《嫡女归》 第一章 漆黑的暗夜里,狂风怒吼着,雷电划破天空,一声巨响让人心惊。晋王府的地牢之中,昏暗的光线照进幽深的甬道,蜿蜒而下的阶梯布满青苔,仿佛一直延伸到地狱,两壁的油灯忽闪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血腥掺杂的味道。 “怎么样?姐姐还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个地方吗?” 声音妩媚婉转,却透着冷冷的寒意和嘲讽。声音的主人正是当今的晋王妃,此刻正慵懒地半躺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雕花榻上,一身红衣明丽动人,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出的风韵。然而一双凤眼中却暗含杀机。 “叶云裳,我是你姐姐,你就不怕遭报应?!” 四肢被钉进椅子里的女子抬起头,一道狰狞的疤从脖颈蔓延到整个左脸,右脸被刀划破白肉外翻,血迹混合着污渍,一张倾城倾国的脸早已面目全非,只留下一双猩红的眸子,毫不掩饰的恨意。从没想过她叶浮珣堂堂叶府的嫡出小姐,竟然会有一天落到如此地步,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婉恭顺的妹妹,当今的晋王妃,会害她如此! “我的亲姐姐?”叶云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最讨厌的就你这个姐姐,小时候母亲说你是嫡女要我处处让你,嫡女之位都是你的施舍!后来呢?凭什么你轻而易举的回来,就可以成为晋王明媒正娶的正妃,而我还要讨好你,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才只能是个侧妃!还要对你低首献媚!凭什么?!我叶云裳哪儿点不如你?!”叶云裳抓起桌子上的青花盏向叶浮珣扔去,茶盏狠狠地砸在叶浮珣的额头,又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疮疤,滚烫的茶水,渗入伤口。 一旁的婆子有赶紧换了一个新的茶盏。 “呵呵。告诉你一件事情。”叶云裳轻步来到叶浮珣面前,轻勾唇角,“唐远谋权篡位,圣上大怒,下令今日午时三刻,满门抄斩,对了,还有唐凤初的太子妃之位已废,你猜她现在在哪儿?。”叶云裳回到榻上端着茶盏,轻呷一口。调了个舒适的位置,看着叶浮珣如同困兽一般。“我把她放到了梦醒楼,现在的唐凤初就是一个万人骑的下贱妓女!我看她还能高贵到哪儿去?!” “叶云裳!你就不怕父亲和晋王知道吗?!”叶浮珣双眼冒出凶光,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拆之入腹。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养虎为患了,短短半年时间,她先是被人陷害通奸,被迫下堂,让她的庶妹坐上正位,后又毁了容,流了产,被人四肢定在这地牢之中,日日折磨,眼前舅舅获罪满门抄斩。 “放肆!本妃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叶浮珣,你已经不是晋王妃了,你觉得晋王还会在乎你这个给他戴了绿帽子的荡妇吗?忘记告诉你了,你已经被父亲踢出族谱,赶出家门。看你这么可怜,再告诉你一件事,让你死个明白,你母亲不是病逝,而是中毒,毒就是父亲下的,而你的弟弟,则是我用毒一点一点毒死的。”叶云裳看着叶浮珣不可思议又痛苦的表情,心情大悦,仰头大笑,她爱极了叶浮珣现在这个表情,也爱极了她痛不欲生的模样。 “叶云裳,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她的母亲,她的弟弟竟然死在自己尊重的父亲和爱护的妹妹手里,而她,也落入这般田地,叶浮珣啊叶浮珣,你真是有眼无珠! “叶云裳,我发誓,不入轮回,化为厉鬼,我也要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 地牢中幽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狰狞的面庞犹如从地狱归来的厉鬼,一双幽暗带着憎恨,阴毒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嘶哑绝望冰冷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着,叶云裳吓得跌坐在地上,簪子掉落,散了黑发,模样狼狈,带着恐慌,转而又成了狰狞,爬了起来,劈手夺过婆子手中的鞭子,发疯似的抽向叶浮珣,鞭鞭带着劲风! “呵呵,瞅瞅这京城第一美人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你说,这京城的男子看到你还会不会有兴趣?” 叶云裳打够后,又坐回了那紫檀木的雕花躺椅上,心不在焉的玩着自己的指甲,语气中的可惜与脸上看见恶毒,在这昏暗的地牢中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单手支颌,妩媚一笑,“很可惜,以后再也没有叶浮珣了。” 叶云裳仰头大笑,笑声尖利。不在看叶浮珣一眼,边大笑边走出地牢。 火舌逐渐吞没了叶浮珣的衣裳,叶浮珣在椅子上如同雕塑,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风也更加暴虐。 “叶云裳,晋王,叶翰良!我不入轮回,化作厉鬼,定向你们索命!”那空洞嘶哑的声音,在地牢里久久萦绕不散。 第二章 茫茫三界之中,该去哪儿? 我要回去! 人间景象一幕幕从叶浮珣身边闪过,如走马灯般,最后都归于一望无际的黑暗。 “怨念太深,不入轮回,不能往生。”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你是谁?” “回去吧。” 一道强光,穿破黑暗,打在叶浮珣的身上,强大的力量使她向深渊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光穿过窗子,散落在眼睑上,叶浮珣被迫睁开眼睛,微弱的阳光映衬着空中的微尘,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叶浮珣撑着疲惫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打量着房间,屋里的摆设十分的简陋,只有窗边的梳妆台,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绣篮,露在外面的手帕上的桃花还没有绣完,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这是哪儿? “吱呀”一个青衣丫鬟推门进来,看见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忙走过去,“小姐,你醒了?” 待看清来人后,叶浮珣倏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努力压住了自己的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着。 青若?为护自己顶撞了叶云裳被卖到梦醒楼,受尽折磨而死去的贴身丫鬟,她怎么在这里?这是阴曹地府吗?不过,这阴曹地府和自己想象的也不一样? “小姐,您干嘛这样看着奴婢啊?” 青若被叶浮珣看的心里发毛,小姐睡了一觉怎么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转念一想,大概是被要回京的消息惊着了吧。 “小姐,回神了,今天可是小姐回京的日子,您得好好收拾一番。” 听到青若的话,叶浮珣微微一怔,回京?自己还没有死?在看看这屋里的陈设,似乎是青川的小院,想到这叶浮珣赶紧下床跑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的满园桃花开的正盛。微风抚过,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香。这里好像是自己回京的那一天的青川,自己回到三年前了?!怎么会这样?! “小姐。您怎么了?”青若奇怪地看着叶浮珣。难道小姐因为要回京开心坏了? “没什么。去弄些吃的过来,要清淡一些。”叶浮珣压下心头的潮涌,关上窗户,不冷不热地吩咐道。 屋里只剩下叶浮珣一个人,她看着铜镜里那张略显稚嫩却足以倾国的脸,颤抖地手慢慢地抚摸着左脸,细致滑嫩的触感,让叶浮珣有了真实的感受,她又回来了。 叶浮珣在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蕴氤的白气,略带苍白的面容上不见悲喜,过往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痛苦温馨,一一具应,最后通通化为最后的绝望。既然上天让她重活一世,那么这一世她就绝不会重蹈覆辙!叶云裳,我定会让你下地狱! 良久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刹那间,倾国倾城,不知为何,这笑容,却带着诡异,如同毒粟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吱呀一声,打破了叶浮珣的沉思。 青若端着一碗白粥,几样清淡的菜肴进来,放在桌子上,看见叶浮珣只穿着单衣不由地皱眉,走到衣橱边,拿起外套,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 “小姐,您身子本来就弱,当心着凉。” 看着忙前忙后的青若,叶浮珣的心里升起一阵暖意,前世自己因为叶云裳的几句话对青若心生芥蒂,没想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就是她陪着自己,最后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死去。不过这一世,她一定护她周全! 眼下养好身子才是正事。想到这,叶浮珣端起白瓷碗喝起了粥,粥还未喝完便听见从院子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女声。 第三章 “哎哟,我的大小姐啊,你受苦了,老奴来接你了。” 这个声音叶浮珣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她敬爱的奶娘,却背叛她害她流产的卫嬷嬷。 推门进来一个年纪五十左右的老妇人,看见叶浮珣亲热的上前拉着叶浮珣的手,“我的大小姐,您受苦了。” “嬷嬷,您是来接我回府的吗?” 叶浮珣再次看见卫嬷嬷恍如隔世,压下心中的恨意,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 “是啊,唐将军凯旋归来,不日回京,还望大小姐快随老奴回去。” 晃晃荡荡的马车里,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程,马不停蹄地折腾让叶浮珣不得不疲惫的靠在窗边闭目养神,仔细回想着前世回去路上的种种。 叶府是怕舅舅回京后影响两家关系,才想起来她这个女儿,着急着接她回府。按理说,平安把她送到京城才是,为何上一世在驿站遇到了贼人,险些失了性命,误了归期,让叶翰良对自己新生厌恶呢? 叶浮珣睁开眼睛,透过风吹起的车帘看见驾车的马夫,坐如稳松,丹田气沉,面无表情,虽然一身破旧的马夫装,但是仍然不改他那一身的戾气。 “青若,你跟嬷嬷坐在车里,我有些闷,去外面透透气。”叶浮珣跟青若打声招呼,也不理会青若的劝阻,挑帘就出了车外,并着车夫坐了下来。 车夫没想到她会出来,微愣一下,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您快进去。” “车里太闷,出来透口气。”叶浮珣身子往后靠在车厢上,右手伸入左袖,轻轻地握住藏在绣中的蒙汗药,“大伯,您赶车也够辛苦的,去驿站的路太远,不如咱走近道,穿过江陵城,今晚就在江陵城的客栈休息吧。” “小姐说的哪里儿话,赶车是老奴的本分,小姐有所不知,去驿站咱走的是官道,安全。走江陵城的路最近闹土匪,不安全。”车夫并没有察觉叶浮珣的异样,一个十五岁瘦弱的小女子,实在让人没有防备,于是车夫又使劲抽了几鞭子马车驶得更快了。 “安全?这进驿站估计还不如进土匪窝安全呢,土匪只图钱,这驿站里的人恐怕又图钱又图命吧。”叶浮珣勾了勾唇角,幽幽地说。 “大小姐此话怎讲?”车夫这才起疑,转头看向叶浮珣,两眼射出一道冷光,本就没有表情的脸,此时更显扭曲。 叶浮珣与他四目相对,十五岁的弱女子气势丝毫不输给三十岁的壮年。 “我说去了驿站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未知。” 车夫扯鞭的手又紧了些,“大小姐真会开玩笑。” “好笑吗?”叶浮珣又往车厢靠了靠,“让我猜猜你是谁派来的?谢姨娘?反正无所谓,只要确保我能够到达驿站,然后来个关门杀人灭口。就算让我侥幸逃脱,那也误了回京的归期,定惹父亲不喜,不过也真是的,叶府向来不缺银子雇高手,怎么也得雇个干净利落的?别露马脚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此时车夫凶相毕露,虽然被人叶浮珣识破非常意外,但是对方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能起什么风浪,顶多也就逞口舌之快,真把他逼急了,大不了提前动手,此事他已将匕首执手,准备随时动手。反正他的任务是把叶浮珣送进驿站,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灭口。 他其实并不是谢姨娘雇的杀手,而是谢家养的侍卫,如今只听命于谢姨娘母女,此次奉谢姨娘之命,决不能让叶浮珣回京! 叶浮珣冷笑一声,“一个车夫是不会有你这么重的戾气的,如果你再多笑点,估计我也不会怀疑你。” “就这?”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这话说完。叶浮珣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蒙汗药洒向车夫,车夫未料到叶浮珣会有如此动作,挣扎几下全身无力,便倒下。 叶浮珣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看都没看直接往那人脖子一插,喷腔而出的血溅了她的衣袖和车帘。吓得车内的人齐声尖叫,卫嬷嬷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浮珣,青若忙走出马车,担忧又惊恐地看着叶浮珣。 “进去。” 叶浮珣扯过缰绳,一脚将尸体踹下马车,随即大喝一声“驾。”调转方向,让马车向江陵城方向驶去。 第四章 三人一路来到江陵城的客栈,要了一间上好的客房,打发了卫嬷嬷,只留下青若。 “有什么问题要问就赶紧问。”叶浮珣坐在桌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抬眸看着欲言又止的青若,她也不急,仔细地品着茶。 “奴婢……没什么要问的。”青若敢对上叶浮珣的眼睛,不知何时小姐竟像变了一个人,平时连蚂蚁都要放生的小姐,今天竟然杀了人,其震惊的让青若不知从何问起。 “青若,要想安全回京,要想在叶府活下去,就必须要变强,学会狠,要不然今天有人敢让杀手扮车夫,明天就会有人把刀捅进我的心脏。”眼前这个小丫头还多需要磨练,有忠心是不够的。 “小姐……青若明白。”青若抬起头,对上叶浮珣的目光,眼里多了一份坚定和怜惜,自小便跟在叶浮珣身边,她深知她的主子。 从青川到京城至少需要半个月的路程,而谢姨娘很快就会知道叶浮珣没有去驿站,定会接着派人追杀。 马车一路向京城驶去,叶浮珣双目微闭,靠在车厢里养神,青若在一旁怕她热着打着扇子,自从杀了车夫后,卫嬷嬷对叶浮珣恭恭敬敬。 只是叶浮珣还没多靠一会,马突然受惊,长嘶一声,停在原地。 叶浮珣睁开眼睛,好像听见一种声音,穿过空气,呼啸而来,带着杀气。 青若挑帘观看,一直利剑从青若面前划过直逼叶浮珣的命门。同时叶浮珣做出反应,身子后仰,直奔后窗口,箭死死地钉进马车。 很快,几个黑衣人从前方出来,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叶浮珣与青若靠在一起,双拳紧握,大脑飞速运转,面对几个凶穷极恶的黑衣人,叶浮珣没有任何把握可以逃脱。 黑衣人也不废话,一步步逼近,就在这时,叶浮珣极其灵敏地从后窗窜了出来,紧接着青若也出来,黑衣人挑来车帘只看见在车厢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卫嬷嬷,一抬头便看见叶浮珣正往树林里跑,提起刀便追。 奈何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根本跑不过几个壮汉,没多远叶浮珣二人快被追上了。 跑到一片空地上,一支箭划破空气,直接射中了叶浮珣的左肩,应声到地。 “小姐。”青若惊呼一身,赶紧查看。扶起叶浮珣,后面黑衣人紧追不舍,没几步便被追上。 叶浮珣捂着伤口,苍白的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能让死个明白吗?” “问阎王。”说着为首的黑衣人便举起刀,向叶浮珣砍了下来。 “小姐!”青若死死的抱住叶浮珣身体放在她的前面。 叶浮珣禁闭双眼,她不甘心啊,大仇未报,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咣”的一声,刀被一个石子击中,力道极大,黑衣人虎口一麻,刀被击断,一个玄衣少年落在叶浮珣身边。 “我最讨厌男人欺负女人了。尤其是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还要脸嘛?” “滚蛋,别坏老子好事。”黑衣人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现在的他们只想速战速决,回去交差。 “唉,到底是谁坏事啊?在这追杀两个姑娘,还挡了我家主子的路,我家主子脾气可不好,”少年仿佛很苦恼地看着黑衣人们。 “废话少说。” 黑衣人蜂拥而上,少年腾空跃起,从手中射出几个银针,针针命中,少年身手极其敏捷,三招下来黑衣人全部到地。 黑衣人见形式不妙,丢盔弃甲,灰溜溜地跑了。 “云厉,路清理干净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回主子,干净了。”那个叫云厉的少年,对着车内抱拳,恭敬地回答。 “那就赶路吧。”车内的人并不关心所救之人,似乎解决那些黑衣人只是因为他们挡了他的路。 “王爷,能不能救人救到底?”叶浮珣由青若扶起,血染红了她的衣,挡在马车前面。 在少年出场的那一刻叶浮珣就认出来了,这个少年是宸王身边的亲信云厉。多亏了前世她与宸王的几面之缘,若是此番能够和宸王结伴同行,定能平安归京。 只是前世她了解的宸王少之又少,听闻圣上极其宠爱他,但是他却性情古怪,从不按常理出牌,所以现在她只能赌。 叶浮珣话刚落音,云厉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此次外出,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一个弱女子又怎会知道车内是王爷呢 “唐远将军是我舅舅。”叶浮珣并没有说她是叶府的人,而是告诉对方她和唐远的关系,跟叶府比起来,唐家更具安全性。 果真云厉听了,剑从叶浮珣的脖子上移了几公分。 叶浮珣忍着疼痛,目光定定的地看着云厉,声音极其坚定,“我只想平安回京。不想死在半路,做个无名鬼” “那你觉得本王为何要帮你。”车帘被挑开,宸王宋寒濯慵懒地靠在车厢里,玩味地看着叶浮珣。 这个男人叶浮珣前世就见过,她不得不感叹上天的伟大,能把一个男人造的如此好看,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妖冶,但偏偏又给人一种清贵儒雅之感。 “就凭我知道王爷想要的东西在哪儿。”上一世叶浮珣记得宸王这次出来是为其生母越贵妃寻药,而最关键的一味药就生长在青川小院不远处的山上。 “你这是在跟本王做交易?” 越来越有意思了,竟然还有人跟他讲条件。宋寒濯重新打量这个女人,他向来不管闲事,只不过在路上太无聊了,眼前这个女子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杀手,在快要死的时候,竟然不害怕,不求饶,而是略带嘲讽的让死个明白,一眼就能识破他的身份,倒是有几分意思。 对上宋寒濯的目光,叶浮珣不卑不亢地说。 “王爷民女只是想跟您同行,寻个庇护,安全回京,而我会告诉王爷怎样能彻底根除贵妃娘娘的病。” 良久,叶浮珣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宋寒濯勾唇一笑,魅惑至及,“云厉,请姑娘上来。” 第五章 回京漫漫路,多一个有趣的人玩也好。 就在叶浮珣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后,身体一放松,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青若和云厉忙把叶浮珣扶上马车,那车上还有一个穿蓝色锦袍的一个男子,看着叶浮珣苍白了脸,一脸疼惜道,“多美的美人啊,我最怕美人受伤了。”说着给叶浮珣检查了伤口,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让叶浮珣服下,不一会叶浮珣便醒了过来。 “好在那射箭的人技艺不精,只是射中了你的左肩,要是再准点你的小命可就不保喽。” 叶浮珣听了那男子的话,竟然轻笑出声,“我运气真好,不仅没有射中要害,还得神医相救。” “你这丫头,倒是有点眼力劲。”那蓝衣男子双手抱胸,靠在车厢上,一脸傲娇地说,“那你猜猜我是谁?” “南方医药世家季家的季南北,人称神医圣手。” 自叶浮珣上车后便一直品茶的宸王,听了叶浮珣的话也抬眸看向她,这个小丫头眼睛倒是毒的很。 而季南北则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你怎么知道我的?难道我季南北的名声已经传到闺阁之中了。”说到这里季南北竟然得意地看向宋寒濯,自恋地臆想道:“你说她们会不会偷偷的挂我的画像,每天观看啊,要不然一个小姑娘怎么认得我呢。”回应他的只有宋寒濯淡漠的眼神。 “季公子,她们看不看你的画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在不救我,我就真的没命了。” “你伤的倒是不中,就是这箭得及时拔出来,否则容易伤口感染,而我又恰巧没有麻沸散,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间麻沸散还真不找。” “那就不用它。” 听到这话,季南北忍不住提高声音,“你知道没有麻沸散拔箭得多疼嘛?!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箭拔下来,非疼死你不可!” 季南北聒噪的声音,吵得叶浮珣脑仁疼,加上伤口疼痛。让叶浮珣忍不住吼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让你拔你就拔,磨磨唧唧的像个姑娘,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季南北让叶浮珣吼地一愣一愣的,宋寒濯忍不住笑出了声,果真这一路不会太枯燥。 “她说我不是男人?!王爷你说我像个姑娘吗?!” 宋寒濯赏给季南北一个眼神,笑道,“我竟然不知道一路同行的季神医竟然是个女儿身。” “你……””季南北识相地没有怼回去,他深知这个王爷有多么腹黑和不按常理出牌,于是老老实实地去给叶浮珣看伤口,吩咐青若把叶浮珣左肩上的衣服剪开。 季南北将匕首在蜡烛上烤后,又用酒擦拭消毒,在伤口处开了一个小口,叶浮珣紧皱着眉头,闷哼一声,伸手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角。 季南北抬头看了一眼叶浮珣,这切肤之痛,一个壮年大汉都忍受不了,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女子竟然只是闷哼一声。 “啊!”在箭拔出来的那一刻,叶浮珣忍不住叫出声来,抓住衣角的手被一个人的手反握住。还来不及看清楚是谁,叶浮珣便疼晕过去。 醒来后人已经在客栈里,青若推门进来正看见叶浮珣撑着身子想要做起来,吓得忙走过去,扶着她坐了起来,以免她扯开伤口。 “我睡多久?”一开口便是嘶哑的声音。 “一天一夜。”青若起身给叶浮珣倒了一杯水,服侍她喝下,然后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叶浮珣,问“小姐,您伤口还疼吗?您多快吓死奴婢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啊?” 看着青若哭红的眼睛,叶浮珣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疼,多过去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上一世她被叶云裳囚禁在地牢之中,四肢被钉在椅子上,日日受鞭刑,这拔箭之痛,与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啊。果真人痛多了,就没感觉了。 “对了,青若我拔箭的时候有没有把你的手抓疼啊?”叶浮珣突然想起来自己拔箭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自己,很是安心。车里一共三个人,不可能是季南北,宸王又是个冷情的人物,这个时候握住自己的人肯定是青若。 “小姐,您忘了,您握住的是宸王殿下的手,不是奴婢的。” “什么?!” 第六章 听了青若的话,叶浮珣猛地坐正了身子,不小心扯到伤口,青若忙扶住她,“小姐,您别乱动,小心伤口。” “真的是王爷?” “是啊,小姐,您昏迷后还一直紧握着殿下的手不放,怎么弄都松不开,嘴里还说着梦吟,最后还是殿下陪了您一夜,直到天明您才放开。” 说着青若还朝叶浮珣挤眉弄眼,一脸八卦地补充了一句,“小姐,握住殿下的手什么感觉啊?!” “我饿了!”叶浮珣白了青若一眼,“你要不给你家小姐吃东西,我没疼死也得饿死。” “呸呸呸,不准说死,我这就给小姐去弄些吃的。” 看着青若走出去,叶浮珣又想起青若的那个八卦问题,什么感觉,竟然会很安心,而且,握住也很舒服。 没想到竟然是宸王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明明自己上了他的马车就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会握住她的手呢。 看来这宸王也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嘛。 某人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已经挂起了花痴的笑容。 果真有了宸王在,叶浮珣一路开挂,平安到了京城。 “这一路多谢王爷照顾,民女谨记在心。”到了京城叶浮珣就准备和宋寒濯分道扬镳。 “这个算卸磨杀驴吗?”宋寒濯眉毛一挑,明明一个清风霁月般的嫡仙贵公子,却生出一股邪魅。 “王爷何必自比驴呢,您用过河拆桥也行啊。”听了宋寒濯的话,叶浮珣忍不住笑出声来。调皮地回了一句。 季南北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王爷,您也有这么一天。”马车外的云厉和青若碍于自己的身份忍着笑意。 宋寒濯看了季南北一眼,收起手中的扇子,也不计较叶浮珣的无礼,“走吧,听说叶府的茶不错。珣儿,这救命之恩喝杯茶不为过吧?” 珣儿?!有那么熟嘛,再说了,叶府的茶再好也好不过宸王府吧。叶浮珣看着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的某人,忍不住吐槽。 终于再次站到了叶府的门口前,叶浮珣望着眼前匾额上中规中矩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脸上荡起讽刺的笑。 叶云裳,谢姨娘,叶翰良我回来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伪善的庶妹姨娘,自私自利的父亲能玩出什么花样?! 青若忙去扣门,门房的人把门打开,愣了一下,然后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青若满脸微怒的走到叶浮珣身边,看着叶浮珣不太好的脸色,又安慰道,“小姐,这门房肯定是新来的,不认识小姐,他已经去里面禀告了。” “呵。”叶浮珣轻笑一声,“他不认得我,我可识得他。” 宋寒濯也不急,低头摩擦着盘缠再腰间极为精致的软鞭,看来这叶府嫡女在叶府的地位不怎么高啊,一个门房就敢如此对待,怪不得这丫头练就一副好眼力。 季南北一副看戏的模样,斜靠在马车边。 众人在门口等了许久,季南北笑着问宋寒濯,“王爷这是第一次被人关门外吧。”正说着,大门终于打开了。 穿着体面的管家叶城在两名跟随下前来迎接,脸上堆着虚位的笑,还未开口便被叶浮珣一句,“都说家好回,到了我这就成了难登天了。”抢了白。 叶城也是一个见过场面的老油条了,一出来便看见叶浮珣身后两个人气宇不凡,赶紧接过话,“大小姐说笑了,是下人不懂规矩。怠慢了大小姐和几位贵客。老爷夫人还在大厅等着呢,耽搁了可就不好了。大小姐快随老奴去大厅,一个下人,随后任大小姐处置。”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愧是叶翰良最倚重的人。 叶浮珣也无意与一个管家计较,她现在身体里的血都是沸腾的,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叶府的人。 宋寒濯倒是一脸兴趣地看着叶浮珣莫名的兴奋。这场景一看就知道这叶府估计怠慢,给她难堪,这丫头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兴奋,倒越来越叫人看不透啊。 叶城领着众人前往大厅,穿过回廊,经过假山碧水,一路花团锦簇,景致秀美。最后绕过一处莲花池,便到了大厅。 这熟悉的景色让叶浮珣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如今走在叶府中,上一世最后去叶府是在自己成了下堂妃,求父亲主持公道,结果被赶出了家门。 叶浮珣的脚还没有踏进大厅,迎面而来一个茶杯摔在她脚边。 “孽障!你还知道回来?!” 第七章 叶翰良怒气冲冲地坐在首位,谢姨娘与他隔桌而坐,一身水红色长裙锦衣,用金丝线绣着的牡丹花,好看的丹凤眼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而站在叶翰良身后,一身淡蓝色长裙的叶云裳正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叶翰良,为叶浮珣说着好话,只不过这话叶翰良越听越火大。 “丞相好大的脾性啊。”宋寒濯摇着玉骨扇,笑得危险,“父皇都没叫过本王孽障呢。”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孽障也不是叫你啊,瞎起哄个什么劲。 叶翰良看清来人,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忙起身迎过去,“臣不知宸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这位祖宗怎么来了! “丞相说的哪儿里话,本王只是路过口渴,进来讨杯茶喝。”说着宋寒濯自顾坐在大厅招呼季南北坐下,正在叶翰良暗松一口气的时候,这位王爷又幽幽地来了一句,“的确该万死,竟敢朝本王扔茶杯。” 一句话吓得叶翰良等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恨死下人没有说清楚,直说大小姐回来,怎么没有禀报还跟了个宸王呢。 谢姨娘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暗暗咬牙。没想到这个小贱蹄子不仅回来了,还跟宸王一块回来的,!若是云裳跟宸王……想到这谢姨娘的腰杆似乎又直了。 “王爷请息怒,姐姐误了回家的日子,也没个音信,爹爹担心,才发那么大的脾气,若是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海涵。”叶云裳抬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温声说。一句话说的合情合理,加上一张动人的脸,让人看了不由得怜惜。 “都起来吧。本王只是来喝茶的。” 叶云裳心里一喜,看宸王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果真男人对她都没有抵抗力。 叶翰良谢过王爷,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暗捏一把汗,感激地看叶云裳一眼,还是这个女儿贴心啊。转头瞅见站在一旁的叶浮珣火气又蹭蹭上来,奈何看见一旁喝茶的某王爷,又压下火气,“不是说好了昨日回来嘛,怎么今日才归?可是在外面贪玩了?”语气间充满了对女儿宠溺的无奈,这声音让叶浮珣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女儿在途中遇到了劫匪,幸得王爷相救,才得以平安回来。” 叶翰良惊讶之余,又向宋寒濯作揖道谢。 “怎么会遇到劫匪?我的天哪,谢天谢地,珣儿平安回来了。”说着谢姨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又伸手拉住叶浮珣的手,眼里充满了担忧,“可有受伤?” “姨娘,不用担心,我无碍。” “你不在的日子里,谢姨娘把府里打理的不错,为父已经把她扶正了,你该唤她一声母?亲,你母亲昨天担心你一夜没有休息好,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老爷~”谢姨娘朝叶翰良娇嗔一声,“珣儿啊,你缺什么跟母亲说,你父亲他面冷心热,他可担心你了。” 这一副母慈父爱的场景,讽刺极了,叶浮珣嘴角勾起,眉眼不动,声音里不掺杂一丝情感,“我知道外人都说父亲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叶翰良很受用这句话,笑着点了点头,谁知叶浮珣又紧接着一句,“父亲若不面冷心热,重情重义,也不至于在娘去世后把我送到青川休养,然后扶正姨娘替娘打理叶府,这可不是重情重义,面冷心热嘛。” 听到这话叶翰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旁的宋寒濯眼里染了笑意,这丫头还真不吃亏。 “我就知道姐姐你还在生气。”叶云裳亲热的挽上叶浮珣的胳膊,笑道,“自从大夫人去世后,姐姐身体一直不好,爹爹就寻思着青川最养人,就送姐姐去休养,而爹爹又公务繁忙,无暇打理府中,这才让娘接手的。云裳知道姐姐受了委屈,但是靠在爹爹一片慈爱之心的份上,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云裳一番话看似是给叶浮珣解释,实则是告诉众人,这叶丞相爱女心切,可这女儿却十分不懂事。 “我哪敢生父亲气啊。”叶浮珣点点叶云裳的鼻子,语气满是小女儿的娇态。 “是啊,是吧,珣儿是最懂事的姑娘了。”谢姨娘在一旁附和。 却不知叶浮珣又扔下一个炸弹,“去青川的时候是半条命,离开青川的时候差点没命,刚出青川就遇刺客,幸得王爷相救,只不过却与卫嬷嬷走散了,回头表哥来了我得让他查查,我到底得罪什么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叶浮珣的话让谢姨娘心惊,若是这丫头告诉唐家,以唐家的势力,难保不会查出来什么?! “好了!这点小事就不要麻烦你表哥,为父已经查过了,是一些土匪。”叶翰良皱着眉看向叶浮珣,这丫头口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了,这事绝对不能让唐家插手,否则一些陈年旧事被挖出来可就不好了,转向宋寒濯施一礼,“多谢王爷救了小女,小女顽劣,想必一路上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 宋寒濯仿佛没有听见叶翰良的话,侧着头对季南北说,“明庭,你在京城初来乍到,可好擦好眼睛,这京城谁家的茶好不好喝,可不能听别人之言。”明庭是季南北的字。 “明庭谨听王爷教诲。”季南北装着一本正经地说,这位王爷是给某人撑腰出气呢。 叶翰良很是尴尬,但是由于对方是玄岳王朝有名的难伺候的主儿,敢怒不敢言啊。 “好了,本王茶也喝完了,就不打扰了。” 叶翰良松了口气,这尊大佛终于要走了,还未说出恭送的话,却听见宋寒濯说,“这叶府的茶也太难喝了,云厉你去查一下谁说叶府的茶好喝的,本王要问候他,另外把上一段时间父皇赏的碧螺春给珣儿送来。” 云厉在一旁应下。 众人将宋寒濯这尊大佛送走后,叶翰良也无力训斥叶浮珣了,摸不清她和哪位大佛是什么关系,再也不敢贸然给脸色。 “老爷,妾身已经把梅苑收拾好了,珣儿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 “嗯。”叶翰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叶浮珣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些事好像脱离他的掌控了。 第八章 梅苑叶府最小的一个院子,座落在叶府的西南角,一般是出身不高的妾所住的地方,经过回廊,穿过一个圆形拱门,最后然后过一大片竹林才到,院子小的可怜,只有一进的院子,两间正房,三间厢房,两间耳室,还有一个很小的灶间。 院内杂草丛生,几棵梅树没有一点生机,蜿蜒的树枝,如同枯枝,院子的石凳石桌上满是灰尘,几把废弃的椅子零散的躺在地上,房檐之上结满了蜘蛛网,房门上都是灰尘,窗纸也多半破损。 这就是谢姨娘所说的收拾好的院子? 院子内早有一红一绿两个丫鬟站在那里,显然是先一步过来等在这里的。 见到叶浮珣后脸上扯出一抹笑,福了福身子,红衣丫鬟向前一步,脸上堆着假笑,“大小姐我是吉祥,这是如意。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累了吧?夫人吩咐了,大小姐初回府,身边没个丫鬟伺候着不行,但又怕新来的丫鬟不懂事,伺候不好小姐,就命我们姐妹二人,先过来帮衬着,等过几天,安顿好了,再给大小姐挑几个机灵会伺候人的下人使唤。” 这一红一绿的丫鬟是谢姨娘身边的吉祥如意,红衣丫鬟吉祥长如一两岁,行事也比较稳妥。 “替我谢过姨娘。”叶浮珣冷瞅着二人,说是两个丫鬟,但衣着非常体面,态度也不卑不亢,甚至看向叶琈珣的眼神带有轻视。 青若将一块帕子垫在石凳上,扶着叶琈珣坐下,“小姐,您在这休息一会,院子就交给下人们打扫吧。” “也是。”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二人,这穿着轻纱裙,细皮嫩肉的哪是干活的料啊,“既然都来了,那就开始干活吧。吉祥如意你们两个负责把院子扫了,房檐上的蜘蛛网清理了,房门上的那些灰尘也擦了,对了,这些窗户也要整好。青若你负责收拾屋内,我有些东西不喜欢别人动,还是你来我比较放心。” 吉祥如意听了有些傻眼,他们可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什么时候干过这等粗活。 说话间,青若便从一个角落里拿出来扫把和抹布一点也不客气地扔在二人身上,“有劳两位姐姐了。” “想必你们两个都是姨娘身边得力的丫鬟,这下人该做的事,不用吩咐应该也做的很好,那就开始吧,赶紧干完别耽误吃晚饭。” 吉祥如意为难地相互看一眼,这夫人也没说叫他们两个人来干累活啊,平日里两个人就干一些倒茶水的活,即使真派到某个院子去伺候,凭借二人在夫人身边的地位,也没人敢使唤。再者不是说这大小姐脾性温顺吗,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不但使唤了,还使唤的理所当然。青若对叶琈珣狡黠一笑,扶着她进了里屋。 “吉祥姐姐,我们真的要干嘛?” “当然要干,她是主子,总不能让他干吧,再说了,你忘记夫人让我们来做什么了?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夫人定会打断我们的腿!” 经吉祥这么一说,是啊,他们来这里湿有任务的,现在回去说不定夫人会要了她的命,想到这里如意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捏住鼻子开始干。 屋内,叶琈珣捋起袖子拿起桌子上的抹布擦起来桌子。 “小姐,我来吧。” 叶琈珣侧身躲过青若的手,“这么多活你打算干到什么时候?再说了,屋子这么脏,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你让我在哪儿休息啊。” 青若心疼地看着叶琈珣,也不坚持,转身用手擦了擦眼角,也不再说什么让主子休息的话,拿起扫把扫起地来。 众人热火朝天忙了一个下午终于把院子打扫好了。 黄昏时分,一个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过来,见到叶浮珣敷衍地行了礼,“大小姐安好,夫人念小姐身子弱,又一路车马劳顿,特命老奴把饭菜送来了。”嬷嬷朝身后的丫鬟示意,两个丫鬟把饭菜放在刚擦干净的桌子上。 几碗发硬的米饭,四样青菜没有一点油水,看着就没有胃口,叶浮珣淡淡地看了一眼,谢氏也这点本事,就会克扣她,上辈子这样,这辈子依旧没有长进,把剩饭剩菜送来了恶心她。 “有劳嬷嬷了,回去告诉夫人以后饭菜不用送了,本小姐的舅舅可以威名远播地镇国大将军,本小姐身子怎么会弱?明天我就和父亲一块进餐,就不劳烦嬷嬷了。” 那嬷嬷听了叶浮珣的话,心里一惊,谁说这大小姐是个软性子,这话说的可是硬得很,态度比刚来是恭敬多了,“老奴明白,老奴就不打扰大小姐用膳了。” “嬷嬷慢走。”待青若送嬷嬷出去后,吉祥如意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看着嬷嬷送来的饭菜满脸嫌弃,这饭菜比下人们吃的还差,这苦差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本小姐不饿,你们两个也辛苦了,姨娘送来的饭菜就赏你们吧。” 第九章 她们哪吃过这样的饭菜啊,吉祥如意皱着眉头,看见青若进来,如意忙说,“青若姐姐也辛苦了,小姐赏的饭菜,快跟我们一块吃吧。” “小姐待你们可真好,我可要嫉妒了,这饭菜啊是小姐赏你们的,我可不敢吃,妹妹的心意青若心领了,妹妹们趁热快吃吧。”青若笑着回绝了,这饭菜摆明了是谢姨娘来添堵的,好在今天还有一些宸王送的点心,等会拿给小姐垫肚子。 正在吉祥如意两姐妹愁眉苦脸的时候,听见院外传来一道嫌弃的女声。 “姐姐,来这破地方干什么呀?!晦气!” 叶浮珣顺着开着的门向外看去,叶云裳带着两个少女往院子里走来,一个穿着粉色衣裙配着精致的花纹,只见那少女皱着眉头踏进院子满脸嫌弃,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尖酸刻薄地说着一些话,而她身后穿天蓝色纱裙的女子,怯懦地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 叶浮珣认出这两个一个是叶云裳的同胞妹妹叶金玉,一个是她二叔叶翰和之女叶玿璃。 叶金玉上一世嫁给了一个官宦之家坐了继室,叶玿璃比较惨,被谢姨娘嫁给了一个县老爷坐了继室,被折磨而死。 “玉儿休得胡说!你最好给我收敛一些,这是大姐的院子,大姐回来我们礼应拜会!” “二姐,她配做我们的大姐吗?一个扫把星而已,克死自己的母亲,让她回来已是天大的恩惠,还要我怎样?低声下气地叫他姐姐吗?好声好气地哄着供着不成?” 说话间,三个人到了屋门口。 “看这饭菜也不合你们的胃口,那就别吃了,倒掉吧。”叶浮珣端起吉祥如意没动几筷子的菜,看也没看朝门口扔去,整个盘子直接扣在了叶金玉的胸口,离叶金玉最近的叶云裳也被波及。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叶金玉看着胸口的菜叶菜渍,胸口传来的饭菜味,让她恶心,此时的她,如同疯子般大叫,“是谁?!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卖到梦醒楼!!” 晚一步进屋的叶玿璃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扔菜盘子的正是站在桌边笑盈盈的女子,她的大姐叶浮珣。 “好了,别喊了,快回去换身衣服吧!你这个样子让人看了笑话。”叶云裳被叶金玉喊的头皮发麻。看向叶浮珣的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探究。 一个小姐,胸口满是菜叶,微风一吹,还散发着不明气味,让人作呕。 叶金玉怒火中烧,拿帕子擦着身上,双眼瞪着坐在桌边的叶浮珣,眼里的怒火恨不得撕了叶浮珣那张笑脸。 “叶!浮!珣!”她咬牙切齿的叫出叶浮珣的名字,扔下帕子就要向前,却被叶云裳拉住。 叶浮珣满眼笑意看着叶金玉,“真是不好意思,三妹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我刚才听着门外有犬吠声,想着是哪个院子里的狗来觅食了,就顺手把这些菜喂给她,不料想被三妹挡着了。我这刚打扫干净的门口。”叶浮珣看着碎了一地的盘子,扬声道,“如意,打扫一下,别伤了三个姑娘。” “你是瞎了狗眼嘛?!”叶金玉气的脸色发青,指着叶浮珣的手指都在颤抖,“我跟你拼了,你这个贱人!”说着叶金玉就要扑向叶浮珣,却被叶云裳紧紧拉住。 “放肆” “多谢三位妹妹来看望,你看我这个地方又小又脏实在不方便招待三位妹妹,三位妹妹就请回吧。至于三妹妹打碎我盘子的事,三妹妹请放心,我是不会和父亲姨娘说的,毕竟妹妹来看我是好事,再因一件小事受罚就不好了。” 叶浮珣睁着双眼一脸好意的看着叶金玉,话说得十分诚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叶金玉被说的瞠目结舌,叶云裳也被惊呆了。 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这还是她所熟知的大姐吗?! 大姐姐厉害啊!从来没有见过叶金玉这么狼狈。叶玿璃垂首掩盖住眼里的幸灾乐祸。 见三人愣场了,叶浮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送客之意简单明了,果断粗暴。 叶金玉气得牙痒痒,但是叶云裳拼命地拉住她,现在还不能把事闹大,叶玿璃虽不招父亲喜欢,但是她身后有唐家不说,她跟宸王的关系也让人捉摸不透。 “大姐多有打扰了,我这就带玉儿回去换衣服。”叶云裳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来套叶浮珣跟宸王的关系,可是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一进门就被弄蒙了,再待下去,恐怕叶金玉就要爆发了。所以她只好拉着叶金玉先走一步,套话只能另找机会了。 叶浮珣瞅着留下来的叶玿璃,不像叶云裳那么假,也不像叶金玉那么嚣张跋扈,而是一如记忆中的温和怯懦,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四妹,好久不见啊。” “啊?”叶玿璃没想到叶浮珣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而且还换了一种语气,这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好久不见,大姐可还好?” “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好。”叶玿璃傻傻地打量着叶浮珣,对上叶浮珣的笑眼,脸色忍不住红了起来,略带尴尬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帕子,递到叶浮珣的手里,“姐姐先垫垫肚子吧,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本来她听她的丫鬟筝儿说夫人让下人们把中午下等下人们的饭菜给大小姐送来了,她就准备了几块点心用手帕包着偷偷给叶浮珣送来,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叶云裳姐妹。 叶浮珣低头看着手帕里的几块点心,心里划过暖意,看着叶玿璃的身影,眼里竟然有些湿润。 第十章 第二日一大清早,叶浮珣便带着青若去了叶修安住的松风园,一进院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儿,一个长相十分妖娆的丫鬟在园中修剪花枝,见到叶浮珣愣了一下忙走过来行礼,然后低眉顺眼地将叶浮珣引进屋里。 叶浮珣心里急着见到这一世的叶修安,这一世她唯一的牵挂。快步走进正屋,看见叶修安脸色苍白,披着外衣站在书桌前挥笔练字,他的贴身小厮石竹立在在一旁伺候着,叶修安没写几个字,便有些气喘,接着咳了起来,石竹忙倒一杯茶,递给自家主子,忍不住劝着,“公子,您就休息一会吧。” “无碍。”叶修安头也不抬,又拿起笔,蘸墨挥笔,虽有病态,而笔下却有风,颇有大家风范。 “安儿。” 叶修安听到女声,猛地抬起头来,原本平波的眸子,此刻有了神采,不可思议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浅笑盈盈,略带宠意的女子。 “姐姐!”声音略带颤抖,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可以看见自己的胞姐,叶修安忙放下手中的笔,由石竹扶着激动地走到叶浮珣面前,一时间不是说什么是好。 再见叶修安仿若隔世,上一世的叶修安也是这般病入膏肓,自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谢姨娘身上,希望她可以为叶修安找个好的大夫救治,可是没想到自己却助纣为虐,将弟弟送入虎口!想到这里,叶浮珣便不由得恨! “我回来了。”她回来了,这一次她要扭转乾坤,大翻盘! “姐姐……咳咳……咳……。”叶修安一激动,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一张惨白的脸顿时充血红了起来,叶浮珣忙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小的时候。 “身体不好,就要好好休息。”说着叶浮珣将叶修安扶到榻上坐下,又信手为他倒了杯茶,“可请过大夫看了?大夫怎么说?” “看过了,一点伤风而已,姐姐不必担心。”叶修安将手中的帕子紧了紧,转而笑道,“姐姐这几年在青川瘦了不少。”然后吩咐了石竹让厨子去准备一些饭菜。叶修安是叶翰良唯一的儿子,虽不得叶翰良喜欢,却有叶老夫人护着,所以这谢姨娘只能背后使绊子。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嬉闹的少年,如今瘦如削竹,眉毛间早已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亦有了自己的主张。 青若将手中的礼物和一个带孔的木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给你带了一些青川稀罕的玩意儿。” 叶修安把玩着一个珠球,眼里染了笑意,“姐姐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不是小孩子吗?不想要那我给石竹。”说着作势要把东西赏给石竹,叶修安忙讨饶。 这时丫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公子,该喝药了。” “放哪儿吧。”叶修安收起笑容,淡淡地说。 “夫人说了这药要趁热喝才有药效。” “给我吧,你先下去吧。”叶浮珣接过丫鬟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那丫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福身退下。 “青若。” 本在一旁的青若立刻会意,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个装着小白鼠的笼子,叶修安疑惑地看着青若将药喂给了小白鼠,本来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白鼠喝了药不一会便奄奄一息倒笼子里。 “姐姐,你怎么知道这药里有毒?”叶修安淡淡撇了一眼笼子的小白鼠,略带惊讶的问。这药有问题,他很早便察觉了,只不过中毒太深,一时解不了,没想到姐姐才会府就察觉这药有问题,他还以为他的姐姐会收谢姨娘的蒙蔽,把谢姨娘当做好人呢。看来她不用他担心了。 “你早就知道药有问题。” 安儿既然知道药有问题,为何上一世还那么早去世?叶浮珣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 “知道,自己喝了什么药,还是知道的。骗姐姐说是伤风不过是怕姐姐担忧,没想到姐姐如此聪慧,一眼便识出这药有毒。” “我要是今天不揭穿,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原来他早就知道药有毒,为了怕自己伤心难过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忍受着。 “我已中毒太深,说了只是徒增姐姐的烦恼罢了。”有些事情他想用他的方法来保护他在乎的人,叶浮珣就是他最在乎,最舍不得的那个人。 “我会有办法救你的,放心,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姐姐陪我用些膳吧。” 叶浮珣陪叶修安用过膳后,见他身子乏了,便让他休息,又问了石竹一些关于叶修安平日里的事情,交代石竹照顾好主子,这才放心的回到梅苑。青若趁叶浮珣问话石竹的时候,回到厨房,取了一些叶修安的药渣。 刚到梅苑,便见吉祥如意迎了出来。 第十一章 “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让您去前厅,说是将军夫人来了。”吉祥笑着对叶浮珣说,本以为叶浮珣听到将军夫人来的消息,定会欣喜若狂,没想到叶浮珣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带着青若进了屋子。 “青若,你去回姨娘,说我身子不适。”叶浮珣坐在榻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让二妹妹去陪着,舅妈那边等我身子爽利了,再去赔罪。” 青若虽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不去见将军夫人,但是主子自有主子的道理,也不多问,领命便出去。留下吉祥如意,大眼瞪小眼。这大小姐不是一直盼着将军夫人来的吗?怎么将军夫人来了,反而不去见呢? 青若来到大厅,便看见穿着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的罗缎坎衣的温馨细细地品着手里的茶,对谢姨娘的阿谀奉承完全忽视,这几年的边疆生活让温馨眉眼间多了几许英气,几多威严。 “见过姨娘,将军夫人。” “你家小姐呢?”谢姨娘见青若一个人前来,便觉得有些不妙,“珣儿不是日日夜夜念着将军夫人来的嘛,怎么不见你家小姐人呢?” “回姨娘,小姐日日夜夜念着想着将军夫人,不过,今日小姐身子不适,怕把病气过给将军夫人,便派奴婢前来。” “病了?!可有请大夫?”温馨一听说叶浮珣病了脸色便有些担忧,她与唐婉未出嫁时便是闺中密友,出嫁后又是姑嫂,其感情更是深厚,对待唐婉留下的一对儿女更是如同亲生儿女来对待,一听说叶浮珣病了,便有些着急。 “病了?今早不是还好好的去松风园看安儿了吗?”谢姨娘看似担忧地问,其实话里有话,今早还活蹦乱跳地去看叶修安,这会对唐家的人称病避而不见,势必会引起唐家人对叶浮珣的不满,离间将军夫人与叶浮珣之间的感情,不过谢姨娘这种小手段在温馨眼里,就像是小丑一样。 “小姐在回京的路上遇到歹人受了伤,这一路又舟车劳顿,加上身子弱,早已撑不住,回府后,又怕老爷担心,这才硬撑着,今日去见了少爷,担心少爷的身子,又郁结心中,回到梅苑就撑不住倒了下去,但小姐十分挂念将军夫人,这才派奴婢来。”青若一番话下来,有进有退,三言两语说明了叶浮珣从青川到京城的种种状况。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小姐不来了,原来是想引将军夫人去梅苑。 “歹人?受伤?怎么会遇到歹人?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啊?”一听说叶浮珣受伤温馨更是着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夫人莫着急,珣儿她没什么大碍,这丫鬟啊就是喜欢大题小做。”谢姨娘在一旁打圆场,温馨对叶浮珣的在乎有点超出她的想象。 “大题小做?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当然不在乎!”温馨从来就不喜谢氏,一副小家子做派。 一句话堵得谢姨娘脸色通红,一双手紧握,唐婉活着的时候有叶翰良宠着,也要给她几分面子,这几年在叶家呼风唤雨惯了,何时受过这种气,若不是身边丫鬟拉着,她早就翻脸了,将军夫人怎么了?她还是丞相夫人呢! “青若,快带我去看看你家小姐。”说着温馨不再理会谢姨娘,由青若带路,去梅苑。 一进梅苑温馨的脸便沉了下来,她唐家放在手心里呵护的人竟然住在一个妾住的破落院子里!心中对谢姨娘和叶翰良的不满又多了一层,温馨一进屋便看见叶浮珣躺在榻上,看其苍白的脸色更是心疼,“我的珣儿啊,快让舅妈看看。” “舅妈。”一声舅妈,便潸然泪下,这一声舅妈带着委屈,仿佛有了出口,倾泄而出。上一世她为谢姨娘母女做了许多伤害温馨的事,但是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唐家依旧没有放弃她,若不是她的执迷不悟,识人不清,唐家也不会被满门抄斩。 “孩子,你受委屈了,没事的,舅妈给你做主!”温馨将叶浮珣搂在怀中,满满的心疼。唐婉去世,又没有唐家在京城,这珣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定是受尽了欺负。 青若站在一旁,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转身出去,替二人关上了门。 许久,叶浮珣发泄完了,略带羞涩地从温馨的怀里抬起头,“让舅妈见笑了。”这一哭把自己上一世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孩子你受委屈了。”温馨拿出帕子替叶浮珣拭去脸上的泪珠,又问了一些叶浮珣的伤势,见其无大碍,便也放心了。 “舅妈,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叶浮珣下床拿出青若从松风园带回来的药渣,说道,“这是安儿所喝的药的药渣,我希望舅妈带回去找个可靠的大夫瞧一瞧,这安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喝了药也无济于事,我怕这……” 温馨也是从大家族走出来的女子,其后宅中的阴暗腌臜的事也是知道一些的,自是明白叶浮珣的意思,“放心吧,这件事交给舅妈,若这药真是有问题,我定不会放过害安儿之人!”说着温馨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谢谢舅妈。”叶浮珣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温馨对于她来说就是第二个母亲。 “珣儿,你在叶家舅妈是真的不放心,如今你舅舅凯旋归来,圣上又赐了将军府,要不你和安儿搬到将军府去住吧,正好你和凤初有个照应。” “舅妈,我和安儿若是搬到将军府去住,会给舅舅招来闲话的,舅舅和父亲同朝为官,外人定会说,舅舅仗势欺人,插手叶家的家事,再者,我若是走了,岂不如了某些人的意?!” “我看谁敢说闲话!”温馨霸道的样子倒是逗笑了叶浮珣,“对了过几日有个赏花会,届时全京城的贵公子和小姐们都会来,其中几个王爷也回来,到时你也过来,好热闹热闹,我的珣儿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舅妈~”叶浮珣害羞的把头埋在温馨的怀里,温馨怜惜地拍了拍叶浮珣的脑袋,打量着屋内的布置,这哪儿是这嫡女住的院子,这叶家摆明了欺负他们唐家无人吗?温馨越想越气,准备回去跟唐远说说,明日上朝参叶翰良一本,说他虐待嫡女。 第十二章 “孩子,你受委屈了,没事的,舅妈给你做主!”温馨将叶浮珣搂在怀中,满满的心疼。唐婉去世,又没有唐家在京城,这珣儿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定是受尽了欺负。 青若站在一旁,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睛,转身出去,替二人关上了门。 许久,叶浮珣发泄完了,略带羞涩地从温馨的怀里抬起头,“让舅妈见笑了。”这一哭把自己上一世的委屈全部都哭了出来,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孩子你受委屈了。”温馨拿出帕子替叶浮珣拭去脸上的泪珠,又问了一些叶浮珣的伤势,见其无大碍,便也放心了。 “舅妈,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叶浮珣下床拿出青若从松风园带回来的药渣,说道,“这是安儿所喝的药的药渣,我希望舅妈带回去找个可靠的大夫瞧一瞧,这安儿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喝了药也无济于事,我怕这……” 温馨也是从大家族走出来的女子,其后宅中的阴暗腌臜的事也是知道一些的,自是明白叶浮珣的意思,“放心吧,这件事交给舅妈,若这药真是有问题,我定不会放过害安儿之人!”说着温馨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谢谢舅妈。”叶浮珣心里划过一丝暖流,温馨对于她来说就是第二个母亲。 “珣儿,你在叶家舅妈是真的不放心,如今你舅舅凯旋归来,圣上又赐了将军府,要不你和安儿搬到将军府去住吧,正好你和凤初有个照应。” “舅妈,我和安儿若是搬到将军府去住,会给舅舅招来闲话的,舅舅和父亲同朝为官,外人定会说,舅舅仗势欺人,插手叶家的家事,再者,我若是走了,岂不如了某些人的意?!” “我看谁敢说闲话!”温馨霸道的样子倒是逗笑了叶浮珣,“对了过几日有个赏花会,届时全京城的贵公子和小姐们都会来,其中几个王爷也回来,到时你也过来,好热闹热闹,我的珣儿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 “舅妈~”叶浮珣害羞的把头埋在温馨的怀里,温馨怜惜地拍了拍叶浮珣的脑袋,打量着屋内的布置,这哪儿是这嫡女住的院子,这叶家摆明了欺负他们唐家无人吗?温馨越想越气,准备回去跟唐远说说,明日上朝参叶翰良一本,说他虐待嫡女。 两人说了会话,温馨起身告辞,叶浮珣本要送温馨出去,结果却被温馨按在床上休息,便由青若送,刚走到大厅便看见回来的叶翰良。 “不知将军夫人大驾光临,寒舍招待不周,还望海涵。”叶翰良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让温馨看了便作呕。 “丞相大人客气了,本夫人刚看望了珣儿。” “珣儿有夫人挂念那真是福分。” “是啊,本夫人要是再不挂念着珣儿,恐怕我这可怜的侄女还能不能活!”温馨一句话说的十分不留情面,让叶翰良的面子十分挂不住。 “夫人!请慎言,珣儿是老夫的女儿,老夫怎么会亏待她呢?”叶翰良脸色一沉,说道。 “哼。”温馨冷笑一声,想到叶浮珣受的委屈就一肚子气,“好一个不虐待,珣儿身为叶家嫡女为何住在梅苑一个妾住的地方?嫡女住的浮笙阁让两个庶女住着,却把嫡女赶到梅苑,我倒要问问圣上,这算不算虐待?!” “将军夫人有所误会,谁说浮笙阁里住的是庶女,如今谢姨娘已被扶为正是那云裳和金玉就是嫡女,再者,这梅苑是珣儿自己要求住的,她一向喜爱清净,” “别忘了,叶丞相可是向唐家承诺滚永不纳妾,丞相这信誉不太好吧,并且这浮笙阁是婉儿在世专门为珣儿建的,珣儿这么一个孝顺的孩子会舍得离开?是她自己要住的还是她不能住的,待我家老爷秉明了圣上,自会有定夺,再者,顺便查查珣儿回京路上遇到的歹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连丞相之女都敢行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 叶翰良一听便知这将军夫人是来给珣儿出气的,温馨向来以泼辣著称,是个难缠的主儿,如若唐远再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定会有损叶家的声誉,想到这,叶翰良不由的赔笑,“将军夫人严重了,珣儿是我放在手心里的女儿,我怎舍得让她受苦,这梅苑的确有些委屈珣儿,我这就让珣儿搬回浮笙阁。” “珣儿一个人住惯了,跟姐妹住着倒是不习惯。”老狐狸,还真会变脸。 “这个老夫自然知道,今日就让云裳金玉搬走,明日就让珣儿搬进去。” “本夫人希望丞相大人说到做到,告辞。” 香凝居: “老爷可回来?”谢姨娘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慵懒地问跪在一旁为她捶腿的贴身丫鬟空蓝。 “老爷回来后,便去了书房,不过管家倒是去了一趟梅苑,奴婢听下人们说……”空蓝话语一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谢姨娘一眼,谢姨娘眉头一皱,问道,“说什么?” “说……让大小姐搬回浮笙阁,让二小姐和三小姐从浮笙阁搬回芙蓉楼。”空蓝说完便低下头,恭敬地会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 她还真是小看叶浮珣这个小贱人了,唐府单是来了人就让老爷把浮笙阁还了回去,岂有此理!她低头一看空蓝低头跪在一旁,抬脚就是一踢,“没用的东西。”空蓝倒在地上,忙爬了起来,却一句讨饶的话都不敢说,她知道越是讨饶,挨的打就越多,闷不吭声,等谢姨娘打累了,就好了。 第十三章 叶翰良一进香凝居谢姨娘便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兴师问罪,“老爷,您怎么能让云裳和金玉从浮笙阁搬出来呢?”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干的好事,唐家人会抓住我的把柄吗?”今日从温馨那里受的气还未发泄出来,又碰到谢姨娘的钉子,叶翰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话自然也说重了。 “老爷,让珣儿住梅苑也是您同意的啊?一个不祥之身住在浮笙阁会给府里带来霉运的?” “明日若是唐远在圣上参我一本,叶家才是要倒大霉。珣儿既然回来,你就收起一些心思,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小姐,您不能进去,老爷跟夫人在谈事情……” “滚开!狗奴才,你也敢拦本小姐!”叶金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叶金玉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娘,我不要搬到芙蓉楼,凭什么要让叶浮珣那个贱蹄子住浮笙阁啊。” “放肆!你看你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被叶翰良这么一吼,叶金玉吓得立马呆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看向谢姨娘,拉着谢姨娘的袖子,小声地反驳,“又没有外人……” 这时叶云裳走了进来,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形,走到叶翰良面前,温声说,“父亲莫生气,三妹就是这脾气,还望父亲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多学学你姐姐!”叶翰良一向喜欢叶云裳,脸色也缓了不少,“从今日起你们姐妹两个搬回芙蓉楼,让珣儿搬回浮笙阁。” “凭什么……”叶金玉还想说什么,却被谢姨娘拉住了。 “是,全听父亲的。”叶云裳柔顺地说,然后走到桌边为叶翰良倒了一杯茶,随口说到,“这大姐姐也是的,想要回浮笙阁就说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娘还以为大姐喜欢清净呢,这点小事还麻烦将军夫人。” 她倒是真实小瞧了她这姐姐,真实好手段,借将军夫人之手,就回到了浮笙阁,又得了父亲的重视,只要唐家在一天,父亲就得忌惮一天,那叶浮珣就得压在她头上一天! 说话人看似不经意,话里却领藏玄机,果真叶翰良听了叶云裳的话,脸色又沉了几分,对叶浮珣的不喜又多了几分,若不是碍于唐家,他早就想把叶浮珣送回青川,眼不见心不烦。 梅苑内,叶浮珣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青若送走了管家,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去收拾东西,今晚我就搬去浮笙阁。” “不急。”白子落盘,略赢黑子一筹,“等那边收拾好了,再过去也不迟。” “小姐,你什么喜欢下棋了?”青若饶有兴趣的看着叶浮珣的棋盘,问道。 “读书可以明理启智,下棋可以布局运筹帷幄。”上一世她的琴棋书画都不错,只不过不愿意遮了叶云裳的风头,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叶云裳过的那么滋润,这一盘盘棋都是为你而下。叶浮珣将手中白子一扔,“坐,陪我下一盘。” 青若也是自幼跟在叶浮珣身边,平日里叶浮珣学琴棋书画的时候青若自是也习得了一些,陪叶浮珣下几盘还是可以的。 第二日,叶浮珣便带着青若大摇大摆地搬回了浮笙阁。吉祥如意也跟了过去,刚到浮笙阁便看叶金玉指挥着几个下人搬东西,见叶浮珣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姐来早了妹妹我还没有收拾好。” “不急,三妹慢慢收拾。”叶浮珣坐在一旁,信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托着下巴看下人们进进出出,忍不住感叹一句,“三妹的东西倒是挺多的,吉祥如意一会你们又得忙了,把这浮笙阁上上下下打扫一遍,我这人呐喜欢干净。” 这房子天天有人打扫,有什么不干净的,大小姐您这是明摆地说三小姐住了不干净啊。不过青若倒是挺喜欢看自家小姐让三小姐吃亏的。 吉祥如意姐妹两个人低头不语,此时只想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们可看清楚了,大小姐绝对不像传言中那么怯懦不知事,现在三小姐面前点名她们两个纯属是给她找不痛快。三小姐的脾气她们可是最清楚的, 果真叶金玉都快把她们两个身上盯出个洞来。转而瞪向叶浮珣,“你说谁不干净?!” “我没有说谁不干净啊,我只是说,我喜欢干净,难道三妹妹就不喜欢干净吗?难怪我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味道。”叶浮珣一脸无辜地看着叶金玉,又皱着鼻子朝她闻了闻,一脸嫌弃的样子看着叶金玉,“吉祥如意你们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好吧,她承认,这几天府里太过无聊,她就是喜欢看叶金玉气得跳脚的样子,像只闹别扭的小狗。 “奴婢没有。” “小姐,真的有一股味道唉。”青若嗅了嗅,眼睛不由自主地偷瞄了一眼叶金玉。 “混账东西!你敢说本小姐身上臭!”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说有味道,又没说三小姐身上臭。” 青若委屈的看着叶金玉,声音足够让屋子里每一个人都听到,下人们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这边,都不由自主地闻了闻。叶金玉的脸火辣辣的红了起来,有看见吉祥如意悄悄向一边挪了挪,心中更是又羞又怒!“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帮本小姐帮把这个搬到芙蓉楼去。” 吉祥如意是了解叶金玉的脾气的,这个点上明显是拿她们两个人出气,两人抱起檀木盒子,慌忙低头退出。 “三妹妹,身为大家闺秀,要洁身自好。” 小姐,您就绕了三小姐吧,没看到三小姐快哭了嘛,估计明天都要传遍了叶家三小姐不爱干净。 “本小姐天天沐浴!叶浮珣你等着!”放下这句狠话,叶金玉气冲冲地冲出浮笙阁。 叶浮珣心情大好的看着叶金玉狼狈的身影,就这点定力,还像跟她斗,上辈子她怎么那么蠢,竟然让这种人欺负。 第十四章 叶金玉回到芙蓉楼将身上搓层皮下来,接下来的几日更是疑神疑鬼,总觉得下人们在后面嚼她的舌根,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芙蓉楼的东西都快被她砸光了,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唯恐惹了这尊大佛。 这几日叶浮珣一直对外称身体不适,拒绝见客。卧在榻上,翻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叶浮珣面前,“大小姐求求你舅舅我们家小姐。” “对不起小姐,奴婢没有拦住她。”青若紧随进来,这丫头力气也太大了,一句话也不说就往里面闯。 “无碍。”叶浮珣认得这个小丫鬟是叶玿璃身边的,好像叫什么筝儿,倒是个忠心的,“发生什么事了?起来说话。”说着示意青若将其扶起来。而筝儿却跪着爬到叶浮珣的脚下,“大小姐,我们家小姐在花园快被三小姐打死了,求大小姐救救我们家小姐吧!筝儿给您磕头了。” 筝儿的脑袋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一个紧接着一个给叶浮珣磕头。 “起来。”叶浮珣忙把她扶起来,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里的急切让叶浮珣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青若,她也是这般去求叶云裳放过自己的,伸手给筝儿理了理掉落的头发,“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在路上叶浮珣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原来今日叶玿璃路过花园,碰到了叶金玉在花园里采花泡澡,好奇之下闻了一句身边的丫鬟,叶金玉就不依不饶,怀疑叶玿璃在背后说她坏话,便让丫鬟婆子殴打叶玿璃,前来寻主子的筝儿见了就跑到浮笙阁去求救了。 还未走到花园便听见叶金玉的极为尖细的声音,“让你笑话我,给我狠狠地掌嘴!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本小姐!” 几个丫鬟婆子将叶玿璃按着跪在地上,叶玿璃嚣张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叶玿璃被两个粗使婆子按跪在地上,一张娇羞的脸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人已经有些昏昏沉沉。 “小姐,她已经昏过去了。”叶金玉的贴身丫鬟梅香摸了摸叶玿璃的鼻息,说道。 “给我用水泼醒!” “住手!”叶浮珣快步上去推开两个粗使婆子,反手就是两巴掌,筝儿跑过去心疼的扶起自家小姐。 “三妹妹,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自己的妹妹,你就不怕父亲扒了你的皮嘛?!” 叶金玉在看到叶浮珣的那一刻,就有点怂了,被她这么一吼,叶金玉竟然有点害怕,但又守着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面子又给了她勇气,“她才不是我妹妹,不过一个寄生虫,本小姐就打了怎么了?!” 叶浮珣冷笑一声,眼里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叶金玉被她盯的口干舌燥。青若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怒意。 “大姐息怒。”这是叶云裳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了一眼筝儿怀里的叶玿璃,顿时觉得自家妹子太脑残,这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叶家的小姐,这要是传到外面,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来得倒是挺及时。 “大姐,你是最了解玉儿的,她性子太急,脾气也太爆,都是叫我们着做姐姐的给宠的。但她本性不坏,她和这四妹妹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眼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二妹说这话我可不明白,我还真不了解三妹,这几年我一直住在青川,三妹这性子不是我宠的,我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就这么完事,那是绝对不可能,想拉她进去,那她叶云裳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叶云裳没有想到叶浮珣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正想着怎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么多人在这啊?” 听此声音,叶云裳心里一沉,父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花园。 叶金玉倒是心中一喜,父亲向来疼她们姐妹二人,不喜叶玿璃,正好叫父亲替自己出气,教训一下叶浮珣,“爹,您可来,大姐她胳膊肘往外拐,欺负玉儿。”叶金玉拉着叶翰良的袖子撒娇哭诉。 “玉儿不得胡说,大姐怎么会欺负你,疼你还来不及呢。”叶云裳对自家妹子的智商再次着急,父亲平日里就算再不喜叶玿璃,那也得顾着二叔的面子。 “这是怎么回事?”叶翰良看着昏倒在筝儿怀里的叶玿璃,皱着眉问道“怎么还不去请大夫!”身后的随从忙去请大夫。 “父亲,你给这个身份低贱的人请什么大夫?让她死好了,死了省的浪费我们叶家的粮食!” “身份低贱?!”叶浮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眼看着叶金玉,“论身份,四妹是我们叶府的嫡女,而你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女!” “父亲,三妹和四妹之间有点误会,两个人便发生了争执,您也知道,这姐妹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原来睁眼说瞎话的鼻祖在这里,叶浮珣不得不佩服叶云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三妹这爱也太深沉了,不论有多大的误会,三妹都不该殴打四妹。”叶浮珣叹息一声,担忧地看向叶翰良,“父亲,女儿在回府途中,宸王曾对女儿说当今圣上就不喜儿女之争,更不喜忘恩负义,这四妹是二叔的遗孤,是我们叶府的嫡女,若没有二叔,叶家怎会有如此殊荣?!众人皆知,父亲最为重情重义,如今三妹却大庭广众之下殴打,还出言不逊,这要是传出去,圣上会怎么想我们叶家?天下人该怎么看父亲?再者,”叶浮珣一顿,凑近叶翰良耳边说道,“听说,二叔的旧部不日进京。” 叶翰良脸色一沉,低声喝道,“来人,将三小姐给我关到柴房去,没有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望!” “爹!玉儿不懂事,女儿身为姐姐愿为代罚,只是玉儿身体娇弱,这柴房可是万万住不得啊。” 叶云裳跪在地上,双眼含泪,楚楚动人,一番话让人动容,给下人们留下了心疼胞妹的印象,又称出叶浮珣的得理不饶人。 “唉。”叶浮珣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二妹,三妹既然不懂事,自然要管教,不管教何时懂事?自古以来慈母多败儿,罚三妹我也于心不忍,但眼看她就要及笄了,还这么嚣张跋扈,出口狂言,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殴打嫡女这种罪名背负着,到时京城哪个宗室敢娶?”叶浮珣抬手握住叶金玉的手,语气甚是无奈,“三妹,希望你能明白姐姐的一番苦心。” “谁要你假惺惺!”叶金玉用力挣开叶浮珣的手,叶浮珣顺势一倒,摔在了地上,青若忙上前扶起。 “混账!看来我今天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人把三小姐给我拖下去,杖打二十,任何人不准求情! 第十五章 第一次见一向温和的叶翰良发如此大的火,丫鬟嬷嬷跪了一地,叶云裳也跪着,不敢再求情。 “放肆,我看谁敢打我?!叶浮珣你这扫把星,克死自己的母亲,你回来干什么?!难道想克死爹吗?!” “住口!给我拖下去!狠狠地给我打!”叶翰良一巴掌扇过去,用了十成的力气。 一时间花园里只剩下叶金玉的哀叫声,等谢姨娘得到消息赶来时,十板子早已打完,叶金玉也痛晕了过去,谢姨娘搂着叶金玉哭个不停,叶翰良看了头疼,“哭什么?还不是你惯的,小小年纪如此恶毒,丢尽了叶家的脸!” “父亲,先莫生气。这些丫鬟婆子该如何处置呢?” “你看着办吧!”叶翰良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们,甩袖离去。 “来人,去请大夫给三小姐诊治。”看着叶翰良发怒的背影,叶浮珣心情大好,完全不理会谢姨娘快要吃了她的眼神,冷眼看着不停磕头求饶的丫鬟婆子们。 “谢姐姐为玉儿求情。”叶云裳冷冷地向叶浮珣行一礼,她竟然不知,一向懦弱的叶浮珣竟然有如此心机,几句话就让父亲大发雷霆,既然要玩,叶浮珣,我就陪你玩到底,看谁才是叶家的主子! “二妹客气了。”叶浮珣毫不畏惧地对上叶云裳的眼睛,目光如水,沉静而淡定,让叶云裳有一瞬间背脊发凉。 待谢姨娘母女走后,叶浮珣也不着急处置那些丫鬟婆子们,而是坐在石凳上,一手只手托颌,食指轻轻敲着脸颊,冷然地看着地上的那些奴婢们,“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奴婢知错了,大小姐饶命啊。” “这命是你们自己选的,也不是我可以饶的。”叶浮珣轻笑一声,看向一旁的吉祥如意,“我刚回府,这府中的规矩还不甚懂,吉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们呢?” 被点名的吉祥身子一顿,抬眸打量了地上的丫鬟婆子,随低头说道,“回小姐,殴打主子在叶府是大不敬之罪,男子仗打一百,逐出府中,世代不被录用,女子仗打五十,发卖!” “好,我就听你的。”叶浮珣笑着拉住吉祥的说,颇为庆幸地说。“还好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完成父亲交代的事。” “小姐言重了,是奴婢的本分。” 吉祥抬眸看了一眼略不高兴的如意,心里一沉。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借四小姐之事打压了夫人,又借她的口处置了丫鬟婆子,在下人面前立威,如今又挑拨她和如意之间的感情,这一步步大小姐都算的准准的。 “唉。”叶浮珣叹息一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抬步离开,“做人就要眼睛亮,跟对人。” 看着叶浮珣离去的身影,吉祥目光变得有些深思。 四月莺飞草长,放眼整个京城,唐府芳菲苑内锦绣花开。唐府门外车马络绎不绝,多少钟鸣鼎食之家尽聚唐府。 叶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唐府门口,一名妙龄女子从马车之内袅袅迈出,明亮的眼睛,白皙的肌肤,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清冷,一袭云烟色长纱裙一直延伸到脚踝,绣着淡青色丝线的前襟微微敞开,腰间坠了一个白绸香囊,脸上不施脂粉,浓密的乌丝挽起一个流月髻,几只玉簪子斜斜插在头上,衬底淡淡的月白,整整齐齐的发髻上别着淡蓝色的发簪,耳边的吊坠印着阳光闪亮,举手之间,尽是大家风范。叶琈珣一出现便引得众贵女低头交语。 叶云裳挑帘而出,今日她选了一件桃红色的长裙,腰间同样也别了一个白绸香囊,配上高高的飞仙髻,媚眼如丝,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叶金玉和叶玿璃的伤都没有好,所以今日只有叶浮珣和叶云裳来参加赏花会。 “珣儿!”只见一位一身淡紫色对襟连衣裙,袖口与衣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轻纱笼罩在身上,尽显玲珑的身段,三千发丝松松的挽了起来,一根绿宝石玉簪衬得如雪的脸庞更加柔和的少女迎了出来。 “凤初姐姐!”叶浮珣忙迎上去,亲热地握住唐凤初的手,笑道,“许久不见姐姐,姐姐可是又漂亮了不少。” “你呀,还是那么嘴甜,听说你今日身体不适,现在如何?” “好多了,有劳姐姐挂念。” “见过凤初姐姐。”叶云裳盈盈一拜,笑道,“常听大姐提起凤初姐姐,今日一见,果真是貌如天仙。” “叶二小姐果真是个精灵剔透的人儿,这嘴巴可比一般人甜,不过一句凤初姐姐我可担不起,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有几个妹妹呢。”唐凤初笑着说道,话虽说的软,却带着几分硬气,叶云裳脸色微变,随即笑道,“是裳儿唐突了。” 唐凤初也无意与叶云裳周旋,挽着叶浮珣的手,说说笑笑的走了进去,上辈子唐凤初就不喜欢叶云裳,因此叶浮珣还为叶云裳和唐凤初呕了不少气。 这唐凤初自回京城,推了好几家的帖子,也没见她对哪家贵女如此热情,还拂了叶家二小姐的面子,有明眼人认出,能和叶云裳一辆马车,又让唐凤初如此礼待,恐怕只有叶家大小姐了。 “凤初姐姐,听说你和太子已经订婚了?” “是啊。”唐凤初信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叶浮珣的手里,“定在今年八月份,到时候你来做我的女宾好不好?” 温馨与仙去的皇后曾为闺中密友,两人同时怀孕,若是同为男孩便为兄弟,若是一男一女便指腹为婚,而凤初这名字也是皇上赐的名字。 “求之不得呢。” “你们俩个倒是会找地方,跑到这里来清闲了。”两人望去,以太子和宸王为首几个贵公子站在停外,说话的正是叶浮珣的表哥唐筠珩。 “见过太子,宸王。” “不必多礼。”太子虚手扶起唐凤初,一身黄袍英气逼人。 宋寒濯明亮的黑眸,带着点点笑意,落在了唐凤初身后的叶琈珣身上。 “珣儿,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怎么几年未见,连表哥都不认识了?”唐筠珩他身穿一件靓蓝色衣衫,腰间系着一个白玉腰佩,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有着一双桃花眼,身材挺直,当真是风度翩翩。 “珣儿可不敢认表哥,我一直一位我那战场上,冲锋陷阵,威风凛凛的少将表哥会是一个皮肤黝黑,体格魁梧的粗犷男子,今日一见,竟然是风度翩翩的京城贵公子,你让珣儿如何认啊?” “哈哈哈,珣儿,你这伶牙俐齿到是一点未变。”唐筠珩宠溺地看着自家表妹,对宋寒濯笑道,“我这表妹啊,自小就是伶牙俐齿,精灵古怪,太子您可别见怪。” “本宫终于知道初儿为何那么伶牙俐齿了,原来是有个伶牙俐齿的妹妹啊。”太子宋寒修笑道,“这叶丞相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谢太子夸奖。” 叶浮珣没想到宸王宋寒濯会来,上一世,宸王并没有出席赏花会,自叶府一别,她再也没有见过宸王,宋寒濯察觉叶浮珣在偷偷打量他,打开玉扇朝她邪魅一笑,跟着太子等人移驾芳菲苑。 第十六章 芳菲苑内锦绣花开,众贵女和贵公子们早已三两成群聊在了一起,见太子等人进来,忙行礼。 温馨一见太子忙率众人迎了出来,“臣妇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宸王殿下。” “太子请上座。”太子的来参加赏花会在情理之中,可是宋寒濯的到来让温馨和众人感到很诧异,这宸王极其受宠,有多少贵女想嫁到宸王府,可是宸王从不参加类似的活动,就连皇帝几次提起赐婚,都被推脱了,如今府中一个姬妾都没有,京城中的女子都挤破了头想嫁进宸王府。没想到今日宸王却出现在赏花会上,众贵女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夫人,客气了。本宫与唯安本是兄弟,您自是长辈,这上座,就罢了。”说着宋寒修径自坐到一旁。 温馨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主座上,“今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各位多多包涵。” “夫人说的哪里话,素闻这将军府的芳菲院最是奇花聚集,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让小女大饱眼福啊。”说话的是一位黄衣女子,声音极其清脆。话音刚落,下面便一片附和之声。 “这个是左侍郎之女,左卿盈。”唐凤初低声对叶琈珣说,然后一一介绍来的京都贵女,“穿粉红色长裙的是常太傅的嫡孙女,常子衿,京城第一才女,她旁边那个青衣女子是王尚书之女,王莹………” 叶琈珣一一看过这些贵女,叶云裳与一个穿紫衣女子正聊的开心,叶浮珣认得那女子,是谢家的嫡女谢诗宁。 叶浮珣轻挑唇角,脸上挂起一抹诡异的笑,今天她可是给叶云裳准备了一份大礼,来回馈她。 “珣儿,来舅妈这。” 叶浮珣起身走到温馨的身边,温馨拉起她的手,满脸笑意,“诸位,这位是叶府之女叶浮珣,也是我们唐家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温馨这是为叶浮珣正名。之前叶浮珣一直养在青川,这京城一天一个样子,这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府有个二小姐,才貌双全。今儿个温馨这么一介绍,恐怕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叶家还有个嫡亲大小姐。 叶云裳的脸色愈加难看,叶浮珣没有回来的时候,她就是叶府的嫡女,结果她一会,她就得靠边站,忍受着周围贵女异样的眼光,以及窃窃私语。 叶浮珣行了一个平辈礼,抬眸看见了青若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点了点头。 唐家如今如日中天,深得圣上欢心,巴结之人不再少数,见温馨如此喜欢叶浮珣,纷纷赞美叶浮珣,叶浮珣一一应下,进退有度。 “珩儿,初儿你们要好好招待贵客们,我这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的聚会了。”温馨起身向太子示意,“太子殿下,臣妇先行告退。” “夫人慢走。” 温馨一走,便有几个贵女围上来与叶浮珣交谈,叶云裳也走了过来,亲热的挽上叶浮珣的胳膊,略带撒娇地说,“看吧看吧,姐姐一来,妹妹就得靠边站。” “你呀,还跟姐姐吃醋啊。”叶浮珣伸出食指轻点一下她的额头,笑道,“父亲姨娘哪个不疼你。” 在京城的圈子里,众所周知,叶翰良把妾侍谢姨娘扶正,出门交际之时,人人唤一句叶夫人,可是这叶浮珣却依旧唤她为姨娘,看来谢姨娘并不得叶府嫡女承认,换一句话说,谢姨娘与叶府嫡子之间并不融洽,这哪个宗室家族没几件道不明说不清的事。 叶云裳挽着叶浮珣的手缓缓放下,双手紧握,昔日里,只要她一出现,哪个贵女不争相讨好,可是叶浮珣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就像是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难得有这样的聚会,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又如此赏光,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左卿盈爽朗一笑,说道。 左卿盈在贵女圈中颇为有名,小小年纪,把左家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年龄相仿的贵女都得唤一声左姐姐。 “好啊,好啊,我们玩什么呢?” “总是玩行酒令很没意思,今天我们玩个有趣的,今天这芳菲苑中梨花来的最盛,就以梨花为题,每人赋诗一首,做不出来的罚酒。” “左姐姐,你就会欺负我,明明知道我才学疏浅,还作诗。”一个绿衣女子便娇嗔一声,此女子是谢家嫡次女谢诗念,自幼不爱读书。 “好好好,不欺负你,让你做裁判可以了吧。” 叶浮珣一手把玩着腰间的香袋,抬眸看向叶云裳。行酒令转了一圈轮到了叶浮珣,叶浮珣望着满园的梨花,稍思一下,吟道,“六合车书混为一,葱葱渐见新丰树。伊人虚对海棠梨,云衫残污红脂花。” “叶姐姐犯规,哪有梨花?” “好,好,好”一声爽朗的男子笑声传来,只见晋王宋寒澄扶手而立,满脸笑意看向叶浮珣,“素闻丞相府中才女辈出,已知有了叶二小姐才绝惊城,没想到叶大小姐也是才学八斗啊四句藏尾,一树梨花。” 再次见到宋寒澄叶浮珣有一瞬间的慌神,一如第一次见他那班,一身月白色锦袍,满眼含笑地看着自己。 “晋王缪赞了,民女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四弟,你来晚了,要自罚三杯才可以啊。”太子宋寒修笑道,命人倒了三杯酒。晋王也不推脱,一饮而下,行酒令继续着,这时婢女过来倒酒,一个不稳便把酒洒在了叶浮珣的衣裙上,吓得那婢女忙跪在地上。 “怎么伺候的?!” “凤初姐姐,你就别吓唬她了,不碍事的。” “还不快谢谢叶大小姐,毛手毛脚的。”唐凤初喝道,那婢女如同大赦。转而看青若拿帕子给叶浮珣擦拭,便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尔雅“去带珣儿换一身我的衣服。” “抱歉各位。”叶浮珣起身离开,抬眸看了一旁的叶云裳,嘴角勾起,随尔雅离开。 待尔雅离开后,唐凤初低声吩咐身边的尔颂去查刚才那个丫鬟是哪个院的。 绕过亭台楼榭,穿过九曲长廊,在唐府的碧水后面,便是唐凤初住的风雅楼,尔雅拿了一件淡紫色衣裙递给叶浮珣,准备伺候叶浮珣穿衣。“尔雅姐姐,让青若来了就好了。” 尔雅也不推辞,直接递给了青若,福身出去。 第十七章 叶浮珣换好衣服出来,意料之中没有见到尔雅,这时一个红衣丫鬟走过来,朝叶浮珣行礼,瞄了一眼叶浮珣身上的香袋,说道,“尔雅姐姐有事先走了,特命奴婢将小姐带回。,” 叶浮珣轻轻一笑,“有劳了。” 那丫鬟引着叶浮珣来到一座隐蔽的院子里,突然转身对叶浮珣说,“小姐在这等奴婢片刻,奴婢有些内急。”未等叶浮珣回答便匆匆跑走。在拐弯处被一个侍卫打晕,叶浮珣看着晕在地上的丫鬟,抬首对那侍卫说,“交给你了。” 叶浮珣躲在一棵茂密的树下,静静地等着。 没多久果真见一个小丫鬟过来,趴在门上偷听,叶浮珣忍不住吐槽两句叶云裳的手段。 宋寒濯就是被那两声轻微的吐槽打扰了清静,抬手拾起盖在脸上的树叶,隔着树影向下望去,正瞧见树下,叶浮珣弯着身子,探这头,双眉微皱,琉璃眸子中露着狡黠的光,像只狐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小丫鬟趴在门口偷听,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是极好的,听着屋内喘息的声音,饶有兴趣地看着树下的人儿,这趟果真没来错,这丫头到哪儿都有戏啊。 心思一动,忍不住逗逗树下的小人儿。翻身跳下树,长臂一伸,拦腰将叶浮珣抱起,稳稳地坐在了树干上。叶浮珣正看得起劲,忽然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悬空而起,还未反应过来,就稳稳的坐在了树上,扭头一看,是某只无良王爷,单手枕着,慵懒地躺在树枝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没想到宸王也是梁上君子啊。” 某王爷听了厚颜无耻地回了一句,“叶大小姐用词不对啊,我是谁的梁上君子啊?再说,爷明明在树上。” 叶浮珣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位置,看着下面一阵眩晕,双手紧紧地抓住树干,心里计算者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摔死的利率有多大。 “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不会摔死,顶多摔残。到时候,京城的人都会说,叶大小姐求爱宸王不得,欲殉情!” “看谁先下去。!” 叶浮珣见宋寒濯闭目养神,便准备趁其不备,偷袭他,不料还未碰着某人的衣角,就已经重心不稳,身子向下倾斜,完了完了,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要是摔下去,非摔残不可,正想着,手腕却被紧紧抓住,一个惯力便倒到了一个温厚的怀抱里,叶浮珣惊魂未定地抓着宋寒濯胸前的衣服。只听见一声轻笑,“珣儿,你这是投怀送抱嘛?” “王爷缺投怀送抱的人吗?”叶浮珣微红着脸,推开宋寒濯,又想到今日在赏花会上,一群莺莺燕燕围着宋寒濯,便没好气地说,“还不知道赫赫有名的宸王殿下,竟然也会捉弄一个弱女子。”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叶浮珣一张生动的脸上,让宋寒濯有瞬间的失神,他见过她生死间淡漠的模样,见过她求生时的锐利和狠绝,也见过她在伪善父亲姨娘面前的犀利,赏花会上的温婉知性以及现在的伶牙俐齿,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想看透她。 “嘘,别说话。”叶浮珣突然捂住宋寒濯的嘴,透过树叶看向下面,只见太子等人浩浩荡荡地朝这个方向走来。叶浮珣只觉得手心一热,如同触电般收回手,星眸羞瞪着某只偷腥的王爷,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王爷还有登徒子性质。 太子等人走到小院内,屋内的喘息声已经清晰的传到耳中,唐凤初眸子一沉,目光如冰盯着那个门子,沉声道,“唐识!”她倒要看看是哪个肮脏的东西,敢在今天作妖! 唐识还未推开门便看见一个衣衫不整满身血迹的小厮从屋内爬了出来,引得众贵女尖叫频频,唐凤初背过身去,身边的董嬷嬷进去查看,出来是手里拿着一个香囊,“小姐,里边并没有人,发现了这个。” “咦,这个不是叶大小姐身上佩戴的吗?”谢诗宁话刚落便立马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凤初。 “谢小姐,说话要慎言。”唐凤初冷冷地看着谢诗宁,摸了摸香囊的质地,说道,“这种香囊在京城颇为盛行,怎么就成珣儿的了?谢小姐,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话可以要命!” 众人不由得对谢诗宁捏把冷汗,这一句话可是会毁了一个宗室之女的一辈子,也可能会断了谢家的路。 谢诗宁心里一震,不敢对上唐凤初冷然的眸子,后退一步,低下头,“可是今天宴会上,我就见叶大小姐戴了这种香囊。” “你不下去凑凑热闹吗?再不去,你可要被惯上通奸的罪名了。”宋寒濯低首凑到叶浮珣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让叶浮珣的心里如同有羽毛划过,叶浮珣侧了侧身子,对上某人看戏的眸子,嫣然一笑,“那就烦请王爷把民女送下去。” “求我。” “求王爷。” 宋寒濯一愣,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按常理出牌,邪魅一笑,伸手将某人拦腰抱起,脚尖微踮,只觉得耳边一阵风,两个人便落在小院墙外的地上。 叶浮珣整了整衣服,昂首走进小院,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 众人闻声,侧头便看见叶浮珣一身淡紫色衣裙翩翩走来,看见地上衣不遮体,奄奄一息的小厮,一脸茫然地看向众人,“发生什么事了?” “叶大小姐可识得这个?”谢诗宁见叶浮珣平安无事地从院外走来,心里暗惊,但又见叶浮珣脸色微红,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便指着唐凤初手里的香囊问道。 叶浮珣顺着望去,笑道,“这个香囊的确与我的有几分相似,而这种香囊在京城能找出上千个,我和二妹就各有一个。怎么听谢小姐的意思,这个脏东西是我的?谢小姐怕不是有眼疾吧!”脸带笑意,话却不留情面,这叶家嫡女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过,这谢家小姐说话也欠妥当,未经确认就咬定是一个宗室之女的私物,这可是要毁人前途 “那叶大小姐身上的香囊去哪儿了?叶大小姐方才又去哪儿了呢?”谢诗宁见叶浮珣身上并没有香囊,底气便足了起来。 “方才丫鬟不小心将酒倒在了我的身上,去凤初姐姐的风雅楼去换衣物,不小心落在那里,我便唤我的丫鬟去拿了。结果我就迷了路,兜兜转转,听到这里有声响便过来了。”叶浮珣接过唐凤初手中的香囊,仔细看了一下,笑道,“我的香囊都是我的丫鬟亲自绣的,在香囊的身上有个极小的若字,这个没有。”叶浮珣将香囊传给众人看,幽幽地说,道,“古人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就是不甘心,想要桃僵李代,可惜啊,这脏水本小姐不收!” 这时青若匆匆走进来,“小姐,您的香囊。”叶浮珣结果香囊,摊开绣着若字的那一面给众人看,“这才本小姐的。” “唐竹,把他给我拖下去,别碍了贵客的眼。”一直未发声的唐筠珩冷声道,“给我查清楚,是谁敢在唐府作妖!” 谢诗宁心里咯噔一下,恨透了叶云裳,让她在众贵女自己太子晋王面前失了脸面,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众人听了匆匆赶过去,只见碧水湖中有一个身影扑腾着,浮浮沉沉,紧接着一个月白色身影跳入湖中,快速朝那个身影游去。 “快去,还不快去救人!”唐凤初厉声吩咐道。 “扑通,扑通”几个懂水性的侍卫纷纷下湖去救人。唐凤初沉着一张脸,恐怕晋王在唐府有个闪失。 晋王抱着一个湿淋淋的人儿爬上岸,众人一看是叶云裳。 “二妹。” 第十八章 叶浮珣蹲下身子急切地看着叶云裳,“怎么会掉湖里?!脸怎么那么红?身子怎么那么烫?!” “咳咳咳。”叶云裳吐出几口水,拉住叶浮珣的手,楚楚可怜地说道,“姐姐,我没事,不用请大夫。” “那怎么行!” “尔颂,去叫府医来。”有的名门望族为了方便会买府中养着一些大夫,称为府医。 晋王将叶云裳一路抱到最近的院子。 “唐竹,带晋王下去换身衣服,命厨房煮碗姜汤,莫叫晋王着了凉。”唐筠珩略一沉思,又低声吩咐道,“去查一查,叶二小姐是怎么落水的。” 丫鬟们给叶云裳换了干净衣服,叶云裳身上的热浪一阵高过一阵,指甲紧紧扎进皮肉里,才能保持一丝清醒,来之前她通过如意给叶浮珣的香囊做了手脚,里面的香料只要一沾酒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挥发一种药性极强的媚毒,她一路跟踪叶浮珣到风雅楼,支走了尔雅,又买通丫鬟将叶浮珣引到院子里,却不料背后遭人袭击,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醒来便看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趴在自己身上,她强忍着药意,用簪子扎伤了那人,从后窗跳出,准备溜会府,可是那药性太大,而她衣衫不整也太过惹人主子,所以决定兵走险招,一来用湖水压制药性,二来比起当场捉奸中媚毒,失足落水唐府也脱不了干系。 不一会尔雅领着府医进了内室,叶云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叶浮珣按住,“二妹,你好好躺着,让府医给你瞧瞧,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该怎么向父亲交代,别任性。”在外人看来叶浮珣这个大姐颇照顾妹妹,语气间带着宠溺和关心,又有妹妹不听话的无奈。 此时的叶云裳才察觉自己中了计,却无力回天。 府医把完脉后,眉头一皱,略带诧异地看着叶云裳,欲言又止。 “大夫尽管说便可。” “这位小姐是中毒了。” “何毒?” 府医略犹豫一下,顾及到女儿家的名誉便附在唐凤初耳边耳语了几句,唐凤初眸子一暗,问道,“可有解?” “若要解毒,老夫必须知道为何中毒。” “大夫,您看一下这个。”叶浮珣从董嬷嬷手中拿过香囊递给了府医。 府医低头闻了一闻脸色骤变,“这个香囊便是毒源,这里面的的香料若是遇到酒就会变成极强的媚毒。”捋了捋胡子,说道,“此毒毒性非常强,除了男女欢好之外,就是在冰水了泡上一天一夜,这位小姐的身子恐怕受不了。” 此时大厅早已乱成一团,各个贵女贵公子们讨论这叶家二小姐到底怎么样了,若是在唐府出了什么差错,就算唐府在得圣宠也得给叶府一个说法。 “我记得,那个香囊好像是云裳姐姐的。”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子说道,她是左家嫡三小姐左倾玟,在家中颇受宠爱,话刚出便被左卿盈喝道,“三妹,不可胡说。” “我没有胡说,云裳姐姐就是有一个类似的香囊。” 左卿盈伸手拉过自家妹子,到底有没有脑子,此时的唐府已经低气压了,这个时候最聪明的选择就是闭嘴,在坐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叶二小姐跳湖肯定不是一时失足,再说,这丫鬟们进进出出的,这二小姐定不是普通的受惊。见叶二小姐落水后脸色红的发烫,却不是发白,又联想到刚才左倾玟的话,众人脑子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 众人见丫鬟们进进出出端冰水,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此后叶家二小姐趁唐府赏花会之时,与人苟合,成为了京城老百姓饭后的谈资,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风雅楼。 “凤初姐姐。”叶浮珣看着浑身散发着怒气的唐凤初心里有些发虚。 “你告诉我,今天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有!”叶浮珣忙上前挽住唐凤初的胳膊,说道,“珣儿也是无奈啊,我若不这么做,今天在小院里被你们捉奸在床的就是我了,我只不过将计就计。” “你呀!若是叶云裳被当场捉奸还好说,就说她假借赏花会之名与人私通,与唐家没有任何关系,问题是她没有被当场捉住,而是从湖里就起来的,还中了毒,完全可以说是唐家陷害的!” “都怨宋寒濯。”叶浮珣小声抱怨,若不是他把她弄到树上,也不会让叶云裳逃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凤初姐姐你放心,今天这个计中计,虽然没有让叶云裳当场被捉奸,但是最起码让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心里留下了一根刺,人言可畏,这叶云裳恐怕很难再翻身。” 叶云裳泡了一天一夜的冰水澡,虽是在春暖花开的四月,但是一个姑娘家的身子也受不住,加上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叶云裳彻底病到了。不过赏花会上叶云裳唯一的收获便是楚楚可怜的落水模样得了宋寒澄的眼,这几日病倒的叶云裳没少受晋王的东西。 “太可恶了!”青若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满脸怒意。 “怎么了,生那么大的气。”叶浮珣抬首看了一眼青若,信手为她倒了一杯茶,笑道,“谁惹你了?” “小姐,今天我去管家那拿月银,本来是十两结果管家就给了五两,说什么这几日府里开销太大了,所以各房中的月银都减了,可是今天我碰到了三小姐房里的梅香,梅香在账房那领了二十两的月银!” 所想要在府中立足,上上下下的打点没点钱根本不行,十两银子都不够打发下人的,更别说五两银子了,叶浮珣算了了一下日子,想了一下,说道,“青若,你去给我找一身男装过来。” “小姐要男装做什么?” “给我家青若赚钱去。”叶浮珣轻挑了一下青若的一把,一副浪公子的样子,“以后你就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吧。”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 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俏公子,手持一把纸扇大摇大摆地走到两家青楼门前。这两家青楼门对门,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左边这一家叫做百花楼,因为有一个名叫清河的头牌,门前络绎不绝,京城里多少贵公子愿千金一掷,求得没人一笑,其恩客很是多如牛毛,不过这右边一家明唤万花楼的生意就不怎么样了,自从头牌铭塔一死,这生意是一起不如一日,眼看就要来不下去了。看着对面的百花楼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啊。 叶浮珣抬头看了一下万花楼的匾额,折扇一收,抬脚便进去了,只是这身影落在了对面楼上一个人的眼中。 “王爷,你看楼下那个身影眼熟不?”季南北靠在窗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看着楼下的身影,叶浮珣一进入两个青楼地带便被季南北认了出来,这丫头穿了一身男装,站在两个青楼之间,若是富家千金图个好奇,应该来百花楼才是,怎么那丫头抬脚进了对面门庭冷落的万花楼。 宋寒濯一向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的确很熟悉。”低声叫了一声,“云厉。”” 立在一旁的云厉立即会意,轻点脚尖,施展轻功,从窗户飞到了对面万花楼的屋顶。季南北啧啧两声,吐槽了一句,不要脸。 叶浮珣一进入万花楼,不见伶人迎客,冷冷清清的与对面形成了对比,有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坐在一张圆桌旁嗑瓜子,看见叶浮珣吐了一个瓜子皮,头也不抬地说道,“公子请回,或者去对面,万花楼不迎客。” 第二十章 “这青楼开门不迎客,本公子倒是头一回见啊。” “公子想要找乐子去对面就可以了,这万花楼从此不营业,也不接客。”那女子扔了手里的瓜子,上上下下把叶浮珣打量了一遍,娇笑道,“倒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呢。” “可劳烦姐姐去通报一声这里的妈妈,就说有大生意来了。”叶浮珣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送到那女子的手中,这可是青若省下来的,若是让她知道,肯定是没完没了了。 那女子一见银子两眼一亮,接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放入怀中,满脸堆笑地对叶浮珣说,“公子稍等。”转身扭着腰上了楼,不一会那女子领着一个满脸白粉的中年女子下来了,那女子一见叶浮珣,脸上如同来了一朵大菊花,白粉纷纷往下掉。 “你就是这里的妈妈?” “奴家正是这万花楼里的王妈妈,不知公子贵姓啊?” 叶浮珣甩袍而坐,打开折扇,笑道,“免贵姓重。” “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王妈妈仔细打量着叶浮珣,见叶浮珣生的明毛皓齿,一身青色锦袍,满身贵气,觉得此人定有来头,说不定真的能帮她把这万花楼起死回生呢。 “翠儿,还不快去给贵客沏茶!” 之前那女子听了,应了一声连忙下去。 “听说王妈妈这万花楼盘出去?” “是啊,这万花楼的生意一起不如一日,好多姐儿都被对面百花楼给抢走了,实在开不下去,我就想着盘出去,还能换几个钱养老。”王妈妈叹息一声,“这万花楼是我一生的心血,若不是实在开不下去,我真舍不得把它卖了。” “不知妈妈打算把万花楼以多少钱的价格出售?” “五千两。” 叶浮珣轻笑一声,“三千两,我买下这万花楼之后,王妈妈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做妈妈,我保证三个月内让万花楼成为京城第一楼,不过我有个要求,两个月后,将会有一个左手腕有梨花印记的女子来到这里,妈妈要做的就是收留她。” 王妈妈犹豫了一下,随即道,“好。” 叶浮珣从怀里掏出三千两银票,这可是她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当了,才换了三千两,现在的她一贫如洗,只剩下这万花楼了。 王妈妈满脸堆笑地正要结果银票,叶浮珣一收,伸手,伸出另一只手,说道,“房契呢?” “稍等。”王妈妈一笑,满脸的褶子,转身扭着肥大的身子上楼了,不一会抱着一个木盒子下来,打开后拿出房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妈妈拿到钱后,数了数,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 “妈妈,从今日开始,万花楼闭门谢客,从新整顿稍后我会派人过来。” “好好好,一切听公子。” “这万花楼既然易主,那就换个名字吧。”叶浮珣折扇一开,露出明月阁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从此世上再无万花楼,只有明月阁!” 叶浮珣出了万花楼,便低头琢磨着怎么再弄些钱装修明月阁,还有怎么买一些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人,一头撞了上去,撞的两眼冒金星。 “去了一趟温柔乡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熟悉的声音在叶浮珣头顶响起,一抬头便看见宋寒濯那张妖孽的脸,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百花楼,反唇回击,“王爷怕是刚从温柔乡里出来吧,怎么样,百花楼的女子可还好?” “甚好。” “王爷要是肾不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要哭死。” “噗。”一旁的季南北听了叶浮珣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宋寒濯黑的脸,更是笑得放肆,千年腹黑王终于遇到克星了。 “本王的肾好不好,你要不要试试啊。”说着宋寒濯单手勾住叶浮珣的腰,将她贴近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威胁。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王爷公然抱一男子,就不怕明日传出当朝宸王,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吗?” “本王若是能和珣儿传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倒也是挺好的。” “不要脸。”叶浮珣挣开宋寒濯的怀抱,上下将其打量一下,狡黠的眸子闪过精光,“本少爷不想跟王爷传谣言,不过我这有一桩想跟王爷谈谈。不知王爷有兴趣吗?” “没兴趣。”宋寒濯想也不想的就回绝了。 “那好吧。”叶浮珣眸子一暗,失望地说,“那我只好找表哥了。”她本来就打算去找唐筠珩借钱,只不过遇到了宋寒濯,若是他能入伙,这明月阁在京城那可就是无人敢惹了。 宋寒濯本以为以这丫头的性子,会死缠烂打地缠着他让他听,没想到比他还干脆地就去找别人玩了,这让某只傲娇的王爷十分不高兴。 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今日季南北算是领教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宋寒濯遇上了不按套路出牌的叶浮珣,这两个人在一块倒是有意思得狠,“不知道叶大小姐,说的是什么生意,季某倒是很感兴趣。” “那太好了。”叶浮珣眼睛一亮,伸手扯住季南北的胳膊,拉着他兴奋地说道,“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某个王爷更加不爽,长臂一伸,领起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的衣领,就往前走。 “唉……你干什么啊?”某个女子对某个王爷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 “你不是有生意跟本王做吗?” “王爷不是不感兴趣吗?”叶浮珣狐狸眸子里闪着笑意,仰着头看着某个出尔反尔的王爷,问道。 “现在感兴趣了。” 一行人来到了聚客楼,要了一间上好的包房,叶浮珣毫不客气的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吃饱喝足后,才悠悠开口,“我让王爷入伙明月阁。” “明月阁?” “万花楼我卖下来了,改名明月阁。” “噗……”季南北一口茶没咽下去,全部喷了出来,“你让王爷入伙青楼?!” “青楼怎么了?我开的是天下第一楼。岂能和普通的青楼相比?” “天下第一楼,听着不错。”宋寒濯剑眉一挑,说道,“不知道珣儿的天下第一楼,到底和其他的青楼有什么不同呢?” “这个是个秘密,不过我可以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可以让明月阁名满京城,不出一年便可以名扬天下,成为京城第一楼。”叶浮珣伸手端过某王爷的茶,一饮而尽,将瓷杯放到桌子上,某王爷又顺手给其斟满。 “我要向王爷借五千两,借三个月,利息一千两,此外,我还要借助王爷的名头。”在京城这个遍地都是贵族的地方,却没有很硬的后台,是很难立足的,而宸王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借本王的名头?你就不怕毁了本王的名誉吗?” “王爷,您还在乎您那点名誉吗?”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季南北若不是碍于某王爷的淫威,早就拍手叫好了,握住叶浮珣的手大叫说得好,终于有人可以斗过这妖孽了。 却不料某只厚颜无耻的王爷,把这当做赞美,颇为赞同地说,“那倒也是。” 这宸王可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出了名的荒唐,前面因为和一个大臣之子挣清伶儿,用鞭子愣是把那大臣之子抽得一个月下不了床,告到皇上那,只是挨了几句骂,去年,皇帝的新宠妃仗着皇帝的宠爱顶撞越贵妃一句话,于是宋寒濯用他那根细鞭子把那宠妃抽的半死不活,最后皇帝连一句责骂也没有,还关心他抽得累不累,那宠妃也被打入冷宫,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相比之下,他开个青楼算什么? 第二十章 “我也入伙,这是两千两。”季南北将一个荷包扔到桌子上,不顾及某人难看的脸色,笑道,“我不要你利息。” 叶浮珣将荷包推回去,说道,“季公子的钱,我不能收。若是季公子来我明月阁,我愿以贵宾之礼相待,不取分文。” “这天下恐怕没有白吃的午餐吧。” “我要季公子帮我救一个人。” 叶修安的身体一起不如一日,若是在拖下去,恐怕性命堪忧,眼前季南北便是就他的最佳人选。 一听要救人,季南北的架子就开始端了起来,“咳咳,王爷请我来京城是来游玩的,可不是天天来救人的。再说了,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啊?连个青楼都不带我玩。” 大哥,您刚才不是还看不起青楼的嘛。 叶浮珣殷勤地倒了杯茶递给季南北,“季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就是因为季公子医术高明,又妙手回春,我才让季公子帮我的呀。” 季南北听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合着她求他帮忙还是给他面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见到叶浮珣,第一次的是她的坚强和隐忍,现在的她透着一股子灵气。 “不救不救。最近给贵妃娘娘看病太累,我要好好休息,不打算出诊。” “那你什么时候出诊啊?” 季南北玉扇一收,笑道,“等天下第一楼出现的时候。”说着转身吩咐身边的随从,“当归,传出消息,就说我要在天下第一楼出现的时候,在出诊,而且还是免费出诊。” “一言为定!”叶浮珣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极其认真地看着季南北。 “本少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寒濯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达成交易,他倒是真的很期待接下来,所为的天下第一楼呢。“明日我让人将银票送到府上” “好。” 与宋寒濯谈好钱的事情,叶浮珣便起身告辞,她怕时间久了青若露出马脚,毕竟,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外抛头露面有损名誉。 谢姨娘收到如意的消息,得知叶浮珣偷偷溜出府去,便领着叶金玉和叶云裳还有下人丫鬟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浮笙阁,青若见其阵势便知谢姨娘这是来捉现形的。 “见过夫人,二小姐,三小姐。”这叶浮珣可以称谢姨娘为姨娘,毕竟嫡子有不认的权利,而她不能,因为毕竟叶翰良将其扶正,她若称姨娘便会落其话柄。 “你家小姐呢?” “回夫人,我家小姐送松风园回来,便睡下了,夫人若有什么事请明日再来吧。”青若不卑不亢地回道。 谢姨娘冷笑一声,“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这大小姐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娇贵了。”说着便抬脚要进去,青若连忙挡在前面,“夫人,小姐休息时最不喜人打扰,请夫人明日再来。” “滚开。”谢姨娘一推开青若,两个婆子便上前将青若按跪在地上,“一个贱婢也敢拦本夫人,在这叶府本夫人想要去哪儿还没人敢拦。!来人给我教训她!” 张嬷嬷上前一巴掌打在了青若的脸上。 “夫人,息怒。”叶玿璃匆匆赶来,“夫人向来仁爱宽厚,何必跟一个下人动气呢。”说着朝青若使了一个眼色,“还不快向夫人认罪。” “青若鲁莽,冲撞了夫人,望夫人恕罪。” “四妹不在菡院里养着怎么跑这来了。”叶云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玿璃,“怎么四妹妹是来替大姐拖延时间的吧?” “二姐说什么呢?四妹听不懂,这大姐不是在屋子内休息了嘛。” “来人,把四小姐请开!” “什么人!这么吵!”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之间叶浮珣只穿着里衣站在门口,一脸睡意朦胧, 看到跪在地上的青若和被人架着的叶玿璃,眸子一冷,看向谢姨娘,“姨娘好大的阵仗啊,这大白天的跑到我这来?不知道姨娘有什么事情啊?!” 谢姨娘一见叶浮珣从屋内走出来,眼神便去刀子般射向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如意,“过来看看大小姐,这大白天的睡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劳姨娘费心了,身体好得很,姨娘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叶浮珣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春天就容易乏了。” “大小姐就好好休息,我们走!” “娘……”叶金玉不甘心地叫了一声,却被叶云裳拉住。 “等一下。” 叶浮珣三两步走到青若面前,看了一下青若的脸,锐利的眼神扫向众人,冷声问道,“谁打的?” “是我命丫鬟打的,她冲撞了我。”谢姨娘挺直了身子,“丫鬟不懂规矩就得好好管教。” “是啊。”叶浮珣翻手一巴掌打在了空蓝的脸上,问道,“是这样管教吗?”一巴掌下去空蓝的脸便肿了起来,叶浮珣用手帕擦了擦手,琉璃眸子里蕴着怒气,冷笑一声,“以后我院子里的人就不劳烦姨娘了。” 谢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大小姐,你别太过分,好歹我也是老爷扶正的夫人!” “那又如何?谁要敢动我浮笙阁的人,我就会让谁付出代价!”叶浮珣身上散发的戾气让谢姨娘窒息,这一世她绝不会让青若受任何委屈!“青若,关门送客!” “小姐,其实您不必为了青若和谢姨娘闹翻。”待谢姨娘走后,筝儿给青若上药,青若感动地看着叶浮珣。 “说什么傻话呢,在我看来,你不是我的婢女,而是姐妹。” “咝~”青若深吸一口冷气,筝儿抱歉地看着青若,手上的力道轻了起来。“小姐,你怎么会那么及时的回来。” “这就要谢谢四妹了。” 青若不明以的看向叶玿璃,叶玿璃嫣然一笑,解释道,“我今日路过花园的时候,听见夫人和如意的对话,说姐姐私自出府,于是我便趁夫人带人来浮笙阁的空隙,让筝儿去后门等大姐,而我就来这里拖延时间,让大姐有时间从浮笙阁的窗子进来换了衣服。” 自从上次叶浮珣在花园救了叶玿璃,叶玿璃便十分崇拜她这个大姐,今天又如此霸气的怒怼姨娘,更让叶玿璃从心里佩服。 “大姐,我听下人们说,夫人扣了你的月银,虽然我不知道大姐为何私自出府,但是我想大姐一定走大姐的缘由,我这里有一些银子,大姐先拿去用。”叶玿璃把一个荷包塞到叶浮珣的手里,“有什么需要,可以让青若去菡院。” “我不缺银子,你的心意我领,银子你拿回去,在这叶府你用银子的地方可比我多了。”叶浮珣反手将银子又塞回了叶玿璃的手里,担心地说,“下次别和谢姨娘她们正面对抗了,你会吃亏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叶玿璃便带着筝儿回去了。 第二十一章 叶浮珣找了最好的工匠将明月阁上上下下整修了一翻,王妈妈又通过人牙子买了一批姑娘,叶浮珣设置了一系列的考核,在明月楼后内进行。 二楼之上一个白衣公子临窗而坐,一壶清茶,几个瓷杯,从瓷杯中漂出的缕缕水汽让那公子颇有几分仙气。 叶浮珣打量着楼下的姑娘们,这次王妈妈买了二十个姑娘,加上之前万花楼剩下的几个姑娘,现在整个明月楼只有五十五人。 这些姑娘,个个都是中上姿色,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不得不说,王妈妈眼光还不错。 今天叶浮珣一共设了六道题,分别是琴棋书画,外加舞艺和茶艺,从中选出十六个胜出的姑娘作为明月楼的十六香。 第一轮便淘汰了五人,王妈妈留下了这五个人的牌子,然后进入第二轮,比赛棋艺。 “规则很简单,自由结合两两对弈,胜者留下,输了将花牌留下。一柱香的时间,现在开始。”王妈妈命插上香,锣鼓一敲,姑娘们就坐,开始对弈。 “这便是你的考核?”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叶浮珣的身后响起,接着一个温热的身子靠近叶浮珣,一个精致的脑袋就出现在了叶浮珣左肩上。 紧接着一把纸扇挡在了宋寒濯那张俊秀的脸前,宋寒濯也不恼,邪魅一笑,长臂一伸,将某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女人抱起,转身坐在叶浮珣的座位上,叶浮珣稳稳地被他固腿上,“你竟然敢拿扇子挡本王的脸。你就不怕稍有不慎,弄坏了本王的这张脸,诛你九族吗?” “你……”叶浮珣挣扎了几下,略带恼意,“王爷,诛不诛九族珣儿不知道,只知道王爷再不放手,明日京城就真要传出宸王有断袖之癖!” “何需在乎外人怎么说,本王是不是断袖珣儿不是最清楚吗啊?”某个温香软玉再怀的王爷很享受地接受着叶浮珣不痛不痒的娇嗔,低头在叶浮珣耳边嗅了一下,孟浪地说道,“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这丫头身上没有一般女子有的胭脂香味,而是淡淡的清香,像是茉莉花香但又不似茉莉花那么浓郁,很好闻,让他莫名的安心。 叶浮珣红着脸,努力压下胸腔里那个小鹿,挣脱不了某人的怀抱,只好认命,眸子流转,转而伸手搂住宋某人的脖子,口吐幽兰,“天生的。”说完将小脑袋抵在宋寒濯的肩膀上,看着楼下已经接近尾声的棋艺比赛,只见随着一声锣鼓响,姑娘们放下手中的棋子,有的欢喜有的忧愁,很快院内便只剩下一半的人了,王妈妈提裙上楼准备向叶浮珣请示下面的考核,还未接近房间便被云厉拦了下来,说明情况后,云厉让王妈妈在外面等着,自己敲了一下门,“爷?” “进来吧。”宋寒濯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云厉推门进来神情只是微微一顿,随机低头,“王妈妈来请示叶大小姐下一步的考核。” 叶浮珣有一瞬间的窘迫,随即回复平静,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云厉,“这是考题,告诉王妈妈,这道考题让姑娘们写到纸上,之后拿到我这儿来。” “王爷不好奇是什么考题吗?”待云厉出去后,叶浮珣见宋寒濯一点好奇的样子都没有,忍不住问。 宋寒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只是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一会便知晓了,不是吗?” 叶浮珣眉毛一挑,从某人身上下来,坐到另一边,托着下巴看外面那些女子,问道,“这道题很简单,用一句诗写出自己向往的生活。” 宋寒濯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他原以为考题不过就是以一些花草作诗,没想到这丫头却这么别出心裁,“如果让你来写,你会写什么?” “余生若有风和雨,但愿画船听雨眠。” 宋寒濯漆黑的眸子灼灼地盯着叶浮珣,平静无波地眸子里蕴含着潮涌,许久,一个声音传入叶浮珣的耳朵里,“我那里有几艘画舫,喜欢便送你。” “画舫就不必了,我比较喜欢王爷身上这个。”叶浮珣从宋寒濯身上扯过一个玉牌,放在手里把玩着,这个是宋寒濯贴身带了好几年的玉牌,曾是皇上赐的。 “拿着吧。” …… 经过层层选拔,选出来十六个琴棋书画,能歌善舞的姑娘,叶浮珣上上下下把姑娘们都打量了一遍,提笔在纸上写下伯仲叔季四个大字。 “琴艺比赛中通过考核的前四名分别取名为,伯琴,仲琴,叔琴,季琴,同样在棋艺比赛中通过考核的前四名也是如此,以此类推,从此你们便是明月楼的十六香。伯琴的在这次考核中是最为优异的,所以她是十六香之首。排名每一年换一次,凭实力说话!” “谢公子赐名。” 叶浮珣抬首望了望楼上的人,扔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接着说道,“我为你们取伯仲叔季,不单单是为了给你们排名,更重要的是在明月阁你们便是一家人,明月阁虽是风月场所,但是在这里,你们要做的不是靠身体取悦任何人,你们有拒绝的权利,客人要翻牌子那是他的权力,但是,你们有权力拒绝他们,记住,在明月阁实力是第一位,而客人的恩宠只不过是昙花一现。因为至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别人才不会把你们当玩物。” “公子所言当真?”伯琴美眸中闪出光亮,她原本是富家千金,奈何家道中落,被继母卖到了这里,原以为从此便是风尘路,到不成想,竟然与她所听说的青楼不同,过个三五年,有了银子,赎了身,便找个好人家嫁了。 叶浮珣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子,含笑看着伯琴,那女子脸不由的一红,害羞地低下头。 “当真!在明月阁一个月你们可以拿到五十两的月银,其中客人的打赏你们可以抽一成。不过,你们要有成绩,每个人每月最低要向明月阁交五百两银子,未完成者,降为女婢!” 端起翠儿给倒的茶润了一下嗓子,问道,“但是,明月楼有明月楼的规矩,稍后我会让妈妈好好教导你们。” 这几日京城上下传遍了,百花楼对面又开了个明月阁,听说这明月阁里有十六个姑娘,号称十六香,能歌善舞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姿色更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啊,让京城不少老爷公子望眼欲穿,等待这明月阁开张。 这日,明月阁前鞭炮齐鸣,舞龙弄狮,一番热闹过后,从明月楼内传来阵阵琴音,如珠玉落盘,又如清泉击石,让门外的人不由得听痴了。 一曲作罢,王妈妈咧着一张鲜红的嘴,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出来,手帕一甩,“谢谢各位来捧场,今日是明月阁开张的大喜日子,今天晚上我们明月阁的十六香将会和大家见面!” 晚上季南北来到明月阁,刚进门便有一个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公子要点哪位姑娘?” 盘子上有十六个牌子,刻着十六香的名字,季南北随手翻了一个仲棋,牌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以老翁下棋为题,写一首诗。 “怎么见姑娘还得写诗啊?” “公子,这是明月阁的规矩。欲见姑娘,必先通过姑娘的考核。”侍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季南北哑然失笑,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于是提笔写了一首诗,那侍女看了后,才将季南北引往楼上,走到一半,从半空中掉下来一个花篮,里面放着一枝桃花,那侍女朝季南北微微施礼,笑道,“仲棋姑娘想让公子作一副关于桃花的画,公子请随我来。” 侍女将季南北引到一个屏风后面,后面摆着一张檀木桌子,上面文房四宝样样俱全,琴音骤起,季南北挥笔而下,几笔而已,只见一枝桃花迎风开放。 “现在可以见那位仲棋姑娘了吧。”季南北放下手中的毛笔,一双桃花眼里含着淡淡笑意。 “公子好才华,请跟奴婢来。”那侍女将季南北引到二楼最靠南的一个房子外,轻敲一下门,推门而进,季南北也随之跟了进去。 皇宫,云霄殿。 越贵妃病怏怏地躺在榻上,倾城之貌带上病态,更加楚楚动人,宋寒濯一进大殿便看见自己的娘亲侧卧榻上,闭目养神。还未走进,越贵妃就睁开眼睛,看见宋寒濯轻启丹唇,“今儿是什么风,把宸王殿下吹到我这云霄殿了。” 越贵妃的声音原本是清脆利落的,如今带着一些沙哑。 “母妃,身体可好些了?”宋寒濯摸摸鼻子,走向前去,趴在越贵妃榻边,问道,“可传过御医?” “劳殿下费心了。”越贵妃闭着眼睛赌气不看宋寒濯,一旁的丁姑姑看着赌气的主子,轻声回道,“御医刚刚来过,说娘娘是郁结于心,又加上身体一直不好,这才一病不起的。” “母妃怎么会郁结于心呢?” “这就要问殿下了。” 第二十二章 母妃,你有什么不快就说出来嘛,犯这着跟自己呕气。”宋寒濯起身坐到一旁,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看到宋寒濯那个满不在乎的熊样子,越贵妃就气不打一出来,“说出来,说出来你就听本宫的?你二哥马上就要成婚了,你再看看你,都二十二了,一个姬妾都没有,本宫如何不急?咳咳咳……”丁姑姑忙上前,劝道,“娘娘,大病未愈切忌动怒啊。” 越贵妃身体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宋寒濯就算再混账,他都不敢跟他母妃硬碰硬,到那时,估计他父皇定不会饶了他。 “母妃选了几个大臣之女,你来看看…”越贵妃见宋寒濯态度变软,丁姑姑便抬手示意早已在门外候着的宫女走了进来,十个宫女依次站好,每人手里拿着一副画卷,上面都是京城各宗亲之女,宋寒濯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母妃给他找王妃啊。 待宋寒濯草草看了一遍后,越贵妃便按耐不住,问道,“濯儿,可有钟意的?这些可都是京城已到年龄的大家之女。” “母妃,儿臣的婚事您就不要操心了。没一个合儿臣心意的。” “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边北女子吧。”越贵妃脸色一沉,眼神越发凌厉,声音冷如冰,“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活一天,她就不可能成为你的王妃,连姬妾都不能!” “母妃,您好好休息,儿臣先行告退。”宋寒濯一向阴晴不定的脸,此时更是阴森可怖,甩袖走出了云霄殿。刚走出云霄殿不久,便迎面走来了云厉,见宋寒濯满身戾气,一愣,心里为某个撞枪口的王爷默哀了一下,上前对宋寒濯耳语一番,宋寒濯嘴边缓缓勾起一抹邪笑,转身换了个方向,朝东宫走去。 …… 这段时间除了别具一格的明月阁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谈资,还有太子宋寒修即将与将军之女唐凤初的婚事了吧。 转眼间,便到了太子大婚之日。 唐府到处张灯结彩,风雅楼内更是忙成一团,唐凤初一身大红色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的婚服趁得她越发的娇艳端庄,从铜镜内看到一身粉色正装的叶浮珣含笑而来,眉上不由得染上几分喜色,“今天,你是女宾,怎么现在才来啊?” “有些事情耽误了,还请姐姐恕罪。”叶浮珣笑嘻嘻地看着铜镜中美如天仙的人儿,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也是这般惊艳地看着唐凤初,“凤初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臭丫头,我哪天不好看,来晚别以为一句好听的话就把我打发了。” “今天可是姐姐的大喜日子,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嘛。呐,给你这个。”叶浮珣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什么?”唐凤初好奇地接过玉石,一股暖意便从手心里传来。 “凤娲佩,送你的新婚礼物,希望它保姐姐一世平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唐凤初嫁入东宫的半年后,因中毒而流产,此后身体越发的虚弱。这一世,她要保上一世未保之人! “传说中的凤娲佩怎么会在你这里。”唐凤初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小东西,对她这个妹妹更是好奇,那日赏花会能识破叶云裳,反用计中计,今日又出手凤娲佩。 “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好了,凤初姐姐,这吉时快到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外面等了。”叶琈珣怕唐凤初再追问,就赶紧转移话题,这凤娲佩上一世落到叶云裳手里,这一世她早早地派人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昨日从一个外域商人手中买了回来,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这凤娲佩不仅可以验毒,还有不为人知一个传闻,得此佩者,当可母仪天下!所以上一世叶云裳才不择手段地得到它。 今日是唐家嫡女出嫁,嫁得是当今太子,这嫁妆抬了百十担,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看热闹的老百姓更是比肩接踵,感叹唐家的繁盛,坐在轿辇上的唐凤初手里握着凤娲佩,开始了她人生的另一番景象。 正午时分,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泛着耀眼的光泽。红色的地毯铺陈开来,宛若灼灼芙蓉。百官恭敬地立在两边,唐凤初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一支金珞丝红宝石步摇随着她莲步慢移摇曳生姿,熠熠生辉。她一步步走上台阶,长长的裙裾在身后展开,额上花钿璀璨,芊芊玉指上的丹蔻与红唇华贵之至。而宋寒修身着暗红五爪黑蟒袍,剑眉似刀飞入发鬓,鎏金发冠在殿门口发出光芒,他扶手而立,等待着从此与他风雨与共的人。她雍容前行,如登九霄,缓缓迈向宋寒修,隔着金丝发冠看不清他的神情,唐凤初只知道走到他身边,接下来便是可能就是狂风暴雨的一生,而他身后的地方,将是他们的战场。 日色微移,宫殿之上,一对丽人携手而立。 接过金册金印,礼成。凑乐之声不绝于耳,百官朝拜。 “恭贺太子大婚!” 回声阵阵,绵延不断。从此他们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晚上东宫。 百官们喝完酒便退下了,谁也不敢闹太子的洞房,只剩下晋王他们几个兄弟,却唯独不见宸王的身影。 “今日二哥大婚,臣弟甚是高兴,来本王再敬二哥一杯。”晋王宋寒澄举起一杯酒,对太子一笑,一饮而下,“怎么不见三哥的身影啊?平常三哥可是最喜欢来这东宫的。” 宋寒修斟了一杯酒,朝宋寒澄举起,温润的声音多了几分寒意,“五弟你也知道,这三弟向来让人难以捉摸,说不定现在的他正在什么地方打猎呢,前几日三弟还说,最近京城附近多了好多猎物,回头你三哥打到什么稀奇的猎物,我让他给你送几只。” 晋王脸色微变,藏在袖里的手紧紧握住,看向宋寒修的眼里多了几分杀意,转而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如玉,“好啊。臣弟就等着三哥的东西了。” 一谈一笑之间,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在京城郊外的虎山上已经落下帷幕。 次日,刚新婚的太子殿下带着新出炉的太子妃去给皇帝请过安后,在去云霄殿的路上遇到了某个打猎愉快的王爷 “见过二哥,二嫂。” “殿下多礼了。”唐凤初一身粉红色的宫装,朝宋寒濯虚扶一下。 “三弟,昨日打猎得还可欢喜?”宋寒修一见自家三弟悠闲地走在这御花园中,昨日之事恐怕是十分顺利咯。 “自是欢喜,打了不少猎物,回头送到二哥宫中。当做是给二哥的新婚贺礼吧。”昨日宋寒濯在虎山上灭了晋王的一支虎赢军,这支虎赢军晋王下了很大的心血,昨日一夜之间恐怕要元气大伤了吧。 “便宜你小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太子殿下心情大好的携着新婚妻子绕过宋寒濯,便朝云霄殿走去。 这太子殿下虽和宸王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自小感情就非常好,皇后身体一直娇弱,生下宋寒修没多久便一病不起,在宋寒修三岁那年便仙逝了,没了母亲庇护的宋寒修便成无刺的刺猬,在宫中处处有人要他的命,越贵妃便把他接到云霄殿扶养,那时宋寒濯才一岁多。若不是越贵妃相护,恐怕他宋寒修过不到今天,更别说荣居东宫了。所以,宋寒修唤越贵妃一声母妃。 唐凤初大婚后,浮笙阁变的平静多了,府里的人对叶浮珣更是敬上三分,谢姨娘等人倒也安静了不少,这日叶浮珣坐在院内的柳树下,自娱自乐地下着棋,突然听到青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 第二十三章 “你家小姐好的很。”叶浮珣执白子落下,黑白胜负已定。这几日她心情十分的好,叶修安的毒未解,但已经抑制住了,自那日在浮笙阁打了空蓝,谢姨娘也安生了许多,她收回放棋子的手,抬眸看向青若,“什么事这么慌张?” “大公子又吐血了!” “什么?!”叶浮珣问其惊然起身,棋盘落地,黑白子散落了一地。谢姨娘的药早已停用了,而且还换成了压制毒性的药,不可能会突然吐血啊! “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嘛?!” “听说是今日吃了一碗莲子羹,未久,便吐血了,现在老爷带着大夫已经去松风园。” “谁送的?!”自从叶浮珣回来叶修安的饮食方面她皆万分小心,怎会出现吐血的情况。 青若一顿,看向叶浮珣,“下人们说是小姐送的?!” 主仆二人说着便到了松风园,叶浮珣一进屋子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叶修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大夫在窗边为其诊脉,叶翰良谢姨娘站在一旁,屋子里丫鬟小厮跪了一地。 大夫皱着眉起身,“大人,公子毒性攻心,恐怕……还望大人节哀。” “” “老爷!”谢姨娘惊呼一声,扶住叶翰良。 叶浮珣两腿一软,若不是青若扶着,恐怕早已倒在地上,她挣开青若的手,一步一步盯着叶修安的脸,慢慢地走向床前。 还未走到叶修安的床前,叶翰良便一个巴掌打在了叶浮珣的脸上,将其打到在地。 “小姐!” “孽障!安儿是你的弟弟,你竟然敢在安儿的饭里下药!他是你的弟弟啊!”叶翰良满脸怒意看着叶浮珣,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叶浮珣,青若倾身护在叶浮珣的身前,到茶杯的碎片,依旧溅到叶浮珣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叶浮珣伸手摸了一下被划过的脸颊,手指染了血色,从地上爬了起来,本来就凉薄的眸子,此时更无半点暖意,直射叶翰良,“父亲何出此言?女儿何时下毒?!” “你还敢狡辩!如意可是你房里的丫鬟?!她奉你之命给安儿送莲子羹,万没想到你竟然在里面下毒?!” “如意?!”叶浮珣极为讽刺地一笑,她这父亲还真是糊涂啊,谢姨娘的枕边风轻轻一吹,他就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父亲,如意何时成了女儿房里的丫鬟?那明明是谢姨娘的,不是吗?” “你……” “珣儿,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啊!”谢姨娘听了叶浮珣的话,立马眼泪汪汪,“你刚回来,我念及你身边人手不够,便把吉祥如意两个丫鬟赐给你,她们便是你房里的丫鬟!老爷……” “小姐,莲子羹是您让奴婢送啊!”跪在一旁的如意跪爬过去,扯住叶浮珣的衣裙,“小姐,您说大少爷不跟您一条心,早晚是个祸害……” “你血口喷人!我家小姐最疼的就是大少爷那可是她的命,怎么可能会下毒?!” “对……”如意收到谢姨娘的眼神,接而说道,“大小姐说正因为奴婢是夫人房里送过来的,出了事情就推到夫人身上……可是奴婢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就……” 叶翰良听了如意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来人,将大小姐给我压到祠堂去!我要用家法打死这个畜牲!” “爹,我相信姐姐她不是故意的,毕竟大哥是她的亲弟弟,我们叶府的根啊……”叶云裳一句话戳中了叶翰良的软肋,叶府就叶修安一根独苗!“闭嘴,今天谁都不许给这个孽障求情!她这是要让我们叶府绝后啊!还不快把她给我拉到祠堂去!” “老爷,求您明查,我们家小姐绝对不会下毒的!。”青若跪着爬到叶翰良腿边,哭着求情,却被叶翰良一脚踢开,“滚开!把这个贱婢给我关到柴房去!” 叶浮珣看着脸色扭曲的叶翰良,眼里掩饰不住的谢姨娘和叶云裳,还有跪在地上做伪证的如意,突然似癫狂地笑了起来,其笑声冷然,让人不由心里发麻。今日不论她说什么叶翰良都不会相信,谢姨娘叶云裳倒是小看你了,好一个一箭双雕! 叶氏祠堂: 被绑在木柱上的叶浮珣已经被鞭打的遍体鳞伤,一道道的血痕触目惊心。 “你可知错!” “父亲,女儿何错之有?”叶浮珣吃力地抬起头,讽刺地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怎么父亲要屈打成招吗?” “孽障!” “伯父!” 叶玿璃闯进祠堂,跪在叶翰良面前,“不要再打了,再打去会出人命的。” “四妹,大姐犯下的是滔天大错,来人,送四小姐出去。”叶云裳扬声唤门外的丫鬟们。这个时候,决不能让叶玿璃坏了她的大事。 “伯父,不管如何,大哥刚出意外,若是大姐在有个三长两短,唐家那边不好交代啊。”叶玿璃甩开丫鬟的手,站了起来,努力克制颤抖的声音,“伯父,单凭一面之词不能足以服众,更何况,太子妃一向喜欢大姐,若大姐出了什么事,太子妃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再者,我听说,殷先生云游到了京城,说不定大哥还有救,请伯父,先救大哥,下毒之事稍后再查!” “爹……” 叶翰良伸手打断了叶云裳的话,沉吟一下,冷声道,“来人,将大小姐关到祠堂,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探望!” 说着看也不看叶浮珣,扭头走出了祠堂。几个小厮向前将叶浮珣从木柱上解了下来,叶玿璃扶着她坐在一边,“谢姨娘她们封锁了消息,大姐你再忍忍,我已经让筝儿去唐府送信了,唐将军应该很快就到。” “谢谢。”叶浮珣虚弱的朝叶玿璃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牌塞到叶玿璃手里,“璃儿,麻烦你拿着这个玉牌去一趟宸王府,请季先生来救安儿。” “没想到,四妹竟有如此好口才,真让我刮目相看啊。怎么,四妹要留下来陪大姐吗?” 叶云裳冷声讽刺道,叶浮珣轻轻拍了一下叶玿璃的手,对她点点头,叶玿璃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叶云裳,低头离开,相比叶金玉的刁蛮凶横,她更害怕叶云裳的笑里藏刀。 “那就委屈姐姐了。”叶云裳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叶浮珣,朱唇轻启,“以后,叶府再无大小姐。” 叶浮珣凉薄的眸子毫无畏惧地对上叶云裳的目光,那淡定的眼睛里透着凉意和讽刺。仿佛在看一个像个小丑,让叶云裳不由的怒火中烧,一巴掌闪在了叶浮珣的脸上,娇媚的脸庞变得十分扭曲,“叶浮珣,唐府之丑我会让你还的!” …… 唐远一收到筝儿的消息便匆匆赶来,还带来了殷文南。 叶翰良排人去请殷文南,却闭门不见,无功而返,如今却跟着唐远来了,这样叶翰良心里十分不舒服,但是又鉴于殷文南可能是救叶修安的人,只好忍下。就算叶翰良在狠,叶修安是他的唯一香火,他不能让叶家的香火断了,此时,他只能忍让。 “多谢唐将军出手相救。” “本将军救的是我的外甥,丞相无需多礼。”唐远疏离地说,见殷文南诊好脉,忙上前问,“殷先生,安儿如何?” “唉!” 想他殷文南悬壶济世一辈子,老了,竟遇到如此棘手的毒,忍不住摇头,叹息,“唐将军,这位公子身体中了两种毒,一种是西域奇毒无味散,这是一种慢性毒,以公子的脉象来看,已中毒有一年多了,另一种是极其烈性的毒,名为夺魂丹,这两种毒在公子的身体内,老夫暂且只能压制,暂且没有解毒之法啊。” “殷先生,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可是他妹妹留下的孩子,是唐婉在这世上的见证啊。 殷文南捋了捋胡子,说道,“恐怕有一人可以解。” “谁?” “南方季家,季南北。”可是季南北行踪一向不定,而且前一段时间听说,只有天下第一楼出现的时候,他才会出诊。” “我去求他。”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叶浮珣再唐筠珩和叶玿璃的搀扶下,慢慢地走进屋内。 “孽障!谁允许你出来的?!” “叶丞相!是我让珩儿把珣儿接出来的,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如此毒手!”唐远心疼地看着叶浮珣,她这个外甥女长的像极了她的母亲。 随即进来了几个被唐筠珩打伤的小厮。 “你可知她做了什么!”叶翰良痛心疾首地说。这件事明明已经封锁消息了,唐府怎么还会收到消息,他本想着将叶浮珣先软禁着,而后宣布身染恶疾,不治而亡,如今唐府一掺和进来,恐怕此事要另当别论。 “本将军已经上奏圣上,请大理寺来查明此事,在此之前,叶丞相都不该对珣儿动私刑,怎么,叶丞相想把自己的女儿屈打成招承认去毒杀自己的儿子吗?” 叶浮珣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叶翰良的小算盘,她现在只想救叶修安。 “舅舅,我知道季先生在哪儿,我去求他。”叶玿璃拿着玉牌去见宸王,宸王却不在。如今只好叶浮珣亲自去了。 “可是……” “放心吧,舅舅,我没事。咳咳……”叶浮珣轻咳两声,“我跟季先生在回京的路上见过面,他救过我,还算有些交情。我去,他或许能救安儿。” 一旁的殷文南走过去,抓起叶浮珣的手为其诊脉,眉头一皱,说道,“丫头,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外出。” “无碍的。” 殷文南见叶浮珣态度强硬,便从袖中掏出一颗丹药,“把它服下,要不然你还未见到季南北,就先倒下了。” “谢先生。” 紫山之巅,归者亭内。 一位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老者,执白子落下,对面一身月白竹纹的宋寒濯执黑子与齐对弈,一盘棋下了整整一夜,至今未分胜负。 此时,亭外已下起了雨。 “王爷的棋艺倒是越发的精湛了。”空悬道人白子落下,颇赞赏的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不浮不躁地跟他下一夜的棋,布局大气磅礴,落子步步为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宋寒濯落下黑子,嘴角勾起,不似在京城那么邪魅,清风霁月般,如同谪仙。 云厉一身玄衣从雨中走来,附在宋寒濯耳边说道,“王爷,叶大小姐和唐少将军在王府求见。” “何事?” 白子落下,棋局已定,抬头见云厉欲言又止,“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听下人来报,叶大小姐好像受了伤,并在雨中执意等季公子出来。好像是叶府的大少爷快不行了。” 宋寒濯眼里闪过不悦,随即恢复平静,起身向空悬道长说道,“道长,今日之棋局已定,本王还有一些事情要回去处理,改日再来拜访。” “王爷慢走。”空悬道人拂尘一挥,单手行礼,送走了宋寒濯。 京城内几匹马飞驰而过,溅起地上的水花。 第二十四章 “叶大小姐,您请回吧,今日我家公子不见客。” 当归撑着伞从走廊里匆匆走过来,有些为难得看着叶浮珣。 “珣儿,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等季公子出来。”唐筠珩担忧地看着叶浮珣越来越苍白的脸,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恐怕还没有等到季南北,这人就先倒下了。 “不用,”回绝了唐筠珩的提议,叶浮珣转而又请求当归,“麻烦你再去通报一声。” “这……唉!”当归看着倔强的叶浮珣,说道,“我家公子吩咐过,只有明月阁成为天下第一楼的时候,他才会出诊。这季家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规矩是不能破的。” “当归,我求求你,你帮我进去通告一声,你就告诉季南北我就在此等着,他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走!” 当归对上叶琈珣的眼神有些闪躲,最后叹息一声,又回到了院子里,看了看屋内,又看了看院外站着的人影,扭头进了侧屋。 …… 雨,一直下着,叶浮珣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唐筠珩几次劝阻都没用,雨越下越大,雨水溅湿了叶浮珣衣裤,她固执地等着。 这是就安儿的唯一希望,她不能放弃,她必须等到季南北出来。 “你就是等死他也不会出来。” 回眸便看见了一个俊逸的脸,瞬间,眼泪止不住地留下,虽然分不清那是泪水,那是雨水。“宋寒濯,救救安儿!”叶浮珣本能地唤这宋寒濯的名字,而不是爵位。 那个无助又绝望的眼神让宋寒濯心里一痛,又看到叶浮珣脸上的伤,眼里闪过杀意,“谁伤的你?!” “你就让她在这淋着雨?”宋寒濯有些微怒地看向唐筠珩。 唐筠珩不知为何面对宋寒濯的质问特别心虚。 “是我要在这儿等的,宋寒濯求求你,救救安儿,让季南北救救安儿。”叶浮珣紧紧拽着宋寒濯的衣袖,苍白的嘴唇只重复这一句话,此时她特别害怕无助。仿佛上一世的噩梦又随之而来,让她重蹈复撤! 随即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驱走了她的不安,“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叶浮珣神经一放松,便身体不支,倒在了宋寒濯的怀里,随即又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这时季南北由当归撑着伞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云厉,看到叶浮珣浑身湿透,又苍白着一张脸,厉声对身后的当归说,“回去自己领罚!” “是。” 季南北自幼有寒疾之症,每月的月末都是他都会闭关养病,当归担心自家公子的身体便瞒下了叶浮珣在雨中相访的事,直到云厉来请,他才匆匆来见。 “季南北,我向你保证,明月阁绝对会成为天下第一楼,你能不能提前救一下安儿,他快撑不住了!” “季先生,只要你能救安儿,唐府定没齿难忘!” 季南北抬眸看了一眼宋寒濯怀里的叶浮珣,见其苍白的脸庞上的伤,心里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淡淡地转开视线,转而说道,“季家人向来守信,叶大小姐跟季某人的约定是天下第一楼出现便是出诊之时,如今念在与王爷的交情上,季某人就破一次例。不过,季家人出诊,救何人,如何救,都有自己的规矩,所以我不会去叶府救治任何人。” “若先生不嫌弃,就去寒舍吧。”唐府和叶府就隔了一条街,将叶修安送过去也方便,再者,让叶修安在唐府可比在叶府安全多了。 宋寒濯将叶浮珣抱到他的院内,吩咐红衣丫鬟伺候叶浮珣换衣,又命厨房熬了姜汤送来。 宋寒濯沉着一张脸,看着叶浮珣,心里团起一股怒气,季南北见她脸色太过于苍白,季南北伸手为叶浮珣把了一下脉,眉头微皱,转身吩咐当归去拿药。 “把药吃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淋雨打算不要命了吗?” 叶浮珣抬眸看向季南北,刚想启唇说写什么,嘴里便被季南北塞入药丸,“把药吃了,我可不想再救你一次。” 季南北心里很清楚,这次他不是因为宋寒濯才答应,帮她救人,而是为了她,不忍心她在雨中不顾自己身体苦苦地相求,更不忍她伤心难过。他好像明白,刚才他心里的那种异样感觉是什么了——心疼,或者说是喜欢。 叶府,大厅之内,三方对峙。 “不行,安儿是我叶府的嫡子怎么能去唐府,再者他现在重病缠身,更是不便走动,季先生既是大夫,悬壶救世,行医救人都是他的职责,哪有挑剔在哪儿看病的理?”先是被殷文南打脸,如今又被这季南北嫌弃,他堂堂丞相,这等乡村小儿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而且个个巴结唐府,这让叶翰良十分恼火,现在不是救不救叶修安的问题,而是他叶翰良的脸放哪儿的问题! 当归轻笑一声,向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丞相,我家公子说这叶府牛鬼蛇神太多,跟他犯冲,再者我家公子行医问诊向来是随心所欲,就连问诊贵妃娘娘那也是宸王三次去请,今日我家公子答应问诊贵公子那也是看在宸王和唐将军的面子上,这去哪儿看病,我家公子可是挑的很,若是丞相执意,我家公子也不强求。”当归向叶翰良施一礼,“我这就去回我家公子。”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嚣张!来人,把这个刁民给你拖出去!” 没想到一个奴才也敢这么对他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唐远这个老匹夫的面,叶翰良只想吩咐下人把当归给痛打一顿! 慢着。”唐远常年驰战沙场,脸色一沉,浑身散发着戾气,“叶丞相,安儿我妹妹的孩子,唐府自有他的一席之地,既然季公子看得起唐府,不如就把他带到唐府,若出了任何问题,我唐府承担!若是叶丞相再阻拦,误了救安儿的时辰,那么本将军就得罪了!” 得到唐远的示意,在门外一直候着的唐筠珩直接带着几个训练有素的家丁围住大厅,然后又派人去松风园接叶修安。 “唐远,你别欺人太甚!你好大的胆子,敢带人围攻丞相府!,”叶翰良隔着几个兵冲着唐远怒吼! “丞相,本将军只是救人心切,万不得已啊。”唐远见属下将叶修安抬了出来,便不顾叶翰良的叫嚣,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丞相,虎毒不食子,事情没查明之前,你最好善待珣儿,好好想想怎么向圣上解释动用私刑吧。” “唐远!你……你欺人太甚!” 叶翰良气得将桌子上的茶杯一扫而地!吓得一屋子的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出,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叶浮珣,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来人,将大小姐给我关到祠堂去,没有的命令谁都不能给她送吃的!” 叶浮珣看着叶翰良有些狰狞的脸庞,发白的嘴唇勾起一抹讥笑,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大厅,抬头望着刚下过雨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身后叶翰良看到叶浮珣这种态度,更是怒不可遏,将大厅内能砸的全都砸了,嘴里蹦出几个字,“唐远!” …… “先生,怎么样?” 季南北掰开叶修安的眼皮检查一番,有些担忧地说,“叶公子中的是一南一北的奇毒,而且有一种毒早已渗入他的骨血之中,就算不中第二种毒,他也活不久。” “那先生可有办法解?”唐远急切地问道。 “本是无解,不过算他命大,遇到了本公子,倒是有一半的把握救活他。”季南北拿针灸的一顿,接而吩咐道,“需要千年人参为养汤,百灵草为药引,其中必要雪莲。” “这三味药材都百年难遇,在段时间内同时得到,谈何容易?” “听说这百灵草长在万象谷,十年才长一株,雪莲则在天山,更是百年不遇,更别说千年的人参了。”唐筠珩为难地看着季南北,这三种药材可谓是稀世珍宝,求遇而不求得的,短时间内同时找到这三种药材几乎为零。 正在众人发愁之时,云厉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走了进来,“见过唐将军。” “云侍卫多礼了。” “我家王爷让命属下来将这千年人参送来。” 打开盒子一根如同萝卜大的人参躺在黄色绸缎上,没想到宸王出手如此大方,千年人参竟然可以送到唐府上,恐怕看的不是唐府的面子吧。 “多谢宸王慷慨赠药。” 唐远接过盒子,吩咐唐筠珩,“珩儿,带云侍卫下去喝杯茶。” “不必了了,属下还得去给王爷复命。” 季南北收好千年人参,取其一小部分,吩咐当归拿去做参汤,转而对唐远说,“我只能保他半个月,半月一过,若没有找到百灵草和雪莲,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爹,我去找。” “珩儿,你……” 万象谷凶险万分,许多人都是有去无回,纵是唐筠珩武功高强,但找到百灵草并平安回来还是有风险的。 “放心吧,爹,唐府需要你,再者今日将表弟强行带出,那叶丞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您在家坐镇还能保珣儿。” 唐远叹息一声。“珩儿,万事小心。” “这是我季家令,到了万象谷地界自然会有人接应少将军。”季南北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上面刻着季字,交给唐筠珩,“纵是万象谷毒雾弥漫,但是对于季家人来说还是不足为惧的。” “多谢季先生!” 第二十五章 唐筠珩接过令牌,向季南北一拜,向唐远辞别后,便立刻带着两名侍卫动身出发去万象谷。生死一线,全寄于身。 而后,唐远又派唐府精兵数名前往天山求取雪莲。 此时的叶府。 祠堂的大门重重地关上那一刻,叶浮珣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她跪在唐婉的灵位前,祠堂内幽暗的灯火忽闪着,打在叶浮珣的脸上,她的对面是叶府列祖列宗的牌位,但她跪的只有唐婉的灵牌。 “娘,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所嫁的人,他亲手下毒害死你,又任由女儿自生自灭,如今他竟然不顾安儿死活,如此良心狗肺,虚情假意,阴狠毒辣,不分是非!这样的人,您可曾后悔?!”叶浮珣的句句指责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回应她的只有那些飘忽不定的灯火,许久,她忽而一笑,嘴角凝起,声如冰,“娘,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我的爹,而是仇人!女儿不会再顾及血肉之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叶翰良连夜递折子,上奏唐远仗势欺人,率家丁围攻丞相府,并抢走叶府大少爷叶修安,圣上闻之,朝堂之上勃然大怒。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玄康帝坐在大宝殿之上,厉声问道,“唐爱卿,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臣只不过是无可奈何,救人心切。”唐远跪在大殿之上,一身军人气息,刚正不屈,“丞相所言,有些失辞,请容臣,细细禀来。” “准!” “昨日,臣得知臣妹之子叶修安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而叶丞相不分青红皂白便把臣妹之女叶浮珣私刑拷打,口口声称是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下毒,毒害自己的亲弟弟,对于珣儿的性情,微臣最清楚不过,便要求丞相查明真相,此时殷先生说,安儿身中剧毒,无药可解,唯有季家季南北尚可救安儿一命,无奈之下,珣儿去宸王府求见季先生,可季先生答应诊治安儿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去叶府,可是叶丞相无论如何都不让安儿离开叶府,万般无奈,,臣救亲心切,只能强夺,昨日之事,是臣之过,还望陛下责罚。” “父皇,唐将军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因为季先生还是儿臣请来的,不过儿臣倒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宋寒濯一身紫色蟒袍,玉冠束发,英气十足,本来还有怒气的玄康帝,一看见宋寒濯便笑逐颜开,“濯儿有何不明白的?” “父皇对儿臣皇兄皇弟们都十分宠爱有加,平时有个头痛发热的父皇便十分担忧,可是叶公子都快不行了,这叶丞相还固执地不让唐将军带人走,再者,这唐将军又不是外人,而是叶公子的舅舅,有何不可?怎么?在叶丞相的心里,这儿子还比不上面子?” 宋寒濯一番话,把叶翰良推上了浪口尖,下面大臣议论纷纷。叶翰良的面子有点挂不住。 “父皇,儿臣以为,丞相不过是爱子心切,乱了方寸,无论如何,这唐将军都不该率家丁围了丞相府,这传出去,可不是令天下人嘲笑嘛。”晋王宋寒澄沉思一下,站了出来,在他看来,跟唐家是敌人,就是跟太子是敌人,更何况,他最看不惯宋寒濯。 “五弟,此言差矣。”宋寒濯挑眉一笑,“六弟当年命悬一线,空尘道人不肯入宫救治,父皇不是也命人将六弟送到墨山嘛?”当今圣上一共有七子,大皇子早年夭折,体弱多病,据说从小寄养在空尘道长门下,自幼随空尘道长住在墨山之巅,从未踏过京城一步,就连当今圣上也有多年未见。 宋寒澄还想说什么,玄康帝出声打断,看着堂下的群臣,“好了,无论如何唐爱卿率家丁围丞相府,有失将军风范,但念在事出有因,朕就罚唐将军半年俸禄,救治好叶公子。”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唐远高呼完万岁后,又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准!” 在一旁伺候的公公将唐远的奏本呈了上去。 “陛下,臣请陛下让大理寺审查安儿中毒一事,还珣儿一个公道,更让微臣那亡妹,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朕准了,此事就交给大理寺,务必查清!退朝!”玄康帝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头,这群老臣没事就给他整事情! …… 叶浮珣被传唤到衙门的大殿之上,大理寺的朱大人惊堂木一拍,威风十足,“堂下可是叶府嫡女叶浮珣。” “是。” “你可有下毒毒害自己的弟弟??” “呵。”叶浮珣轻笑一声,满满的讽刺,“大人,您不觉得荒唐嘛?这纯属是无稽之谈!”叶浮珣毫无畏惧地对上朱大人的眼神,丝毫不慌乱,转而笑着看向谢姨娘,“单凭一个丫鬟一面之词,就定民女的罪,民女不服。” 看着谢姨娘一瞬间错乱的眼神,叶浮珣轻声一笑,就这点定力,还诬陷她,抬眸对上站在一旁的叶云裳,眼神瞬间如剑,让叶云裳浑身一冷。 “大人,还望请证人。”叶云裳稳了稳心神,说道。 看着颤颤抖抖走进来的如意,叶浮珣不由得感慨,她是感谢谢姨娘的智商呢,还是反省自己怎么中了这么拙劣的圈套呢。 “堂下何人?” “奴婢如意,在浮笙阁当差。”如意跪在堂下,不敢抬头看叶浮珣。 “速速说来,你所知之事。”朱大人惊堂木一拍,厉声道,“不可有隐瞒,若是有半句虚言,定不轻饶!” 如意心里一惊,偷偷看向谢姨娘,见她锐利地眼神,又忙低下头,说道,“民女不敢有半句虚言,小姐一直认为少爷不跟自己一条心,早晚是个祸害,所以小姐就动了杀心……让把药撒在了莲子羹里送给少爷。。” “你说,是我将药撒在莲子羹里,又命你去送的,请问我是何时撒的,何时让你送的?” 如意没料到叶浮珣会如此发问,瞬间慌了神,没了章法,“是午时撒。” “午时?你确定?” “不!是巳时。” “大人,如果按照这个婢女的话,民女是巳时下的毒,那么依照毒性,不到午时便发作,为何我的丫鬟通知的时候却是午时三刻,舅舅带着殷先生去诊治的时候才刚到未时。” “奴婢……奴婢……” “还有,你是谢姨娘送来的婢女,之前在香凝院伺候着,听说谢姨娘待你不薄,下毒这么大的事,我不让我的贴身丫鬟去送,偏偏让你去?若是东窗事发,你出买的我的几率恐怕更大吧。”叶浮珣看着堂上的朱大人,问道,“大人,这不是可疑之处嘛?” “你想陷害给夫人……” “陷害?如意你跟我才不到三个月,而你跟了姨娘三年之久,我若陷害你的旧主,你会不告诉她?再者一个庶母,我为何又要陷害她?安儿是我的亲弟弟,叶府唯一的嫡子,日后继承叶家,对我是再好不过的?若说谢姨娘陷害我恐怕更让人信服吧!” “可是从你浮笙阁搜出了毒药,你又该如何解释?”叶云裳突然感到事情不妙,这个如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好她趁叶浮珣被关之时,怂恿叶翰良搜了浮笙阁,早早做了准备。 “大人,浮笙阁又不是铜墙铁壁,悄悄放入毒药,再进行陷害,轻而易举。”看着叶云裳难看的脸色,眼神沉静而冷然,“二妹,你说呢?” 叶云裳 “果真是热闹啊!” 宋寒濯一身玄衣,走了进来,朱大人见了忙从堂下走下来,“下官见过王爷。王爷请上座。” “不必了,本王就是来看看热闹,叶府这么大一出戏,没了看戏的人又怎么能行呢?朱大人继续审。” “三哥倒是好雅兴啊。”避开叶浮珣的眼神,“大姐说笑了,你是叶府嫡女,谁敢陷害你呢?” 叶云裳见晋王宋寒澄走了进来,心中一喜,这下赢叶浮珣的把握又大了不少。 朱大人又忙见过晋王,心里打起了鼓,这叶府的案子还真是刺手,惊动了两个王爷,还猜不透这王爷向着那边。 “五弟兴趣也不错啊。”宋寒濯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看着一旁淡定的叶浮珣,眼里才染上了点点笑意,而后不见。叶浮珣见到宋寒濯心便定了下来。 “朱大人,本王带了一个有趣的人,她称了解事情的经过。” 朱大人定了定心神,“传!” 一位绿衣丫鬟走到大堂之上,让叶云裳谢姨娘脸色一变,空蓝怎么会在来这儿? “婢女空蓝见过大人。” “抬起头来说话。” 空蓝缓缓抬起头,看向朱大人,“婢女空蓝在夫人的香凝院当差,是夫人的贴身婢女,那日夫人命其嬷嬷在大少爷的莲子羹里下毒,然后找来之前在香凝院当差的如意,谎称是大小姐送去,毒害大少爷。。” “你,你这个贱婢!血口喷人!”谢姨娘一巴掌打在空蓝的脸上,媚人的脸庞有些扭曲。 “放肆!公堂之上,怎敢放肆!”朱大人惊堂木一拍,谢姨娘心里一惊,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空蓝会背叛她。 “有何证据?” 第二十六章 “夫人为了坐实大小姐的罪名,便命人将毒药放到了浮笙阁,但是还有一部分在香凝院。大人去搜便可。” “夫人,职务所在,得罪了。”朱大人朗声道,“来人,去搜,记住不要叶府一草一木。”衙役们领命出去,谢姨娘倒是不怕,要早就被她处理了。 叶浮珣自从叶修安中毒以来,受了鞭刑,又在雨中等季南北,昨日跪在祠堂,一日未进滴水,体力早已不支,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她早就倒下了,努力稳了稳身形,等待着衙役们回来。 宋寒濯端起桌边的茶抿了一口,便皱着眉放下了,抬头看着一旁的叶浮珣,一身月白色的锦裙,衬的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目光落到她脸上的血痕,眼光变得犀利。 不一会,衙役们回来,将一包东西呈了上去。 “夫人!你可还有话要说?!” “不!不可能。。。。。。明明。。。。。。”谢姨娘突然收口,转而跪下,声泪俱下“大人!妾身冤枉啊!我一直待大少爷如同亲生儿子,怎会下毒,一定是这个贱婢陷害妾身,还望大人明查!” “对了,朱大人,本王这还有样东西,估计你会感兴趣。”宋寒濯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一旁的小厮立马呈了上去。 “这是一份叶少爷平日里喝药的药渣的方子,经检测这药渣里多了一味毒药。” “来人,去请王御医!” “不必了,今日本王身体不适,便让王御医来瞧瞧,他就在门外。” 这祖宗明摆着是来救叶家大小姐的,人证物证都带这么齐。朱大人忍不住心累啊。 此时,谢姨娘浑身发冷,叶云裳努力稳住她,她还真是小看叶浮珣了,这都能让她翻身,都怪母亲,让谁当证人不行,非得让如意! “禀王爷,这包药里有两种毒药,一种西域奇毒,一种南方烈毒,皆是叶大少爷中的毒,其中一种西域奇毒,跟方子上的一样。” “幸苦,王御医了。”宋寒濯笑着看向朱大人,“大人,案子恐怕已经明了了。” 朱大人忙点头说是。 “大人,母亲确实冤枉啊!”叶云裳高呼一声,跪到谢姨娘身旁,她看向一旁的晋王,没想到晋王竟然无动于衷,无奈,暗自咬了咬牙,俯身在谢姨娘耳边耳语了几句,谢姨娘突然站起来,“如今妾身遭奸人陷害,唯有以死明志!”说着朝旁边的柱子撞了上去,瞬间头破血流。 晋王此番来没打算帮叶云裳,他就是要看看,能让宋寒濯多次出手相帮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翰良闻声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谢姨娘心中一痛,忙上前,顾不得质问朱大人,抱起谢姨娘就往府里赶。 此案只能就此搁置。 叶浮珣没想到叶云裳会如此狠,让自己的亲娘以死明志。 出了衙门,叶玿璃带着筝儿和青若便迎了上去,叶浮珣见到三人,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来不及看清人便不省人事。 叶浮珣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仿佛又回到了晋王府的地牢里,她四肢被钉在椅子上,叶云裳穿着一身妖冶的红衣,坐在她的对面,“叶浮珣,你斗不过我的,你注定了永生永世被我踩在脚下!” 她想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了,看着叶云裳将刀子刺进了叶修安的心脏,血喷了她一脸。 而后,叶云裳满脸血迹,如同地狱的魔鬼一步一步地逼近叶浮珣,“去死吧!” “不要!我不甘心!” 叶浮珣挣扎中握住了一双温暖的手,驱走了她的恐意,转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床幔,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宋寒濯见叶浮珣醒来,忙扭头吩咐下人去叫大夫。 看着宋寒濯关心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十分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上一世,她被叶云裳困在地牢之中,日日受刑,她都未掉半滴眼泪,可是现在看见宋寒濯关切的眼神,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没事了。”宋寒濯见叶浮珣哭得跟一个泪人一样,一向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宸王,竟然有些无措,“可是身上疼?” 叶浮珣哭够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寒濯,这么失态,让叶浮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夫见叶浮珣情绪稳定,便上前诊脉。 “回王爷,小姐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 “好,打赏,轻云送大夫出去。” 待大夫出去后,叶浮珣急切地问道,“安儿如何了?” “放心吧,有季南北在,他一定会没事的。”宋寒濯为叶浮珣倒了一杯水,“唐筠珩去万象谷取百灵草,你舅舅又派了数名精卫去天山取雪莲。季南北用千年人参吊这叶修安的命,你放心好了。” “万象谷凶险万分,万一表哥……” “不会有万一,季南北把季家令给了他,季家人平安进出万象谷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行,我必须去看安儿。”说着叶浮珣就要掀被起身,眼前一黑,又倒了回去。 “别动,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本王带你去见他。” 一旁的云厉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子这么温柔过,看叶浮珣的眼神更是不同。 “你怎么会来,空蓝怎么会出堂作证?还有你怎么会有药渣的方子?”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看来身体是好了。?”宋寒濯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的“忙前忙后,都会累死了。”说着翻身上床,将叶浮珣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唐夫人给的,她本来打算忙完太子妃的事再给你,没想到今日有了用场,至于空蓝,一个奴婢而已,想控制她,轻而易举。。”他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半日内查个人还不容易,空蓝通奸,查出来很容易,更何况,肚子里那块肉早晚要显出来。 叶浮珣往里面挪了挪,早已习惯了宋寒濯亲近,也知道他虽然行为荒诞,但是也是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对他,就是那么莫名的安心,“她有什么把柄被你查到了把?” 宋寒濯睁开眼睛,扭头看着怀里的人,嘴角微扬,“她肚子里有块肉。” “堂堂宸王,一手遮天,找个人还不容易啊?”叶浮珣睨了他一眼,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宋寒濯笑而不语,抬手拍拍她的脑袋。 日影浮动,金丝帐内的一对璧人,交颈而眠,如同多年的夫妻一般。 傍晚时分,宋寒濯亲自将叶浮珣用轿辇把送回叶府,叶翰良亲自来接,后面跟着尖嘴猴腮的谢全,见到叶浮珣前所未有地示好,“下官见过宸王。”完全没有了朝堂之上的模样。一个丞相做到他这个份上,叶浮珣都忍不住冷笑。 宋寒濯慵懒地坐在轿辇之上,一脸邪佞地看着叶翰良,忽而邪魅一笑,“叶丞相,珣儿本王毫发未伤地给送过来了,不知道叶丞相找到毒害大少爷的凶手了吗?” 叶翰良头上的冷汗直冒,这位可是爷的战斗力,可谓玄岳王朝找不出与其比肩的啊。 “找到了。”叶翰良用袖子擦擦头上的冷汗,“都是香凝院的老刁奴,想要挑拨离间珣儿和夫人之间的感情,所以就设下如此恶毒的局!” “哦?这倒是稀罕了。”宋寒濯把玩着手里的软鞭,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大理寺都难断的案件,叶丞相就用了半日就查出了真凶。” “唉。”宋寒濯叹了一口气,指指叶浮珣,“珣儿被你们扔在青川不管不问三年,回来后,叶丞相身为父亲,不仅不疼爱有加,还不问青红皂白,便对自己的女儿动鞭刑,怎么叶府风水这么不养人嘛?以本王看,叶丞相的眼睛不要也罢,反正都是摆设。” 宋寒濯明摆着是来给大小姐出气的,他这一番话丝毫不留情面,简直就是在抽打叶家人的脸,可偏偏没有人胆敢反抗。叶翰良不敢,其它人就更是只有低头着的份儿。 可是偏偏有人不想眼色,喜欢犯浑,“叶浮珣身为叶府大小姐,毒害主母,叶丞相只是教训女儿而已,王爷此话说得未免太过了吧。” 众人抽了一口冷气,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话,回头一看,正是来看望姑母的谢全。 谢全来探望谢姨娘,十分心疼他这个从下疼他的姑姑,再加上叶云裳这个貌若天仙的表妹娇泣,心里早就对叶浮珣痛恨至及。 宋寒濯当然不屑于直接与他直接对话,一个谢家嫡子,还不够格。所以回答他的只是他手里的那根软长鞭。 “啪!”的一声,宋寒濯长鞭抽了过去,生生抽到了谢全的身上,抽得他差点背过气,鞭风还顺带抽掉了站在他前面叶翰良的帽子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本王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谢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第二十七章 这一鞭子抽让众人心里一惊,这个鞭子可是圣上钦此,抽过宠妃,抽死过御前侍卫,一个谢全挨一鞭算什么! 叶翰良心里明白的很,这尊大佛他惹不起,今天就算挨抽的是他亲儿子,他都不干说半个字,更别说挨抽的那个人是谢全了。 谢全虽然平时有些目中无人,但又不傻,刚才只是脑子一热,说了那句话,宋寒濯那一鞭子把他抽醒,不由得暗骂自己白痴,宋寒濯一个王爷挖苦几句叶翰良算什么,自己插什么嘴! 吓得忙跪爬在地上,口中呢喃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宋寒濯理都不理他,只是挥挥手,身后的一个丫鬟走到叶浮珣身边。,“以后你就跟着珣儿,谁敢伤她,十倍奉还!”说着朝叶浮珣伸出手,声音一改之前慵懒却透着阴险的腔调,突然就换成宠溺至极的声音说,“珣儿,过来。这是轻云,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那婢女身姿轻盈步履矫健,一看就是一个武婢,宋寒濯这个时候送给她一个武婢,无疑是再一次打了丞相府的脸。这 叶浮珣笑着走过去,突然觉得这个在阳光下笑着看他的人,如同神袛,让人无法直视他,心里也有一个东西,轰然塌裂,有什么东西,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叶浮珣走进,宋寒濯丝毫不顾及,很自然地握起了叶浮珣手,“记住,有本王在,谁若再伤你,本王就要了他的命!”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 叶翰良更是懊悔,不该就听信谢姨娘的话对叶浮珣动刑,如今得罪了这尊大佛,日后在朝堂,恐怕这位祖宗少不了要难为他。眼下,既要保谢姨娘,又不能得罪叶浮珣。丞相坐到他这个地步,也没谁了。 “好了,本王回去了。”宋寒濯放开叶浮珣的手,又慵懒地半躺了回去,侍卫们把轿辇抬了起来。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这位大神终于要走了,没想到,某个王爷又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谢全以上犯下,杖责一百,云厉,你在这给本王看着。” 本以为逃过的谢全大惊失色,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口中呢喃着,“王爷,饶命啊,臣不敢了。” 宋寒濯挥挥手,几个孔武有力地侍卫上前将他像领小鸡一样领了起来,谢全知道自己有多么蠢了,此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就不了他。 叶丞相躬身送走宋寒濯,起身听见了谢全的惨叫声,心有余悸。堆起一张慈父的虚位笑脸。 “珣儿,为父当时因为安儿中毒,内心焦灼,责罚了你,别放在心上,身上的伤可好了?”此时的叶翰良又做起了慈父,“骨肉血亲,打在你身,痛在为父的心里啊!” 叶浮珣一副温驯的样子,不咸不淡地回了话,“有劳父亲担忧了,已无碍。若是父亲没有别的事女儿先回去了。”如今她和叶翰良算是撕破了脸,所谓骨肉血亲,可笑至极。 叶翰良碰了一个软钉子,热脸贴了冷屁股,被叶浮珣不温不火地态度弄得又羞又恼,但又无处发泄,只能赔笑,“去吧。” 叶浮珣走了几步,回头说道,“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来浮笙阁了,那是我母亲的地方!” 叶翰良脸色微变,随即笑道,“为父这几日就不打扰你了。” 浮笙阁内,庭院芳香弥漫,叶浮珣怯意地半躺在榻上,青若在一旁打着扇子。而庭院不远处的角落里跪着一个人,所跪之处铺着破碎尖利的瓷器,膝盖早已染了血迹,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双腿就要费了,如意却不敢吭一声。而吉祥也跪在不远处,不过区别是她只是跪着。 素手捻起一块花糕,入口即化,随即拿起一块递给一旁的轻云,“这糕点做得是越来越好吃了,轻云,你刚来浮笙阁尝尝有没有王府的好吃。” 轻云接过放入口中,笑道,“这糕点的确比王府中的好吃,因为王爷不喜甜食,所以府中的厨子很少做糕点。” “青若,让厨子再做点,送到宸王府。”叶浮珣用帕子擦擦手,眼神扫过如意,嘴角随即勾起,漫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朝堂之上,你说的话是谢姨娘教给你的吧。” “是是是,小姐,都是姨娘让我做的,小姐,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如意不断地磕头,嘴里呢喃着。从大小姐把她从朝堂之上带了回来了,她就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以前她觉得谢姨娘很可怕,动不动就打罚下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大小姐,比谢姨娘还可怕,被带到浮笙阁的那一刻,她就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 “姨娘让你跟在我身边伺候着,就是为了日后让你能够陷害我,对吗?” “不……不是的,小姐你听奴婢说……啊!”如意想要撤叶浮珣的裙角,还未碰到,一条软鞭打在了她的手上,立见一道血痕,她吃痛地缩回手,满脸惊恐地看着叶浮珣。轻云收回鞭子,眉毛一挑,“小姐是千金之体,怎能容你这个贱婢触碰!” 如意本来就被吓得连魂都快没了,被轻云鞭子一抽,更是害怕,哆哆嗦嗦地跪着,想要说话,可是牙齿都怕得上下打架,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青若,你说说府中是怎么处置背主的婢子的?” “杖责二十,贩卖梦醒楼。” “那就按府里的规矩来吧。”叶浮珣秀眉一挑,打量着如意,仿佛她是一个物件,“等明日朱大人定案再买,估计能买个好价钱。” “小姐……小姐不要……”如意一听要被发买梦醒楼,脸色都没有了,梦醒楼是最低贱的青楼,在哪儿里有被发买的世家婢子也有获罪的世家宗女,但凡到了梦醒楼,没有一个好下场的,那里就是人间地狱! “或许你可以去求求谢姨娘。把她拉到庭院外面去,别脏了我这浮笙阁。” 叶浮珣冷笑一声,挥手让人把她拉了出去,只留下她跪的地方一片血迹。青若信手为叶浮珣倒了杯茶,她头一次见自家小姐这么罚婢子,也深深清楚,这次她家小姐要动真格的了,估计叶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 吉祥小心翼翼地跪趴在地上,她现在庆幸当初谢姨娘要她们俩个人一人出面作证,诬陷大小姐,她使计推脱,这一段时间她彻底地看明白了,夫人跟二小姐根本不是大小姐的对手,如意为了争功自荐去做证人,如今东窗事发,夫人都可能自身难保,怎会救她。只是这大小姐恐怕会因为如意之事,迁怒于她。 “吉祥,你倒是个聪明人。” 叶浮珣不再看如意一眼,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吉祥,吉祥听到叶浮珣提到自己,跪趴在地上,不敢随意搭话。 “你不确定在这场闹剧里我和谢姨娘谁会赢,所以不下赌注,无论我跟谢姨娘谁倒台都不会牵连到你,这是明哲保身之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毕竟是那边的人,谢姨娘一旦倒台,你觉得我会要你吗?” “会!”吉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有些恐惧又装作镇定地看向叶浮珣,“小姐您需要我。” “哦?”叶浮珣一听吉祥的话,而后转过身,又往米塌走了几步,行至一半时停了下来,再回过头,面上便覆了一层凌厉之色,“你凭什么觉得本小姐会要一个背主之人?!吉祥你赌不起!” 吉祥浑身一震,假装镇定,“小姐,你需要一只眼,奴婢愿做小姐那只眼。” 叶浮珣捏起切好的苹果放入口中,这才开口,“你倒是会给自己找差事做,不过就算没有你,谢姨娘也蹦哒不了几天,既然你想做,那就去做吧,我这里儿不收无用之人,让我看到你的用处。” “是。”吉祥听到叶浮珣话,暗松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慢慢站了起来,向叶浮珣躬身行礼后,腿一瘸一瘸地走了出去,她知道自己刚才是活了过来,出了庭院,便看见如意趴在长凳上,两个小厮再行杖刑,如意的屁股早已血肉模糊,昏了过去,一个小厮舀了一瓢水,倒在她的头上,把她浇醒,接着打。再一次吉祥庆幸自己站对了队,否则今日在这受刑的就是她了。 如意看见吉祥便大呼救命,吉祥忙低下头匆匆地离开。 “小姐,您放心她?” “当然不放心……丝……”叶浮珣调换了一下姿势,不小心扯开了伤口,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让她回去不过是权宜之计,谢姨娘生性多疑,她定不会信吉祥,反而会千防万防她,因此她的一些心力就会放在吉祥的身上,这样她就会倒得越快,若是吉祥真有本事让她再次信服,倒也不错。” “所以说不论吉祥有没有得到信任,小姐都是收益的。”青若忙上前一边查看伤口一边说,见血又将白布浸透,便惊呼,“伤口又裂开了,这天气越来越热,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轻云忙进到内室拿了药递给青若让她给叶浮珣重新包扎,见叶浮珣无碍便忍不住打趣道,“小姐,您在这边运筹帷幄,王爷甚是欣赏,可您这口子一开,恐怕王爷更心疼了。” 罕见地叶浮珣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娇嗔轻云一眼,转而说道,“就你话多,谁要他心疼。”哪里还有刚才的杀伐果断,活脱脱一个小女子作态。 “小姐,现在谢姨娘有了身孕,老爷定会把她放在心尖上,万一这谢姨娘再生个儿子,那岂不是……” 叶浮珣听了青若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一世谢姨娘并未怀孕,她靠的一直是叶云裳,所以这肚子里有没有肉,誰说得准,“轻云,你去查一下虚实。” 第二十八章 香凝院。 谢姨娘头缠着纱布,苍白着一张脸半靠在床上,叶云裳在一旁端着一碗参汤伺候着,“娘,今日朝堂之上,您可怪女儿?” 谢姨娘喝了一口参汤,看着自己女儿娇媚的容颜,心里五味陈杂,她既欣慰又心酸,今日朝堂之上,她的女儿跪在她身边对她说撞柱,虽是为了自保,此计尚可,可是若是自己力道把握不好,有可能一命呜呼,不!一尸两命。“怪你什么?今日你若不叫为娘这么做,怎么收局?你父亲会心疼我吗?!裳儿你做的很好,成大事者,当如此!”谢姨娘笑着将叶云裳耳鬓的碎发放在耳后,随后轻抚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慈爱,“如今为娘又有了身子,若是个男孩,还怕什么?” 叶云裳心里一震,看着谢姨娘一脸慈爱的样子,张了张口,说道,“娘,其实您并未怀孕,那不过是女儿为了保母亲买通大夫的措辞。” “什么?!”谢姨娘猛然坐起,刚刚她还沉浸在有儿子的幸福里,下一秒她的女儿就告诉她是假的。 “娘,您先别着急,我知道您一直想为裳儿生个弟弟,好巩固您在叶府的地位,可是这次是真没有。”叶云裳扶着谢姨娘躺下,忧虑地说,“只有让父亲更心疼您,有他心心念念的东西,他才不会放弃您,也不会放弃女儿!” 谢姨娘回过神来,担忧地说道,“可是日子一久,就瞒不住了啊,到时候,去哪儿弄一个孩子来啊?” “娘,您放心,女儿都想好了,倒是您可以假装小产,然后……”叶云裳附在谢姨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姨娘听了,沉思片刻,说道,“不,通过今日之事,叶浮珣那丫头定有防备,再嫁祸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那娘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谢姨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诡笑,“弄假成真。”随后看向叶云裳,“裳儿,你去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找最近怀孕的穷苦人家,多找几个,生下的若是儿子便买过来。” “女儿明白了。” “对了,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如今又有宸王帮忙,叶浮珣定不会善罢甘休!” “娘,您放心吧。”叶云裳腋了腋背角,“父亲已经准备好了,明日所有之事都是李嬷嬷所做,无关娘亲!” 李嬷嬷是谢姨娘的乳母,自幼养她,又随她来到了叶府,尽心尽力。谢姨娘一半的肮脏事都经过她的手。 “可是李嬷嬷是……”” “娘,听父亲的!” 没想到叶府牛鬼蛇神真是多啊,二小姐心狠手辣,陷害乳母,谢姨娘心生阴谋,偷龙转凤,叶府的戏可真是越来越好看了,房屋之上,轻云轻轻地将一片瓦放回远处,随即施展轻功离去。 第二日,衙门之内。 “朱大人,我家王爷十分关心案件进行,特让卑职来查看。”云厉一大早便来了衙门,叶浮珣等人早已到了。 “云大人客气了。”云厉虽是宋寒濯的贴身侍卫,但也是身从五品,在朝中有一定的官职,又加上他身得宋寒濯的信任,所以朱大人都要客气地叫他一声云大人。 “大小姐,您放心,王爷说是非黑白,自会还您公道。” “多谢王爷挂念。” 几人正寒暄之时,叶翰良带着叶云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出头,一身黑底红花的李嬷嬷。 一进大堂,李嬷嬷便跪了下来。 朱大人一见,忙问,“叶丞相,这是何人?叶夫人为何没来了?” 叶翰良羞愧难当地说道,“朱大人,家门不幸啊,内子昨日受了伤,又有了身孕,所以未来,跪着的是叶府的家奴李嬷嬷,她干了什么事,让她自己说吧,老夫真是……家门不幸啊!” 叶浮珣冷眼看着叶翰良,她这个父亲还真是会演戏啊,不做戏子倒是可惜了。 “堂下何人?” “老奴是夫人的乳母,李嬷嬷。” “将你所知之事细细道来!” 李嬷嬷不慌不乱地磕了个头,说道,“老奴有罪,大少爷那毒是老奴下的。” “你为何下毒?” “老奴略懂医术,得知夫人有了身孕,还有可能是个小少爷,便起了心思,若是大少爷在一天,他就是叶府的继承人,所以,老奴想替夫人扫清障碍,这才下毒然后嫁祸给大小姐。” “有何证据?!” “毒是老奴从一个异地商人那里买的,这是凭证?”李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衙役们随即呈了上去。 “朱大人,民女能不能问几句李嬷嬷话?”叶浮珣抬眸询问朱大人,李嬷嬷这个人她接触并不多,因为她话不多,也从不和叶浮珣正面冲突,可是在府里下人都很怕她,所以叶浮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能让李嬷嬷甘心替谢姨娘背锅。 得到朱大人的准许后,叶浮珣打量了李嬷嬷一番,她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跪着。深情淡漠。 “李嬷嬷,那你为什么今日又站了出来主动坦白呢?” “因为老奴不想连累夫人。” “倒是个忠心的主子,但愿你的大义能得到你想要的回报。” 李嬷嬷身子一顿,随即回复,抬头看向叶浮珣,“夫人待老奴恩重如山,老奴却将夫人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所以老奴自知犯下滔天大罪,罪该万死,大堂之上,任由大人处置!” “姐姐,妹妹也不敢相信,李嬷嬷会做这种事情。”叶云裳眼泪汪汪地看着叶浮珣,面对地上的李嬷嬷,更是一脸失望和痛心。叶浮珣不得不感慨她这个庶妹才是真正的戏子。 叶浮珣并不搭叶云裳的画,而是看向李嬷嬷,问道,“李嬷嬷,你可知谋害主子,嫁祸他人,单是一条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老奴一身罪孽,死不足惜!” 没想到谢姨娘身边竟然有如此中心之人,上一世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叶翰良是有备而来,就算是为了谢姨娘肚子里那块所谓的肉,他也要保住谢姨娘,毕竟在他的眼里与其让一个半死不活的嫡子继承叶府,倒不如让谢姨娘生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儿子。 “唉!”叶翰良深深地叹息,说道,“老夫也没想到,平日里如此朴实的奴才,竟然会下如此毒手,害了安儿,还让老夫误会了珣儿,这种刁奴,任凭大人处置了!”叶翰良一席话看似痛心疾首,只不过在催促朱大人早点结案而已。 朱大人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这件案子他既不想得罪叶翰良,更不想得罪宸王,本来他就左右为难,怎样判才好,若是按昨天的情形,他必定得罪叶丞相,可今日又多了一个李嬷嬷来认罪,不管是真是假,估计他都能交差了。 而叶浮珣后面为谢姨娘准备了一场大戏,今日让谢姨娘自折了左膀右臂,也不算她白忙。 朱大人见叶浮珣和云厉并反对之意,便扔下一个木令牌, “来人,李氏毒害主子,陷害她人,罪大恶极,按本朝律法应处于绞刑,十日后执行!” 衙役们上前将面无表情的李嬷嬷带了下去。 “姐姐,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可不要因为这个跟妹妹我心生芥蒂啊。”李嬷嬷一下去,叶云裳便挽起叶浮珣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样子,叶浮珣很不给面子地抽回了手,眼里并未有笑意,“真相是什么?妹妹心里比我还清楚不是吗?” “姐姐,你说什么呢?真相不就是刚才李嬷嬷所说嘛?” 叶浮珣一双沉静而淡漠的眸子让叶云裳有些发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这个人的眼睛变得此次可怕,让人心生寒意。 “你咋!”叶浮珣伸手点了一天叶云裳的脑袋,然后轻声说道,“够狠,不过我还是叶府的大小姐,而你依旧是一个妾氏提不上台面的庶女!” “你!”叶云裳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去推叶浮珣,叶浮珣顺势向后踉跄几步,轻云快速上前扶住,才没有摔倒。 “看来妹妹并不想个我和好。”叶浮珣站稳身子后,有些哀伤的看向叶云裳,“二妹,你不会还是因为唐府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唐府之丑,就是叶云裳的刺,碰不得! “裳儿,住口!在朱大人面前岂能无礼?!” “父亲姐姐……” 叶云裳看着一脸无辜的叶浮珣,才想起来,刚才叶浮珣在她耳边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心里暗恨有吃了叶浮珣的暗亏! 叶浮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不! 叶云裳察觉到自己失态,忙向叶琈珣道歉,“姐姐,是妹妹刚才失礼,望姐姐不要见怪。” 其实叶琈珣很好奇,叶云裳和叶翰良真的是父女,一样的能忍,一样的不要脸,叶琈珣无意与其虚伪,便装作一脸忧伤的样子离开了,美人蹙眉,让人心生怜悯。 装可怜谁不会,叶琈珣路过叶云裳旁边,给其一个挑衅的眼神,他就是喜欢看叶云裳斗不过她,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宫城,云霄殿中。 殿内燃着袅袅熏香,越贵妃拿着一把精巧的金剪刀,专心地修着紫檀木桌子上的那盆花,身边的,丁姑姑碎步走了进来。 “回来了。”越贵妃看着自己修剪的作品,放下手中的剪刀,一旁的婢女忙端着水盆上前,越贵妃净过手后,坐在榻上,慵懒地问道,“都查到些什么,说说看。” “这几日王爷一直在帮叶府的大小姐叶浮珣取证洗疑。据奴婢所查,王爷在来的路上救了叶大小姐一命,回京后还亲自送回了叶府,昨日叶大小姐晕倒在大堂之外,王爷甚是着急,今日又用玉撵送来回去,还鞭打了出言不逊的谢家嫡子谢全。” 越贵妃轻抿一口茶,媚人的琉璃眸子带着闪过一丝笑意,“你是说,濯儿救她帮她?”知儿莫若母,她生的儿子,她自然了解,他这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更别说帮一个女子取证洗疑了。 “是。”丁姑姑向前一步,附在越贵妃耳边说道,“奴婢还听说,王爷一路抱着叶大小姐回宸王府的,让叶大小姐睡在了自己的卧室,两个人待了很久呢。” “叶浮珣。”越贵妃朱唇轻启,软绵绵地吐出这三个字,右手扶上左手的羊脂玉镯子,轻轻擦拭着,“听说这姑娘养在青川?” “是,自从其母唐婉死后,便送到了青川,直到唐将军班师回朝才被叶家接了过来。这叶大小姐虽贵为嫡女,但是并不得宠,初回叶府住的可是妾侍的破落院子,吃得是剩饭冷菜,但是短短几日重回嫡女住的地方,对待下人们赏罚分明。可见是个聪明的。” “不是个聪明的,濯儿也不会对她如此上心。”越贵妃拨弄着茶杯里的几片茶叶,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说道,“况且,她的母亲是唐婉,唐家的姑娘没有简单的,只怕在叶府学不好。”单看老二的媳妇都知道,不过老二媳妇倒挺合她口味,杀伐果断,自从嫁进东宫,这宫里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只怕这叶家姑娘只是个小聪明。 “娘娘若是不放心,何不把她召进宫来看看。” 越贵妃并没有正面回答丁姑姑的话,而是问了一句,“老二媳妇快祈福回来了吧?”越贵妃是真的把宋寒修当做她自己的亲儿子来养,她在私下都唤唐凤初老二媳妇,就像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婆婆一般。 “是。” “以她这个护短的性格,叶家那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定会去叶府替那丫头出头。倒是你让王姑姑跟着去看看便是。”王姑姑是越贵妃赐给唐凤初的女官,曾教过宫里的公主们学礼仪,是个厉害的人物,让她去再合适不过。 丁姑姑领会到主子的意思后,便施礼告退,越贵妃单手支颌,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让他的儿子动心,只希望这个叶家丫头能够抵过那个边北女子。 果真唐凤初一回京城便听说了叶浮珣的事情,东宫内唐凤初略带怒气地坐在软榻之上,尔颂尔雅立在一旁,她俩自是明白她们的主子最是护短,况且受委屈的还是主子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儿,不气才怪呢。 “娘娘,您先消消气,听说大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尔雅信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唐凤初的手边劝道,“若是娘娘不放心奴婢便去叶府一趟瞧瞧。” “什么叫没大碍?珣儿那个身子骨怎么能受鞭刑呢?这叶府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竟敢欺负我唐凤初的妹妹?!还诬陷!荒唐!” 唐凤初气的连自称都变了,尔雅尔颂也不敢随意搭话。 “来人,备车,本宫要去叶府!” “娘娘,您看这天气都晚了,明日去也不迟啊?”尔颂转身回内室拿起屏风上的披风追了出去,披在唐凤初的身上,“您刚祈福回来,奔波了一路,天又起了风,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她家主子现在哪儿有半点人前沉着冷静的样子啊。 唐凤初听尔颂这么一说,停下脚步,转身对尔雅说,“备车,我要回唐府。”是啊,现在天色已晚,太子妃夜访一个大臣家里的确有些不妥,所以她要先回一趟唐府,去了解一下情况。 “初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宋寒修忙完公务后一进东宫便看见唐凤初站在院子里,后面跟着两大丫鬟,“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阿修你来得正好,臣妾准备回一趟唐府。”唐凤初忙上前几步,宋寒修贴心地给她理了理披风,尔雅和尔颂自觉的退了几步,低下了头,整个宫里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私下里都是以名字相称,羡煞了不少宫女。 “看来你是知道叶府的事情了?” “嗯嗯,一回来就听说了,安儿是否安好?珣儿的伤怎么样了?”唐凤初着急地问,“下人们的话我是不信的,我必须亲眼看到才放心。”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宋寒修伸手将唐凤初搂入怀中,略带醋意地说道,“你这刚回来,不问问你的夫君过的好不好,反倒担心其他人,还是个男人,你就不怕孤吃醋吗?” 本来还皱着眉的唐凤初,听了堂堂太子孩子气般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们一个是臣妾的弟弟,一个是臣妾的妹妹,你一个姐夫吃什么醋啊,是小孩子吗?” “你现在嫁给孤,不论是心还是身,都是孤的,其他人的都不准在你的心里。明白吗?” “幼稚!”唐凤初琉璃眸子看向宋寒修,忍不住抬手抚摸着宋寒修,刚毅的下巴,忍不住叹气,“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珩儿去万象谷采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孤就陪你去趟唐府吧。”宋寒修低头宠溺地看着唐凤初,伸手抚平她的眉头,霸道地说,“不许皱眉头。” 一辆马车缓缓在唐府门口停下,守门的门童一看是宫里的车,马上跑进去禀报。唐远夫妇亲自率下人们来迎接。 “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臣妇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母亲。”唐凤初松开宋寒修的手,忙向前,扶起温馨,一进宫中,再无父母,只有君臣啊,“家中可还好。” “一切安好。”温馨握着女儿的手,自从三朝回门,她在也没见过唐凤初,又闻她去平安寺祈福,这人都瘦了一大圈。这女儿深夜拜访,恐怕是已经知道叶府的事情了。 唐远和宋寒修去了书房谈话,留下温馨和唐凤初娘俩话家常。温馨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但又忍不住唠叨,“你这刚从平安寺回来,不歇着,跑回娘家算什么?” “母亲,这不是想您了嘛。”唐凤初挽着温馨的胳膊,像个小女孩一样,将头靠在温馨的肩膀上,温馨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恐怕,你是为珣儿和安儿来的吧。” “果真什么都瞒不住母亲。”唐凤初抬起头,收起之前的小女孩娇态,问道,“听说父亲都率家丁围了丞相府,圣上还罚了父亲。” “是啊。” “父亲怎可如此莽撞,他是丞相啊。如此一来,不是正式和叶府撕破了脸嘛?这让安儿和珣儿如何自处?” “你父亲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温馨拍拍唐凤初的手,深深地叹口气,“当时安儿命在旦夕,这叶丞相死活不让安儿来唐府,季先生又是个怪性子,就是不在叶府行医救人。你父亲无奈,便出此下策。” “安儿现在怎么样了?” “随我来吧。”提到叶修安温馨脸色便有些凝重,这珩儿已经去了几日了,还未有消息,去天山的精卫飞鸽传书说并未寻得雪莲。眼看着叶修安灯如膏枯,好好的一个孩子,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唐凤初这是回京以来第一次见到叶修安,整个人白得透明,毫无生气,一点儿也不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想到这儿不由的有一些难过。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直到父亲率兵驻守边疆。她走的时候,叶修安那时不到十岁,叶浮珣不到十二岁,两个人哭得跟一个泪人一样,叶浮珣拉着她的衣角,叶修安扯着唐筠珩的手,那时她就在想,这也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和妹妹,若是有朝一日回来,她一定对他们好。 “哥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有消息。”温馨坐在床边给叶修安腋了腋被角,“你祖母已经知道安儿出事了,现在在回京的路上。” “祖母要回来?!”这唐府的老夫人自从老太爷去世后便一直在妙应寺吃斋念佛,不问唐府的事已经有很多年了,就连唐凤初出嫁她都没有回来,这次竟然回来了。 “是啊,你祖母她心里头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安儿和珣儿了。自从你姑母去世,叶府那两个孩子,她老人家一直挂念着,这安儿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渡过这次难关,所以,便写信给了你祖母,希望她能回来看安儿最后一面。” “珣儿可知道这件事?” “你父亲围了叶府抢人,这势必会惹怒叶丞相,珣儿恐怕会有心而力不足,她既要对付叶府的那群豺狼虎豹,又要挂念安儿的安慰,所以,我便没有对她说实话。”唐府就算势力再大,也不能插手一个大臣的家事。 “母亲,您和父亲放心,珣儿那边有我,况且女儿听说宸王对珣儿甚是关照。” 温馨拍了拍唐凤初的手,现在能帮叶琈珣的恐怕也只有她了。希望安儿能渡过这次劫难。 第三十章 第二日一大早唐凤初的玉撵便来到了叶府,这个点叶翰良还在上早朝。 谢姨娘得知太子妃大驾叶府,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恐怕这次太子妃来又是替浮笙阁里的小贱人出头的,奈何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撑腰的娘家和靠山,自艾自怨一番,可这太子妃也不能凉着不去迎接啊。 谢姨娘领着她的叶云裳和叶金玉两人到大厅的时候,唐凤初已经坐到了大堂之上,一身绯红色的宫装,上面用金丝缕线绣着团团锦簇。尔颂尔雅两大丫鬟在一旁伺候着,王姑姑立在一旁,脸色略带不悦,这叶府也太没有规矩了,让太子妃等这么久才姗姗来迟,抬眸看向一旁淡定沉着的太子妃,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民妇叶谢氏参见太子妃娘娘,民妇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责罚。”谢姨娘并无官命在身,她只能称为民妇。 叶云裳和叶金玉也跪在地上,行跪拜之礼。 唐凤初秀眉一挑,笑道,“都是一家人,何来责罚。”唐凤初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氏母女三人,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但又让人感觉不到冷。“今日怎么不见本宫那调皮的妹妹?” “民妇已经派人去浮笙阁请大小姐了。”谢姨娘跪在地上,唐凤初却丝毫没有让起身的意思。 “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没规矩。”正说着,叶浮珣带着青若和轻云匆匆的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三人,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抬眸看向那抹红影,浅笑盈盈地向前行礼,“民女见过太子妃娘娘。”只不过这双膝还未沾地,唐凤初便亲自亲身扶起她,笑骂,“你这个鬼丫头,到现在才来,越发没有规矩了,我看啊,真该找个嬷嬷好好管教你” “民女哪儿敢啊。” 唐凤初笑着捏了捏叶浮珣小巧的鼻子,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三个人,诧异地说,“瞧本宫这记性,叶夫人怎么还在地上跪着,一家人何须那么多礼节。”说着拉着叶浮珣的手坐在大堂之上,“本宫刚才只顾着问珣儿的情况,倒是忘了问叶夫人,听说您有了身孕,正巧本宫身边的这位王姑姑善医药,可以让她为您诊一下,要是动了胎气,那可就麻烦了。” 谢姨娘刚起身,一听要诊脉,脸色微变,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多谢娘娘挂心,大夫刚为民妇诊过脉,一切安好。” “哪儿家大夫啊?听说这民间的大夫多庸医,岂能跟王姑姑比?听母妃说她的医术可是跟殷老先生学的。多小心一些也是好的。” “是城南徐大夫。”叶云裳悄悄拉了一下谢姨娘的衣角,向前一步说道。这城南的徐大夫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不少没有养府医的大户人家都会请他去医诊。 可是叶云裳话还没有说完,王姑姑便厉声喝道,“放肆!娘娘没有问话,怎能随便搭话?!” 叶云裳被王姑姑一呵斥,随即跪在地上,“民女不懂规矩,冲撞了娘娘,请娘娘责罚。”话虽说的很软,可是面上却是不甘。前不久宸王来给叶浮珣出头,以至于现在父亲对浮笙阁都要退让三分,今日这太子妃摆明了用身份来压她,可是她又不得不屈服! 唐凤初优雅地放下茶杯,凤眸流转,丹唇轻启,“王姑姑,无碍的。在宫外不用将就那么多繁文缛节。”转而对尔雅示意,尔雅上前,将叶云裳扶起。 “叶二姑娘,王姑姑是宫中老人,守的是宫中的规矩,刚才吓着你了?” 叶云裳当然明白,这太子妃娘娘和这王姑姑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让她有点摸不清这太子妃的用意。 “是民女莽撞了。” 叶云裳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唐凤初话锋一转,“不过,这叶府的规矩的确是差了一点。” 这次落到谢姨娘惶恐地跪了下来,“是民妇教导无方。”一个未来的国母说一个大家族没有规矩,追究责任就是管理后宅的一家之母。 “叶夫人,这是做什么?王姑姑去把叶夫人扶起来。”王姑姑领命将满脸惶恐的谢姨娘扶了起来,王姑姑趁机给谢姨娘把了脉。稍后不懂声色地收回手。叶云裳一直盯着王姑姑的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了,见王姑姑面无异象,虽放下了心。 “娘娘您可不要在吓谢姨娘了,她们可是不经吓的,若是吓坏了,回来父亲可是要心疼的。” “就你这个丫头话多。”唐凤初秀眉一挑,尽是风情,身上的那种高贵与生俱来,“听说前几日你惹叶丞相生气挨了罚?” 终于说正题了。 唐凤初见叶浮珣眼色一冷,“安儿本宫已经去看过了,你放心就好了,祖母也因为你的事情正在回来的路上,等她老人家回来,你去跟祖母说。”唐凤初并不避讳谢姨娘等人,看似在大堂之上训斥了叶浮珣,但凡有点聪明的人,都可以听出,唐凤初是在个叶浮珣吃定心剂。这唐老夫人都要回京了,叶翰良就算不怕唐远,也要顾及他这个岳母。 “是珣儿的错,害祖母跟姐姐担心了。” “本宫看你身边也没有个人伺候着,王姑姑是宫中的老人,资历颇深,深得母妃的信任,本宫把她留在叶府,教教你规矩,剩得在犯错,惹叶丞相生气。堂堂叶府嫡女,丞相之女,太子妃之妹,竟然叫几个小人给陷害了,说出去本宫都觉得丢人。” 唐凤初毕竟是将军之女,在边疆生活了几年,骨子里倒是有几分不拘礼节的大气,指桑骂槐的本事一点也不输人,这让谢姨娘三人有点傻眼,刚才还高贵优雅的太子妃娘娘,数落起来自家妹子,也可以这么霸气,不过,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叶浮珣忍着笑,回道,“姐姐教训的是。” 唐凤初白了一眼叶浮珣转而看向谢姨娘,笑道,“让叶夫人见笑了,本宫这个妹妹实在顽皮,叶府前几天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这等恶奴实在可恶,不禁下毒陷害,还挑拨离间,这种恶人,就该遭天谴!你说对不对啊,叶夫人。” 谢姨娘看着唐凤初皮笑肉不笑的笑脸,只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赔笑道,“娘娘说的是。” 得到满意的回复,看着谢姨娘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大好,仗势欺人果真好用。 “王姑姑,从此以后你就留在叶府,好好教导珣儿,直到她学到规矩。” “奴婢遵命。”王姑姑福身说道,“定不负娘娘所托。” 唐凤初看着谢姨娘就烦,就找个借口把她和叶云裳等人打发走了,谢姨娘母女一出大厅,叶金玉便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对谢姨娘说,“娘,太子妃娘娘真好看,脾气也好,说话也是顶有趣的人。” “住口!”谢姨娘厉声呵斥,“太子妃岂是你能背后议论的,当心被别人听去!” 叶金玉有些委屈地说道,“这里不就只有娘和二姐嘛,谁会听到啊,再说了,太子妃娘娘就是人好嘛。” 谢姨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这个女儿,真是蠢啊!刚想发作,叶云裳便扯了扯叶金玉的衣袖说道,“玉儿。不可顶撞母亲。” 叶金玉虽然不怕谢姨娘,但是她这个姐姐的话还是听几分的。 “你呀,什么时候能跟你二姐多学学。” “我就是笨行了吧!”叶金玉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还不快去追三小姐。”一旁的丫鬟听到叶云裳的吩咐,也跟了上去,“娘,玉儿还小,分不清是非对错也属正常,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谢姨娘略带疲惫的点点头,头又忍不住地疼了起来,揉了揉额头,问道,“叶浮珣那个贱人还真是好命,不仅宸王送来了人伺候着,就连宫里的老人也被送来了!说是教导,实为助力,裳儿,你怎么看太子妃娘娘?” “娘,不管送多少人进来,只要进了叶府,那都得守叶府的规矩,太子妃娘娘这次来,就是替叶浮珣出头的,看似数落,却句句带刺,话虽说的软,但硬气十足。她之所以用软话出头,只是因为唐将军用了硬,她不能让天下人说唐府仗势欺人,况且,她代表的还是东宫。”叶云裳的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分析的也十分透彻,“太子妃手段心智,皆不可小觑。” 叶云裳此时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仿佛叶浮珣的到来,把一切都改变了,她们好像一步步走向灭亡,被逼到绝路。谢姨娘也忧心忡忡,叶浮珣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可是如今她算是和叶浮珣撕破了脸,虽然在叶府还是她当家做主,可是叶浮珣却不是以前那么好拿捏的了。 不行,她不能这么被动! 唐凤初单独和叶浮珣待了一会便摆驾回宫了,谢姨娘率全府恭送,这次唐凤初来叶府用的是标准的太子妃仪仗,开路校尉六人,青衣宫女十二人,玉撵轿夫六人,偏扇,团扇,方扇各十八,分左右,在谢姨娘等人眼中,浩浩荡荡地朝宫中走去。 叶云裳看着唐凤初的仪仗,脑子里突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她想取而代之!那个坐在玉撵之上,前呼后拥的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第三十一章 叶浮珣将叶云裳眼中的不甘全收在眼底,朱唇一勾,叶云裳,这一世有我叶浮珣在,唐凤初就必须会成为母仪天下之人,谁也动不得! 叶云裳或许是感受到了叶浮珣的目光,敛了敛眸子,领着贴身丫鬟先走一步。 “谢姨娘,吉祥如意本是你送到浮笙阁伺候的丫鬟,现如今我浮笙阁的人手也够了,如意被发卖到了梦醒楼,空蓝也不在府中,不如就让吉祥回香凝院吧,最起码她比一般丫鬟用的顺手。” 谢姨娘微愣,看了一眼站在叶浮珣身后的吉祥,淡淡地说道,“那就回来吧。”如意事情一出,吉祥在浮笙阁便没有了价值,正好自己手下也缺人,不去就顺水推舟,让吉祥回来了。谢姨娘狠狠地瞪了吉祥一眼,扭着身子走了。 万象谷。 烟雾缭绕,唐筠珩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由于吸入了大量的毒雾,身体也越来越不支。他在这万象谷中已经待了三天了,依旧不了百灵草的踪影。 “唐公子,你休息一下吧。”一个大约十五六的蓝衣姑娘劝道,她是季家最小的女孩子,名唤季茯苓,此次她奉命跟随唐筠珩进入万象谷取药。 “不行。”唐筠珩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时间来不及了。”说着唐筠珩便又朝毒雾伸出走去。季茯苓忙追上去,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唐筠珩,“先把药吃了,否则你还没有找到百灵草,就已经倒下了。” 唐筠珩道过谢后,伸手捏起药丸吃下。 “据医书记载,这百灵草生长在悬崖之上,但又偏偏喜潮湿,所以我们只要找到水,有了水,百灵草就有可能生长在水附近的山上。” 季茯苓只顾着一边走一边分析,没有留意脚下,一条黑色毒蛇,距离她的脚下不远,唐筠珩一回头便看见了,惊呼一声小心,长臂一伸,将季茯苓揽入怀中,同时从袖中甩出一只锋利的飞镖,直射那黑蛇七寸处,一击毙命。 季茯苓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已经一命呜呼的黑蛇,抬头看见了唐筠珩刚毅的脸庞,脸一红,向后退了一步,低头轻声说,“谢谢。” 唐筠珩略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弥漫的毒雾中,不知走了多久,毒雾逐渐散了,尽头是一汪溪水,季茯苓开心地拍着唐筠珩的胳膊,“唐公子,你看,有水!” 唐筠珩顺着季茯苓所指望去,果真不远处的山下有一条小溪,叮咚地流着。唐筠珩心中一喜,忙上前,只见泉水清澈见底,他正准备蹲下装点水。 “唐公子,等一下。”只见季茯苓从口袋中取出一根银针探入水中,银针立马变得漆黑。“唐公子,这溪水常年受毒雾的影响,有十分强的毒性,喝下去恐怕不出十步,必然毒发身亡。” “怪不得这溪水周围寸草不生,溪底无鱼。”唐筠珩收回水壶,抬头仰望山,其山光滑无比,又耸入云峰,百灵草生长在这里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季姑娘,你在此处等着,我上去看看。”唐筠珩将手中的匕首塞到季茯苓的手里,“拿着这个防身。” “我随你一起上去吧,万象谷中有几种草长的和百灵草极为相似,唐公子恐怕分辨不出。” “可是,这山极为难爬,太过危险,还是我先上去探探路,若有相似的草药我便一一摘下,然后再让季姑娘分辨,如何?” 季茯苓拗不过唐筠珩,只好放任他自己一个人去攀爬,待唐筠珩背着药篓上去之后,她拿出一些驱毒粉撒在地上,防止一些毒物靠近。 好在唐筠珩在军队滚爬摸打多年,功夫也甚好,爬个悬崖峭壁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难事,只不过季茯苓在下面看得心惊胆颤。恐怕他一个不慎摔了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唐筠珩一路沿爬搜索着百灵草的踪迹,但凡可以看到长的像百灵草的植物一律采下放到了后面的药篓。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一抬头看见一颗开着白花的植物在风中妖冶,他心中一喜,奋力往上爬了几步,快要接近那棵花的时候,突然发现植物根茎部位盘踞着一天金色的蛇,在阳光下吐血猩红的舌头,朝唐筠珩这边看了过来,唐筠珩一手扒着石头,一手摸住腰间的飞镖,那金蛇腾身起来,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留在它攻击唐筠珩的那一刹那,飞镖离手,正中蛇的要害,蛇血喷了他一身,有几滴落在了他爬山过程中划破的手臂上,顾不得擦拭,便把那白花摘下,听到山下季茯苓的呼唤,唐筠珩飞身而下,几个飞跃,到了地面。 季茯苓一见唐筠珩脸上有血,担忧地问,“唐公子,你受伤了?” “没有,刚才斩杀了一条蛇,是它的血。” 唐筠珩放下背后的药篓,将药一一取出,“看一下,有没有百灵草。” 季茯苓一眼便看见那个开着白色花的植物,欣喜的拿了起来,“唐公子,你竟然找到了开花的百灵草了,这真是百年难遇啊!” “你是说,这个就是百灵草?!” 季茯苓欣喜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百灵草放入怀中,“开花的百灵草极其难寻,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 “既然寻到了百灵草,我们快出去吧,估计珣儿都等着急了。”唐筠珩彻底松了一口气,现在只剩下雪莲了,不知道雪莲是否有下落。 “珣儿是谁啊?” “我表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唐筠珩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突然他有些想见到她了,季茯苓眼色一暗,低头走在前头,唐筠珩却突然眼前一黑,踉跄一下,季茯苓听到动静回头,忙过去扶住他,伸手搭在他的脉上,大惊,“你怎么中毒了?” 从腰间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唐筠珩的嘴中,“把它吃了,你被蛇咬了?”这万象谷中不仅有毒雾,还有各种毒物,其中毒蛇最多。 “并没有。”唐筠珩脱下药丸,坐下运功,催药性快速发作。不一会便感觉好多了,季茯苓扯过他的袖子,伸手擦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血液,露出一道伤口,问道,“你刚才斩杀的是什么蛇?” “金色的。” “那是一种毒性特别强的蛇,它的血液都带走毒性,刚才定是血液落在你的手臂上的伤口,才导致你中毒。”季茯苓又替他把了一下脉,这才放心,“还好它的只是毒血落在了你的伤口上,如果要是咬你一口,你早就倒下了。” 唐筠珩放下袖子,看向季茯苓,笑道,“那我还得庆幸了。” 季茯苓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按下悸动的心。 唐府。 叶浮珣有了王姑姑和轻云这两大助力,在叶府几乎都是横着走,尤其是有了王姑姑,就连叶翰良也得让三分。 所以她也不必忌讳叶翰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叶府。 “舅妈,安儿怎么样了?” “还是看样子,一直在昏迷当中。”温馨拉着叶浮珣走到外厅,“你表哥已经来信了,百灵草找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只不过雪莲还没有下落。” 正说着季南北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叶浮珣,扇子一开,笑道,“珣儿可是来看我的?” “来瞧瞧季公子最近怎样?” 季南北双手一摊开,“你看本公子可还好?” “甚好,依旧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啊。” 温馨一笑,自己出去,留下两个人在外厅,刚出外厅便遇到了唐远,“珣儿呢?我听下人们说,她来了,怎么不见人影?” 温馨指了指外厅,笑道,“在里面跟季公子说话呢?” “你怎么留他们两个人在外厅,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唐远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仿佛在外厅跟叶浮珣在一起的不是悬壶济世的公子,而是一个地痞流氓。 “收齐你那一套老思想。”温馨娇嗔一声,拉着唐远往外走,“珣儿这都到了说亲的年龄,我看了一圈的的京城贵族,感觉哪个都不行,我看这季公子人倒是不错,不仅医术高超,人品样貌处处不输京城贵公子,要是能和珣儿成,让珣儿远离京城纷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远听了恍然大悟,的确,他就这一个外甥女,若是嫁到任何一个京城大家,不仅规矩多,若是日后纳了妾,在出现叶翰良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情,他怎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妹妹啊。这么一说,季公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叶浮珣信手给季南北倒了一杯茶,“若是没有雪莲,安儿的毒能解几分?” “六分。”季南北抬眸看向叶浮珣有些暗的眸子,心里一动,“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什么办法?” “你可听说过季家的回生丹?” “回生丹?” “季家的回生丹,是世代季家继承人的媒聘之物,用于聘请季家当家夫人,它有起死回生的神效,历代季家只有一颗。如果我要是用它救了叶公子,它就是聘请之物,你就要嫁给我,去做季家的当家夫人,你可愿意?” 叶浮珣微微一惊,她看不出季南北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如果能就安儿,嫁给季南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愿意。”叶浮珣对上季南北平静的眼眸,嫣然一笑,“季公子可是谪仙般的人儿,身世又显赫,家世又清白,怎么算都是季公子吃亏。” “他这个亏恐怕吃不成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第三十二章 宋寒濯一身玄衣俊秀的脸上带走少见的怒气,身后跟着云厉,抱着一个桃木盒子。 “参见王爷。”叶浮珣心里一惊,忙起身向宋寒濯行礼,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她和季南北的谈话他又听了多少。 季南北倒是很淡定,纸扇一合,笑道,“看来王爷是找到雪莲了。”余光看见叶浮珣听到雪莲微微发光的眼睛,心里竟有些不舒服,刚才他对叶浮珣说的话,他也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不过当他听到叶浮珣说愿意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兴奋。 “一株雪莲而已。”宋寒濯手轻轻一挥,云厉上前打开,一株雪莲静静地躺在里面,叶浮珣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现在只差唐筠珩的百灵草了。 “不像某人,为了一颗所谓的回生丹就把自己给卖了。” 宋寒濯刚到门外便听见季南北问叶浮珣是否愿意做季家的当家夫人,他满以为这个小女子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没想到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让某个王爷十分不爽! 叶浮珣很识相地没有搭话,她怕一句话不对在惹怒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不过她卖不卖自己关他什么事啊。 三个人正僵着,一个丫鬟匆匆过来禀报,“小姐,夫人让我来通知您,大少爷回来了!” 叶浮珣一听唐筠珩回来了,眼睛一亮,直接忽略了在厅内的两个人,“表哥回来了!”叶浮珣直接提裙掠过那个丫鬟,朝大门口跑去。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合着这丫头是谁能就叶修安她就对谁热情。随后两个人也跟了过去。 叶浮珣刚跑到院子里,便看见唐筠珩一身风霜地走了进来,这几日的奔波倒是给他添了几多沧桑和粗矿。 “表哥!”叶浮珣一见唐筠珩这颗心是彻底的放下了,她听闻唐筠珩在万象谷中中了毒,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前世的一些片段这几日在她的脑海中交织着,见了唐筠珩,难免有些激动,一把保住唐筠珩问道,“这一路可还安好?” 唐筠珩一愣,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迟疑了一下,一双大手便抚上叶浮珣的腰,轻声说道,“一切安好。” 唐筠珩心里的某些种子好像彻底发芽了,这几日的奔波劳苦被她这一个拥抱一扫而尽。 唐远和温馨还有宋寒濯和季南北一到院子里便看见两人相拥的场面,季南北眉毛一挑,纸扇一开,歪着头,对某个王爷说,“恐怕这珣儿做不了季家的当家夫人,可要做唐家的当家夫人了。” 温馨也是一惊,她怎么没有想到把珣儿嫁到唐家来呢,若是珣儿嫁到唐家,她定不会让珣儿受什么委屈。 叶浮珣抱唐筠珩只是一时激动,却不知在在场的人眼中,却有了各自的解读。 “好了,这么大的两个人了,也不知羞的。”温馨向前笑嘻嘻地打趣道,叶浮珣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越礼了,脸色一红,低头不语,这在温馨看来就是害羞了,她有了这个念头,就看两人,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般配。 软软的身子离开了唐筠珩的怀抱,让唐筠珩不禁有些失落,但随即看向不远处的季南北,掏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季公子请看,这可是百灵草。” 季南北一打开,不禁惊叹道,“竟然是开花的百灵草。稀世珍品啊!”对于一个学医之人来说,遇到一个百年不遇的稀世药品那可是最让他兴奋的了。 “季公子,现在可以解安儿的毒了吗?” 季南北看向叶浮珣,笑道,“可以,我这就去配药。”随后吩咐道,“当归,准备药浴!” “季公子等一下。”唐筠珩扬声叫住正要走的季南北。 “还有何事?”季南北转身不解地问道,只见唐筠珩从怀中掏出季家令递给季南北,“家妹让我给季公子带句话,她说家中一切安好,让季公子放心,不过最近南药园的药草花开了满园,她让我问一下季公子,这药花是否入药?” 季南北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随后我就写信回家说明。” 随后当归将季南北配好的药方配成药浴,让叶修安进入药浴泡上一天一夜,然后施针放血逼出毒性。 药浴房内,叶修安身体已经发黑,浑身扎着银针,季南北在一旁观看变化,恐怕稍有不慎,就会有差池,当归端着水盆进来,见季南北脸色不好,便说,“公子,你休息一下吧,您的身体还是要顾的。” “出去!”季南北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道,伸手拔下叶修安身上的一根银针,仔细看着,当归见自家主子冷峻的神色,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幸幸地走了出去,一出门碰见了在前来探望的叶浮珣。 “当归,里面怎么样了?” “不知道!”当归没好气地说道,头也不回的朝厨房走去,哼,公子为了给她救人连身体都不顾了,他得去厨房给公子熬点汤。 叶浮珣吃了一个钉子,便守在门外,她已经让轻云回去通告叶府这几日住在唐府照顾叶修安,叶翰良现在一心扑在谢姨娘肚子里的那块肉上面,也没有多的功夫打理她,对叶修安的病势也只是随口问了几句而已。 第二日,当归一盆一盆的发黑的毒血往外端的时候,看的叶浮珣心里发慌,她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唐筠珩在一旁陪着她,安慰道,“放心吧,有季先生在,安儿会没事的。”见叶浮珣眉头紧皱,忍不住伸手抚平,温声说道,“相信我,会没事的。你身上伤势刚好,若不注意休息,等安儿醒了,你也倒下了。” 略带粗糙的指腹扫过自己的眉心,让叶浮珣一惊,后退一步,笑道,“听闻表哥在万象谷中了毒,身体可好些了?” 唐筠珩手指缓缓放下,负手而立,温和一笑,“一点小毒而已,早就没事了。” 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上一世为了护自己周全,尽了毕生之力,如今她又该如何还他上一世的情呢。 叶浮珣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的天空,不一会便睡着了,唐筠珩见其很久没有动静,一转身便看见趴在桌子上眉头微绉的人儿睡得正香。他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阳顺势坐在她的身边,如此岁月静好。 季南北和叶修安在药浴房待了整整三日,直到第三日清晨,季南北才一脸疲惫地打开药浴房的门,叶浮珣和唐筠珩一直守在门外,见季南北出来了,叶浮珣急切地上前。季南北脸色略带苍白,声音疲惫地说道,“等他醒来就没有事了。” 叶浮珣和唐筠珩松了一口气,多日以来脸上第一次绽放发自内心的笑,对季南北说,“谢谢你。”听到消息的唐远夫妇赶来的时候,听到季南北的话,一颗心也放在了肚子里。 ““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季南北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唤当归,“当归,伺候本公子沐浴,我要睡上个三天三夜。” “唐识快去给季先生打水。”温馨高兴的吩咐道,而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谢天谢地,让安儿平安度过难关,唐妹妹,你在天之灵一定听到我的祈祷。” 叶修安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地躺在床上,但是叶浮珣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她伸手握住叶修安的手,这才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的弟弟还活着。 叶修安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虽然身子不比同龄男子,但是与之前相比,身子硬朗了不少。 “身子才刚好出来也不披个披风。”叶浮珣从屏风上取下叶修安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 “姐姐,我现在身子可没那么弱……咳咳……” 叶浮珣伸手拍拍他的后背,略带一些责怪地说,“等你彻底好了,你再对我说这句话吧,” “姐姐,明日我们便会叶府吧。” 叶浮珣扭头看着身边这个瘦弱的少年,脸上不见悲喜,玩笑道,“怎么舅妈待你不好?想要回去?” “有些事,该我去做,而不是姐姐你。”叶修安转头对上叶浮珣的眸子,目光平静如水。他躲在这个女孩子身后很久了,从她归来,她就一直用尽全部力气去保护他,如今他从鬼门关回来,岂能在让她陷入叶府那个泥潭之中。 “你我都生长在那个地方,不是想逃就能逃掉的。所以,没有什么该与不该。” “那我就把那个地方清理干净,恭迎姐姐。”那个少年的声音虽轻,却砸在了叶浮珣的心上,让她嘴角微微勾起,清理干净是嘛,有些东西或许真该清清了。 云霄殿。 “娘娘,王姑姑来信了。” “怎么说?”一把鱼食洒了下去,湖水里的金鱼蜂拥而上,一抢而光。 “沉着冷静,心智谋略皆大家风范。” 越贵妃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洒尽后,轻咳一声,“倒是很久没有听到王姑姑这么评价一个人了。” 丁姑姑接过越贵妃手中的鱼食缸,递给一旁的宫女,扶着越贵妃往殿里走,“王姑姑认的人,不会出错的。若是娘娘还不放心,那就命人将叶家大小姐召进宫来,您亲自看一看呢。” “濯儿因那边北女子与本宫生了隔阂,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他感兴趣的宗室之女,若是本宫再贸然召见,难免会引起濯儿的不满,既然王姑姑已经带回来了消息,那就先探探濯儿的口风吧。”越贵妃坐在榻上,单手抚额,有些怅然,“若是本宫在有生之年看到濯儿娶妻生子,那也是值咯。” “娘娘,您福寿万康,不仅会看到王爷娶妻,还会照看小王爷呢。”! 第三十三章 某个被讨论的王爷正在自己的书房生闷气呢,自从那日从唐府回来,这宸王府的一直都是低气压,小厮丫鬟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惹了某个王爷,脑袋不保。 “王爷,季公子回来了。” 云厉一进书房便看到一地的纸团,他倒是稀奇,许久不见他家王爷这么喜形于色,沉不住气了,那叶家大小姐倒是好手段啊。 “他回来做什么?!”宋寒濯又将一张宣纸揉成团,扔在地上,“叶修安身子好了?” “自然是好了,听说……”云厉一顿,果真他家王爷停笔看向他,不耐烦地问,“听说什么?” “听说叶大小姐已经回了叶府。” 宋寒濯傲娇地哼了一声,“她倒是舍得回去了。”如同琥珀般的眸子突然溢出了笑意,“吩咐下去,本王要沐浴更衣。” 宋寒濯的笑让云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家王爷只要这样一笑,那就是没有好事。那他是该替季公子捏把汗呢,还是替叶大小姐捏把汗呢。 这几天叶浮珣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的状态,回到叶府后,叶翰良外出办事不在府中,谢姨娘也借身子不适没有见叶修安,只有叶云裳和叶金玉露了个面,便很有自知之明地回去了,叶玿璃坐下陪叶浮珣和叶修安说了一会话,见叶浮珣脸色疲惫,也起身告辞了。叶浮珣这几日因为叶修安的病情一直没有休息好,回到浮笙阁,安排了一些事情,便倒头就睡。 醒来已是二更天,迷糊之中感觉自己房间多了一个人,以为是青若,“青若,给我杯水。”刚醒的叶浮珣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清冷,糯糯的,很甜。 很快一直大手递过一杯水,叶浮珣也没有接,就着那双手就喝了起来,心满意足后,又躺了下来了,正要准备再次入睡时,突然清醒,刚才那个人不是青若! “青若,你过来,天气有点热,给我打着点扇子。”叶浮珣边说边摸向枕下的簪子。她记得她睡觉前将一个簪子随手放在了枕头下面。 人影越来越靠近,叶浮珣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手心都出了汗,待人影走进时,叶浮珣猛的一捞那人,那人不防备,顺势倒在了床上,一个冰冷的簪子抵在他的喉咙处。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还是个男子?! “呵。”那人轻笑一声,“珣儿,上次你拿扇子挡本王的脸,这次你竟然用簪子抵在本王脖子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略带笑意的声音,无比熟悉!宋寒濯!叶浮珣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手不由得松了几分,簪子刚一离开某个王爷的脖子,叶浮珣便被宋寒濯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这就是珣儿的待客之道?”宋寒濯离叶浮珣非常近,灼热的气息撒在叶浮珣的脖颈处。 “王爷这半夜不在宸王府待着,偷偷跑到女子闺阁之中,难道这就是王爷的君子之道?”叶浮珣试图挣扎起来,这个无赖,就该拿着簪子跟他说过,一没了威胁,他就无法无天,自从唐府不声不响地走后,宋寒濯便一直没有露脸,现在大半夜的又跑到她的闺房之中,占她便宜,叶浮珣越想越委屈,“王爷,您这恐怕于理不合吧,您不要名誉,小女子还要,这要是传了出去,珣儿日后该如何嫁人,还是说珣儿在王爷心里就是这么一个随便的人。”说着一把推开宋寒濯,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坐在床边看着某个心情貌似不错的无赖王爷。 听了叶浮珣的话,宋寒濯忍不住笑出声来,“珣儿是在意细节的寻常女子嘛,再说了,不是还有季南北要你当他的季家夫人嘛,或者本王看那唐筠珩对你也甚是喜欢,嫁到唐家也不错啊。或者你求求本王,本王一开心也纳你为妃了。” 叶浮珣看宋寒濯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十分不爽,说起话来更是带刺,“哼,王爷的大门我叶浮珣高攀不起,就算有朝一日我叶浮珣出家为尼,我也不会嫁给王爷呢。” “你宁愿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嫁给本王?!?!”某个钢铁直男的王爷,听了叶浮珣这句话,完全忘了是他先挑的头。 “要你管,你给我出去!” “小姐,你醒了?!”门外想起青若的声音。紧接着便青若推门进来。 刚刚还剑弩拔张的两个人,被青若的声音吓了一跳,叶浮珣一把扯过杯子,盖在某个王爷的身上,警告道,“别出声!” 一向不可一世的宸王,第一次乖乖地听一个女人的话,躲在被子里。这要是传出去,定成为京城百姓饭后茶余的谈资。 “小姐醒了,奴婢让人去热的饭菜。小姐过来吃点吧。”青若绕过屏风,点燃了蜡烛。接着几个人丫鬟端着几样小菜和粥进来了。 “不用了,我不饿,你下去休息吧。”叶浮珣隔着幔帐,对青若说。 “小姐,这几日您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再不吃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好了好了,你把饭菜放到桌子上,我一会自己去吃,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今天不用守夜。”叶浮珣因为床上有个人,还是个男人,现在她只想把青若给大发走。 “是,小姐。”虽然感觉今天的小姐有些怪怪的,但是看看叶浮珣的脸色,还是将让丫鬟们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自己领着几个丫鬟退了下去。 待青若出去后,叶浮珣松了一口气,一扭头才发现某个躲在被窝里的王爷正支着脑袋,侧卧看着她,平日里淡漠的眸子闪着点点光芒,一副慵懒的模样,格外迷人,见叶浮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角一勾,眉尾上挑,绽放出一抹勾魂的笑,叶浮珣忍不住按住胸口,按下心里的那悸动。 “王爷,是不是该回去了?” 谁料某个王爷竟然翻个身躺平,微微一笑,“这宸王府的床,竟然没有珣儿的床舒服,这让本王都不想回去。” 外界传闻清冷如仙的宸王,此时就像一个登徒子,赖在一个贵女的闺房。叶浮珣有些意外地看着宋寒濯,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既然王爷这么喜欢,这床就让给王爷睡就好了,小女子就不打扰了。”说着叶浮珣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嘛,喜欢给你就好了! 叶浮珣刚穿好鞋正准备起身,手腕便被宋寒濯抓住,还未来的及反应,宋寒濯轻轻一用力,就让某个准备逃的女子顺势倒在了床上,一只大手搂住叶浮珣的腰,轻轻一带,便带进了某人的怀里。叶浮珣挣扎了几下,奈何男女力量实在悬殊,叶浮珣忍不住翻白眼,堂堂一个王爷,能不能别每次都欺负她这个弱女子! 这种情况叶浮珣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也反抗不过,还不如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呢,免费的宸王牌抱枕,不抱白不抱,于是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小人儿,此时却乖乖地将小脑袋靠在宋寒濯的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不是一般皇子身上的龙延香,而是一种很清冽,很好闻,很安心的味道。这种感觉有点久违了。 “你喜欢季南北嘛?” “不喜欢。”叶浮珣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季南北对她来说顶多就算是个朋友,谈何喜欢。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做他的夫人啊。”某个王爷开始翻旧账。 叶浮珣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可以救安儿啊,再者,季公子人长得不错,家世身世都清白。怎么算都是季公子吃亏啊。” 某个王爷听了,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庆幸,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这么理智,嫁人都不吃亏。伸手把玩着叶浮珣胸前的一缕头发,“那唐筠珩呢?” “表哥?”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宋寒濯,有点差异他怎么会问唐筠珩,“表哥就像是安儿一样的存在,你见过有妹妹嫁哥哥的嘛。”叶浮珣又想了想,说道,“不过,若是嫁到唐府再好不过了,舅妈舅舅定不会让我吃亏。” 合着她还真想过啊,某个王爷有些不平地拽下叶浮珣的一根头发,叶浮珣眉头一皱,伸手打了一下某个王爷的手,又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闻着他身上的清香,闭上的眼睛。 也许是太过于安心,也许是这几日太过于劳累,不一会叶浮珣的倦意又上来了。 “若是你嫁到宸王府,算不算吃亏啊?”某个王爷问道,等了许久,不见回答。而怀里的小女人也不在有动静,低头一看,躺在自己怀里的人,早已熟睡,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丫头对他还真是放心啊。这问题算是白问了,脑海里突然闪过第一次见她的样子,倔强冷静又机智。那日听到她回季南北的话,心里便十分不舒服,而后又看到她对唐筠珩紧张担心的样子,让他十分不爽,从小到大,他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在她这总有让他无奈的地方,所以他才躲在宸王府来理自己的思绪,结果思绪还没有理好,就迫不及待的爬墙来见他。不过,今晚这墙爬得倒是值。没有出息的某王爷,搂着温香软玉,满脸忠犬笑意。 叶浮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早已没有某王爷的身影,感觉昨天就像一场梦一样。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扬声叫青若进来。 “小姐,这几日可真是累坏了。”青若拿起衣裙伺候叶浮珣穿衣,“昨日我见小姐醒来便去热菜,回来后发现小姐又睡着了。” 叶浮珣听到青若的话,神色一顿,“我睡着你又进来了?” “是啊,小姐睡的可真熟。”青若将绞好的手帕递给叶浮珣,挥手让在外面等候伺候叶浮珣用膳的丫鬟们进来。“小姐先喝点粥吧。”青若盛了一碗白粥递给叶浮珣,转身进入内间整理床铺。 第三十四章 “今个一早,宸王府便派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小姐一会要不要去看看?” 叶浮珣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继而说道,“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真不去?听说送来了不少珍珠玛瑙,绫罗绸缎呢。”青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又不是没见过。”送这些东西还不如给她送一些银两来的实在,“回头你跟轻云还有王姑姑挑几件好的,自己留着,再挑几件差不多的赏个院里的丫鬟们。” “是。”青若一听有赏喜上眉梢,伺候叶浮珣吃完饭,随口说道,“今天一早大少爷就去给老爷请安去了。” 叶浮珣秀眉一挑,笑道,“他倒是勤快。”转而吩咐青若,“这几日要时时注意那边的情况。” “嗯,奴婢明白。” “好了。”叶浮珣心情大好地吸了一口气,“去叫轻云,跟我出去办点事,你跟王姑姑看家。”好久没有去明月阁了,也不知道那里的生意怎么样了。 叶浮珣一身男装,带着同样是一身男装的轻云,大摇大摆地从后门出去,来到了明月阁。一进明月阁,门口的侍女巧儿见到叶浮珣,脸上一喜,“重公子,你可来了。” 叶浮珣环视一周明月阁内的情况,有不少京城贵公子,在侍女的引领下在作诗或者作画,却未见王妈妈,便问,“王妈妈呢?” “重公子,您来了。”叶浮珣话刚落音,王妈妈油腻腻的声音便在叶浮珣身后响起,一回头,只见王妈妈肥胖的身子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一看见叶浮珣,满脸的褶子就都皱到了一起,扭着她那肥胖的身躯,一扭一扭地小跑了下来。 原来叶浮珣一进明月阁便有眼力劲的小厮跑上去通知王妈妈了。 待王妈妈略带喘气的跑到叶浮珣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白粉也掉的差不多了,“公子,您楼上请。”说着又向前一步,小声对叶浮珣说,“公子等的人到了。” 随之抬头看见叶浮珣身后的轻云,见其极为清秀,便掩嘴一笑,“哟,这位是谁家的公子哥啊,长得这么清俊?” 轻云见王妈妈涂得猩红大嘴对着自己一张一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后退一步,叶浮珣轻咳一声,“这本公子的随从,名唤轻云。” “原来是轻云公子啊。” 这重公子长的白白净净,美的就像是一个女子,没想到一个随从也这么清秀。想着又朝轻云走了一步上下打量着,可这王妈妈身上那股刺鼻的胭脂味,让叶浮珣和轻云忍不住皱了皱眉, 折扇一合一开,唤回了王妈妈的注意力,只见叶浮珣挥着自己的纸扇,悠闲地上了楼,“既然本公子等的人到了,还不快给本公子带路。” “哎,来了,公子请跟奴家来。”王妈妈自认为娇娆地对轻云一笑,挥着自己的小手帕,扭着水桶腰走在前面。 轻云看着叶浮珣和王妈妈的身影,不由的诧异,一个大家闺秀男扮女装来青楼已经有点离经叛道了,她原以为这叶小姐只不过是好奇来这青楼看看,没想到见她与这明月阁内的侍女,妈妈都那么熟,而且她是习武之人,听力极佳,刚才王妈妈对叶浮珣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这里的丫鬟妈妈对她极为尊敬,轻云压下心头的疑问随叶浮珣上了楼。 王妈妈带叶浮珣来到二楼一个较为隐蔽名唤静嘉的房间,这明月阁的房间都有名字,十六香的房间分别是以她们的名字命的名,其他的房间,大都根据诗经里的诗句,取其字,组成名字。静嘉则是出自《生民之什既醉》“其告为何,笾豆静嘉。” 叶浮珣进到房间内,只见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还在昏迷当中。叶浮珣走到床边,伸手拿起那女子的左手,掀开她的袖子,一朵红色的梨花印记印入叶浮珣的眼帘,放下那女子的手,叶浮珣低声吩咐屋子里的那个清秀的丫鬟好生伺候着,转身走出房间。 静嘉隔壁的房间,名唤柔嘉,是叶浮珣平常来明月阁处理事务的房间。叶浮珣坐在桌子旁,轻云立在一旁,叶浮珣右手食指轻点着桌面,桌子上现沏的热茶冒着袅袅白烟,看不清叶浮珣脸上真实的表情。 王妈妈见叶浮珣神情不明,大气也不敢出,低头站在叶浮珣面前。 “你怎么知道他是本公子要找的人?”青绿色的茶叶飘在水面,叶浮珣用茶盖轻轻拨弄着茶叶,声音略带清冷地问道。 王妈妈抬眸偷偷看了一眼叶浮珣,说道,“那日,这位姑娘拿着几盒胭脂来到明月阁,说是要和明月阁做个生意,奴家寻思着这不是公子要找的那个人嘛,便买下她的胭脂,但是却怎么都留不住这个姑娘,想着要去通知公子,却不知公子身居何处,昨晚不知为何,这个姑娘浑身是血的躺在后门,奴家请来大夫为其诊治。” “受伤?”叶浮珣秀眉一皱,问道,“还有谁知道她在这里。” “除了奴家,就是发现这位姑娘的侍女颖儿。” “颖儿?” “就是公子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侍女。” “嗯,让她以后跟着这个姑娘就行了。”叶浮珣转而又问道“她的伤势如何?” “并无大碍,醒来便可。” 两个人正说着,便听见颖儿敲门的声音,轻云打开门,颖儿低头走进来,对叶浮珣微微福身说道,“公子,王妈妈,那个姑娘醒了。” 叶浮珣拿扇子的手一顿,说道,“去请大夫。”说着起身走到静嘉,只见那个姑娘半躺在床上,见到叶浮珣,便想要起身,叶浮珣忙走上去,轻按住她的肩膀,“伤势未好,还是躺着吧。” “这是哪儿?”由于睡的太久,那姑娘声音略带沙哑。叶浮珣起身为其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回答道,“明月阁。” “你是……” “明月阁的主人。”叶浮珣扇子一收,朝轻云示意,轻云领意带着王妈妈退出了房间,王妈妈去招呼客人,轻云则守在门口。 “姑娘可是温家人?” 只见那女子防备的看着叶浮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以救你的人。”叶浮珣转头对上那双干净的眸子,笑道,“姑娘乃是南方温家最小的庶女,名唤温言,因身有被温家人视为不详的梨花胎记,一直不为温家人所喜欢。” 温言看着叶浮珣,她脑子里的确是这些记忆,不过这是旧主的记忆,而她不是温言,最起码不是玄岳王朝的温言。 “你现在被追杀不是吗?我很好奇,你是惹了什么人,竟让人从南方一直追杀到京城。” “你惹不起的人。”说着温言便要起身,此地不宜久留,温家人随时会追来,她可不想被抓回去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色老头,可是他刚起身便扯动了伤口,又痛得坐了回去。 叶浮珣将扇子放在桌子上,拿起木盒子里的药瓶走到温言身边,打开药瓶,“说着不让你动,便不听话,把衣服脱了。” 温言听了叶浮珣的话,竟然乖乖地把上衣脱了,露出伤口,叶浮珣把白布拆开,重新给她上药,还好伤口不深,养几天便可以痊愈,“你怎么知道我惹不起呢?若是惹不起,就不会明知道你的身份,还让手下人去救你。” “为什么救我?”温言疑惑地问,她刚才搜索了半天旧主的记忆,愣是没有找到关于眼前这个男子,不,女子的任何记忆。 “因为你有用。”叶浮珣替她包扎好伤口,好奇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趁机占你便宜?” 温言靠在床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大家都是女子,谈什么占不占便宜的。” 不愧是上一世可以让满堂文武失色的奇女子,一眼便识别她的女儿身,而阅女子无数的王妈妈都没有识破她的女儿身。 “我对你有什么用?” “我这明月阁缺个管事的。”叶浮珣将装药瓶的木盒子放回原处,说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卖身给我三年,我保你从此不收温家人追杀。” “你想让我做你明月阁的清伶儿?” 叶浮珣打量了她一眼,促狭地笑道,“你愿意但也可以啊,说不定我这明月阁日日高朋满座!” “想得美!”温言白了她一眼,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竟然让她放下戒备,“那你所说的卖身是什么?” “本公子说了,这明月阁缺一个管事的。” “你想让我管理明月阁?” “没错。”叶浮珣笑道,“我这明月阁你应该也听说了,要不然也不会拿着胭脂来和明月阁做交易,王妈妈虽然是明月阁的老人,但是目光短浅,我缺一个可以助我把明月阁做成天下第一楼的人。” “好,我给你卖身三年,你不仅让要让我摆脱温家人的追杀,日后还要帮我重回温家!”反正她在这里初来乍到,旧主的家族还容不下她,不如就在这明月阁内创出一番天地,而后借眼前之人的力重回温家,替旧主报仇,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 得到确定的回到,叶浮珣命人备了纸墨,当场写了卖身契,又盖上她的私印,两个人刚达成协议,便听见楼下有吵闹声。 第三十五章 轻云。”叶浮珣扬声喊守在门外的轻云,轻云应声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大动静。” “好像是对面万花楼的李妈妈来找人?” “万花楼?”叶浮珣的眸子一紧,在明月阁开张之前她就把万花楼的底细查了个遍,后台是京城张家,这张家是晋王的外家。 “你好生休息,我出去看看。”叶浮珣收起卖身契,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温言抬头看着床顶,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别人穿越都是王妃公主,她倒好,穿越到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上也就算了,一穿越来就被人追杀,现在连身都卖了,想着温言一把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王貂蝉!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娘我撕了你这张臭嘴!”一个瘦高挑的中年女子,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王妈妈,凶横地骂道。 王貂蝉,这王妈妈的名字也是醉了。 “李西施!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是看我这明月阁生意比你那万花楼好,心生嫉妒嘛,还找什么破借口,说我们明月阁藏了你的人,我呸!老娘才不稀罕,也不瞅瞅你万花楼那些姑娘,个个长的跟鬼似的,才给我我都不要!”王妈妈肥大的身子一扭,丝毫不输阵势。 “来人!给老娘我砸!”万花楼的李妈妈褶子脸一皱,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娘今天就让你这明月阁开不下去!我倒要看看,谁敢再帮你开!” 万花楼的人还没有动,明月阁的打手已经严阵以待,两边各不相让。 “李妈妈何必动那么大的气呢?”正在两边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叶浮珣带着轻云从楼上缓缓下来,白衣纸扇,风度翩翩,如同画中走出来的谪仙公子,让李妈妈不由的看呆了。 “你是谁?” “在下就是这明月阁的东家。”一个小厮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叶浮珣的身后,叶浮珣纸扇一开,掀袍坐下,一双琉璃眸,笑盈盈地看着李妈妈,“大家都是生意人,以和为贵,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商量,何必吹胡子瞪眼呢?” 李妈妈见叶浮珣如此好脾气,以为是怕了她,不由的仰起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们万花楼的姑娘跑到你们明月阁来,我来带回去!” “公子,不必跟这个臭婆娘多说,让人打出去便可。”王妈妈瞪了李妈妈一眼,说道。这个臭婆娘,自从她开了万花楼,不仅抢走了她的生意还抢走她的姑娘,让她开不下去,这几年来一直压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现如今她好不容易翻身,岂能再让她嚣张。 “哎,好歹李妈妈也算是明月阁的邻居,不能如此无礼。”叶浮珣端过侍女沏地茶,轻抿一口,悠悠地问道,“不知道李妈妈怎么知道这万花楼的姑娘跑到我这明月阁了?” 李妈妈一愣,随即又说道,“这青楼里的姑娘,不往青楼跑,能跑到哪儿去?” “李妈妈此言差矣,我这明月阁的姑娘可不是李妈妈口中的青楼姑娘,轻云,你查一下有没有李妈妈所说的姑娘。” 一盏茶的功夫轻云便回来了,说道,“属下查过了,明月阁内所有的姑娘其画像姓名都已编成册,刚才属下让所有的姑娘去了后院,一一查看,并未有发现。” “李妈妈可听到了?我这明月阁内并无万花楼的姑娘!” “你少在这骗老娘,老娘要亲自搜!” “李妈妈!适可而止!”叶浮珣茶杯一放,目光冷然地看向李妈妈。 李妈妈有些心虚地看重叶浮珣微冷的眸子,旁边的人附在李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妈妈就又挺直了腰板,尖着嗓子说道,“哼,今天老娘要是搜不到人,绝不善罢甘休!来人给我搜!” 万花楼的打手们还未靠近,轻云短匕出鞘,泛着冷光的匕首已经定在了李妈妈的脖颈处,吓的李妈妈大叫一声,惊恐地看着轻云。李妈妈一受制,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动。 “李妈妈,别乱动,我这短匕可不想眼睛,若是划伤了李妈妈,让其身亡,可不能怪我!” 叶浮珣吹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朝李妈妈邪魅一笑,说道,“李妈妈,在下这随从脾气有点不好,让你受惊了。”话说的很漂亮,很谦和,可是轻云的匕首却没有移半分。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万花楼的李妈妈。” “我……我……这万花楼有张大人撑腰,你要是敢动我,张大人绝对不会饶了你!” “张大人。”叶浮珣微微一笑,如同清莲出水,没有丝毫杂陈,“听着倒是让人很害怕。” “何人在此闹事啊!”一道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肥头大耳的大人,带着几个官兵进来,李妈妈一见,如同找到救命稻草,大呼,“费大人,救我啊!” “大胆狂徒!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不快束手就擒!”费大人大喝一声!这费大人可是万花楼的常客,这万花楼的莺莺姑娘可是他的心头肉,手中宝。对李妈妈自然也要上几分心。 “费大人。”叶浮珣扬声说道,“李妈妈光天化日之下,带奴闯我明月阁,饶我生意,我的随从不过是怕她伤了我,吓吓她罢了!” “你是何人!”费大人瞪着绿豆大的眼睛看着叶浮珣。 “在下是这明月阁的东家,人唤一声重公子。” “重公子,是吧。”费大人整了整有些发紧的官服,说道,“本官不管李妈妈有没有闯你明月阁,本官就只知道你纵凶伤人,来呀,给我拿下!” “大胆!我看谁敢动我家公子!”轻云一脚将李妈妈踹开,飞身挡在叶浮珣的身前,“身为官员却不讲王法!” “哼!在这里本官就是王法!”费大人十分的嚣张地说道,“来呀,还不快给本官拿下!” 李妈妈得意地看着叶浮珣,王妈妈早就吓得腿软了。 “费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你把皇家放在哪儿里啊。” 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身穿一件黑色蜀锦锦衣,腰间绑着一根黑色戏童纹金带,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有着一双黝黑深邃的桃花眼,体型挺秀高颀,样貌清新俊逸。笑嘻嘻地看着肥头大耳的费大人。 叶浮珣见门口那男子眸子一敛,竟然是排行老四的秦王宋寒冥。 “你是何人?!”费大人眨着绿豆眼问道。 “大胆,见到秦王还不快行礼!”他身后的侍卫伸手透出一块象征皇家的地位的玉牌,厉声喝到。费大人一看,忙跪下那肥大的身子,跪趴在地上,“下官费务见过秦王!” “废物。呵!”秦王呢喃了一下费大人的名字,轻笑一声,“倒是和你挺配。” 明月阁因为突然来了个王爷,跪了一地的人,秦王环视一周,抬手,说道,“都起来吧。” 费大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正要起身,却听见秦王的大喝一声,“大胆费务,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口出狂言,藐视皇室,该当何罪!” 费大人一听,又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心里懊悔死了,这明月阁惹不得啊。 “王爷,这对面万花楼的李妈妈非得说万花楼的姑娘跑到了小民的明月阁来,不由分说,闯我明月阁,饶我生意,小民原以为这费大人是个父母官,能给小民做主,但没想到,这费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小民,还望王爷为小民做主啊。”叶浮珣可不管秦王为何出现在明月阁,但是既然他想替他出头,那就正好省去了宸王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哦?是吗?”秦王抬眸看向叶浮珣,一双黝黑的桃花眼里闪着戏谑的笑意,阅人无数,又外出游历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位白白净净的俊秀公子是个女扮男装,明眸皓齿的姑娘,不由的让他来了兴趣,“那万花楼的姑娘可当真跑到你这明月阁内来了?” “小民已查证并无。” “来人啊。”秦王宋寒冥扬声喊道,“费大人枉法徇私,藐视皇室,除去官命,押入大牢,等本王上报父皇后,在做处置!” “王爷,饶命啊……饶命啊……”费大人让两个侍卫架出了明月阁,走之前还苦苦哀求,此时李妈妈早已没了刚才的嚣张,跪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这万花楼的李妈妈,带人闯他人店铺,饶人生意,罚五百两。” “禀王爷,这李妈妈吓走了小民明月阁里的很多客人,又毁了明月阁的声誉,小民请求赔偿。”叶浮珣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讹钱的机会。 “好,你打算让她赔多少啊?”秦王本来就是刚回京,听说这明月阁甚是有趣,才带侍卫来这玩上一玩,没想到却碰到了个趣事,他对这个女扮男装又是明月阁东家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对叶浮珣的要求自然上了心。 “来浮笙阁的客人都是京城贵公子和文人墨客,这出手自然是阔绰,方才李妈妈这么一闹,少说也得影响三五个客人,加上她在这里吵闹,影响到了店里其他客人,按一个客人一百两来算,她最少耽误了我五个生意,那就是五百两,影响我店内的其他客人,回头小民要去赔罪,茶水一免,又得五十两,我这明月阁的声誉是大事,说不好会影响以后的声音,少说也得一千两。看在李妈妈是明月阁邻居的份上,茶水钱就免了,陪小民一千五百两就可以。” “王爷!冤枉啊!”李妈妈一听说要赔这么多钱哭喊着冤枉!尖锐的声音让宋寒冥眉头一紧,“重公子还能冤枉你不成!大胆刁妇,还敢撒野!” 第三十六章 李妈妈真是欲哭无泪,眼巴巴地看着宋寒冥也不敢申辩,王爷您怎么能听重公子的一面之词啊。可是看着宋寒冥那张冷峻的脸,只能低头吞下,谁让明月阁的后台比她硬呢。叶浮珣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借秦王之手,重创万花楼,得罪张家的就不是宋寒濯而是宋寒冥了。 “王爷英明。”叶浮珣抱拳说道,“小民多谢王爷替小民做主。”然后吩咐一旁的王妈妈,“还不快去给王爷伯棋去给王爷沏壶上等的好茶。”这十六香中就数伯棋的茶艺是最好的。王妈妈没想到局势就这么被扭转了,听到叶浮珣的吩咐忙应道,扭着肥胖的身子一路小跑到路上去通知伯棋。 “王爷里面请。”叶浮珣谄媚地对宋寒冥一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宋寒冥心情大好的走进了这在京城第一楼。待宋寒冥上楼后,叶浮珣看着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李妈妈,折扇一开,自是一个风流无比的俏公子,面带三分笑,扬声吩咐轻云,“轻云,随李妈妈拿银子吧。”转而笑着对李妈妈下了逐客令,“本公子这边还要招待贵客,就不留李妈妈了,请。” 见叶浮珣有秦王撑腰,她自然是惹不起,非但没有捞到好处,还损了一千五百两,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见轻云也不是好惹的主,只好愤愤地离开。 明月阁的两个侍女将秦王等人引到名为凌岳的房间,秦王抬头看着房间门上的桃木牌子,上面用小楷写的凌岳二字十分苍劲,问身后的侍女,“这字是谁写的?” “是重公子。” “凌岳。”宋寒冥轻声重复一遍,吟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说的这句诗吗?” “王爷倒是对这二字有了更好的解读。”叶浮珣嘴含三分笑,故作粗矿地声音说道,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已经被识破。 “哦?不知道重公子是以何意而命名这凌岳二字的呢?”宋寒冥低头含笑看着眼前这个才到自己胸口处的人。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海。” 叶浮珣话一出,宋寒冥眼前便一亮,他没有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豪迈的气概,丝毫不输男子。 “这可是出自诗仙李白的《江上吟》,你这个原意可比本王解读的要好啊,没想到这明月阁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地方啊。”说着宋寒冥哈哈一笑,走进了房间。叶浮珣虽然对秦王宋寒冥的印象不多,却听闻他是个好诗词喜茶之人,投其所好对她来将并不难。方才观察宋寒冥的神色她就知道,她成功博得了宋寒冥的好感。 宋寒冥刚坐下,两个穿着黄纱裙的侍女一前一后端着紫砂壶走了进来,两个人训练有素,前者将茶放到桌子上,后退一步,后者向前一步,素手倒了两杯茶,茶入瓷杯,便升起袅袅白烟,不久一股茶的清香便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茶?这么香?”宋寒冥惊奇地端起瓷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细细品尝了一番,不由的赞叹道,“这可是本王回京以来,喝得最香的茶了?不知沏茶的是什么人啊?” “这不过是上好的碧螺春,能入王爷的眼,真是小店的荣幸。”叶浮珣眸子一转,接而笑道,“这沏茶的呀,是我明月阁内十六香中的一香,名唤伯棋。” “这伯棋啊,在明月阁的十六香中不仅茶泡得好,棋也是一绝。” 叶浮珣话刚落音,就听见宋寒冥问道,“不知可否请这伯棋姑娘出来一见。” “要想见明月阁的姑娘,这可不是小民说了算,得姑娘们说了算,每一个进入明月阁找姑娘的客人,都要经过姑娘们的考验,完成考验者才可以进姑娘当中或者让姑娘出来与其一见。” “放肆!我家王爷见个姑娘还得通过她的同意,笑话!”秦王身边的一个老随从立马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叶浮珣。 “小民不敢,只不过这是明月阁内的规矩,任何不能改,还望王爷见谅。” “福泉,不得无礼。”秦王轻喝一身身后的老随从,“早就听闻这明月阁别具一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不知道这位伯棋姑娘出的是什么题目。” 叶浮珣一拍手,两个清秀的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放着三个纸条,一个端着文房四宝,两个侍女行过礼后,其中一个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家姑娘说,春天即将过去,所以便在这三个纸条伤分明写了一句话,皆含一种植物,让王爷任取其一,或作画,或写诗,任何一种形式即可。” 宋寒冥信手拿起中间的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春过万花落,只待芙蓉开。藏身泥潭中,破土涤铅华。 宋寒冥思考片刻,便提笔写道,“青蓬几临高瀑濯,红碧相杂敷清流。铅华分而丹露胎。乌栖不定枝条弱,千妖万态逞妍姿。” 叶浮珣看了宋寒冥写的诗,不由得感叹,这秦王果真名不虚传,其字犹如行云流水,其诗未见芙蓉,却递减藏尾,直接借用了陶渊明的“濯清涟而不妖” “王爷好文采。” 这次叶浮珣可不算是拍马屁。 侍女将宋寒冥的诗送过去后,不一会儿,那侍女身后跟了一个身穿一袭月白色石榴群淡黄色的锦衣,裙上带有月白色色的绸带,美丽的秀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的簪子盘上,带着一条天蓝色丝带,丝带上还有着淡淡梨花的香味,同样带着一个玉手镯和一条白色玉坠伯棋虽然不是十六香中相貌最出挑的,但也算得上是中上等的美人,再加上她一股子的书卷气质和带着淡淡的俏皮,让见过不少绝世美女的宋寒冥眼前一亮。 “小女子,见过王爷。” “伯棋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待伯棋坐下后,叶浮珣抬头看天,发现天色已晚,不由得对宋寒冥说道,“小民还有事情,便不打扰王爷了。” 有了让宋寒冥感兴趣的美人在侧,对叶浮珣的去留也不甚在意,挥手让叶浮珣出去了。 走之前叶浮珣又去了一趟温言的房间,命人将王妈妈叫了过来。 “王妈妈,这位是温言姑娘,她在明月阁内不接任何客,从今天起,明月阁内大小事一律听她的,明里你还是明月阁的妈妈,暗里以温言姑娘为主。明白吗?” 王妈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奴家明白。”王妈妈在风月场所滚爬摸打数十年,自然是有些聪明劲的,她知道重公子从买下百花楼那一刻,一切都是为等待温言而来,所以当温言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或许要让位了。 叶浮珣吩咐好所有事情后,便带着轻云从帮回府了。在回府的路上见有老妇买山楂糕的,忽然想起前几日听青若说,王姑姑这几日胃口不太好,便让轻云买了一些带回去给王姑姑。 刚踏入浮笙阁便迎面碰见了王姑姑,不知道为什么叶浮珣第一反应就是逃,她用袖子遮住脸了,正准备溜之大吉,却被王姑姑扬声叫住,“小姐,请留步。” 叶浮珣尴尬地放下衣袖,对上王姑姑略带严厉的眼神,怯怯地说道,“王姑姑好。” 王姑姑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浮珣的衣着,问道,“小姐穿成这样去哪儿了?一个大家闺秀成何体统!” “浮笙阁太闷,所以我就拉着轻云出去转了转。”叶浮珣暗地里扯了扯身后轻云的衣袖。轻云反应过来忙说,“是啊。” “小姐这样跑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奴婢该如何向太子妃娘娘交代?” “姑姑,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再说了,我还带着轻云呢,轻云的武功您还不放心啊。”叶浮珣上前一小步,伸出手拉着王姑姑的衣袖,小声说道,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姑姑,白白嫩嫩的模样好看极了,王姑姑一身没有子女,见不得叶浮珣这个模样,瞬间心都柔成一团。不由的放柔了声音,“以后小姐要是想出去,大可大大方方的出去便是,身为这叶府的嫡女,难不成连出去的权利都没了嘛?” “是。”叶浮珣乖巧地应下,见王姑姑面色变软,便让轻云拿出买的山楂糕,递给王姑姑。王姑姑一愣,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山楂糕啊,前几日听青若说,姑姑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我听人说这山楂糕可以开胃,便买来了些给姑姑。” “小姐出门只是为了给奴婢买山楂糕?”王姑姑感动地看着叶浮珣,她跟了两个主子,越贵妃对她虽好,但是在皇宫那个大染缸里,忠心就好,而太子妃则是因为她是越贵妃的人对她自然要好一些。 显然王姑姑会错了意,以为她偷溜出去就是为了给她买山楂糕,这算不算歪打正着,也不解释,于是叶浮珣点了点头。王姑姑叹一口气,说道,“奴婢谢过小姐。” 第三十七章 叶浮珣笑嘻嘻地攀上王姑姑的胳膊,“姑姑一来,便让我想起了娘亲。”这句话倒是叶浮珣的真心话,自从丧母,她便被送到青川,只有她和青若相依为命,回到叶府后,整天就想着怎么和谢姨娘斗智斗勇,倒没有一个人如此管教她,她就算是在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刚才王姑姑对她的训斥,倒真有几分唐婉在世时训斥她的情景。 “小姐净说胡话,奴婢怎能跟先夫人相提并论。” “珣儿可说的都是事实,自从娘亲去时候,珣儿就再无人管教。” 叶浮珣这话一说,王姑姑的心更软了,偷偷摸了一下眼睛,说道,“小姐累了吧,奴婢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小姐喜欢吃的菜。” “嗯嗯。”叶浮珣点点头,看着王姑姑离开,朝轻云吐了吐舌头,转身进了内室。 “小姐,你可回来了。”青若一见叶浮珣回来,便迎了上去,替叶浮珣脱下男装,“王姑姑都问了好几遍了,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了,没事了。”叶浮珣坐在铜镜前,青若替她梳发,“王姑姑那人啊,就是嘴硬心软,姐姐把她放到我这就是为了给我撑腰的。” “奴婢明白,可是自从轻云来了,小姐做什么事情都不带着奴婢了。显得奴婢特别没用。”青若略带委屈的说,自从轻云来了,叶浮珣便把事情吩咐给轻云去做,好像她倒没什么用了。 “说什么胡话呢?”叶浮珣转过身来,轻握青若的手,说道,“你我自幼相识,在娘亲去世后,你我相依为命,你对我来说不是不是奴婢而是姐妹,再说了,谁说你没用,看家可是一项最大的任务。守住浮笙阁,就是守住了我的一切。明白吗?” 青若红着眼睛点点头,哑声说道,“奴婢明白了。” “叶浮珣,你给本小姐出来!” “三小姐,你不能进去……” “滚开!”叶金玉一把把一个拦她的侍女推开,反手一巴掌,“你个什么鬼东西,敢拦本小姐!”今天叶金玉从芙蓉楼,去看谢姨娘,听下人们嚼舌根说叶浮珣如何欺负谢姨娘,惹得叶金玉大怒,便气势冲冲地跑来找叶浮珣算账。 “本小姐怎么听着门外犬吠,原来是三妹了。”房门一打开,便看见叶浮珣端坐在桌子旁,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冷声说道,“三妹难道不知道,没有本小姐的允许,浮笙阁不能擅闯吗?!” “叶浮珣你少嚣张,我娘我姐怕你,,本小姐可不怕你!” “哦?”叶浮珣眸子一敛,看向叶金玉,“三妹,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不怕我啊?” “我……本小姐今天就要你好看!”说着叶金玉也不顾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撸起袖子就要来抓叶浮珣,只不过还没有靠近叶浮珣的身边,便被轻云挡了回去,轻云不是叶府的人,自然对叶金玉也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到底是顾及她是个小姐只用了四分力,一拳打在了叶金玉的肚子上,叶金玉吃痛地捂住肚子。 “玉儿!”叶云裳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扶住叶金玉,她这妹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到处惹事,现如今叶浮珣身边有轻云和王姑姑两大门神,就连父亲也要让三分,她怎么还跑来找虐!但是见到她受委屈,又不能坐视不管。 “大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纵奴伤人?” “二妹这话可是说错了,我也很好奇,三妹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对长姐动手?这是浮笙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就算是父亲来了,也得让人通报一声,三妹擅闯浮笙阁不说,还企图殴打长姐,怎么?她是个街头泼妇嘛?这么没有尊卑!” “叶浮珣,我跟你拼了!”叶浮珣的话明显激怒了叶金玉,挣脱叶云裳的手,就又朝叶浮珣扑来,又被轻云挡了回去! “你这个狗奴才!敢伤本小姐,来呀!把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谁敢!”轻云从腰间抽出软鞭,冷然看向叶金玉,不卑不亢地说道,“三小姐,第一奴婢并无奴籍,第二奴婢是越贵妃封的女官,按理说奴婢比三小姐还要高贵一些,第三王爷有令,但凡伤小姐者,可先斩后奏!” “发生什么事了?!”王姑姑在厨房得到消息,说叶三小姐在院子里跟大小姐闹了起来,她深怕自家小姐吃亏,于是就忙出来看看。 “王姑姑。”叶云裳一见王姑姑出来了,便盈盈一拜,柔声说道,“是三妹不懂事,冲撞了大姐。”这王姑姑可是宫里的老人,身上又有官命在身,她自然惹不起。 王姑姑看了叶云裳一眼,她十分不喜这个叶家二小姐,一副小家子气不说,还心思不正,果真是姨娘养的。 “二小姐,三小姐都快及笈了,如此不懂规矩,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可言,在奴婢看来这与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老奴!叶府的家事,干你何事!” “放肆!”厉喝一声,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叶翰良一身朝服匆匆走到叶金玉的面前,反手一巴掌打在叶金玉的脸上,“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如此跟王姑姑说话!” 说着又对王姑姑说道,“姑姑莫怪,是老夫教导无方!” 王姑姑冷哼一声,“来之前奴婢就听说叶家家教不严,见了大小姐,奴婢以为那都是传闻,如今一见三小姐,看来传言所非虚啊。叶家的礼仪家教,今天奴婢算是领教了,一个庶女对嫡姐大呼小叫,还如同市井泼妇一般,企图殴打长姐,如此目无尊长,无法无天,叶丞相,这在京城可是闻所未闻啊!”王姑姑一番话说的叶翰良老脸一红,只能赔笑,“是老夫疏于管教!下去老夫这就严加管教,来人啊,三小姐目无尊长,不懂礼教,拖下去,打十大板!” “不必了,这三小姐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身子也是娇贵得很,奴婢看三小姐心浮气躁,不去送到佛堂,把家训家规和经书都边一遍静静心,没有抄完不准踏出佛堂半步,丞相您看如何?” 叶翰良一愣,笑道,“全听姑姑的!” 这家训家规和经书抄一遍,最少也得一个多月,这可是变相地软禁起来了了! 叶金玉早就被叶翰良的一巴掌给打蒙了,接着听到叶翰良要打她板子,更是吓的不得了,又听到王姑姑替她“求情”,眼睛一瞪,“谁要你求情!” “你给我闭嘴!”叶翰良吼道!以前他觉得他这个三女儿率真耿直,十分活泼可爱,现如今看来,我这个三女儿就是一个笨蛋! 叶云裳拉拉叶金玉的衣袖,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这王姑姑还真是狠,挨一顿板子就是一会儿的事,再说下人们顾及玉儿的身份,下手自然不会太重,可是这王姑姑竟然让玉儿抄经书,这等于变相地把玉儿软禁了起来。自己不仅得到了名声,还让玉儿落到了她的手里!玉儿一落到她的手里,怎么揉拿捏扁还不任她说了算! 叶翰良命人将哭闹的叶金玉送到了佛堂。王姑姑接过青若手里的披风给叶浮珣披上,然后对叶翰良说,“叶丞相,为了让小姐好好养身子,太子妃娘娘可是下了口谕,任何人不得擅闯浮笙阁!” “老夫知道,你让珣儿去好好养着身子,这浮笙阁啊再无人打扰!” 王姑姑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叶金玉,这谢姨娘虽然恼,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叶金玉在佛堂苦苦抄经书。 接下来了的一段日子里,叶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天叶浮珣正和王姑姑在下棋,青若从外面匆匆进来一脸喜色。 “青若,什么事情你这么高兴啊?”叶浮珣一看自己的棋子被吃了,忙按住王姑姑的手,耍赖地说道,“这个不算不算,刚才青若来,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小姐落子无悔,乃是君子。” “我又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小女子!”说着叶浮珣悔了一步棋,又转头问道,“说啊,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是唐老夫人回来了!” “外祖母回来了!”叶浮珣高兴地站了起来,自从舅舅驻守边疆,外祖母便一直在寺庙里吃斋念佛,就连姐姐大婚都没有来,如今怎么回来了呢。 “是,刚才唐府来人,说唐老夫人甚是想念小姐,请小姐去唐府一趟。” “姑姑,你的棋回来再下。”说着叶浮珣拉着青若进了内室,让青若伺候她梳妆打扮,王姑姑看着叶浮珣时而冷静睿智,时而像个小孩子,不由的想起越贵妃当年也是这样。莞尔一笑,也随他去了。 一辆马车缓缓在唐府门口停下,两个清秀的丫鬟掀帘而出,紧接着一只纤纤玉手露了出来,其中一个丫鬟扶着一个身穿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的小姐出来,那小姐的袖口与衣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轻纱笼罩在身上,尽显玲珑的身段,三千绿云松松的挽了起来,一根绿宝石玉簪衬得如雪的脸庞那么柔和,如玉的耳垂上是水绿色的缨络吊坠,风一吹,缨络随风晃动,曼立远视,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第三十八章 “叶小姐,老夫人在等您。”温馨身边的大丫鬟冬紫带着八个丫鬟在门口迎接叶浮珣,一见叶浮珣下了马车,上前行礼。 “有劳冬紫姐姐了。” 冬紫是温馨身边的贴身丫鬟,掌管整个唐府的丫鬟婆子和小厮,唐府的下人们见了她都得唤一声冬紫姑娘,所以叶浮珣也称她一声冬紫姐姐。 叶浮珣松开青若的手,由冬紫带路,一路穿过九曲长廊,假山碧水,五月花园内一片葱绿,生机勃勃,虽然这不是叶浮珣第一次进唐府,但是此时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期待,上一世,唐老夫人也因为她的事情,从妙应寺回京为她撑腰做主,那个时候的她,因受谢姨娘和叶云裳的挑拨,认为唐老夫人插手叶府的事情,挑拨离间她和叶府的关系,伤透了她老人家的心,以至于最后,抑郁而终。 这一段路,尤其的漫长,在那花园尽头,唐老夫人的住处。冬紫站在门外,回禀说道,““老夫人,叶大小姐到了。”” 屋内的两个丫鬟,掀开金丝缕线的门帘,叶浮珣缓步进去,唐家到了唐远这一代人丁单薄,只有剩下唐远这一脉,所以屋内大堂之上坐着一个精神烁悦,手里拿着佛珠,身穿黑底牡丹花纹连襟衣的老人,左手下依次坐着唐远和温馨,右手边坐着唐筠珩。 叶浮珣双膝跪地,行叩首礼。 “好孩子快起来吧。” 冬紫向前把叶浮珣扶起来,唐老夫人朝慈祥地招招手,“我的珣儿,过来叫外祖母瞧瞧。” 叶浮珣乖巧地走到唐老夫人面前,蹲坐在唐老夫人的腿边,扬起一张绝美的笑脸看着唐老夫人,“外祖母,珣儿真的很想您。” 再一次见到唐老夫人,恍如隔世,眼前这个老人一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 “傻丫头。”唐老夫人柔和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听说你受伤了?身子可好些了?”抬头并未见叶修安,便急切地问道,“安儿呢?听说他这次死里逃生,怎么不见他人?莫非他又毒发了?” “外祖母莫着急安儿他已经没有事了。”叶浮珣轻声安抚着唐老夫人,“只是季先生瞬,安儿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所以父亲便把他送到了紫山之上,而且你看珣儿不是好好的嘛?。” 一听叶修安没事,唐老夫人就安心地点了点头,又看自己的外孙女有些消瘦,不由的说道,“听说他叶翰良不分青红皂白,竟然对你用了鞭刑?!” 叶浮珣眸子一敛,说道,“他不是我父亲!” 叶浮珣此话一出,唐老夫人抬眸看着越发像自己亡故女儿的外孙女,透过叶浮珣仿佛在看另一个人,“你倒是越发像你的母亲了。” 提到唐婉,叶浮珣眸子一暗,明亮的眼睛红了起来。 “娘,这大喜的日子,别提伤心事了。”温馨笑道,“瞧,这孩子估计又得一顿好哄。” “是啊,祖母。”唐筠珩也蹲坐在唐老夫人另一边,笑道,“表妹要是红了眼睛,苦得可是孙儿。孙儿得想尽办法来哄咯。” 唐筠珩略带淘气的话,斗笑了唐老夫人和叶浮珣。 “你呀!”唐老夫人点点唐筠珩的饱满的额头,“越大的孩子气。”到了唐远这一脉,就只有唐筠珩一个男丁,所以唐老夫人格外地疼爱。 屋子里的人又聊了一会,温馨吩咐下人去准备了一些唐老夫人和叶浮珣喜欢吃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一起,甚是温馨。 饭后,唐老夫人禀退了所有的人,单独留下叶浮珣。 “知道外祖母为什么回来嘛?”唐老夫人那双盛满沧桑的眼睛看着叶浮珣,她这个外孙女啊,真实长大了。 “是珣儿不孝,还让外祖母奔波担忧。” 唐老夫人转着手中的佛珠,声音苍老却有劲,“我听你舅妈说了一些你回京之后的事情,让外祖母对你刮目相看,你或许不再是那个需要外祖母保护的小女孩了,能识破奸人计策,并狠狠还击,这样的珣儿是倒是挺让外祖母很是庆幸。” 唐老夫人深深叹一口气,“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舅舅远在边疆,我本有意要接你回来,奈何晚了一步,你被送走,后来你舅舅战事吃紧,就耽搁了,这几年让你受苦了,外祖母对不起你啊。” “外祖母,珣儿不苦。”叶浮珣含着泪看着唐老夫人,这个老人是把自己疼进心里的人啊,这个世界上,唐老夫人不仅给了母亲生命,更是给了她一个依靠。 “珣儿,你可知你现在的处境?” “珣儿知道,父亲冷漠无情,姨娘心思歹毒,庶妹虚伪蛇蝎,虽现在孙儿暂时占优势,但是叶府朦胧,情景不明,现如今只待时机,一举破局!” “好!”唐老夫人听了叶浮珣的话眼前一亮,“不愧是我南屏的外孙女儿!”南屏是唐老夫人的名字,“那你说说,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 “孙女虽然愚钝,但是时机不是上苍给的,而是以巧计补下。” “小聪明何以成大事!” “萤火之光,虽不能与日月争辉,若是千万个萤火聚拢在一起,那便是黑夜也会如同白昼,欲速则不达!待到东风时,扶摇直上九万里!” 听了叶浮珣所说的话,唐老夫人久久未说话,突然长笑一声,满脸惊叹的看着叶浮珣,“我原以为你只是有一些小聪明,没想到我南屏的外孙女竟然也是有如此胸怀,实乃之福也啊!” 叶浮珣看着唐老夫人脸上的神采,更是叹服她的睿智。这个老人并不是井底之蛙,窥一方之天地,她是有自己的胸襟和气魄的。 “不过,你可知虽欲上九万里,必是狂风巨浪,如若你是鱼虾,必承受不住这风雨之灾,但金鳞岂非池中物!待你穿破风浪,必是扶摇直上!” 叶浮珣没想到唐老夫人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期许,她对上唐老夫人赞许的眼神,唐老夫人说道,“我呀,活到这把年纪,见过不少宗室女子,她们沉着大度,知书达礼,其中佼佼者不甚少数,但是她们都有同样一个特征,那就是离不开那道枷锁,其中包括我和你的母亲。所以珣儿,外祖母不想让你做那个带着枷锁生活的女子,你明白吗?!”唐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外祖母也是出身在宗室之家,自然重家族利益因为一个女人若想立足,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后盾,而这个后盾就是你的母族,所以珣儿,不论到何时,都要以家族利益为主!所以,叶府的兴衰荣辱与你息息相关!” “外祖母,这些珣儿都很明白。” 唐老夫人看自己的外孙女越看越顺眼,说道,“唐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叶浮珣感动地抱住唐老夫人,“外祖母,谢谢你!” 宸王府内。 “王爷,边北有消息了。” “讲!”原本波澜不兴的宋寒濯一听到边北,眼睛立马放出光亮。 “慕容姑娘好像嫁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宋寒濯久久未说话,“替本王送去一份贺礼!”云厉口中的慕容姑娘是边北第一家族慕容家的三姑娘慕容婷。 宋寒濯当年在边北打仗的时候,被敌军射中掉下悬崖,幸得慕容婷的救治,才捡回一条命,两个人一来二往,就互生了情愫。慕容婷是边北第一美女,其样貌才情,都让当地贵族公子叹服! 当年宸王胜仗而归,向越贵妃提出迎娶慕容婷为王妃,不料却遭到越贵妃的反对,母子俩还未其大吵一架,气的越贵妃旧疾发作,差点一命呜呼,自此宋寒濯再也不敢明提慕容婷。 宋寒濯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幅画,画上的女子一身粉红色衣裙,笑起来,嘴边约隐约现的有一个小酒窝。这边是慕容婷的画像。 “王爷!” 管家的敲门声打断了宋寒濯的神思。 “进来!”宋寒濯收起桌子上的画卷,又放到了原位。 管家推门进来,朝宋寒濯恭敬地说道,“王爷,云霄殿来人了,贵妃娘娘召王爷去一趟。” “本王知道了,随后就去,你先下去吧!” 云霄殿。 越贵妃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美丽转动的眼眸看着宋寒濯,,风情万种,轻轻一挥手同样地戏码又上演了,自家母妃大人又要给他推荐王妃。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各自托着一个盘子,宋寒濯自知逃不过,只好认命的打开一个画轴!绽开一看,一个浅笑盈盈少女,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 第三十九章 画里的女子带着浅浅笑意望着他,让宋寒濯不由得出神。越贵妃自然把自家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娥眉一挑,顿时风情万种,笑道,“濯儿,这是母妃又寻了几家宗室之女,你看可有钟意的?” 见宋寒濯看叶浮珣的画像出神便笑道,“这个是叶丞相之女,名唤叶浮珣,和你二嫂还是表姐妹,听说为人温婉谦顺,知书达礼,是个不错的姑娘。” 温婉谦顺?这个丫头可跟这四个字搭不上边啊。宋寒濯想着,嘴角不由得挂起了一抹笑,今天以来所有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抬眸却看见自家母妃面含三分笑地看着自己,一双美眸透着算计。 宋寒濯收起笑容,淡淡地放下手中的画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母妃,这叶家小姐是不错,不过,儿臣现在还不想成婚。”他自然明白自家母妃的意思,不过就是不喜欢自家母妃总是插手他的婚姻大事,说白了,在京城不可一世的宸王殿下,骨子里也是孩子般的叛逆。 “不想成婚?”越贵妃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行,算本宫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也懒得管你,不过,母妃奉劝你一句,到时候京城里的好姑娘都嫁给别人了,看谁给你当王妃。”伸手打开叶浮珣的画卷,一脸可惜,“这么好的姑娘,看来跟本宫没有缘分了。不知道谁那么好福气,能够娶到她。” “奴婢听说唐老夫人回来了,想必多少可能是因为叶大小姐的婚事回来的,毕竟叶夫人去世得早,叶丞相又不懂女儿心思,奴婢也很好奇这么美的姑娘会嫁给哪家公子爷。”丁姑姑站在越贵妃身后,叹息道。 这话显然是说给某个王爷听的,但是某个王爷却偏偏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让越贵妃一拳打在软棉花上,越贵妃自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主,扭头问身边的丁姑姑,“这唐家少将军是不是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丁姑姑看了一眼宋寒濯,回答道,“回娘娘,这唐少将军的确到了婚配的年龄,这么好的姑娘唐老夫人定不舍得送到别人家去受委屈,听说这叶夫人身前与唐夫人姑嫂关系特别好,这唐少将军和叶大小姐自幼长大,感情深厚,说不定,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呢。” “本王竟然不知道丁姑姑什么时候也喜欢听这种八卦了。”某个王爷听了自家母妃与丁姑姑的一唱一和,心里十分不舒服,到底是沉不住气,丢下手里的画卷,对越贵妃说,“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不待越贵妃说话,便转身大步走出云霄殿。 看着宋寒濯消失的身影,丁姑姑担忧地问,“娘娘,你说这王爷钟意这叶家大小姐吗?” 越贵妃一笑,说道,“本宫的儿子,本宫还是了解的,你何时见过他这般,依本宫看啊,濯儿成婚有望!” “可是刚刚王爷不是还说他不想成婚嘛?” “那小子就是嘴硬,看来本宫要加把火候了。”越贵妃坏坏地一笑,转身问身边的丫鬟,“皇上现在在何处?” “在乾元殿批奏折。” “让御厨房去做碗参汤,本宫要去乾元殿。”是时候,开始张罗濯儿的婚事了。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有一男一女十分吸引人的眼球,男的俊朗,女的秀美。并肩逛着这繁华的京城,青若和石竹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表哥,你看这个好看吗?”叶浮珣走到一个买簪花的摊位前,拿起一只白银制作的梅花簪,笑盈盈地问唐筠珩。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个样式的发簪今年是最流行的。”买发簪的老妇人笑嘻嘻地夸着叶浮珣,“姑娘,长得这么好看,配上这支梅花簪最合适不过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姑娘这么美的呢。” 唐筠珩伸手从叶浮珣手里接过梅花簪,凑近插在了叶浮珣的发髻上,宠溺地说道,“真好看。” 好久没有出来真正逛过街的叶浮珣,一心只扑在街上各种好玩的,根本没有注意唐筠珩看自己的眼神,扭头看见了一个买面具的摊位,高兴地扯着唐筠珩的袖子,指着那个摊位说,“表哥,你看。” 说着像只小鸟似的跑了过去,唐筠珩忙跟了过去,唐竹上前掏出一些碎银子给了老妇人。 叶浮珣拿着一张兔子面具,放在自己的脸上,接而又看到了别的稀奇的玩意儿,放下兔子面具,又欢快地跑了过去,唐筠珩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叶浮珣了,低头看见叶浮珣拿过的兔子面具,提步追了上去,留下唐竹来付账。 今天叶浮珣从唐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温馨就让唐筠珩带她出来玩,美名其曰,从回来后,还没有好好玩过京城。 叶浮珣在前面一路扫荡,唐筠珩在后面给她善后,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恰巧这副景象落到了某个从皇宫出来的王爷。 跟在宋寒濯身边的云厉自然感觉到了自家王爷瞬间的低气压,说着宋寒濯的目光看去,不由的吸了一口冷气,这不是叶大小姐和唐少将军嘛,两个人这么亲密,怪不得自家王爷吃醋,于是他小声地问道,“王爷,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某个王爷面色沉郁地调转马头往宸王府走去,丁姑姑的话便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叶浮珣终于逛累了,便到一个茶楼去休息。唐筠珩信手为其倒了一杯茶,笑道,“你到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一到街上就像是出笼的鸟。” 叶浮珣端起茶一饮而尽,笑嘻嘻地说道,“小的时候,娘亲管的严,每次出去玩还得搬出表哥的名头才能出来。但表哥又宠着我,回回凤初姐姐要回府,我就闹着不回去,你和凤初姐姐那可是想尽了法子来哄我,后来误了回府的时辰,娘亲大怒,每次都是表哥来替我背黑锅。” “记得那么清,算我没有白疼你。” 两个人喝完茶,天色已晚,于是唐筠珩便把叶浮珣送回了叶府。刚进叶府,便有丫鬟过来通报说,叶翰良在大厅等她。 叶浮珣和青若先回了一趟浮笙阁,然后让王姑姑陪自己去了大厅,叶翰良自从罚了叶金玉,还没有传见过她,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王姑姑的战斗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父亲,您唤女儿有何事?”叶浮珣朝叶翰良盈盈一拜,自觉忽略了叶翰良身边的谢姨娘。 “宫里送来了请柬,过几日,越贵妃要宴请各大臣之女,到时你带着裳儿和玉儿去吧。” 叶浮珣心里冷笑一声,带叶云裳和叶金玉去,偏偏不提带叶玿璃去,这叶翰良还真是忘恩负义地彻底啊,不知道九泉之下的二叔,会不会心寒。 “父亲,虽然您把谢姨娘抬正了,但是二妹和三妹的身份恐怕是……” “大小姐,你说这话可要伤了裳儿和玉儿的心啊。”谢姨娘现在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块‘肉’,叶翰良都得让她三分,所以对叶浮珣说话有了不少骨气,“老爷当初把妾身抬正,那裳儿和玉儿就是嫡出的小姐,身份一点都不比大小姐低。” 叶浮珣自然不会答谢姨娘的话,因为一旁的王姑姑不卑不亢地开了口,“叶丞相,不知您抬正了谢姨娘,那二小姐和三小姐族谱身份可有改正?可有到有司那里去做官文备案?” 王姑姑这么一文谢姨娘一脸懵,叶翰良也是一愣,看着二人的反应,王姑姑冷笑一声,“玄岳王朝的律法可有规定,这子女地位变更,需到有司去做官文备案,若没有官文备案,则身份变更不成立。这玄岳王朝的律法,丞相大人应该比奴婢清楚吧。” “老爷……”谢姨娘气的拉着叶翰良的手跺脚,叶翰良忙握住她的手,好脾气地说道,“别着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王姑姑睨了一眼谢姨娘,不卑不亢地说道,“若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没有有司的官文,那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宴请于理不合,不过奴婢倒觉得,四小姐是忠义候的遗孤,又是叶府的嫡出,去参加宴请最合适不过了,更何况,现在三小姐还在佛堂,佛经还未抄完。” “璃儿她……” “四小姐年纪还小,到时礼数不周冲撞了贵妃娘娘怎么办?”谢姨娘一听叶玿璃,幽幽地说道。 “据奴婢所知,这四小姐小的是忠义候的夫人便给其请了宫中的嬷嬷来授其礼仪,奴婢也在府里见过几次四小姐,其礼数不输二小姐和三小姐,怎么夫人认为,宫里的嬷嬷教授礼仪的能力?” 叶浮珣暗自给王姑姑拍手叫好,气得谢姨娘浑身发抖。 “好了,这叶府一共就四个小姐,都是姐妹哪有什么身份高低之分,一家人血肉亲情,岂能用身份高低来隔阂?过几日贵妃娘娘的宴请,就由珣儿带着裳儿和璃儿去吧,玉儿在佛堂静心抄诵经文,就不必叫她了。” 王姑姑虽然是女官如今又派给了叶浮珣,但是这叶家毕竟还是叶翰良说的算,叶翰良这么坚定,王姑姑也不敢再说什么。 第四十章 越贵妃把宴设到在了别亦阁,来的都是京城各显赫家族的嫡女,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因为她们知道,这越贵妃啊一直把宸王宋寒濯的婚事放在嘴边,这么大规模的邀请各贵女,十有八九是要给宸王相王妃。 叶浮珣重生以来第一次入宫,由宫女们引领着带到别亦阁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的贵女到了,三五个结群,正聊的正嗨。 其中有不少贵女认出了叶浮珣纷纷上前来和叶浮珣打招呼。 “自从上一次在唐府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叶姐姐,今日一见,可是越发的漂亮了呢。”尚书之女王莹走了过来,笑道。 “莹妹妹的小嘴儿到是越来越甜了。” 王莹甜甜一笑,水灵的大眼睛看向叶浮珣身后有些腼腆的叶玿璃,好奇地问道,“这位妹妹是?” “这位是忠义候之女,我的四妹叶玿璃。”叶浮珣朝王莹介绍后,转而拉住叶玿璃里的受,说道,“璃儿,这位是王尚书之女王莹,你该唤她一声莹姐姐。” 叶玿璃腼腆的上前一小步,轻声叫了一声,“莹姐姐好。”王莹也是一个性子爽朗的女孩子,随即笑道,“叶府还真是会养女儿,有了叶姐姐这么美丽又大方的女儿,还有叶二小姐和叶三小姐的那么娇媚的女儿,如今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温婉漂亮的璃妹妹。” 这王莹称叶浮珣为叶姐姐,叫叶玿璃为璃妹妹,而成叶云裳和叶金玉则是叶二小姐和叶三小姐,亲疏一见分明。 一旁的叶云裳自然也听出了王莹的话,笑道,“莹姐姐今天怕是吃了蜜吧,嘴巴这么甜,好久没有看到大姐笑这么开心了。”话虽说不咸不淡,仔细一听,这不是说王莹拍叶浮珣的马屁嘛。 王莹微微一笑,也不接叶云裳的话,而是一手挽着叶浮珣一手拉着叶玿璃,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开。 叶云裳冷笑一声,朝谢诗宁走去。 “哟,那不是叶家大小姐,她怎么还有脸来。”一个蓝衣女子看见叶浮珣低声对身边的贵女说,虽说是低声,但是其音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贵女都听清。叶云裳和谢诗宁自然是看好戏。 叶浮珣眸子一敛,看向那个蓝衣女子,她认的这个女子——杨侍郎之女,杨静姝。叶浮珣自认跟她并无过节。 旁边的贵女伸手拉了拉她,她却一把甩开,挑衅地看着叶浮珣,扬声说道,“前几日贵妃娘娘拿着叶大小姐的画卷问王爷,是否钟意叶大小姐,宸王直接回绝了,没想到,今日在此又见到了叶大小姐。” 叶浮珣面对杨静姝的挑衅,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倒不知,贵妃娘娘竟然把我的画卷给王爷看过了,不过我倒是好奇,这云霄殿内的事情,杨小姐怎么那么清楚。” 叶浮珣一发问,贵女们纷纷看向杨静姝,是啊,贵妃娘娘时不时的都会找一些贵女的画像,这些在京城里都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从未传出宸王看过那些贵女画卷时说过哪些话。 “杨小姐,今日我是收到贵妃娘娘的请柬才参加宴请的,先且不说我不知道王爷不钟意我,若是知道,我也会来,因为贵妃娘娘之命实在难为。”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宸王驾到。” 贵女们纷纷站好,行礼,“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宸王殿下。” 越贵妃由丁姑姑扶着,后面跟着宸王宋寒濯,今天宋寒濯身穿一件玉锦蟒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蝠纹宽腰带,一副清冷如仙的模样,不知拨动了在场多少贵女的心。宋寒濯经过叶浮珣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不认识她般。 越贵妃坐到正坐之上,声音清脆利落,“不必多礼,都起来了吧。” 叶浮珣直身看向端坐着的越贵妃,印象里,越贵妃就是十分美丽的女子,上一世还是皇帝设家宴的时候,见过一次,今日的越贵妃,穿了一件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眉眼间的风情是在坐所有的贵女没有的,叶浮珣不得不感叹,越贵妃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快要四十岁的女子。 宋寒濯一进别亦阁就看见叶浮珣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又想到前几日她与唐筠珩在大街上的种种,某个王爷就十分傲娇地走了过去。 越贵妃这场宴会就是为叶浮珣设的,远远地见她站在众贵女中间,其容貌是众贵女中数一数二的,初见叶浮珣,干干净净的,十分入越贵妃的眼。 她偷偷的打量着自家儿子,发现那小子时不时地用余光看叶家大小姐,心里便有了十分的谱。 这宴会上自然少不了争奇斗艳,各贵女使出自己的十八般才艺,来博得眼球。 叶浮珣自然知道越贵妃设宴是为了给宋寒濯物色王妃,若是抓住这次机会博得越贵妃的青睐,那……这个念头刚有,脑子里便回响起来,杨静姝的话,再加上刚才宋寒濯的举动,叶浮珣心里一阵失落,那个念头自然而然的没了。 杨静姝一舞下来,本来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宋寒濯,突然拍手叫好,“杨小姐,一舞天下绝啊。” 杨静姝听到宋寒濯夸自己,心中不由的一喜,娇羞地低下头,“多谢王爷夸奖。”转而挑衅地看着叶浮珣,笑道,“听说叶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身好舞艺,不如也来一曲,助助兴。” “是啊,大姐一向是我们姐妹中最出色的。”叶云裳在一旁也开了口。 被提名的叶浮珣,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笑道,“在众位姐姐妹妹面前,珣儿的琴棋书画可就是献丑了。我琴比不过左姐姐,棋艺只懂皮毛,这书画嘛,更是比不过常姐姐。至于舞艺嘛,杨小姐的舞艺可堪比乐坊的舞娘,连王爷都赞是一舞天下绝,珣儿又怎敢在这里班门弄斧。若是贵妃娘娘不嫌弃,珣儿就弹奏一曲,以此助兴。” 不卑不亢,话不软也不硬,甚至还带刺的回击了杨静姝。 宫女们将一把琴抬了上来,叶浮珣坐在大殿中央,先是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试了一下音色,接而玉手轻佻,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轻轻弹奏着,音色像一泉清水,清清冷冷,又似春风让人随之放松……一曲完毕,叶浮珣淡笑道,“民女献丑了。” 叶浮珣这一曲弹奏地不上不下,果真如她说,琴艺不如左卿盈。倒是越贵妃看向叶浮珣的眸子深了一些,这个丫头到真是不简单啊,刚才一番话,捧了几个出挑的贵女,应对了杨静姝的挑衅,还给了自己台阶下,如今一曲藏拙,让越贵妃对其刮目相看。 越贵妃待了一会,便借口身体累了,早早回了宫殿,临走之前还吩咐宸王和几个得力宫女好好招待各贵女。 越贵妃一走,一些贵女自然活泼了起来,围着杨静姝羡慕地小声说道,“杨姐姐,你好厉害哦,竟然都让宸王对你赞不绝口啊。” 宋寒濯低眸看着坐在下坐的叶浮珣,转而朗声笑道,“今日能赏如此美的舞,实在是本王的荣幸,来啊,把那支金步摇拿来,赏给杨小姐。” 此话一出,众贵女议论纷纷,看向杨静姝的眼神更是羡慕嫉妒恨啊,叶云裳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倒很乐意看叶浮珣被宸王厌弃,这样她除掉叶浮珣的机会就更大。 宋寒濯拿起那支金步摇,亲自插在了杨静姝的头上,这在京城可是闻所未闻啊。 叶浮珣压下心里的异样,端起桌子上早已凉的茶,一饮而下,满口的苦涩,一直蔓延到心里。 自己曾妄想过什么呢。 宋寒濯看着坐在哪儿里的小人儿淡定地喝着茶,神色淡淡地看不出悲喜,这让宋寒濯有些挫败,一向冷静自持的他,今天竟然会相用这么幼稚的办法来激怒她,可以,某个王爷没有成功。导致日后,这成为了一个话柄,时不时的让某个小女子拿出来说一说。 “小姐,小姐……”青若伸手在叶浮珣眼前晃了晃,将手里的糕点放下,担忧地问,“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叶浮珣回过神后,笑道,“没有。” 青若有些担心地问,“自从小姐从宴会上回来后,总是失魂落魄的,莫不是宴会上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叶浮珣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笑道,“这是谁做的糕点,越来越好吃了。” “小姐要是喜欢,明日奴婢再去吩咐厨子去做?” “好好好。”叶浮珣应下,然后对青若说,“我出去一趟,你看好家,若是王姑姑问起,你就说我和表哥出去了。” “小姐,要去哪儿,不如让奴婢陪您去吧。” “不用了。” “那奴婢去叫轻云姐姐陪您去?” 叶浮珣一顿,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来。”说着叶浮珣匆匆换了一身男装,出了门。 第四十一章 叶浮珣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明月阁,一入明月阁,叶浮珣便去找温言,此时的温言正坐在房间里看账本,听到门口的响动,抬眸便看见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公子走到自己的面前,不由笑道,“重公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我正寻思着怎么去找你呢。” 这几天叶浮珣被宋寒濯的事弄的心浮气躁的,所以她才想来明月阁静静心,掀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什么事啊?” “最近我查了明月阁的账本,前两个月的确实在盈利,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客人便越来越少,大部分又去了对面的万花楼。明月阁的迎客方式的确别具一格,但是时间一久,客人们便会失去新鲜感,况且,明月阁主要迎接的就是贵族公子和文流儒士,客源太过于狭隘。” 温言考虑的问题,叶浮珣也考虑过,今日被温言提了出来,便问道,“你可有解决的法子?” 温言合上账本嫣然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叶浮珣自然信她,要不然她也不会弄个明月阁来等她,笑道,“那本公子就等着温姑娘的好消息。” 两人对视一笑,如同多年好友,叶浮珣信手为温言倒了一杯茶,说道,“我要从账房支六千两。” “好。回头我去给你拿。” “你怎么不问问我支那么多钱干嘛用啊?”叶浮珣见温言问也不问就答应了,十分好奇地问。 “明月阁都是公子的,支个六千两又怎么了,再说了,就算我问了,你不想说还是不会说啊,我才不会那么傻,自讨没趣呢。” 叶浮珣倒是挺喜欢温言骨子里的那股聪明劲和直爽,她身上有一股京城所有大家女子所没有的独立气息,这让她也羡慕。 拿着从温言那里支出的六千两,叶浮珣匆匆离开了明月阁,一出门便看见宋寒濯搂着一个花娘从对面的万花楼出来,她微微一愣,不由的讥讽道,“宋公子倒是好雅致啊。” 某个王爷将花娘往自己怀里又紧了紧,邪魅地笑道,“重公子兴致也不错啊。” 叶浮珣也不搭他的话,到现在都不明白,宋寒濯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心里一气,从怀里掏出银票,“来还公子债。这是六千两,本金五千两,利息一千两,债务已清。” 宋寒濯眸子一沉,松开怀里的花娘,冷冷地笑道,“重公子欠我的不止是这六千两的债务吧?”说着从叶浮珣手里夺过那些银票,扔给了一旁的花娘,“赏你了。” 那花娘没想到宋寒濯竟然会如此大手笔,欣喜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两张银票,“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滚。”宋寒濯冷声对身后的花娘说,那花娘拿着银票连忙转身回了万花楼。叶浮珣也无意与宋寒濯纠缠,转身就要离开,不料身子一悬,竟然被某个气头上的王爷给扛了起来,叶浮珣挣扎着,喊道,“放我下来!宋寒濯,你放我下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看向宋寒濯,一个大男人扛着一个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这奇怪又别扭的组合让路人议论纷纷。 宋寒濯将叶浮珣毫不怜惜地扔在马车上,叶浮珣吃痛地皱起了眉头,伸手便捶宋寒濯,“宋寒濯,你这个王八蛋,你疯了吗?!” “怎么,这么着急把欠的钱还清?就这么想跟本王划清界限?!”宋寒濯一把抓住叶浮珣的手,欺身向前,将叶浮珣压在身子底下,神色阴沉可怖,“你以为把钱还清了,就可以跟本王划清界限嘛?笑话!你欠本王的还有命呢!” 叶浮珣也不恼,抬起双眸,淡淡地看着宋寒濯,说道,“民女倒是忘了,还欠王爷一条命,那要不要把民女这条命还给王爷您呢?” “别以为本王不会要了你的命!”瞬间宋寒濯一双大手已经掐在了叶浮珣纤细的脖子上。 叶浮珣呼吸一窒,笑道,“王爷想要拿去好了。” 果真,男人要想宠你,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给你,命也可以给你,要是不想宠你,你便什么都不是,他随时可以丢弃你。 宋寒濯被叶浮珣眼里的讽刺刺到了,手不由的松开了她的脖子,软了语气,问道,“你喜欢唐家那个小子?” 叶浮珣一愣,又想到宴会那天,他对杨静姝百般讨好,语气便酸酸地说道,“王爷,不是也喜欢杨小姐吗?” “回答本王!” “他是我表哥,我的亲人,我们俩身上有一半的血脉,我喜欢他,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叶浮珣推开某个吃醋的王爷。 听到叶浮珣这么回答,某个王爷总算正常,理解理自己的衣衫,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那日,你说唐筠珩是个不错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嫁给他吗?” “表哥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是,我对他只是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爱。”说着歪着脑袋看着某个还是有些别扭的王爷,笑道,“王爷,不会是吃醋了吧?” “笑话!本王怎么会吃你的醋?”宋寒濯脸不自觉的看向窗外,这倒是可爱啊。 “也对,王爷怎么可能吃我一个小女子的醋,前几天还对杨小姐大献殷勤,今日走到万花楼寻花问柳,还大方的赏了人家六千两。”说着叶浮珣整了整被某个王爷弄皱的衣服,起身说道,“若是王爷没有什么事,民女就先告退了。” “等一下!”宋寒濯一把拉住叶浮珣的手,用力一扯,将某个小女子搂入怀中,低声笑道,“珣儿莫不是吃醋了?” 叶浮珣低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某个王爷手上,宋寒濯吃痛地松开手,叶浮珣警惕地坐到一个离宋寒濯最远的角落,冷冷地说道,“王爷,您都是要选妃的人了,要懂得自重,就算您不在意民女的声誉,也要爱惜自己的声誉啊。” 某个王爷在马车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枕着双臂,一双大长腿将叶浮珣堵在角落里,笑着问道,“谁告诉你本王要选妃了?” “天下人都知道,贵妃娘娘隔三差五的给宸王殿下物色王妃人选,前几日别亦阁的宴会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当日宴会之上王爷可是对杨小姐赞不绝口,还赏了一支金步摇,这王妃人选恐怕非杨小姐莫属了。” “这马车里都是什么味儿啊?怎么酸酸的?”宋寒濯含笑地看着叶浮珣,某个小女子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可是快酸死了,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让他特别想把叶浮珣搂入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叶浮珣也不答话,白了一眼宋寒濯,凑到车窗处,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外,见天色已晚,说道,“王爷,既然不让民女下车,是打算要把民女送回府吗?”” “云厉,去叶府。” 守在马车外的云厉听到宋寒濯的吩咐,立马跳上车,调转马头,朝叶府驶去。在叶府后门拐角处,一个娇小的身影跳下马车,正准备溜回府时某个王爷幽幽地开口,问道,“既然你与唐家那小子无男女之爱,你嫁与本王可好?” 听到叶浮珣的话,叶浮珣脚步一顿,右手抚上自己的胸口,扬声说道,“王爷,这儿女婚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民女今日应了王爷的话,那可是私授终身。” 车内的宋寒濯薄唇微扬,磁性的声音激荡在了叶浮珣的心坎上,“若是本王许以婚书,昭告天下来娶你呢?” “那民女就静候王爷佳音。”说完叶浮珣一路小跑,跑进了后门,待人不见踪影后,才放下车帘,“走吧,进宫。” 玄康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儿子,问道,“濯儿,你再说一遍?你想成婚?”这是玄康帝今年听到的最好听的话,眼看他这个儿子都快二十三了,连个姬妾都没有,一度他还怀疑他的儿子是不是有龙阳之好,现在竟然让他下旨赐婚。 “回父皇,儿臣心仪叶丞相之女叶浮珣,所以特来请父皇下旨赐婚。” “好!好!好!”玄康帝长笑一声,十分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朕准了!”很快宸王请旨赐婚的事儿就传到了云霄殿越贵妃的耳朵里。 “这小子,动作倒是快啊,本宫这边还没做什么呢,他就去请旨了。”越贵妃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吩咐道,“来人,去寻周姑姑来。” 不一会,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毕恭毕敬地走进了云霄殿,对越贵妃行了叩拜礼,“奴婢见过娘娘。” “起来吧。”越贵妃慵懒地抬了一下手,笑道,“周姑姑,本宫听说你今日身体不适?” “有劳娘娘挂念,奴婢身子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那就好,本宫也就放心了,今日寻你来,是因为濯儿的府里头缺一个管事的嬷嬷,不知,你可愿意去帮濯儿打理一下院子啊?” “能够伺候宸王殿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愿意前往。”周姑姑福身说道,“定不负娘娘期望。” “好!” 这周姑姑虽然和丁姑姑还有王姑姑在宫中都是越贵妃一手培养出来的,但是这周姑姑极为受宸王的看重,因为这周姑姑不仅是宸王的奶娘,而且还在宸王七岁那年,越贵妃带着宸王随玄康帝外出打猎,宋寒濯因贪玩跑到了森林里遇见了野猪,是周姑姑及时找到他,并以身护他,才救了他一条命,自此周姑姑的身子也因那次受伤,留下了病根。也因此玄康帝封她为一品夫人,比丁姑姑和王姑姑还要高一个身份。 第四十二章 如今王姑姑被赐给太子妃唐凤初,虽然现在跟着叶浮珣,但是赐婚后还是要回到宫里,所以周姑姑去宸王府是最合适不过了。 叶翰良接到下人们的禀告忙命下人们去请各院里的人,众人赶到是,管家叶城正在低头哈腰的陪着十二分的笑脸在跟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说话,可是那一身暗红色宫装的妇人,却始终目视前方,下颌微扬,理都不理一句。 叶翰良一看这架势,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皇上的圣旨怎么让宫中的周姑姑来传。但是这周姑姑的身份又不是一般。那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一品夫人。 叶翰良紧走了两步来到周姑姑面前,拱手施了一礼,“不知姑姑来到府中,有失远迎,还望姑姑莫怪。,” 身后的谢姨娘也带着众女眷行礼,叶浮珣自然也跟着行礼。周姑姑自然见惯了大场面,打开手里明黄色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叶翰良之女叶浮珣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宸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叶浮珣待宇闺中,与宸王宋寒濯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叶翰良完全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叶浮珣竟然会赐婚给宸王,而且还是有周姑姑来宣读圣旨,这就说明叶浮珣得到了越贵妃的认可。 “叶丞相,还不快接旨。” “臣领旨。”叶翰良叩拜后,直起腰身接旨。可是周姑姑却偏偏不提让众人起来,在下拜的众人中寻找到一个淡蓝色身影,才朗声道,“都起身吧。” 叶浮珣却在未及起身时,被伸过来的一双手先旁人一步给扶了起来。 “这位便是即将要加入宸王府的叶大小姐吧。”周姑姑一改方才的庄严,换上了慈眉善目。 叶浮珣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充满善意的脸。 “是啊,这便是叶某的大女儿。”叶翰良接过话茬,笑道,“叶某一共有三个女儿。” “对对对。”谢姨娘也跟着说,“这是叶府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谢姨娘忙把叶云裳和叶金玉推到进前,“裳儿,玉儿,还不快向周姑姑问好。” 叶云裳习惯性地扬起一向娇柔温婉的笑脸,施施然行了一礼,“云裳见过周姑姑。”叶金玉也跟着行了一礼。 周姑姑瞅都没有瞅眼前这几个人,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叶浮珣身上,“叶大小姐,今日娘娘有一句话要老身带给您。” “姑姑请讲。” “娘娘说,希望大小姐没事儿的时候常进宫陪她聊聊天,解解闷。”周姑姑这话无疑是给了叶家所有人一个信号,越贵妃十分钟意叶浮珣这个儿媳妇。 “民女定会常去。” 周姑姑拉着叶浮珣的手,笑着问道,“大小姐还真是个妙人啊,怪不得王爷昨日巴巴的跑到圣上面前去请旨赐婚。听说?小姐最近才回京?” “是啊,之前一直养在青川。” 周姑姑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浮珣,心疼地说道,“身子的确有些瘦,回头你嫁到宸王府,姑姑天天给你炖汤喝,可好?” 叶浮珣对上周姑姑的眸子,见其真心实意,心里好生感动。 “姑姑有所不知,姐姐的身子啊,一直都是这么瘦,父亲可是把好吃的都往姐姐那里送,可是姐姐就是怎么吃都养不胖呢。”叶云裳娇嗔一声,看似和叶浮珣姐妹情深的样子。 叶府的那点事,王姑姑早就汇报到了云霄殿,她自然明白这叶二小姐的话,转头看向叶浮珣,问道,“二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叶浮珣嫣然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珣儿的确是吃不胖,舅舅舅妈经常送来东西,可是啊就是不见长肉。”叶浮珣并未正面回答周姑姑的问题,而是笑着扯开了话题。 谢姨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可又不敢发作,只能怨念着看着叶翰良。叶翰良面上也没好看到哪去,几次想开口,却又碍着周姑姑的身份不得不咽下。 周姑姑此次来除了传旨还有另外一件正事要办。 就见她轻拍了拍叶浮珣的手背,和蔼地跟她说:“大小姐,老身与大小姐可是一见如故,等姑姑先把正事儿办了,再好好与大小姐说话。”这才放开叶浮珣的手转而看向叶翰良:“叶丞相,宸王殿下和大小姐的婚事,昨日圣上就已经命礼部去准备了,所以今日老身奉宸王殿下之命把这聘礼也一块送来了。”周姑姑说着,从一旁边的丫鬟手里拿过礼单,亲自递向叶翰良,“叶丞相请过过目。” 叶翰良恭敬接过,展开来仔细过目。谢姨娘也跟着凑上前,两人一看这礼单,叶翰良一脸莫测,谢姨娘则是不甘嫉妒! “叶丞相,对这礼单可还满意?” “既然是宸王殿下给的礼单,叶某自然满意。”叶翰良恭敬地说道,看向叶浮珣的眼神也暖了不少,“不过,只不过这刚下旨赐婚,就送聘礼,是不是有点急了?” “可不是嘛,叶丞相也知道,圣上和娘娘一直很头疼宸王殿下的婚事,如今宸王殿下已经快二十有三了,这宸王殿下对大小姐特别的上心,巴不得早点把她娶进府。” “原来如此。” 叶翰良话刚一落音,周姑姑双掌一拍,门外就有人鱼贯而进,把聘礼抬了进来,门外有一个太监在唱和聘礼的礼单。 “宸王殿下,赐叶大小姐黄金千两,城北别宅一进,京城铺子八间,良田千亩,攒珠累丝金凤一个、双鸾衔寿果金簪一支,衔珠金凤簪一对、点翠镶嵌和田白玉凤鸟簪一对,点翠累丝凤簪一对、点翠银丝团凤钗一对,赤金累丝长簪一对、赤金镶嵌长簪一对、翡翠长簪一对、白玉长簪一对万福万寿点翠长簪一对、双喜如意点翠长簪一对,镶嵌珍珠长簪一对、镶嵌宝石长簪一对,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玛瑙玳瑁牛角水晶各式挑簪各两对,金银杂簪二十二支,赤金累丝镶嵌镯一对、象牙包金镯一对、白玉镯四对、翡翠镯四对,玻羊脂白‘玉’宝瓶一对、九龙‘玉’杯一对、东海夜明珠一对、青玉佛手花’插一尊、珊瑚貔貅一对、孔雀石山水‘插’屏一块、金嵌宝石、白玉菊瓣水仙盆景一个、、黄金铃铛镯、琉璃翡翠镯、赤金缠丝镯、白‘玉’八仙镯、金镶珠宝摺丝镯各一对…… 从摆饰到首饰,这一件件,一箱箱跟不要钱似的往叶府里抬,足够让所有的女子眼红,听着这些聘礼让叶云裳和叶金玉心里又羡慕又嫉妒,这聘礼都快赶上太子妃唐凤初的聘礼了。 不仅如此,接着太监们又抬进来了上等的紫檀木白玉大床,配有上等的椅子,桌子,还有一些小摆件,接着又抬进来了绫罗绸缎二十匹。 前前后后,把整个叶府的前院都快塞满了。当太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叶府的所有人都心里一颤,这么多聘礼,在玄岳王朝前所未闻啊。 待所有聘礼搬完后,周姑姑将一只木盒亲自交到叶浮珣的手上,慈爱地说道,“地契房契都在这里,因为黄金太过于沉重,王爷便命老身将其存了起来,存票也在里面,不知道叶大小姐对宸王殿下的聘礼可还满意?” “王爷下如此厚的聘礼,甚各珣儿的心意,有劳姑姑操持了。”叶浮珣淡淡地笑着回道,脸上并无因宋寒濯下了这么多的聘礼而太过喜悦的表情,这样周姑姑很是满意,居宸王府主位者,就该宠辱不惊。 “这样厚重的聘礼,大小姐自然是满意的了。”谢姨娘酸酸地来了一句,却被周姑姑厉声喝道,“老身与未来的宸王妃说话,何时落到你来插嘴,这丞相府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谢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刚想发作,就被叶云裳拉住了,微微一笑,“娘亲是在替姐姐高兴,还望姑姑莫怪。” 谢姨娘转而一想,叶浮珣这么多聘礼,还不是给叶府的,到时候等叶云裳和叶金玉出嫁的时候,她就怂恿叶翰良,把叶浮珣的聘礼加到她们两个人的嫁妆里去。 周姑姑将谢姨娘眼里的算计看在眼里,然后又硬声说道,“王爷来之前又特意吩咐了老身,这些聘礼全部是下给叶大小姐一个人的,与叶府无关!” “这下聘礼哪儿有下给新娘子一个人的?与理不符啊!”周姑姑一句话打断了谢姨娘的如意算盘,谢姨娘自然是不满。 “是啊,这哪儿有如此下聘礼的?就算是平常百姓家,这聘礼也该下给娘家而不是个人啊?”叶翰良对这些东西自然也是垂涎的。 “叶丞相,王爷这么做是得到了圣上的默许的,若是有任何疑问,您大可上书圣上,不过,老身有一句话要奉劝给叶丞相,这宸王殿下向来不守俗礼。况且,叶府对叶大小姐的养育之恩,叶丞相比老身心里清楚。” 第四十三章 周姑姑这一番话说的叶翰良哑口无言,从宸王陪叶浮珣一开始入京城他就该想到叶浮珣十分讨宸王殿下的喜欢,而宸王恐怕早就记恨自己对叶浮珣不好吧。 只是如今叶翰良再不说点什么,恐怕这个叶家都会成为京城的笑柄,于是说道,“珣儿是叶某的女儿,对她自然是有养育之恩的,父女之间哪儿有不拌嘴的?宸王殿下如此下聘礼,不仅于理不合啊?更是有违玄岳王朝的律法,传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周姑姑脸色一冷,说道,“那叶丞相宠妾灭妻,待叶夫人死后将大小姐放在青川不管不问,可曾讲过父女之情?叶丞相不问青红皂白对大小姐用鞭刑,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乱按罪名,可曾讲过王朝律法?身为当朝丞相,却连深明大义都做不到,传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叶翰良堂堂一朝丞相也不能与周姑姑一介女流吵嘴,只能气的脸色发黑,“唯有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那大小姐也是叶府的嫡女,自从回京后,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按嫡女来的,怎么能说叶家对她无养育之恩呢?”谢姨娘下意识地结果话,这么多聘礼她自然是不甘心的,然后又小声说道,“果真和她那个娘一样,忘恩负义。” 谢姨娘话说的很小声,但就是顺着风,让叶浮珣听得一清二楚,她凤眸一沉,嘴角微起,“这叶家自然对珣儿是有养育之恩的,不如我们来算一笔账,当年我母亲嫁来时,带的可是百万嫁妆,京城铺子六间,玉器,药铺各两间,裁缝铺和酒楼各一间,其中河内良田百亩,其中家具摆件不计其数,当年府里的一切均有母亲来打点,而父亲则是人人称赞的清官,叶府上下的开支父亲的俸禄恐怕有限吧。”叶翰良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唐婉人前人后出了不少力,况且,叶翰良是寒士出身,根本没有什么家底,这十几年来叶府之所以发展那么快,除了叶翰和殉国得到的赏赐,剩下的就是靠唐婉带来的嫁妆。所以,若说叶府对其有养育之恩,不如说是唐婉养了整个叶府。 叶浮珣的话直接戳中了叶翰良的软肋,身居高位的他,仿佛忘了,他的一切都源于唐婉,叶翰良阴沉着脸,如同小丑一般,甩袖离开。 “说到母亲的嫁妆,这几年来倒是辛苦谢姨娘了,一直在打理,母亲的铺子,现如今圣上已赐婚,珣儿就要学着如何管理府务了,回头谢姨娘把这几年铺子里的账本还有收租的账本全部拿过来,珣儿学习学习。谢姨娘也好歇着。”叶浮珣笑着看着谢姨娘,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毕竟谢姨娘如今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可是还有一个我的弟弟呢。” “不行!”谢姨娘一听叶浮珣要账本,脸彻底裂了一个缝,说道,“这铺子我是从叶府里接过手的,有老夫人的嘱托,不能轻易交给大小姐!”说着就哭哭啼啼起来,“老夫人啊,您快回来,这大小姐刚赐婚就要夺权啊,还让不让我们娘三活了……” 谢姨娘这么一提,叶浮珣倒是想起,她还有个祖母一直住在宛城养病。 “放肆!”周姑姑厉声喝道,“身为一个丞相夫人,竟然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怪不得这叶府这么乌烟瘴气,主母都当不好!何以管理好一个府院!” “姑姑莫气,娘亲她……她最近因有了身子,心气浮躁,冲撞了姑姑和姐姐。”叶云裳扬起一张楚楚可怜地小脸看向叶浮珣,“姐姐向来大度,自然不会和娘亲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叶浮珣不想因为谢姨娘等人而闹的不愉快,但是叶云裳说的话,她自然是不待见的,于是笑道,“二妹,我自然是习惯了谢姨娘,只是周姑姑是宫中之人,难免讲究礼法,谢姨娘平日在自己府中也就算了,可是……”叶浮珣一脸为难的样子,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每个人都听到,“可是,在周姑姑面前,如此这般,真的很丢人。” 叶云裳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最后僵硬一笑,却找不出话来说,“姐姐说的是,妹妹这就带娘亲回去。” 待谢姨娘三人走后,叶浮珣接过密密麻麻的礼单,心里百感交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给自己下那么多聘礼,而且还单单下给了她。上一世的晋王给的聘礼也不少,但是与此相比,兼职就是九牛一毛,而且出嫁之时聘礼几乎就让谢姨娘给扣光。 王姑姑命人将聘礼全部抬回了浮笙阁。而后笑着对周姑姑说,“今日周姑姑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这叶府还真是牛鬼蛇神太多啊。”周姑姑转而慈爱地对叶浮珣说,“倒是委屈了大小姐,不过大小姐放心,从此以后啊,那些肮脏事有娘娘和宸王殿下给您撑腰,定不会让您受委屈。”周姑姑自然阅人无数,眼前这个未来的是宸王妃十分入她的眼,不骄不躁,进退有度,不由得又想起了东宫那位太子妃,这两个人幸好是姐妹,若是为敌,恐怕要两败俱伤了。 叶浮珣心里一阵感动,周姑姑眼里的善意和疼惜之意那么真诚,不得不让叶浮珣感动。 “姐姐,恭喜你。”叶玿璃由衷地对叶浮珣一笑,眼里虽然又羡慕,但却没有嫉妒和恨。如今叶浮珣成了宸王妃,她自然是高兴,但是高兴之余不免又想起了自己,在这叶府之中,主母不容人,伯父又一个人忘恩负义之人,她眼看就要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谢姨娘能给她找一个好的人家嘛。 “姑姑,这位便是我那二叔之女叶玿璃。”叶浮珣扯过叶玿璃的手,自然不会忽略她眼里的伤感,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叶玿璃待她都不错,所以她向来对叶玿璃也关爱有加。 叶玿璃施施然行了一礼,略带拘谨地说,“见过姑姑。” 周姑姑打量了一下叶玿璃,笑着说道,“四小姐,不必多礼,在这叶府之中,没想到竟有四小姐这么干净的人。”见叶玿璃如同小白兔一般,周姑姑难免会有些看不上,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之中,可以善良,但绝不可以弱。但见叶浮珣对这个堂妹十分上心,她自然要爱屋及乌地怜惜几分。 “谢姑姑夸奖。” “好了,周姑姑请到浮笙阁一叙。”说着拉着叶玿璃的手笑道,“走,挑几件你喜欢的首饰去。” 圣上下旨赐婚,唐府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温馨和唐老夫人在院子里话家常,“娘,儿媳本来还打算把珣儿那丫头跟珩儿凑成一对,嫁到我们唐府来,这样最起码我们不会委屈她,如今圣上突然这么下旨,将珣儿那丫头赐给了宸王,我这心里挺不好受的。”温馨一直把叶浮珣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打算让她嫁入唐府作为自己的儿媳妇,这样也有人陪她了,这圣上一下旨,感觉有一种自己的家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唐老夫人挥了挥手,让身边的丫鬟嬷嬷都退下,然后说道,“其实我本来打算也是让珣儿嫁到我们家来,但是那日我见了珣儿,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她并不拘泥于唐府这个浅塘之中,嫁到宸王府也好,和初儿作为妯娌,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圣上的旨意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揣测的。”唐老夫人端过温馨倒的茶,叹息道,“我看珩儿对珣儿是上了心的,回头你去劝劝他。” “儿媳知道了。”温馨想到自家儿子听说叶浮珣被赐婚的时候那黯然神伤的眼神,都让她这个当娘的心疼。 “珩儿,早就到了成婚的年龄,这几年一直在边疆,耽误了些,回头你去看看京城有哪些好姑娘,让珩儿挑挑,看是否有钟意的。”唐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目光有些深邃。 “是儿媳的不对,让娘还要操心珩儿的婚事。”温馨有些歉意地说道。 “唉,这么些年辛苦你了。”唐老夫人轻拍温馨的手,这儿媳妇是儿子自己挑的,这么多年以来在唐府任劳任怨,将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唐远在外打仗没有后顾之忧。 此时唐筠珩的风雨阁。 “少爷,您别喝了。”唐竹夺过唐筠珩的酒,看着满地的酒坛,着急地说道,“您身上的伤才刚好,您在这么喝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 “起开!”微醺的唐筠珩一把推开唐竹,劈手夺过酒坛,一饮而下。唐竹在一旁干着急,这主子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认定了就是不放手的那种。 劝阻无效后,唐竹只能在一旁守着,喝醉后的唐筠珩抱着酒坛,嘴里呢喃这叶浮珣的名字,温馨来到风雨阁看到的便是这个情景,心疼地让下人们把他抬到床上去,吩咐厨房去做些醒酒汤,又亲自给他绞了毛巾,擦了擦脸。 唐筠珩醒来后,便看到温馨守在自己的床前,头疼欲裂地起了身,本来很有磁性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说道,“娘亲,您怎么在这。” 第四十四章 温馨扶着唐筠珩坐了起来,端过桌子上的醒酒汤,说道,“喝了那么多酒,肯定很难受,来,把这醒酒汤先喝了。” 唐筠珩接过醒酒汤一饮而下,略带愧疚地说,“让娘亲担心了。” 温馨慈爱地理了理唐筠珩的被子,笑道,“娘知道你的心事,不过珩儿,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所以……” “娘亲,您放心,儿子心里有数。”唐筠珩略带苍白的唇一扯,说道,“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你明白就好。”温馨看着唐筠珩有些失魂落魄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我们唐府的儿郎!” “娘亲,明日珩儿便回军营。” 温馨一愣,说道,“好,我命人收拾一下,你好生休息。” 叶修安得到了叶浮珣被赐婚的消息后,便提前动身回到了叶府,此时的他身体已经与常人无异,叶浮珣见到他时,叶修安身穿一件深紫色素面衣衫,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几何纹皮带,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叶修安从容不迫地走到叶浮珣面前,说道,“姐姐,我回来了。”这句话仿佛穿越了所有的时光,她的弟弟回来了。 叶浮珣上下打量了一下叶修安,有些激动地说道,“安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空悬道人说,我的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接着便听说了姐姐被赐婚,我当然要回来看看了。”叶修安掀袍坐下,笑嘻嘻地看着叶浮珣,见其对一直目不转盯地看着他,不由得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这种健康的感觉,久违了。 叶浮珣微微一笑,扬声吩咐青若,“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大少爷爱吃的菜。” 青若欣喜地福了一下身,跑了出去。 “姐,这次我回来不仅是为了你的婚事而来的,等姐姐成婚后,我要去江北学艺。” “去江北?” “对,自古以来江北多麟才,若想保姐姐一世安稳,我便给姐姐一个强大的叶府。让姐姐永无后顾之忧。”不论是唐府还是宸王府,都不是叶浮珣永远的后路,所以,他必须要杀出一条让叶浮珣永远都没有顾虑的路。 叶浮珣抬眸看着叶修安,眼前这个少年早就没有了当初他刚回京时的模样,现在的他,不仅有少年的意气风发,还有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隐忍和沉稳。 “好。”叶浮珣轻轻握住叶修安的手,心里满是感动,说道,“姐姐等着。” 如今叶浮珣被赐婚,身边自然要多几个人伺候着,这天管家带着牙婆子来到了浮笙阁,看见叶浮珣与当初叶浮珣回府之时的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小姐,这是京城的牙婆子黄妈妈。” “见过大小姐。”黄妈妈露着一口大黄牙笑道。 叶浮珣慵懒地半躺在榻上,轻轻地说了一声,“不必多礼。” “大小姐,奴才让黄妈妈给您寻了几个伶俐的丫头,您要不看看。” “让她们进来吧。” 叶浮珣话刚落音,叶城一拍手,大概有十二个女子鱼贯而入,在叶浮珣面前站成两排,对叶浮珣行过礼后,便恭顺地低着头。 叶浮珣起身,打量着这些姑娘,清冷地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那些姑娘听言抬起头,倒都是清秀的姑娘,不过都是十三四的年龄,叶浮珣选了三个略为结实的姑娘,做粗使丫鬟,又问了她们几个问题,选出两个比较伶俐的姑娘,做二等丫鬟,最后又选出了两个比较沉稳的姑娘做一等丫鬟。 “就这些吧。”叶浮珣又坐回了榻上,捏起青若洗好的葡萄,放入嘴中,又指着两个姑娘说,“把她们两个送到四小姐院里,再去找几个手脚麻利的,让四小姐去挑一挑。” “是。”叶城将她们八个人的卖身契给了叶浮珣后,就带着黄妈妈和剩下的姑娘退下,不由得感叹道,这四小姐看似怯懦,眼光倒是不错,能得大小姐青睐,现在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青若,将她们四个领下去,安排一下。”叶浮珣指着四个粗使丫鬟说道,青若领命后便带着她们去了后院。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颖儿。”一个十三岁模样的丫鬟率先说道,紧接着其他丫鬟也报上了各自的名字。 “奴婢宝琴。” “奴婢入画。” “奴婢香草。” 其中宝琴和入画是她选的二等丫鬟,颖儿和香草是她选的一等丫鬟。 “名字到都是不错的,不过入了这浮笙阁还是换了名字吧。”叶浮珣一沉吟,说道,“我为你们取一个青字,你们留后面一个字,香草便为青香,你们看如何?” 四个人纷纷跪下,说道,“谢小姐赐名。” “都起来了吧。”叶浮珣笑道,“入了浮笙阁便要守浮笙阁的规矩,这规矩的第一条便是什么该说和什么不该说,要明白。我生性喜静,其他的便没什么。你们的月例叶府会从公中给你们一份,另外我也会给你们一份。” 四人一听有双重月钱,自然是喜上眉梢,依次说道,“奴婢青颖谢过小姐,奴婢青琴谢过主子,奴婢青画谢过主子,奴婢青香谢过主子。” 四人温顺地应下,叶浮珣又训了几句,说道,“以后的规矩,青若自然会教你们,都先下去吧。”而后又吩咐轻云,“去查查她们几个来历,不干净的,及时清出去。”随后将她们的卖身契让青若收好她们的卖身契,看着几个丫鬟倒是伶俐,若是日后磨练一番,用起来倒也顺手,现在她这浮笙阁里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人。 关于婚事,宋寒濯找来京城最好的绣娘,用了番邦进贡的云锦来给叶浮珣绣嫁衣,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叶浮珣整天无所事事,最近温言也让明月阁停业整顿,她就更闲了,唯一有趣的就是听说叶老夫人快要回府了,她不用想叶老夫人恐怕就是谢姨娘请来的救兵吧。 这天青画匆匆走了进来禀告,“小姐,老夫人今日要回来了,老爷让您去大门口迎接。” “知道了。”叶浮珣棋子一落,笑着问青画,“你可会下棋?” 青画一愣,回道,“奴婢不懂棋艺。” “回头好好教你。”叶浮珣坐到铜镜前,青若自然而然地为她梳起了妆,青画见其便退了出去。 “小姐,这老夫人回来,恐怕府里又该生事端了。” “你家小姐我还怕她们不生事端呢。”叶浮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周才可进京了?” “昨日进的京?”青若将一支玉簪插入叶浮珣的发鬓之中,说道,“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叶浮珣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笑道,“你这双手越来越巧了。”低眸看见了桌子上的那支白银梅花簪,又想起了唐筠珩回到了军营里,不由得说道,“把它收起来吧。” 叶浮珣刚走到大门口,便听见谢姨娘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大小姐还没成婚呢,架子就摆了起来。” 叶翰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谢姨娘不情愿地转过头去。 谢姨娘怎么那么不爱看叶浮珣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呢,她都想撕了叶浮珣那张泼澜不惊的脸。 叶修安眸子一沉,看向谢姨娘,叶浮珣见其,轻步走到他身边,笑道,“我这一大早就听见犬吠声,扰人清梦。” 叶浮珣的指桑骂槐自然落到了谢姨娘的耳朵里,但是由于叶翰良的警告,他不得不忍下。 不一会,一张华丽的马车在叶府门口停了下来,马车身后还跟了几辆拉行礼的马车,叶浮珣不由得在心里冷讽,这叶老夫人到底是一副乡下做派,回个家还不忘讲排场。 叶翰良一见忙下去,从马车里搀扶下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那妇人扫视了一眼来迎接的人,见叶浮珣在其中,眉毛一挑,挺了挺腰板,脸上又摆出虚位的慈爱,“珣儿,快来,让祖母看看。” 叶浮珣笑着走到叶老夫人面前,她那双混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浮珣,笑道,“倒是越发的好看了。” 叶浮珣盈盈一拜,笑道,“祖母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吧。” 叶老夫人十分受用叶浮珣对她低眉顺眼,褶子都皱到了一块,这时叶修安跑到叶老夫人跟前,笑道,“怎么,祖母一回来就找姐姐,是否忘了孙儿。”叶浮珣现在就叶修安一个男丁,叶老夫人自然是宠着,之前听说他的身子不好,活不过二十岁,她心心念念地盼着谢姨娘的复习能够争气,再给她生一个白白胖胖又健康的大孙子,如今一见叶修安,见其丰神俊朗,自然也是喜上眉梢。送来叶翰良的手,扯过叶修安,一脸慈爱,“我的安儿都长这么大了,祖母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祖母,外面风大,进去再说吧。”叶云裳抬起一张菩萨脸,乖巧地对叶老夫人说,叶云裳自幼受叶老夫人的疼爱,若不是叶浮珣有未来宸王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叶老夫人恐怕看都不回看她一眼。果真叶老夫人一看见叶云裳,立马送来了叶浮珣的手,拉着叶云裳上下打量。 “祖母玉儿好想您啊。”叶金玉也凑到叶老夫人身边,撒娇道。 “见过祖母。”叶玿璃也向前一步,朝叶老夫人行了一礼,她对叶老夫人只有敬和怕。 叶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年纪,见儿孙绕膝自然是欢喜,一脸笑意,一手拉着叶修安,一手拉着叶云裳,笑不拢嘴地走了进去。 叶浮珣看着走进去的叶老夫人,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谢姨娘,戏就要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 叶老夫人住在和阳院,离叶浮珣的浮笙阁不远,叶老夫人由叶修安和叶云裳扶着走进和阳院,满意地看着被打扫好的院子,对谢姨娘投去了赞赏的眼神。有了叶老夫人的肯定,谢姨娘的腰板似乎也直了起来,轻瞟了一眼叶浮珣,由吉祥扶着走进了内室。 “我这把老骨头哟,不中用了。”叶老夫人坐下,捶了捶自己的老腿说道,“不服老不行了。” “祖母,您哪儿里老了?在孙女儿眼里啊,您可年轻着呢。”叶云裳趴在叶老夫人的腿边,笑嘻嘻地说道,俏皮的话逗的叶老夫人笑不拢嘴,“你这丫头,就你会哄我老婆子开心。”叶老夫人伸手点了点叶云裳的琼鼻,满脸的欢喜那是遮不住的,抬眸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叶浮珣,立马眉开眼笑道,“珣儿啊,过来过来,站在哪儿里做什么?快来让祖母好好瞧瞧。”虽然都是笑,可是叶老夫人对叶浮珣多了许多讨好的意味。 叶浮珣依言向前走了两步,也跪蹲在叶老夫人腿边,大方一笑,“祖母,孙女儿好久不见祖母,如今一见仿若隔世,有满肚子的话要对祖母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老夫人来之前还担心叶浮珣因为被送养青川之事而与自己有隔阂,听叶浮珣这般说,看着叶浮珣的眼里多了几许探究。 上一世叶浮珣的确因她被送往青川而与叶老夫人有了隔阂,回来后,又因谢姨娘里里外外的挑拨离间,她与叶老夫人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直到她被赐婚晋王,叶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才有缓和,当然,那一切的改变就都看在她晋王妃的身份上,这一世她成了宸王妃,叶老夫人对她更是巴结和讨好。毕竟她是叶府出的第一位王妃。 “孩子,你可是受苦了,我几次催你父亲让他把你接回来了,奈何你父亲事务太过于繁忙,让你吃了不少苦,如今你回来了,又是御赐的宸王妃日后定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记得感恩啊。” “孙女儿谨记祖母教诲。”叶浮珣乖巧地说道,她心里不由的冷笑,这叶老夫人还真是厚颜无耻啊,当初把她送到青川,她可是一个不字都没有说,如今却告诉她,把她接回来,她还要记得对叶府感恩戴德。 叶老夫人看着叶浮珣这么乖巧,自然是合了她的心意,还以为她是那个不懂事的孙女儿。 “娘啊,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宸王来下聘礼,这叶大小姐可是说,我们叶府对她一点养育之恩都没有,那可真是让老爷寒了心。”谢姨娘挺着并不是十分显的肚子,酸溜溜地接过叶浮珣的话茬,叶云裳递给谢姨娘一个警告的眼神,谢姨娘视而不见,更是添油加醋地说道,“这大小姐刚回叶府便想着怎么把裳儿和玉儿从嫡女的位置上弄下来,还请来唐夫人,愣是把裳儿和玉儿赶出了浮笙阁,现在她那个浮笙阁啊,就算是老爷去,也要通报一声,更别说儿媳这个继母了。” 叶老夫人听谢姨娘这添油加醋的一说,眼神立马变得有些凌厉地看向叶浮珣,“珣儿,可有此事?” “祖母,谢姨娘目光短浅也就算了,您怎么也跟着相信她啊。”叶浮珣委屈着一张小脸说道,“当初孙女儿九死一生回到府中,谢姨娘将孙女儿安排到了梅苑,恰逢舅妈来探望,为此大怒,当今圣上就讲的就是礼法,珣儿堂堂一个丞相府的嫡女,住在妾的院子里,于理不合啊,再者,这浮笙阁本来就是珣儿的院子,怎么倒成了二妹和三妹的院子?谢姨娘这么说,才是伤了珣儿的心。”叶浮珣就重避轻,直接忽略掉,前几日聘礼之事。 谢姨娘自然不会放过她,紧逼着说道,“那前几日大小姐可是亲口跟妾身和老爷算了一笔账,说我们叶府全部都是靠我那仙去的姐姐养着,叶府对她并无半点养育之恩。” “珣儿!你怎可说这种胡话!” “祖母,珣儿说得可是事实啊,当年母亲的确是带着百万嫁妆进的叶府,十里红妆,京城人人皆知。而父亲身为清官,哪儿来的那么多银两让谢姨娘穿金戴银啊。”叶浮珣眸子一转,故作惊讶地说道,“难不成……父亲,您贪污啊!” “珣儿,休得胡说!”叶翰良脸色沉厉声喝道!他怎么就那么不爱听他这个女儿说话呢,一脸天真状,说出的话却十分扎心。 叶浮珣起身看向叶翰良,满眼地无辜,说道,“珣儿最近在学持家之道,算了一笔账,父亲一年俸禄大概是三千两,叶府下人们的月奉上上下下加起来达五百两,每日吃喝开支约五十两,光靠父亲的月奉,叶府仅够吃穿,谢姨娘头上这支白玉簪子是碧玉坊里上等货,这一支少说也得八百两,再看姨娘手上带得这个翡翠镯子,成色光泽,少说也得五百两,您一的戴可就是花掉父亲近一半的俸禄,还有二妹和三妹身上的用度,父亲的俸禄啊,根本撑不起来。那钱从哪儿来的呢?不是用的母亲的嫁妆,难道是父亲贪污来的?!圣上可是最忌讳这个,父亲这么清廉万万不会这么做。” 叶老夫人一听叶浮珣这么一说,看谢姨娘头上手上的穿戴,立马就心疼了,拍着桌子说道,“谢氏,身为主母,你竟然这么铺张浪费!” 谢姨娘没想到叶浮珣竟然会跟她算这么一笔账,听到叶老夫人吼自己,立马把自己的翡翠镯子往袖子里遮了遮,硬着头皮狡辩道,“叶府在京城是有铺子的,郊外是有佃租的,更何况,当初妾身嫁入叶府那也是有陪嫁的。” 叶浮珣不仅冷笑一声,“谢姨娘是指京城的八间铺子嘛?若没有记错的话,那也是母亲的陪嫁。至于谢姨娘刚嫁叶府时,谢家仅是六品官员,一个六品官员就给女儿如此多的陪嫁,莫非谢家贪赃枉法?!” “你少血口喷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谢姨娘被叶浮珣堵的哑口无言,说着竟然扑上来撕扯叶浮珣,还未碰到叶浮珣,一个软鞭抽了过来,鞭风划过谢姨娘的发髻,白玉簪子落地,折成两段,鞭子狠狠地落在她的肩上,疼的她立马惨叫一声! 谢姨娘这一声惨叫声吓得叶翰良和叶老夫人魂儿都没有了,那肚子里可还有块肉啊,“夫人,可有伤着。” “反了!反了!还没有规矩!”叶老夫人担忧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谢姨娘,问道,“有没有事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转而怒瞪着轻云,气得手指发抖,吼道,“来人,把这个不分尊卑的贱婢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娘啊!您要替儿媳妇做主啊……”谢姨娘的发饰落了一地,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哭泣,哪儿里还有半分主母的端庄。 “放肆!”叶老夫人话刚落音,叶浮珣低声呵斥身后的轻云,“怎能在祖母面前用武!” “祖母!”叶修安起身安抚着叶老夫人,小声说道,“你刚回来,还不知道,这个可不是普通的丫鬟,那是宸王殿下赏个姐姐的,打不得。” 轻云收起鞭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只是护住,一时性急冲撞了老夫人,还望老夫人息怒,不过,宸王殿下吩咐过,任何敢伤小姐的人,奴婢可以先斩后奏!” 叶老夫人本来还想训斥叶浮珣管教无方,结果人家压根都不是叶府的人,宸王护老婆,那是情有可原,再者,一个当家主母,竟然对嫡女动手,这么有失风范的事,叶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这谢姨娘看着也没什么事。 “娘亲,您没事吧!您肚子里可是怀着裳儿的弟弟,摔坏了怎么办?”叶云裳忙跑过去把谢姨娘扶起来。她这一句话倒是提醒所有的人,谢姨娘肚子里怀的可是叶府的二少爷,叶翰良的老来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叶浮珣,我娘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叶金玉恶狠狠地说。 “啊哟,我的肚子好疼啊,老爷……”谢姨娘眼泪汪汪地看着叶翰良,说道,“妾身恐怕保不住您这个孩子了,我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叶翰良一听,更是着急,将谢姨娘抱到叶老夫人的内室,一边安抚他,一边吼着下人,“这大夫大夫怎么还没有来啊!” 叶翰良一紧张,谢姨娘就叫得更想,顿时叶府乱成一团,叶修安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姨娘的身上的时候,低声吩咐了石竹两句,石竹悄悄地退了出去,叶修安随后看向叶浮珣,对她点了点头。 “老爷……”谢姨娘扑在叶翰良的怀里,低声啜泣,叶云裳和叶金玉守在一旁。 “姐姐,娘亲不过是一时气急,才会如此失态,可是那也是因为姐姐您说的话句句扎心啊。”叶云裳控诉着,转而又发狠地看向轻云,“若是娘亲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宸王,也要给个说法!” 第四十六章 “二妹,谢姨娘怀有身孕还不注意自己行为,轻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眼下还是等大夫过来,诊治姨娘的身体要紧啊。”叶浮珣淡淡地说道,抬眸看向叶老夫人,说道,“祖母,您是家中长者,刚才您也听见了,珣儿说得可是事实?再者,若是轻云不出手护孙女儿,姨娘不仅会伤到孙女儿,也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宸王殿下怪罪下来,父亲在朝中如何……” “你给我闭嘴!”叶浮珣话还没有说完,叶翰良便朝叶浮珣吼道,“你还没有嫁入宸王府,那就是叶家的人!既然轻云入了叶府,那就得受叶府的规矩!今天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叶丞相好大的口气啊!”一道凌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周姑姑领着王御医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个侍女和太监,冷笑道,“叶丞相这是要打死谁啊?”周姑姑走到叶浮珣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姐,可还安好?” “一切安好,有劳姑姑挂念。”叶浮珣也是一愣,周姑姑怎么会来,今天叶修安安排的不应该是殷先生嘛,周姑姑怎么来了? “周姑姑,老夫敬您,可是这是老夫的家事,还轮不到周姑姑插手!”叶翰良见到周姑姑后,语气虽然软了下来,但是比前几日那可是硬了不少。 “叶丞相,今日老身奉宸王之命,特来给小姐送云锻,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下人们说,叶夫人动了胎气,正巧王御医刚给宸王诊过脉,跟老身顺路路过叶府,老身就给请了进来。”周姑姑目光淡淡地对上叶翰良的眼睛,丝毫不输气势。王御医提着药箱上前一步,说道,“叶丞相,让老夫给夫人诊一下脉吧。” 叶云裳和谢姨娘一见周姑姑带着王御医来了,脸色都吓白了,现在叶翰良和叶老夫人一心担心谢姨娘的身体和她肚子里那块所谓的肉,也顾不得计较那么多,叶翰良忙起身,“有劳王御医了。” “不……”谢姨娘往后缩了缩,说道,“老爷妾身现在身体也不是那么不适了,就不麻烦王御医了。” “听话,让王御医给你诊治一下,为夫好放心。” “是啊,儿媳,这王御医的医术可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叶老夫人也在一旁劝道。 “王御医,刚才姨娘一直喊肚子疼,可把父亲和祖母急坏了,您赶紧给看看,要不然啊,不仅是轻云,就连我也要难咎其责。” 叶云裳忙上前拦住王御医,笑道,“我看娘亲脸色好了许多,不如就让她休息一会,在来诊治?” “胡闹!”叶老夫人拐杖一捣,说道,“哪儿有让王御医再来一趟的缘由!” 谢姨娘现在才知道,她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王御医上前,伸手为谢姨娘诊脉,眉头一皱,片刻起身。 “王御医,夫人身体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可有恙?”见王御医时而皱眉,时而神思的深情,叶翰良悬着一颗心,忙上前问道。 王御医收起药箱,说道,“夫人的身子无碍,只是有些气火攻心,只不过这夫人并未怀有身孕啊。” 听闻王御医的话,叶翰良大惊,谢姨娘在床立马哭闹了起来,“你这个庸医!我肚子里明明怀有老爷的骨肉!你……你……一定是和周姑姑串通好的,要至我们娘俩于死地!” 王御医一定谢姨娘这么说,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说道,“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来没有误诊过,夫人您的确没有怀孕!” “老爷……”谢姨娘惊恐地看重叶翰良,哭诉道,“您要信妾身啊!” 这时,石竹领着仙风道骨的殷先生走了进来,对众人行礼后,说道,“老爷,奴才把殷先生来了。” 叶翰良一见殷先生一愣,他没想到石竹会吧殷文南请来,忙上前施施然行一礼,说道,“殷先生,有劳您了。” “殷先生您来得正好。”王御医拉住殷先生说道,“今日老夫听说叶夫人动了胎气,前来诊治,可是这叶夫人根本就没怀孕,她还说老夫是庸医!这真是唯有找人与女子难养也!” 殷文南一听,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说道,“王御医莫急,待老夫上前看上一看。”殷文南并未给谢姨娘诊治,而是现在床边看了几眼,说道,“这叶夫人的确未怀孕。” “可是殷先生您都没给诊脉,怎么就断定夫人没有身孕呢?” “老夫行医数十年,一看便知,夫人肚子里恐怕不是快肉,而是个薄枕头吧。”殷文南话一出,谢姨娘脸色毫无血色!叶翰良见其神色便明了,火气从脚底一下子窜到了头顶,强压着怒火,对王御医和殷文南说道,“有劳二位了,可能是之前庸医的误诊,才闹出如此大的乌龙。” 王御医和殷文南都是明镜般的人物,忙说道,“老夫还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你……你……”叶老夫人得知谢姨娘肚子里没有怀孕,更是气得发抖!拐杖捣得咣咣响,“来人,让我看看这谢氏肚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候连叶云裳也不敢向前说情,现在谢姨娘明显已经失宠了,她不能失去叶翰良和叶老夫人的宠爱,否则,她在叶府就永无翻身之日。 几个嬷嬷丫鬟上前,按住谢姨娘,准备查看,谢姨娘挣扎着,抬脚踢开一个丫鬟,“狗奴才,本夫人的身子也是你们能碰了!都给我滚开!” “狗奴才,别碰我娘亲!”叶金玉一把拽开一个嬷嬷,将谢姨娘护在身前,说道,“我看谁敢动我娘亲!” 叶翰良厉声喝道,“来人!把三小姐给我拉开!” 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将叶金玉拉开,嬷嬷们按住谢姨娘,从她的衣服就是抽出了一个薄枕头,叶翰良此时脸色阴郁可怖! “叶老夫人,叶丞相,这叶府的后院还真是戏台子多啊,怪不得宸王殿下对小姐这么挂念,这原本是叶府的家事,老身也管不着,可是大小姐是圣上下旨赐的宸王妃,虽然还没有过门,那也是半个皇家的人,您刚才如此不顾礼仪冲大小姐口出狂言,这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恐怕丞相要有失圣心啊。” 叶丞相也知道此时若不给周姑姑一个说法,此事恐怕难平。便抱拳行一礼说道,“刚才是老夫心急,又蒙了欺骗,冲撞了姑姑,还望姑姑莫怪。姑姑放心,老夫定给珣儿一个交代。”转而瞥了谢姨娘一眼,对门外喝道,“来人啊!削去谢氏掌家之权,暂交给老夫人掌管!”这几年谢姨娘当家,叶翰良身边连个姬妾都没有,只好把掌家的大权交给老夫人,转而对老夫人说道,“儿子不孝,又要劳烦母亲操劳了。” 谢姨娘一听叶翰良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忙爬着下了床,爬到叶翰良身边,哭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妾身吧!” 叶翰良一脚踢开她,说道,“来人,把谢姨娘关到香凝院,闭门思过三个月!” 叶浮珣见这叶翰良虽然夺了谢姨娘的掌家之权,却把权交到了叶老夫人的手里,对谢姨娘到底是手下留情了。 叶老夫人没想到掌家之权竟然会给她,便乐呵呵地应下了。下人们把哭叫的谢姨娘拉了出去,叶云裳和叶金玉忙跟了出去,屋子里立马安静了不少。 叶浮珣莞尔一笑,说道,“父亲深明大义,自然不会委屈了女儿,只不过前几日姨娘说要把母亲带来的铺子,佃租的账本、地契都要交给珣儿。”叶浮珣趁这个机会自然是要试探一下叶老夫人和叶翰良的态度。 叶老夫人一听叶浮珣要唐婉的嫁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但又碍于周姑姑在这,又不好发作,又端起了长者的架子,说道,“你是我们叶府嫡女,自然不会亏待给你。” “孙女儿自然知道祖母和父亲最疼珣儿,也不会亏待珣儿,这不是珣儿快要出嫁了嘛,自然要学管家的。”叶浮珣搂着叶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显然这叶老夫人不会轻易的对唐婉的嫁妆轻易放手,毕竟那是一块大肥肉。 “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如此有心,宸王殿下可是有福气了。”周姑姑慈爱地看着叶浮珣,转而对叶老夫人说道,“宸王殿下得知老夫人今日回府,特让老身送来了一座白玉观音。”周姑姑一挥手,一个宫女端着一座晶莹剔透的白玉观音走了进来,叶老夫人一看白玉观音,眼都直了。仿佛忘了刚才谢姨娘的那档子破事。 忙命人将白玉观音收好,笑道“有劳宸王殿下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周姑姑把叶老夫人的贪财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不屑。 如今谢姨娘被夺了掌家之权,幽禁在香凝院中,这叶府虽然是老夫人当家,叶浮珣又贵为未来的宸王妃,对她的话自然要比叶老夫人的话还要看重几分。 叶浮珣最近倒也是勤快了,晨昏定省地去给叶老夫人请安,身上一点也没有王妃的架子,这让叶老夫人十分欢喜。 第四十七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十八章 “谢氏!不可放肆!”叶翰良跪趴在地上,低声呵斥,谢姨娘听到叶翰良的呵斥,这才抬头看见宋寒濯,脑子瞬间有一些清醒,忙跪下,“民妇见过宸王殿下。” 宋寒濯看都没有看谢姨娘一眼,说道,“本王问你,回春堂可是你在打理?” “回殿下……是……民妇在打理!” “很好!来人啊,叶府谢氏,私卖假药,欺君犯上,企图毒害皇族,把她给本王压到死牢去,择日斩首!叶翰良放任其夫人,有失察之责,待本王奏明父皇后,再做定夺!” 谢姨娘一听要被处死,忙推开拉她的人,爬到宋寒濯的玉撵下,哭道,“王爷饶命,王爷开恩啊!” “王爷,请法外开恩啊!”叶云裳也忙跪到谢姨娘身边,说道,“娘亲她并不知情!” “是啊,是啊王爷,饶命啊!”谢姨娘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抬眸看见了叶浮珣站在一旁,指着她说道,“那个铺子不是民妇打理的,是大小姐的铺子!” “哦?”宋寒濯挥退拉谢姨娘的侍卫,转头问叶浮珣,“珣儿,她说得可对?” “回王爷,那的确是珣儿的母亲带过来的铺子,不过近年来一直是谢姨娘代为打理,珣儿也不知情!” 叶老夫人一听此事事关叶翰良的前途,看到宋寒濯对叶浮珣的态度,说不定,这宸王一听铺子是叶浮珣的,就不追究这件事了,忙上前,说道,“回禀王爷,这回春堂的确是珣儿娘亲带来了的嫁妆,不是叶府的铺子,本想着,等珣儿出嫁之时,便将其作为嫁妆陪嫁过去。” “既然是珣儿的铺子,她回京后,为何不交给她来打理?”宋寒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而说道,“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叶府还抓这珣儿这点嫁妆不放?” 叶老夫人脸色一僵,不知改如何作答,叶翰良十分尴尬地接过话茬,说道,“之前念到珣儿还小,不懂打理铺子上的事情,所以就代为打理了……”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宋寒濯一眼,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宸王殿下是来给叶浮珣要嫁妆的,这尊大佛要是不讲理,他只有认栽的份,在丟官和损财上面,他十分明智地选择了后者,“最近家母一直在整理珣儿娘亲留下来的嫁妆,这几日就打算把一切交到珣儿的手上!” 叶老夫人听叶翰良说要把唐婉留下来的嫁妆全部给叶浮珣做陪嫁,脸色都变了,正要开口,看见叶翰良警告的眼神,只好咽下。 “父亲要把娘亲的嫁妆还给珣儿?果真还是父亲重情重义啊。”叶浮珣故作不可思议地看向叶翰良,话里居然用还,一句重情重义让叶翰良的脸色更加别扭,他最近特别不爱听他这个女儿说话,越听越扎心,但又不得不换上一副慈父的表情,说道,“这是自然。”而后又让叶老夫人去把账本拿来,不一会,一个叶老夫人特别器重的嬷嬷拿着一摞账本走了过来,福身递给叶浮珣,在一旁的青若自然而然地上前接过账本。 叶翰良原以为此事就此结束,没想到,某个王爷又慵懒地来了一句,“既然,这铺子是珣儿的,本王就不再深究,不过,这谢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在牢里关上一两年,以儆效尤,另外,本王可是花了一千两买的那棵人参,叶丞相是不是要把这个药钱赔给本王啊!” 一千两,王爷你怎么不去抢劫啊!叶翰良心里欲哭无泪,但也只能认栽被腔,“这是自然。” 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后,某个不要脸的王爷心情十分好,说道,“既然叶丞相这么深明大义,本王甚是欣慰啊。”而后,让撵夫放低了玉撵,起身下来,执起叶浮珣的手往浮笙阁走去,说道,“现在本王要和珣儿几句话,你们都退下吧。” 叶老夫人一愣,说道,“王爷,恐怕这于理不合吧。”在玄岳王朝男女结婚之前虽然可以相见,但是不能单独相见,听到叶老夫人这么一说,宋寒濯的脸瞬间阴了下来,说道,“叶老夫人,您在说一遍,本王没有听清楚。”叶老夫人看着宋寒濯阴沉的脸,又想起了之前关于他的重重传闻,心里一颤,腿一软,险些没站稳,忙低头不语。 叶浮珣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王爷啊,您能不这么明目张胆威胁一个老人嘛,这很不地道,看吧叶老夫人给吓的。 某个王爷再也不瞅在场任何人一眼,拉起叶浮珣的手,朝浮笙阁走去。 叶老夫人看着宋寒濯和叶浮珣的背影,又想到拿着被拿走的账本,头就开始发懵,一口气没上来,背了过去,叶府又乱成了一团。 叶云裳看着叶浮珣和宋寒濯相携而去的背影,目光如剑,恨意毫不掩饰,娇秀的面孔有点扭曲,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圈:叶浮珣,我发誓,此生不除你,誓不为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叶翰良冲着她吼道,叶云裳才回过神来,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浮笙阁。 青若带着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留轻云和青香守着门。 “还满意吗?”某个滥用职权,仗势欺人的王爷,此时扬着一张笑脸,看着叶浮珣,一副求奖赏的表情,丝毫没有方才的嚣张跋扈。 其实在宋寒濯开口说回春堂的时候,叶浮珣心里大概就明白了,这个家伙是来替她要嫁妆的,其实关于母亲的嫁妆,根本就不用他出手,她依旧可以拿回来,但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会为她铺路。 宋寒濯见叶浮珣盯着他,不说话,俊逸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怎么,王妃太过于感动了?还是这么久不见本王,又发觉本王不仅丰神俊朗,更加俊美无双了。”听了某个王爷自恋的话,叶浮珣“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将头靠在宋寒濯的肩膀上,“其实我自己也能夺回来。” “本王可不舍得你用你的那个小脑袋去想怎么对付那些人。”宋寒濯倒是十分享受叶浮珣这副小女儿姿态,这倒是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每次看似两个人亲密无间,可是叶浮珣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倒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忽而又想起来,自家母妃听说他去向父皇请旨赐婚的消息后,那个促狭的表情,害得他在云霄殿待了好几天才得以抽身,这让他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宁愿得罪父皇,也不要得罪自家的母妃。 宋寒濯的话让她心里一暖,仿佛漂泊了许久的那颗心,有了安放之处。 “外面的那些谣言不必理会,放心待嫁,本王自会处理。”出了云霄殿云厉便向他汇报了这几天叶浮珣的行踪,以及坊间的那些传闻,让他极为震怒。 “没一句是真话,我为何要在意?”叶浮珣抬眸笑道,那些谣言根本伤不到她,背后散布谣言的人,企图用谣言可畏这四个字来攻击她,那可就是打错算盘了,因为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会因为这些谣言躲在浮笙阁里哭吧,那你就小瞧我了。”叶浮珣看着某个王爷有些玩味的脸,笑道。 宋寒濯一直知道她是一个特别的女子,果真她从未让她失望过。这是他的王妃,以后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听说,你又整顿明月阁了?” 近日明月阁停止营业,让京城多少贵公子和文人雅士没了乐子,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这次不是我要整顿,是温言。”叶浮珣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温言?” “是啊,南方温家的庶女。”叶浮珣小声呢喃道,拍了一下宋寒濯,不满地说道,“别动,让我睡会。”最近天气热,青若顾及她的身子,所以屋里就没有加冰块降温,宋寒濯身上凉凉的,十分适合抱着睡觉。 宋寒濯低头宠溺地看着她,这个小女人胆子倒是挺大,连南方温家追杀的人都敢惹,宋寒濯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小女人连他都不怕,更何况南方温家的人呢。 待叶浮珣熟睡后,将叶浮珣放到床上,又俯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了一个轻轻的吻,转身走出浮笙阁,云厉早已在外面候着,见宋寒濯出来后,忙地上一个竹筒,说分,“王爷,边北的飞鸽传书。” 宋寒濯接过竹筒,看也没看,放入袖子上,转而吩咐云厉,“派人去一趟南方温家。” 云厉微微诧异,这是第一次自家主子,对边北的消息如此不上心,诧异也是一霎那的,主子吩咐的事,他自然不会过多询问。 叶府某个角落,一个粗矿的身影略过,来到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面前,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你去办一件事。”那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声音异常清脆,透着阴森森的杀意,一听便是个女子。 第四十九章 叶浮珣醒来早已是第二天清晨,揉了揉发懵的额头,嘤咛了一声。青颖听见声音推门进来,见叶浮珣醒了,忙走了过来,一边打开床幔,一边说,“小姐,老夫人病了,老爷又以小姐待嫁为由,让二小姐主持中馈。”叶浮珣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这叶翰良让谁当家也不会让她当家,“老夫人现在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青颖拿起屏风上的外衣伺候叶浮珣穿上,回道,“听大夫说,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 “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燕窝,一会儿随我去趟老夫人哪儿。” 这段时间青颖在叶府,把叶浮珣和叶老夫人以及叶丞相之间的微妙关系早已看了七七八八,这大小姐虽然贵为叶府嫡长女,但是并不受叶老夫人和叶丞相的重视,除了叶四小姐和叶大少爷,这叶府的主子们,恐怕都恨不得把大小姐拆之入腹,这叶大小姐也是颇有手段的人物,能在叶府站稳脚跟不说,现如今还是御赐的宸王妃,颇受宸王喜爱,按理说,这大小姐在府里老爷和老夫人都要让三分,为何这大小姐对叶老夫人这么讨好呢? 叶浮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青颖,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颖抬眸偷偷看了一眼叶浮珣,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有一事不明,这叶老夫人表面上对待小姐是宠爱有加,那是碍于小姐未来宸王妃的身份,但是老夫人在背地里却处处防着小姐,以小姐现在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对叶老夫人这么好?” “叶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叶府的长者,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 青颖自然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鬟,听自家主子这么说,不得不感叹自己庆幸做了大小姐的丫鬟,这大小姐心思缜密,可比二小姐笑里藏刀高明多了。 叶浮珣去看叶老夫人,叶老夫人就算心里再不待见她,也要笑着对她,别提自己有多别扭了,跟叶浮珣聊了一会天儿,叶老夫人又觉得自己头发懵,心口闷,她真的不愿意听她这个孙女儿说话啊。 从和阳院出来,正巧碰上叶云裳带着几个丫鬟迎面而来,一身水红色的云纱裙,更加显出她玲珑的身段,看见叶浮珣,嘴含三分笑,说道,“没想到,姐姐也看来祖母了。” 叶浮珣轻轻一笑,说道,“听闻祖母病了,过来看看。才一日不见,二妹倒是精神了不少。” “妹妹哪有姐姐气色好。”叶云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鬓,笑道,“父亲让妹妹来主持府中中馈,妹妹资历尚浅,唯恐做得不好,这才不敢不精神的,若是日后妹妹有哪儿里做得不好的,还望姐姐指正。” “那是自然。昨日我看了一下账本,发现这几年母亲的铺子佃租都有些问题,我正想着去问一下父亲,既然遇到二妹了,我便和你说一说。” 一听说是唐婉的铺子,叶云裳脸色微收,蹙起秀眉说道,“妹妹也听父亲和娘亲提起过,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母亲带来的那几间铺子连年亏本,叶府也搭进去不少,至于佃租嘛,这几年收成也不是很好,娘亲便免去了一些佣户的佃租。” 叶浮珣心里冷笑一声,生意不好?药铺首饰铺子是最挣钱的铺子,在京城也是繁华地段,她竟然说生意不好做,这几年风调雨顺,年年大丰收,何来收成不好。笑道,“若是真是如此,我会把这几年亏损的补回来,若不是,还望二妹给个说法,毕竟现在谢姨娘在牢里,你就是叶府内院当家的。” 一提到谢姨娘,叶浮珣眼里闪过戾气,随即笑道,“那是自然。” 叶浮珣也不愿意与叶云裳多说,领着青颖和青香回到了浮笙阁,没多久便让青颖备马车,她带着青若和轻云出了叶府,直奔城北奇玉轩。 奇玉轩是城北最大的首饰铺子,门前更是热闹非凡,来来往往有很多人,叶浮珣带着青若个轻云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奇玉轩的掌柜的拿着一支玲珑剔透的白玉桃花簪子向一位夫人推荐。 “夫人,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这支羊脂玉桃花簪是本店最新样式的发簪,您要是配上这支簪子啊,那就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啊。”尖嘴猴腮的掌柜的把那夫人一顿好快,夸得叶浮珣都忍不住去看看,这个夫人到底有多美,忍不住向前了两步,那夫人掩嘴一笑,问道,“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 “那是自然,这簪子配上夫人那可是绝配,不仅衬得夫人皮肤白皙,更让夫人气质出众啊。” 那夫人对着那铜镜左照又看,一个回头,让叶浮珣不由的呆了,这夫人看着背影还是一位俏佳人,可是扭过头来,满脸的麻子不说,还有一口黄色的大龅牙。 那夫人问道,“这簪子多少钱啊?” 掌柜的眼珠一转,说道,“五百两!” “什么?!五百两!”那夫人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这簪子值五百两了?!” “夫人,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玉,做工精细,难得一见的珍品,更何况,这簪子配上夫人那是让夫人的气色好了不少。” 那掌柜的一看人犹豫了,立马说道,“夫人若是不要,我还放着做镇店之宝呢。”说着就要收回簪子,那夫人侧身一躲,看了看手里的簪子,咬咬牙,说道,“我买了!” 叶浮珣实在看不下去了,扬声说道,“慢着。”走到那夫人身边,说道,“这簪子可否让我看一看。” 那夫人警惕地看着叶浮珣,以为她要与自己抢这簪子,说道,“这簪子是我先看到的,我已经买下了。” 掌柜的一见叶浮珣穿着不凡,身后又跟着两个气质不凡的丫鬟,一看就不是普通大户家的小姐,说不定是哪家的官小姐,立马笑脸相迎,“这个簪子这位夫人相中了,小姐可以看看别的簪子,小店有各种款式的簪子,小姐可以挑一挑。” “本小姐就看重了这个簪子。”叶浮珣从那夫人手里拿过簪子,这哪儿里是上好的羊脂玉啊,明明就是如同的白玉,而且还是下等的白玉,做工不仅粗糙,这明明是桃花簪都雕刻成了梅花簪,这簪子恐怕连五十两都不值,这掌柜的竟然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 “这是我先看到!” “夫人别急。我只是很好奇这掌柜说的天花乱坠的簪子长什么样。”叶浮珣仔细把玩着那簪子,笑着说道,那夫人也是明眼人,见叶浮珣一身贵气,不好惹,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叶浮珣,希望她不要把这个簪子给她抢走。 “掌柜的,你说这是上等的羊脂玉?” “是啊,这是上等的羊脂玉做的,珍贵得很。” 叶浮珣莞尔一笑,说道,“这明明就是普通的白玉所制作的,而且玉质还是下等的,你刚才说这是桃花簪,可是这上面刻的却是梅花。”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说道,“小姐,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啊,毁我店里的名誉。” 那夫人一听是假的,忙拿过来仔细一看,果真,上面刻着梅花,立马怒目瞪向掌柜,说道,“你竟然敢骗老娘,你这个黑心!”说着将簪子扔给老板,转身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叶浮珣搅黄了生意,掌柜的自然不会放过她,“小姐,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铺子?” “谁的呀?”叶浮珣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朝丞相!”那掌柜的一挥手,几个手拿木棍的粗壮小厮从小门出来,将叶浮珣围住。 “小姐搅了本店的生意,那就麻烦小姐把这簪子买了吧,五百两,要不然小姐就走不出这奇玉轩了!” “怎么,这光天化日之下,掌柜的还想抢劫不成?”叶浮珣瞥了一眼将她围住的小厮,浅笑盈盈地看向掌柜,问道,“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浮珣竟然没有想到,这奇玉轩的掌柜竟然如此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 “小姐,也不去打听打听,这谁不知道奇玉轩是叶府的铺子,在这一片,我就是王法!” “那我要是不买呢?” “那只能委屈小姐,在小店暂时做客了!”大手一挥,小厮们就上前,轻云和青若护在叶浮珣身前,轻云软鞭在手,对青若说道,“照顾好小姐。”说着软鞭一挥,一鞭子狠狠地抽到了一个小厮的身上,那小厮痛得手一松,棍子便掉在了地上。其他人一看同伙被打,纷纷上前。 几招下来,打手倒了一地,在地上痛的打滚。 “你你……你……”那掌柜的害怕地看着轻云,“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轻云鞭子一挥,鞭子便灵活地缠在了掌柜的脖子上,用力一拉,那掌柜便摔在叶浮珣面前,“好!” 奇玉轩门口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见掌柜的被收拾了,纷纷拍手叫好。 叶浮珣霸气十足地坐在青若搬过来的椅子上,那掌柜的跪在地上,叫嚣着,“我是叶丞相的表舅,你要是敢动,叶丞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五十章 “啪!”一鞭子抽在了那掌柜的身上,“放肆!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是谁?!”轻云娇喝一声。那掌柜的自知惹上了大人物,抬头看着叶浮珣,揣测她的身份,青若朗声说道,“这位便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青若话一出,那掌柜的一脸不屑地说,“叶府的大小姐?!哼,我怎么没见过你?!”他是谢姨娘的远方表舅,也进出过叶府几次,还不知道叶府有个大小姐! “本小姐还不知道,叶府何时多了一个你这样的亲戚。”叶浮珣吹了吹现修的指甲,看向那掌柜的眼神闪过戾气,说道,“奇玉轩是我母亲的铺子,怎能容你如此糟蹋它的名誉!”转而吩咐轻云,“假冒官亲,送去见官!” “我真的是叶夫人的表舅,不信你把叶夫人请过来……”轻云领起那掌柜的衣领,推搡着他往外走。还未出门便听见巡视的官差,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奇玉轩,“什么人在此生事!” “官爷,这个人不仅出售假货,还冒充官亲。” 那官差听得稀里糊涂地,问道,“卖假货?冒充官亲?冒充哪家的官亲啊?” 那掌柜的涨红了脸,吼道,“我没有冒充官亲,我就是叶府叶丞相的表舅!是她们不仅砸了我的铺子,还打伤了我店里的小厮,如今还污蔑我!” “安静!”那官差让掌柜的吼得耳朵疼,“跟我到衙门去说!”说着推开那掌柜的,将他交给了身后的几个衙役,看热闹的百姓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一条路,让他走到叶浮珣面前,叶浮珣一抬手,青若亮出一块令牌,那官差一见令牌,忙向叶浮珣行礼,问道,“不知道小姐是叶府何人?” “这是叶府的大小姐。”青若收起令牌,代为回答。 那官差一听是叶府大小姐,那不就是跟宸王定亲的那位嘛,对叶府的态度更加恭敬,“不知道叶府大小姐再次,刚才多有失礼,望大小姐见谅。” 叶浮珣摆摆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被官差压着的掌柜的,说道,“不知道为何这个掌柜的一会儿说是我母亲的表舅,一会儿说是我父亲的表舅,还借其名讳打理着奇玉轩,向客人出售假货。”一边说,一边从青若手里拿过白玉簪子,递给官差,“真不知道叶府怎么会有这样的亲戚,这间铺子是我母亲的,这几年一直由姨娘代为打理。”说着叶浮珣扬了扬手里的地契,说道,“近日,这间铺子才交到我的手上,从此这奇玉轩由我接手。我现在宣布,将这个人逐出奇玉轩,永世不得录用!再者,我叶浮珣再此保证,奇玉轩从此再无假货,若发现假货,便如此杯。”说着叶浮珣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了一片。 门前的百姓立马拍手叫好,甚至还听见一个妇人指着掌柜的,愤愤不平地说,“这个掌柜的特别黑心,他曾经把一支次品的步摇买给我了一百两,事后还仗势欺人,不认账!” 那掌柜的一看见叶浮珣的令牌,腿就开始发软,就知道要坏事,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青川养病才回京的叶府大小姐,他没想到的是,这叶大小姐竟然找到了奇玉轩,可是这铺子的地契怎么在这叶大小姐的手里,难道他这表外甥女出什么事了? 不应该啊,他这表外甥女可是叶府的夫人,颇受叶丞相的宠爱,怎么会出事呢? 他心里几番流转,整个人就虚了,要不是有官差架着,恐怕这掌柜的早就瘫坐在地上了,官差可不管这些,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叶府大小姐,未来的宸王妃还告他冒充官亲,冒充的还是自己的官亲,于公于私,官差都必须把掌柜的给带走,他大手一挥,喝道,“跟我到衙门里去吧。” “可是我真的是叶夫人的表舅,也是叶丞相的表舅。”那掌柜的哭丧着一张脸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法儿给他那表外甥女送给信来救他。 “我不管你是谁的表舅,这叶大小姐告你冒充官亲,那你就是冒充,顶多也算是个表亲。”说着让几个衙役架着他拖出了奇玉轩。 如今奇玉轩一闹,原本想要买首饰的夫人小姐都不敢来了,这平日里,掌柜的没少仗势欺人,鱼肉周围的百姓,如今亲眼看见这奇玉轩的东家亲手惩治了这个恶霸掌柜的,心里那叫一个过瘾,不由的拍手叫好。一时间,称赞叶浮珣的声音络绎不绝。 “小姐,可是要嫁给宸王的那个叶府大小姐。”一个夫人向前小心翼翼地问。 “正是我家小姐。”青若笑着回道,那夫人打量着叶浮珣,立马笑道,“这叶大小姐貌若天仙,又惩善扬恶,可真是才貌双全啊!” 叶浮珣回以一抹淡笑,如同清莲出水,向那夫人点头以表谢意后,带着轻云和青若走了出去。 留下百姓们议论纷纷。这明明是个不仅貌美天仙的小姐,还是个惩恶扬善的侠女啊,一点都不像传闻中所有的丑陋无比,阴毒狠辣啊。 这一幕完全落在了对面茶楼上的两个人眼中。 “公子,这叶府的大小姐可真是与一般女子不同啊。”说话的正是季南北身边的当归。第一次见叶浮珣是在随公子回京的路上,把箭不用麻沸散的女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疼痛,第二次是在宸王府固执地等公子去救人的时候,如此特别的女子,怪不得,公子会另眼相看。 “这叶大小姐倒是和宸王挺配的,两个人都是那么清奇。” 在他身边坐着一位男子,身穿一件白色竹纹锦袍,腰系一块翠绿的圆形玉佩,玉冠束发,俊秀的脸庞,面含着三分笑意,周身散发着一股如同温润气息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看着楼下越行越远的倩影,眼里含着笑意。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的神医季南北。听到当归说叶浮珣与宋寒濯相配时,眼色不由的沉了下去,又不着痕迹地端起桌子上的茶,细细地品尝,而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的确与宸王很配,看来我们的宸王倒是选了一个不错的王妃啊。” “本王也觉得这个王妃选的不错。”季南北话刚落音,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回首望去,宋寒濯身穿一件玉锦蟒袍,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蝠纹宽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青龙凤佩,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透着点点笑意,霸气中带着一股邪魅之气,抬手阻止了要行礼的当归,径直走到季南北对面坐下,笑道,“你今日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此喝茶啊。” 季南北见了宋寒濯也不起身行礼,而是信手倒了一杯茶,说道,“听说这品相楼又出了新茶,特来尝尝。” 宋寒濯端起玲珑剔透的白色瓷杯,轻抿一口说道,“的确是好茶。” “刚才不仅有好茶,叶大小姐还给上演了一出好戏。”季南北笑道,“王爷倒是找了个好王妃啊。” 听此,宋寒濯脸上是丝毫不掩饰的笑意,“那是自然,毕竟是本王的王妃嘛。”刚才他也在这家茶楼,把奇玉轩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这丫头,前不久才帮她扩张了版图,今日便来出手整顿,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季南北笑而不语,叶府的事情他自然是略知一二的。 “怎么样?长卿有没有兴趣随本王去看看本王那王妃戏唱的怎么样了嘛?”长卿是季南北的字,两个人有时都以字相称。 “自然是感兴趣。”季南北拿起桌子上的玉扇,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劳烦王爷带路了。” 宋寒濯与季南北到衙门的时候,案子才刚刚开审,叶浮珣坐在大堂的一旁,掌柜的跪在地上,宋寒濯剑眉一挑,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主审大人正准备问话,一抬头看见了宋寒濯,赶紧从起身小跑过去行礼,“下官见过王爷。”宋寒濯抬抬手示意其起身。 “王爷请上座。”主审大人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叶浮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宸王现在来他这小衙门,恐怕是为了这叶大小姐来的吧。 “不必了。”宋寒濯率先走到叶浮珣旁边,主审大人忙叫人搬了两把椅子。跟在宸王身后这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神医季南北吧。季南北倒是挺喜欢这主审大人的机灵劲。 叶浮珣十分诧异,宋寒濯和季南北怎么来了?这个小案子还不至于把他们这两座大神同时请来吧。尤其是季南北,自从唐府一别,她还没见过季南北,之前听说他生病了,不知好了没有,看脸色是无大碍。 “看什么呢?”宋寒濯抬手给了叶浮珣一个爆栗,痛得叶浮珣回过神来,这让某个王爷是十分不爽,自家的王妃一直盯着别的男人看。这让某个占有欲特别强的王爷不爽,早知道就不领着季南北来了。 第五十一章 叶浮珣赏给某个莫名吃醋的王爷一个白眼,笑着对季南北说,“前几日听说公子生病了,未去看望,不知公子身体可否好些了?” 这丫头跟她咬文嚼字,倒让他有些不适应,玉扇一开,笑道,“本公子可是神医,怎能让自己的身子有病。” 主审大人轻咳一声,问道,“王爷是否可以开审了?” 不知为何本来兴冲冲地拉季南北来看这个小女子戏唱的怎么样了,可是一看到,身边这个小女子对季南北寒嘘问暖,他就十分不爽,一点看戏的性质都没有了,沉着一张脸说道,“本王认为这案子没有审的必要,把叶丞相和叶夫人叫来询问一番便可。” 主审大人一脸雾水,不明白为何刚才还好好的宸王,此时的脸色说变就变呢,果真传说中,宸王阴晴不定不是空穴来风。忙迎合说道,“王爷说得是。”忙吩咐人去请叶丞相,宋寒濯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叶夫人因卖假药,被本王关在了牢里,还望派个人去请过来。” 主审大人一愣,这叶夫人卖假药?还被宸王关进了大牢,这案子还有审的必要吗? 趁主审大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宋寒濯拉起叶浮珣的手说道,“本王相信主审大人一定会有一个公正的判断,既然没有叶大小姐的事,这叶大小姐本王就先带走了。” “好好好。”主审大人忙起身,“下官恭送王爷。” 跪在地上的掌柜的一听叶夫人被关进了大牢,面如死灰啊。 季南北望着那一对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而后对身后的当归说道,“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季南北十分清醒地认识到,叶浮珣这三个字对他的影响力很大,他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再带下去,恐怕有朝一日他会沦陷在这里。 宋寒濯将叶浮珣带到聚客楼,轻云等人守在门外。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叶浮珣没好气地问道,她还有一些事要问季南北,就这么被他带来了,看着宋寒濯阴沉的脸色,狐狸眸子一转,笑道,“你不会吃醋了吧?” 某个王爷脸色一红,伸手将某个得意的小女人拉入怀中,“本王就是吃醋了,除了本王你不能看任何男人,季南北也不行。” “季南北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哪有救命恩人来了不看恩人的道理。”叶浮珣趴在宋寒濯的肩上,笑得像个狐狸,十分受用某个王爷吃醋。 “那也不行。”宋寒濯轻拍了一下叶浮珣的背,说道,“你只能是本王的,除了本王,你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好!” 叶浮珣抬起头望着某个十分幼稚又霸道的王爷,笑着回道,“好。”脑海里突然想起上一世,宋寒濯身边的那个女子,心里一紧,说道,“那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准纳妾。”叶浮珣认真地说道,她不想重蹈母亲的老路,也不想承受上一世与别人分享自己丈夫的痛苦,更何况未来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可以分走眼前这个人大部分宠爱的女子呢,“若是你敢纳妾,咱俩就和离,然后我就躲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 “没想到,本王的王妃竟然这么善妒。”宋寒濯调笑道,不过看某个小女人快要炸毛了,“本王答应你。” 日后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立下的誓言,谁都没有做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叶浮珣回到府中,十分头疼奇玉轩交给谁来打理,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人选。 “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青颖将糕点当到桌子上,看着发呆的叶浮珣问道。这小姐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发呆。 叶浮珣回过神来,看着青颖眼前一亮,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之前是出身于商贾之家?” 她挑丫鬟的时候,都让轻云去查了她们的家世,她挑的这几个丫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在卖身为奴之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后家道中落才沦为奴婢。 一听叶浮珣这么问,青颖脸色一暗,叹口气说道,“也不瞒大小姐,之前奴婢也是出身商贾之家,也是金枝玉叶,只不过后来父亲经商失败,父亲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母亲生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受不了清苦,一场大病也去了,剩下奴婢一人,迫不得已才卖身为奴,以求有个容身之处。” 青颖说这些的时候,面带淡淡地悲伤,不过语气却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与她无关。 这就是叶浮珣欣赏青颖的地方,经历了人生起伏,从一个穿金戴银的千金小姐变成一个奴婢,这是她没有办法改变的,而为了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忘记从前的种种,改变自己,这一点上面,她和自己是有相似之处的。 叶浮珣轻轻握住青颖的手,安慰道,“从此以后,浮笙阁就是你的家。” 青颖略带雾气的眸子看着叶浮珣,心里一阵感动,说道,“从此以后,有小姐的地方,就是奴婢的家。” “青颖,你可懂经商之事?”叶浮珣问道。 “略知一二。在奴婢小的时候,父亲便教奴婢打算盘,看账本,也经常对奴婢讲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听青颖这么一说,叶浮珣就放心了,便提议道,“既然如此,要不你帮我打理一下母亲的铺子吧,这看账本我又不是很懂,这铺子放给外人我也不放心,平常你就帮我看看账本,可好?” 青颖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问,“小姐可是说真的?” 叶浮珣点点头,青颖忙说道,““奴婢定不会辜负小姐嘱托!”” “对了,这几日你先看着奇玉轩,今日我把奇玉轩的掌柜给解雇了,打算把奇玉轩整顿一番,再从新来张,这期间,你来盯着奇玉轩,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来做掌柜的。”青颖自然是应下了。 这几日叶浮珣雷厉风行,以雷霆手段,将京城八间铺子重新组装,将谢姨娘安插里面的人全部换掉,换成一些可靠之人。 这天叶浮珣刚从回春堂出了,迎面装上了一个男子,“对不起。”那男子忙向叶浮珣道歉,叶浮珣也不甚在意地摆了摆受,准备上马车回府之时,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荷包不见了,突然想到刚才撞她的那个人,立马说道,“轻云,我的荷包不见了,你快去追那个人!他偷了我的荷包!” 轻云面色一沉,“是。”转身去追那个男人,叶浮珣坐定后,青若问道,“小姐,是否先回府?” “等等轻云吧。”叶浮珣有些累的揉了揉额头说道,真是出门不利啊。 突然听到马惊了一声,青若大喊,“你是什么人?!救命啊!有刺客……”那蒙面黑衣人一个劈手便把青若打晕了,掀开车帘,叶浮珣一个簪子扎了过去,那蒙面人没有防备,被扎伤了胳膊,叶浮珣乘机一把推开黑衣人,跳下马车,马车外早已造成了骚动,路人纷纷看向叶浮珣的马车,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谁也不敢上前,叶浮珣提起裙边便跑,还没有跑几步,便被黑衣人捉到了,这时轻云听到响动赶了回来。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家小姐动手!” 那黑衣人一挥手,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了几个黑衣人,将轻云团团围住。而后打晕了叶浮珣,将她掠走。 轻云欲去追,却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一番较量下来,摆脱了黑衣人,轻云便去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去追。 一路追了过去,却不见叶浮珣的身影,心里更是焦急如焚,只好回宸王府去禀告宋寒濯。 “你说什么?”宋寒濯眸子一沉,冷声问道,“什么叫做小姐被劫走了?” “是属下的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姐,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刺客。”轻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云厉,传令下去,封锁城门,全城搜索珣儿的下落,再派人去城外搜索,本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珣儿,确保他的安全!” “是!” 叶浮珣醒来后,是在一个山洞里,她借着幽暗的光,打量着周围,这是城外,到底是谁想要杀她?是叶云裳,还是叶翰良?不论是谁,她现在必须要想办法逃走!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一边用手摸索着解开捆绑自己的身子,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身子系得不是很紧,很快就解开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她悄悄走到洞门口,顺手拿起一块石头,又摘下头上的发簪,握在手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大哥,这次劫得可是叶府的大小姐,若是宸王追究下来……”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那个粗矿的声音想起,“放心,这里十分隐蔽,宸王不会找到这里的,现在只需要等雇主来,把她带走,我们就完成任务了。” 雇主?买凶杀人! “我去看看那个大小姐醒了没有。”说着便有脚步声慢慢走进洞口,越来越近,叶浮珣屏住呼吸,在黑衣人进入洞口那一瞬间,叶浮珣举起石块向黑衣人砸去。 第五十二章 那黑衣人没有防备,踉跄了几步,叶浮珣趁机举起手里的簪子,朝那黑衣人扎去,黑衣人连忙躲开,但还是被叶浮珣划伤了肩膀,门外的同伙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就在这时叶浮珣眼疾手快地讲簪子抵押黑衣人的脖子处,冷声说道,“别动!要不然我要了他的命!”说着手上加了几分力道,那簪子入肉几分,那黑衣人眉头一皱,威胁道,“就算你杀了我,你也跑不出去!” 叶浮珣冷笑一声,冷冷地说,“既然都是死,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说着力道又加了几分,狠戾地看着对面的黑衣人,清冷地月光照在叶浮珣的脸上,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阴森森的目光,视死如归地看着他们,而后又露出一抹诡异地笑,簪子在黑衣人的大动脉处滑动,“最近跟药铺的坐堂大夫学了几招,听说只要从这个位置扎下去,你的血就会喷出来,估计你对面的人都会被你喷一脸血,直到你的血流干为止,你要不要试试?”明明是一个娇媚的弱女子,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被挟持的黑衣人听到叶浮珣描述的那个挂念,心里一阵发麻,,便吃痛地叫道,“别别别……”他倒是小看这个弱女子了,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这么狠,然后对他的同伴说道,“别乱动……” “让他们让开。”叶浮珣警惕地看着对面的黑衣人,脑子飞快地转着,计算着以宸王和唐家的能力,大概多久能找到自己,那个黑衣人所说的雇主是谁?若是叶云裳,她更希望自己去死,不会把她绑了,到底是谁?弄不清对方是谁?她就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一匹马?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对面的黑衣人面面相觑,被威胁的黑衣人一吃痛,吼道,“还不快去!” 其中一个黑衣人跑了出去,与此同时,叶浮珣挟持着黑衣人走出了山洞,看见了自己想要的马,叶浮珣警惕地对牵着马的黑衣人说,“你站一边去!” 那个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站在了叶浮珣的对面,叶浮珣缓缓地靠近了马,然后问道,“是谁让你们绑架我的?”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从不问雇主身份的。” “说不说?”顶着黑衣人的簪子又重了几分,那黑衣人恐惧地说,“小姑奶奶,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我不敢撒谎啊……” 叶浮珣冷笑一声,手一使劲,簪子直接插进了那个黑衣人的喉咙里,献血喷到了对面人的脸上,有几滴喷在了叶浮珣的脸上,那个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同伴,同样其他的黑衣人也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叶浮珣。趁他们还没有回过伸后,叶浮珣将那个黑衣人推开,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剩下的人回过神后,上前查看了一下正在地上抽搐地黑衣人,忙去追叶浮珣。 宸王府内。 “禀告王爷,在城外发现了叶大小姐的踪迹。” 宋寒濯本来如同古井般的黑眸,闪过一丝光亮,转身大步走出去“备马!” 此时有另一队人马已经赶到了城外。 叶浮珣策马狂奔,借着月光,朝京城方向走去,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不知怎么的,马儿突然受惊,前蹄扬起,将叶浮珣甩了下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头一下子撞在了一个木桩上,撞的叶浮珣眼前发黑,挣扎了几下想要站起来,头晕地却没有力气,这时黑衣人追了上来,将叶浮珣围住,两把剑架在了叶浮珣的脖子上。 “二哥,我们怎么办?杀了他为大哥报仇?!”其中一个黑衣人问道,“还是将她交给雇主!” “娘的!当然是杀了她,替大哥报仇了!”说着那个被唤作二哥的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大哥,我看这小娘子长得挺标致,兄弟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美人,杀了多可惜,要不我们哥几个玩过之后,再杀了也不迟啊!”另一个黑衣人色咪咪得说,要不是当初大哥拦着,这么美的美人他早就上了。 一个巴掌打在他头上,那个被唤作二哥的黑衣人说道,“这个女的能玩嘛?你别忘了她是怎么杀大哥的,这种女人,可是毒蝎子!不是你万花楼的姑娘!”说着便要抹叶浮珣的脖子。 被他这么一吼,其他人有了这个心,一想到大哥死的画面,也不敢垂涎叶浮珣的美色。 靠在树上的叶浮珣,心里松了一口气,她不怕死,但是她怕被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给糟蹋了,想到这,她还真是有点不甘心,今天就栽在这儿了。叶浮珣缓缓闭上眼睛,听见了兵器刺入肉里的声音,脸上一凉,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睁开眼睛一看,三个黑衣人有两个人的咽喉插着一个飞镖,已经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黑衣人,右腿中了暗器,单膝跪在地上。 叶浮珣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少年,身穿玄甲铁衣,目光如炬。如同神袛般骑在战马上,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看到叶浮珣,立马翻身下马,跑到叶浮珣面前,察看她的伤势,“珣儿,哪儿里受伤了?” 叶浮珣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对唐筠珩一笑,轻叫一声,“表哥。”便陷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唐筠珩大惊,“珣儿?!珣儿!”抱起叶浮珣上马,朝京城的方向驶去。 他本来在城外不远处的军营练兵,突然从唐府传来消息,说叶浮珣被掳走了,他立马下令,搜索城外,带兵在城外搜索。于是就快了宋寒濯一步。 待宋寒濯赶到叶浮珣被绑架的那个山洞时,只发现了一个已经没有呼吸的黑衣人,云厉俯身查看黑衣人,拉开他的蒙面,拔下他脖子上的簪子,呈交给宋寒濯,“王爷,这是叶大小姐的簪子。” 宋寒濯接过仔细看了一下,眸子一沉,冷声吩咐道,“仔细搜查附近。”这是珣儿平时最喜欢戴的发簪,难道是珣儿杀了绑架她的人,之后逃走了,还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宸王宋寒濯,开始不淡定了。 唐筠珩一路狂奔将叶浮珣送到了唐府,唐远和温馨一看到自家儿子抱着叶浮珣进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忙吩咐下人们去去请府医。又命丫鬟去打热水给叶浮珣擦身子。 府医给叶浮珣诊过后,说道,“大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静养几日便可。” 肚府医开了方子后,温馨便让丫鬟把府医送走。谢天谢地,她这外甥女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一道阳光透过窗子,散在叶浮珣的眼睑上,刺得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青色的床幔,这是哪儿里?她脱险了?侧头看见了趴在床沿已经睡着了的唐筠珩,脑海里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是表哥救了他。 第五十三章 她轻咳一声,惊动了正在趴在他床边小憩的唐筠珩,“珣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还痛吗?”唐筠珩关切地问他。 叶浮珣摇摇头,“我没事。”说着就想要挣扎着做起来,唐筠珩忙扶起她,让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床头上,叶浮珣冲他微微一笑,说道,“表哥,我有些口渴。” “你等一下。”说着起身走到桌边为叶浮珣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细心地说道,“小心些,有些烫。”看着她略苍白的脸庞,唐筠珩心里一阵心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如同小的时候一般,说道,“没事了,你放心,胆敢伤害你的人,表哥一个都不会放过!”一一向温润如玉的唐筠珩此时眼里闪过杀气,声音里满是杀机! 他从小护到大的人,岂能容他人欺负!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撒娇道,“还是表哥好。”转而想起昨天的事情,问道,“昨天表哥可留下活口了?” “留了一个,唐清正在审。”唐清是唐筠珩身边的一个副将,也是唐家的家生子,自幼和唐筠珩一块长大,唐筠珩叹了一口气,心疼地说道,“你放心,剩下的交给我,你安心休养身体。”他不希望他的心疼的表妹,双手占满鲜血,他会为她披荆斩棘,扫出一切障碍。 “姐姐!”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抹青色的身影跑了进来,紧张地跑到叶浮珣的床前,见叶浮珣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姐姐,可有受伤?”此人正是叶修安。昨天他和宋寒濯的人马在城内城外找了叶浮珣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收到唐府传来的消息,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过来。 “我没事。” “那就好。”叶修安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接而对唐筠珩抱拳感谢道,“多谢表哥!”唐筠珩一拳打在叶修安的肩上,“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来这些虚的,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珣儿是我的妹妹,做大哥的保护妹妹,何来你感谢!” 被唐筠珩这么一说,叶修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孩子般挠挠后颈,笑道,“表哥说得是,是弟弟的不是。” 唐筠珩看着挺拔的叶修安心里甚是安慰,又看了看叶浮珣起身说道,“别跟你姐姐聊太久,她刚醒过来,我还得进宫一趟。” 听到唐筠珩要进宫,叶浮珣便问道,“不会凤初姐姐也知道我出事了吧?” “凤初那丫头听说你被掳走,昨天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昨天派人去宫里给她送信,我怕她放心不下,亲自去一趟。” 叶浮珣有些愧疚地说,“是我害凤初姐姐担心了。” “何止呢,昨天听说姐姐被掳走,宸王殿下派人把整个京城翻了个遍儿。”叶修安坐在叶浮珣的床前,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唐筠珩脸色一暗,随即笑道,“好好休息。”说着就要抬腿往外走,叶修安忙说,“表哥,我跟你一道进宫吧。” 唐筠珩回头看了一眼叶修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这小子估计有什么话对她说吧。 叶浮珣看着兄弟二人出去后,微微一笑,有些事还是让这些男人们去处理吧。 “想必表哥已经查出来是谁对姐姐动手了。”叶修安一脸笃定地看着唐筠珩,唐筠珩一顿,转过身背对着叶修安,负手而立看不出他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安儿,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你还小。” “表哥,我已经不小了,我不想活在唐府和姐姐的庇护下,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承担家族的重担。”叶修安走到唐筠珩面前,没了丝毫稚气,“表哥,我只想在狂风暴雨来临之际,可以和你一起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因为若做鱼虾,定承受不起风浪,只有蛟龙,才会乘风破浪!” 良久,唐筠珩终于认识到,眼前这个他拼命就回来的少年,早已长大,忽而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算我没白疼你,走吧,要不然你凤初姐姐该等急了。” 东宫。 九鼎雕花香炉焚着缕缕香烟,微风吹进来,纱帘扬起,唐凤初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两个宫女在一旁打着孔雀扇,尔雅迈着小步子进来通报,“娘娘,唐少将军和叶大少爷来了。” 听到此话,唐凤初睁开凤眸,有些急切地说道,“快让他们进来。” “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草民参见太子妃娘娘。”叶修安没有一官半职,所以只能称草民。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行什么虚礼。”唐凤初将两个人扶起来,挥手让屋内的宫女们出去,只留下尔雅在一旁伺候着,转而有些急切地问道,“珣儿怎么样?可有受伤?” “并无大碍。”唐筠珩端起尔雅沏地茶,说道,“只是有些皮外伤,我就是怕你担心,才进宫来的。” “我怎能不关心,珣儿是我的妹妹!”唐凤初在自家哥哥面前也不称什么本宫了,见唐筠珩还有心情喝茶,那就说明叶浮珣伤得不中,自然也就放心了,转而看向叶修安,问道,“安儿,最近身体怎么样?” “凤初姐姐,你看我这么活蹦乱跳的,当然是没事了。”叶修安跑到唐凤初的塌前,一张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让唐凤初忍不住掐掐她这个才十四岁的表弟。 “掳走珣儿的黑衣人招了。”唐筠珩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就是江湖上一般的土匪,连杀手都算不上,一问三不知,唐清把地牢里的所有刑具都用了了一边,审问出来的都是一些没有用的信息。” 叶修安和唐凤初一顿,看向唐筠珩,平日里唐筠珩是不跟他们说这些事情,今日尽管主动提起。 “他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用他这个人,来套出他身后的幕后主使者。”刚才还一脸小奶狗相的叶修安,淡淡地说道。 “这么说,你已经有对策了?”唐凤初问道。 “的确有!”叶修安一点一点地分析道,“自从姐姐回到京城,并未与他人结怨,只有谢姨娘母女三人,谢姨娘如今已经被关在大牢之中,自然没有那个本事来行凶杀人,叶云裳最恨我姐姐,若是她派的人,就不会简简单单地把姐姐掳走了,而是,早就杀了,所以不可能是叶云裳,至于叶金玉嘛,头脑简单,冲动易怒,我相信她会自己动手的可能性更大吧。” “既然不是谢姨娘母女三人,那该是谁呢?” “这件事有可能是谢家。”唐筠珩眸子一沉,冷声说道,“但跟叶府的那几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最近,父皇对谢贵人宠爱有加,赏了不少东西,若是没有提谢贵人的位子,但是,却提了谢大人的官位,现在是刑部尚书。”这几日宫里谢贵人的风头可是一阵高过一阵。现在谢贵人宫里的人,在皇宫里可是人人让三分,除了云霄殿和东宫,谢贵人可是把皇宫里的大大小小的人全都讨好了一个遍。想到唐凤初忍不住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这谢贵人自从得了宠,不骄不躁,对宫里的人可是极好,就是不经意间说说东宫和云霄殿的坏话,企图孤立太子妃和越贵妃。真是蠢到家了。 叶府一得到叶浮珣的消息后,叶翰良立马派人去把叶浮珣接了回来。青若将叶浮珣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马车,叶浮珣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坐在玉撵上的某个王爷,眼睛一湿,轻声叫道,“阿濯。” 宋寒濯飞身而下,落在了叶浮珣的面前,轻轻地将他搂入怀中,“没事就好。” 第五十四章 宋寒濯紧紧地将叶浮珣搂入怀中,昨日他便收到消息,唐筠珩已经找到了她,今日一早便在此等她。解开身上的披风,细心地披在叶浮珣的身上,关心地问道,“可有受伤?”说着便上下检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臂,叶浮珣微微皱眉,轻轻吸了一口冷气,宋寒濯掀开衣袖,白色的纱布上印着淡淡地血迹,冷声问道,“如何伤的?” “从马上摔下来伤的,一点皮外伤,大夫已经给包扎过了。”叶浮珣云淡风轻地说道,好似这点小伤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这个还给你。”宋寒濯从袖中掏出一只银簪,正是叶浮珣用来杀黑衣人的那支,叶浮珣眸子微闪,伸手接过,“这簪子可是救过我一命。” 眼前这个女子,有寻常女子没有的狠绝,倒也合他的胃口,想着宋寒濯一抬手,身后的云厉将一把精致的匕首呈了上来,叶浮珣眼睛一亮,伸手接过,笑道,“这是给我的?” “下回伤人别在用簪子了,用匕首方便些。”某个王爷淡淡地说。 身后的云厉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嘴角微微抽搐,王爷这是再教叶大小姐如何伤人吗? 叶浮珣仔细把玩着匕首,这把匕首手柄处镶刻着两颗红色的宝石,鞘上面雕刻着龙凤花纹,十分精致,匕首出鞘,锋利无比,匕身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合上匕首,将其放入袖中,抬头笑道,“这把匕首倒是方便得很。” “回头让轻云教你两招防身。” “为什么不是你教我?”叶浮珣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宋寒濯,让宋寒濯有一瞬间的慌神,脑海里闪过了另一张脸,随即伸手揉揉叶浮珣的发顶,低沉的嗓音从他的胸腔传来,“好。” 叶浮珣一回到浮笙阁便看见轻云和青若跪在院子里,此时正是太阳正毒的时候,青颖和青香等人迎了出来,“奴婢见过小姐!”众人行过礼后,青颖向前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有受伤?” “无碍。”叶浮珣脱下宋寒濯的披风递给青颖,朝轻云和青若走去,低头问道,“跪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护主不力,害小姐被歹人掳走,让陷于危境之中,还望小姐惩罚。”轻云低着头愧疚地说,虽然已经在宋寒濯那里领了罚,但是对于叶浮珣她还是有愧疚。 “你呢?你为何跪在这里?” “没能护住小姐,青若该罚!” 听了两个人的话,叶浮珣点点头,说道,“的确该罚。”两个人头低得更加厉害,接着叶浮珣说道,“那就罚你们两个今天中午多吃一点饭。下回本小姐要是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两个好有力气来保护我啊。” 说着叶浮珣笑盈盈地将两个人扶了起来,“快起来吧,天气这么热,要是晒坏了你们两个我可会心疼的。” 青若眼泪汪汪的看着叶浮珣,眼泪一颗颗的落了下来,“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嘛。”叶浮珣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看着轻云眼圈也红红的,青若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围的人。 “是贼人太过于狡猾了,下次多点防备就好了嘛。”叶浮珣笑着理了理轻云的发鬓,见其脸色苍白,关心地问道,“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身体不舒服吗?”说着用手试了试轻云的额头,就是有些烫,便吩咐青颖,“去请大夫来。” “小姐,奴婢没事。” “听话,去好好休息。你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是累垮了,谁来保护我。”说着便召开一个小丫鬟,“送轻云姑娘回房间。” “小姐,你不知道,青若姐姐和轻云姐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自今天早上便跪在这里,奴婢们怎么劝也劝不住。”青香扶着叶浮珣在榻上坐下,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为叶浮珣打着,叶浮珣抬眸看向青若,笑道,“你倒是有出息了,学会自虐了。” 听到叶浮珣的打趣,青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青香等人头一次见沉重稳重的青若,也有如此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青画打着帘子进来,“小姐,四小姐来了。” 身后叶玿璃一身粉红色的裹胸长纱裙,三千发丝用一支白玉桃花簪挽起,姣好动人的瓜子脸,晶莹赛雪的肌肤,犹胜芙蓉,长长的黑色睫毛晃动间不断地上下扑闪,看见叶浮珣眼里发着凉,快走了几步,呼道“姐姐。” 叶浮珣笑着让青琴去拿了个玉凳,让叶玿璃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这前脚刚回府,你就过来了。” 叶玿璃调皮一笑,说道,“我那是和姐姐心有灵犀。”接过青画的茶,“看姐姐如此安好,我也放心了。” 叶浮珣瞧叶玿璃眼里并无半分虚假,心里一暖,在这叶府能够真心待她,除了和他血肉相连的叶修安,就只剩下眼前这个甜甜糯糯的女孩子了吧。看着叶玿璃白白嫩嫩地脸庞,叶浮珣低声吩咐青琴,“去把我的那支翡翠簪子拿来。” 青琴走进没事,从叶浮珣放首饰的暗格里取出一支通莹剔透的翡翠簪子,叶浮珣接过,亲自插在叶玿璃的发髻之中,笑道,“果真很适合你,璃儿,你今年有十四岁了吧。” “是啊,过了这个六月份,我就十四了。”叶玿璃摸了摸头上的那支簪子,大姐果然大手笔,这支簪子可是上好的翡翠。 “还有两年就要及笈了。也该为自己打算了了。”叶浮珣单手支颌,笑着看着叶玿璃,她不想让这么一个姑娘,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哀。 叶玿璃脸色一红,娇羞地地下了头,小声说道,“还早呢。” “时间从不等人。”叶浮珣笑意微收,信手为叶玿璃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若想在这叶府活下去,就必须趁早为自己打算。如今祖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整个叶府由二妹主持中馈,而我又要嫁入宸王府,以后这叶府谁来保护你?” 见叶玿璃陷入了沉思,低头不语,叶浮珣轻轻握住叶玿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想要一个锦绣的未来,靠得还是自己。” 叶玿璃抬眸震惊地看向叶浮珣,她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这些话,她又何尝不想有一个锦绣的未来,而不是寄人篱下,受尽白眼和委屈,“可是,我只是一个孤女,凭我一人之力,又谈何锦绣前程呢?” “听说二叔的旧部已经归京,其中就有董义董将军。” “董叔叔进京了?”叶玿璃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浮珣,为何她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叶玿璃的父亲叶翰和曾对董义有救命之恩,而董义又是一个知恩图报,赤胆忠诚之人,他如今从边塞归来又立了汗马功劳,圣上必会大赏。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叶浮珣忽而笑道,她这个二妹还真是心思缜密啊,唯恐四妹借董将军翻身,“四妹,听说董将军有个公子,长得仪表堂堂,又文武双全,不输京城儿郎,就是这董将军可能在京城待不久。”叶浮珣此话一出,叶玿璃脸色更红了。 大小姐,你这是在教如同小白兔般的四小姐如何钓金龟婿嘛。叶浮珣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微风吹动着纱帘,屋内熏着淡淡地檀香,坐在玉凳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眼里有前所未有的勇气,丹唇轻启,“多谢姐姐提点。” 叶玿璃其实并不笨,只不过父母双亡的她在叶府寄人篱下,又受叶云裳和叶金玉的压制,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怯懦和小心翼翼,所以她需要的是有人去点醒她,所以,叶浮珣只是顺手帮她一把,却不想,到最后成了叶浮珣最后的退路。 “姐姐,你好生休息,妹妹就不打扰了。”今天叶浮珣对她说的话,在她的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以前她本以为只要她乖乖地待在叶府不争不抢,叶府便会给她一个归宿,可是这几年了在叶府受尽人的白眼和屈辱,可是她又没有勇气去改变,如今叶浮珣给了自己一个方向,一个可能会拥有自己锦绣前程的方向。 “璃儿。”叶浮珣扬声叫住走到门口的叶玿璃,“你放心,我会帮你扫平你路上的障碍,但我需要你有勇气去走!” 叶玿璃扭头对上叶浮珣明亮的眸子,在那双眸子里她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暖意,“谢谢。”在叶府这座大院子里,她终于感到了一丝温暖。 叶玿璃前脚刚走,和阳院的叶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便来求见,青画将其引到内室,叶浮珣动了动有些痛的手臂,笑道,“珣儿还真是不孝,祖母身体不好还要牵挂着我。” “大小姐可是老夫人挂在心尖上的人儿,昨儿个听说大小姐被掳走,老夫人可是一夜没睡,这不一接到小姐回府的消息,便派老奴送来了上好的燕窝让大小姐养养身子。” 第五十五章 这老嬷嬷也是一个人精,话说得十分漂亮,这叶老夫人送来燕窝以表慰问,恐怕还是看在她是未来宸王妃的身份上吧。 青画接过老嬷嬷手中的木盒子,退回叶浮珣身边,叶浮珣右手放在嘴边轻咳几声,“替我谢谢祖母。” “见大小姐并无大碍,老奴也就放心了,老奴这就去回老夫人,让她也安心。” 叶浮珣抬抬手,低声吩咐青琴,“帮我送送老嬷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挂在脸上,吩咐青画把那个燕窝拿去喂狗。 休息了没几日,叶浮珣便又穿着男装带着轻云偷偷溜出了叶府,熟门熟路地摸到明月阁,站在明月阁的门前,便有四张巨大的仕女图从二楼挂了下来,分别是伯琴,伯棋,伯书,伯画,这四个女子,有执扇遮面,露出一双秋波流转的美人眸,有的一身红衣翩然起舞,粉蝶围绕,有的藤椅侧卧,面含桃色,眉间一点朱砂痣,尽是风情万种,还有一张,桃花树下,一袭白衣,三千青丝用一支金步摇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素手执棋,如同九天玄女。 看着宾朋满座的明月阁,叶浮珣折扇一开,带着轻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大厅内,王妈妈看见叶浮珣,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哟,我的重公子啊,您可来了。” “王妈妈,辛苦了。” 听了叶浮珣的话,王妈妈拿着手帕,掩嘴一笑,“奴家有什么幸苦了啊,温姑娘这几日可是忙坏了。” “她可在二楼?” “果真,公子对这温姑娘还真是上心啊。”王妈妈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一双眼睛看着叶浮珣心里有些发毛,这王妈妈一天到晚心里都在想什么啊。说着轻咳一声,不再理会笑得一脸猥琐的王妈妈,带着轻云上了二楼。 “哟~王公子您来了。”王妈妈又转身迎向从门口进来的客人。 叶浮珣推门进去的时候,温言正在调琴,抬眸看见一身青色锦袍的叶浮珣,笑道,“看来你是没事了。” “自然是没事。”叶浮珣掀袍坐在一旁,笑道,“你倒是会想办法,从十六香中取其佼佼者,画其画像,挂在明月阁,招揽客人,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叫广告营销。”温言拨了一下琴弦,不以为然地说道,“得让客人们知道咱明月阁的女子得多美,他们才会来不是吗?这进了明月阁,不能直接见姑娘,而是要通过考核,这是为姑娘们添加了神秘感,男人嘛,总是对神秘的事物感兴趣,他们一感兴趣,银子自然就来了。” “广告营销?”叶浮珣对温言的奇言怪语越来越感兴趣,“什么叫广告营销?” “就是把明月阁的姑娘,包装后,展现给世人。” “包装?”叶浮珣如同一个好奇宝宝,问道,“何为包装?” “包装就是给一盒点心用很好看的盒子装起来,让人有食欲。”温言一愣,转而那起桌子上的点心解释道。 “你这点子倒是不错啊。”叶浮珣脑子一亮,看着温言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接着殷勤地给温言倒了一杯茶,说道,“温言你真是太聪明了。” 温言白了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地某个小女子,推开她的茶杯,说道,“你打什么注意没?你这杯茶,我可不敢喝。”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想想怎么管理我刚要回来的那几间铺子。”叶浮珣放下茶杯,笑道,“我母亲的铺子这几年由谢姨娘接受,安插了不少她的人,这一时间也清除不完。我正在发愁呢。” “你堂堂一个未来的宸王妃,还弄不好几间铺子。” “还真弄不好,这不是有你这个奇人在嘛,再说了能者多劳啊。”叶浮珣厚着一张脸皮说道,一脸欠揍的模样,让温言忍不住掐一把,“谁能想到堂堂宸王妃竟然是个空手套白狼的无赖。” 叶浮珣挣开某个女子的魔爪,笑道,“好姐姐,我怎么会让你吃亏呢,铺子里的盈利三七分如何?” “这还差不多。”温言又坐回了琴前,笑道,“你也不缺我这点钱。” 叶浮珣每次来都会见温言拨弄琴弦,却始终没有见过她弹过,便好奇地问道,“每次都见你弄琴,却始终没见过你弹过。” “因为我不会弹。”温言抚摸着琴弦,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小的时候我家里也有一把这样的琴,我母亲空闲的时候都会弹上一曲,我就趴在她的腿边听着她弹琴,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叶浮珣查过温言的身世,她的母亲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去世得早。在温家又是个不受宠的,两个人还真是同病相怜。 起身坐在温言身旁,笑道,“我给你弹一曲,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说着素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温言眼珠一转,笑道,“慢着,今日这琴音我一个人听岂不是浪费了,到外头弹一曲,说不定能招揽更多客人呢。” “你……”温言一句话打破了叶浮珣对她所有的疼惜,叹一口气,“你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某人却不知道她这一弹,却博了一个京城第一琴的名称, 温言调皮一笑,扬声让人把琴搬到了二楼的正厅之处,自己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外人不宜看见,毕竟她的身份不宜暴露,纱帘一放,燃起了袅袅熏香,叶浮珣坐在正中间,低眉信手弹了起来,“铮”的一声琴音便流畅的流了出来,一开始是低沉哀鸣,一种悲哀之情油然而生,紧接着是狂风暴雨,如同凤凰穿云而出,接着是小心翼翼,如同玉珠落盘,接而祥和凤鸣,让人心生舒畅,一曲作罢,余音绕梁。本来在楼下吟诗作对的同时又在寻花问柳的客人,听此琴音,纷纷抬头注视楼上那纱帘之内的人儿。 琴音一落,台下客人纷纷猜测弹琴之人,一个侍女跑到王妈妈耳边,耳语了几句,王妈妈一愣,便站在一楼大厅正中间,堆着一张笑脸,对这满厅的客人说道,“各位客官,这楼上弹琴之人乃是我家公子,人唤重公子,也是这明月阁的东家,今日弹琴助兴,是为了答谢各位对明月阁的厚爱,若是想听曲儿,我们这明月阁还有四大琴音的姑娘,分别是伯琴,仲琴,叔琴以及季琴,这些姑娘的琴音一点也不比我们家公子差。”王妈妈的话果真是转移了不少客人的注意力,但也有几位贵公子,对叶浮珣还是十分好奇,嚷着让叶浮珣出来一见,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身份显赫,王妈妈也不敢,正在左右为难之时,温言在叶浮珣耳边耳语了几句,叶浮珣轻咳几声,故意粗着嗓子说道,“几位公子如此盛情难却,本公子也不敢推辞,不过点本公子的名字,可是要付千金的,若是几位公子能担起这出场费,本公子可就出题了。” 一位竹色锦袍的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到王妈妈的怀里,说道,“小爷有的是钱。” 叶浮珣隔着纱帘看向那男子,一身竹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荔枝纹宽腰带,一头乌黑光亮的长发,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凤眼,笑眯眯地看着楼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南温家大公子温儒卿,温言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便顺着叶浮珣的目光看去,一张略有熟悉的脸印入脑海,心底一股惧意油然而生,飞快地搜索着旧主的记忆,直到一张脸定格在脑海里,腿一软,踉跄一下,叶浮珣抬头看向温言,见其脸色苍白,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是温儒卿。” 叶浮珣眸子一沉,示意她稍安勿躁,转而朗声说道,“公子既然如此大手笔,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眸子一转,说道,“正好本公子这琴也弹累了,不如我们来猜谜如何?” “一切听重公子的。” “本公子曾在一本书上看到,有一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则是三条腿,公子可知是何物?” 温儒卿一愣,这是什么谜语,是字谜还是其他…… 叶浮珣此话一出,下面的几个贵公子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温言看着叶浮珣气定神闲的模样,又看着下面一群古代人抓耳挠腮的模样,那种恐惧也满满消退了,她就不信了,这群故人能够猜出她的谜语。 叶浮珣轻笑一声,问道,“公子可猜出了?” 温儒卿倒是有风度,没有猜出来,也不恼,反而爽朗一笑,“在下愚钝,实在想不出来是何物,重公子可否告知答案。” “是人。” “人?”温儒卿一脸雾水,下面立刻有人反驳,“胡说,这怎么会是人。” “早晨就好比是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走路,只能用四肢爬着走,这中午好比是到了中年的人,自然是用两条腿走路,这晚上嘛就是晚年的人,行动不便,自然是要拄拐杖,可不是用三条腿走路。”叶浮珣起身,笑道,“不知在下说的可还算有理?” 第五十六章 温儒卿仰头大笑,拍手叫好,“没想到,这明月阁还有如此妙人,在下愿赌服输!”挥手让随从奉上银两,抱拳对叶浮珣说,“在下初来京城,跟公子一见如故,不知是否可以交个朋友。” “能和江南温家的人结成朋友倒是在下的荣幸。”叶浮珣见这温儒卿对自己如此有兴趣,心里感觉有些不妙,在这么纠缠下去,温言有可能就会暴露了,于是就掀帘而出,看着下面的人,朗声说道,“来人啊,把这几位公子请到逸轩园,好好款待。”明月阁有一个小院子,名唤逸轩园,是叶浮珣平时招待贵客的地方。 在叶浮珣掀帘而出的那一刻,温儒卿看见了一抹粉红色的衣角,转而抬头看向叶浮珣,见其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系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玉冠束发,五官精致,满身的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正寻思着叶浮珣会是那家的贵公子,在这京城开起了青楼。而且还识破了他的身份,况且这次他来京城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几位侍女向前,对温儒卿等人微微施礼,“公子请跟奴婢来。” 温儒卿收起神思,对叶浮珣点头示意,转身跟着侍女走了,叶浮珣目送温儒卿的背影,对身后的温言招招手,温言掀帘而出,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你就这么怕温儒卿。”叶浮珣白了某个女子一眼,“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嘛。” “你就别打趣我,赶紧想办法把这尊瘟神给我送走。”温言转身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下,“你可别小瞧了这温儒卿,十四岁就掌了温家的大权,表面上温润如玉,其实就是一只笑面虎,让他咬一口,就得要你半条命,我还记得他曾经因为一点小事就命人打了我二十大板,让我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你说他来京城干嘛?不会是来抓我回去了吧!” “放心好了,不是还有我嘛,再说了,抡起辈分,我舅妈跟江南温家还真是有些亲戚。”叶浮珣安抚了一下温言,说道,“你老实在这儿等我回来,我去会会这个温儒卿。” 说着便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带着轻云去逸轩园。却不知这一幕,全部落到了也在二楼喝茶顺便听了个自家王妃弹的曲儿的王爷。 某个王爷眸子一眯,“温家人,温儒卿。”茶杯放下的瞬间,身后的云厉已经朝逸轩园的方向消失。某个王爷可不喜欢他自家王妃跟一群臭男人在一起。 逸轩园内,几位贵公子对叶浮珣议论纷纷,唯独温儒卿坐在桌边品茶,见叶浮珣拿着一把纸扇,翩翩而来,眸子一敛,因为他实在猜不出眼前之人的身份,放下茶杯,起身相迎,“重公子。”眼前这个明目皓齿,如同女子般精致的重公子如同一个谜团一般,萦绕在温儒卿的心头。 其余几位贵公子见叶浮珣也纷纷抱拳行礼,叶浮珣爽朗一笑,“在下这个小小的明月阁能得几位公子青睐,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重公子,你这明月阁可不小啊,其名声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一位蓝衣公子笑道,“只听闻这明月阁的东家是个男子,却不想竟是重公子这般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啊。” 此人话一出,其余人纷纷附和,叶浮珣受宠若惊地说道,“公子谬赞了。”转而看见温儒卿笑着打量着自己,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还真是如同温言所言,笑面虎一只啊。 “在下十分好奇,重公子怎么知道我是江南温家人。”温儒卿见叶浮珣看向自己,抬眸看向叶浮珣,笑着问道。 叶浮珣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谁稀罕知道你啊,要不是温言告诉我,鬼才知道你的身份,叶浮珣心里虽然是这样吐槽,但是面上还是挂起一抹笑,“听公子一口江南音,又见公子衣着不凡,器宇轩昂,又出手阔绰,整个江南恐怕只有温家人才会如此吧。”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原来如此。” “不知温公子要在京城待多久啊?若有用明月阁之处,公子尽管开口。” “在江南就听闻重公子的明月阁与一般青楼不同,世人皆称其为天下第一楼,在下这才慕名而来。”温儒卿也是一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让叶浮珣把话套走,转而有些窘迫地说,“若是说到帮忙,在下这还真有一事。” 叶浮珣最擅长的就是扮真诚忙热心地问道,“有什么事,公子尽管开口。” “在下有一妹妹,名唤温言,前一段时间,跟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在下这次来京城一来是看看这传说中的明月阁,二来是寻我这妹妹回家,母亲自从妹妹离家出走后,可是寝食难安啊。” 叶浮珣在心里鄙弃一眼温儒卿说话不打草稿的本事,怪不得温言说他虚伪,“温公子放心,若是有舍妹下落,在下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公子。” 一群人又寒暄了一番,叶浮珣忽悠几个人消费了不少,直到天色已晚,众人才起身告退,叶浮珣又吩咐王妈妈这几日多留意来往的客人,又叮嘱温言这段时间不要露面,这才带着轻云回去,刚出明月阁的大门便看见宋寒濯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怎么,重公子会友结束了?” “阿濯,你怎么在这儿?”叶浮珣快走几步,来到宋寒濯面前,仰起头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去会友了?”转而看见一旁的云厉,笑道,“你刚才不会也在明月阁吧。”见某个王爷一脸笑意,叶浮珣立马不爽,瞪着美目,凶巴巴地说道,“王爷你可是要成亲的人,整天往这青楼跑什么,寻花问柳的……” “还不是本王的王妃整日往这明月阁跑,本王是担心本王的王妃被这明月阁的姑娘迷了眼,或者被这寻花问柳的公子……”宋寒濯一句话没有说完,叶浮珣便翻了一个白眼,打断某个王爷的油嘴滑舌,说道,“别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 某个王爷无奈地揉揉叶浮珣的脑袋,笑道,“身体刚好,还是不要奔波了,乖乖地在叶府等着出嫁多好。” “我得为自己挣嫁妆啊。”叶浮珣拍来某个王爷的魔爪,哗地一声打开折扇,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叶浮珣刚回到浮笙阁,青若便打着帘子进来了,见叶浮珣回来,便吩咐下人去热饭菜,一边帮叶浮珣卸妆,一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姐,谢姨娘回来了。” 叶浮珣眸子一沉,问道,“怎么回来的?” “听说是宫里的谢贵人向皇上替谢姨娘求情,今儿中午又亲自用一定小轿子给送到府里的,老夫人那边送去了不少东西,小姐,你说这谢姨娘一回来,会不会又是一场风雨啊。” “放心吧。”叶浮珣转身轻拍青若的说,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我还有一出戏没有给她唱呢。” “小姐,还有一个月就是您的大婚了,别天天往外跑。”青若忍不住叮嘱自家主子,天天一身男装往外跑,总归不是一个大家闺秀所做之事。知道自家小姐不是拘于礼教之人,但是青若还是忍不住想劝说。 “知道啦,我的管家婆。”!叶浮珣轻捏一下青若的脸颊,转而问道,“周才现在何处?” “城南一座院子里,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 “城南。”叶浮珣沉吟一下,右手轻轻摩擦这左手腕上的镯子,“我记得城南的慈云寺香火旺得很,也特别灵。” “小姐是想……”青若对上自家小姐的狡黠的眸子,心里再一次为生命如同小强般的谢姨娘捏把汗。 香凝院。 因为有了宋寒濯特别关照,谢姨娘在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出来后,整个人蓬头垢面不说,已经瘦的有些皮包骨头,双眼阴森森地,如同鬼魅一般。她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绸缎做得布娃娃,用针狠狠地扎着,嘴里还呢喃着,“叶浮珣,我扎死你,扎死你!” 叶云裳一进来便看到这副模样,让她既惊讶又心疼,放下手中的木盒子,半蹲在谢姨娘身边,轻声喊道,“娘亲。” 谢姨娘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狠狠地扎着手里的布偶,双眼猩红,叶云裳握住她的手,喊道,“娘亲,你怎么了,我是裳儿啊!” “裳儿?”听到叶云裳的名字,谢姨娘才停手,抬起头,呆滞的目光看向叶云裳,瞬间整张脸都变得十分狰狞,抓住叶云裳的肩膀,“裳儿,你要替娘亲报仇!杀了叶浮珣!” “娘亲,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些!”谢姨娘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疼得叶云裳直掉眼泪,使劲推开谢姨娘,“娘亲,你冷静一下,女儿会替你报仇!” 谢姨娘这才恢复理智,抬起没有一丝光亮的眸子,声音里满是恨意地说道,“我要叶浮珣的命!叶府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五十七章 叶云裳看着有些疯魔的谢姨娘,心里发颤,向前轻轻地抱住她,安慰道,“是你的,叶府一定是你的。”目光落到隐约在树木之中的楼宇之处,倏然变得冰冷无比。 谢姨娘虽然回来了,但是叶浮珣也没见过一次,因为谢姨娘总是躲在香凝院,除了叶云裳和叶金玉谁也不见,包括叶翰良和叶老夫人。 巍巍皇宫之内,一派祥和景象,宫女穿梭其中,来来往往忙着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在玄岳王朝,在乞巧节这天,皇室都会向京城贵公子和贵女发请帖,让他们齐聚一堂,吟诗作对,也是一场变相的高级相亲大会,这些贵公子和贵女们都会在宫中玩一天,若是有彼此钟意之人便相约晚上到街上看看花灯,许许愿。 “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宸王妃嘛。”左卿盈见叶浮珣携着叶玿璃下了马车,便笑盈盈走了过来,打趣道,“平日里见你一面可是很难啊。” “云姐姐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惦记妹妹我啊。”叶浮珣三分娇嗔地说道,“这云姐姐越来越会打趣妹妹我了,我今日得看看那王家公子爷长什么模样。”左卿盈与京城大家王家结了姻亲,左卿盈明年一开春便要嫁过去。 听叶浮珣这么一说,左卿盈脸色一红,说道,“咱俩彼此彼此。”转而又看向叶浮珣身后的叶玿璃,笑道,“璃儿妹妹,你可别跟你这姐姐学坏啊。” 叶玿璃嫣然一笑,说道,“谨遵云姐姐教诲。” “真是个小白眼狼,平日里白疼你了,胳膊肘往外拐。”叶浮珣宠溺地点点叶玿璃的小脑袋,嘴上虽然骂着,但是眼里却无半点恼意,反而是满满地宠溺。 叶玿璃调皮地吐了一下小舌头,左卿盈笑着问“璃儿妹妹,可有十四岁了?” “刚满十四岁。” 左卿盈点点头,说道,“跟玟儿一般大,那个丫头跟个泼猴似的,回头你好好教教她。”左卿盈这一句话,算是让左家和叶玿璃搭上了线,叶玿璃笑盈盈地应下了。 谢诗宁和谢诗念一下马车便看见叶浮珣三人在马车边说笑,带着丫鬟路过其身边,酸酸地来了一句,“这有人啊,就喜欢巴结人,附炎趋势。” 这句话自然是说得左卿盈和叶玿璃,左卿盈脸色微收,不动声色地接着和叶浮珣聊天,而叶玿璃则有些脸红,低下了头。 “璃儿还记得姐姐给你讲的狐狸的故事吗?”叶浮珣笑嘻嘻地问叶玿璃,待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接着说,“狐狸啊,总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就好比有些人啊,得不到的就得冒酸泡,然后还在那儿装清高,以后离这种人远点,免得被粘一身腥。” “你说谁是狐狸!”谢诗宁转身瞪向叶浮珣,她就是看不惯叶浮珣,处处压着叶云裳不说,自从她一回京,全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现在又被封为宸王妃,凭什么! “没说谁啊?谁应我就说谁!”叶浮珣一脸无辜地看着谢诗宁,“我在和自家妹妹说话,谢小姐插什么嘴,还是说谢小姐对本小姐说的话有意见?”还不等谢诗宁开口,叶浮珣便抢白道,“就算有意见,谢小姐还是保留比较好,因为管的宽的人,都比较丑!” “你……你说谁丑!” “怎么了?我说管得宽的人长得丑,谢小姐管得宽嘛?”跟她斗嘴皮子,谢诗宁还得在练练。 “表姐,大姐跟你开玩笑呢。”叶云裳袅袅地走了过来,拉住谢诗宁的手说道,“大姐总喜欢开玩笑,你可别当真。这葡萄有没有还不一定呢。”说着抬眸对上叶浮珣的目光,笑意不达眼底。 对上叶云裳的目光,叶浮珣沉着冷静,淡定地说道,“我这浮笙阁还真有一些宸王殿下送来的葡萄,二妹若想吃,回头我命人给你送去。”说着不等叶云裳回话,便带着叶玿璃对左卿盈笑道,“云姐姐,一块进去吧。”又俯身在左卿盈耳边说道,“这儿味太大。”虽然是在左卿盈耳边小声说,但是声音足以让谢诗宁等人听到。 左卿盈偷偷一笑,挽着叶浮珣的胳膊离开了,叶金玉想要上去理论,却被叶云裳拉住了。 上一世叶浮珣也参加过几次这种宴会,实在无聊得狠,无非就是一些贵女们作作诗,贵公子们作作画,然后弹琴合奏,叶浮珣百般无聊地趴在一个栏杆上,看着水中游弋着的鱼,抬眸看见谢诗宁抱着一直通白的小狗,走了过来,贵女们立马围了上去,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叶浮珣叹一口气,又低下了头,忽而身后响起了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小姐为何一个人在这儿?” 叶浮珣一回头便看见秦王宋寒冥一身青色锦袍,笑眯眯地看着叶浮珣,他在亭子对面便看见叶浮珣一个人无聊地趴在这里,一眼就认出来叶浮珣便是明月阁的那个俏公子,抬腿便走了过来。 叶浮珣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宋寒冥,也压根没想到她的身份已经被识破,起身对宋寒冥行了一个礼,“见过秦王殿下。” “无需多礼。”宋寒冥虚扶了一下叶浮珣,眼里满是兴趣,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本王为何没有见过你。” “民女是叶丞相之女叶浮珣。” 听到叶浮珣的身份后,宋寒冥眼里一暗,原来她就是三哥未来的王妃啊,满心期待的佳人,却已是他人之妻,收起失落,笑道,“原来是三嫂啊。” 还没嫁得,好嘛。叶浮珣心里暗自吐槽一声。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传到叶浮珣的耳朵里,转头只看见谢诗念怀里的那只白色小狗,咬着叶玿璃的胳膊不松口,直到筝儿向前狠狠地将那只小白狗打了下来,小白狗在地上滚了几圈,呜咽了几声。而叶玿璃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 谢诗念见小白狗被筝儿打落在地,忙抱起小白狗,上前一巴掌打在了筝儿的脸上,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把小乖打落在地!它可是谢贵人心头的宝儿,若有什么闪失,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谢二小姐息怒,这丫鬟也是护住心切,你看着璃儿妹妹的手都被小乖伤成这样了。”左卿盈向前轻声说道。 谢诗念看着叶玿璃的胳膊以及苍白的脸,撇撇嘴没有说话,谢诗宁笑道,“这小乖是二妹一时没有看住,我相信叶四小姐是不会和一只狗计较的,对不对?” “谢大小姐说得对。” 众人回首看见叶浮珣站在后面,身旁还跟着秦王宋寒冥,不由得让出一条小路,叶浮珣走到谢诗念的身前,伸手摸了摸那只小白狗,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叶浮珣从袖子掏出宋寒濯送的那个匕首,拔开鞘,直接刺向小白狗的身子,血喷了谢诗念一脸,有几滴落在了叶浮珣的脸上,谢诗念“啊”得一声,将小白狗扔在了地上,小白狗挣扎了几下,便没有气了。众贵女吓得不敢说话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浮珣从轻云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一边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一边看着有些吓傻的谢诗念,淡淡地说道,“这畜牲不听话,就得教训。”转身走到叶玿璃身边,低头检查她的伤口,皱着眉头,吩咐道,“青若,去请御医。” 身后的秦王看向叶浮珣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不可思议,但更多是的被叶浮珣那种狠绝给吸引。 “你……你……”谢诗念手指着叶浮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刚才她差点就以为叶浮珣要杀了她。 “叶大小姐,这小乖可是谢贵人的心头宝儿,你这么做,可把谢贵人放在眼里了。”谢诗宁回过神了,冷声问道。但是看叶浮珣的眼睛还是有些胆怯,毕竟刚才叶浮珣的所作所为超出了她对一个大家闺秀的认知,刚才叶浮珣杀小白狗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刚才是谢大小姐说畜牲就要教训,我相信谢贵人也懂这个道理!” “我的小乖!”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穿一袭大红色纱裙,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见地上的小白狗,怒不可遏地问道,“谁伤了我的小乖!” “姑母。”谢诗宁向前安慰道,“是侄女儿没有照顾好小乖,让叶大小姐伤了它。” 谢贵人一双美眸瞪向叶浮珣,她早就听说了叶浮珣的大名,不仅让她那个姐姐入狱,还处处压制叶云裳,如今又伤了她的小乖,“叶大小姐,你可知道这小乖可是圣上御赐的,本宫都把它碰到手里,今日竟然杀了它!” 叶浮珣莞尔一笑,淡然地对上谢贵人的眸子,“既然是圣上御赐之物,谢贵人就该放到宫里好好供着,这让谢二小姐抱出来,就不怕有个闪失嘛?哦,对了。”叶浮珣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是谢大小姐说畜牲不懂事,民女这才出手教训。” 第五十八章 “你……”谢贵人气得发抖,在这宫中还没有敢如此对她说话,“叶浮珣你太嚣张了,竟敢如此对本宫说话,今天本宫说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扬声喝道,“来人!叶浮珣以下犯上,拉出去打她十大板!” 第五十八章 “谁这么大的口气竟然要杖打本王的王妃。”一道低沉阴冷的声音传来,宋寒濯一身玄衣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谢贵人,走到叶浮珣身边,低头斥道,“怎么那么笨,被人欺负。”伸手接过叶浮珣手里的匕首,笑道,“这可是先皇赐的龙腾匕首,你却拿它来宰个畜牲。” 这可是先皇赐的,杀只皇帝赐的狗怎么了。 谢贵人没想到这个时候宋寒濯会来,气焰小了不少,有些不敢对上宋寒濯那双阴鸷的眸子,“就算她是宸王未来的王妃,但如此顶撞本宫,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也该罚。” 听了谢贵人的话,宋寒濯轻笑一声,淡淡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本王的王妃以下犯上!” 谢贵人早就听说了宋寒冥的嚣张跋扈,但没有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看着周围众贵女,谢贵人一股耻辱之感涌上心头,脑子一热说道,“本宫可是圣上亲封的贵人,论辈分宸王见了本宫也是要行晚辈礼的,更何况叶浮珣一个丞相之女,如此嚣张,本宫打她十大板又如何……啊”谢贵人话还没有说完,宋寒濯腰间的鞭子已经出手了,狠狠地抽到了谢贵人的身上,反手又是一鞭子,抽落了谢贵人满头的珠宝,吓得谢诗宁和谢诗念谁也不敢向前,叶云裳看着宋寒濯的眼睛,心里一寒,她在宋寒濯的眼里看到了杀机,趁众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去,朝皇上的宫殿跑去。 谢贵人狼狈地躺在地上,见宋寒濯浑身的戾气,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敢殴打本宫,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本王还真想看看父皇是如何不放过本王的。”说着又是几鞭子抽在了谢贵人的背上,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宋寒濯是习武之人,用力自然不会小,几鞭子下去谢贵人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身上满是血痕还有一鞭子抽到了谢贵人的脸上,血肉模糊。只能哀吟,一旁的贵女们看得心惊胆战,这哪儿里还有半点一朝贵人的模样,心里对宋寒濯倾慕的贵女们现在对宋寒濯只有恐惧,以前只听说过,宸王宋寒濯如何凶狠残暴,她们只当那是谣言,今日见宸王怒发冲冠为红颜,鞭打贵人手下丝毫不留情,对叶浮珣是羡慕,对宋寒濯是实打实地恐惧。 “三哥,出出气便可以了。”秦王宋寒冥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上前劝道,反正谢贵人也是咎由自取,让他这个古怪的三哥教训教训也好,“打死了,父皇那边不好交代。” 宋寒濯收回鞭子,扔给一旁的云厉,看地上的谢贵人如同蝼蚁一般,他好久没有打过女人了,上一次是为了越贵妃,这一次是为了叶浮珣。 “看在秦王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命。” “哟,这是怎么回事啊?。”玄康帝身边的心腹太监陈公公急忙忙地赶来,叶云裳去找玄康帝来救援,没想到连面都没有见到,只让一个小公公进去通报了一声,说明了情况,玄康帝知道此事后,竟然只放下笔叹了一口气,便派陈公公来看看情况。陈公公大老远地就看见宸王宋寒濯和秦王宋寒冥,忙迈着碎步走上前,“老奴见过宸王殿下,见过秦王殿下。” “陈公公……”本来躺在地上毫无生息的谢贵人一看到陈公公以为是救兵到了,忙爬到陈公公脚边,丝毫没了平时的高贵,哭道,“陈公公,我要见陛下。” 陈公公低身拨开谢贵人的手,说道,“皇上这几日国事繁忙,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听了陈公公的话,谢贵人疯魔般地拉着陈公公,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圣上不会这么对我……”陈公公挣脱来谢贵人的手,转而对一旁的宫女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谢贵人给扶回宫里去休息!” 一旁的宫女被陈公公这么一吼,才颤抖地把失魂落魄的谢贵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架着往宫里走。 陈公公对宋寒濯恭敬地说道,“殿下何必为这件小事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圣上又要为您担忧了。” “让父皇担忧了,改日本王定会亲自向父皇请罪。” 在场的所有人可都看明白了,这皇上还真是宠宸王殿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而且宸王殿下请罪的理由还不是殴打他老爹的妃子,而是让他老爹担忧…… 陈公公笑着回了几句,转而看见宋寒濯身侧的叶浮珣,忙行礼问道,“这位便是未来的宸王妃。” “公公安好。” “折煞老奴了。”陈公公手里的拂尘一挥,忙笑道,“老奴素闻叶大小姐才貌双全,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和宸王殿下可真是良才女貌,远远一看便是一对金童玉女啊。”陈公公不愧是宫中老人,这马屁拍的就是准确,果真某个王爷听说他和叶浮珣是天生一对,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 送走了陈公公,贵女和贵公子也没有了雅兴,纷纷找借口离开。好戏都已经演完了,秦王带着随从离开了。 “谢二小姐等一下。”欺负了他的妹妹,就想要溜之大吉,没那么容易。谢诗念一听叶浮珣叫她,颤颤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叶大小姐可还有事情?”” “当然有,这狗虽然是谢贵人的,不过没有看住这狗,让它伤了我的璃儿,谢二小姐是不是缺一声道歉?我可是听说谢家家教森严啊。” 谢诗念就算再不想道歉,一双眼睛对上宋寒濯,又想到了刚才谢贵人的下场,心里一颤,“叶四小姐,是我的疏忽,没有看好小乖,伤到了你,请你原谅。” “还有,伤了璃儿这诊费和养伤费,谢二小姐是不是也得承担啊。”叶浮珣笑眯眯地看着谢诗念,让其心里升起寒意,忙点头说,“是。” “果真谢二小姐还真是通情达理啊,改日我会让丫鬟去府上拿赔偿。” 现在谢氏姐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不仅没有出气,反而还害了自己的姑姑,这下回去可怎么交代。 看着叶玿璃血肉模糊的胳膊,叶浮珣一阵心疼,把她拉到凉亭里,心疼地说道,“你就傻站着让她们欺负?” 见叶玿璃低头不语,叶浮珣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不说话?伤口可还疼。”转而见青若还没有来,便皱眉说,“这青若怎么还没有回来。” 叶玿璃苍白着一张脸,愧疚地说道,“姐姐对不起,璃儿又给你闯祸了。”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妹妹啊。”叶浮珣轻拍她的手,霸气地说道,“以后谁要是在欺负你,直接换回去,天塌了,由姐姐给你顶着。” 此时从亭外走进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对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宋寒濯行一礼,“末将见过宸王殿下。” 宋寒濯一抬头见此人是董义将军之子董凌信,眸子一收,问道,“董副将有何事啊?” “来送药。”说着董凌信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说道,“叶四小姐让狗给咬了,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感染伤口,末将这儿正好有一瓶玉散,可以消毒解热。或许可以帮到叶四小姐。” 叶浮珣打量着董凌信,印象中,上一世董凌信没有娶妻,但听说其人品不错,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啊。一旁的轻云接过药瓶,打开洒在叶玿璃的伤口之处,痛得叶玿璃冷吸一口气,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羞怯地看向董凌信,轻声说道,“多谢董公子。” “叶四小姐客气啦。”董凌信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给人一种阳光之感,““叶将军曾对家父有救命之恩,今日之小事,叶四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他一进来便看见叶玿璃捂着胳膊敢怒不敢言,委屈的模样像只小兔子,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或许许多人都欣赏叶大小姐的杀伐果断,不知为何,他倒是觉得这软软嫩嫩的叶四小姐,更是忧见可怜,更何况还是救命恩人之女。 叶玿璃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抹红晕,羞怯地低下头,不在看董凌信,叶浮珣一双琉璃眸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轻轻勾唇,看来她这个红娘倒是牵对线了。 这是青若才带着御医姗姗来迟,不过这青若来得倒是时候,若是早些来,叶浮珣还看不到这满是红泡泡的一幕。 某个王爷终于受不了自家王妃那双眼睛一直在别的男人身上打转,大手一领,将某个坏主意的女子领了起来。 “喂……宋寒濯……”见某个有些吃醋的王爷不理他,便朝董凌信喊道,“麻烦董副将将舍妹送回府啊。” 董凌信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宸王殿下和自家王妃的相处模式,这对夫妻好有爱…… 第五十九章 叶浮珣远远地朝轻云做了一个手势,轻云会意地没有跟上去,而是留下来,站在了叶玿璃身旁,毕竟刚才自家小姐刚把皇宫搅得天翻地覆,四小姐又是个软性子的人,她自然要留下来护四小姐的安全。 “姐姐……”本来乖乖让御医看伤口的叶玿璃一看见自家姐姐被王爷给拎走了,忙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姐姐的身影,又不敢追上去,转身对上董凌信的目光,如同小白兔一般躲开,耳朵都变得粉粉嫩嫩的,声音如同蚊子般,落到董凌信的耳朵里,酥酥的,“多谢董公子的药。” “你说什么?”董凌信掏掏耳朵,将一张刚毅地俊脸凑到叶玿璃的脸前,吓得叶玿璃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站定后,稍微大声地说,“我说,多谢董公子。” 一脸坏笑的董凌信,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到了叶玿璃的伤口处,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心惊,在战场上他几次死里逃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但没有一道可以让他喊痛的,可是叶玿璃身上的伤,没有在他的身上,他却感到了疼。转身问一旁的御医,“叶四小姐伤得可重?” “回董副将,叶四小姐的伤口已经用了玉散消了毒,稍后老夫会为叶四小姐开个方子,回去静养,伤口别沾水,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董凌信点点头,笑道,“有劳御医了。”侧身吩咐随从,“董赴去送一下御医。”叶玿璃低着偷偷地瞄着董凌信,突然想到了前一段时间叶浮珣对她说的话,贝齿轻咬娇唇,心里如同住了一只小鹿般,紧张的双手不知如何安放,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一个陌生男子待在一起。董凌信将叶玿璃的紧张和不安全部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叶四小姐很怕在下?” “啊?”叶玿璃受惊地抬起头,呆呆地对上董凌信坏笑的眸子,忙站起身,说道,“没……没有。”说完这句话,叶玿璃又觉得自己狼狈极了,朝董凌信匆忙一福身,“我先回去了。”说着低着头匆匆走出亭子。 “哎~~叶四小姐,等等在下~”董凌信拔腿追了上去,两三步就追上了叶玿璃,并肩跟叶玿璃走着,“叶大小姐可是吩咐了,要在下把叶四小姐安全送回府去。” “不……不用。”叶玿璃说完后又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怎么总是拒绝他,这还怎么……怎么……叶玿璃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没有方寸,再加上手臂上的伤,眼珠就这么没有征兆地掉了下来,把董凌信吓了一跳,在现场上临危不乱的董副将,一下子方寸大乱,手足无措地说道,“你怎么哭了?可是手疼?” 轻云和筝儿对视一眼,叹口气,这叶四小姐可还真是遇到了冤家。叶玿璃一时间也说不出个什么,只能拿手疼说事,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手疼。” 一瞬间董凌信的心都化了,经常驻扎边疆的他,何时见过这么又萌又软的姑娘,“用不用叫御医?” 叶玿璃摇摇头,低声说道,“我想回家。” “好,好,在下送你回家。” 马车上,叶玿璃偷偷掀开车帘,看向前面骑马的英俊少年,脸上染了一层绯红,或许真的如姐姐所说,她可以有一个锦绣的未来,或者有一个安稳的归宿。 “小姐,这董副将虽然是个武将,但是生的还真是俊俏,和小姐还真是配呢。”筝儿见叶玿璃偷偷打量着前面骑马的董凌信,打趣道。 叶玿璃放下车帘,娇嗔一声,“就你话多,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本来就是嘛。我看呐这董副将对小姐可是上心呢。” “真的?”叶玿璃毕竟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听比自己大两岁的筝儿这么一说,秋波流转,半真半假地问道。 “当然了,方才啊,您一掉泪,这董副将整个人都慌了神,不知所措了,哪儿还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啊。”筝儿笑道,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可是一流的。果真叶玿璃靠在车厢上,随着透过一浮一沉的车帘,目光落到马背上那个高大的身影,不知在想着什么,一晃一晃的马车,让她渐生了睡意,骑马走在前头的董凌信,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一抹暖意涌上心头。心里好像有什么来了花。 马车缓缓的在叶府门口停了下来,轻云掀帘正准备叫醒叶玿璃,却听见筝儿嘘了一声,指了指马车外,轻云笑着看了筝儿一眼,转身下了马车,对在马车外等候的董凌信说道,“董副将,四小姐受了惊吓,又奔波了一天,累得在马车睡着了。” 一阵微风吹来,车帘被吹起,董凌信看见叶玿璃头靠在马车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能,小巧的脸上还挂着笑意。 董凌信对轻云点点头,也不叫叶玿璃,而是负手而立,站在马车外,就这样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站在车外,一个娇小秀美的女子在车内酣睡,好似一幅美丽的画。 叶玿璃醒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了,睁开迷蒙的睡眼,娇憨地问筝儿,“到家了吗?” “早就到了。”筝儿整理了一下叶玿璃的衣裙,笑道,“董副将在外面等了小姐已经半个时辰了。” “什么?!”叶玿璃娇呼一声,瞪向筝儿,“你怎么不叫我?” “奴婢是看小姐睡得太香,不忍心叫醒小姐啊。” “完了。”叶玿璃垮着一张脸,不知道车外的董凌信怎么想她呢。 听到马车内动静的董凌信转过身来,问道,“叶四小姐可是醒了?” 叶玿璃硬着头皮掀开车帘,由轻云扶着下了马车,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上董凌信满是笑意的眸子,轻声说道,“真是麻烦董副将了。” “叶四小姐客气了,只要是叶四小姐睡得香,在下等一下又何妨。”董凌信笑眯眯地看着叶玿璃变幻的神情,心情大好地哈哈一笑,说道,“叶四小姐在不进去,恐怕叶丞相就要亲自来接了。” 听此,叶玿璃忙向董凌信福身,转身低着头小跑进府,董凌信直到佳人倩影不见了,才翻身上马离开。一直到了菡院叶玿璃脸上的热度没有下去,感觉今天真是丢人对到家了,趴在榻上闷闷不乐,抬眸筝儿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伸手把塌上的软枕朝筝儿扔了过去,难得耍一耍小姐脾气,“都怨你,今天都快丢死人了。” 筝儿接过软枕,笑嘻嘻地蹲在叶玿璃身边,说道,“奴婢这是为小姐好啊,这董副将可是完全把小姐叫醒的,可是人家不但没有叫醒小姐,反而颇有耐心地在外面等了小姐半个时辰,可见啊,这董副将对小姐可是不一般的上心啊。” 叶玿璃娇哼一声将脸转向一边,看着有些害羞又有些别扭的叶玿璃,筝儿心里颇为感慨,这样的小姐她许久没有见到了,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世之后,她家小姐一直以来都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唯恐有什么差错,像个呆滞木偶,现在终于有一点活力了。 这边为某个王爷拎走的叶浮珣,正坐在泗水之亭,赏风看景,宋寒濯则闲坐在亭子中央,看着在看风景的人,两个人难得的安静,可是偏偏有人就是没眼色来打扰,尔雅带着两个宫女匆匆赶来,对叶浮珣和宋寒濯福身行礼,“见过宸王殿下,见过叶大小姐。” “尔雅,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凤初姐姐有事找我?”叶浮珣听到声音转身看向尔雅,这尔雅是唐凤初身边的贴身丫鬟,她来就代表着唐凤初有事儿找她,难道是因为刚才谢贵人的事? “是太子妃娘娘派奴婢来寻大小姐的,方才太子妃娘娘听说谢贵人在宴会上刁蛮大小姐,娘娘怕大小姐吃亏,便派奴婢来寻您。” “又给凤初姐姐添麻烦了。”叶浮珣有些抱歉地说。 尔雅温和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说了,她的妹妹自然不会让人欺负去了。若是有人欺负您,让您尽管还回去,有什么事,她给您扛着。” 果真是她的凤初姐姐啊,一如既往的霸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暖心。 “你回去回凤初姐姐,让她不要担心,她的妹妹自然不会吃亏的。” 尔雅微微点头应道,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宫女向前,手里端着,两个红木盘,一个盘子里放了一些精致的首饰,一个盘子里放着一枚刻着凤凰的白玉令牌。 本来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宋寒濯看到,盘子里的白玉令牌,手一顿,一丝惊讶从他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 “这里有一些番邦进贡的首饰,圣上赏给了娘娘一些,娘娘命奴婢给您送来。”尔雅解释道,又转而指着那个白玉令牌,说道,“这是娘娘的凤凰令,娘娘特地命奴婢拿来赠予大小姐,娘娘说了,有了凤凰令以后大小姐在宫里可以自由出入。见令如见娘娘本人,任何人不得怠慢!” 第六十章 叶浮珣微微一愣,诧异地看向尔雅,见尔雅朝自己点点头,便向前恭敬地接过令牌,说道,“多谢太子妃娘娘厚爱。”这凤凰令一共有两块,分为正负两令,皆为象征着皇族身份,如今唐凤初竟然把凤凰令的副令给了她,不仅意味着她可以在宫中可以自由进入,见令如见人,还给了叶浮珣一张很好的护身符。 看来在唐凤初的心里,叶浮珣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啊。 宋寒濯起身走到叶浮珣的身边,单手搂住叶浮珣的腰,叶浮珣一愣,这大庭广众之下,还当着尔雅的面,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尔雅也是微微惊讶,却听见某个王爷说道,“回去之后,替本王传一句话,本王自然不会让珣儿收到一点儿委屈,并且,谢家那边有本王在,让二嫂不必太过于担心。” 尔雅人前人后都是个人精,自然明白宋寒濯的意思,不卑不亢地微微福身,“奴婢定会把殿下的话带到。”转而又看向叶浮珣,“奴婢就不打扰殿下和小姐,小姐若是有时间常去看看娘娘,娘娘甚是挂念小姐。” “到时候,别让凤初姐姐嫌弃就好。”叶浮珣调皮一笑,尔雅莞尔一笑,又行了一礼,“娘娘可是求之不得,奴婢告退。” “素问你和唐家关系不错,如今一看,本王那二嫂可是把你放在心尖上。”宋寒濯伸手拿起一支步摇随意地把玩着,“凤凰令的副令都可以给你。” “我和凤初姐姐自幼一起长大,她从小都很护我,舅舅和舅妈都把当成亲生女儿对待。”叶浮珣坐下右手摩擦着手里的凤凰令,冰凉的触觉,让她又一次想起了上一世,每每想起上一世唐家满门抄斩的惨况,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唐家和安儿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命,谁动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宋寒濯看着叶浮珣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带着深深的悲伤和痛苦,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恨戾,这让宋寒濯有些惊讶。 一双大手握住叶浮珣摩擦凤凰令的手,“我陪你。” 叶浮珣怔怔地抬起眸子看向宋寒濯,两个人四目相对,佳人在前,宋寒濯心里痒痒的,倾身向前,低头含住了某个小女人的娇唇,叶浮珣瞪大了眼睛,平日里宋寒濯顶多抱抱她,从未都她这样过,吓得她动都不敢动,只感觉到某个王爷顶开她的唇,长舌直入,略带些霸道的攻池掠地。 叶浮珣也缓缓得闭上了眼睛,回应着他,得到回应的宋寒濯更加兴奋,一旁伺候着的害羞地把脸转向一边,看都不敢看她家的主子和某个正在欺负她家小姐的王爷。 宋寒濯把叶浮珣送到叶府门口,下了马车,叶浮珣依旧有些恍惚,仿佛刚才就像一场梦一样,得了便宜的某个王爷,神采奕奕地看着有些呆呆的叶浮珣,心情大好,低头在叶浮珣的头上落下轻轻地一吻,说道,“进去吧。晚上我来接你一块儿去看花灯。” 叶浮珣脸色一红,轻咳一声,“那我走了。”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宋寒濯,对上他戏谑的眸子,转身小跑着进了叶府。 一进叶府,青颖便匆匆迎了过来,“小姐,老爷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看来她这个爹消息挺精通的。 “我知道了。”叶浮珣丝毫没有了方才的小女子姿态,一双美目透着冷光,她这父亲见她肯定是因为谢贵人的事儿。 叶翰良一脸阴沉地坐在书桌前,听到动静看见叶浮珣站在门口,厉声说道,“进来!” “父亲,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叶浮珣仿佛没有看到叶翰良那张阴沉地能挤出水的脸,笑盈盈地问道。 “听说你今日进宫顶撞了谢贵人?” “没有啊。”叶浮珣抬起一张无辜的脸看向叶翰良,笑道,“女儿怎么会顶撞谢贵人,是谢贵人惹怒了宸王,跟女儿没关系啊。” “你……”叶翰良正想发怒,但又顾及到叶浮珣的身份,生生地压了下来,说道,“若不是你伤了谢贵人的宠物,她又如何能惹怒宸王殿下,宸王殿下发怒你不会劝着点,再说,谢贵人也算是你的姨母,于情于理你都该帮她,更何况有她宫里,以后你嫁到宸王府,谢贵人自然会帮着你。” 叶浮珣心里冷笑一声,抬眸看向叶翰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父亲,您是不是糊涂了,我母亲在唐府只有哥哥并没有妹妹,再者,是谢家的二小姐把谢贵人的宠物抱了出来,还伤了璃儿,女儿身为叶府的嫡长女,岂能坐视不管,更何况璃儿还是二叔的遗孤,您今日这番话要是让璃儿听到了,她该多寒心啊。再者,当时宸王殿下十分生气,若是女儿求情,连累了叶府怎么办?” 叶翰良被叶浮珣堵得说不出话来,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听到叶浮珣幽幽来了一句,“世人都说父亲重情重义,待弟弟遗孤如同亲生,如今璃儿伤势颇重,父亲却在这儿和女儿讨论有没有冲撞谢贵人……” 叶翰良轻咳一声,问道,“璃儿伤得怎么样?可有请大夫。” “血肉模糊。”叶浮珣一想到叶玿璃的伤口,脸色一冷,眼里闪过狠戾,“宰了那只畜牲还算便宜了谢贵人!” 叶浮珣的狠戾丝毫没有掩饰,这让叶翰良心里一颤,越发的看不懂他这个女儿了,叶云裳回来后就向他说了宫里发生的事儿,最近谢家因为谢贵人的原因,一直步步高升,谢大人也是官至刑部尚书,若是谢家倒了台,叶家在朝中又少了一个帮手。 “父亲,今日宸王殿下责罚了谢贵人,皇上可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一个贵人在宫中的地位就如同一个在大户人家的妾,这妾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表面上的,一旦触碰到了这户人家少爷的利益,这妾自然就会失宠,而且下场也不会太好。”叶浮珣信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端给叶翰良,笑道,“父亲,您说对吗?” 叶翰良讪讪接过茶杯,听了叶浮珣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是父亲狭隘了。” 叶浮珣莞尔一笑,问道,“父亲还有什么事儿嘛?若是没有女儿也乏了,晚上宸王殿下约了女儿去看花灯。” “哦,没什么事儿了,你回去好生休息吧。” 叶浮珣轻轻福身,转身走出叶翰良的书房,叶翰良看着叶浮珣走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叶浮珣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这宫里的妃子再得宠也比不过一位皇子重要,虽然叶浮珣已经赐婚给了宸王,但是她并不好控制,而且她的心也不向着叶府,所以他还需要一个女儿嫁入皇室。 出了书房门,就看见青若在门口候着,见到叶浮珣忙走上前,在叶浮珣耳边说道,“刚才吉祥送来消息,今天谢姨娘会陪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去城南看花灯。” 叶浮珣微微挑眉,笑道,“按计划进行。” 晚上整个京城张灯结彩,街道的两旁都是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摊位,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大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十分热闹。 在这儿热闹的人群中有两道身影,十分惹人瞩目。男子身穿一件月白色软烟罗裰衣,腰间绑着一根苍蓝宝相花纹革带,一头乌黑的头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了起来,那张脸,独得上苍厚爱,生的十分俊美,如同天上仙人,身形修长挺拔,当着是清贵谪仙。那女子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三千青丝尽数挽起,金步摇随着盈盈小步,闪着灼灼光辉,两个人并肩而立,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对仙人,当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啊。 这两人正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宸王宋寒濯以及叶府的大小姐叶浮珣。 “你看这个花灯好看吗?”叶浮珣走到一个卖花灯的摊钱,伸手拿起一盏莲花样式的花灯,笑盈盈地问宋寒濯,万家灯火衬得叶浮珣越发的娇艳,让宋寒濯忍不住想起一句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看。”宋寒濯宠溺一笑,伸手揉了揉叶浮珣的脑袋,“你喜欢就好。”说着让身后的云厉付了钱。叶浮珣开心一笑,转而拿着花灯又跑到另一个摊位前,两个人逛了大半个时辰,宋寒濯也买了一个花灯,拉着叶浮珣到了河边,河边早已聚集了许许多多来放花灯许愿的男男女女,宋寒濯命人拿了纸墨,写了一个纸条放入花灯内,随后将花灯轻轻放入河中,侧身看见某个小女人,正蹲在河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许什么愿望。良久才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由于蹲得时间有些长,腿脚有些麻了,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宋寒濯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到底许了什么愿望,需要蹲那么长时间?” 第六十一章 叶浮珣慌乱抬头,不其然地撞进了宋寒濯的眸子里,他温热的大手就放在自己的腰间,而且这个不要脸的王爷还用他那粗励的大拇指隔着裙带轻轻抚摸着她的腰间,叶浮珣娇目一瞪,伸出脚狠狠地踩在了某个王爷的脚上,得意地看着某个王爷痛得跳了起来,心情大好地往前走,却不知这点力气都常年习武,皮糙肉厚的某个王爷来说,就跟蚂蚁咬一口似的,他只不过喜欢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 宋寒濯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轻咳一声,整了整衣衫,神态自若地追了上去,站在不远处的云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家王爷可真是个戏精。 “珣儿。”听到宋寒濯的声音,叶浮珣一回头,便撞进了某个人温暖的怀里,成功偷了腥的某个王爷,伸手搂住某个好不容易乖巧地女人,笑得像个狐狸,“这么迫不及待地对本王投怀送抱。” 叶浮珣伸手打了他一下,这个人越接触他,他就越和传说中的不一样,现在在她面前的宸王,哪儿里还有半点传说中清冷俊贵,阴狠毒辣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地痞流氓。 宋寒濯心满意足地抱着叶浮珣,轻轻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下个月你就要嫁给本王了。”两个人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宋寒濯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把怀里的这个女人娶回去,藏起来。 叶浮珣也难得享受某个傲娇王爷的温情,在他的怀里寻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是繁星满天的夜空中绽放了朵朵烟花,叶浮珣抬头看向天空,夜空下一对璧人,让一旁的云厉和青若忍不住羡慕,两个人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话,这大概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七月的天,热的狗都耷拉着脑袋,树上的知了热得叫个不停,叶府只有皇上按每年惯例赏得冰块,每个院子里只能分一点,叶浮珣天生怕热,分给浮笙阁的冰早就用完了,叶修安怕她害热,也把松风园的冰送了过来。在浮笙阁,叶浮珣只穿了一件丝质的齐胸襦裙,外披了一件淡青色的纱衣,侧卧在榻上喝着青若煮的绿豆汤,青颖青画两个人在一旁给叶浮珣打着团扇。 “行了,你们两个下去歇一会儿吧。”叶浮珣看着两个丫鬟热得直冒汗,挥挥手让她们两个下去,“青若煮的绿豆汤,你们两个下去每个人喝一碗,免得中暑。” 青颖青画两个人受了扇子,福身出去,青若上前自然的拿起团扇,轻轻地为叶浮珣打了起来,“今年这夏天还真是热啊,奴婢突然有些想青川的后院了,那里一到夏天满院子的树荫,小姐可最喜欢在树荫下乘凉看书了。” 听青若这么一说,青川仿佛成了她最遥远的记忆,青若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惆怅的神情,一时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触到了叶浮珣的伤心事,忙低下头,“小姐,对不起,奴婢……”青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浮珣坐正了身子,握住青若的手笑道,“没事,只是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青若看着自家的小姐不知从何时起从唯唯诺诺变得杀伐果断,这样的小姐让她既怕又欣慰,她更喜欢这样的小姐,最起码不会让人欺负。 青琴掀帘走了进来,行礼后,笑道,“小姐,周姑姑来了。” 这个时候周姑姑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浮珣整了整衣衫,领着青若和轻云去了前院,只见周姑姑指挥着几个小厮搬着几个大桶,抬头看见叶浮珣忙笑着走过来,“大小姐,天这么热,怎么出来了?” “听丫鬟说姑姑来了,这么热的天,姑姑可是有什么事情?”侧身吩咐青若,“快去沏完消暑的茶。” “不用麻烦了。”周姑姑慈爱地拍了拍叶浮珣的手,看着叶浮珣越看越顺眼,“这儿天越来越热,王爷知道大小姐害热,特地让老身送来了一些冰块。” 原来这几只大桶里面全是冰块啊,叶浮珣盘算着应该可以够用一个月了吧,一个月后嫁入宸王府,冰块自然是不愁了。 “有劳周姑姑。” 这时叶翰良听了下人的通报,忙来到前院,看见周姑姑和叶浮珣站在凉亭下说话,忙上前,施然行礼,“老夫不知姑姑光临,有失远迎啊。” 周姑姑淡淡地说道,“丞相多礼了,老身是奉宸王殿下之命,前来给大小姐送冰块的。” “珣儿能得宸王殿下如此厚爱,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姑姑也懒得跟叶翰良周旋,指着那几只大桶说道,“殿下吩咐了,把这些冰块存入冰窖,日后供大小姐用,现在大婚在即,热坏了大小姐,王爷可是会心疼地。” “叶城,把冰块存到冰窖去。”叶翰良转身吩咐一旁的叶城,叶城应了一声,叫了几个小厮,把冰块抬走了。 周姑姑见任务完成了,也懒得待在这里,看见叶翰良就添堵,“大小姐,冰块已经送到,王爷还在王府里等着老身回话呢。” “幸苦姑姑了,青若替我去送送姑姑。”叶浮珣笑着周姑姑点点头,打第一面见周姑姑,叶浮珣就感动周姑姑眼里的那份善意。 “姑姑慢走。”叶翰良抱拳行礼,看着周姑姑走出去的身影,抬头对上自家女儿的眸子,轻咳一声,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样,“珣儿啊,以后浮笙阁缺什么,尽管给父亲说。” “这是自然。”叶浮珣微微一笑,眼珠一转,说道,“这几日天气太过于炎热,女儿天生怕热,听说父亲屋里有一物是冰玉所做,可以驱热。”叶浮珣所说的物件是叶翰良屋里的冰玉翠竹,此物件为冰玉所做,全身散发寒气,可以驱热。 叶翰良笑容微受,他这个女儿还真是不客气,这冰玉本来就是稀罕玩意儿,也是他好不容易才寻来的,送出去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是刚才话又放了出去,只好咬咬牙,说道,“回头为父命人送到浮笙阁。” “谢谢父亲。”叶浮珣瞬间笑逐颜开,让叶翰良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透过她又看到了多年前,某一个女子对他也这样笑过。 由于宸王殿下送来了不少冰块,又有了叶翰良送来的冰玉翠竹,浮笙阁成了叶府最凉快的地方,叶浮珣命人将冰块分别送到了叶修安的松风园和叶玿璃的菡院,就连叶老夫人的和阳院也送去了,叶翰良那里自然不会少,唯独没有送谢姨娘的香凝院和叶云裳的芙蓉楼。 芙蓉楼。 叶金玉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薄纱,一旁的丫鬟打着团扇,兴许不够解热,扭头把那丫鬟骂了一顿,“你没吃饭嘛?力气那么小,本小姐都快被你热死了。真是的笨手笨脚!” “玉儿,你骂她做什么,天这么热,你还是静一静比较好。”叶云裳在一旁的桌子上打着算盘,算最近叶府的开支,叶金玉坐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姐姐,你是不知道,宸王殿下给浮笙阁那位送来了好多冰块,她也不说送点过来,还有她这么当大姐了嘛,菡院都有,唯独芙蓉楼和娘亲的香凝院没有,你说她不是欺负人嘛?!” 听到叶金玉的抱怨,叶云裳没有搭话,而是水波的眸子里闪过阴鸷,随即恢复正常,低头看账本,却发现最近有一笔支出,比较古怪,便低头仔细查看。 没有得到回应的叶金玉,抬起头,叫了几声叶云裳的名字,见其没有反应,以为叶云裳给她脸色看,立马带着丫鬟赌气而去。 叶云裳皱着眉头查完账本,扬声吩咐丫鬟,她要去一趟香凝院。 此时浮笙阁。 叶浮珣和叶玿璃两个人正在榻上下棋下得不亦乐乎,轻云走到叶浮珣身边,低身附耳,说道,“刚才奴婢听说,二小姐和叶夫人在吵架,好像是因为叶府的账本。” 叶浮珣眸子一收,素手执棋,轻轻地落下,说道,“去查一查。” 轻云领命,走了出去,这是叶玿璃将一个白子放错了位置,忙嚷着要从下,叶浮珣伸手打了回去,笑道,“君子落棋无悔。”叶玿璃忙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浮珣,“可是我不是君子,我是个小女子。”说着从棋盘上捻起一颗棋子,重新落到了别处。 叶浮珣也任由她胡闹,转而又走了一步,又一次把叶玿璃的路给堵死了,惹的叶玿璃哇哇乱叫,一点为没有接初见时的内羞,而是多了一分活泼,趁叶玿璃在思考如何反悔的空闲,叶浮珣笑盈盈地说道,“听说这几日董副将听关心你?” 一提董凌信叶玿璃脸一红也顾不得悔棋了,脑海里全部都是董凌信的笑容,趁此机会,叶浮珣把叶玿璃杀了个片甲不留。 等叶玿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姐姐扰了心绪,暗自吐槽叶浮珣的狡诈。这时叶修安带着一个人来到了浮笙阁。 第六十二章 “璃儿妹妹,你叫我把谁带来了。”叶修安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显得他越发的俊朗,身后跟着一身褐色锦袍的董凌信,两个人一文一武,倒也是养眼。 “胡闹!”叶浮珣见叶修安把董凌信领进了浮笙阁,手里的棋子一扔,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这是内院,岂能随意领人进入,叶修安你倒越来越没有礼法了!” “大小姐息怒,是宁远莽撞了。”董凌信忙俯首作揖,半路他遇到了叶修安,两个人儿时因为叶翰和有一些渊源,再加上叶修安前几日他那璃儿妹妹被董凌信亲自送回了府中,就动了撮合的心思。 “姐姐,是少卿的不是。”少卿是叶修安的字,现在叶修安也快十五岁了,在叶浮珣面前,称小名已经不合适了,只能称字。叶浮珣自从回来,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过叶修安,叶修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虽然他信得过董凌信的人品,但他和叶玿璃毕竟是孤男寡女,而且还把他堂而皇之地领进了浮笙阁,这要是传出去,对叶浮珣和叶玿璃的名声都不好,叶修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那么粗心大意! “今日少卿将董副将请进府中做客,一时间迷了路,误进了浮笙阁,不知者无罪。是少卿招待不周。” 一屋子的丫鬟低着头,没有一个敢搭腔的,叶修安见自家姐姐给了个台阶下,忙说道,“是少卿的错,少卿带着董副将先回去了。” 董凌信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不敢他的叶玿璃,又看了一眼坐在上座沉着大气的叶浮珣,不得不说,这叶家大小姐还真是有气魄,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旁边那个像下小白兔一样的女子。 “流畅亭内风景不错,四面环水也可消暑,适合待客。” 听了此话叶修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带着董副将去了流畅亭。 待两个人走后,叶玿璃才敢抬起头,对上叶浮珣带着点点促狭笑意的眸子,有羞赧地地下了头,叶浮珣轻笑一声,“璃儿妹妹可是怨姐姐不给那董副将面子。” “不是的。”叶玿璃小声回道。她也知道叶浮珣是为她好,毕竟董凌信一个大男人进内院不合适。 “你明白就好。”叶浮珣理了理叶玿璃的发髻,说道,“璃儿,你要记住,身为女子要自爱,你可以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把,但是前提是你要懂得如何保护好自己。今日是叶修安那个混小子不懂事,私自将董凌信带入了内院,若是传出去对你对我的名声都不好。” “姐姐,这些璃儿都懂。” “懂就好。好了,现在他们在流畅亭内,你多带几个丫鬟去吧。”这流畅亭在叶府的前院,距离叶翰良的书房很近,也是叶翰良用来招待一些文人墨客的地方,叶玿璃虽然是女眷,但是在玄岳王朝,女眷也是可以待客的,但只限于大厅和前院。 听叶浮珣这么一说,叶玿璃的脸更红了,蝇子般地嗯了一声,带着筝儿等几个丫鬟走了出去,叶玿璃一走,就没有人陪她下棋了,她无聊地拨弄了几下,便命人将棋盘收了起来,这这时青琴端着一个檀木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放着云锦金丝嫁衣,笑盈盈地对叶浮珣行礼说道,“小姐,嫁衣已经绣好了,您要不要试试,看哪儿有不合身的地方,奴婢再拿去让绣娘们改。” 青若和轻云两个人上前将嫁衣展开,那嫁衣是用了上好的红色云锦绣的,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云纹鸳鸯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是用银丝绣的孔雀展翅的模样,外罩一展,那只孔雀仿佛真的要展翅欲飞,桃红缎绣成双花鸟纹腰封上绣着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 叶浮珣伸手抚摸着那嫁衣,眼里满是温情,青若等人伺候着叶浮珣穿上嫁衣,火红的嫁衣衬得叶浮珣皮肤更加白皙,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柳眉,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长长的头发盘起,却又剩下一丝头发增添妩媚,穿上嫁衣的叶浮珣比平时许些妩媚和端庄,青琴艳羡地看着叶浮珣,“小姐,真的好美啊。” 叶浮珣嫣然一笑,伸手捏了捏青琴的小脸,笑道,“就你嘴巴甜。” 青若上下打量一番,整了整叶浮珣的衣摆,说道,“小姐这身嫁衣还真是合身。” “如果小姐觉得合身,奴婢这就去回绣娘,不用在修改了。” “嗯。”叶浮珣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发鬓,说道,“记得打赏绣娘们,这么热的天,也不容易。” 青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青若等人又伺候叶浮珣把嫁衣脱了下来,刚梳妆好,青画就走了进来,“小姐,吉祥求见。” “让她进来。”叶浮珣转身坐到榻上,看着吉祥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叶浮珣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 “来浮笙阁可是有什么事情?”吉祥一般都是私下里和青若见面,很少来浮笙阁。 “昨日二小姐匆匆忙忙地从库房里取了一些贵重物品,命她的贴身丫鬟春梅拿去当了。” “主持中馈的二妹也会缺钱花。”叶浮珣支着脑袋,笑着看吉祥,“就这点小事儿?” “不是,大小姐,这库房里不仅有老夫人的陪嫁,还有有先夫人的嫁妆,奴婢想着二小姐从库房里不可能拿老夫人的,因为老夫人经常派人去打点,所以奴婢就大胆猜测,昨日春梅去当的物件有可能是夫人的。所以今日奴婢便趁谢姨娘睡着,特来禀告。” 叶浮珣沉思了一下,吩咐道,“轻云,你去查一下。”转而又对青若示意,青若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子,放到吉祥手里,吉祥眉开眼笑地收下,对叶浮珣行礼后,高高兴兴地走了出去。 “青颖,你唐府一趟,要一份我母亲陪嫁的单子。” 美眸一沉,叶云裳你倒是单子挺大,母亲的嫁妆都敢动。 第二日,一大清早叶浮珣便带着轻云和青若去给老夫人请安,自上次叶浮珣把唐婉陪嫁的铺子庄子收了回来后,叶老夫人便一病不起,身体也是时好时坏,如今就算她再不待见叶浮珣这个孙女儿,面子上也得过去,看见叶浮珣袅袅地走了进来,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笑,“珣儿来了。”转身吩咐丫鬟,“去搬个凳子过来,让大小姐坐下。” 叶浮珣挨着叶老夫人坐下,关心地问道,“祖母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一把老骨头了。”叶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感慨道,“都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叶浮珣笑着接过话茬,“祖母可不老,我哪里还有宸王殿下赏的一株人参,回头孙女儿让丫鬟给您送来了。” “好孩子,有心了。”叶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占小便宜,一听说叶浮珣有好东西要孝敬自己,立马眉开眼笑,顺口问道,“珣儿这么早来祖母这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浮珣故作娇羞地低下头,笑道,“昨日舅妈那边送来了我母亲陪嫁时的单子,让珣儿来清点一下,这不一大清早便来叨扰祖母。” 叶老夫人混浊的眼珠一转,便明白了叶浮珣的意思,转身吩咐身边的老嬷嬷,“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给大小姐。”唐婉的嫁妆她本来打算占为己有,但是回府后发现她这个孙女儿不同以往,几次和她交锋,皆败下阵来,叶老夫人虽然贪财但也是个人精,若是能和她这个孙女儿交好,让她这个孙女儿念着她的好,以后还要仰仗她这个宸王妃的孙女儿办事。 “那孙女儿在此谢过祖母了。”叶浮珣见青若接过钥匙,笑盈盈地对叶老夫人说,“孙女儿就不打扰祖母了,祖母好生休息。” 叶老夫人看着叶浮珣淡定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孙女儿是叶府所有女儿中的佼佼者。 到了库房,青若和轻云两个人将唐婉的嫁妆清点了一边,青若拿着礼单走到叶浮珣跟前,说道,“小姐,先夫人的嫁妆件数一件不少,不过礼单上面一共少了三件物件,一尊镶金白玉观音,一对玉如意,一对蝶翼金步摇,这些物件全部被三幅字画给代替了。” 叶浮珣一边听着青若的汇报,一边用右手手指轻点着桌面,听到外面的动静,抬眸看向轻云,笑道,“去请父亲来。” “大姐,怎么来库房了。”叶云裳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叶浮珣气定神闲地坐在字旁,品着茶,又看了一眼,叶浮珣身边握鞭而立的轻云,心里有些发虚,“这库房没有父亲的命令是不能进的,就算是妹妹我进库房也要向父亲禀报,大姐今日私自进库房,父亲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吧,还是请大姐速速离去,免得父亲知道了生气。” 第六十三章 叶浮珣莞尔一笑,抬起一双沉着淡定的眸子,看向叶云裳,“下个月我就要出嫁了,所以昨日唐府送了了母亲的陪嫁礼单,今日祖母便给了钥匙,让我来清点一下,二妹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二妹。” 叶云裳心里一惊,大脑飞快地运转,看来叶浮珣是来兴师问罪的,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不承认,“大姐请讲。” “方才在清点陪嫁的时候,发现母亲的陪嫁少了三件,而莫名其妙地多了三幅不值钱的字画,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二妹主持中馈,所以我想问问二妹,这是怎么回事。” 叶云裳的手紧紧握着手帕,笑道,“这怎么可能,也去是礼单上记错了。” 听了叶云裳的话,叶浮珣掩嘴一笑,仿佛听到了很好听地笑话,见叶云裳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自己,说道,“二妹难道不知道吗?母亲出嫁时的礼单可是经了礼部的手,这礼单自然不会有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叶云裳,笑道,“也对,谢姨娘的陪嫁是不用礼部过的。”在玄岳王朝,只有三公四卿的家族出嫁女儿,这礼单才能由礼部来过目,谢姨娘的娘家谢家,以前就是一个六品小官儿,跟唐婉的家世没法比。 看着叶云裳一会红一会白的脸色,叶浮珣放下手里的瓷杯,伸手接过轻云手里的当票,朝叶云裳扬了扬,笑道,“这是我从城北的程记当铺拿回来的当票,二妹可有什么说的。” “大姐,你在说什么啊,妹妹我有些听不懂。” 叶云裳打算抵赖到底,正说着叶翰良走了进来,看见自家两个女儿一坐一站,瞬间就头疼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今日祖母将库房里的钥匙给了女儿,所以女儿来库房清点母亲的陪嫁,可是这陪嫁里少了三个物件,分别是一尊镶金白玉观音,一对玉如意,一对蝶翼金步摇,正好二妹了,女儿就想着这段时间,都是二妹主持中馈,所以就问问二妹。” “父亲,女儿可不知道姐姐口中的什么嫁妆。”叶云裳可怜兮兮地看向叶翰良,伸手搂住叶翰良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父亲让女儿住处府里的中馈,女儿每日恪守本分,唯恐让父亲失望,女儿又怎会……” 一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掉眼泪,叶翰良心都软了,抬眸看向有些强势的叶浮珣,皱眉说道,“物件丢了,关裳儿什么事,难不成还是她偷的,回头我再补你几件。” 叶浮珣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当票递给叶翰良说道,“若是丟的是一般的物件,女儿也就当看不见,就算了,可是丟的这几件可都是圣上御赐之物,镶金白玉观音是圣上赐给外祖母的,外祖母心疼娘亲,便让她带进了叶府,还有那玉如意和金步摇,是圣上赏给舅妈的,舅妈就给娘亲做了陪嫁,而且这礼单可是由礼部过了目的,御赐之物丢失,叶府有几个脑袋可以担当的起!” “珣儿此话当真?!” “父亲若是不怕圣上追究,今日之话就当女儿没有说。”叶浮珣冷然地看着叶翰良,“我让轻云去查了查,这三件物件的下落,竟然是二妹的贴身丫鬟春梅拿去当了,如今这三件物件早已被当铺老板给转手了。” “啪!”叶云裳一巴掌打在了春梅的脸上,春梅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叶云裳指着春梅说道,“你怎么那么糊涂!” “小姐,你饶了奴婢吧。” 叶浮珣冷眼看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冷声说道,“二妹,春梅怎么说都是你的贴身丫鬟,你怎么舍得打。”说着走到春梅的身边,伸出食指抬起她的脑袋,问道,“我很好奇,这当铺的老板说,这三件物件你一共当了五千两,你能告诉我这五千两你放在哪儿了吗?” 叶浮珣这么一问,春梅瞬间乱了方寸,“我放到了府外?” “哦?府外?你在藏哪儿了?我命人去找。”说着叶浮珣放开春梅,转身往回走,走至半路,转身凌厉地看向春梅,“你要这么一大笔钱做什么,今日你若说不出这笔钱的下落,你可知道下场?!你是要诛九族的!” 春梅被吓得浑身一震,慌乱地看向叶云裳,叶云裳那你扯着叶浮珣的手,说道,“大姐,你就别吓她了,春梅就是一时糊涂……” 叶云裳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浮珣拨开叶云裳的手,冷冷地看向她,说道,“吓唬?我从不吓唬人。”说着扬声喊道,“来人,将春梅压下去,我要进宫面圣!” “大小姐,大小姐饶命啊……”春梅哭喊着爬到叶浮珣裙边,“奴婢招,奴婢都招,是二小姐…………啊”说着叶云裳一脚把春梅踢开,喝道,“你怎么不知悔改?!” 春梅捂着胸口看向叶云裳,满眼的恐惧和绝望,“小姐,是奴婢对不起你。”转而爬到叶翰良腿边,“老爷,是二小姐命奴婢去当的,她要给夫人还债啊。” “父亲,你别听她瞎说……”叶云裳惊恐地跪在叶翰良的腿边,他现在不能失去叶翰良的宠爱,楚楚可怜地看着叶翰良,哭道,“娘亲,在城南欠下了赌债,若是还不上,她们就会要了娘亲的命,女儿没有办法才动了歪心思。” “赌债?!”叶翰良大惊,他还不知道谢姨娘竟然会赌博,谢姨娘自从从牢里回来,行为变得十分诡异,在叶府也不愿意出来,整天都看不见她的踪影,乞巧节那天谢姨娘在城南碰见了她的表哥周才,她这个表哥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又会甜言蜜语,把失宠的谢姨娘哄得团团转,甚至把他的赌债记在了谢姨娘的帐下,谢姨娘从府里的取了一千两,叶云裳怕叶翰良知道,就只能打叶浮珣陪嫁的主意。 叶翰良沉思了一会,抬起头看向叶浮珣,喉结动了动,说道,“珣儿,这件事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的陪嫁父亲在多给你一些,你看可好?” 此时此刻叶浮珣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的父亲,为了她的妹妹可以如此委曲求全,竟然求她,她还以为她的父亲是没有心呢,原来,她的父亲真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叶云裳,叶翰良有些不敢对上叶浮珣的眸子,他仿佛从这双眸子里看到了四年前的另一双渐渐暗下去的眸子。 “父亲,您可真是糊涂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圣上知道了别说是叶府的就连宸王府都得遭殃,女儿不会把这件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你……” “父亲,您若舍不得罚,那女儿只能大义灭亲了。”说着叶浮珣就要转身离开,叶云裳就想拦她,两个人一拉扯,叶浮珣一下摔倒在地上,手掌划破了皮,她低吸一口冷气,青若和轻云忙把叶浮珣扶起来,一鞭子抽到了叶云裳的手臂上,轻云收回鞭子,冷冷地说道,“宸王殿下有令,敢伤小姐者,十倍奉还。” 叶云裳捂着火辣辣疼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出,听轻云这么你说,吓得往叶翰良身后躲一躲,叶浮珣推开青若扶着的手,现在叶翰良和叶云裳的对面,冷然一笑,“父亲还真是疼二妹啊,为了她宁可毁前程,诛九族!” “混账!”一道老声传来,叶老夫人拄着拐杖,由贴身嬷嬷扶着走了进来,混浊的眼睛将叶云裳和叶翰良审视了一个遍,“你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生养之恩!”转而慈祥地看向叶浮珣,“珣儿,放心,祖母给你做主!” 叶老夫人就知道叶浮珣要叶府的钥匙,就不会是单纯地清点唐婉的陪嫁,所以方才在路上她已经把事情的大概知道了七七八八,“来人,二小姐掌管府中,办事不利,纵奴盗窃,罚其在祠堂闭关思过三个月……” “我不同意。”谢姨娘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把护在了叶云裳的身前,看向叶老夫人,“凭什么罚我的裳儿!” 很好,都到齐了。 “你还有脸来!”叶老夫人一看到谢姨娘就气不打一出来,拿着拐杖就要打谢姨娘,谢姨娘一把夺过叶老夫人的拐杖,骂道,“你这个老太婆凭什么打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叶云裳没想到谢姨娘会对叶老夫人如此不敬,伸手拉拉谢姨娘,示意她说话要过大脑。 “你……”” 叶老夫人听了谢姨娘的话差点没有气背过去。 “祖母别生气。”叶浮珣扶着叶老夫人,说道,“平日里谢姨娘也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赌博呢?”叶浮珣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所有人,谢姨娘听了叶浮珣的话,挣扎着要掐叶浮珣,“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 轻云把叶浮珣护在身后一鞭子抽过去,谢姨娘立马老实了。叶浮珣对轻云示意她无碍,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筏。 第六十四章 谢姨娘一看见那张纸筏脸色大变,伸手欲躲轻云手中的纸筏,却被轻云轻轻侧身躲了过去,谢姨娘一个不稳,栽了个跟头,轻云看都没有看谢姨娘一眼,将手中的纸筏交给了叶翰良。 叶翰良看完后,满脸怒气地走到谢姨娘身前,将纸筏扔在谢姨娘面前,抬腿便是一脚,怒吼道,“贱人!荡妇!你竟然做如此下作之事!”这一脚叶翰良用得十分的力,踢疼得谢姨娘闷声一声,跪爬到叶翰良脚下,哭喊道,“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妾身是被陷害的!” 叶云裳拾起那纸筏,满眼震惊,她不敢相信她的母亲竟然偷汉子,这可是要浸猪笼的啊,她努力稳住心神,“父亲,娘亲不是这种人,其中定有误会!” “误会?!”叶浮珣轻蔑地一笑,“这首梅花小楷是不是谢姨娘的笔迹,父亲最清楚不过了,有没有所谓的周郎这个人,谢姨娘最清楚不过了。” “叶浮珣,你少血口喷人!”这是叶金玉闯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披头散发的谢姨娘,和楚楚可怜的叶云裳,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别把谁都想得向你那淫荡的娘一样!谁不知道……” “住口!”叶金玉还没有说完,叶翰良便一巴掌打在了叶金玉的脸上,叶金玉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翰良,吼道,“爹,你凭什么打我?女儿有说错吗?!她那个娘不就是偷汉子,才让爹嫌弃的嘛?” “来人,把三小姐给我拉下去!” “慢着!”叶浮珣眸子如同剑一般,冷冷地看向叶金玉,“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叶金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浮珣,那一双眸子冷得让人心里发寒,让人不敢直视,但又不想丢了气势,便梗着脑袋,说道,“说就说,你那淫荡的娘偷汉子……啊!”匕首出鞘,冷光乍现,便抵在了叶金玉的脖子上,叶金玉白皙的脖子,立见一道血痕,吓得叶金玉再也没有刚才嚣张的模样,叶老夫人和叶翰良也被吓了一跳,他们能预感到,叶金玉再多说一句话,叶浮珣的匕首就要抹了叶金玉的脖子。 “珣儿,你要做什么?!”叶老夫人拐杖一杵,紧张地看着叶浮珣,“快放下手里的匕首,那可是你的妹妹!” 看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叶金玉,叶浮珣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这把匕首可是先皇赐的,听说削铁如泥,若是我再一用力……三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说着叶浮珣佯作要用力,吓得叶金玉尖叫一声,叶浮珣噗嗤一声笑了,收回匕首,不屑地道,“方才三妹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刚才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转而不再看吓得一脸土色的叶金玉,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看向叶翰良,“父亲,二妹主持中馈,而我的陪嫁丟了三件御赐之物,偷窃者竟然是二妹的贴身丫鬟,这要是说和二妹一点关系都没有,女儿是万万不会相信的,本以为父亲会为女儿做主,没想到父亲想让女儿息事宁人,这可真让女儿寒心啊。”叶浮珣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说道,“谢姨娘偷不偷人,女儿相信父亲自有判断,这纸筏还是追查丢失的陪嫁在一个叫周才的院子搜到的,他就住在城南,父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请人去,不过眼下父亲还是要给女儿一个说法。”说着抬起头朝叶翰良冷冷一笑,“否则,女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叶翰良没想到叶浮珣就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给他留,而是直接撕破了脸,语气中的威胁意味显而可见,刚想发怒,但低眸看到了叶浮珣手里的那把匕首,又想到了刚才叶浮珣拿匕首抵住叶金玉的脖子的那种狠戾,再加上一旁的轻云满身杀气,以及若是她出了事,宋寒濯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叶翰良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叶云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里闪过决绝,“来人,二小姐纵奴盗窃,有失察之职,将其关到祠堂,闭门思过三个月,家中一切事务交给四小姐叶玿璃。”转而看向披头散发的谢姨娘,满眼怒意,“谢姨娘,身染重病,不治身亡!” “父亲,不要啊!”叶云裳跪爬到叶翰良腿边,苦苦哀求着,叶翰良别开脸去。叶金玉也被吓得愣愣地,回过神也跪在叶翰良的腿边,苦苦求情。 听了叶翰良的话,谢姨娘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瘫坐在地上看着叶翰良,忽而疯癫地狂笑了起来,指着叶翰良,疯魔地说道,“真是因果报应啊!哈哈哈哈,叶翰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步唐婉的后尘,哈哈哈哈。”等谢姨娘笑够了,谢姨娘凶狠地看着叶翰良,说道,“叶翰良,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啊!” “来人!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拉下去!” 叶翰良高声喊外面的人,谢姨娘朝叶浮珣诡异地一笑,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叶浮珣,你知道你母亲唐婉那个小贱人怎么死的吗?”听了谢姨娘的话,叶浮珣猛地想起来,上一世死之前叶云裳对自己说的话。 “还磨叽什么,谢姨娘已经疯了!还不快拉下去!”几个小厮听到叶翰良的怒吼,忙上前拉着谢姨娘往外走,谢姨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来拉着她的两个小厮,在轻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掐住了叶浮珣的脖子,狰狞地说道,“去死吧,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做垫背,我是看着你娘咽气的,今天我也要亲手杀了你!” “小姐!”轻云一鞭子抽在了谢姨娘的背上,谢姨娘就像没有感觉一样,满眼的疯狂,叶浮珣的喉咙被人扼制住,呼吸越来越困难,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叶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要是叶浮珣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叶府是要有灭顶之灾的啊,“还不想前把她拉开!老天爷啊!”几个小厮正要向前,只见轻云单手劈向谢姨娘的后颈,谢姨娘身子一软,松开叶浮珣,倒了下去。 “咳咳咳。”得救的叶浮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轻云忙上前,轻拍着叶浮珣的后背,关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叶浮珣摆摆手,抬眸看向被抬下去的谢姨娘,心里一阵发冷。转而又看向一旁儒生相的叶翰良,眼里闪过凉意。 “姐姐。”叶修安一回府就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直接来到了浮笙阁,一进浮笙阁便看见叶浮珣,惨白着一张脸,躺在榻上,白皙的脖颈处有些淤青,叶玿璃在一旁皱着眉头给她上药,几个丫鬟围在她身边,见叶修安慌忙跑了进来,纷纷让开,叶浮珣看见叶修安想要坐了起来,青若忙扶起她,伸手拿过一旁的软垫,垫在叶浮珣的身后。 “怎么我一出府,你就受伤啊?”叶修安皱着眉头,心疼地看着叶浮珣的脖子,接过叶玿璃手中的药,轻轻为叶浮珣上药。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叶浮珣低眸看着一张俊脸皱成一团的叶修安,轻笑一声,“别皱眉头,丑死了。”说着推开叶修安上药的手,“你最近往唐府跑得有点勤啊,外祖母身体可好?” “我最近在军营跟表哥学习兵法,在唐府去给外祖母请过几次安,她老人家身体硬朗得恨,你就放心吧。”叶修安将药放在一旁,禀退两侧侍女,叶玿璃也是个明眼人,正要告退,留下两姐弟,叶浮珣去扬声制止住了,“璃儿你留下。” 叶玿璃有些诧异地看着叶浮珣,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被叶浮珣拉住,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圈有些红红地看着叶浮珣。 “如今府中是璃儿主持中馈,多多少少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叶浮珣拉着叶玿璃的手说道,“只不过我担心三妹她会因为这个或者因为谢姨娘和二妹的事,找你的麻烦。” “姐姐,你放心。对付三姐我还是可以的。” 叶浮珣轻拍了拍叶玿璃的手,看着有些脱变的叶玿璃,欣慰地说道,“璃儿倒是长大了,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也好。”看着叶修安和叶玿璃两个人,“这叶府恐怕要倒了。” 叶玿璃有些震惊地看着叶浮珣,叶修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伸手倒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地说道,“倒了也好,我会从新建立一个新的叶家!” “璃儿,你可是担心若没有叶府,在京城会没有立足之地?”叶浮珣看向叶玿璃,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事,这个丫头还是太过于单纯。 叶玿璃点了点头,她的确在担心这个问题,叶府是她的唯一依靠,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没有了叶府,璃儿不知道该去何处。” “傻瓜,你还有我啊。”叶浮珣怜惜地看着叶玿璃,“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让谁也不能欺负你!” “璃儿妹妹,这个叶府没有,还有我这个叶府啊。”叶修安调笑道,转而对上叶浮珣的眸子,他知道,他的姐姐估计快要动手了。 第六十五章· 叶云裳被关在了佛堂,有了叶浮珣的特别照顾,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叶金玉同样也被禁足在芙蓉楼,由家丁看着,每天在芙蓉楼里以砸东西而出气,谢姨娘被幽禁在香凝院,现在的香凝院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繁华,院内早已杂草丛生,石凳上落满了灰尘,没有人修剪的树,肆意地生长着,一座院子,落没的时间只需要半个月。守门地抱着一个木棍坐在香凝院的门口打瞌睡,听见声响,一抬头便看见叶浮珣,忙站了起来请安,见叶浮珣抬脚要进去,忙说道,“大小姐,请留步,老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看望谢姨娘。” “放肆!”青颖轻喝一声,厉声问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大小姐你也敢拦?我家小姐听说谢姨娘身体不适,特来探望,你敢拦着不让见?!” 那守门的自然不敢得罪叶浮珣的毕竟这府里数叶浮珣的身份最为高贵,叶老夫人身体不好,这府中虽然是四小姐主持中馈,但四小姐凡是都要询问大小姐的意见,这叶府说是大小姐当家也不为过,拦着叶浮珣准没好,但是老爷那边知道了也不好交代。 “放心好了,老爷那边我家小姐自然会说明的。不会为难与你。”经青颖这么一说,守门的忙给叶府打开门,叶浮珣一踏进香凝院便看到这副落败的景象,心里不免感慨,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谢姨娘有如今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青颖捂着鼻子为叶浮珣打开内室的门,一股很难闻的气味传了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捂住了鼻子,她抬头看神情自若的叶浮珣,不明白她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叶浮珣向内室的床上望去,只见一个皮包骨头,披头散发的,一身白色里衣的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那略起伏的胸脯,叶浮珣还以为她已经死了。一步一步地靠近床边,目不转盯地看着谢姨娘,这哪里还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明明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女鬼,谢姨娘听见动静,空洞的眼睛转了过来,看见叶浮珣,僵硬的脸立马变得狰狞,可惜她动也动不了。连话也说不了,叶翰良不禁让人毒哑了她,还挑断了她的手脚,让她瘫趟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叶浮珣在谢姨娘的床前站定,青画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走到谢姨娘床前,掰开她干裂的嘴唇,将药丸塞了进来,又接过身后青颖倒得水,灌了进去。 “我给你吃的是可以让你开口说话的药。这种药只能让你发声,但是维持时间不久。”叶浮珣看着谢姨娘如同破败的木偶,任她摆布。 “叶浮珣,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谢姨娘娇媚的声音变得十分的嘶哑,这句话说完似乎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那嗓音如同是撕烂了声带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干涩的眼珠微动,“你想是知道点儿什么,对吗?” “我就是来看看你。”叶浮珣站在床前看着生不如死的谢姨娘,心里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快感,她不知为何心里生了一股寒意,他的父亲还真是狠,谢姨娘怎么说也是伺候过她的人,他竟然将谢姨娘这么成这样,听到谢姨娘后半句,转而问道。“我娘亲不是病死的,对不对?” 谢姨娘看着叶浮珣冷然的脸,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嘶哑着嗓子,费劲地吐出一句话,“我今天这个模样,就是她死之前的模样。” 听了谢姨娘的话,叶浮珣心里一痛,腿一软。自从唐婉得病后,叶翰良就将她软禁在浮笙阁,不让她见唐婉,直到唐婉下葬后,她才被告知唐婉暴病而亡,叶浮珣接受不了打击,直接一病不起,叶翰良也不顾及叶浮珣的身体,直接连夜让人把她送到了青川,一去就是三年。 “我娘亲是不是他害死的?!” 谢姨娘张了张嗓子,发出一个撕裂的音符,虽然不清晰,但是叶浮珣依旧听出了答案,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一片清明,但是这清明下是波涛汹涌的杀意,不再看向谢姨娘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下身后的谢姨娘,狰狞着一张脸,嘴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哑的声音,她再也说不出话了,那一双恶毒的眼睛一直盯着叶浮珣的背影。 叶翰良为了那三件丢失的陪嫁,杖死了叶云裳的贴身丫鬟春梅,又以厚重陪嫁为赔偿,来堵叶浮珣的嘴,这份丰厚的嫁妆几乎要了半个叶府的财产。叶玿璃整理了出来,拿到浮笙阁让叶浮珣过目。 叶浮珣接过两大张密密麻麻的礼单,只是轻轻地扫了一眼, 然后又递到了叶玿璃的手中,叶玿璃有些不解地看着叶浮珣,问道,“姐姐,这礼单可是有问题?” “你办的,自然是没问题的。”叶浮珣笑道,“这礼单是给你准备的。” “给我?” “对啊。”叶浮珣轻握住叶玿璃的手,说道,“这半个叶府,是为你挣的嫁妆,现在叶府是越来越破败,你有了丰厚的嫁妆,婆家人也不敢看清你。” “姐姐……这我不能要啊。”叶玿璃有些哽咽地看着叶浮珣,想把礼单还给叶浮珣,从舒琴去世后,这是第一个替她着想的人。 “拿着,哭什么。”叶浮珣轻轻地擦点叶玿璃脸上的泪珠,叶玿璃将头靠在叶浮珣的肩膀上,由衷地说,“谢谢你,姐姐。” 叶浮珣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我在宸王府附近寻了一座院子,你要是不想住在叶浮珣,可以搬到那边去住。以后也可以经常到宸王府来陪陪我。”叶浮珣担心等她出嫁后,叶玿璃落到叶翰良手里,又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把她带出叶府,是最好的办法。 “好。” 宸王大婚,轰动整个京城,一大清早,宋寒濯带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抬着上好的汉白玉玉撵停在叶府的门前,俊美无双的宸王殿下,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让宋寒濯添了几分喜气,叶浮珣身戴凤冠霞帔,头上的凤冠,片片薄金,雕刻着孔雀的样式,轻若鸿羽。翡翠雕琢的羽状叶片,翼下缀满细长的水灿滢钻金流苏,垂下遮住了叶浮珣娇美的脸,在青若和轻云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了出来,宋寒濯见其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翻身下马,等着那个女子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走进他的生命里。当叶浮珣的手被宋寒濯牵住的时候,叶浮珣隔着流苏,抬眸对宋寒濯娇羞地一笑,由他牵着走向那玉撵,待叶浮珣坐好后,转身上马,朝宸王府走去。 叶玿璃有些艳羡地看着叶浮珣离开的背影,这个女子从此真正地从叶府脱离,她的人生又要开始另一番景象,叶翰良看着迎亲队伍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一时间,宸王大婚成为了太子大婚后,另一个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讨论更多的是叶大小姐带的十里红妆,唐府不仅给了百万添妆,就连东宫里的太子妃也送来了不菲的添妆,再加上唐婉留下来的陪嫁,叶浮珣一时间成了京城最富有的女人。 宸王大婚,皇上亲自主持婚礼,这是除了太子以外,唯一一个皇子有这种待遇。迎亲队伍缓缓在张灯结彩的宸王府停下,叶浮珣由青若和轻云扶下来,红带的一头牵在叶浮珣的手里,有一头牵在宋寒濯的手里,门口的太监扯着嗓子喊道,“迎宸王,宸王妃过府~” 一身龙炮的玄康帝正坐在大堂之上,旁边坐着一身华丽宫装的越贵妃,看见一对璧人走进来,眼里溢出笑意,慈爱地看着叶浮珣和宋寒濯。 立在一旁的礼官高声唱倒,“一拜天地。”一对璧人,对着天地,深深一拜,“二拜高堂~”转过身来,深深地对玄康帝和越贵妃一拜,随着礼官一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两个人的头挨着很近,从此便是一体,风风雨雨,面对繁华尘世。 叶浮珣坐在铺满花生桂圆莲子的床上,两旁各站着四个端着喜盘的丫鬟,青若等人作为陪嫁丫鬟,也来到了宸王府。轻云守在门外,青若四人守在屋内,叶浮珣打量着房间,屋里的摆件都是极好的,由此可以看出布置屋子的主人的用心,这个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身喜服的宋寒濯步履不稳地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云厉和一个小厮,恐怕他摔倒,见宋寒濯进了婚房,两个人便知趣地退下。 “见过王爷。”一屋子的丫鬟见宋寒濯进来,训练有素地行礼文安,宋寒濯在叶浮珣面前站定,一旁的丫鬟自觉地端着喜盘走上前来,说着吉祥话,“请王爷王妃喝合卺酒,从此天长地久。” 宋寒濯坐到叶浮珣身边,丫鬟便弯着身子,两个人从喜盘上各自端起一杯酒,交颈而饮。喝了合卺酒,一个丫鬟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寒濯一挥手打断了,低沉的声音,带着酒后的磁性,“都退下吧。” 丫鬟们相视一眼,虽然有些于理不合,但是她们深知宋寒濯的脾气,殿下什么时候讲过礼法,于是福身退下。屋内只留下了宋寒濯和叶浮珣一对新人。 第六十六章 叶浮珣隔着流苏看着一身酒气的宋寒濯,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结婚,但是她的手指还是有些紧张地绞在一起,宋寒濯低眸看了一眼略有些紧张的叶浮珣,轻笑一声,双手撑着身子,向后趟去,笑道,“怎么?叶大小姐也会紧张?” 被宋寒濯这么一调笑,叶浮珣的那点紧张也被这一声笑冲散了,白了一眼某人,伸手将头上沉重的凤冠给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绝美的面孔就映在灯光下,凤眸微瞪向宋寒濯,同样宋寒濯也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灵动的女子,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长长的头发盘起,却又剩下一丝头发增添妩媚。 “我自是比不上王爷,毕竟王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叶浮珣托着长长的裙摆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忙了一天,她都快渴死了。 宋寒濯笑着起身,在屋里乱嗅一通,“本王怎么闻着这房间里一股醋味儿啊。”说着嗅了嗅叶浮珣的头发,戏谑道,“难不成王妃刚才喝的不是茶,而是一杯醋。” “没个正经,懒得理你。”叶浮珣伸手推开宋寒濯,转身就要走,还没有靠近床,就被宋寒濯大手一拉,轻轻一拽,拽到了自己的怀里,只听头顶传来一声笑,“今晚可是本王的洞房花烛夜,王妃可不能理不理本王啊。”说着横抱起叶浮珣走到床边,将叶浮珣放到床上,欺身压了上去,看着叶浮珣一张红透了的脸,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可不想浪费。” 叶浮珣轻轻别开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宋寒濯伸手手轻轻地捏住叶浮珣的下巴,让她的脸看向自己,低头含住了叶浮珣的娇唇,辗转品尝,深深地吻着她,比上一次吻她要狂放肆意,叶浮珣被他吻得喘不过起来,只能随着他的吞咽呼吸,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云锦嫁衣,被宋寒濯撕扯开,他埋在她的颈间噬咬,他的吻越来越狂热,越来越往下。她神智混乱,轻吟出声,忽然感觉腰下一凉,裙子被撩起。 宋寒濯忽然停下,充满情欲的眼睛看着叶浮珣,他身上的喜服还是有些微乱,因为情欲有些嘶哑的嗓音,“帮本王把衣服脱了。” 叶浮珣迷蒙着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跟着宋寒濯的指令做,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抚上宋寒濯的胸膛,轻轻解开他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那双手直接挑起了宋寒濯的火,在急促的低喘声中,他冒着火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然后,像慢动作一般,他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带向他腰间的褒裤。 叶浮珣毕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已从宋寒濯动作中明白他的意思,心跳突然就失去了控制,跳得很快,指尖都在颤抖。 “珣儿,别怕。”宋寒濯低声哄骗道,一边强硬地逼迫着她的手上的动作,一边他又重新低头覆盖住她的唇,这一次,宋寒濯有着十分的耐心,温柔地吻起来。 吻渐渐往后,在她的颈肩种下了自己的标记,最后他含住她的耳垂,暗哑地在她耳边低语:“珣儿,我终于娶到你了。”这一次他没有用本王。 红鸾帐内,一片春色。门外的守门丫鬟,个个红了脸。 叶浮珣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浑身如同被车碾过一般,腰酸背痛,两个人的喜服扔得到处都是,她躺在绣着鸳鸯的大红被子里面,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抱在怀中,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回想起昨夜之事,叶浮珣的耳根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她不舒服动了一下,身后的人立刻发现她醒了,气息紧紧地贴过来。 “珣儿。”一向清冷的声音,染上了的低哑。她低声应了一声,渐渐地颈后背轻轻触吻,痒的叶浮珣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该起床了,一会儿还要进宫请安。”某个王爷像没有听见似的,轻咬住叶浮珣的耳垂,惹得叶浮珣颤抖了一下,只听后面的某个王爷说道,“父皇和母妃他们懂得。” “懂得?”懂什么?叶浮珣一时间没有理解,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某个王爷堵在了口中,两个人渐渐的…… 叶浮珣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身上早已被换上了干净的里衣,看来身子是被人清理过了,她本来想动一下,却发现腰腿酸酸的,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扭头看见了,坐在榻上看书,依旧精神抖擞的王爷,心里顿时有了不满,昨晚明明两个人都是做得同样的事,为什么她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而某个王爷依旧精神抖擞啊。 仿佛感受到来自某个小女人的怨念的宋寒濯,一抬眸看见某个小女人满眼哀怨地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如同一只兔子,清冷的眸子里,立刻染上了笑意,放下手里书,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理了理叶浮珣耳边的头发,说道,“睡醒了?” “嗯,我想喝水。”叶浮珣的清脆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又想到昨晚的战况,脸色一红,只见某个王爷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王妃辛苦了。”在叶浮珣还没有发飙的情况下,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扶起叶浮珣,让她喝下。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午时了。” “什么?!已经过了午时了?我们还没有进宫请安!”说着叶浮珣就要翻身下床,不料昨晚某人用力过猛,她腿一软,差点摔倒。 “没事儿,本王已经命人去通报过了,母妃让我们明日再去。”宋寒濯伸手扶住她,又给她搭了个被子。 “都怪你!”叶浮珣伸手捶了宋寒濯几下,娇嗔道,“你让贵妃娘娘怎么想我啊。” 伸手捉住叶浮珣的小手,笑道,“母妃会理解的。” 叶浮珣也懒得跟这个厚脸皮的王爷费话,顾不得身子疼,穿上鞋子,扬声叫守在门口的丫鬟进来,青若青颖领着几个丫鬟进来,看见叶浮珣二人皆低头含笑,青若转身将帕子绞好,递给叶浮珣,有端起一旁的漱口水,接过叶浮珣手里的帕子,再将漱口水递了过去,待叶浮珣洗漱好,青颖早在一旁拿着衣物等候着,见叶浮珣转过身来,便上前伺候叶浮珣穿衣,今日青颖为叶浮珣选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裙,配上青若为她梳的灵蛇髻,一只金步摇插其中,整个人灵动中多了几分端庄。 宋寒濯一直看着叶浮珣洗漱更衣,看着丫鬟们围着她前前后后地伺候着,心里突然之间踏实了不少。 宋寒濯陪叶浮珣用过午饭以后,便到书房去处理事务,周姑姑前来叶浮珣请安,“老身见过王妃。” “姑姑无须多礼。”叶浮珣亲自扶起周姑姑,一点也没有做了王妃的架子,这让周姑姑心里暖暖的,抬眸对叶浮珣说道,“王妃,老身已经把王府内的所有下人聚集在了前厅,等王妃训示。”在玄岳王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新妇进门第二天,要对新人们进行训示,起到树立威信的作用,以后好主持中馈。 “谢姑姑提点,这是给姑姑的。”说着青若上前,将一个木盒子捧到周姑姑的面前,周姑姑忙福身拒绝,“老身万万受不得。” “听说姑姑身体不太好,这是上好的补品,就当是送给姑姑入府的礼物,望姑姑收下。” 叶浮珣这个东西还真是送到她的心里去了,银子首饰她自然不缺,缺得是那份心意,周姑姑也不在推脱,伸手接过。 当叶浮珣带着周姑姑自己青若等人到了大厅时,大厅已经聚集了很多下人,见到叶浮珣后,集体请安,“奴婢(奴才)见过王妃。” “起来吧。”叶浮珣坐定后,眼睛扫过下面所有人的脸孔,一个穿着褐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抱着一摞账本走上前,恭敬递上账本。“禀告王妃,找人姓张名日,是王府的管家,王府所有的下人都在这里,这是近几年来王府的账本,请王妃过目。” 青颖走下去接过账本,只听见叶浮珣扬声说道,“赏!”青琴便从荷包里掏出三锭银子赏个了张日,之后几个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儿都来禀报工作,叶浮珣皆给了赏赐,甚至一般的粗使丫鬟也得了赏。 “本妃初来王府,这是给各位的见面礼。”叶浮珣端坐在大堂之上,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说道,“本妃希望大家恪守本分,这日后青若便是宸王府的婢女总管,一切婢女听她的安排,从今日起,王府里每个人例银多加二两,王府的开支和例银的发放还是由张管家主持,青颖从中协助。再者,这府中后院之事,交由周姑姑来处理。” 叶浮珣话音一落,掌管婢女的总管乞巧有些不平衡,壮着胆子说道,“王妃,这恐怕不妥吧。” 第六十七章 乞巧此话一出,大厅如同寒蝉禁声,众人纷纷看向她,这新进府的王妃一进府便把自己的亲信放到府里的重要位置,必然会引起不满,但是下人们看德高望重的周姑姑对新王妃恭恭敬敬,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再加上新王妃还给涨了例银,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却没想到这乞巧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质疑王妃。这乞巧是宸王殿下奶娘的女儿,是宸王府中的婢女总管,平日里都把自己当做王府内的半个主子,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是耀武扬威,她对宸王殿下众所周知。这一时间,看笑话的人自然多了一点。 叶浮珣轻轻端起桌子上的瓷杯,抿了一口茶,抬眸看向乞巧,笑道,“有何不妥?” 乞巧对上叶浮珣的眸子说道,“这王府里的婢女一直是奴婢在管,青若姐姐初入王府就掌管王府婢女,恐怕有些不能胜任吧。”这乞巧也真够嚣张的,直接说青若不能胜任,看着叶浮珣的脸色,乞巧有轻笑一声,轻蔑地说道,“毕竟青若姐姐陪王妃在青川住了那么多年,回京也没多久,这王府里的事情自然要生疏一些,不去奴婢还管着王府的婢女,等青若姐姐什么时候熟悉了王府里的事务,再让她来协助也可以。”这乞巧嘴上虽然说青若,可实则是指桑骂槐,说叶浮珣是个乡下丫头。 “放肆!”周姑姑厉喝一声,真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这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宸王府的女主人,主子安排何时落到你一个婢女插嘴了!规矩都学到肚子里去了吗?!”转而又对叶浮珣福身说道,“是老身管教不严。” “姑姑言重了。”叶浮珣放下手中的瓷杯,起身扶起周姑姑,眼神淡淡地落在了乞巧的身上,说道,“乞巧,自王爷被赐府以来,你就在宸王府,可算是宸王府的老人了。” 听到叶浮珣说她是府中老人,乞巧挺了挺腰杆,头微微扬起。接着听叶浮珣轻笑一声,然后厉声说道,“一个奶娘的女儿,也敢在王府倚老卖老!”看也不看乞巧一眼,说道,“青若虽陪本妃在青川三年,但是她可是由宫中的嬷嬷亲自调教,岂是你一个下作的婢子可以比的?!王府对你还真是仁慈,你若是在叶府,做粗使丫鬟还不够格!” “你!”乞巧何时在众人面前丟过如此脸面,硬着脖子怼了回去,“这是宸王府,不是王妃的丞相府!” 叶浮珣托着长长的裙摆,走到桌边,听到乞巧的话,转身凌厉地说道,“一个奴婢竟敢顶撞本妃,今日就算是王爷在这儿,他也不会插手本妃的安排!身为奴婢,以下犯上,按照王府的规矩该如何处置,你应该比本妃清楚。” “你敢!”乞巧怒瞪着叶浮珣,在心里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做宋寒濯的王妃,但是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叶浮珣,“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试试!来人!”叶浮珣扬声喝道,“乞巧,以上犯下,出言不逊,拉出去杖责二十,贬为粗使丫鬟,发配别庄,没有召令不得回府!” “王爷……我要见王爷……”几个粗使婆子将挣扎着的乞巧拉了出去,周姑姑沉着一张脸说道,“拉远点,别污了王妃的耳朵。” 叶浮珣看着堂下恭恭敬敬的下人们,说道,“本妃一向赏罚分明。”转而说道,“青若,青颖。” “奴婢在。”两个人忙走到堂下,只听见叶浮珣说道,“你们虽然是跟本妃从叶府过来的,但从此刻起皆为王府的人,在王府要恪守本分,兢兢业业,若是要本妃发现玩忽职守,定不轻饶!本妃限你们三日之内,熟悉王府一切事务。” “奴婢遵旨。” 周姑姑颇为赞赏地看着叶浮珣,这才是大家之气。 “这个进门的王妃可真是不简单啊,三两句话就把乞巧给打发了。” “这乞巧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也太自不量力,跟着王妃对着干。” 接着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我邻居的表哥的二舅妈的侄子在宫里做太监,听他说这王妃可是咱们王爷亲自去求皇上求来的,人家是丞相之女,太子妃的妹妹,唐远大将军的外甥女,何等的高贵,岂是乞巧一个小小丫头可以比的……” 几个丫鬟小厮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新来的王妃,却不知被路过的某个王爷全部听进了耳朵里,侧身问身后的云厉,“王妃今日都做了什么事?” “今日王妃训示下人,乞巧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顶撞王妃,王妃杖责了她二十大板,贬为粗使丫鬟,发配别庄,并且没有召令不得回府。”云厉一一作答,回答要后,又说道,“方才奶娘来找王爷,被属下拦了下来。” 宋寒濯听了眼里染满笑意,“果真不是吃亏的主儿。你去给奶娘送点银子,让她回老家养老吧。”说着甩袖朝别亦阁走去,一下午不见,还真有点想他的新婚小妻子。 宋寒濯踏进别亦阁的时候,他的新婚小妻子正半卧在榻上,拿着一本戏本子看着正起劲,一旁的丫鬟给她打着团扇,她还时不时地捏起一块小点心放入口中,完全没有看到他来了,一旁的青若抬眸看见了宋寒濯,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宋寒濯抬手制止了,青若低首忍住笑意,看了一眼自家王妃,轻轻地退了出去。 “青若,你过来看,这个戏本子写得可真是好笑,这上面说富家千金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助他高中状元后,这个穷书生不仅娶了公主,还要将她赶尽杀绝,可是这个富家千金最后到死都还爱着这个穷书生,你说好不好笑。”说了半天却没有人回应,放下戏本子一抬头撞进了某个王爷的眸子里,某个王爷邪魅一笑,问道,“王妃,好看吗?” 叶浮珣伸手抚上宋寒濯棱角分明的脸,如同妖精般笑道,“王爷,自然好看。”说完就被人腾空抱起,一旁打着团扇的丫鬟,红着脸放下团扇,退了出去。又是一晚上红帐翻滚。 第二日叶浮珣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早早地醒来,正欲起身,却被某个王爷懒腰搂住,“干什么去?天色还早。” “不早了,今天一定要起床进宫去。”说着叶浮珣拿来某个王爷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翻身下床,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动静,敲门问道,“王妃是否醒了?” “嗯。” 青若领着丫鬟们进来,伺候叶浮珣洗漱穿衣,没了佳人在怀的宋寒濯,翻了个身,感觉床上空落落的,也没了睡意,也起来了,坐在床边,看着一身绯红色衣裙,梳着灵蛇髻的叶浮珣,满眼笑意。 宋寒濯携着叶浮珣到云霄殿的时候,越贵妃已经起床了,听到丁姑姑的禀告,笑骂一声,“还知道给他娘来请安。”嘴上虽然是这样说着,还是让宫女们把她扶了出去。 “臣媳给母妃请安。”叶浮珣端过一旁宫女茶,跪下对越贵妃恭恭敬敬地说道。 一旁的丁姑姑走下去接过叶浮珣手里的茶,递给越贵妃,越贵妃颇给面子地喝了一口,说道,“起来吧。”一旁的宫女把叶浮珣扶起来。 越贵妃仔细地打量着叶浮珣,看着她温婉大气,一点也没有传说中一刀刺死谢贵人的宠物的霸气,不过在叶浮珣抬眸毫不畏惧地看向她的时候,她从叶浮珣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还真是婆婆看媳妇,越看越顺眼,挥手让丁姑姑端着一个檀木红盒子,“这是我出嫁时,我母亲给我的一对镯子,其中一只我给了老二的媳妇,这一只是留给你的,戴上试试。”叶浮珣打开拿出那支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子,戴在了腕上。 “好了,这安也请了,母妃,儿臣可以把珣儿带走了嘛。”宋寒濯笑嘻嘻地搂住叶浮珣的腰,一大清早扰他好梦,媳妇还没抱够。 “不能。”越贵妃凤眸一瞪,看向某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本宫还要跟珣儿好好聊聊。”说着慈爱地朝叶浮珣招招手,“珣儿,过来,到母妃这儿。” 叶浮珣看着某个被自己亲娘堵的王爷,忍着笑,一步步走到越贵妃旁边,一个宫女搬了一个玉凳放在了叶浮珣身下,宋寒濯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母妃和自家王妃坐在一起聊地热火朝天。 不知道叶浮珣说了什么,惹得越贵妃开怀大笑。 “原来是珣儿妹妹在这儿,在殿外就听见母妃的笑声了。”唐凤初一身宫装走了进来,福身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起来吧。”越贵妃看见唐凤初便眉开眼笑,赐坐后,笑道,“你今日来得倒是挺早。” “能不早嘛。”唐凤初娇笑道,“以前母妃只有儿臣一个媳妇,没人比较,这珣儿妹妹以来,儿臣可不想被母妃说懒。” “你呀……” 三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越贵妃便留其用膳,几样清淡的菜肴,让叶浮珣食欲大开,旁边的宫女给唐凤初布菜,唐凤初刚拿起筷子,闻到气味后,胃里一阵翻腾,捂着嘴就想吐。 第六十八章 “姐姐,你怎么了?”叶浮珣关心地问,丁姑姑欣喜地看了越贵妃一眼,越贵妃放下手中的银箸,眼里闪过笑意,吩咐道,“快去请御医,莫不是太子妃有了?” 叶浮珣算了算日子,上一世,唐凤初应该是过几个月才有身孕的,怎么提前了?难道是她改了命的原因? 唐凤初听了满眼的惊喜,这几日她一直有些嗜睡,食欲不振,原以为是天气热,又累着的缘故。 “多长时间了?”越贵妃拉着唐凤初的手,亲切地问道。 “有三四日了吧。” “可有请御医看过?” 唐凤初摇摇头,说道,“儿臣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故没有请御医。” 正说着,宫女领着御医进来了,“臣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太子妃娘娘,见过宸王殿下,见过宸王妃。” “起来吧。”越贵妃抬手说道,“快来给太子妃瞧瞧,她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御医闻言上前,一旁的尔雅早已将一块丝帕搭在了唐凤初的手上,御医诊脉片刻,高兴地对越贵妃说道,“恭喜娘娘,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有喜了?哈哈哈,本宫要做祖母了。”越贵妃欣喜地看着唐凤初,转头又问御医,“那胎儿如何啊?” “太子妃娘娘脉象沉稳,并无大碍,只要静养即可。” “好。丁姑姑重赏。”而后越贵妃又吩咐宫女去东宫给太子送信,一时间唐凤初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到最后,越贵妃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现在老二媳妇也有身子了,你跟濯儿可要好好努力,加把劲啊。” 贵妃娘娘,您也太着急了吧,这才新婚。 叶浮珣害羞地低下了头,一旁的早已不耐烦的宋寒濯一把搂过自家小娇妻,说道,“放心吧,母妃,儿臣会努力的,现在您只需照顾好二嫂,儿臣带珣儿去给父皇请安,然后回宸王府,总在宫里待着,怎么造人啊。”说着不待越贵妃反应过来,某个王爷就大摇大摆地搂着自家王妃朝皇帝的宫殿走去。 越贵妃看着自家儿子,恨得牙痒痒,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没良心。转念一想,又拉着唐凤初的手去话育儿经。 太子妃有喜,一时间宫里宫外都传了个遍,闲着没事儿的越贵妃更是日日问候太子妃,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东宫,这让太子宋寒修很是痛苦,可是自家母妃真是敢怒不敢言,相对于东宫,宸王府里便逍遥自在了多。 别亦阁内。 叶浮珣闲来无事,便在室内摆弄一些花草,虽然已是九月,宋寒濯不知从哪儿里弄来了一些耐寒的花草,供叶浮珣玩儿。青若打着帘子进来,笑道,“王妃,大少爷来了。”进了宸王府叶青若便改口唤叶浮珣为王妃。 听到叶修安来了,叶浮珣放下手中的剪刀,笑道,“少卿来了,快随本妃去看看。” 一进大厅叶浮珣便看到多日不见的弟弟叶修安又长高了,一身竹色的锦袍衬得他更加修长挺拔。 “少卿,怎么有空来看姐姐了。”叶浮珣由青若扶着进了大厅,坐在正坐之上,笑着问道,“几日不见,少卿又长高了不少。” 叶修安明朗一笑,说道,“今日来,弟弟是来告别的。” “你这就要走了?” 在叶浮珣还没有出嫁之前,叶修安就打算在叶浮珣出嫁之后,去南方学习谋士之道,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动身。 “是啊,打算明日动身,今日特来跟姐姐告别。” 叶浮珣低叹一口气,说道,“既然你去意已决,姐姐不会阻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叶修安说道,“姐姐用母亲的陪嫁在南方开了几间铺子,若是有用钱的地方,大可拿着令牌去取,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仙居楼的王掌柜,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叶修安收下令牌,对叶浮珣一拜,说道,“多谢姐姐,少卿告辞。” 说着叶修安深深地看了叶浮珣一眼,转身决绝地走了,姐姐,请等我回来,给你一个强大的后盾,不依靠叶府,跟不依靠唐家,这将是你永远的退路。 叶浮珣拉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宸王府的门口,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低身吩咐青若,“你去收拾一些财务给少卿送去,再者,明日你替我送送少卿,我便不去了。”她最不习惯的就是分别,总有许多伤愁在里面。 青若依言几下,第二日便送了那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独自离开了京城,却不知,那少年再归来,已是名震天下的江南麟子。 自成亲以来,叶浮珣再也没有去过明月阁,一直交由轻云注意着温儒卿的动静,这几日温儒卿一直在明月阁待着,叶浮珣担心他在这么待下去,温言可能就暴露了,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向沉稳的轻云,急匆匆地走进别亦阁,“王妃,不好了,温儒卿好像发现了温姑娘,正带着人往明月阁方向去了。” “你先去拦着,本妃随后就到。”叶浮珣放下手中的棋子,扬声让青若宽衣。换上了许久未穿的男装。 明月阁内,温儒卿带着几个随从闯进了明月阁,只上二楼。 “温公子,这是做什么?”王妈妈拦着温儒卿问道,这几日温儒卿也是明月阁的常客,出手大方,为人也彬彬有礼,姑娘们对他甚是有好感。 “王妈妈,听说明月阁有个叫温言的姑娘,那是在下的舍妹,实不相瞒,在下来京城就是要将舍妹接回去,得罪了。”说着一挥手几个随从便不顾王妈妈的阻拦,冲上了二楼。 这重公子可是吩咐过,务必要护温姑娘周全,王妈妈见温儒卿直接抢人,袖子一捋,腰一掐,吼道,“来啊,有人擅闯明月阁,给我拦下!” 说着从二楼上面出来几个大汉,堵在了温儒卿的面前,温儒卿后退一步,折扇一开,几个随从便冲了上去,这几个随从不是普通的家奴,而是训练有素的打手,几个护院大汉根本不是其对手,几招下来,护院的大汉们全部被打到在地,一个个捂着肚子哀嚎着,温儒卿一盏茶未喝完,只见随从们冲进了温言的房间,将正要逃跑的温言逮了个正着,架着温言下了楼。 一旁的王妈妈眼看着自己拦不住了温儒卿,又担心硬碰硬下去自己会吃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言被逮了出来了。 温言看见温润如玉的温儒卿,不知为何,心里只冒冷气,原主的记忆里,这个温儒卿非常不好惹,外表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其实心狠手辣,是个十足的笑面虎。 温儒卿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桃花眸看向温言,笑道,“妹妹,你可是真会躲,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闹,家里乱成了一团,母亲都被你气病了,还不快随我回家,免得让母亲担心。”说着便要拉温言的手,温言本能的躲开,对上温儒卿有些阴鸷的眸子,壮着胆子,说道,“我不回去,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子……” “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胡来!”温儒卿打算不再跟温言废话,直接将三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说道,“多谢明月阁这段时间对舍妹的照顾。”说着看也不看王妈妈一眼,便让随从押着温言走。 还未走出明月阁,押着温言的两个随从手臂各受暗器一枚,吃痛地放开了温言,只见一个玄衣男子从天而降,挡在了温儒卿的面前。 “温公子,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明月阁带走明月阁的人,恐怕不妥吧。”轻云手持软鞭,对上温儒卿的眸子,“我家公子可是很喜欢温姑娘,您这么不声不响地带走温姑娘,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时间紧急,在下也是实属无奈,改日在下一定登门谢罪。” “不必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了,叶浮珣手持一把玉扇,身穿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嘴含三分笑地走了进来,她虽然矮温儒卿一头,但一点也不输阵势。 叶浮珣直接掠过温儒卿,还未走到温言面前,便被两个随从给挡住了去路,叶浮珣眸子一沉,只听见温儒卿低声喝道,“放肆!不得无礼。”那个随从听其言,便低头让开。 “放心。”叶浮珣深深地看了温言一眼,见其并未受伤,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被砸的明月阁,明显动了怒,转身看向温儒卿,厉声问道,“温兄这是何意?是我明月阁招待不周吗?” 温儒卿一直在查叶浮珣的身份,可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蛛丝马迹,所以对叶浮珣他不敢轻易得罪。 “公子,误会了,舍妹贪玩胡闹,跑到了明月阁,还劳烦公子照顾那么长时间,不瞒公子,这次在下来京城就是为了寻舍妹的,家母因舍妹出走,担心成疾,所以在下才着急想把舍妹带回去,免得让家母担心。” 叶浮珣捞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温言站在其身后,看向温儒卿,笑道,“本公子可不管阿言是谁家的人,现在,本公子只知道,她是本公子的人,温兄若是要强硬抢人,这可就要说道说道了。” 第六十九章 “阿言,你先回房,没有本公子的命令不得出来了!”温言听叶浮珣这么一说,如同大赦,忙转身上楼,由于有叶浮珣坐镇,温儒卿在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也不好动手。 “温兄,阿言现在可不是温家的人,她和本公子可是签了卖身契的。” “在下愿以三倍的价钱赎回舍妹,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听了温儒卿的话,叶浮珣笑了几声,说道,“温兄,阿言今天您是带不走的。”环视了一周,说道,“今日温兄在明月阁大打出手,砸了本公子的店,伤了本公子的人,恐怕今日温兄走不出明月阁了。” “公子,别太欺人太甚!”温儒卿见叶浮珣油盐不进,温家人还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 “本公子,就喜欢欺人太甚!”叶浮珣茶杯一放,从明月阁冲进来不少侍卫,看似不像如同大户人家的侍卫,将明月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可是南方温家的人。”温儒卿一双阴鸷的眼睛看向叶浮珣,他就不相信,他会不顾及江南温家。 “本公子知道。”叶浮珣笑嘻嘻地看着温儒卿,“砸了本公子的店,就算是温家人也得付出代价!”看着温儒卿有些扭曲的脸,叶浮珣心情大好,“那就委屈温公子委屈几日了。” 一挥手几个人上前欲要抓温儒卿,温儒卿的几个随从便护在其身前。 “温公子,砸了本公子的店,扰了本公子的生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多,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就赔个一千金吧,不过阿言,你是带不走的,回去给你们温家人带个信,阿言与你们温家再无瓜葛,若是再来伤她,本公子定要温家付出代价!” 一千金?!自家主子又要狮子大开口了。 “若是在下不赔这一千金呢?” “呵。”叶浮珣轻笑一声,说道,“原来江南温家人不过是个地皮无赖啊。”叶浮珣捏起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来,说道,“不赔也可以,你可以让你的手下试试,他们护着你走出明月阁的几率有多大。” 温儒卿看着周围的侍卫,这一个个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打手,而且还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护院侍卫,难道这个重公子是宫里的人,可是宫里并没有像他这么大的王爷啊。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温儒卿能走到今天,也是能伸能屈的人物,一番算计下来,不由地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鲁莽,这么一硬闯,不仅带不走温言,自己更是得罪了叶浮珣,暴露了身份不说,还要折一千金进去。 “公子说笑了,在下因思妹心切,乱了方寸,这才带人闯进了明月阁,扰了公子的生意,一一千金理应由在下赔偿。” 叶浮珣挑挑眉,彼此心知肚明,笑道,“温公子果真如传说中的识时务啊。”看着温儒卿有些僵硬的脸,转而说道,“这几日本公子得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貌似温公子最近的活动信件,里面的内容还真是让人想犯罪呢。”说着叶浮珣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在温儒卿面前扬了扬。幸亏这几日让轻云盯着温儒卿这个小人,才抓住了他的把柄。 果真温儒卿一看叶浮珣手里的信件,脸色一变,看向叶浮珣说道,“公子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放过阿言,从此她与温家再无瓜葛,我便把这些信全部都烧了了,你我互不相欠,怎样?” 温儒卿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威胁过,看着叶浮珣那张俊俏的脸,恨不得上去给撕烂她! “你写一个逐出书,将温言逐出温家的大门,从此是死是活与温家无关,本公子就保你顺利回到江南,这笔交易温公子并不赔啊,听说温家的小姐有很多,嫁人的又不差阿言这一个,温公子何必为了阿言这一个妹妹,就断送了温家的前程呢,你说对吗?你放过阿言,我放过你,就算你今日带走阿言,本公子可以告诉你,日后温家永无安宁之日!” 叶浮珣将关系厉害都同温儒卿说了一遍,他深知温儒卿是个聪明人,其中厉害他自然清楚,只见温儒卿桃花眸一沉,看向叶浮珣,笑道,“那舍妹就劳烦公子照顾了。” 叶浮珣见其同意了,忙吩咐王妈妈,“王妈妈,笔墨伺候。” 待温儒卿写完逐出书的时候,叶浮珣摇摇手中的信件,笑得如同狐狸一般,说道,“还得麻烦温公子再写个欠条,万一温公子不认账,那本公子可没处去说理啊。” 温儒卿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又提笔写了欠条,写完后交给叶浮珣,说道,“这下重公子可满意了?明日在下一定会把一千金送到明月阁,温家人向来说话算话。” 叶浮珣看了一眼逐出书转身递给了轻云,又看了一眼欠条,折好放入袖筒里,笑道,“本公子当然知道,温家人最重诚信,不过本公子是个生意人,自然要谨慎写。”说着接过侍女手里的火折子,当着温儒卿的面,将那些说着烧毁,一切结束后,叶浮珣伸了个懒腰,玉扇一收,站了起来,“本公子昨夜没有休息好,有些乏了,轻云送客。”说着打着哈欠上了二楼,留下温儒卿阴着一张脸,轻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温公子,请吧。” 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温儒卿从小到大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温言一直听着楼下的动静,见温儒卿带着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一开房门便看见叶浮珣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外,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你怎么不听话。” “我没有乱跑,那天我只是待在屋子里太闷了,所以就去后院的花园里走走,谁知道会碰见一个书呆子,引来了温儒卿!”温言坐在桌边信手为叶浮珣倒了一杯茶,讨好地说道,“幸好有珣儿你在。” 叶浮珣白了某个小女人一眼,从袖筒里套出逐出书,递给她,顺手端起茶杯,说道,“从此你就不用躲在屋子里了,这是逐出书,你和温家再无瓜葛。” 温言有些欣喜地拿起逐出书看了看,立马抱住叶浮珣,欣喜地说道,“珣儿你真是太棒了!爱死你了!” “公子对不起……” 两个人听到声响皆回头,王妈妈红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眼珠子暧昧地在两个人身上打转,叶浮珣和温言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奴家什么都没有看见,公子姑娘请继续。”说着坏笑地跑了出去,待王妈妈走了出去,两个人才发现,她俩一个男装,一个女装抱在了一起,怪不得王妈妈笑得那么淫荡和猥琐。 叶浮珣忙一把推开温言,理了理衣衫说道,“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等温儒卿彻底离开了京城再说,我会让王妈妈帮你留意几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来保护你。” “亲爱的珣儿,你好贴心哦,真是男友力爆棚啊。” 叶浮珣一下子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温言,推开某个如同无尾熊的女子,起身离开,走之前有吩咐了王妈妈好好看着温言,叶浮珣在王妈妈我什么都懂得眼神下,走出了明月阁的大门。 叶府佛堂。 香火弥漫着白烟,除此别无生气,叶云裳一身素衣跪在佛像前,闭着眼睛平静地诵着经文,整个佛堂都回荡着她敲木鱼的声音,这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她现在被关在这个佛堂里,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姐姐!”佛堂的门猛地被打开,叶金玉哭着跑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叶云裳依旧敲着木鱼,问道。 “姐姐。”叶金玉跪在叶云裳身边,哭道,“娘亲……娘亲她死了。” “啪嗒”一声,叶云裳手里的木棍掉在了地上,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什么?” 叶金玉抽抽嗒嗒地说道,“娘亲,她……昨天……晚上去世了,父亲不让我见娘亲,姐姐怎么办啊?” 听了叶金玉的话,叶云裳猛地起身,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了,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站稳后,提着裙边跑了出去,叶金玉也追了出去。 叶云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没想到谢姨娘会死得那么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一路跑到前厅,叶府挂满了白绫,谢姨娘的棺材就停在大厅之内,谢家因谢贵人之事,在朝廷之上,事事不顺,虽然有些败落,但依旧是大臣之家,这谢姨娘怎么说也是他抬正的,他不能留人口舌,所以谢姨娘的灵位还得设在叶府。 叶云裳一步步走向大厅,走到谢姨娘的棺材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裳儿,你母亲得了重病,久治不好,昨日因病去世了。”叶翰良也是一身素衣,站在叶云裳身边安慰着,“你来送你母亲一程吧。” “哈哈哈……” 叶云裳推开叶翰良,满目狰狞,“我娘亲怎么死的父亲难道不清楚吗?!” 第七十章 “混账!”叶翰良一个巴掌打在了叶云裳的脸上,满眼阴鸷,“你母亲灵前,休要放肆!”叶云裳在佛堂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的吃饭休息了,身子十分的羸弱,这一巴掌叶翰良用了十成的力,打得叶云裳两耳发隆,大脑一片空白,有一股血腥涌上来,一双美眸里看向叶翰良算是冷然和恨意。 多么可笑,这竟然是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 “姐姐。”叶金玉忙扶起叶云裳,担忧地看着她,在叶翰良面前她既是有不满,但又不敢说出来。 叶翰良看着一对女儿,心里十分烦躁,甩着袖子背过身去,吩咐道,“来人,送二小姐和三小姐回房!” 叶云裳如同破布娃娃一般任由下人托了下去,叶金玉在一旁紧紧地跟着,她就剩下叶云裳这一个亲人了,叶云裳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 一旁的叶玿璃将所有的事情,从都到尾都看在了眼里,莹然的眸子微微下垂,将所有的心思都遮盖了起来,她算看清楚了叶翰良真正的面目,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狠毒,那么她这个胞弟之女,对他而言更没有什么亲情,所以她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儿去。 真的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谢姨娘的葬礼只是简简单单地办了办,来吊唁的只有谢家的人,当叶浮珣收到谢姨娘死了的消息的时候,莹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随手丢下手里的毛笔,走到窗边,看着宸王府的景色,已是深秋十月,满园的树木的叶子早已泛黄,几个粗使丫鬟在院子里扫着落叶。上一世的所有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如今谢姨娘已死,叶云裳也就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宋寒濯一进门便看见自家王妃一身单衣站在窗边发呆,那娇小的身影,显得十分的萧索,一阵秋风吹来,带着阵阵凉意,某个王爷眉头微绉,结下身上的披风,“珣儿可是站在窗边忘夫归来呢?” 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了上了,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胸前打了个结,某个王爷的披风便穿在了叶浮珣的身上,宋寒濯从身后抱住叶浮珣,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抚过叶浮珣的脸颊,惹得她心里荡起淡淡地涟漪。 “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珣儿,明日本王不去上朝了。”某个王爷可怜兮兮地说道,叶浮珣扭头看向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二哥他今日跟我炫耀,他快当爹了,所以本王决定什么时候造出了小人儿,什么时候去上朝。”当某个王爷仰着头,颇为得意地说出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叶浮珣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是传说中的宸王嘛。 “胡闹。”叶浮珣娇嗔一声还未说完,就被某个要造人的王爷拦腰抱起,她看了一眼窗外的丫鬟们,伸手推了一下宋寒濯的胸膛,低声说道,“你做什么?!这可是白天的 ,要是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白天怎么?”某个王爷不以为人地抱着叶浮珣走进内室,邪魅地一笑,“你我夫妻,珣儿害羞什么?”说着欺身向前,想要含住他想了一天的娇唇,叶浮珣别过脸,娇羞地说道,“窗户没关。” 宋寒濯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屋内与院外隔成了两个世界。在这深秋十月,某个王爷白日宣淫。 南方季家。 相比于北方的万物开始凋零,南方依旧是树木葱郁,在青山半腰中,隐蔽着一座宅子,一位陌上公子,正坐在那石凳之上,手持一本医术,看得正出神,一阵微风飘过,院子里传来淡淡地药香。那墨色的发散落买月白色的锦袍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隙落在那俊美的脸上,如同谪仙般清贵。 当归背着药篓,右手领着一只兔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副景象,他欣喜向前,“公子,您出关了?”自从季南北从京城回来,便一直闭关,直到今日才出关。 “嗯。”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医书,相对于当归的欣喜,季南北就淡定了很多,自从他成人以来,每年都要闭关一次,时间不等。 “奴才这就给公子您做饭去。”说着当归放下药篓,前几日他下山去集市上买了不少菜,今日又在采药的时候打了一只兔子,正好给公子做菜。 季南北又翻了一页医书,问道,“我闭关期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并没有什么大事。”当归舀了一瓢水洗菜,回答道,“不过听说宸王殿下和叶大小姐成亲了。” 翻医书的手一顿,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来不及揣摩的深意,当归话一说出口,才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波澜不惊的季南北,接而低头洗着菜,却不知道,接下来医书再也没有被翻过页了,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少女灵动的眸子。 宸王府内。 “王爷,云堂回来了。”云厉推开书房的门对正在下棋的宋寒濯禀告,黑子落盘,棋局变得微妙了起来,“让他进来。” 紧接着一个高大黝黑的男子进了书房,对宋寒濯单膝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起来吧。”宋寒濯将白子扔进棋盒里,起身亲自扶起云堂,“辛苦了。” “是属下的职责。” “边北形式如何?” “暂时还是稳定,不过近日来属下在边北发现了晋王的人马,数量很少且分散。”云堂是宋寒濯安插在边北的一个暗卫,主要是留意边北动向,搜集边北的情报。 晋王。宋寒濯如同古井般的眸子微敛,他这个皇弟自从虎山一站,沉寂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手竟然开始伸向边北了。 “让边北的人继续留意晋王的人。” “是。”云堂抱拳说道,还想汇报什么,却被进来的云厉打断了,“王爷,南蛮王子不日进京。” 这个时候,南蛮王子进京做什么,不单单是朝贡那么简单吧,“派几个机灵的注意南蛮王子的动静,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二哥找不痛快。” 最近玄康帝身体不适,已有几日不上朝了,朝中大小事务皆由太子宋寒修全权打理。 这几日京城里最热闹的便是南蛮王子进京的事情了。 “凤初姐姐,怎么不见太子殿下。”叶浮珣扶着还不显怀的唐凤初在御花园里散步,随口问道,她时不时地会进宫陪唐凤初来给她解闷,往常宋寒修会陪唐凤初小憩一会,这几日叶浮珣不仅看不到宋寒濯的身影,就连太子的身影也看不见了了。 “今日南蛮王子进京朝贡,阿修他一直在忙这个。”说着唐凤初抬头看着叶浮珣,促狭地笑道,“你这几日频频入宫恐怕不是来陪本宫的吧。是不是在想能不能碰见某个人啊。” 近几日忙得不能回家的不仅有宋寒修一个人,还有某个王爷。宋寒濯已经连续三日早出晚归了,每次他回来叶浮珣已经睡下,还没醒宋寒濯就出去了,叶浮珣都不知道宋寒濯到底有没有回府。 听唐凤初这么一打趣,叶浮珣脸色微红,娇嗔道,“姐姐不想让妹妹来陪,直接说嘛,何必那妹妹找乐子呢。明日妹妹便不来,省得姐姐嫌弃。” “你呀。”?唐凤初伸手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子,宠溺地笑道,“这本宫才说你一句,你就说这么多,我看啊还是让宸王把你领回去看看教训一番。” 两个人正说着,迎面走了一穿黑色大氅的男子,见到唐凤初弯身行礼说道,“见过太子妃。” “四弟不必多礼。” 宋寒冥一起身便看见唐凤初身边的叶浮珣了,今天的叶浮珣穿了一件碧绿色的平底衣裙,上面带着白色狐狸毛领,一张笑嘻嘻的脸,灵动莹然的眸子,一下子就让秦王宋寒冥认出了她的身份,这不是明月阁的那位女扮男装的重公子嘛?见她梳着妇人髻,穿着不凡,又和唐凤初如此亲密,秦王宋寒冥不由的想到了宸王妃这个身份。 “四弟,你经常不在京城,这位是三弟的王妃。”唐凤初拉着叶浮珣的手介绍道。秦王宋寒冥在宋寒濯大婚的时候并不在京城,而是去了塞外拜访高人。 虽然宋寒冥已经猜到了叶浮珣的身份,但是在听唐凤初证实的那一刻还是失落了一下,又抱拳对叶浮珣行一礼,“见过三嫂。” “殿下客气了。”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她却没有像唐凤初一样直接唤宋寒冥为四弟。由于她在明月阁见过宋寒冥,所以她怕宋寒冥认出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弟此番回京,可在京城过年?” “父皇龙体抱恙,身为儿臣自然要侍奉其身边。”秦王宋寒冥自幼便喜欢诗书,不爱政事,每有文学斐然之人,必要去拜访。 “也好。”唐凤初又和宋寒冥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叶浮珣告辞了,这期间宋寒冥一直谦恭有礼的和唐凤初说话,却没有看叶浮珣一眼,这让叶浮珣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让本王好找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叶浮珣浑身一阵。 第七十一章 叶浮珣惊喜地抬头,看见不远处宋寒濯负手而立,琥珀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让叶浮珣想到陌上颜如玉这句话。 “方才本王听说你进宫了,便去东宫寻你,接过让本王扑了个空。”宋寒濯三两步走到叶浮珣面前看着叶浮珣冻的发红的小脸,忙解下大氅披到叶浮珣身上,握住叶浮珣的手,“手怎么这么凉,出来怎么不多穿点?”说着有些责备地看着身后的青若和青颖。青若和青颖忙低下头说道,“是奴婢的疏忽,忘王爷责罚。” “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让他们加的。” “噗……”唐凤初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叶浮珣脸色一红,忙抽出自己的手,不敢看自家的姐姐。 “看来是本宫在这儿碍事了,妨碍了某人的恩爱,真是罪过啊。”说着把叶浮珣往宋寒濯怀里一推,巧嫣笑道,“好了,本宫乏了,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俩了。”说着扶着尔雅的手朝东宫走去。 宋寒濯低头看着怀里涨红了脸的小女人,凑到其耳边,低声说道,“想本王了?”不待某个小女人回答,便低头偷了一个香。四周的宫女太监都红了脸,低下了头。 再待下去,宋寒濯怕某个小女人变成鸵鸟,宠溺一笑,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回家。叶浮珣心里一动,这个词好久没有听到了,以后有他的地方,大概都是加吧。一双柔弱的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朝宫门走去。 御花园拐角处,宋寒冥看着那一对伉俪情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第一次看见放荡不羁,孤傲冷僻的三哥竟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而他怀里的那个女子又如此美好,父皇偏爱宋寒濯他没有嫉妒,现在他却嫉妒宋寒濯竟然能拥有那个女子。不知在冷风里站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随从轻声提醒,他才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大氅,扭头朝玄康帝的宫殿走去。 南蛮王子进京朝贡,玄康帝设宴款待,凡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出席。宋寒濯身为当朝最得宠的皇子,自然是少不了他的,而叶浮珣身为宸王妃则陪他一起出席。 “小姐,奴婢听说这南蛮王子的眼睛和我们的不一样,他是蓝色的眼睛对吗?”青若拿着桃木梳梳着叶浮珣如同黑色瀑布般的头发,有些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吧。他们是漂洋过海,跋涉千里而来的。”叶浮珣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只金步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比划着,说道,“今日就戴这个吧。”这毕竟是宫廷宴会,还是穿戴端庄温婉一点较好。 叶浮珣仔细回想着上一世南蛮王子入京的情景,那一年她陪晋王宋寒澄进宫参加宴会,叶云裳缠着她想进宫看看那南蛮王子想什么样,她受不了叶云裳的纠缠,就将叶云裳带入了宫中,让叶云裳在宴会里大出风头,也就在那时,叶云裳被晋王宋寒澄看上了,一心想要娶她入府。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叶浮珣眸子如同染了初冬的寒霜般冰冷,青若有些担忧地看着满身寒意的叶浮珣。 片刻叶浮珣回过神来,低声吩咐道,“让轻云去趟明月阁把温言姑娘请来,今晚本妃要带温言姑娘进宫。” “是。” 后来叶浮珣才知道,叶云裳之所以能在宴会上出尽风头,是因为她无意之中救了温言,她清楚地记得,那场宴会上,那个出口奇谈的姑娘。 很快轻云将温言接到了王府中。一进别亦阁,轻云退出去,关上了门,温言也不拘束,直接坐到叶浮珣的榻上,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不错,宸王府的糕点就是不一般啊,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叶浮珣信手为其倒了一杯茶,笑道,“若是喜欢,回头让厨子多做些,给你带回去,或者经常来府里,我让厨子给你做。”不知为何,叶浮珣在温言面前自觉地把称呼改成了‘我’。 一块糕点下肚,温言拿起帕子擦了擦说,问道,“说吧,今日请我来有何事啊?” “今日父皇设宴为南蛮王子接风,我看你每天待在明月阁每天那么无趣,便想带你去皇宫转转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言自然不相信叶浮珣这番话,不过有一点叶浮珣说对了,整天待在明月阁她的确很无聊,听说南蛮王子是个金发碧眼,这倒是让温言来了兴趣。 “去不去嘛?一句话。” “自然要去的。”温言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下。 上马车的时候,宋寒濯瞥了一眼跟在叶浮珣身后,穿着婢女装,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的温言,翻身上马,不知道自家王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经常出入明月阁,对温言也不陌生,这个姑娘倒是有几把刷子,把这段时间把明月阁打理得井井有条。 叶浮珣拉着温言上了马车,在马车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那里,惬意地说道,“只要不惹祸,宫里随便你玩。” “放心好了。”温言有些兴奋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马车稳稳地朝皇宫的方向驶去。今天叶浮珣穿了一袭桃红色的衣裙,白色的狐狸毛领,长及曳地,无一朵花纹,只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益发显得身姿如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怯不胜。发式亦梳得清爽简洁,只插上两枝碎珠发簪,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斜斜插在光滑扁平的低髻上,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娇柔丽色,余一点点银子的流苏,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灵动与风情。 温言一身青色的婢女装,跟着青若先跳下马车,接着由青若扶着叶浮珣下了马车,温言抬头兴奋地打量着四周高大的宫墙,高大巍峨的皇宫给了她一种肃穆之感。 青若拉拉温言的衣角,提醒她注意形象。 “宸王,宸王妃到~~” 太监高声通报后,宋寒濯穿一件紫色官袍,腰间绑着一根黑色虎纹金缕带,一头乌发被一直玉簪束了起来,一双深不可测眼眸带着三分邪笑,踏入鼓瑟殿。 鼓瑟殿是历代皇帝用来设宴的宫殿,宋寒濯带着叶浮珣坐在正位的右下首,刚坐定便听见太监高声通报,“太子,太子妃到~~” 在坐的百官忙起身,“恭迎太子,太子妃~” “众位卿家不必多礼。”说着携唐凤初坐到了正位左下首,对面正好是叶浮珣和宋寒濯。秦王宋寒冥以及晋王宋寒澄早就到了。南蛮王子一头金色的头发,一身奇怪却干净利落的装束,湛蓝的眸子里满是放荡不羁与高傲。 温言一看见南蛮王子,就忍不住兴奋起来。真的有外国人啊。 一落坐,唐凤初便朝叶浮珣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温言的脸,微微一顿,这个婢女怎么这么眼生,虽然穿了一身婢女装,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绝不是一个婢女那么简单。 从叶浮珣一进门,秦王宋寒冥的目光便不自主地朝叶浮珣这边看过来,见她与宋寒濯低头耳语,时而娇笑,眼里溢出的笑意,比起第一次在明月阁一身男装的她,此时多了小女人的娇媚和王妃的端庄。他竟然爱上了一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他三哥的王妃。想着宋寒冥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下。 自从明月阁一见,宋寒冥派人去查过叶浮珣的身份,却被一种力量给阻挠了,几次去明月阁,却每次都与她擦肩而过,再相见,她摇身一变成了他三哥的王妃。 晋王宋寒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宴会,太子宋寒修和宸王宋寒濯交好,满朝文武皆知,只不过他这个一向不问政事,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的五弟,竟然来了,而且还频频向宋寒濯方向看去,宋寒澄顺着宋寒冥的目光看去,他的目光落在了气定神闲的叶浮珣身上,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难道……宋寒澄眸子一敛,他的那书呆子般的五弟开窍了,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仔细打量叶浮珣的,的确是个美人坯子。 宋寒澄正想着,只听见太监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宴会上的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儿臣讲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龙袍的玄康帝,由于今日身体不适,憔悴了不少,坐在正位之上,威严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待众人坐定后,南蛮王子起身单膝行礼,“海国萨伦拜见陛下。” “萨伦王子快快请起啊。”每个皇帝都习惯朝臣来访,这回给足他们虚荣心,就算是一代明君玄康帝也不例外,“萨伦王子,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 “回禀陛下,这次萨伦代表海国不远万里来送朝贡,这次朝贡一共有三件,皆是我们海国的圣物。” 第七十二章 萨伦一拍手,几个金发碧眼的海国人抬着三个物件进来了,一个是由四个人抬着得无比大的类似于木桌子一样的东西,一个是玉质的九连环,在宫灯下泛着淡淡地光,另一个则是类似于小型木屋样式的东西,里面有三个针滴答滴答地转着。 满屋子里的大臣都交头接耳,好奇地看着这三个物件,萨伦颇为得意地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拱手用蹩脚的汉语向玄康帝说道,“萨伦听闻玄岳王朝多奇人能士,故我海国偶得这三件圣物,特来朝贡,想必这泱泱玄岳定有人识得这三件圣物吧。” 萨伦这么明显地挑衅,惹得玄康帝十分不悦,但来者是客,玄康帝也不好发作,他这泱泱玄岳,多得是人才,这三个物件算什么,便开口问道,“诸位卿公,可有人识得这三件圣物啊?” 堂下大臣皆交头接耳,却无一人接话。 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温言,自从三件圣物请进来,温言的眼睛一瞬间亮了,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大物件,捏起一块糕点,细细地吃着,低头对一旁的宋寒濯说道,“这糕点要比王府里的好吃多了。” 说完,某个王爷不动声色地把他跟前的糕点往叶浮珣面前推了推。 “怎么?难道这么强大的玄岳不知道这三件圣物吗?”萨伦轻蔑地说道,海国对玄岳早已不满许久,那个国力衰弱,只能俯首称臣。 “若谁识得这三件圣物,朕必有重赏!”玄康帝朗声说道,只见鼓瑟殿内一片沉寂,萨伦见状更加得意,“若有人识得这三件圣物,我海国定会答应其一个条件。” “此话当真。”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大殿响起,众大臣忙看去,只见叶浮珣端着酒杯,浅笑盈盈地看着萨伦,莹然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灵气。一旁的宋寒濯听自家王妃这么一问,侧头看向自家王妃胸有成竹的样子,黑眸一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三件圣物,他连见都没见过,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怎会识得。 “你们玄岳人不是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我们海国最注重诚信,本王子一言九鼎。”萨伦看着那个女子,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灵动地女子,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却一点也不让人讨厌。 叶浮珣放下酒杯,起身笑道,“本妃原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件,原来是这三件。” “你识得的它们?王妃不要信口开河啊。” 这个海国人成语用的倒不错。 走到那个类似于桌子的大物件面前,带着白玉镯子的纤纤玉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露出了黑白键,玉指轻轻一按,发出一个音响,随即笑着看向萨伦,“这个圣物便是钢琴吧。”说着不屑地一笑,“本妃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钢琴是一种乐器,和古琴是一个道理。” 萨伦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浮珣,他没想到这么多玄岳知识渊博的大臣都不认得的东西,眼前这个女子便随口说了出来,“王妃果真是聪慧多才啊,既然知道这是乐器,想必王妃定会弹奏,不知王妃可否弹奏一番。” 萨伦还真是嚣张,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一个王妃给弹奏,且不说叶浮珣会不会弹奏,就算是会,她是堂堂宸王妃,又不是戏子乐妓,岂能在如此场合弹奏,更何况她还不会弹奏,说着叶浮珣朝温言使了个眼色,此时温言才明白,合着这个女人要她来帮她出风头的啊。温言翻了一个白眼。 “萨伦王子说笑了。”叶浮珣嘴含三分笑地说道,“不过是一个钢琴而已,本妃的丫鬟都会弹奏,就让她来弹奏一曲,助助兴吧。” “朕准奏。”玄康帝见自家儿媳妇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这物件的来历,心里立马有了底气。 温言依言走上前去,一个宫女搬了一个红木高凳放在钢琴面前,一身青色奴婢装的温言,抬起玉手轻轻地一弹,久违的声音,让她心里一安,没想到在这个历史都不存在的时代里,她竟然还有机会弹奏钢琴,侧头看向窗外的月亮,皎皎的月光,让温言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接着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又音色犹如那一汪清水,又如同那清冷的月光。仿佛看见了那皎皎月光带来的宁静,也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缕忧愁来……当最后一个音符弹尽,温言收回手,站起身子,朝玄康帝盈盈一拜,说道,“奴婢献丑了。” 众人沉浸在温言的琴声中,音乐结束了也全然不知,直到温言轻声打破这宁静。 “好。”玄康帝拍手叫好,豪迈一笑,“没想到,这宸王府竟然还有如此妙人,朕必有重赏!” “谢皇上。”温言叩首谢恩,起身退到了你让,看叶浮珣的眸子多了一些兴奋和探究,还有那一丝期待。她怎么知道那是钢琴,怎么知道自己会弹琴,难道她和自己一样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萨伦脸色一囧,一个丫鬟琴技尚且如此高超,那宸王妃岂不是神人,但是又不甘就此作罢,轻咳一声,指着那九连环说道,“这是我国圣物,名为九连环,至今无人能解,不知道王妃是否能解开这九连环没?” 这九连环环环相扣,在海国有千人来解这九连环,无一人能成功解开,他就不相信这个不过十六七的小女人能解开。 叶浮珣绕着九连环走了几圈,轻轻蹙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模样让萨伦心里渐渐有了底气,正打算开口说话,只见叶浮珣走到带刀侍卫面前,伸手抽出其剑,转身劈向那九连环,只见冷光乍见。九连环应声而断,散落了一地,就连那木盘也被劈成了两半,那个端着九连环的海国人,吓得目瞪口呆,差一点,这把剑就要从他的脑门上划了过去。他就会被劈成两半。 在场的人都惊呆,只有某个王爷,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家王妃,他好像娶了一个宝贝回来。 “你……你……”萨伦指着叶浮珣,惊地说不出话来,“你竟然毁坏圣物!”他心疼地看着碎成一片打九连环,那可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就这么被这个女人给弄怀了! “王子不是说让本妃解开这九连环嘛。”叶浮珣无辜地看着萨伦,俯身拾起一块碎片,“本妃已经解开了!” “本王子说是解开,没有让你毁坏!”萨伦气急败坏地说道。 “怎么是毁坏呢?王子说让本妃解开这九连环,并没说用什么办法来解,所以本妃认为断了这九连环是解开的最好的办法,不是吗?”说着叶浮珣将手里的碎片随手扔了,可惜了这块上好的九连环。 萨伦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说让解开,却没有说解开的方式,而叶浮珣的确是解开了九连环。 叶浮珣不再看萨伦,随手拿起最后一件圣物,萨伦有些防备地看着她,这件圣物可不能让她给毁了。 “这个便是自鸣钟吧。”说着叶浮珣拧上发条,指针又得十分欢快,走到一定时间,竟然从里面弹出一只鸟,布谷布谷地叫着,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奇不已。叶浮珣侧头看向有些呆呆的萨伦,嫣然一笑,“萨伦王子说完答应本妃一个条件,不知道本妃是否可以兑换。” “自然是可以的。”萨伦王子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叶浮珣轻轻一拍手,只见青若端着一个普通的棋盘走进来,朝玄康帝行过礼后站在叶浮珣身前,说道,“王妃,您要的棋盘。” 众人不解地看着叶浮珣,这宸王妃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个萨伦王子下棋一决高下嘛? 就连不按常理出牌的宸王宋寒濯都有些捉摸不透,她家王妃的心思。 “很简单。”叶浮珣指着棋盘说道,“本妃要海国一棋盘的粮食。” 什么?一棋盘,没听错吧,就要这一棋盘的粮食还不够一天的粮食呢,要它何用,这宸王妃到底打什么算盘。 “好,本王子答应你,现在就可以给你。”萨伦没想到叶浮珣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了,当他听到叶浮珣说‘不过’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用棋盘盛粮食,有你一个规定,第一个格子只能当一颗麦子,第二个格子只能放两颗麦子,第三个格子只能放四颗麦子,第四个格子只能放八颗麦子……以此类推,直到把这个棋盘所有的格子装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叶浮珣笑道,“王子答应吗?” 看重眼前这个温婉大气的女子,她刚才毁九连环的霸气,让萨伦有了一个疯狂想法,将她占为己有。 “好。”叶浮珣高兴地一拍手,眼珠一转,说道,“那我们来算算萨伦王子到底给本妃多少粮食。” 第七十三章 这宸王妃莫不是坏了脑子吧,这小小的棋盘能装多少粮食呢,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闻海国人素来会算账,不如就让王子的人来算好了。”叶浮珣巧嫣一笑,转身趁众人不注意,朝宋寒濯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他就知道他家这个小娇妻,憋着坏呢。 萨伦王子一挥手,一个留着小胡子,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海国人走上前来,拿着小巧的金算盘算着。越算越手越抖,后来额头上不断地冒冷汗,片刻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叶浮珣笑问,“可算出来了?” 小胡子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叶浮珣的眼神十分心虚,萨伦低声问道,“算出多少了,就给王妃多少。” “王子,这万万使不得啊。”那小胡子慌乱地作揖说道,“这棋盘上装得可是海国五十年不吃不喝的粮食啊。” “什么?!胡说!”萨伦大惊失色,他身边这个随从号称海国第一神算,算数从未错过。 “臣不敢欺瞒王子。”那小胡子额头上直冒汗,说道,“按照王妃的算法,这将是数不清的大麦,是九千多个万万粒,两斤大麦约五万粒,这九千多个万万粒是多少大麦啊,王子这将是海国全国上下五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么多粮食啊。” 小胡子此话一出,鼓瑟殿立马如同炸了锅般,玄康帝眼睛更是一亮,没想到这小小的棋盘竟然可以装了海国人五十年的粮食,近年来,玄岳王朝收成欠佳,国库又不是十分充足,正愁没地弄粮食,叶浮珣这一开口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萨伦王子此时脸色如土一般,他一时大意,竟然让一个女子给戏弄了。 “萨伦王子,海国人一向注重诚信,您不会言而无信吧。”叶浮珣笑得如同一只狐狸一般,伸手拿起一旁的最后一件圣物,笑道,“这倒是个好东西,能记时间呢,比沙漏好用多了。”说着打开下面暗格,猛地弹出一只鸟儿来,竟然还会叫。把众大臣吓得不轻,宋寒濯怕伤着她,忙站起身来,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低声说道,“莫伤了自己。”叶浮珣素手覆上宋寒濯的手,笑道,“没事的。”转眸看着如同丧家之犬的萨伦王子,笑道,“王子若是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可以打个欠条,本妃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这些粮食可以分百年来还,没有利息。怎么样?” 此时萨伦王子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答应了他肉疼,不答应他面子疼。 “怎么?萨伦王子想反悔?”叶浮珣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满眼的鄙夷显露无疑,素问这萨伦王子眼睛长到头顶上,目中无人,又死要面子。 “本王子乃是海国的王子,岂能失信于王妃呢。来人,备笔墨。”萨伦王子被叶浮珣的眼神刺得脸红脖子粗的,硬着头皮,让人备纸墨。抬头看向大殿之上的玄康帝,希望他能出面说两句,谁知道这玄康帝低头喝着茶,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子,请三思啊。” 萨伦咬咬牙不顾小胡子的阻拦,提笔写下了那个欠条,写好之后,又盖上了自己的私印,由宫女接过送到叶浮珣的手里,叶浮珣挑眉一看,笑道,“下次王子再来朝贡,本妃定会扫席相迎。”三件圣物不仅被叶浮珣给说了出来,还莫名其妙地欠下海国五十年的粮食,还要分百年来还,玄岳王朝的人果真不能惹啊。萨伦王子此时是欲哭无泪。 得了便宜,又挣到面子,自然要卖个乖,“王子快快请坐,这位是朕的三儿子宋寒濯的王妃,有些小聪明,在王子面前搬弄,还望王子莫怪啊。”小聪明?搬弄?萨伦王子此时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皇上您儿媳妇这还是小聪明啊。不带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叶丞相,你可是给朕养了一个好儿媳啊。” 被点名的叶翰良有些惶恐地说道,“小女不才,小女不才啊。” 唐凤初捏起一颗进贡的葡萄放入口中,颇有深意地看向叶浮珣,她竟然不知,她这个妹妹竟然有如此头脑,此般聪慧,恐怕她也不及啊,转眸又落在了叶浮珣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身边,就连丫鬟也不简单。 玄康帝开心,这大臣们也开心,皇帝素来宠爱宸王,这宸王妃又未玄岳挣了一口气,众大臣自然是争相巴结。 接着几个穿着云纱的舞女鱼贯而入,奏乐一起,便翩翩起舞,其妖娆舞姿,看得众人痴迷。 萨伦王子此时也没了心思去欣赏舞蹈,眼前的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晋王宋寒澄没想到叶浮珣竟然有如此聪慧,不由的又想到了许久不通音信的叶云裳,不知道那个叶家的二小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气魄。若是能去到这样的贤内助,何愁他斗不过宋寒濯,只要宋寒濯一倒,宋寒修就好对付了。 一杯烈酒下肚,宋寒冥知道了,什么叫做酒入愁肠,愁更愁了。 “王妃总是能给本王惊喜啊。”宋寒濯为叶浮珣倒了一杯酒取笑道,“早知道王妃才高八斗,没想到王妃是博古通今啊。” “王爷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叶浮珣白了某个王爷一眼,在外人看来就是低头耳语,恩爱非常。 坤元殿内。 “儿臣给父皇请安。”叶浮珣和宋寒濯一下宴会便被太监给拦住,说是皇上有请,本来打算回去造人的某个王爷,奈何自家父皇召见,只能携娇妻前来。不用说,定是因为方才在鼓瑟殿内事情。 只是让叶浮珣和宋寒濯没想到的是,太子和唐凤初也在坤元殿内。 “免了吧。”玄康帝负手而立,笑着对宋寒濯说道道,“濯儿,你可是娶了一个好王妃,万万不可欺负她啊。” “父皇,儿臣哪儿敢啊。” “不敢最好,父皇还不了解你。”玄康帝睨了某个洋洋得意的王爷,转头对叶浮珣说道,“珣儿啊,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挽回了朕的面子,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儿臣不敢居功。”叶浮珣盈盈一拜说道,“若是父皇真要是论功行赏,不如就赏儿臣的那个丫鬟吧。”说着羞赧一笑,“儿臣是不会弹那琴的,若是没有儿臣那个丫鬟,儿臣也不能正全面子。” “无碍无碍。朕一向赏罚分明,通通有赏。来人,传那个丫鬟。” 在门外候着的温言,听到召唤,忙低着头碎步走了进去,“奴婢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温言这才起身,偷偷抬眸打量着一身龙袍,颇为威严的玄康帝。 “朕问你,你是如何会弹那琴的?” “回皇上,奴婢在小的时候,一时贪玩,跑到了山上,结果迷了路,后遇一个天仙般的姑娘,是她传授的,后来奴婢再上山去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位姑娘了。”温言依言回答。她是万万不能说真话的,况且这古人最喜欢听神话故事了,那她就随便编一个便是了。 “原来是这样,想必是位仙人吧。”玄康帝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胡子,略有深思地说道,“宴会上你立了功劳,可想要什么赏赐?赏你黄金万两,绸缎百匹可好?” 温言咬了咬下唇说道,“奴婢不想金银绸缎,请求皇上能把那架琴赐给奴婢。” “阿言,不可放肆。”叶浮珣见玄康帝脸色有些迟疑,便轻声呵斥道,“不要居功自傲,那是海国朝贡的圣物,岂能随便赏赐。” “好琴自然要配懂它之人,罢了,朕就把它赏赐给你吧。” 唐凤初看叶浮珣的眼神越来越深,她素来知道她这个妹妹有点小聪明,没想到心思也是透彻的,方才那句话看似是教训丫鬟不懂规矩,实则是提醒父皇,那丫鬟立了功,该赏赐还是得赏赐。 “谢皇上。”温言喜不自禁地说道,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代,能有一架钢琴也可以寥籍思乡之绪,不会觉得那么寂寞。 “珣儿,这次在宴会上,你不仅替朕夺回了颜面,还替朕解了燃眉之急,让那海国多朝贡一百年的粮食,这可是功不可没啊。不过朕很好奇,这么多能文能武的大臣都不晓得的物件,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来惭愧,这还得多谢谢凤初姐姐。”叶浮珣捂嘴笑道,她的确该谢谢唐凤初,上一世,要不是唐凤初坚持让她入宫参加宴会,她又怎能认识这三件圣物。 “谢本宫什么?”唐凤初一双好看的凤眸中满是疑惑。她这个妹妹倒是越发的让她看不懂了。 叶浮珣走过去挽上唐凤初的手臂,娇笑道,“自然要谢姐姐了,当初姐姐随舅舅去边疆的时候,曾送给妹妹几本书,可记得?”看着唐凤初有些疑惑的脸色,暗想,唐凤初自然是不记得的,她去边疆之前,的确给叶浮珣送过东西,不过都是一些胭脂水粉和玩意儿,根本没有书,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料想唐凤初可能记不清了,“姐姐送妹妹那几本书里有一本杂记,妹妹就是在那里看到对这三件圣物的记载。”忽而皱起了眉头,颇为可惜地说道,“说来可惜,那本书被带到了青川,回来的路上,又遇歹徒,就弄丢了。” 第七十四章 叶浮珣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让玄康帝深信不疑。就连唐凤初都觉得那书是她给叶浮珣的,不过她真的没有印象了,只好朝玄康帝笑着点点头,说道,“经妹妹这么一说,儿臣好像是有点印象了,是有这么一本书。” “哈哈哈”玄康帝看着眼前的两对心情大好,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友善和睦,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 “父皇,您有所不知,儿臣在青川住了三年,对这京城之事甚是陌生,回府后,父亲公务繁忙,空闲时儿臣那调皮的三妹还要缠着他,做女儿的自然不敢再去劳烦父亲,所以啊,多亏了凤初姐姐的教导,姐姐不仅是姐姐,还是恩师呢。”叶浮珣调皮一笑,今日在宴会上,风头太盛,她怕唐凤初因此而与她隔阂。 唐凤初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又何尝不知道叶浮珣的心思,这番话不仅撇清了她如此聪慧没有叶翰良半分功劳,也让玄康帝对唐凤初好印象又加了分,对表妹也可以如此尽心尽力地教导。 “修儿,濯儿,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福气啊,能娶回如此贤妻,真乃尔之幸也。”今日玄康帝挣足了面子,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便问道,“珣儿,初儿,方才那个丫鬟也赏了,你们两个想要什么奖赏啊?” 唐凤初忙福身说道,“父皇,今日儿臣什么都没有做,可不敢抢功啊。” “这个赏,姐姐定要受的。”叶浮珣娇笑道,“若无姐姐教导,珣儿又如何立功呢。”转而又对玄康帝说道,“既然父皇要赏儿臣,儿臣也就不推脱了,但是此时儿臣又什么不缺,不如父皇就先欠着儿臣,待儿臣想起来的时候,再向父皇讨要如何?” “珣儿,不得胡闹!”唐凤初低身喝道,宋寒濯倒是立在一旁,黑色的眸子里看着叶浮珣嫣红的唇一张一合,颇为出神,任她和玄康帝讨价还价。 玄康帝抬手制止了唐凤初笑道,“好,那朕就先欠着你。”转而又问唐凤初,“初儿你可想好了,你要什么?” “父皇,您就别取笑儿臣了。”唐凤初略带女儿娇态地说道,玄康帝虽然有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所以对唐凤初小女儿娇态,还是很欢喜地,“那朕就赏你黄金千两吧。” 一旁的温言听言,暗自咋舌,皇上果真有钱啊,动不动就赏黄金千两,要早知道,她刚才就多讨点赏了,毕竟这机会难得啊。 “儿臣谢过父皇。” “好了,夜深了,你们都回去吧。”玄康帝兴也尽了,有些乏地挥挥手,说道,“来人啊,摆驾云霄殿。” “恭送父皇。” 天气越来越冷,进入了腊月叶浮珣基本就是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了,整日不是看看书,就是下下棋,过的也是十分滋润的。 “王妃。”青颖打着帘子进来,带着一股寒气,叶浮珣放下手中的书,吩咐青琴倒了了一杯热茶递了去,让其暖暖身子,青颖接过后,暖着手,说道,“方才有叶府的小厮来传话,说是四小姐院子里的。” “都说了什么?”接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手炉,问道。 “这二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短短数日就从四小姐手中夺回了管家权,听闻来的小厮说,这四小姐现在的日子,比之前还难过。” 叶浮珣叹一口气,她这个妹妹还真是不争气,不过她倒是小瞧了叶云裳,竟然这么快就翻身了。 一旁听着的青若说道,“王妃,要不奴婢去叶府一趟看看。”青若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认定的人,那是十分护短的。 “还是奴婢吧。”轻云弄了弄炉子里的碳,让火烧得更旺些,“若是真有人欺负四小姐,奴婢就替王妃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叶浮珣沉吟了一下,说道,“青若,轻云,你们俩个都去吧。有什么事随时派人来报。”青若心思缜密,性子稳,轻云是个武婢,又是宸王府的人,又没有奴籍,叶府的人自然不会拿她怎样。 叶府。 一位红衣少女,身后跟着两个骑着马的丫鬟,停在了叶府门口,翻身下马,其中一个黃衣丫鬟便跑了过去,敲门,“开门,开门。” 一个小厮打开门露出一个脑袋,问道,“谁呀!” “凌安郡主。” 那小厮一张望,果真看到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女子站在不远处,那通身的气派,不似常人,忙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叶翰良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老夫不知凌安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凌安郡主下巴微扬,“你就是叶丞相?” “正是老夫。” “本郡主问你,叶玿璃可是叶府的小姐。”凌安郡主蛮横地问道,这凌安郡主是平乐候之女,这平乐候是玄康帝从小到大的玩伴,后来承其父的爵位,便一直居住在其封地沼邑,如今逼近年关,特许可以归京过年。 说起这平乐候啊,子嗣单薄,身边只有一儿一女,年将过半才得一女,对其十分宠爱,常带到身边教导,玄康帝封其为凌安郡主,这凌安郡主从小便喜舞刀弄剑,骑马射箭,性子也十分刁蛮。 初入京时,便遇到了董凌信,对其一见倾心,竟不顾女儿脸面,经常缠着董凌信,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董凌信有了心上人,还是叶府的小姐,这才骑马找上门来,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狐媚。 “正是老夫胞弟之女。” “那你叫她出来!本郡主要见见她!”凌安郡主修长的脖颈一扬,骄横地说道。 “这……”叶翰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那个本本分分的侄女儿,怎么惹着这位娇蛮的小祖宗,“外面天冷,郡主不如进府去说吧。” 凌安郡主的鞭子一挥,杏目一瞪,“叶玿璃好大的架子,竟敢让本郡主去见她?” 这从何说起……女人的理解力啊。不过叶翰良好歹也是一朝宰相,就算平乐候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凌安郡主在丞相府门口如此撒野,这样叶翰良有些不喜。 “哟,这门口怎么那么热闹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顶青色的轿子停下,下来一位女子,一个双环髻,眉目秀丽,眼睛大而有神,一身碧青的罗裙,披着连帽的淡青色的斗篷,十七八的样子。京城谁不认识这位女子,宸王妃身边最受重用的贴身丫鬟,多少夫人小姐见了都得称一声青若姑娘。 接着又从轿子里下来一位梳着利落的发髻,头戴一支玉簪,长得十分英气的女子,一身紫色罗裙,身披白色连帽斗篷,腰间也盘着一条细长的鞭子。 “见过丞相大人,凌安郡主。”青若盈盈一拜,嘴角含着三分笑,看向叶翰良“丞相大人,王妃十分担心四小姐,尤其是入冬以来,常常挂念四小姐的身子,特命奴婢来看望四小姐。” “让王妃担忧了。” 叶翰良有些头大,眼前这个小祖宗还没有打发走,又来了宸王妃身边的人。 “你是何人?!”凌安郡主打量着青若,见她虽一身丫鬟打扮,但是穿度却不是一般的丫鬟,又听其说王妃,现京城里就一位王妃,那便是宸王妃。“你是宸王妃身边的认?” “正是奴婢。”青若不卑不亢地回道,方才在轿子里听得不是十分真切,但隐隐约约听到了四小姐的名字。 “凌安郡主,外面风大,若是吹伤风了,侯爷可是要心疼的。”青若笑道,这凌安郡主虽然嚣张跋扈,却是极为孝顺的。果真听青若这么一说,也不用叶翰良让,径直走进了叶府。 轻云看了一眼叶翰良,笑道,“丞相大人,叨扰了。” 叶翰良温和一笑,侧身让二人进去了。 “大人,奴婢二人奉命来看望四小姐,就不叨扰大人了,大人去陪贵客吧。”说着对叶翰良盈盈一拜,就准备去菡院看望叶玿璃。 “慢着。”凌安郡主娇喝一声,走到青若身边说道,“本郡主也是来找叶府的四小姐,叶玿璃的!” 青若秀眉一挑。笑道,“那可真是巧了,郡主也认识我们家四小姐?” “不认得。”凌安郡主颇为不屑地说道,“本群主岂会认识如此下作之人。” 青若也是一个护短的,听凌安郡主这么一说,蹙眉说道,“是奴婢糊涂了,四小姐怎会入了凌安郡主的眼,不过奴婢倒是好奇,这凌安郡主这么冷的天,巴巴地来叶府找我们四小姐是为了什么呀?” 一旁的叶翰良自然不想应付胡搅蛮缠的凌安郡主,便借口有事处理,将其交给了管家叶城。 凌安郡主杏目一瞪,对身边的两个侍女喝道,“舞儿,奴儿你们两个给本郡主教训她! 轻云抚上腰间的软鞭,挡在了青若的前面,说道,“郡主息怒,青若姐姐心直口快,刚才冒犯 了郡主,是青若姐姐的不是,待奴婢回去禀了王妃,让王妃来教训她,就不劳烦郡主了。” 第七十五章 “青若姐姐,轻云姐姐,你们来了。”筝儿端着一个药罐,看见青若和轻云两个人十分欣喜,忙走过去福身行礼。看见凌安郡主,筝儿见其穿着不凡,又带两个丫鬟,自知不是一般人,也福身行了个礼,凌安郡主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四小姐病了?”青若皱着眉头问道,看筝儿脸色也不太好,眼睛哭得红红的。也不再和凌安郡主纠缠,抬腿便往菡院走去。 凌安郡主何时受人如此怠慢,凤目圆瞪,“舞儿,奴儿,给本郡主教训她们!” 青若脚步一顿,微微侧身,眼里闪过一起不耐烦,拉起一旁有些怯怯的筝儿,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往前走。 这一个动作无疑是惹怒了凌安郡主,不待两个奴婢出手,她腰间的鞭子已经出去了,只是还未碰到青若,轻云便稳稳地抓住了她的鞭子,用力一拉,凌安郡主一个踉跄,鞭子便脱手飞了,身边两个奴婢见自家主子,受了欺负,纷纷出手,轻云是宋寒濯特意训练的武婢,功夫自然了得,岂是一般武婢可以比的。三招之内将两个人解决,凌安郡主见自己的人挨了打,暴跳如雷,只不过还没有出手,便被轻云点了穴,动也动不了。 “你这个贱婢,你给本郡主解开!” 软鞭重新盘到腰间,轻云拍拍手,笑道,“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只好委屈郡主了,时间一到,自然会解开。” 说着也不再机会凌安郡主的咒骂,脚尖轻点,朝菡院方向走去。舞儿和奴儿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围着凌安郡主,记得团团转。 “狗奴才,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人啊!”听凌安郡主这么一吼,两个奴婢被吓的一颤,舞儿忙跑去叫人。 一进菡院,青若有种再次进梅苑的感觉,此时也是寒冬腊月,菡院内的树木都已凋零,走进屋内,竟然一个炉子都没有生。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生炉子?”屋内和外面的温度差不多,青若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快步走到叶玿璃床前。 “如今是二小姐当家,越发的苛刻我们家小姐的吃穿用度。” “青若姐姐。”叶玿璃脸色有些苍白地躺在床上,见青若来了,忙起身,青若扶着她坐了起来。 “可请大夫了?” “自小姐生病后,大夫只来过一次,只说小姐只是偶感风寒,调养一下就好了,可是吃了好几天,小姐的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青若伸手掖了掖被角,环顾四周,只见筝儿一个丫鬟,蹙眉问道,“其他丫鬟呢?” “都走了。”叶玿璃轻咳几声,筝儿忙倒了一杯茶,愤愤地说道,“都是一些眼皮子浅的东西,见小姐没了掌家权,二小姐又有意为难,便纷纷找借口走了!亏小姐平日里待她们不薄。” 正说着,轻云走了进来,听了筝儿的话,便接过话茬,“回头再选几个忠心的丫鬟过来。”说着走到叶玿璃床前,安慰道,“四小姐请放心,王妃自会给你讨回公道。” “凌安郡主解决了?” “点了穴道,一时半会闹不起来。”轻云搓搓手,见屋里一个火炉都没有,心生疑惑,王妃出嫁之前,将大半个叶府的嫁妆都给了四小姐,这四小姐如今的日子怎么过的如此凄惨,“四小姐,屋子里怎么一个火炉都没有?” “自从二姐从新掌权,把姐姐留给我的嫁妆一并要了去,如今她说府里不比往常,能省就省。” “哟,我当哪里的贵客来了,原来是两个丫鬟啊。”一声娇笑从院外传来,异常刺耳,听得青若和轻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只见叶金玉穿着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挂着满眼的讥讽,失了她原来的美。 叶金玉捂着小巧的鎏金刻画小手炉,满脸嫌弃地看着叶玿璃等人,身后的丫鬟搬了一个凳子放在她身后,她却尖叫着踢开,“混账奴才,本小姐的新衣服,岂能坐这么脏的凳子!” “三姐,若是嫌这里脏,大可离去。” “哟~”叶金玉阴阳怪气地说道,“平时可怜巴巴的,来了两个丫鬟就觉得有依靠了,说话都硬气了不少啊。哼,要是大姐真的心疼你,她怎么自己不来接你回宸王府住啊,就派两个丫鬟来打发你啊。” “三小姐,我家王妃特意吩咐过,四小姐若是在叶府受了任何委屈,奴婢都有权处理。”青若冷冷地看向叶金玉,“奴婢倒想问问三小姐,屈尊降贵这菡院有何贵干啊?” “混账?你一个奴婢,也敢这么对本小姐说话吗?宸王府就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宸王府的规矩,三小姐恐怕一辈子都领略不到了。再者,要不是顾及丞相大人的面子,王妃早就把四小姐接走了,岂能留在这里让你们糟蹋。若是三小姐没事,就请回吧。”青若安抚地拍了拍叶玿璃的手,抬眸看向叶金玉,淡淡地说道,“回头奴婢还要去拜见老夫人和二小姐。” 叶金玉还想说什么,轻云拿出软鞭,依靠在一旁,低头摩擦着,叶金玉冷哼一声,正准备转身走,迎面一鞭子抽到了她的脸上,疼得她大叫,“哪个不长眼的,敢抽本小姐!” 屋里的人一愣,这鞭子绝对不是轻云的,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受了鞭子叉着腰,怒瞪着轻云,“你敢点本郡主的穴!” 被人扶起的叶金玉脸上火辣辣的疼,看清来人,便气得跳脚,“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贱妇给本小姐拖出去乱棍打死!” 方才凌安郡主穴道一解开,便气冲冲地朝菡院走来,远远的看见有一个身影在菡院门口,她以为是叶玿璃,一鞭子过去,抽在了正要出门的叶金玉脸上。 “你是谁?”凌安郡主受了鞭子,不解地问,丝毫没有抽错人的歉意,这样叶金玉更为恼火,一抹脸上还有血迹,更是哭天喊地地要找凌安郡主拼命。 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的菡院,顿时热闹了起来,一旁看戏的轻云眼珠一转,走到叶金玉面前,心疼地说道,“小姐,这可是要破相的呀,王妃看见了得多心疼啊。”叶金玉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轻云,刚才还吓唬她的轻云,怎么此时对她说话这么温柔。 凌安郡主一听轻云叫叶金玉小姐,又提到宸王妃,便认定叶金玉就是叶玿璃,那就是没有打错人,收了鞭子打量着叶金玉,颇为不屑地撇撇嘴,“长得没本郡主好看,叽叽喳喳的十分惹人烦,要脸没脸,要屁股没屁股的丑女人一个,凌信哥哥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你说谁是丑女人!”叶金玉彻底炸毛了,撸起袖子便要打凌安郡主,舞儿奴儿一见自家主子有危险,便自动地挡在了凌安郡主的前面,叶金玉的丫鬟怕自家主子受委屈,也纷纷出手。凌安郡主的鞭子抽的虎虎生威,叶金玉只好抱头乱窜,哭天喊地,丫鬟们一抓我的头发,我撕你的衣服,由于凌安郡主带的是武婢,叶金玉的人吃亏较多,轻云还唯恐天下不乱的上去凑热闹,挥指一弹,一粒石子轻轻地打在凌安郡主的麻穴处,凌安郡主手一软,鞭子脱手,叶金玉没了鞭子的威胁,扑在凌安郡主身上,对凌安郡主又踢又打。 若是有丫鬟靠近了叶玿璃的内室,轻云便一脚踢了出去。满屋子的丫鬟小姐扭成一团,发钗散落一地,乱了发髻,衣衫不整。叶云裳闻风而来,看到就这样一个场面。 “都给我住手!还不拉开她们!”挥手上几个小厮上前去拉开扭打的丫鬟们,丫鬟们一见叶云裳来了,纷纷停了手,只有叶金玉和凌安郡主,一个人的脚踢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另一个人的手指插在一个人的鼻孔里,扭成一团,互不松手。 “你先松手!” “本郡主就不松手,要松也是你松手!” “玉儿!”叶云裳厉喝一声,叶金玉还是怕这个姐姐几分的,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凌安郡主见叶金玉送了手,她也松开了。 “一个千金小姐,大打出手,成何体统!”见叶金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一道血痕,嘴角处还有淤青,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看见青若淡淡地站在不远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满眼看笑话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青若,你好歹也是叶府的老人了,看见小姐和郡主打架,为何不劝阻!” 青若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小姐说笑了,奴婢已经随王妃嫁到了宸王府,就是宸王府的人,哪里还有管叶府的道理,要是让周姑姑知道了,有该训奴婢不懂规矩了。” 第七十六章 “四妹,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叶云裳不敢得意青若,她上头还有一个叶浮珣,虽然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只能将矛头指向叶玿璃。 “二姐,我咳咳咳……”叶玿璃还未回答,便是一阵急促地咳嗽声。筝儿忙递过去一杯水,拍着她的后背。 “这还真是好笑了,以前在叶府待着,有王妃在,还算是有规矩的,今日一回到这叶府就乌烟瘴气的,二小姐,我和青若姐姐本不算是叶府的人了,插手叶府的事,于理不合啊,再者四小姐如今卧病在床,本该静养,凌安郡主来看望四小姐,不料三小姐就对郡主大打出手,四小姐还没怪三小姐不懂礼数,二小姐倒先怪起了四小姐,真真地是偏心啊。”轻云向来不喜叶云裳,总觉着这个人太过于阴鸷。叶云裳若是让青若三分,她让轻云就得六分,抱着手炉的手慢慢握紧,接而笑道,“轻云姐姐说得是。”转而低喝身边的丫鬟,“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郡主梳妆。” “郡主,家妹不懂事,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海涵。” “哼。”凌安郡主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揉了揉有些发痛的手臂,“既然她不懂事,跟本郡主道个歉,本郡主就既往不咎。”凌安郡主虽然骄横跋扈,但是绝对不傻,跑到一个大臣家里和其千金大打出手,已是失礼,既然叶云裳给了她台阶下,她自然要走下来。 “什么?!本小姐才不会给你道歉呢。”叶金玉捂着有些肿的嘴角嚷道,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接而又可怜兮兮地对叶云裳说道,“姐姐,你看她把我的脸都弄破相了……” “放肆,郡主为客,伤了客人还不知错,还不快道歉!” 见叶云裳有些动怒,叶金玉十分委屈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扭头哭着跑了出去,身边的丫鬟忙追了过去。 凌安郡主此时已经明白了,方才那个是叶府的三小姐,内室躺在床上那个才是四小姐,长得倒还行,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红红的,像个小白兔一样,原来凌信哥哥喜欢这种类型啊。 “凌安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啊?”叶云裳在一旁笑道,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不知为何凌安郡主有点不喜眼前这个叶府的二小姐,笑得太假。 “没什么事。”说着丫鬟们早已把凌安郡主的衣服整理来,随即敷衍地回了叶云裳一句,抬步走向内室,轻云有些防备的看着凌安郡主,却没想到凌安郡主只是在叶玿璃床边站定,笑道,“听闻四小姐身子不适,特来看望。” 叶玿璃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她不记得和凌安郡主有什么交集啊,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凌安郡主,“有劳郡主挂念了。” “见你安好,本郡主也就放心了,你好生养着吧,本郡主就先告辞了。”凌安郡主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明亮的大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心里便有了个大概。原以为叶玿璃也是一个像他一样的女子,见了之后,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这么瘦小可怜,让她不忍心找叶玿璃的麻烦。滴溜溜的眼珠又看向轻云,高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轻云。” “今日之仇本郡主记下了,到时自然会叫阿濯哥哥给我报仇。哼!”说完带着丫鬟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了凌安郡主的话,叶云裳眼神微动,随即低下眼睑,恭顺地说道,“郡主慢走。”随即又对青若等人笑道,“想必两个姐姐跟四妹一定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青若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叶云裳多了许些深意,“二小姐慢走。”转而对轻云说道,“轻云我看四小姐的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筝儿又是年幼,四小姐身子又不好,不如你我留下来照顾四小姐如何?” “自然是好。王妃那边有青颖青画等人照顾,也用不到我们了,我看这叶府就是很好,不如回了王妃,留下来照顾四小姐一段时间吧。”轻云立刻体会到了青若的话,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笑嘻嘻地看向叶云裳,“二小姐也不用麻烦,我和青若姐姐也不是外人,在这菡院住也挺好,只不过这菡院太冷了,还得麻烦二小姐赏个火炉。” “四妹怎好麻烦两位姐姐照顾呢。”叶云裳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恢复笑道,“大姐那里自然是少不了两位姐姐的,四妹这里由我来照顾就好了,回头我就找几个伶俐的丫鬟进来伺候着。”说着就娇嗔了叶玿璃一眼,“四妹也真是的,屋里没个炉子也不让丫鬟去说一声。”说着就吩咐下人去搬一个火炉进来。 叶玿璃低下头,不敢看叶云裳的眼睛,她这个二姐太可怕了,自从谢姨娘死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外人来了是多么的温柔恭顺,可是这才是她害怕的,背地里她就如同冷血的魔鬼一般。现在她笑得越开心,就说明她越生气,叶玿璃有些害怕地握住青若的手,青若低头看了一眼怯怯地四小姐,突然想起了以前在青川的小姐,反手握住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既然二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和轻云也不好叨扰了,那我们就告辞了。”说着拍拍叶玿璃的手就要往外走,轻云也是一头雾水看着青若不知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还未走到门口,青若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身看向叶玿璃问道,“四小姐,今日来出了探望四小姐之外,还奉了王妃之命,特来取回她放在您这的陪嫁礼单。” “礼单……”叶玿璃低下头,偷偷看了一眼叶云裳见她阴鸷地看着自己,错开了视线。 “怎么了?”青若笑盈盈地问道,“来之前王妃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奴婢把那礼单带回去,之前是因为王府没有合适的地方来安置这些陪嫁,如今王妃特意命人打扫出来一座院子来安置这些东西,这不就让奴婢趁这个机会来取,王妃还说啊,哪有陪嫁在娘家过年的,这样不好。” 叶玿璃贝齿轻咬,说道,“礼单在二姐那里。”说完便不顾及叶云裳那刀子般的眼神。 “怎么在二小姐这里?”青若不解地看向叶云裳,随即笑道,“那更好,二小姐快去给奴婢拿吧,要不然王妃等急了,又该训奴婢了。” 叶云裳心里暗恨,竟然又让青若一个奴才摆了一道,“四妹从小就粗枝大叶,做事毛毛糙糙,我怕她丟了大姐的礼单,这才放我这了,既然青若姐姐来取,那就物归原主。”说着就吩咐身边的丫鬟说道,“禾儿,你把王妃的礼单取来。” 禾儿轻轻福身,伶俐地走了出去。 “哪能麻烦二小姐身边的人啊,轻云,麻烦你跟禾儿走一趟了。”青若笑道。轻云立即会意跟了上去。 这期间有两个麻利的粗使丫鬟将一个火炉抬了进来,顿时屋里暖和不了少,叶云裳坐在外室的凳子上,抱着精致的小手炉,垂着眼睑,不知道想什么。 难道这叶二小姐转性了?开口闭口都唤她和轻云一声姐姐,就连在礼单这件事上她竟然如此顺从,青若本以为会和她费一番口舌才能收回那礼单,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让青若怀疑其中有诈,所以就让轻云去跟着那个叫做禾儿的丫鬟。 不一会儿,轻云便和那个叫禾儿的丫鬟走了进来,青若从轻云手里接过礼单,仔细地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坐在不远处淡定喝茶的叶云裳一眼,随即将礼单收好,放入袖中,笑道,“王妃吩咐的事情,都办完了,那奴婢就不打扰了。” “青若姐姐,你先回去复命吧,平日里在叶府四小姐待我不薄,如今她身体不适,我留下伺候一两日。还望你回去跟王妃说一声。”轻云接到青若的眼色后,自然地接过话茬,笑嘻嘻地说道。 “那也好。”青若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叶云裳一眼,见其脸色并不变化,随即笑道,“那就给二小姐添麻烦了。”说着叮嘱了轻云几句面子话,而后起身告辞。 “禾儿,去送送青若姐姐。”叶云裳放下茶杯,吩咐道,对青若礼数有加。让青若对其有些摸不到头脑。 青若回到宸王府复命的时候,叶浮珣正在和宋寒濯两个人在暖阁下棋,被宋寒濯杀了个片甲不留。 “不下了,不下了,欺负人。”叶浮珣将手里的棋子一扔,伸手打乱棋局。宋寒濯宠溺一笑,伸手一拉,将叶浮珣拉入怀中,低声笑道,“是王妃要和本王下棋,怎么下不过就耍赖?” “难道王爷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唯有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巧了这两样同时让王爷给碰上了。” 第七十七章 宋寒濯爱极了叶浮珣自黑的模样,像只狡猾的猫一样,带着小傲娇。说着低头就想一亲芳泽,却听见“王妃”,接着青若打帘来。看到自家王妃正坐在王爷的腿上,而那个清俊冷贵的王爷,正准备白日宣淫,吓得她忙低下头,背过身去,窘迫地说道,“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这就出去。” 叶浮珣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宋寒濯身上下来,坐到一旁,故作淡定地说道,“璃儿怎么样了?” 青若讪讪地转过身,偷偷抬眸打量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的宋寒濯,暗自懊悔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回话,“四小姐的身子情况不太好,在叶府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个火炉都没有,大夫只请了一次,直说是伤风,开了药一点也不见效。” 听得叶浮珣微微蹙眉,满眼心疼,“怎么会没有火炉,璃儿手里可是有大半个叶府的家产的。” “璃儿小姐太好拿捏,二小姐刚主持中馈不久,礼单便被要了去。”说着从怀里掏出礼单,“这不,奴婢又给要了回来。说着这二小姐,仿佛转性便了一个人似的,奴婢本以为二小姐定会像以前一样,刁难奴婢,没想到今日叶府之行,特别说了,出了遇见了凌安郡主。” 听到叶云裳转性这句话,叶浮珣眼神微敛,又听到凌安郡主,便放下礼单,问道,“凌安郡主怎么会到叶府?” “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凌安郡主带了两个武婢去找四小姐,气势汹汹地,还要动手,奴婢气不过,就让轻云教训了一番。”青若颇为不满地说道,她最不喜的就是嚣张跋扈。 “你呀,那是郡主,你都敢动手……”叶浮珣嘴上虽训着,眼里却没有半分责备之意。她的人,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欺负。 “轻云呢?她怎么没有回来?” “轻云怕我们俩一回来,二小姐再为难四小姐,她就留在了叶府,照顾四小姐一段时间。” 听了青若的话,叶浮珣点点头,随后吩咐道,“明日你去给璃儿送些东西,先让轻云跟着璃儿,有任何事,随时来报。” “是。” “去查一下璃儿怎么惹上凌安郡主这这个小祖宗了,还有啊,再请个大夫去给璃儿看看……”吩咐完后,叶浮珣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有你明天叫人去把礼单上的陪嫁搬来……” 一旁被冷落的某个王爷,再也受不了自家王妃这么担心另一个人,有些不满地低声轻咳了一声,青若忍不住低笑一声,说道,“王妃,您就放心吧,奴婢会办妥当的,不让四小姐受一点儿委屈。”说着朝叶浮珣挤眉弄眼地一笑,转身出去了。 “青若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嘲笑我。”叶浮珣端起桌子上有些凉的茶,还未喝便被一只大手给劫了过去,抬头不解看某个王爷。 “茶凉了,喝了容易伤胃。”说着信手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叶浮珣。 “谢王爷。”叶浮珣娇笑一声,心里暖暖地,接过宋寒濯手里的茶,请吹了几下,抿了一口,入口有些苦,入喉却有些甜甜的。 叶府,芙蓉楼内。 屋燃着两个精致地火炉,暖阁里熏着上好的香,禾儿掀帘进来,带着外面的寒风,看见自家小姐临窗而坐,没有了平时在人前的温婉谦顺,整个人十分阴沉,禾儿心里一沉,忙低头走上前去,“小姐,您坐这儿怎么也不抱个手炉。”说着将一旁精巧的鎏金雕刻手炉递给了叶云裳,“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当心别着凉。” 叶云裳回过神来,冰凉的手接过手炉,不冷不热地问道,“三小姐那边怎么样了?” “三小姐闹了一会儿就歇息下了。”禾儿低头打量着叶云裳,见其阴沉不定的脸,忙跪下,“奴婢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 叶云裳秀眉微挑,捂着手里的火炉,语气凉薄地问道,“怎么办事不利了?”轻轻的一句话,让禾儿忍不住打颤,她是见过叶云裳是怎么处置下人的。忙低头说道,“本来奴婢打算毁了那礼单,这样一来那些陪嫁就没有了根据,奈何那个叫轻云的太过精明,奴婢无从下手。” 青色的瓷杯冒着袅袅白烟,氤氲着叶云裳娇美的脸庞,让禾儿看不出她的喜怒,只听见了茶盖抚过茶杯的声音,片刻后,才听见叶云裳淡淡地说道,“起来吧,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不敢从轻云眼皮子底下有动作,不怪你。” 禾儿听了如同大赦,抬眸偷偷打量着叶云裳的脸色见其脸色不似方才那么阴沉,这才放心地起身。 “派两个聪明伶俐的,有眼力劲的丫鬟去菡院伺候着。” “是。”禾儿应声出去。 门帘晃动了几下,又归于平静。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叶云裳的身后,“云裳妹妹长得真是越发的美丽了。”说着靠近叶云裳拾起她的一缕青丝放在鼻翼嗅了嗅,“真香。” “你来做什么?”叶云裳冷着脸将那人手里的发丝夺了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妹妹了。”那人长了一张极其阴柔的脸,有着精致的五官,皮肤凝如脂,白如雪,堪比一个女子。 “有什么好看的,我沦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是拜你所赐,若是当初一果断将叶浮珣一刀了解,哪里还有现在这些麻烦!” 只见那男子放荡地躺在叶云裳的绣床上,单手支着脑袋,眯着眼睛笑道,“上次是本少爷的失误,小瞧了你那个姐姐,本想着把她交给主子,用她来牵制唐府,没想到她倒是给狠角色,竟然杀了刘三,逃跑了。”抬起一双阴柔的眸子,伸手将叶云裳拉到了床上,俯身嗅着叶云裳身上的香气,问道,“你有她狠吗?本少爷觉得你之前之所以输的那么惨,就是因为你不够狠。”修长冰凉的手指,划过叶云裳细嫩的脸颊,一直划到脖颈处,“不过,本少爷可以帮你,只要你……”说着手指轻轻扯开了叶云裳的衣襟…… “不用你,我也会让她死得很惨。”叶云裳抓住那只作乱的手,推开那个人,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打理着衣服,冷声说道,“你该走了。” “云裳妹妹还真是狠心呢,用完了本少爷一句谢谢也不说,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送给你的礼物是什么吗?” 一个系着红绳的书信垂在叶云裳的面前,身后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叶云裳的耳边,“这个是可以掌控你父亲的文书,上面记载了你父亲如何行贿的往来记录,对了,还有你父亲是如何毒害自己的发妻以及你的母亲的。” “云裳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对你的心……”温热的舌舔了这叶云裳的耳垂,叶云裳看着他手里的那份文书,那是她翻身的唯一机会,闭上眼睛,心一横,手慢慢握住了那份文书,身子慢慢的软在了那个人的怀里,化成一滩春水,暖阁内,袅袅熏烟升起,红帐内,满满春意。 在明月阁憋了好几天的温言终于忍不住找上了门,青若青颖这几个丫鬟对温言并不陌生,下人来报时,直接让人带了进来。 温言着一身月白色罗裙,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绝美的脸庞冻得通红,仙逸中透着一丝俏皮,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叶浮珣抬眸看来人,心里暗叹一声,真该把她拿出去挂牌,有了这等美人坐镇明月阁,还愁没客人吗? “没想到你这么能沉住气啊。”说着叶浮珣信手拿起一旁煮沸的茶壶,为其斟了一杯茶,笑道,“害我白白等了你两日。”在温言面前,叶浮珣从来不称‘本妃’,都是以我自称。 温言没好气地接过茶杯,轻掀茶盖,低首抿了一口茶,“我怕我要是在不上门,你就得杀过去。”那日宴会过后,温言本来打算问个明白,谁知道这人直接将她丢下,话都没说,就回府了,害得她回到明月阁,心里跟猫抓似的,再加上明月阁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于是她就拖到了现在。 “你相信今生前世嘛?”叶浮珣轻抚着皓腕上的翡翠镯子,语气有些幽远地问道。温言一愣,有些不适应这画风转变太快,见其神情,犹如进入了某种回响,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不确定叶浮珣是不是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因为平日里与叶浮珣相处,她就是个十足的古人,只不过比一般女子杀伐果断些罢了。 “你到底是谁?”温言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你为什么会知道钢琴,钟这些东西?” 第七十八章 “恐怕让你失望了。”叶浮珣清莹的眸子看向温言,从一开始收留温言,不仅仅是因为她上一世的传奇,曾派人去江南打听温言的身份,传说中的温言与眼前这个温言差别太大,所以叶浮珣再想,既然她可以死而复生,从头再来,那么温言是不是和她是同一种人呢。 “愿意听故事吗?” 温言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从第一次见叶浮珣她就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了,这双眼睛承载了太多东西,有野心和狠绝,也有善良和温柔,更难的是她竟然可以那么干净,仿佛历经千帆,铅华洗净般。 提起裙摆,坐在叶浮珣软榻上,歪着脑袋看向她,“洗耳恭听。”端起叶浮珣沏好的茶,安静的看着有些不同往日的叶浮珣。听其声音如同玉珠落盘般流入耳中。 “有一个姑娘,她很天真,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她送到了乡下……” 温言静静地看着叶浮珣唯美的侧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罩着淡淡地光晕,听着她淡淡地语气,仿佛这个故事与她无关,只是别人的故事一般,她竟然满满地心疼。 说完后的叶浮珣看向温言,“所以说,有的时候分不清现在是今生还是前世,但唯一分得清的就是,我可以留下那份纯净的美好,但绝不会任人拿捏。” 听了叶浮珣的故事,温言满眼惊讶,她自然为她这个穿越的时代的人已不可思议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竟然是死而复生,历经两世。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我之所以知道你,知道那些东西,全都是因为,我活了两世,上一世活的糊糊涂涂的,把至亲之人送上了断头台,将狼子野心之人养在身边,最后人不人,鬼不鬼,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说着叶浮珣盈盈然的眸子里变得阴冷,一只温热的手抚在她的肩上,叶浮珣回头望去,只见温言两眼弯弯,如同一潭秋水,满目生辉,“活好眼下就好。” “原来你上一辈子就认识我了?”温言一笑,露出一个好看的小梨涡,歪着精致的小脑袋,问道,“上一世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跟现在一个样子。”叶浮珣佯作把温言上下打量一下,支着下巴笑道,直接被赏了一个白眼,叶浮珣也不在意,随手捏起一颗果子放入口中,说道,“难道你今天没有故事要给我讲吗?。” 温言笑道,“我怕你不信。” “我这种你都信,难道你的故事比我还离谱?”叶浮珣看向温言,见其自顾吃着桌子上的东西,眼珠一转,将爪子伸向了温言的腰间。 “哎哟……别挠痒痒,哈哈哈……我受不了痒痒……” “那你说不说?” “说……哈哈哈……我说……” 温言最怕痒,叶浮珣又专门从她的痒痒肉下手,这是温言最受不了的,一会儿她就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叶浮珣见其讨饶,就受了手,躺在温言一旁的软榻上,侧头看着笑出眼泪的温言,说道,“那你给我讲讲呗。” …… 东宫之内。 唐凤初凤目微阖,右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秀美的脸上满是温柔,胸前的凤娲佩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宋寒澄大步走进内殿,看见这副美人卧榻图。 宋寒澄轻轻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宫女们全部退下了。 唐凤初听到动静,睁开眸子,就看见了一个英俊的脸庞,随即笑道,“阿澄,你回来了。” “孤说过,你不用等孤的,怎么不听话?”宋寒澄坐在榻边,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宠溺和无奈,“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唐凤初起身坐了起来,看见宋寒澄眉目满是疲惫,便伸手抚平有些皱的眉,问道,“今天那萨伦王子走去找你了?” “对啊。”宋寒澄躺下,枕在唐凤初的腿上,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肚子,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说道,“今天萨伦王子来找孤,又是为了那日宴会上的事情,他特别想知道宸王妃为什么会对那三件圣物了如指掌的。” 十指纤纤,轻轻地给揉着宋寒澄的脑袋,说道,“珣儿,她从小就是一个鬼机灵,看得书又杂,说不定就是她在哪儿本书上看到的也未可知啊。再说,萨伦王子好歹也是一国之子,怎么输不起呢,他天天缠着你也不是个办法啊,国事本来就累,现在你还要应付他……”自从唐凤初怀了孕,少了一些杀伐果断,多了一些小女人姿态。 “放心好了,父皇今年心情大好,准备留萨伦王子在京城过年,而且估计明日他就会去宸王府,这个难缠的,就交给三弟吧。”宋寒澄轻握住唐凤初手,坐起身来,说道,“天色不早了,休息吧。” 正说着,一个宫女端着盘子低头碎步走了进来,轻轻福过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香炉旁,将盘子里的燃香放了进去,弄好香炉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与进来伺候的尔雅尔颂打了个正面,那小宫女轻轻朝尔雅尔颂轻轻福身,低头从其身边走过。 “等等。”尔雅出口叫住那个小宫女,“转过身来。” 那小宫女身子一顿,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十分谦卑。 “抬起头来。” 是一张比较陌生的脸,尔雅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里伺候?” “奴婢名唤娴菱,在外殿当朝。” “外殿方差?怎么会到内殿来?” “秋月姐姐今日染了风寒,怕传染了娘娘,所以就让奴婢来内殿添香。”那小宫女低着头,不慌不乱地回答道。 尔雅半信半疑地看着那个小宫女,正要追问,只听见内室传来唐凤初的声音,应了一声,看了那个小宫女一眼,说道,“下去吧。”说着转身走进内室。 宸王府,别亦阁。 青若再一次走来了,颇为无奈地走到某个正在坐在桌边喝茶的王爷身边,看着其有些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说道,“王爷,王妃说,她要留温姑娘过夜,让王爷回渺风居去睡。”渺风居是宋寒濯没我在成婚以前住的地方,自从成婚后,宋寒濯就再也没有回渺风居睡过。 某个王爷十分不爽的放下手中的青花瓷杯,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青若,清冽的声音让青若心里暗自叫苦,“你去回王妃,本王给她记下了。”说着宋寒濯起身走出了别亦阁。 “恭送王爷。”青若松了一口气,看着宋寒濯的背影,心里暗自吐槽自家王妃在太岁头上动土,想着转身走进内室。 宋寒濯出了别亦阁,头顶的月亮格外的亮,一想到今晚没有了温香软玉,心里就十分不爽,看来他是太宠他这个王妃竟然为了别人让他一个人会渺风居去睡,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旁打灯的小厮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色,都不敢大声说话,宋寒濯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风声,宋寒濯停下脚步,说道,“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走走。” 夜已经深了,天越来越冷,那小厮求之不得呢。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出来吧。”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黑夜里,朝宋寒濯抱拳说道,“属下见过王爷。” “幸苦了,边北可有异样?”宋寒濯负手而立,转身看向那个黑影。 “边北扈仑暗自招兵买马,最近动作频频。”那黑影说道, “消息可准确?” “准确。” “继续留意边北动静。” “是。”那黑影一顿又接而说道,“慕容姑娘出事了。” 宋寒濯脸色一沉,冷声问道,“出了何事?” “慕容姑娘回娘家的途中。遇到了劫匪,至今下落不明,十有八九已经去了。” 说完,那黑影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只见起脸色阴郁,忙低下头,“王爷节哀。” 良久,“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在无声无息中,那个黑影消失在黑夜里,宋寒濯立在园子里良久,忽而将目光看向别亦阁的方向。 第二天一大清早,叶浮珣就被叫了起来,整个人萎靡不振地坐在大厅之上,听着萨伦王子聒噪的声音,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今天早上青若下人来报说是萨伦王子来访,叶浮珣第一反应就是困,接着就让下人去请宋寒濯,谁知那下人说王爷一早就去上朝了,无奈叶浮珣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本王子听说玄岳王朝地大物博,这京城更是热闹非凡,本王子只有进宫前粗粗地领略了一下京城的街道,却没有细细游玩,不知道宸王妃作为东道主,可以陪本王子游玩一下这京城呢。” 叶浮珣听了萨伦王子的话,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说道,“王子有所不知,在玄岳王朝,女子不能似陪男客,若不是今日王爷去上早朝,恐怕今日本妃还没有那个荣幸能款待王子,所以不如本妃吩咐几个小厮陪王子,如何?” 第七十九章 “不如何。”那萨伦王子直接说道,“本王子岂能是一般人能陪的,再者,本王子听说宸王妃秀外中慧,心思精细,若是有宸王妃作陪,本王子相信定有意外收获,至于玄岳王朝的规矩,本王子认为王妃并不是那种拘泥于条条框框里的女子,若是不行,那本王子就上奏皇上,让他下旨如何?” 没想到这萨伦王子竟然是这么一个难缠的主儿,叶浮珣看向一旁同样一脸睡意的挤眉弄眼地说道,说道,“阿言啊,本妃突然有些不舒服,哎哟……本妃的头好痛啊~” 睡眼朦胧的温言,听叶浮珣这么一说,一脸懵逼地看着叶浮珣对她挤眉弄眼,还没有反应过来,青若就忙走上前去,急切地问道,“不会是昨夜着了凉吧,大厅风大,王妃还是回别亦阁休息吧。” “青颖,快去叫御医……” 青若这一嗓子引得大厅内的丫鬟人来人往,萨伦王子正想上前说什么,却被青若青画拦住,“王子,请您改日再来吧,我家王妃身体不适,今日不宜会客。” “那……” “王子请。”说着就把萨伦王子往外带,在萨伦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人送到门外,青画笑盈盈地说道,“王子慢走。” 叶浮珣一路装病走到别亦阁,“幸亏青若机灵,要不然本妃现在还脱不了身呢。”说着将披风交给了青琴,顺手接过了青若递过来的手炉,坐在榻上,困意让萨伦王子搅得一点也没有了,只见温言走到内室,一头栽倒床上,接着睡了起来。 “王妃。”方才送萨伦王子出门的青画急匆匆走了进来,叶浮珣以为萨伦王子又回来了,忙扶着脑袋哎呦地叫着,虚弱地问道,“什么事儿啊?” “宫里传了说今日太子妃娘娘身体不适,说是可能要滑胎。” “什么?!”叶浮珣惊得站了起来,手里精致的火炉也滚了下来,屋子里的丫鬟忙上前收拾,青若拉过叶浮珣上下打看,发现没有溅到火星,这才放心。 叶浮珣脑子飞快地转着,难道上一世的凤初姐姐又一次悲剧重演吗?叶浮珣忙吩咐青若备车她要进宫。 东宫。 “御医,怎么样了?”越贵妃急切地问道,唐凤初天未亮,就开始有些不舒服,接着就是腹痛,吓得宋寒澄直接召了御医,云霄殿一大清早就得到了消息。越贵妃就赶了过来。 “太子妃娘娘有滑胎的迹象,不过还好,胎儿无事,臣开了个安胎的方子,让太子妃娘娘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那御医可知太子妃为何会滑胎吗?”听到唐凤初母子平安,越贵妃的心就放下了,坐到榻上,抬眸问道,“太子妃的身体一向健康,之前把安胎脉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迹象,怎么说滑胎就滑胎了呢?”越贵妃妩媚的眸子里闪着冷光,若真是如她若想,这后宫恐怕要重新整顿了。 “这……”那御医捋着胡子说道,“应该是摄入了大量麝香红花一类的打胎药物,若不是太子妃娘娘身上有凤娲佩护身,恐怕孩子早就不保了。” “初儿的饮食起居都是经过严格检测的,不会有什么遗漏。”宋寒澄阴着一张俊脸从内室走了出来,在他的东宫竟然有人敢对他的女人孩子下手。 那御医从来没有见过太子脸色如此阴鸷,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越贵妃对宋寒澄说道,“太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本宫来处理,让太子妃安心养胎。” “那就有劳母妃了。” “再者,吩咐下去,太子妃娘娘身体情况不准外露!” “来人啊。”越贵妃冷声喝道,凌厉地看着殿内的人,“给本宫彻查!”她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她的孙儿下手! “娘娘,奴婢觉得有一个人比较可疑?”尔雅忽然想到昨日的那个小宫女,面生从来没有见过。 “谁?” “昨日奴婢准备伺候太子妃娘娘休息的时候,发现放燃香的宫女十分陌生,便盘问了两句,说是打扫外殿的,可是方才奴婢在外殿寻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这个宫女,便问了外殿当值的太监,经查证后,并无娴菱此人。” 说着,御医打开了香炉,闻了闻,脸色大惊,说道,“这燃香里掺了麝香。” “来人,快把这个香炉给抬出去,开窗通风!” 几个眼明手快的宫女立马打开了窗户,上来几个小太监将香炉抬了下去,又抬了一个新的上来,经御医检查无误后,方才使用。 “负责太子妃燃香的是哪个宫女?” “回娘娘,是秋月,不过她昨日感了风寒,所以今日没有过来。”尔颂回答道。 “传秋月。” 越贵妃慵懒地躺在榻上,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让下面跪着的宫女头皮发麻。 “你就是秋月,负责太子妃内殿的燃香?” “回娘娘是。”秋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这暖意融融的云霄殿,竟然会从脖颈处冒出寒意。 “昨儿个,你让娴菱去替你燃的香?” “回娘娘,昨儿个奴婢身体不适,唯恐传个了太子妃娘娘,所以就让娴菱去替我。”说着秋月恐慌地抬起头,说道,“请娘娘明查,奴婢真的不认识那个娴菱,她说她是新来的,奴婢盘问了几句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这才让她去了的,还望娘娘赎罪。” “来人啊,秋月擅自离守,有失职之过,发配浣衣局。”越贵妃冷声吩咐道,堂下的秋月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发配,算是越贵妃手下留情了。 “娘娘。”丁姑姑向前,俯身问道,“奴婢去查了娴菱的身份,发现空中并无此人,尔雅姑娘已经将其画像画了出来,要不要出告示通缉?” “这个女子竟然能够在宫中悄无声息地出入,必定有内应,去查,就算把皇宫给本宫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丁姑姑许久没有见过越贵妃发这么大的火了。 这边叶浮珣急匆匆地坐着马车进宫,突然感觉马车猛烈一晃,若不是青若及时扶住她,她的头早已撞到了车上。 “你们怎么驾车的?!”只听见青琴娇喝一声,“冲撞了我家王妃的马车,该当何罪?!” “怎么回事?”青若掀帘问道,只见对面停着一亮马车,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匆匆地下了马车。 “回青若姐姐,差点与这辆马车装上。”青颖回道,又关切地问了一句,“王妃没事吧?” “没事。”青若又看向青琴还在和那辆车的奴仆理论。叶浮珣一心急着要进宫便,低声吩咐道,“叫青琴回来。” 青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鬟,冷哼一声返了回去。马车再次晃晃向皇宫驶去,叶浮珣透过等吹起的车帘,看见了那辆马车里坐着一个女子,其穿着倒不像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儿,但这京城里贵女她差不多都认识,但这个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 “青若,回头查一下方才是哪家的马车。” 青若点头应下。 叶浮珣刚下马车就看见了温馨,“舅妈。” 温馨一回头,便看见叶浮珣朝她急匆匆地朝她走来,伸手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出门怎么不带个手炉?看你的手凉的。” “我没事儿,听说凤初姐姐身体不适,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一早得到消息便过来,你外祖母听说了,本来也是要来的,但念到天气冷,她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便没有让她来。”说着温馨整了整叶浮珣的狐狸毛披风,握着叶浮珣的手就往东宫走去。 “外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温馨和叶浮珣两个人说话间到了东宫,东宫的下人看见温馨和叶浮珣,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尔颂迎了出来,朝两个人行礼,“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宸王妃。” “不必多礼,太子妃娘娘怎么样了?”温馨着急地问道。 “请夫人,王妃随奴婢来。”尔颂转身领着叶浮珣和温馨走进内殿,只见唐凤初苍白着一张脸,半躺在床上,看见温馨和叶浮珣,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母亲,珣儿,你们怎么来?” “你快吓死我了。”说着温馨坐到唐凤初的床边,关切地问道,“御医怎么说?” “孩子保住了,没什么大碍。” 尔雅给叶浮珣搬了一个软凳,叶浮珣看着唐凤初没有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问道,“前几日御医把安胎脉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滑胎了呢?” “被人暗算了。”唐凤初明亮的眸子里闪过凉意,看向叶浮珣又恢复了温和,笑道,“多亏了你送的凤娲佩,要不然今天这个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叶浮珣低眸看了一眼唐凤初胸前的凤娲佩,泛着淡淡地光泽,抬眸问道,“可查出来了是何人所为了?” “贵妃娘娘去查了,据说是一个叫娴菱的小宫女,不过这个宫女经查证,宫中并无此人。”尔颂端着茶进来,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 温馨听了,轻轻拍了拍唐凤初的手说道,“你安心养胎,剩下的事,就交给母亲了。” 第八十章 唐凤初点点头。 从东宫出来,温馨先回了将军府,叶浮珣抬头看了一下天,阴沉沉的,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想着从重生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大大小小,现在谢姨娘已经死了,叶云裳一时半会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上一世到底是谁对唐凤初下手呢?和这一世是同一个人吗? 想着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抬头一看,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来,伸手想要接一片雪花,在接触到皮肤的那一瞬间,就化成了水。 “王妃,我们回去吧。”青若轻声提醒到。叶浮珣回过神来,问道,“下雪了,这个点王爷可能下朝了,去宫门口接他吧。” 说着扶着青若的手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叶浮珣就有些昏昏欲睡,昨夜和温言畅谈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又被萨伦王子胡搅蛮缠了一早上,又马不停蹄地进宫,现在整个人松了下来,倦意也就上来了,便歪在马车上眯着眼睛养神,悠悠晃晃的马车,慢慢地向宫门走去,不一会儿叶浮珣便睡着了。 宋寒濯一出宫门便看见了自家的马车停在那里,青颖看见他,忙跳下马车,“见过王爷。” “你怎么在这里?” “王妃进宫探望太子妃,特在此等王爷一块回府。” 宋寒濯点点头,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带着一身寒意掀帘进了马车,叶浮珣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呢喃了一声,“你下朝了?” 青若见宋寒濯进来,十分有眼色坐到马车口处。 “怎么在马车里睡着了?”宋寒濯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叶浮珣的鼻子,冰凉的手指,让叶浮珣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啊?”说着一双柔荑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叶浮珣扬起一张笑脸,“我来给你暖暖。” 见叶浮珣难得露出一张娇憨的模样,昨晚的阴霾一扫而空,伸手搂过叶浮珣,笑道,“好。” 叶浮珣在宋寒濯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鼻翼间是她熟悉的味道,让她十分安心,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这次叶浮珣一觉醒来,已是深夜,摸了摸床边没有熟悉的人,摸着黑下了床,从屏风上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一走出去,迎面的寒意,让叶浮珣打了个激灵,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王爷,王爷。”叶浮珣点着桌子上的灯,抬眸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床边,只披着一件单衣,显得十分萧瑟。 “有心事?”叶浮珣走到宋寒濯身边,抬眸问道。 宋寒濯回过神来,看见叶浮珣穿着里衣,披着一件单衣走了进来,“你怎么出来了?放心着凉!”说着便拉着叶浮珣走进内室。 热冷交替的叶浮珣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宋寒濯忙把她塞进被子里,“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 “我睡醒了,不见你便睡不着了。”叶浮珣裹着被子,见宋寒濯阴着一张脸站在床前,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拉拉宋寒濯的衣角,“这么冷,你确定要一直站在外面吗?” “昨天你不是和温姑娘睡得挺香嘛。”宋寒濯伸手捏捏了叶浮珣被他养肥的脸,最近这个小女人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叶浮珣扯开被子,仰着一张笑脸,“进来吧,太冷了。” 宋寒濯无奈的笑了笑,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刚躺下一个温热的身子便贴了上来,带着淡淡的清香,听见怀里的小女人甜糯糯地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宋寒濯紧了紧怀里的小女人,闭上上眼睛说道,“睡吧。” 叶浮珣见他不想说,也不在问,抬眸看了看他有些疲惫的脸,黑夜掩盖了她的思绪,在宋寒濯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果真第二日一起来,叶浮珣便有些头疼,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见青若打着帘子进来问道,“王爷去上朝了。” “一早便去了,走之前吩咐我们不要打扰王妃您休息。”青若麻利地将床幔收了起来,拿起一旁的衣服伺候叶浮珣更衣。 刚洗漱好,就见青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妃,叶府出事了。” 叶浮珣一顿,将手帕递给了一旁伺候着的丫鬟,问道,“出什么事了?” “四小姐昨日不知为何跟三小姐发生了冲突,接过三小姐命人打了四小姐,轻云气不过便出手,把三小姐打成了重伤,二小姐不依不饶,叶丞相命人将轻云关进了柴房,听说还对她动了刑。” 叶浮珣听了头大,这段时间还真是事儿不少啊,哑着嗓子,说道,“备车去叶府。”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一出门便是雪茫茫的一片,青若将那件红色锦缎白色狐狸毛的披风拿了出来,给叶浮珣披上,“王妃,小心着凉。” 叶府的下人一见叶浮珣回来了,忙跑进去通报,这大小姐三朝回门的时候,借身子不舒服都没有回来,这突然回来,必有事情发生了,想着又转了个弯,和阳院跑去。 叶翰良此时已经去上早朝了,迎接叶浮珣自然就是叶云裳,“姐姐,怎么会有空回叶府啊。” “许久不来了,来看看。”说着叶浮珣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首座坐下,低眸看向叶云裳,“听说本妃那不懂事的丫鬟最近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 叶云裳暗自冷笑一声,看着叶浮珣居高临下的模样,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道,“那丫鬟的确不懂事,姐姐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对手底下的丫鬟也太过于松懈了吧。轻云姐姐在叶府,仗着姐姐的身份,在叶府横行霸道,有时我都要让她三分,前一段时间,三妹和四妹发了一些小矛盾,接过轻云就不等尊卑地把三妹给打成了重赏,若不给予惩罚,恐怕难以服众啊。” 叶浮珣低首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来了一句,“不分尊卑?”说着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轻云虽自称奴婢,但是她可没有奴籍,并且还是个女官,论身份恐怕她比二妹还要高一等吧。” “本妃的人,本妃自会管教,还烦请二妹把轻云叫出来,回到王府后,本妃定会罚她不分尊卑。” “老身不准!”一声苍老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只看见叶老夫人穿着一脸鼠毛对襟棉衣,拄着拐棍,由两个丫鬟婆子扶着走了进来,叶云裳见了忙走过去,搀扶着,“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身见过王妃。”叶老夫人颤巍巍地福身行礼,叶浮珣忙让青若去搀扶,“祖母,近来身体可好?” “烦王妃挂念,一切安好。”叶老夫人坐在左下首,一双混浊的双眼打量着叶浮珣,说道,“轻云区区一个丫鬟,平日里念在王妃的面子上,对她格外照顾,没想到她竟然把玉儿给打了,不给她点眼色瞧瞧,她还真当我们叶府好欺负!” 叶老夫人这句话,面子上随时赌气说的,其实就是说给叶浮珣听的,叶浮珣抿嘴一笑,说道,“祖母,您先别生气,轻云可不是丫鬟,她虽然一直在本妃身边伺候着,本妃都不敢把她丫鬟看呢。” “王妃仁慈,就是对丫鬟们太好了。” “不是太好,而是这轻云是王爷身边的人,没有奴籍,而是御赐的女官,论起尊卑,在坐的恐怕她的身份高贵。”当然叶浮珣说这个在坐的不包括她,“听说她伤了三妹,这个本妃自会回去禀告王爷,让他责罚,若是她在叶府被责罚了,那不是打了王爷的脸嘛。再者宸王殿下的脾气,祖母您应该听说过一二吧。” “就算她是女官又如何?一个叶府的千金,岂能容她欺负!” “祖母,这轻云是奉了本妃的命令,来照顾璃儿的,这三妹为什么挨打,恐怕祖母比本妃清楚吧,若是祖母咽不下这口气,本妃想轻云念在本妃的面子上,定会让您骂几句出出气,若是闹开,恐怕叶府的脸面会再次成为众人的笑柄。” “你……”叶老夫人捂着胸口,怒瞪着叶浮珣。 “四妹,在叶府过的怎么样恐怕二妹更清楚,一个忠义候嫡女,却被一个庶女打了,这么不分尊卑,没大没小,没有规矩的事,三妹做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轻云出手不过是看不下去,仗义相助罢了,若是祖母这么不依不饶的,那就等王爷来吧。” “你少拿王爷来恐吓老身!”叶老夫人柱杖捣地,右手指着叶浮珣,说道,“就算你现在是王妃,也别忘了,老身是你的祖母!” “放肆!”青若娇喝一声,“老夫人,不得无礼,您现在可是藐视皇族。” “青若。”叶浮珣嗓子有些疼,低叫一声,“不得无礼。”转而又对上叶老夫人的眸子,笑道,“您自然是本妃的祖母,但是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祖母应该比本妃更懂这个道理吧。”说着又扫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叶云裳,说道,“天色也不早了,这轻云怎么还不来,难道还要本妃去请不成?” 第八十一章 叶云裳给禾儿使了一个眼色,禾儿会意出去,不一会儿两个粗使婆子架着满身都是血,有些昏迷不醒的轻云进来青若和青颖忙接过去,心疼地看着平时意气风发的轻云,又怒瞪着周围的人。 叶浮珣捂着手炉的手,不由的握紧,冷笑一声,凉凉的眸子看向叶云裳,声音如同腊月里冰霜,“你的蠢总能出乎我的意料。” 叶云裳握着帕子的手慢慢握紧,她这妹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蠢! “去宣御医!”叶浮珣冷冷地看向在场所有的人,“叶府乃是丞相之家,其长者行慈爱待人,晚辈和善友爱,但今日真的很让本妃寒心,其姐纵奴伤人,殴打女官!” 叶老夫人本以为只是把轻云关进了柴房,没想到竟然有人私自对她动刑,叶老夫人有些抬头看向叶浮珣冷冷地脸色,瞬间没有了方才的气势,现在叶浮珣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媳妇,与她硬碰硬肯定没有什么好处,“谁干的?” “来人,将轻云姑娘带走!”叶浮珣站起身来,说道,“青若去给四小姐收拾一下,叶府住不得了,再者派人宫中的礼部查一下二叔留下的铺子,良田,叶府既然容不得人,那就让四小姐搬出去住,省得在这受人气!”叶老夫人和叶云裳没想到叶浮珣竟然会这么做,本以为她顶多会替轻云出出气,没想到会把叶玿璃带走。 叶玿璃一带走,这不是啪啪地打叶府的脸嘛?打脸不说,这大半个叶府都给叶浮珣做了陪嫁,要是叶玿璃搬出去住,那叶翰和的财产必然有一部分被带走。 “珣儿啊……” “放肆,王妃的名讳岂能是老夫人喊的!”青琴冷喝一声。 “这……璃儿你怎么能带走!叶府并没有亏待璃儿啊。” “是啊,王妃,妹妹知道你生气,自家姐妹哪有不拌嘴吵架的?你把璃儿带走了,父亲的脸面往那儿搁啊。” 叶浮珣也懒得和叶云裳拌嘴,直接让丫鬟扶着往外走,这边叶玿璃也被青若和筝儿扶着走到门口,才一段时间不见,整个瘦的皮包骨头,额头上还包着白纱布,看见叶浮珣一双无神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姐姐。” 叶浮珣将手里的手炉递给她,心疼地摸着她的脸,说道,“你受苦了。” 叶老夫人由叶云裳扶着追了出来,此时外面又下起了雪,叶浮珣忍着眩晕,走到门口,突然一改在府内强势,突然放开由青画的手,对站在门口的叶老夫人竟然行了跪拜之礼,叶老夫人一惊,满头雾水。 “祖母,今日这一拜,谢祖母在珣儿回京这段时间的关照,今日珣儿出了叶府,生死有命,富贵由天。” 叶玿璃也缓缓挣开青若和筝儿的手,慢慢地跪下,两行清泪留下,声音凄切哀婉,“祖母,璃儿不孝,从此不能侍奉膝下,自从父母仙逝,承蒙祖母扶养,养育之恩,璃儿没齿难忘,但今璃儿无颜在待在叶府,今日自愿搬出,让三姐不再生气了。” “你少在这儿装可怜!你走了,就不要回来,马上给我滚!”叶金玉不知何时从府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你给进去!”叶老夫人怒吼一声,此时才发现她这个看似天真的三孙女,怎么脑子那么蠢!叶云裳脸色一冷,头疼啊,她这个妹妹怎么那么蠢,没看到叶浮珣在这儿用苦肉计嘛。 此时叶府门口早已围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一个王妃对叶老夫人行大礼,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孤女,还有一个被打的满身是血的丫鬟模样的女子,恐怕此时众人心里早已谱写了一个凄惨的故事吧。 青画和青若分别把叶浮珣和叶玿璃扶起来,叶浮珣再次对叶老夫人一拜,转身上了马车,留下来一群对叶老夫人和叶云裳指指点点的人,议论纷纷,叶云裳看着叶浮珣远去的马车,眸子满是恨意,没想到叶浮珣竟然会用这种办法带走叶玿璃,恐怕叶翰良回来叶府又是一场狂风暴雨吧。 宸王府。 青若早已派人到宸王府传话去请大夫,周姑姑早已带着丫鬟小厮在门口等着迎接,一见到叶浮珣的马车,忙下来迎接。 几个粗使丫鬟婆子将轻云和叶玿扶下来,最后叶浮珣从马车上下来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有感觉到烫。 轻云直接被青画等人扶了进去,随即跟着大夫。 “周姑姑,让璃儿住在蘅芜苑,辛苦你了。” 周姑姑应下,看着叶浮珣的脸色关心地问道,“王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着凉了吧?要不要宣御医看一下。” 叶浮珣摆摆手,说道,“本妃没事,先给轻云和璃儿看看吧。” 周姑姑福身应下,“老身记下了。”转身对叶玿璃说道,“菲儿翠儿,把璃儿小姐带到蘅芜苑休息,不得怠慢。” 两名穿着青色袄子的小丫鬟忙应下,叶玿璃朝周姑姑福身行礼,“多谢姑姑。” 周姑姑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对于叶玿璃她还是了解一些的,对面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女孩,她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怜。 正说着,只听见踏踏的马车声,缓缓在叶浮珣的马车旁停下,宋寒濯披着一个褐色狐狸毛披风,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叶浮珣,笑着问道,“怎么,王妃昨日在宫门口等着,今日在王府门口等着就这么想本王吗?” 叶浮珣看着宋寒濯那一张俊脸越来越模糊,耳朵嗡嗡作响,只模模糊糊看见宋寒濯的薄唇一上一下的张合,最后眼前一黑,倒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宋寒濯看见叶浮珣脸色潮红,修长的手,抚上叶浮珣的脸颊,试了一下温度,脸色一惊。 周姑姑忙吩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又急忙把小丫鬟叫住,“去看看蘅芜苑的大夫给璃儿小姐瞧好了没有,先把大夫给找来也行。” 宋寒濯一路将叶浮珣抱回别亦阁,吩咐吓人去绞帕子,给叶浮珣散热,见御医来了,青若早已在叶浮珣的手上搭了一块丝帕,御医有些害怕宋寒濯阴沉的脸色,最后颤颤巍巍地上前,为其把脉,“回王爷,王妃感染风寒,寒风侵体,加上有些操劳过度,身体发热,这才昏迷的。” 宋寒濯挥了挥手,让御医下去开药方,然后细心地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到外室,青若忙放下床幔,跟了出去。 “王妃,今日去了哪儿里?” “去了一趟叶府。”青若低着头回答道,“轻云姐姐在叶府受了刑,王妃心疼四小姐,就把她一块接到了叶府。” 宋寒濯古井般的眸子看着窗外的雪景,挥手让青若退了下去。俊逸的脸上,突然挂起一抹冷笑,站在宋寒濯身后的青若,后背升起了冷汗。 这一场风寒让叶浮珣一下子躺到了年关,照常青若将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走到叶浮珣身边,夺过她手里的戏本子,催促道,“王妃,您该喝药了。” “好青若,本妃的身子已经好了,怎么还天天喝这个苦汤药。”叶浮珣皱着一张脸,看向一旁低头绣花的叶玿璃,“璃儿,你来评评理。” 叶玿璃放下手中的针线,这段时间在宸王府养得十分水灵,难得见自家大姐小女子的一面,不觉莞尔一笑,说道,“良药苦口,姐姐你身子一向不好,多吃几天药,让我们都好放心,怎么姐姐你还怕吃药啊。” “璃儿,你学坏了,竟然会用激将法了。”叶浮珣娇嗔一声,苦着一张脸,接过青若手中的药,捏着鼻子一饮而下,刚喝完药,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蜜饯,叶玿璃浅笑盈盈地看着有了蜜饯像猫一样满足的叶浮珣。 又接过青颖手中的茶,漱了一下口,口里的苦味这才淡了许多,“轻云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青若将鎏金雕刻小手炉递给叶浮珣,随口说道,“轻云是习武之人,恢复得要比常人快,要不是三小姐给轻云下药,那几个粗使丫鬟婆子,才不能伤轻云呢。” 提到叶府,叶浮珣喝茶的手一顿,将茶杯放下,在软榻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斜靠在软榻上,慵懒地问道,“最近叶府那边情况怎么样?” “老爷最近都太敢出门,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叶府的事情,大都再说叶府容不下孤女,为忠义候喊冤叫屈,伤了王妃的心,又对宸王府的人私自用刑,甚至……” 青若一顿,抬眸看向叶浮珣,不知该不该讲。 “说。” “甚至有人在传说夫人的死可能也是叶府造成的。” 叶浮珣听到这句话,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去查一下,是谁说的。”她会抓住一切可能去调查唐婉的死因。 现在的叶府再也不是以前的叶府,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叶浮珣抚摸着皓腕上的翡翠镯子,良思了很久,一旁的叶玿璃也十分安静地坐在一旁绣花。 这时,青琴打着帘子走了进来,对叶浮珣微微福身说道,“王妃,凌安郡主求见。” 第八十二章 提到凌安郡主,叶玿璃低声吸了一口气,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多了一滴血滴,忙放入口中吸吮一下,放下手中的绣花针,抬眸看向叶浮珣。 “本妃知道了。”叶浮珣声音酥酥,慵懒的如同一只十分矜贵的猫儿,看见叶玿璃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忽而一笑,万物失色,“璃儿,陪姐姐一块去看看那凌安郡主吧。” 叶玿璃正想开口拒绝,对于凌安郡主这等难缠的人物,她第一反应就是躲,但是某人偏偏不如她的愿,伸手拉住她的手,“走吧。”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无聊透了,听说这凌安郡主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正好拿来给她解解闷。顺便带带她这个妹妹,免得以后再被人欺负去了。 别亦阁的梅花来得正艳,叶浮珣也不急得去大厅,而是随手折了一支红梅,交给了身边的丫鬟,说道,“这梅花来得正好,折几支插到房里的花瓶里,也是一景啊。” 青画接过红梅,低身应下,叶浮珣又信手拈起一朵红梅,插在叶玿璃的鬓间,笑道,“人比花俏。”今天叶玿璃穿了一件桃红色的绸缎棉袄,披着一脸月白色桃花纹的狐狸毛披风,白玉桃花簪陪着金色的流苏,鬓角的红梅让叶玿璃多了一分俏皮和灵气。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大厅,一进大厅就看见穿着火红色云锦波浪纹狐狸毛披风,柳叶眉下是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梳着流云髻,插着金步摇,看见叶浮珣微微扬起天鹅颈,敷衍地行了一个福身礼,“见过宸王妃。” 叶浮珣扶着叶玿璃的手,慢悠悠地走到上座,嘴含三分笑,问道,“不知凌安郡主来此有何事啊?” 凌安郡主看了一旁如同一只小白兔的叶玿璃,满肚子的狠话就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轻咳一声,“自回京以来,还没有来拜访王妃,近日听说王妃身体不适,特来探望,不知王妃身体如何?” 叶浮珣秀眉微微一挑,看着一直低头的叶玿璃,笑道,“有劳郡主挂念了,只是一点风寒而已。”说着叶浮珣掩嘴轻咳几声,原本白皙的脸庞,多了一些绯红,让叶浮珣本来倾颜的脸,多了许些妩媚,凌安郡主不得不承认,眼前一个女子一颦一笑足以倾城。 青颖轻轻拍着叶浮珣的后背,信手又为其倒了一杯茶,叶浮珣轻饮了一口茶,笑道,“小小的风寒就是一直不见好,还望郡主见谅。” 凌安郡主只能赔笑,本来她是来找叶玿璃的麻烦的,结果一看到叶玿璃那张如同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的脸,有气也发不出来。 再加上一个病着的宸王妃,凌安郡主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一副恶人嘴脸。 “郡主啊,本妃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越来乏得很。”叶浮珣素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璃儿,你陪着郡主在王府里逛逛吧。” 说着扶着青颖的手,站起身来,朝凌安郡主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自从上次在叶府的菡院见识了凌安郡主的战斗力后,叶玿璃对凌安郡主就敬而远之,她自然也听说了,凌安郡主是因为心仪董凌信才会对她针锋相对的。 张张口,正想对叶浮珣说什么,只见叶浮珣一双琉璃眸子看向她,忽而又想起了那日在叶府叶浮珣对她说的话,锦绣的前程要靠自己去争取。她似乎有了勇气对上凌安郡主那算了灵气的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凌安郡主,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灵气和张扬是让她艳羡不已的。 叶玿璃对叶浮珣点点头,叶浮珣欣慰地一笑,留下了青颖在一旁伺候着,毕竟她的妹妹,还是怕被别人给欺负去了。 叶浮珣走后,叶玿璃有些紧张的捏些自己的衣角,局促地吩咐下人上茶点,凌安郡主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坐在一旁,信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叶玿璃在一旁低着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叶府她从未接待过客人,有客人来了,谢姨娘和叶翰良也不让她作陪,永远都是叶云裳和叶金玉,而她有没有大姐叶浮珣的气魄,此时叶玿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应对凌安郡主这么难缠的主儿。 “你很怕本郡主的?”凌安郡主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抬眸看向坐在对面十分拘谨的叶玿璃,清脆的声音如同玉落盘一般。 叶玿璃慌乱地抬起头,说道,“没有……没……” 凌安郡主嗤笑一声,打量着叶玿璃,说道,“你说凌信哥哥到底看上你哪儿一点了?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小白兔一样。” 提到董凌信,叶玿璃耳朵爆红,声音如同蚊子一般,说道,“我和董副将只有几面之缘,郡主切莫胡说。” “你是说,凌信哥哥单相思你!”凌安郡主杏眼一瞪,有些生气地看向叶玿璃,再一次不得不感叹凌安郡主的理解能力。 叶玿璃何时经过如此直白露骨又不合礼教的逼问,一时间脸色通红,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才好,青颖忙接过话茬,说道,“郡主,我家小姐才见过董副将几面而已,平时我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知道董副将单相思谁啊?” “那本郡主问你,你喜欢凌信哥哥吗?”凌安郡主下巴虽然微微扬起,可是她眼里的那么紧张却出卖了她。 叶玿璃握紧手里的帕子,贝齿轻咬娇唇,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面对凌安郡主的步步紧逼,叶玿璃有些招架不住。 “凌安郡主,切勿胡言乱语。”一道忠厚的男声从大厅外传来,紧接着,宋寒濯踱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玄衣的董凌信,刚毅的脸上少见的紧张和红晕,大步走到满脸惊喜的凌安郡主面前,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凌安郡主请慎言,莫要污了叶四小姐的清白。” 凌安郡主颇不在意地皱了皱鼻子,伸手挽住董凌信的胳膊,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笑道,“凌信哥哥,你怎么会来宸王府啊?是来接本郡主的吗?” 叶玿璃看到凌安郡主亲密地挽上董凌信的胳膊,一双大眼睛忽然黯了下去,忙对宋寒濯和董凌信福身行礼,“见过王爷,见过董副将。” 宋寒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董凌信忙把手抽了回来,打量着叶玿璃,比之前要瘦很多,他自从那日将叶玿璃送回叶府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叶玿璃,最近听说她在叶府过的并不好,受尽了欺负,被宸王妃接回了宸王府,今日一下早朝就装作跟宋寒濯偶遇,硬是赖着来做客,想见她一面,没想到刚到大厅就听见了凌安郡主与她的对话,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她是不是单相思,但是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他还是有些不忍,这才出声制止住凌安郡主的,“最近听说宸王妃病了,所以今日特来探望。”董凌信不由自主地离凌安郡主远了一些。 凌安郡主却再一次凑上前去,将脸贴近董凌信的脸,然后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脸,“凌信哥哥,你跟本郡主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今日本郡主也是来看望宸王妃。不过宸王妃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刚才有些乏力,回去了。” 宋寒濯对这三个人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还不如去别亦阁逗逗自己的小娇妻,于是也不打招呼,只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贵客,自己一个人打着哈欠朝别亦阁慢悠悠地走去了。 董凌信太起鹰眸看了叶玿璃一眼,见其面色有些不愉,问道,“四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叶玿璃见宋寒濯也走了,自己再走就说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并没有什么大碍。” “凌信哥哥,你关心她比关心本郡主要多。”凌信哥哥撅起小嘴,说道。 董凌信有些头大的看着凌安郡主,现在他只想脱身,自动与凌安郡主保持了距离之后,忙说道,“既然王妃已经好多了,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叶玿璃行了一个拱手礼,匆匆地走出大厅,凌安郡主见状,忙说道,“凌信哥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走。”说着凌安郡主提起裙边就追了出去披风也顾不得戴,舞儿只好拿起披风追了出去。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瞬间冷情了下来,叶玿璃看着两个在雪地里一红一黑的身影,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姐姐说,锦绣的前程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她的前程似乎又变成了飘渺的希望。 素手抚上发鬓间的那朵红梅,将它摘了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冷香让她清醒了过来,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明月阁内。 “哎哟,我的温姑娘啊,您怎么还在这里啊。”王妈妈扭着肥大的身子走上二楼,一推门看见温言站在书桌前练字,忙挥着手帕上前,说道,“有位公子,让我把这个给姑娘。” 第八十三章 温言接过一看,是一块温泽圆润的圆形玉佩,上面雕刻着类似于麒麟似的的猛兽,将其反过来用小篆刻着一个字,仔细看来,貌似是一个魏字,虽然温言不识玉,但感觉是个上乘的玉,抬头问道,“王妈妈,何人给的?那人在何处?” “是一个公子,看穿着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听口音也不像是京城人士,长相嘛,那也是十分俊俏啊,不似咱这儿的公子温润,多了几分刚硬。。”王妈妈颇为八卦地凑近问道,“温姑娘,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公子啊。” 温言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一个挺拔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面对王妈妈的八卦,她笑盈盈回答,“这个我也没有印象啊。” 王妈妈撇撇嘴,显然不相信,涂得厚厚胭脂的脸堆着满满的笑容,世故的眼睛转了一圈,又问道,“最近怎么不见重公子来了?” 温言把玩着手中的玉,十分敷衍地说道,“可能有什么事情吧。” 王妈妈肥大的身子挤进椅子里,拿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又接着问道,“你说重公子娶妻了没有?那重公子长得明眸皓齿,简直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不对比女子还要美几分。” 温言暗自翻了一个白眼,明明就是一个女子,琉璃眸子里闪过一起狡猾,深叹一口气,一副闺中幽怨的样子说道,“谁知道?说不定现在真在哪个红鸾帐内呢?”说着拉起王妈妈肥肥的手,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要不等重公子回来,王妈妈问问重公子。” 王妈妈一脸陪着笑,小肥手轻拍着温言的柔荑,她不敢啊,虽然重公子见人三分笑,可是那笑意更多的时候,让她觉得笑里藏刀。 “哪个美人的红鸾帐也不如温姑娘的美人窝啊。”一道含着笑的声音传来,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叶浮珣手持一把玉骨扇,看见温言笑得如同一只狐狸。 王妈妈讪笑地站起身来,手里的帕子一甩,“重公子,您可来了,奴家很想您呢。”叶浮珣轻咳两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天不怕地不怕的宸王妃最怕的就是王妈妈的帕子,那个味道,可以让她打好几天的喷嚏。 温言白了一眼某个女扮男装的王妃,大冷天的拿把扇子,也不怕动,又看到叶浮珣对王妈妈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心里舒坦多了。 叶浮珣美目微瞪,看着某个看戏的女人,玉骨扇唰地一声打开,遮挡在鼻翼处,绕过王妈妈,伸手拉住温言,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想爷吗?” 王妈妈看此情景,一副我懂的样子,掩着嘴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吩咐别人不能打扰。 “戏精。”温言没好气地挣开叶浮珣的手,转身坐到桌子上,抬眸笑道,“怎么不在家恩恩爱爱的宸王妃不在王府里陪王爷,怎么有空跑到这明月阁来啊?” 叶浮珣拂衣而坐,目光落在了温言桌子上的那块玉佩上,伸手拿了起来,仔细观看,“这么好的玉哪儿弄的?” “不知道,听王妈妈说是一位公子送的,不像是京城人士。”说着温言凑了过来,问道,“这玉佩是不是特别值钱?” 叶浮珣用玉骨扇将温言的脑袋推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能不能有点出息,明月阁缺你银子花吗?” “攒钱赎身啊。” “这块玉不仅值钱,还可以救命。” 叶浮珣信手捏起桌子上的茶点,“你看见玉佩后面的那个魏字了吗?” 温言翻过玉佩朝叶浮珣点点头。 “这块玉佩名叫薇麟佩,正面是麒麟猛兽,这在边北代表着一个家族最大权利的象征,说明,给你玉佩的这个人身份尊贵,那么玉佩后面刻着一个小篆的魏字,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姓魏,在边北地区,有一个大家族就姓魏,这个家族在边北势力强大,边北三分之二的经济皆掌握在这个家族手里,就算是当今圣上见了魏家的人都要礼待有加。” 听了叶浮珣的话,温言两眼冒星,“真的。”说着就从叶浮珣手里夺过薇麟佩,反复地看着。 “你真不认识给你薇麟佩的人?” “应该认识吧。”温言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天我从宸王府出来,碰见了一个受伤的人,天寒地冻的,我就顺手救了他。那天他身上好像就佩戴了一块这块玉佩。” “这么好的宝贝,赶紧收好啊,要不然我可带走了。” 温言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想得美。” 叶浮珣看温言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那个人果真来了,但她没想到救那个人的竟然是温言。 “想什么?”温言在叶浮珣眼前挥了挥手,促狭一笑,“怎么想你家王爷了?” 叶浮珣好笑地推开了温言,说道,“坐下,我问你点事。” “我就知道,某人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情?” “听最近关系叶府事情,你听说了吗?” “京城妇孺皆知,好不好啊。”温言坐到叶浮珣一旁,不由的看向叶浮珣,问道,“不会出自你手吧。” “你够狠的呀,身为一个丞相,处于谣言的漩涡之中,你让你那老爹如何在朝中立足啊。”说着仿佛又想到什么事情,说道,“貌似,你也不认那个爹。” 也只有温言敢在叶浮珣面前这么说话了,某个被戳中的女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对待敌人,要用尽一切手段打垮,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狠,我个人啊,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不舍得对自己狠。”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以明月阁为渠道,给叶府最后一击。”叶浮珣风轻云淡地说道。明月阁对京城贵公子,可以将谣言深入到上层圈子里。让叶翰良在京城彻底无立足之地。 “够狠。”温言邪邪一笑,伸手玉指挑起叶浮珣的下巴,说道,“够味,本姑娘喜欢。” 两个人在屋子狼狈为奸,合计着怎么算计叶府。聊着聊着天就已经暗了,温言吩咐侍女去准备晚饭。叶浮珣抬头看看天,说道,“不用了,该回去了。”说着拿起屏风上的褐色披风,走了出去,温言也不强留,刚走出明月阁的大门,迎面装上一个人,熟悉的药香,叶浮珣抬头一看一张清风霁月般的脸映入眼帘,她惊喜地喊道,“季公子。” 季南北看着那张红扑扑的脸庞,他没想到刚一入京城就能碰见叶浮珣,如星辰般的眸子里迸出丝丝笑意,“叶大公子好兴致啊。” “彼此彼此啊。”叶浮珣抱拳笑道,“季公子来京城不到王府去,单单来了这明月阁,可是看上这明月阁的哪儿位姑娘了?” “可惜看上的佳人已不在了。”季南北颇为遗憾,半真半假地说道,一双清澈的眸子映出叶浮珣的身影。 “是明月阁的吗?”叶浮珣好奇地问道。上一世她关于季南北的印象非常少,也没有听说这位神医圣手季先生有心仪的姑娘啊。 “算是吧。”季南北含笑看着叶浮珣,只见她皱着一张见,苦苦思考着,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你骗我。”叶浮珣柳叶眉一挑,说道,“季公子回了一趟南方,都学会骗人了。” “叶大公子,不知可否伤个脸,陪在下进去喝杯热茶呢?” 经季南北这么一说,叶浮珣才想起来两个人正站在明月阁的大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忙侧身让季南北走了进去,吩咐王妈妈招待贵客。 “季公子此番来京城是所谓何事啊?” “访友人。”季南北端过叶浮珣到给他的茶,修长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叶浮珣的手背,冰凉的感觉让叶浮珣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季公子的手为何这么凉?” “天生带寒气,不要紧的。”季南北不甚在意地说道。 不知道为何这次季南北回来,让叶浮珣感到他十分温和,不像之前的季南北,虽然见人也是三分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那种疏离感始终伴随着叶浮珣,这次回来的季南北,让叶浮珣感到十分亲切。 所以某个王爷在王府左等某个小女人不来,又等也不来,只要亲自跑到明月阁来抓人。一进明月阁,王妈妈听说是来找重公子的,就自动地将宋寒濯带到了季南北和叶浮珣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季南北,不行了,我要笑得肚子疼。”不知道季南北讲了什么笑话,竟然让叶浮珣可以如此开怀大笑。 这让某个王爷十分不爽,伸手推开了门,叶浮珣背对着门口,以为是王妈妈,便不耐烦地说道,“王妈妈,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有人来打扰!” 季南北对上某个王爷阴恻恻的眸子,心里一惊,为某个小女人捏一把汗,叶浮珣见半天没有动静,扭头一看,自家夫君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问道,“夫人,那本王算别人吗?” 第八十四章 叶浮珣惊喜地一回头,清澈的眸子里散出笑意,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别人,是内人哦。”宋寒濯稳稳地接住了某个讨好他的小女人,指尖轻点,“回来之后不见你,便知道你到这里来了。”握住叶浮珣有些凉的柔荑,剑眉微蹙,说道,“身体刚好,一个招呼也不带,就乱跑。” 叶浮珣暗地里吐了吐舌头,突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清冷的王爷。 季南北看见叶浮珣像只春燕一样,扑向宋寒濯,见两个人亲昵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失落起来,但更多的是羡慕,甚至有一点嫉妒,但是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东临。” 宋寒濯单手搂着叶浮珣,丹凤眼里含着深意,朝季南北笑道,“明庭,倒是好雅致,来了京城不来找本王这个朋友,倒是先逛起了这明月楼,莫不是看上这明月阁的姑娘了?” 还真是夫妻俩,见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的确是有些想念明月阁的姑娘。”季南北坦荡荡地对上宋寒濯的眼睛,半真半假地说道。而后目光落到了其身旁的女子身上。 某个王爷的身子侧了侧,挡在了叶浮珣身前,面色不愉地说道,“明庭好好玩,本王就先带着本王的王妃回去了。”尤其是说‘本王的王妃’时候,加重了口气。 季南北懒得计较某个王爷幼稚行径,独自坐坐下斟了一杯清酒,‘毫不在意’地说道,“王爷慢走。” 叶浮珣从宋寒濯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摸着口袋里从季南北那里顺来的东西,朝季南北咧嘴一笑,“季公子,你的院子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随时来住啊。” 上次季南北来,叶浮珣没有跟他好好套近乎,这次季南北来,她决定跟他套好关系,毕竟她呢药铺里还缺一个坐堂大夫,要是有了季南北,还愁没生意吗。 叶浮珣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季南北看着笑着如同一只小狐狸的某人,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丝毫不顾及宋寒濯那张黑的脸,笑道,“定去叨扰。” 叶浮珣后颈一空,被人拎了起来。 “你城南的院子,本王命人给你打扫出来。”说着宋寒濯拎着叶浮珣走出了明月阁,一路上会聚了各种眼光,宸王宋寒濯的大名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在明月阁堂而皇之地拎着一个明眸皓齿的男子,样子亲昵,又想起宸王未大婚前,与一名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现如今竟然在明月阁公然和男子亲昵,不由得可怜起那刚入门的宸王妃,莫非这宸王娶妃只不过是障眼法,为的是遮掩这断袖之癖? 一处狗血戏文在京城年关之际,悄然上演。 “王爷,我能给您说一件事嘛?”叶浮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娇哼一声,不满地说道,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纠领子。 “说。”宋寒濯负手而立,大步朝前走,叶浮珣拔起小短腿,跟了上去,“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把我拎起来,很没面子唉。” 斜眼看了一眼皱着小琼鼻,满脸通红的小女人,某个王爷心情大好,低声一笑,说道,“看本王心情。” 臭屁! 叶浮珣朝某个傲娇王爷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郊外十里亭内,月华如霜,孤月高照。 马长嘶一声,停在了十里亭外,马背上是一个冷峻的男子,身穿一件栗色花素绫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栗色宝相花纹金带,一头墨黑色的发丝,身形挺秀高颀,一双冷漠的眼眸看向十里亭内的人。 “主子。”亭内的人一见到那男子,立马抱拳行礼。 “翎羽,你去差一个人,明月阁的重公子。” “是。”翎羽回答,又抬起头关心地问道,“主子您的伤?” “一点儿小伤而已。”说着对着空气说道,“隐秀,你去保护温姑娘。” 空气中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是。”紧接空气中划过一道声响,一道青色的身影消失在,京城方向。 “主子,宸王府那边……” “我会亲自去会会这个宸王。”魏冥堇和宋寒濯交锋,多次吃亏,这次悄悄来京城,竟然中了仇家的计,差点命丧黄泉,幸好被温言救了起来,想起那个明媚的女子,魏冥堇冷峻的脸庞竟然多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翎羽脸色一变,“主子小心!”同时甩出一根银针,将射向魏冥堇身后的冷箭,打落在地。 四面八方涌现出来的蒙面黑衣人将魏冥堇和翎羽二人二人团团围住,手中刀剑迸射出道道寒光,逼得人无法直视。 魏冥堇不知道这伙人和上一次在京城那伙人是不是同一伙,短短几日就面临了两拨杀手,看来想要他命的人还真不少啊。 魏冥堇骑在马上,似乎一点也不把这些杀手放在眼里,翎羽挡在魏冥堇马前,警备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准备随时护住杀出去。 “魏冥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从黑衣人后面走过来一个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衣男子,声音听了让人惊悚。 “你觉得今天胜算几分?”魏冥堇薄唇微扬,一抹冷笑挂在嘴边,“既然知道我是魏冥堇,竟然还敢如此大胆行事,你就不怕魏家报复?!” “哈哈哈。”那个为首的面具黑衣人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声音惊起不远处树林里的麻雀,“哼,魏家想要报复,也得看看有没有那本事,再说了,若是今日你魏冥堇死在这里,你说魏家的掌权者,你的哥哥会为你悲愤报仇吗?恐怕他现在巴不得你命丧这里!” 魏冥堇剑眉微挑,这话说的不假,现在最想让他死的,恐怕就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了吧。面上忽然挂起一抹笑,冲着翎羽低喊一声,“翎羽,杀!” 此话一出,就见翎羽如同一道鬼魅般的影子,眨眼就到了那为首的面具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没想到翎羽会有如此快的速度,慌忙应战,险险躲过那道刺破空气的白光,肩上却重重地挨了一掌。 捂着胸口,口腔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眨眼间,翎羽又回到了魏冥堇的马前。蒙面黑衣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那个为首的面具黑衣人,怒吼一声,“给我杀!”他倒是小瞧了魏冥堇身边的人。 随即,近三十个黑衣人朝着魏冥堇和翎羽二人就扑了上来。魏冥堇微蹬一马蹬,纵身飞起,腰间软剑瞬间变得坚硬如铁,直刺进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处,魏冥堇由于身上有伤,所以功力大减,但有了翎羽,黑衣人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身。翎羽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黑衣人中间,还未看清其身影,命已丧黄泉,不一会儿,近三十个黑衣人全部倒地,只剩下一个身负内伤的面具黑衣人,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翎羽,在看着已经飞身回到马上的魏冥堇,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蠢,有多么轻敌,就算魏冥堇已经身负重伤,但是他身边仅一个翎羽就够了。他慌忙转身逃跑。 魏冥堇冷笑一声,低身喊道,“翎羽!” 眨眼间翎羽便来到了那个面具黑衣人面前,那个黑衣人险应两招,一掌中的,面具黑衣人又吐一口鲜血,连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废了他的武功,留个活口。” 魏冥堇话刚落,黑衣人惊恐的眼睛里映出翎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道凄厉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 “带回去审讯。”说着魏冥堇看了一眼刚才还耀武扬威,气焰嚣张的黑衣人现在只剩下半条命,如同丧家之犬,策马朝云天寺驶去。 说话间翎羽已经将地上的黑衣人全部检查了一遍,“是黄泉殿的人。”说着话身形又一动,眨眼间将地上的黑衣人拎了起来,跟着魏冥堇的马朝云天寺飘去。 按照玄岳王朝的礼俗,在除夕前半个月,京城中的一些达官贵人会携家眷前去云天寺进香祈福。 一大早叶浮珣一行人便来到了大门口,便看见周姑姑指挥者一下下人们准备,她今日带着轻云青若同行,青颖留在了叶玿璃身边,帮着筝儿照顾叶玿璃,青琴青画留在府里看家,宋寒濯一大早便被召进宫中,所以只好她自己去进香。 正准备上车之时,听见了辘辘的马车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宸王府门口,丁姑姑从马车里下来忙跑到叶浮珣面前,微微行礼,“老身见过宸王妃。” “丁姑姑。”叶浮珣微微点头,透过丁姑姑看向那马车,又回首用明亮的眸子询问丁姑姑。 “娘娘说,今年宸王妃第一次去云天寺进香,怕您不明白其中礼俗,特来接您一块去进香的。”丁姑姑不卑不亢地说道。 叶浮珣忙走到那马车前,“儿臣见过母妃。”一个小宫女从里面打开帘子,一身红色宫装的越贵妃,雍容华贵的出现在她面前,见到她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珣儿,阿濯今日不能陪你去了,本宫陪你去吧。” 第八十五章 叶浮珣灵动的眸子里散出笑意,点头称道,“那是极好的,有了母妃陪着,儿臣路上也不至于无聊了。” 叶浮珣侧身吩咐她一身轻云,轻云点头上了叶玿璃的马车。 “凤初姐姐身体可好?”叶浮珣坐好后,笑着问道。 “挺好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今日变没让她来。”越贵妃慵懒地半躺在马车内,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风情。 云天寺在京郊五十里外的半山腰,马车匀速行驶,大概要走两到三个时辰。 马车摇摇晃晃的,越贵妃和叶浮珣说了一会儿话,便不由的昏昏欲睡了,叶浮珣见其面有乏色,便劝道,“母妃,你要不眯一会儿,等到了儿臣在叫您。”说着将越贵妃腿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 “不打紧的,人老了,精神头就不济了。”越贵妃摇摇头,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应该快到了。” 回头看见叶浮珣看着她笑,便问道,“珣儿笑什么?” “笑母妃装老,您看您哪儿里老?叶浮珣打量着越贵妃,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已经四十多了,但丝毫不见岁月侵蚀,保养的极好,依旧二十多的芳华,“您倒不想儿臣的婆婆,但像是姐姐。” 虽然叶浮珣也是拍马屁,一向不喜欢听别人拍马屁的越贵妃听了却十分开心,涂着丹蔻的手指,轻点叶浮珣的额头,“这种话也只有你说出口了。” “就是。”丁姑姑也跟着说道,“娘娘最近总说自己老了,您看哪儿老啊?奴婢倒觉得王妃说的对呢。” 青若也跟着附和,越贵妃难得那么开心,说道,“你们就跟着珣丫头一块来笑本宫吧。”一句珣丫头,让越贵妃对叶浮珣更加亲昵了,叶浮珣搂住越贵妃的胳膊,撒娇说道,“谁敢笑母妃啊,儿臣说得可是实话啊。” 几个人这么一谈笑,冲散了越贵妃的乏意,就这么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的颠簸忽然停了下来。她掀开车帘往外看,还以为是普渡寺已经到了,却发现原来是马车在一个路口与另外一行人堵到了一起。 通往云天寺的路不算窄,按理说这两辆马车应该不会碰撞,就算是不小心碰撞了,车夫互相说一下也就没什么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辆马车不仅撞了,貌似撞的还很严重,这让马车里的那个人有些不爽,只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叫嚷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挡了道,还不快滚开!” 叶浮珣秀眉微蹙,她不太喜欢这种人,厌烦地放下了帘子。 “怎么了?”越贵妃问道。 “前面装车了。”叶浮珣解释道,准备打发青若去交涉,看能不能让越贵妃的马车先过去。 忽然又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尖利女声,“你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撞了本小姐的车,还不快给本小姐下跪道歉,你们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听了这话越贵妃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叶浮珣又掀开车帘一看,只见那辆马车车帘出口处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叶府三小姐叶金玉是谁。叶浮珣这才明白前面是叶府的马车。 叶金玉还真是到哪儿都不消停啊,到哪儿都能跟人吵起来,不过对于叶金玉喜欢跟人吵架这一爱好,恐怕叶家人早已见怪不怪了,竟然都没有人出来调停,任由她骂着。 这个时候能来上香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只听见对方一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开了口,“真是奇怪了,这年头,丑八怪竟然也敢出门了,长着一张三八脸,声音又像只母鸭子,难听死了!” 这么一听,叶浮珣乐了,抬头一看,只见对面马车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竟然是凌安郡主。 瞬间觉得有好戏看了,叶浮珣兴冲冲地趴在窗口看戏,她倒想看看是叶金玉的威力大,还是凌安郡主的战斗力强。 越贵妃也不制止,她倒是挺喜欢叶浮珣时而乖巧时而活泼的性子,更喜欢她身上的那股狠劲,像极了她当年。 叶浮珣后面的马车也陆陆续续掀开了车帘,难得一见两个小姑娘吵架,就连叶玿璃也掀开了车帘,一见是叶金玉,忙朝叶浮珣的马车望去,叶浮珣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看戏。 “竟然是你?你是不是存心报复本小姐!”叶金玉一见是凌安郡主,又想起了之前在叶府的不愉快,掐着腰,骂了起来,“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撞本小姐的车,看本小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凌安郡主也不是吃素的,一开始因为有她母妃在身边,后来听叶金玉越骂越难听,就连她母妃平乐候妃也听不下去了。 “本来不愿意搭理你,见好就收就是了,没想到你这丑八怪还真觉得自己脸大好看是不,一直掀着帘子乱叫换,乌鸦都比你叫的好听。” 叶浮珣听了更乐了,前几天见凌安郡主在宸王府也没有这么伶牙俐齿啊,扭头对越贵妃说,“母妃你快来看啊,可精彩呢。” 青若轻轻拉拉自家王妃的衣服,让她在越贵妃面前收敛着点,可是忙着看戏的叶浮珣哪里会理她,越贵妃也很给面子的往前凑了凑,看见凌安郡主,笑道,“这凌安一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又看到叶金玉,皱着眉头问道,“那是谁家的女儿?” “叶府三小姐。”叶浮珣头也不抬地说道,越贵妃倒是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句叶府将叶浮珣和叶府的关系道尽了。又想到前几天有关叶府的传言,瞬间越贵妃对也叶浮珣充满了心疼。 “你这个小贱人敢骂本小姐丑八怪!”说着叶金玉便掀帘而出,下了马车准备去找凌安郡主,那气势比泼妇骂街还厉害。叶浮珣从马车桌上那了一把小点心,边吃边看。 “来人,给我掌嘴!”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马车里穿来,声音虽破土,却带着力量。几个侍卫架住叶金玉,啪啪几巴掌下来。 “你敢打我!”叶金玉肿着一张脸,狰狞地说道,“我跟你拼了。”说着就想挣脱侍卫,朝凌安郡主扑过去。 “你可别给你爹叶丞相丢人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们叶府薄情寡义!看你市井泼妇都比你强。” 叶翰良等人听见叶金玉把叶府搬了出来,而且凌安郡主把叶府也给骂了,实在不能不出来,叶翰良和叶云裳掺着叶老夫人往这边来,老远地就听见叶老夫人骂孽障,就连死去的谢姨娘一块也骂上了,“这个孽障,到哪儿都能惹事,还不是她那个死去的贱人娘给教的!”叶云裳在一边脸色十分阴沉,不过她倒听赞同叶老夫人一句话,她这个妹妹还真是到哪儿都惹事,在这么下去,叶金玉有可能会自己作死,顺便也有可能会把她给作没! “母亲,请息怒,回头儿子好好教训她。”叶翰良在一旁宽慰这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真是不懂事,叶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叶浮珣听到这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算没有叶金玉,叶府也没脸了,好不。 叶金玉一看见叶翰良等人,瞬间感觉有了靠山,像往常在家一样,扑过去。搂住叶翰良的胳膊,哭道,“父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他们竟然敢动手打女儿!” 怎么说叶翰良也是当朝丞相,这亲生女儿被人打了,若没个说法,脸面上也过不去。但是瞅见马车上的凌安郡主,瞬间想掐死叶金玉。 “凌安郡主。” 凌安郡主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叶丞相,您可算露面了,您在不露面,本郡主还以为你是纵女辱骂本郡主的母妃呢。” 凌安郡主的母妃是玄岳王朝荣王嫡女,这荣王是当今圣上的亲皇叔,叶金玉辱骂平乐候王妃,也就是辱骂皇室。 这个罪名可不小。 叶翰良忙赔笑道,“小女不懂事,老夫代小女向平乐候妃请罪。”本来平乐候在玄岳王朝并没有什么势力,空有一个世爵候位而已,不过这平乐候素与圣上从小一起长大,圣上待他也是礼让几分。 叶老夫人也跟着深深行礼,准备倚老卖老,说道,“是老身管教不严,望王妃见谅。” 车里久久没有声响。 “别说这些虚的。”凌安郡主玉手一挥,说道,“你管教不严那是你们家的事儿,跟本郡主有什么关系,本郡主就问你,你凭什么让一个丑八怪骂本郡主母妃,怎么看母妃初入京城好欺负,还是看皇帝舅舅太贤德,一个丑八怪也这么嚣张,本郡主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去叶府拜访,叶三小姐可把本郡主打个半死,不管是在候府还是皇宫,本郡主可没有挨过一句骂,挨过一下打,就算是皇帝舅舅,都没舍得打过本郡主,这个丑八怪凭什么!一个丑八怪,长得丑你就放府里好了,还放出来乱咬人!” 凌安郡主劈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一口一个丑八怪,叫的叶金玉眼冒火星,只觉得胸口一团火,但又不能发作。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叶浮珣越听越乐,看凌安郡主越来越顺眼,这个小丫头对她的眼。 叶翰良听得头上直冒冷汗,嘴里直说,“臣不敢。” 许久马车里终于穿来一道声音,“叶三小姐。”一如既往的轻柔,却让叶翰良等人听了心里没底,常听闻这平乐候妃也是一个奇女子,嫁给平乐候多年,却能让平乐候倾心相待,不纳一妾,当年玄康帝登基遇叛军,还是平乐候妃出奇策,平叛军,救圣上,登基之后,这圣上欲要论功行赏,大肆赏赐,都被这平乐候妃拒绝了,最后请求圣上给了平乐候一个闲职,到了沼邑封地,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叶丞相但是好家教啊。叶三小姐骂起人来,那气势京城贵女恐怕无人能敌吧。” 叶翰良感觉都快丢死人了,但也只能赔笑。 听了这话,叶玿璃也忍不住笑了,回头想想,她这个三姐骂人的气势还真是京城第一啊。 这时叶金玉又看见了叶玿璃和叶浮珣,见其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帮自己,心里更是火大,不敢对叶浮珣吼,只能对叶玿璃吼道,“你笑什么笑?你这个小贱蹄子,别以为有了宸王府就有了靠山,还不是吃我们家的穿我们家的!” 叶玿璃一脸懵逼,怎么走扯到她身上了,正打算息事宁人,放下帘子,但是叶浮珣却是个护短的,“叶三小姐,就算是叶丞相,他都不敢说这么说。” 叶金玉自然不敢呛叶浮珣,凌安郡主秀眉一挑,说道,“丑八怪,你还不让人笑啊,自己笑起来那么丑,还不让别人笑,叶丞相,你说叶玿璃是吃叶府的白饭了吗?” “本宫倒记得圣上亲封了叶翰和为忠义候。”一道慵懒高贵的声音传来,叶翰良没想到叶浮珣的马车里还坐着人,大脑飞快转着,能坐到叶府的马车里,还自称本宫的人,恐怕只有云霄殿的那位了吧。 “臣参见贵妃娘娘。”叶翰良的声音都在发颤,叶老夫人和叶云裳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此时的叶金玉一听说越贵妃也在,也变得蔫巴巴的,也没了刚才嚣张的样子。 叶老夫人心里暗自叫苦,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啊,怎么碰见的都是大人物,在场的哪一个她都惹不起,可她这个不长眼的孙女偏偏每一个都惹了。 此时对面的平乐候妃终于打开了车帘。 “忠义候为国捐躯,忠心义肝,令本宫敬佩,没想到他的遗孤竟然会造如此待遇,看来本宫回去是该跟圣上好好聊聊天了。” 越贵妃的声音懒懒的,却让叶翰良越听越心惊。叶浮珣有些惊讶地看向越贵妃,没想到她会为叶玿璃出头。 “臣惶恐,是臣管教不严,是臣之过。”叶翰良跪在地上,满头冷汗,心里恨不得把叶金玉大卸八块。 “管教不严!”越贵妃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从马车里穿到叶翰良的耳朵里,“身为玄岳王朝的丞相,连个儿女都不会教育,如何辅佐圣上管理这天下!” “臣一介文生自然不会管理后院之事,只不过请娘娘明鉴,臣对国事从来都是勤恳为本。” 叶翰良忙说道。 越贵妃也不接叶翰良的话茬,而是拉起了叶浮珣的手,话起了家常,“珣丫头,幸亏你去青川了,要不然在叶府说不定被教成什么样子,还是你母亲会教育儿女。” 叶翰良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心里期盼,那个不认他的女人能为她说句好话。很抱歉,叶浮珣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珣儿一入京城,舅妈便来看望。外祖母也时常教导珣儿要谦逊温和。”外祖母,舅妈,这不是人家唐家人吗,看看这唯一一个有品德,才貌双全的宸王妃还是人家唐府给教导出来的,这可真是啪啪打脸啊。 叶翰良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燥得慌。越贵妃冷哼一声,“起来吧。” 平乐候妃透过车帘看向叶玿璃,扬声问道,“忠义候之女,其母可是舒翰林之女舒琴?”叶玿璃听了忙下车,朝平乐候妃的马车盈盈一拜,回道,“正是。” 这时叶浮珣也下了马车。 平乐候妃也下了马车,上下打量着叶玿璃,满是慈爱,“像,真像,像极了。” “母妃,像谁啊?”凌安郡主不解地问道,她看向叶玿璃还是十分别扭,毕竟现在她俩可是情敌。 “像你琴姨。”平乐候妃说道,“我跟你琴姨是闺中密友,你小的时候你琴姨还经常抱你呢。”叶玿璃的外祖父家事当朝翰林,曾外祖父做过帝师,是个书香门第,到了舒琴这一代,香火单薄,只有舒琴一个女儿,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荣王嫡女十分要好。舒翰林一死,舒家也就败了。 “舒家老太爷曾对父王有教导之恩,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荣王府的人向来待舒家人如同自家人。” 舒家老太爷曾做过荣王和先皇的老师,其师恩大于天。 “孩子你受苦了。”平乐候妃见故人之女心里感慨万千,自从她随夫去了沼邑,便与舒琴失去了联系,后来听说她病逝,心里更是悲痛。 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走到越贵妃的马车前,“王嫂。”丁姑姑打开车帘,叶浮珣伸手将越贵妃扶了下来。 “今日请王嫂做个见证。”平乐候妃不喊贵妃娘娘而是‘王嫂’拉进了她与越贵妃的关系,再者接下来的事情,“今日遇故人之女,更是恩人之女,我想收璃儿为义女。从此以后就是我平乐候府的千金小姐。” 今天叶府就是来被打脸的,越贵妃打过,平乐候妃接着打。越贵妃笑道,“那是自然好,本宫都瞧着欢喜。”说着顺手将头上戴的那支金步摇摘了下来,亲自给叶玿璃戴上,“本宫也没拿什么见面礼,这个是皇上赐的,就给你当做见面礼了。” 叶玿璃羞涩地应下,“谢贵妃娘娘。”越贵妃这么一送见面礼,自然是认下了,平乐候妃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退了下来,戴在叶玿璃的皓腕上,笑道,“这个就当是本妃的见面礼。” “谢候妃。” “傻孩子,你该叫本妃什么?”平乐候妃打量着叶玿璃的,越看越欢喜,她家那个女儿虽然伶俐,但是太活泼了。还是这样像小白兔的女儿惹人爱啊。 “谢母妃。”叶玿璃轻声说道。 “灵儿,还不来见见你这个妹妹。”平乐候妃唤着凌安郡主的闺名,让其过来。 一旁的凌安郡主彻底觉得自己要失宠了,对自家母妃乱认女儿这件事便是无奈。凌安郡主虽然有些嚣张跋扈,还是十分顾大局,明事理,乖巧地上前说道,“妹妹。” “姐姐。” 看着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平乐候妃心情大好,越贵妃也难得那么开心,被忽视的叶家人就那么尴尬的站在一边,叶金玉咬咬嘴唇,看着叶玿璃和凌安郡主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叶云裳阴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能落到她们头上,若是平乐候妃认她做义女,他还用…… “本妃见璃儿太过欢喜,不如璃儿就坐本妃的马车吧。” 叶玿璃看了叶浮珣一眼见其对自己笑,心顿时安定了许多,浅笑盈盈地扶着平乐候妃上了马车,凌安郡主别别扭扭地也上去。 “本宫许久不见灵儿了,灵儿你跟本宫坐一辆马车可好啊?” 凌安郡主眼睛一亮,忙点头说道,“好啊,好啊。”说着就跳上了马车,平乐候妃看着像猴一样的女儿,宠溺地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身边乖巧的叶玿璃,还是觉得女儿乖一点好。 马车再一次摇摇晃晃地上路了,由于耽误了一些时辰,车夫们只好加快速度了。 凌安郡主坐在马车上,看着叶浮珣心里还是没点底,暗自懊悔,怎么忘了越贵妃车上还有个宸王妃。 “怎么,刚才骂起人来还是伶牙俐齿,上了马车怎么成了一个哑巴了?”越贵妃打趣道,越贵妃一直想要个女儿,凌安郡主的脾气又对她,所以每次凌安郡主回京,都会在云霄殿住上一段时间。 凌安郡主嘴一撅说道,“感觉要失宠了,母妃有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璃儿妹妹,贵妃舅妈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哪儿还用的了我来解闷啊。”从小到大,凌安郡主就叫玄康帝皇帝舅舅,叫越贵妃为贵妃舅妈。 “不过,灵儿妹妹骂起人来那股劲,儿臣倒是挺喜欢的。”叶浮珣也不理会凌安郡主的别扭,自然而然的接过话茬,直呼凌安郡主的闺名。 凌安郡主也是一个自来熟,她虽然讨厌叶金玉,但是叶浮珣莫名地对她的眼,于是很快就勾住叶浮珣的肩膀说道,“嫂子,你可不知道,刚才气死我了,那个丑八怪长那么丑,怎么会是嫂子的妹妹呢?”为没有什么顾及。 嫂子……叶浮珣也是蛮敬佩凌安郡主这股子超级自来熟又接地气的称呼呢。 第八十七章 叶浮珣和凌安郡主越聊越投机,两个人头挨着头促进感情,越贵妃跟两个人玩笑了几句,便不再搭话。 凌安郡主偷偷瞄了一眼你闭目养神的越贵妃,然后趴在叶浮珣耳边,问道,“三嫂,我特别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让阿濯哥哥相中你,娶你为妃的?” 叶浮珣摸摸鼻翼,轻咳一声,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那阿濯哥哥怎么看上我的。”叶浮珣的确不知道宋寒濯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两个人从相识到结婚,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请旨赐婚,她就入主宸王府。 “那阿濯哥哥对你好吗?”凌安郡主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叶浮珣。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叶浮珣以为她纯属好奇,但又不像。 “挺好的,怎么了?” “那我就放心了。” 叶浮珣感到好笑,眼前这个小姑娘人小鬼大地,忍不住问道,“你放心什么呀?” “阿濯哥哥那人你是知道的,脾气比我还坏,不仅坏还怪,性情更是古怪,之前贵妃舅妈三天两头地给他介绍姑娘,他一个都没有看上,你知道吗三嫂。”凌安郡主又凑近说道,“有一次阿濯哥哥竟然带着人闯进了赵侍郎的府里,差点把赵府给掀了,只因为赵家的女儿相信了阿濯哥哥,准备和贵妃舅妈一块逼婚。” 关于自家王爷的荒唐事,叶浮珣表示无奈。天底下可以这么行事乖张的恐怕只有她家王爷了。 凌安郡主又偷偷看了一眼越贵妃,见其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又趴到叶浮珣耳边说道,“我听母妃说,阿濯哥哥之前一直不成婚是因为一个叫慕容的姑娘。” 叶浮珣身子一阵,这个名字上一世她不止一次听说,这一世竟然忽略了她的存在。 凌安郡主见叶浮珣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恍惚,忙解释道,“听说这个姑娘已经嫁人了,再说了,阿濯哥哥亲自请旨赐婚,定然是欢喜三嫂的。” 叶浮珣拍拍她的手,笑道,“我自是知道的。” 说话间,这一行的目的地云天寺终于到了。 云天寺是玄岳王朝的皇家寺院,就在京城五十里外的妙鹊山的半山腰,在普妙鹊山还有一座紫云观,聚集了一些道家的得道之人,云仙雾绕,香火旺盛,这也是玄岳王朝难得的道佛同山。最近来云天寺进香的达官贵人不少,今天还是头一回迎接皇室中人,寺里极为重视,分别配了人手来安排。 刚下马车平乐候妃便拉着叶玿璃笑盈盈地走了回来,“皇嫂,灵儿那丫头没少吵你吧。” “许久没有听到灵儿的聒噪声,还真是想念啊。”越贵妃回身拉过叶浮珣和灵儿,笑道,“今儿个本宫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臭味相投了,这两个人一路上啊,一直在说悄悄话。” 叶浮珣笑着朝平乐候妃微微行礼,说道,“灵儿妹妹的脾气极好,和我也是合得来的。”平乐候妃这才上下打量着叶浮珣,忍不住啧声赞叹,“皇嫂好福气啊,有了太子妃那样温婉贤淑的儿媳妇,又有了宸王妃这等淡雅出众的儿媳妇,可真是让人羡慕啊。”说着亲热地拉着叶浮珣的说,说道,“都是自家人,以后唤本妃一声姑姑吧。” 平乐候妃见叶浮珣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气,和东宫那位不分伯仲,又听说这位宸王妃与宫里的那位太子妃极为交好,今日又见越贵妃亲自作陪来云天寺,再加上她待叶玿璃当做亲妹妹来看,平乐候妃自然要带她亲昵一些。 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越贵妃,见其笑着点了点头,这才笑着回道,“姑姑。”平乐候虽然没有什么实职,但是圣上念旧,再者平乐候妃又跟圣上同祖,为玄岳王朝立下功劳,每逢节日之际,圣上总会大肆赏赐平乐候府,对平乐候妃这个堂妹也是爱护有加,所以平乐候回京,京城里的一些大臣还是会争相采访。 两家人又相互寒暄了一番,这才分开,走之前,平乐候妃还嘱托叶玿璃一定多去平乐候府走动,叶玿璃一一应下。 一路上马车颠簸,越贵妃许久没有出过远门,身子不由的乏了,用过云天寺准备的午斋,越贵妃便带着丁姑姑去休息了,叶玿璃陪着叶浮珣坐了一会儿,难得见叶玿璃脸上露出光彩,笑嘻嘻地跟叶浮珣讲平乐候妃,还有自己的母亲。 叶浮珣摸摸她的头,说道,“璃儿,要懂得抓住机会。”叶玿璃笑着点点头,一路颠簸,又陪平乐候妃说了一路的话,叶玿璃也乏了,便带着筝儿和青颖回去了。 叶浮珣第一次来云天寺,休息了一会儿便带着青若在寺庙里闲逛,忽然看见从前面小门出来两个人,一个人身穿褐色锦袍,玉冠束发,另一个可能是他的随仆,一身黑色衣袍,面无表情,也许是这两个人戾气太重叶浮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褐色锦袍男子也许是感受到叶浮珣的眼光,在拐弯处突然回首,一双鹰眸直勾勾地对上了叶浮珣的目光,薄唇微勾,仅是一瞬间,就转了回去。 这张脸太过于陌生,这个眼神太过于冷,看两个人穿着不像是小户人家,若是京城人士,叶浮珣实在想不出今日还有哪家达官贵人来进香。 “青若,去打听一下今日京城内都有哪家来进香。”叶浮珣看着拐角处,低身吩咐道。青若点点头应下。 晚膳后,凌安郡主窝在叶浮珣的屋子里缠着她讲她和宋寒濯怎么相识的,叶浮珣半真半假地讲述了一番,引得凌安郡主少女心爆棚,忽然想起近日在寺里见到的那两个人,于是便问:“你可知今日寺里都有哪家贵族宗室来进香?” 凌安郡主趴在桌子上挑着灯芯,说道,“没有啊,听说今日进香的出了你我两家就是丑八怪家。”跟青若查到的一样的,那两个人会是谁呢? 凌安郡主又缠着叶浮珣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平乐候妃那边差了丫鬟来请凌安郡主回去,她这才不情不愿,依依不舍地告别叶浮珣,临走时又道:“三嫂,待回了京城我可以经常去找你玩吗?” “自然可以。”叶浮珣笑着回答道。 走到门口的凌安郡主又跑了回来问道,“那三嫂不准只顾着叶玿璃,不理我。”她还记着上一次叶浮珣把她扔给叶玿璃,面对叶玿璃楚楚可怜的一张脸,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句狠话也放不出来。 叶浮珣好笑地轻点她的鼻尖,“快回去吧,下次你来宸王府,我定陪你玩个尽兴,可好?” 送走了凌安郡主,叶浮珣又去给越贵妃请了安,才回厢房休息,今日颠簸了一路,叶浮珣也乏了,一沾床,不一会儿便熟睡了。 云天寺的另一个厢房内。 桌子上的灯火摇曳了一下,翎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冥堇的身后,“主子,重公子的身份查不明,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隐藏着重公子的身份。” 魏冥堇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剑眉微挑,“这倒是有意思了。”转而又问,“今日进香的可是可有宸王妃。” “有,不仅有宸王妃,还有越贵妃也来了。”翎羽冰冷的眸子看向魏冥堇,接着说道,“而且属下还发现了青县河内谢家的人,似乎也在盯着宸王妃。” “青县河内谢家,这倒有意思了。”青县河内谢家也是一个大家族,曾出过四世三公,只不过后来谢家的人就远离了庙堂,隐居江湖了,但仍是中原地带的第一大家族,说起青县河内谢家,这谢姨娘还是其中庶出的一小支。 “继续盯着。” “是。”话音刚落,灯火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屋内早已没了翎羽的身影。烛光映在魏冥堇的脸上,良久,魏冥堇大手一挥,屋内一片黑暗。 睡梦中,叶浮珣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前头,刚一睁开眼睛,来不及喊,便被点了哑穴,麻袋当头套下。 “少主,人带来了。”一个声音想起,接着叶浮珣头上的麻袋口便被打开了,叶浮珣从麻袋里站起身来,借着月光,打量着周围,才发现这是云天寺后山的树林,在她面前有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眉心有一个小孔,叶浮珣仔细打量着那小孔,眉心处貌似是一朵盛开的蓝色凤尾花。有几个蒙面黑衣人站在他身后。 “宸王妃,久仰。”那声音十分清冷,从面具处露出来的一双眼睛看向叶浮珣,让叶浮珣感到阴冷十分不舒服。 叶浮珣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男子轻笑一声,给旁边的蒙面男子一个眼神,那蒙面男子示意,在叶浮珣身上轻轻一点,瞬间觉得身体某处的气血通常了,叶浮珣一双星眸大胆地对上那人的目光,轻挑起一边的唇,说道,“既然知道本妃是宸王妃,还敢绑架本妃,你就不怕宸王灭你满门吗?” 那男子轻笑几声,说道,“若是怕,今天就不会请王妃来了。” 第八十八章 叶浮珣打量着周围,大脑里飞快地想着,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些人明显气息稳重,又可以在轻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带到这来,恐怕武功远在轻云之上吧,所以硬来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王妃请放心,在下只是请王妃走一趟,毕竟平日里很难请到王妃。” “若是本妃不呢?” “若是属下人每个轻重伤了王妃,宸王恐怕要心疼了吧。”那面具男子轻笑一声,背过身去,身后的蒙面黑衣人立刻会意,点了叶浮珣的穴道,推搡着叶浮珣跟着他们往后山深处去。 夜里青若照例起身,进厢房看叶浮珣是否需要起夜,进了厢房却没有见到叶浮珣,脸色一惊,此时听到动静的轻云也从隔壁走了过来警惕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妃不见了。”青若焦急地说道,轻云脸色一变,忙检查了一下门窗,在窗户处发现了人的脚印,忙追了出去,不过到了院子内,脚印便消失了,王妃被人劫持!还是第二次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持的! “此事先别声张,我去追王妃,你快去禀告越贵妃。”轻云说完便轻点脚尖追了出去,青若点头,一路小跑到越贵妃的院子里,说明了情况。 王妃半夜被人劫持,不管找不找得到,只怕王妃这清誉要毁了。所以此事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只能在天亮之前将叶浮珣请安带回来。 越贵妃听了,脸色如霜,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若,对着空气冷声喊道,“飞影。”眨眼间屋内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的衣服的少女,抱拳说道,“属下在。” “天亮之前,务必找到珣儿。” “是。”只见飞影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房间内。丁姑姑守在一旁,见越贵妃把飞影都召唤了出来,心里对叶浮珣有了一番计较,这飞影可是越贵妃出嫁前,越老爷给了越贵妃两个暗影,一直在暗中保护越贵妃,不过越贵妃从不轻易召唤飞影。 没过多久,飞影便落在了一个小木屋的屋顶上,侧耳听着屋内的声响,见没有动静,飞身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门前,透过门缝往里看,便见叶浮珣被绑在椅子上,欲要进去,突然听到身后道冷冷地声音,“来了,不打声招呼就进去吗?” 飞影一惊,没想到,有人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 “麻烦姑娘回去回宸王殿下,让他明日午时三分,亲自来接宸王妃。” 此时轻云也赶了过来,稳稳得落在了飞影身边,警备地看着面前的黄金面具男子,低声对飞影说道,“你进去救王妃,我在这儿顶着。” “赫达!”那面具男子冷喝一声,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落在了轻云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几招下来,轻云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再加上之前受了伤的,轻云渐渐落到下风,那赫达一巴掌击中轻云的胸口,轻云狠狠地撞到了柱子上,喉咙一甜,嘴角溢出血来,飞影素手翻飞,一根银针射向赫达,那赫达躲闪不及,银针便刺入了他的膝盖初,单膝跪地。 五六个蒙面黑衣人从黄金面具男人的身后涌了出来,纷纷朝飞影杀了过去。几个来回下来,蒙面黑衣人只剩下一个,那面具男子皱眉一皱,冷声喝道,“一群废物。”说着从住口掏出一把玉骨扇,扇子一开,两只银镖朝飞影射去,飞影侧身躲过,不过那黄金面具男子的速度极快,飞影还没有看清人,便已身中一掌,根本没有招还之力,那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要飞影的性命,只是重创了她,居高临下地说道,“就你们一条命,回去告诉宸王,明天午时三刻,来救人。” 飞影是暗影,也是死卫,主子下达命令没有完成,是不会罢休的,哪怕到生命最后一刻。 就在飞影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一道鬼魅之影闪近木屋,还没有看清来人,叶浮珣已经被人从屋内救走,再一晃,那黑影稳稳地落在了飞影身前,薄唇轻启,“堂堂青县河内谢家少主竟然会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真是令人可笑。 谢泽毅微微一惊,没想到还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明明打听好的,宸王妃今日进香出了侍卫外,只带了一个贴身武婢,没想到出了一个飞影,又出来了一个比他身手好的,如果与此人交战,他绝对不会占到便宜,冷笑一声,“后会有期!”转身轻点脚尖,飞身离开。 那男子身影又是一动,不知从何处将叶浮珣抱了出来,轻点了几个穴位,叶浮珣便幽幽地醒了过来。 “王妃您没事吧?”飞影担心地问道,见叶浮珣一脸疑惑,便解释说道,“属下是贵妃娘娘派来的。” 叶浮珣点点头,又见眼前男子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白天拐角处那两个男子,便开口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奉命行事。”说着翎羽从叶浮珣的身上拽下宋寒濯曾给她的玉佩,说道,“此玉借用一下。”说着身影一晃,便消失在空中。 回到云天寺,天已微亮,叶浮珣先去了越贵妃处,越贵妃一夜未眠,见叶浮珣安然无恙,悬在胸膛里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拉住叶浮珣的手,说道,“回来就好。”抬眸看见受伤的两个人,低声吩咐丁姑姑带她们下去治疗。 “你可知道是何人将你劫持走的?” 叶浮珣摇摇头,说道,“儿臣不知。”素手摸到腰间空的位置想起了那块玉佩,叶浮珣决定先瞒着越贵妃。 越贵妃又问了叶浮珣几句话,见她眼下一片乌青,便让她回去休息了,刚回到厢房,青若走了进来,见叶浮珣安然无恙,这才说道,“洗漱水都准备好了,王妃先洗漱吧。” 叶浮珣走到洗脸盆前,见青若阴着一张脸,笑道,“本妃这不是好地回了嘛,怎么不高兴。” “王妃,幸好您平安归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奴婢真是就算是死也不能安心啊。” “一大清早地就说死不死的,不吉利。” 青若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打开门又扭过头,神色一动,说道,“王爷来了。” 叶浮珣怔怔地愣在当场,青若一扫方才的阴色,走过来推推叶浮珣的身子,笑道,“王爷来了,王妃快出来了啊。” 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往外跑了两步,又返回来问青若,“发髻乱了吗?” 青若无语,怎么看自家王妃都不像是死里逃生的那个人。 这话一说,叶浮珣都有些愣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把那个乖张又放荡不羁的男人放在了心口。 “你什么样子本王没有见过。”门口有个声音传来,叶浮珣还没有转过身去,嘴边便扬起了笑容。 顺着声音往外看去,只见一身紫色蟒袍的宋寒濯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宋寒濯见叶浮珣安然无恙,毫发未伤,一个心落了下来,大步走进了屋里,青若见状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珣儿,本王想你了。” 宋寒濯在听到叶浮珣被劫持的消息,放下公务就快马加鞭地往云天寺赶,在院子在听到她和青若说笑,完全没有被劫持的惊吓,这是宋寒濯才意识到,紧紧是一天一夜,他有多么想她。 宋寒濯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叶浮珣心里一颤,身后抱住宋寒濯的腰身,抬起头笑问,“你怎么来了?”她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明亮,闪着灵动的神采,让宋寒濯心里一动。 “我来看看你。可有受伤?”宋寒濯将叶浮珣横腰抱起,坐在房间的软榻上,让叶浮珣坐在他的腿上,低声问道,“可知是谁劫持了你?” 叶浮珣摇摇头,说道“这个但不知,我记得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眉心有一朵蓝色的凤尾花的男人,听那些人都叫他少主。”忽而又想起了身上的玉佩,便说道,“我身上的玉佩被救我的人拿走了,那个人我在云天寺见过。” 听了叶浮珣的话,宋寒濯心里有了一个大概,蓝色凤尾花,青县河内谢家少主谢泽毅。说着对空气低喊了一声,“碧落。” 一个青色身影稳稳地落在叶浮珣和宋寒濯面前,抱拳说道,“属下在。” “以后,王妃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是。”碧落朝叶浮珣微微行礼,“属下见过王妃。” “你是暗影?”叶浮珣好奇地打量着碧落,飞影和那个救她的人应该也是暗影,她只听说过,有一些贵族世家会养一些死士,称他们为暗影,暗影的武功都是极高的,如同鬼魅一般存在暗处保护主人。 碧落微微一怔,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是。”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叶浮珣话刚落音,碧落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屋内,叶浮珣欣喜地搂着宋寒濯的脖子,问道,“我可以跟碧落学功夫吗?” 第八十九章 “等你把轻云的功夫学会再说吧。”宋寒濯轻点了一下叶浮珣的鼻翼,见其秀气地打了个哈欠,眼下又是一片乌青,伸手将其跑到床上,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今天我还得陪母妃进香呢。”说着叶浮珣坐起身子来,搂住宋寒濯的胳膊说道,‘“我一看见你来,就一点也不困了。” 进香时越贵妃见自家儿子来了,也不诧异,倒是平乐候妃多看了宋寒濯几眼,凌安郡主不知为何听到宋寒濯说来陪叶浮珣进香,竟然格外的兴奋,甚至比叶浮珣本人还要兴奋,一直偷看两人。 进完香后,周姑姑和丁姑姑早已指挥着侍卫装好了车。 平乐候妃要在云天寺吃斋三天,到除夕再回去,凌安郡主不得不留下来陪她,叶浮珣带着叶玿璃去找平乐候妃道别,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不舍得放,一个劲地叮嘱她要经常去平乐候府走动,凌安郡主则拉着叶浮珣的手,约好回京城再聚。 就在准备上车时,叶翰良走到叶浮珣面前,“珣儿,为父有话跟你讲。” 叶浮珣娇唇微勾,“叶丞相,您好歹也是一朝之相,怎么连礼教不懂?” 叶翰良深吸了一口气,完全不接也多的话茬,说道,“珣儿,怎样我都是你的父亲,而你是叶家的女儿,所以为父希望你多为叶家想想,毕竟一个女子在夫家的地位离不开娘家。” “哦?”叶浮珣冷下脸来,目光上有些冷毅,“那请问叶丞相有什么资格让本妃为叶府着想呢?”叶浮珣扔下一句话,转身上了马车,叶翰良留在原地,气得浑身哆嗦,他越来觉得留下叶浮珣是最失误的决定,当初就该把她和她那娘一块送上西天。 回京城的路上因为多了一个宋寒濯,越贵妃称自己要清静,就让叶浮珣和宋寒濯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叶浮珣就哈欠连连,在宋寒濯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起了眼睛,宋寒濯一手搭在她的腰上,一手执书。 马车缓缓在宸王府门口停下,越贵妃的马车直接驶进了皇宫,叶浮珣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问道,“到了?” 宋寒濯嗯了一声,率先下车,一旁的青若打开车帘,宋寒濯伸手将叶浮珣抱了出来,一路抱到别亦阁。 回到别亦阁,青琴青画很是高兴忙迎了上来,见宋寒濯抱着叶浮珣走进来的,两个人捂嘴一笑,转身打着帘子。 转身见青若扶着脸色苍白的轻云,忙走过去,关心地问道,“轻云姐姐,这是怎么了?” “受了一点伤。”青若回答道,接而吩咐说,“快去请个大夫来,她旧伤未愈,又添了心伤,”青琴忙唤一个小丫鬟去请大夫,然后跟青若一起把轻云送回了房间。 转眼间到了除夕,按照往年惯例,宋寒濯新婚第一年要携王妃进宫陪玄康帝和越贵妃一起过除夕,但是某个王爷想跟王妃过二人世界,于是玄康帝大手一挥,下旨以宸王妃身体不适为由,可以不用进宫过除夕。 这是叶浮珣在宸王府过的第一个年,周姑姑让下人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儿,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叶浮珣和宋寒濯两个人窝在书房里练字,管家走了进来,禀告道,“王爷,季先生来了。” 听到季南北的名字,叶浮珣眼睛一亮,放下毛笔问道,“在哪儿,还不快请进来。”说着就要跟管家一块出去。 这让某个王爷十分不高兴,长臂一伸,拎住叶浮珣的衣领,将她掂起来放到椅子上,问道,“明庭来,你高兴什么?” “我要和季公子一块儿做生意啊,我的药材铺子还缺一个坐堂大夫,若是让季公子去,还愁没病人吗?” “坐堂大夫?”宋寒濯剑眉微挑,说道,“你这又不是医馆,要什么坐堂大夫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叶浮珣整了整被宋寒濯拽皱的衣服说道,“我的药名气小,规模小,再加上之前在谢姨娘手里的时候卖假药,名声已经很不好了,若是让季公子去我的万草堂去做坐堂大夫,病人肯定冲他的名头去看病,自然而然地就把我的药卖了出去,赚到钱,我们二八分帐嘛。” 叶浮珣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珣儿,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不知道这二八分帐,怎么个二八发?” 季南北穿着一身白色竹纹锦袍,清澈的眸子里散着点点笑意走了进来,而后看向某个黑脸的王爷,说道,“今天是除夕,不知道王爷介不介意多在下一副碗筷呢?” 宋寒濯暗自咬牙,真把他宸王府当自己家了? “不介意不介意。”叶浮珣忙站起来,十分狗腿地说道,“季公子就算添十双碗筷,本妃都不介意。”接着说道,“当然是季公子八,本妃二了。” 这倒是让季南北十分惊奇,他听说二八分帐,第一反应就是他二,叶浮珣八。没想到这丫头直接让他八,自己二,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我是八啊?” 宋寒濯也好奇地看着自家的王妃,只见叶浮珣笑盈盈地说道,“季公子若是去本妃的万草堂坐诊,那肯定会有很多人拍着队去看诊,名气在自然占一项,再者医术也占一项,恐怕这季公子的诊金也不便宜吧,算下来不得占收入的八成吗?” “哈哈哈,我还是头一次这么算账的。”季南北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道,“照珣儿这么算账,你那万草堂恐怕要赔本了。” “不赔本,不赔本。”叶浮珣坐到季南北身旁说道,“季公子辨认药材的功夫可是天下第一,这样以来,我这万草堂就不会有假药,得到了百姓的认可,等有一天季公子离开京城不坐诊了,我这万草堂的生意还能做下去。” 季南北不得不感叹这叶浮珣有远见啊。 叶浮珣见季南北心情不错,便凑近问道,“怎么样,季公子,这可是一个互赢互利的交易,要不要来我万草堂做坐堂大夫。” 叶浮珣的眼睛十分灵动,闪着流溢,让季南北平静的心有了涟漪,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点头答应,不过好在制止住了,理了一下衣衫,问道,“本公子可是堂堂神医圣手,岂能做一个小药铺的坐堂大夫,传出去,本公子还怎么行走江湖啊,季家的脸面放在哪儿啊?” 叶浮珣小脸一黯,随即又恢复正常,她打算在换一个计策,总之,她不会放弃的。扬起小脑袋,哼着曲调走了出去。 见叶浮珣走了出去,宋寒濯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抬眸问道,“今日恐怕你不仅仅是来蹭饭的吧。” “知我者,仲玄也。”季南北收起方才的玩笑,对上宋寒濯的眸子说道,“魏冥堇已经到了京城,他哥哥魏冥罗和边北首领哈达甄达成了某种协定,恐怕边北现在是危机四伏啊。” 宋寒濯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接而分析道,“现在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时候若是哈达甄率兵攻打边北,定会动摇国本。”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魏冥堇争权失败,现在他哥哥魏冥罗才是魏家的掌权者,也就说如果魏家助哈达甄一臂之力,恐怕整个北方都会陷入混乱,到时侯我朝一定会元气大伤。” 宋寒濯思考了一番,问道,“明庭,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方才珣儿不是说互赢互利嘛?” 宋寒濯瞬间明白了季南北的话,心里已有了对策,又听到季南北一直唤叶浮珣的闺名,便有些不爽。 “那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该唤一声王妃吗?” 季南北耸耸肩膀,根本没把宋寒濯的话放在心上,起身说道,“好饿啊,不知道珣儿弄了什么好吃的。” 径直走出书房,留下某个有些黑脸的王爷。 叶浮珣先去了轻云的住处去看望轻云,见她有了好转,便放下心来,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就转身到了叶玿璃的蘅芜苑,叶玿璃一脸叶浮珣来了,十分欢喜的扑了过来,“姐姐。” 叶浮珣稳稳地接住她,难得见叶玿璃这么活泼,拉着她的手说道,“今天姐姐陪你一起过除夕如何?” “好啊。”叶玿璃自是欢喜,让筝儿拿了一些瓜子和差点。叶浮珣打量着蘅芜苑,见东西样样齐全,就是却几个能干的丫鬟,上次在叶府给叶玿璃挑的丫鬟,全部不中用,本来叶玿璃一来宸王府她便准备让管家看着买几个伶俐的丫鬟,但逼近年关,按照玄岳王朝的礼俗,年关将至,不得买卖丫鬟仆人,所以叶浮珣也便将此事搁下了。 “很久没有人陪我过过除夕了。”叶玿璃将头搁在叶浮珣的腿上,有些伤感地说道,自从舒琴去世后,她寄住在叶府,受尽白眼,除夕之夜,都是叶云裳和叶金玉在大厅陪叶翰良守岁,而她只能在菡院里,和筝儿一起过。 第九十章 青琴青画指挥着下人们将一些吃食放到叶玿璃的屋子里,一切弄好之后,叶浮珣在软榻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而后从青若手里接过一个绣着梅花的红色荷包,笑道,“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叶玿璃微微一怔,往年在叶府,虽然谢姨娘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会象征性地给她一些压岁钱,但大多是丫鬟送过来。 “愣着做什么,拿着啊。”叶浮珣笑盈盈地塞到叶玿璃的手里,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长姐如母,给你你就拿着。” “四小姐,您可不知道,这个荷包可是王妃亲自绣的,就连王爷也没有呢。”青若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她难得见叶浮珣这么高兴,尤其是回京以来第一个除夕。 叶玿璃小心翼翼地将荷包手下,笑着将头靠在叶浮珣的肩上,回道,“谢谢姐姐。” “唉,可以少卿不再啊,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样了?”叶浮珣叹了一口气,颇为担忧地说道,自从叶修安去江南拜师以后,只是偶尔来几封书信,在年关之际给叶浮珣写了一封家书,只称是今年不回来了,让叶浮珣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姐姐放心,少卿哥哥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正说着,青颖掀帘进来,笑着说道,“王妃您看谁来了?”说着侧身让开,只见温言穿着一件红色锦缎披风,浅笑盈盈地站在青颖身后,解开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只好跑你这来蹭饭了。” 除夕温言和明月阁的姑娘们吃过饭,说笑了一会儿,便有些想念家乡,伤春悲秋了一会儿,便拿着叶浮珣给的玉牌,偷偷来到了宸王府,在半路遇到了青颖,便随着青颖来到了蘅芜苑。 叶玿璃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心里暗自诧异,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肤如凝脂,五官精致无比,听其语气,跟叶浮珣关系匪浅,只不过她怎么从来没有听叶浮珣提起过眼前这个人。 “自是欢迎。”又吩咐青画去暖一壶上好的梨花醉,又命人给温言搬来一个软椅,这才转身对叶玿璃介绍道,“这个是明月阁的温言温姑娘,你唤她阿言姐姐就好。”乍一听是明月阁的姑娘,而且叶浮珣竟然让她开口唤眼前这个倾城倾国的美人为‘阿言姐姐’,叶玿璃微微诧异,随后对温言点头示意,轻声唤了一句,“阿言姐姐好。”虽然叶玿璃养在深闺,很少出门,但是京城的明月阁她却多次听下人们提起过,说那虽是一个烟花之地,但那里面的姑娘不仅相貌出众,而且才情斐然,让京城无数贵公子为之倾倒,她竟然不知叶浮珣何时和明月阁的姑娘关系这么好了,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着温言。 看着叶浮珣身边小巧的叶玿璃,如同一只小白兔一样白嫩嫩,又甜糯糯地唤她温姑娘,温言就恨不得把叶玿璃搂入怀里,大肆蹂躏一番。但她接受到某个护妹狂魔的小女人的眼光后,淑女地朝叶玿璃微微一笑,“四小姐安好,今日总算见到阿珣常挂在嘴边的妹妹了,果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啊。” 叶玿璃害羞地低下头,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下的诧异,阿珣,叶玿璃没想到温言竟然会直接称呼叶浮珣的闺名,而且还是昵称,看叶浮珣的脸色并没有半分不悦,而是兴冲冲地拉着她,聊一些家常。 温言是个善谈的,又妙语连珠,不一会儿便和叶玿璃打成了一片,三个姑娘说说笑笑,一直到深夜,直到宋寒濯差人来请,叶玿璃才依依不舍地当叶浮珣回去,不过温言那个女人竟然搂着叶玿璃的肩膀,对叶浮珣说道,“阿珣,今日我就在璃儿这休息了,你快去陪你家王爷吧。”称呼转变如此之快的女人,恐怕整个玄岳王朝只有温言了。 看着温言那个绝美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叶浮珣怎么看怎么违和,突然有些担心叶玿璃被她给拐走。 温言见叶浮珣变化万千的脸色,直接推着叶浮珣的肩膀,往外走,“阿珣,你家王爷殿下在找你,你快回去吧,璃儿这里有我照顾着呢。” 有你照顾我才担心呢。叶浮珣心里吐槽一声,给了温言一个警告的眼神,接过青若递过来的雕刻鎏金小手炉,走了出去,她还真是怕温言吓着叶玿璃,心里盘算着怎么改改叶玿璃有些怯懦的性子。 叶浮珣刚走到别亦阁,便看见宋寒濯散着头发,负手而立站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红灯笼映在他的脸上,少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暖意,叶浮珣停下脚步,站在院子外看着院子内的人,两个人四目相对,宋寒濯突然长开了双手, “珣儿,过来。”这声音就像有魔力般,直击到叶浮珣的心底最软的那块地方,蛊惑着她提着裙摆就朝着宋寒濯奔去。 宋寒濯稳稳地接住朝她跑过来的小女人,俯首在他的耳边说道,“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还没到等叶浮珣反应过来,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宋寒濯抱着她朝东南方向窜了出去。 叶浮珣只听见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一只手紧搂着宋寒濯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宋寒濯胸前的衣襟,将小脑袋贴到他的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宋寒濯低头看她,两个人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凭借着腾空而起的半空,月亮与他们齐肩,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地上的丫鬟小厮们仰起头十分艳羡看着自家主子消失的方向。 终于到了目的地,宋寒濯稳稳地落在了云生楼上,运气收工,在这冬夜里,宋寒濯的额前竟然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叶浮珣拿出手帕,踮起脚尖,仔细地去给他擦,宋寒濯愣住了,却没有躲,直到叶浮珣擦完后,才说,“你帕子上是什么味道,这么香。” “不知道啊。”叶浮珣低头闻了闻,并没有闻道什么香味,也不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向下望去,是京城的万家灯火,她兴奋地跑到栏杆处往下看,叫道,“阿濯真是太棒了,这里太美了,你快看,下面竟然是整个京城啊。” 宋寒濯很喜欢叶浮珣叫他阿濯,而不是有些疏离的叫他王爷,声音糯糯的,甜甜的,这个名字经过她的口,变得有了生息,他也很享受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 叶浮珣围着云生楼跑了一圈,难得见如此美好的景色,现在她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眼前的风景和眼前的人。 她看着宋寒濯,想,现在的她应该是彻底动心了,爱上了眼前这个人,上一世的惨痛经历告诉她不要相信所谓爱情,但现在她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个如同谪仙清冷俊贵的男子,而且她爱的死心塌地。 “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宋寒濯一把把叶浮珣拉入怀中,用披风包裹住怀里的小女人,低身说道,“以后就唤本王的名字吧,本王喜欢听你叫本王的名字。”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把她带到这里来,在这里能看到整个京城的风景。 “嗯。”叶浮珣有些害羞地低下头,不过转瞬抬起头来,拉着宋寒濯的衣襟,笑嘻嘻地问道,“阿濯,你刚才那个是轻功吗?好厉害,就像是神仙一样在飞,你能教我吗?” “这个很难学,你身子太弱,又没有什么基本功,你要是学的话,会吃很多苦呢。” 叶浮珣撇撇嘴,转而又笑嘻嘻地戳戳宋寒濯的脸颊,皮肤还真是好,“我的身子才不弱好嘛,最近我在和轻云一直学功夫,轻云都说说我的进步大,好不好,最起码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轻云和碧落的负担。” “好好好,你的身体不弱,那你要好好地学习,将架基本功扎实,本王在教你轻功,如何?”宋寒濯半哄,半真的说道。 叶浮珣从宋寒濯的怀里退出来,有些不满地说道,“那王爷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宋寒濯微愣,随即反应过来,感情这丫头,要和他比划手脚啊,用她和轻云学的几招花拳绣腿,怎么看都是他欺负弱女子。 看着她兴致勃勃,不忍扫了她的兴,点了点头,权当陪她活动筋骨了。 叶浮珣拉开架势,有模有样的,秀拳一出,,身子一晃,竟然溜到了宋寒濯的身后。 宋寒濯身子一弯,就轻而易举地躲过叶浮珣的攻击,随即听到叶浮珣喊道,“不准用内功。” 人就直接扑打了过来,宋寒濯倒是挺诧异叶浮珣的长进,几个回合下来,叶浮珣身子便渐渐体力不支,双手拄着膝盖呼呼地喘,一边喘一边冲着宋寒濯摆手:“不行了不行了,这身子还是不能打,打一会儿就累。你让我歇歇,还有好些轻云教我的招式都没用上呢。”说着就坐到地上,自顾地休息起来。 第九十一章 宋寒濯剑眉微挑,这冬夜的地可是很凉的,大手一伸,便叶浮珣拉入怀中,坐在云生楼的栏杆处,把叶浮珣扣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叶浮珣由于运动而红扑扑的脸蛋儿,心里微微一动,笑道,“珣儿的确长进不少。”说着便噙住了那欲张开的娇唇,反复吮吸着,良久才松开。 “今夜可欢喜?”宋寒濯低着叶浮珣的额头哑声问道,叶浮珣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红着一张脸点点头,忽而起了一阵风,宋寒濯用自己的大披风将叶浮珣裹了进去,说道,“风凉了,我们该回去了。” 又像来时那样一路运着轻功回到王府,王府另一座院子的屋顶上,有一个身影看着宋寒濯抱着叶浮珣在空中掠过,苦笑一声。 第二日,叶浮珣一大清早便进宫请安,到云霄殿时,太子宋寒修和太子妃唐凤初早已到了,宋寒修一身紫色蟒袍,他身边的唐凤初,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一支凤头钗插在鬓间,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同色的软肩,一直拖到地上,小腹处高高隆起,唐凤初右手始终护在肚子上,秀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 难得的是,玄康帝竟然也在云霄殿,越贵妃身穿一件紫色的宫装端坐太玄康帝身边,这倒是叶浮珣第一次见越贵妃和玄康帝同框,外界有很多传闻,说越贵妃不得宠,但是在叶浮珣看来玄康帝对越贵妃的宠从来没有消失过,从玄康帝宠溺宋寒濯就可以看出来,只不过有时,身居高位,有着自己爱的方式罢了。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宋寒濯携叶浮珣一同跪下,越贵妃见到堂下跪着的一对璧人,眼里含着笑意,玄康帝则爽朗一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起来吧。”宋寒濯起身带着叶浮珣站在宋寒修夫妇一旁,叶浮珣凑到唐凤初跟前,两眼盯着那圆圆的肚子,笑着问道,“凤初姐姐,最近他乖不乖啊?”叶浮珣近年关一直没有进宫来陪唐凤初,没想到她的肚子竟然像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唐凤初傲娇地看了一眼有一段时间没见的叶浮珣,摸着肚子,幽幽地说道,“宝贝啊,记住以后别理这个人啊,她伤了母妃的心。” 难得见端庄大气的唐凤初孩子气的一面,叶浮珣凑近讨好地说道,“最近有太多事情要忙了,再说了,我要是天天来东宫,母妃不烦,恐怕姐姐好你就烦了吧。” 越贵妃听了,忍不住笑骂了起来,“珣丫头的嘴是越来越刁,自己惹了初儿不高兴,竟然拿本宫当借口,本宫巴不得你住宫里,好好陪陪本宫,你舍得来吗?” “完了,完了,看来儿臣要失宠了。”叶浮珣笑着说道,唐凤初轻点叶浮珣的额头,玄康帝十分满意眼前这个兄弟和睦,妯娌和善的场面。 按照玄岳王朝的礼俗,大年初一晚上,在风月殿里摆宴,宴请文武百官。叶浮珣命青颖去宸王府接叶玿璃,然后和唐凤初陪着越贵妃在云霄殿坐了一会儿,唐凤初身子重,没一会儿便有些乏了,于是叶浮珣便扶着唐凤初将她送回东宫。 “御医说了,要经常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唐凤初没有坐玉撵,而是挺着大肚子让叶浮珣陪她走一段路。 叶浮珣有些担心地看着唐凤初出奇大的肚子,问道,“姐姐,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可找御医问了?” 一提到孩子,唐凤初便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抚上那似大球的肚子,“御医说,有可能怀了双生子。” “双生子。”叶浮珣也好奇的摸了摸,抬头问道,“凤初姐姐,双生子在皇室可是大忌,父皇母妃知道吗?” 皇室但凡生下双生子那么必须要选择一个,而另一个则被送走,永世不能入京。听到叶浮珣突然这么问,唐凤初脸上的笑意凝住了,叹了口气,说道,“知道,到时候会选择一个最健康的留下,送走一个。”身在皇室,有了至高无上的权贵,就会有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唐凤初留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再过两个月,一想到会有一个孩子离他而去,她就心痛。 看到唐凤初有些黯然神伤,叶浮珣突然想起上一世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心里不免有些伤感,不过随即开了怀,有些事情,她不能总是怀念过去。 “说不定啊,是个龙凤胎呢。”青若在一旁接过话茬说道,她此话一出,叶浮珣眼前一亮,说道,“保不住就是一个龙凤胎,凤初姐姐,你好福气啊。” 唐凤初眼睛瞬间变得晶亮,祈求上天赐她一个龙凤胎吧,转而又想到叶浮珣前不久被劫持,便关心地问道,“听母妃说前几日去云天寺进香,你被劫持了?劫持你的人可查到了?” “这件事交给阿濯了,查到了,是青县河内谢家。”唐凤初走累了,叶浮珣便扶着她到凉亭里休息,尔雅忙上前将一个软垫放到石凳上,叶浮珣自然而然地接过尔颂手里的毛毡搭在唐凤初的腿上。 “青县河内谢家。”唐凤初眸子一眯,散发出一丝冷意,“他们胆子到不小,竟然敢打你的主意,恐怕这谢家也快是狗急了跳墙吧。”拉着叶浮珣的手,嘱咐道,“以后出门小心点,青县河内谢家的势力不可小觑,最近朝野之上也是诸多事宜,这青县河内谢家,恐怕是冲宸王去的吧。” “姐姐放心好了。吃了一次亏,我自然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不过这青县河内谢家恐怕不单单是冲阿濯来的,恐怕其中还有谢家吧。”叶浮珣口中的这个谢家不是别人,正是谢姨娘地母家。 “哼。”听到这,唐凤初冷哼一声,说道,“本宫倒是小瞧了谢家。”正说着,便听见一道脆生生女声传来,“三嫂,你让我好找啊。” 众人一回头,便看见凌安郡主提着裙子跑到亭子里,看见唐凤初坐在这里,忙福身行礼,笑嘻嘻地说道,“灵儿见过太子妃娘娘。” “快起来吧。”唐凤初轻轻抬了一下手说道。凌安郡主起身坐到了叶浮珣身边,搂着叶浮珣的胳膊,有些幽怨地说道,“当初说好的回京后再约,却迟迟不见三嫂。” 叶浮珣有些头大地看着凌安郡主,最近凌安郡主总是缠着她,阴魂不散,让叶浮珣有些头疼。 “灵儿,不得无礼。”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走了过来,看见自家女儿跟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就忍不住出声训斥,果真凌安郡主听到平乐候妃的训斥,松开了叶浮珣的手,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 叶玿璃微微福身,“见过太子妃娘娘。” 叶浮珣忙过去拉住她的手,笑着问道,“璃儿,你怎么会跟姑姑一块来了?” 唐凤初跟叶浮珣忙站起身来,虽然平乐候妃只是一个候妃,但是她的重量在玄康帝那儿从来不少,所以唐凤初也起身唤一声,“姑姑。” 平乐候妃也应下了唐凤初这声姑姑,看着她的肚子说道,“太子妃,身子重了,当心着凉” “方才在来的路上正好碰到母妃,于是就一块儿过来了。”叶玿璃浅笑盈盈地回答道,平乐候妃看到像猴一样的凌安郡主,娇嗔道,“殿下,王妃的是不是我这个孽障又打扰到你们了。” “母妃!”一旁的凌安郡主忙跑过去搂着平乐候妃的胳膊撒娇道,“您就不能给女儿一个面子吗?” 平乐候妃宠溺地点了点凌安郡主的额头,笑道,“你要是有璃儿一半的乖巧,我哪儿还用这么操心啊。” 凌安郡主吐了吐舌头,朝叶浮珣眨了眨眼睛,对于叶玿璃凌安郡主似乎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说了几句玩笑话,平乐候妃看了看时辰,便起身带着叶玿璃和凌安郡主前往了风月殿,叶浮珣见唐凤初有些困倦,便扶着她回了东宫。而后,一个人带着青若往风月殿走去。 “三嫂。” 一道儒雅的声音在叶浮珣身后响起,叶浮珣回首一看四王爷宋寒冥身穿一身青色竹纹锦袍,玉冠束发,一支白玉簪插在头上,温文尔雅,正含着笑意看着她。 叶浮珣朝他微微一笑,走进了几步,“秦王殿下。” “三嫂这是要往风月殿去吗?”宋寒冥清澈的眼睛亮亮地看着叶浮珣,这是一双多么干净的眼睛啊,叶浮珣忍不住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干净的眼睛,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一丝不染,从他的眼睛里竟然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叶浮珣以前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宋寒冥,今日一看,那双眼睛让她莫名其妙地有了好感,话便不由自主地多说了两句,“是啊,方才送凤初姐姐回了东宫,这回子正准往风月殿去,秦王殿下也是去风月殿的?” 宋寒冥颔首说道,“那正巧,一同去吧。”转而又问,“怎么不见三哥呢?” 第九十二章 “早上去入宫去给母妃请安,遇到了父皇,把他留下了。”叶浮珣自然而然地与宋寒冥拉开了距离,毕竟宋寒冥是她的小叔子,不能走太近。 今日叶浮珣穿了一件浅淡的橙红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高贵,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让宋寒冥有一瞬间的失神。 或许叶浮珣感受到了宋寒冥的目光,大胆地对上他的目光,竟然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如此坦荡,那里面是赤裸裸的好感,叶浮珣心里一惊,不由的回退了几步。 “寒冥哥哥,你怎么不等我啊。”一道脆生生的女声穿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扑向宋寒冥,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寒冥哥哥,说好的你要等我的,你怎么不等我啊,害得我找了你很久,我不管你要补偿我,明天陪我去骑马。”那少女十四五岁模样,有一张姣好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眉间有一颗朱砂,娇唇微嘟,一双藕臂紧紧抱住宋寒冥的胳膊,嘴里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宋寒冥慌忙抬头看看一眼一旁的叶浮珣,忙抽出手来,后退一步,说道,“县主请自重。” “寒冥哥哥,你怎么这么疏离跟本县主说话啊。”那女子一听宋寒冥的话,又往前一步,扯扯宋寒冥的衣服,说道,“我不管,你没等我,就要受罚。” 县主?叶浮珣眉头微绉,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位人物,这么小就被封为县主的恐怕也只有温靖侯家的那一位了吧。听说温靖侯家这位小县主一出生眉间便有一颗朱砂痣,皇太后见其玲珑可爱,心生喜爱,便向先皇讨了一个旨意,将其封为倾舞县主,便养在身边,直到皇太后前几年去世,这倾舞县主才回到温靖侯府。 听说,皇太后在世时,十分喜欢倾舞县主的活泼的性子,再加上皇太后自己温靖侯夫妇的宠爱,这倾舞县主惹祸的本领快要赶上她家那位宸王殿下,这几年没有了皇太后,倾舞县主也收敛了不少。 “你是谁?”倾舞县主一双大眼睛有些敌意地看向叶浮珣,会想到方才来的时候只有叶浮珣和宋寒冥在场,对叶浮珣的敌意更重,见叶浮珣不说话,秀眉一挑,“本县主问你话呢?” “倾舞县主不得放肆,这位是宸王妃。”宋寒冥忙上前低声喝道。 “哦~”倾舞县主围着叶浮珣上下打量,说道,“原来你就是从杨姐姐手里抢走了宸王殿下啊,怎么你现在又要勾搭本县主的寒冥哥哥是不是?!” 今天是大年初一,叶浮珣不想找麻烦,莹然的眸子淡淡地看向倾舞县主,冷声说道,“倾舞县主,你这句话本妃可以以你污蔑皇室罪收押。” “你敢威胁本县主。”倾舞县主瞬间炸毛了,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有皇太后在时,哪个人不巴结她,就算没有了皇太后,人前人后哪个不捧着她。 叶浮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同看一只跳梁小丑一样,并不搭话,而是带着青若从她的身边走过去。 “本县主跟你说话呢,你给本县主回来!”说着倾舞县主就准备伸手去拉叶浮珣,叶浮珣不妨,踉跄了一下,青若怕倾舞县主伤着叶浮珣,忙用手去扶叶浮珣,却不料碰到了倾舞县主, “大胆奴婢!”‘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在了青若的脸上,立马肿了起来,倾舞县主怒气冲冲给了青若一巴掌,青若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安倾城!”宋寒冥脸色一沉,冷声喝道,“你不要无理取闹!”这是宋寒冥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倾舞县主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发如此大的火。 “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凶我?”倾舞县主有些受伤地说道,转而又很强硬,“不就是一个婢女吗?本县主打不得吗?一个小小的奴婢就敢碰本县主。” 叶浮珣素来是个护短,况且今日挨打的还是青若,叶浮珣上前查看了一下青若的脸,见其红肿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疼吗?” 青若眼里含着泪水,拉住叶浮珣的手,轻轻摇摇头,说道,“不疼。” 叶浮珣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走到撒泼的倾舞县主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本妃就讨厌,别人动本妃的人!” 自从上次在御花园叶浮珣一刀刺死谢贵人的宠物给叶玿璃出气,他就知道她是个护短且又狠的女子,可是他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子狠劲,平日里若没有人招惹她,她就像只慵懒的猫儿,矜贵又高冷,若是谁若惹了她,她就是一只小豹子,对方非死即伤。况且他也觉得倾舞县主欠教训,所以也没打算制止她。 “你敢打本县主!”倾舞县主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浮珣,然后又张牙舞爪地扑向叶浮珣,叶浮珣轻轻侧过身子,将手里的暖炉递给青若,轻云前几日又教了她几招,正好今日拿她练练手。 倾舞县主就是一个纸老虎,平日里嚣张跋扈管了,她不像凌安郡主会武艺,说白了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大小姐。 叶浮珣两招就把她打趴在地上,然后对着地上的倾舞县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旁的丫鬟看着想上前阻止,宋寒冥冷冷看了她一眼,“宸王妃要是有什么闪失,小心宸王殿下扒了你的皮。”那个侍女微微一愣,也不敢上前了。 那可是宸王妃啊,要是在因为她受了伤,宸王殿下定会扒了他的皮,宸王殿下的恨戾整个玄岳王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最后叶浮珣打累了,微喘着气,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低声吩咐道,“你们都没有长眼吗?倾舞县主不小心摔倒了,不知道扶起来吗?”叶浮珣将手帕扔在地上,冷眼看了一眼疼得站不起来的倾舞县主,一旁的丫鬟侍女全部愣在原地,这是刚才那个端庄大方的宸王妃吗?打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在看一眼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倾舞县主,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直到叶浮珣一吼,才反应过来。 忙过去扶起倾舞县主,倾舞县主站起身来,颤抖着指着叶浮珣说道,“你敢打本县主,本县主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莫非倾舞县主摔傻了?本妃什么时候打过你?”叶浮珣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发鬓,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倾舞县主,“你们有谁看到本妃打倾舞县主了吗?”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让在场的人都抖三抖,全场寂静。 “你们是死了吗?!”倾舞县主一巴掌打在她的身边的丫鬟脸上,而后又跑到宋寒冥身边,“寒冥哥哥,这个女人打我,你竟然也不帮我?” “倾舞县主,下次走路小心点。”宋寒冥微微一笑,把手抽了出来,留下倾舞县主一脸懵逼。 叶浮珣听到宋寒冥这么说,一下子乐了,拉起青若对宋寒冥和颜悦色地说道,“秦王殿下,时候不不早了,我们该去风月殿了。”说着对倾舞县主淡淡一笑,‘关心’地说道,“倾舞县主,下次走路小心点,若是再撞了什么,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模样了。” 倾舞县主看着宋寒冥和叶浮珣远去的背影,气得尖叫一声,而后气背了过去,吓得众丫鬟那你扶住她,“县主,县主……” 叶浮珣停下脚步,薄唇微挑,这也太不能气了吧,又看到青若脸上的伤,皱着秀眉说道,“下次再有人敢跟你动手,你就还回去,出了事,有本妃给你顶着。” 青若乖巧地点点头。 宋寒冥听了轻笑一声,惹得叶浮珣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秦王殿下笑什么?” “本以为三嫂是一个柔弱女子,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巾帼英雄,方才打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啊。打完人,还能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给撇清,恐怕整个天下唯独三嫂一人了吧。” “多谢秦王夸奖。”某个小女人竟然欣然接受宋寒冥的夸奖,然后如水般的眸子,眯了起来,又如同一只矜贵慵懒的猫儿,懒懒地说道,“秦王殿下应该一早就知道本妃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一个优点就是护短。不过方才有一句话,秦王殿下说错了。” “什么话?”宋寒冥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浮珣,只见眼前这个小女人,捂着手里的小火炉,说道,“本妃何时打过人?方才秦王殿下说倾舞县主是自己摔倒的。” 第九十三章 宋寒冥一愣,好笑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小女人,快步追了过去,到了风月殿。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儿臣参见父皇,贵妃娘娘。” 叶浮珣和宋寒冥一前一后进来,向大堂之上的两个人行礼,进来之时便瞥见温靖侯坐在平乐候的对面,俯身对身边的侍女吩咐着什么。玄康帝微微颔首,笑道,“免礼平身。” “谢父皇。”叶浮珣起身向宋寒濯看去,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漫步向他走去。 从叶浮珣一进来,宋寒濯便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见她袅袅走了过来,站起身来,清冷的眸子了多了一些笑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伸出手将叶浮珣拉入坐席中,眉心微蹙,问道,“手怎么这么凉啊?” “冬天我的手哪儿天热过啊。”叶浮珣体寒,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她的手都是凉的,宋寒濯一直觉得她的手凉,每次出门都叫人给她拿着手炉。 一双大手捂上叶浮珣的柔荑,带着点点笑意的眸子看向叶浮珣,说道,“以后本王给你暖,如何?” “那阿濯可要说话算话。”叶浮珣任由他温热的大手,暖着她的手,紧挨着他坐下。两个人丝毫不顾及在场的文武百官怎么看。 宋寒冥看着那个小女人只有在他三哥面前才会把自己独有的那份娇憨展现出来,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在场的文武百官那里见过宸王殿下如此温柔过,对宸王妃的态度比上次在接风宴上立奇功还要恭敬。 这宸王妃还真是御夫有术啊,就连阴阳不定,性情古怪又乖张的宸王殿下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叶浮珣坐在后才发现斜对面坐着唐远和温馨还有许久未见的唐筠珩,笑着对三人点点头,对着唐筠珩举起酒杯,莞尔一笑。 唐筠珩自叶浮珣进来后便将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这次见她比以前红润健康了许多,他就知道她过的很好,举起酒杯对叶浮珣一笑,一饮而下,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哥哥。 从叶浮珣进来坐下,凌安郡主便坐在平乐候妃身旁,朝她挤眉弄眼,叶浮珣含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今日宴请百官,玄康帝像往年一样只带了越贵妃出席,这相当于给了她皇后的待遇,这种殊荣,前所未有。越贵妃侧过身子趴到玄康帝耳边,笑道,“皇上一看哪儿?” 玄康帝顺着越贵妃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了下坐秀恩爱的宸王夫妇,玄康帝颇为欣慰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而不语,转头看见坐在另一旁的四王爷秦王殿下,问道,“冥儿,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可有请御医啊?” 宋寒冥受宠若惊地回答,“请过御医了,只是小小风寒,并无大碍,有劳父皇挂念。” 玄康帝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端起酒杯对下坐的文武百官说道,“各位爱卿,此时又是一年初元时,设此家宴,君臣共乐!” 文武百官皆端起酒杯,高呼万岁,一饮而下,紧接着乐声想起,舞女鱼贯而入,翩翩起舞。 大年初一设宴年年如此,毫无新意,越贵妃百般无聊地坐在上座,瞅瞅自家儿子和儿媳妇,尤其是自家儿子一脸妻奴模样,十分不爽,又见宋寒修旁未见唐凤初,伸手让叶浮珣坐在她的下首,问道,“珣丫头啊,初儿怎么没来啊?” “回母妃,凤初姐姐她身子有些乏,便回宫休息了。” “这初儿的身子越来越重,本宫这心就一直悬着。”越贵妃低头吩咐身边的宫女去东宫问问太子妃的身子情况,又侧身子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你跟濯儿要好好努力了,明年也得让本宫抱个孙子。” 叶浮珣听了也不害羞,莞尔一笑,“凤初姐姐马上就要生了,母妃不就马上能抱孙子嘛。” 越贵妃捏了一下叶浮珣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就你这个鬼丫头会找理由。” 堂下坐着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人精,看宸王妃不仅受宠,就连越贵妃也十分喜爱她,一时间纷纷对叶翰良敬酒讨。 这时温靖侯的侍女带着已经整理好衣服的倾舞县主悄悄走了进来,刚进来就接触到了叶浮珣的目光顿时狠得牙痒痒。 温靖侯妃拉住她的手坐下,看见她脸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立马心疼地问道,“我的宝贝啊,这是谁打的?!” “母妃,你要替倾城做主啊。”倾舞县主拉着温靖侯妃的手,委屈地哭诉道,“都是叶浮珣那个贱蹄子打的!”安倾城恶狠狠地看向坐在越贵妃身边那个说笑的叶浮珣! 温靖侯妃顺着安倾城的目光看去,眸子一闪,娇喝道自己的女儿,“你怎么惹到宸王妃了?倾城啊,现在不比皇太后在时了,你父亲没有实权,连平乐候都不如,你要记得在京城不可太过嚣张。” “母妃!”安倾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母妃,以前只要自己受点委屈,都会站在自己一边,给自己撑腰,怎么今天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反而要站在叶浮珣身边!“母妃,女儿被人打了,您要替女儿出气啊!” “倾城!”温靖侯厉喝一声,“不得放肆!”安倾城平时虽然得宠,但是一看到温靖侯有些发怒,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坐在一旁生闷气。 温靖侯妃哄了哄无果,无奈地看向温靖侯,只见温靖侯有些生气地说道,“都是平常宠坏她了,场合不分!” 叶浮珣一直注意着温靖侯这边的情况,见安倾城愤愤地瞪向她,又见温靖侯和温靖侯妃的脸色,秀眉一挑,给了安倾城一个挑衅的眼神,看来温靖侯和温靖侯妃还挺审时度势的,不像安倾城没脑子。 “母妃,您说要是有人欺负儿臣,儿臣能揍回去吗?”叶浮珣突发奇想,扬起头乐呵呵地问一旁的越贵妃。 越贵妃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凤头钗插入叶浮珣发髻,笑道,“自然可以,就算是濯儿欺负本宫的珣丫头,你照样可以揍回去,出了事,母妃给你顶着。不过,以本宫看啊,谁敢欺负你这个鬼丫头,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叶浮珣头微微扬起,傲娇地说道,“母妃说的对。” 待宴会结束后,安倾城一个人生闷气走在前面,温靖侯妃忙追上去拉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的脸,“宝贝女儿,母妃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也该庆幸,今天你惹的人是宸王妃,不是宸王殿下。” “母妃,她不就是一个王妃嘛?!女儿还是先皇御赐的县主呢,凭什么就得挨她的打?!”安倾城气得跳脚,她就是不明白自己的母妃和父王都那么怕叶浮珣那个贱人! “倾城不得胡闹,这是皇宫不是候府岂能容你如此大呼小叫。”温靖侯走向前来教训自己的女儿,温靖侯妃忙在一旁劝阻。 “倾舞县主活泼率真可是难得妙人啊,怎么会惹温靖侯生如此大的气呢?”温靖侯正教训着自己的女儿,一道含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温靖侯和温靖侯妃纷纷望去,只见叶浮珣抱着火炉,袅袅地走来,面带三分笑,温靖侯和温靖侯妃忙行礼,“见过宸王妃。”温靖侯虽然身居侯爷,但他和平乐候不同,平乐候有封地,又有圣眷在身,再加上平乐候妃又是荣华之女,在京城中就算是几个王爷王妃见了也要礼让几分,而他只是空袭了一个爵位,也无封地,之前皇太后在世时,颇喜欢安倾城,京城中人看在皇太后的份上也会对他礼让几分,现在皇太后去世,温靖侯府是一起不如一日了。 “小女生性莽撞,若是冲撞了王妃,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女计较。”对于眼前这个宸王妃,温靖侯早有所耳闻,但凭她方才在大殿之上,深得越贵妃的那份喜欢,他们温靖侯府就惹不得,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还得宸王独宠,又智斗萨伦王子,为玄岳王朝挣得了近百年的粮食朝贡,单单这些,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宸王妃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侯爷,此话差异,这倾舞县主何时冲撞本妃了?本妃怎么不记得了?”叶浮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无辜地看向温靖侯,不待温靖侯回答,叶浮珣便接着说道,“只不过,本妃这性子有些护短,前几日父皇还说本妃这个性子啊像极了母妃,宴会之前,本妃偶遇了秦王殿下,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不知道怎么就惹得倾舞县主不高兴了,不仅满口淫秽之语,还差点推到本妃,只不过本妃身边的丫鬟护住心切,不小心冲撞了倾舞县主,就挨了一巴掌,接着就……”叶浮珣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皱着眉头问道,“就怎么样了?瞧本妃这记性,对了,倾舞县主就摔倒了。” 温靖侯听得叶浮珣娓娓道来,越听心里越往下沉,这宸王妃哪儿是来劝说的啊,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九十四章 一听到还有秦王殿下,温靖侯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自家女儿见了秦王殿下就像是狗见了骨头一样亲,她是什么心思,他这个做爹的心里自然最清楚不过了,八成就是他这个女儿胡乱吃醋,惹了宸王妃。 “是老夫管教不严,回去老夫定会多加管教。” 叶浮珣嘴角微微勾起,霎那间,如同春意四起,“那本妃就先告辞了。” “叶浮珣,本县主的父王母妃怕你,本县主可不怕你!”安倾城挣开温靖侯妃的手,冲着叶浮珣的声音吼道,叶浮珣脚步微微一顿,回首淡淡地看向安倾城,“倾舞县主好勇气,本妃随时静候。” “你给我闭嘴!”‘啪’地一声,温靖侯冲上去一巴掌打在了安倾城脸上,安倾城不可置信地看着平常把自己捧在手心,从来不舍得动自己一根手指头的温靖侯,“你打我……父王,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打我?!” “你给我闭嘴!来人把小姐扶进马车!” “放开,滚开,你这个狗奴才!”安倾城一把推开扶她的丫鬟,又一脚踹到那个丫鬟的肚子上,指着那个丫鬟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本县主!” 叶浮珣不在理会发疯的倾舞县主,扶着青若的手上了马车,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没一会儿,宋寒濯带着寒风掀帘进来,看见叶浮珣斜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眼里含着笑意,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叶浮珣这几日忙着各种应酬,好不容易抽出来一个时间,去了明月阁,一进明月阁便是京城各种贵公子,见到叶浮珣,纷纷点头打招呼,“重公子,好久不见啊。” “重公子……” 叶浮珣一一点头回应,王妈妈听说叶浮珣来,忙从后院迎了出来,挥着手里熏得极香的手帕,“重公子,您可来,奴家真是想死你了。” 叶浮珣手里的玉骨扇‘唰’的一声打开,把那股弄弄地胭脂味,抵挡在外面,“王妈妈,好久不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王妈妈,“这是赏你的,阿言呢?” 一听到叶浮珣问道温言,王妈妈那张菊花脸愣了愣,挡在叶浮珣身前,赔笑道,“温姑娘还没起身呢?” “这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起身?莫不是生病了?”说着叶浮珣便绕过王妈妈直奔二楼温言的房间,王妈妈忙跟上去,说道,“公子啊,温姑娘真的还没有起身呢?” 叶浮珣被王妈妈那个嗓音,吵得头疼,低喝一声,“闭嘴!” 王妈妈忙闭上嘴巴,可怜巴巴地看向叶浮珣,还没有见过重公子发过火,心里默默地替温言捏一把汗。毕竟背着公子偷汉子,的确不太好,而且她还是知情人士,王妈妈心里盘算着,要是重公子知道被绿了,温言姑娘和她的生还机会是多少。要早知道今天公子过来,就不为了那几百两银子就让温姑娘去接客。 叶浮珣也没心思去理会王妈妈那瞬息万变的脸色,转身抬步走向温言的房间,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阿言。”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一道低沉不悦的男声,“滚出去!”紧接着叶浮珣便看到她家温言姑娘别人衣衫不整地压在床上,满脸绯红,一脸窘迫地看着她,见她进来,忙推推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男人。 叶浮珣也是一愣,紧接着便觉得压在温言身上那个男人眼熟,忙转过身去,冷声说道,“公子难道不知道,明月阁的温姑娘不接客吗?” 只听见那男子冷声说道,“翎羽扔出去!” 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影一晃便来到叶浮珣面前,正欲领起叶浮珣的领子,一根银针直射向翎羽的命门,翎羽大惊,竟然有人能跟上他的速度,忙收回手,侧身躲过,那根银针直接射入温言的床架上。 眨眼间,碧落便出现在叶浮珣的面前,冷冷地看着翎羽,一副警备姿态,叶浮珣认得眼前那个叫做翎羽的黑衣男子,就是那天救她的那个人,还从她身上解下来了一块玉佩,轻声唤道,“碧落,回来。” 温言一脚踹开身上的那个男人,整了整衣服,顾不得害羞,恐怕两边人打了起来,忙跑到叶浮珣身边,问道,“阿珣,你怎么来了。” 叶浮珣看了一眼满脸春色的温言,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轻咳一声,既然做不到坦然,那就做到无比坦然吧。 “本公子不来,怎么会知道你准备开始接客了。”叶浮珣冷哼一声,看来这段时间,这个丫头背着她做了不少事呢。 “那个……”温言摸摸自己的鼻子,讨好地拉拉叶浮珣的衣袖,“不是没忍住吗?” 叶浮珣听了这话差点被子里的口水给呛死,这丫头还真是惊骇世俗啊,这话都能这么坦然地说出口。 魏冥堇听了那张万年冰山脸,也忍不住裂开了。 王妈妈站在门口,探探头,看着屋内火药味十足的两对人马,正在盘算着,叶浮珣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温言忙给她倒一杯茶,讨好地笑了笑,“公子请用茶。” 叶浮珣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丝毫不畏惧魏冥堇那冷冷的目光,眼前这个有些瘦弱又白净的重公子,竟然面对魏冥堇丝毫不输气势,“魏公子。” 魏冥堇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本公子谁是并不要紧,现在本公子要跟魏公子好好算算账。”茶杯一放,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到王妈妈耳朵里,“王妈妈,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给本公子滚进来。” 王妈妈那肥大的身子踉跄一天,紧接着滚了进来,滚到了叶浮珣的脚边,又忙爬起来,“奴家在。” “给魏公子算算账。”叶浮珣斜睨了一眼王妈妈冷声说道,“温姑娘在明月阁从不接客,你可知道?” “奴家……知……知道”王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重公子气场太强大,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很好。”叶浮珣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说道,“温姑娘身为明月阁镇店之宝,价钱自然要比其他姑娘贵,陪聊一次五千两,陪喝酒六千两,陪睡一次一万两,今日这种情形满打满算少说也得三万两。” 三万两,王妈妈眼睛都直了,三万两啊,温姑娘的身价这么高吗。 温言没想到自己在叶浮珣眼里这么值钱,不过这貌似有些狮子大开口,她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被叶浮珣一个如同小刀子般的眼神黑制止了。 “三万两。”这大概是他上了最贵的青楼了吧,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人也值三万两了。 “没错,其中还有我们温姑娘的名誉费,三万两算是卖了公子一个面子。”叶浮珣折扇一收,抬眸看见温言朝她翻白眼。 “我出五万两,替温姑娘赎身如何?”魏冥堇坐在另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推到叶浮珣身边,叶浮珣只是抽了三万两的银票,剩下的又推了回去,淡淡地说道,“明月阁的温姑娘是无价的。且不说她是无价的,就算是有价,本公子也不卖。魏公子身为边北魏家人,身边自然不缺美女,但是我明月阁的姑娘们出去不论嫁人贫富,从不做妾,要么不嫁,要么就是正室,更何况这温姑娘,若是魏公子有意温姑娘,那就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去,恐怕魏公子没有这个魄力吧,别忘了,魏公子已经定亲了,听说未过门的夫人是边北第一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理家一把好手。”叶浮珣冷笑一声看向一旁有些吃惊的温言,对她挑眉一笑。 叶浮珣的话倒是提醒了魏冥堇,他抬起一双如同古井般的眸子,看向温言,是啊,他是边北魏家人,温言看向那双眸子,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冰冷冷的,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心里一凉,方才自己竟然迷失在这样一双眸子里。 “魏公子请吧。温姑娘要休息了。”叶浮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不在看魏冥堇,朗声说道,“送客!” 魏冥堇深深看了一眼叶浮珣,又看向一旁有些失落的温言,那颗坚硬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翎羽,你不觉得这个重公子特别像一个人吗?”出了明月阁,魏冥堇问身后的翎羽,翎羽回想了一下,说道,“特别像宸王妃。” “方才,温姑娘唤她阿珣。”魏冥堇仔细一回想,宸王妃闺名不就是叶浮珣嘛。 魏冥堇仔细想了一下方才跟叶浮珣打交道的过程,虽然外表看起来与男子无疑,但是一举一动太过于阴柔,眸子沉了下去,说道,“是该拜会一下宸王殿下了。”说着带着翎羽朝宸王府方向走去。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浮珣拿着折扇围着温言转了几圈,而后说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惹上这位冰山大佛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 第九十五章 温言拉住叶浮珣的袖子,说道,“一时没忍住嘛。”叶浮珣翻了一个白眼,伸出手点着温言的额头,“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边北魏家人,刚刚争权失败,现在他的哥哥满天下的追杀他,你还敢跟他扯上关系,不要命了。” “争权失败了?还被人追杀?那你还要人家三万两!” “怎么心疼了?”叶浮珣手里的玉骨扇一扔,信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下。温言撇了一眼那把价值千两的玉骨扇,大冬天的,那把扇子装风流,也不知道拿把便宜的。 “谁心疼了。”温言拾起那把玉骨扇,嘟着嘴说道,“你怎么会认识他?” “自从你收了他的玉佩,我就派人去查了,而且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上一次云天寺被劫持,还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救了我,” “那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坑人家三万两,还落井下石?” 听了温言的话,叶浮珣单手撑着脑袋看着温言,温言被看的头皮发麻,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阿言,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三万两也不值?”温言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走进内室,不打算理某个得了三万两的小女人。 不过叶浮珣有一句话一直在温言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魏公子已经定亲,听说未过门的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理家的一把好手’ 温言将头埋进枕头里,满是他清冽的问道,心里一气,将软枕扔了出去,扔出去又后悔了,忙起身捡了回来。 这一切,叶浮珣全部看在了眼里,娇唇微勾,眼里闪过狐狸般的笑意,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太无聊了吧。 天色还未黑,叶浮珣便回到了府里,青若迎了出来,帮她换下一身男装,“轻云这几日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大夫说在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青若十指翻飞,灵巧地给叶浮珣挽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发髻。 “嗯,那就好,命厨房这几天多给轻云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另外从库房里每日那一两燕窝,熬好给轻云送去。”叶浮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一个英气俊俏的少年郎,变成了一个妩媚多姿的美少妇,转身拉着青若的手说道,“还是我家青若的手巧。” 抬头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让丫鬟们去传膳,这是青画掀帘进来,笑着说道,“回王妃,方才王爷差个人回来说今天晚上要陪客人,让王妃先吃,不必等了。” 叶浮珣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什么客人?” “这个奴婢也不知,只听说王爷挺看重那位客人的。” “好了,你去回王爷,就说本妃知道了。”叶浮珣捂着鎏金雕刻小火炉,坐在软榻上想,到底是什么客人,竟然让宋寒濯如此看重。 想了想,又低声吩咐,“青颖,派个可靠的人,去明月阁把温姑娘接过来。” 一旁的青颖听了点头应下,退了下去。没一会儿,几个丫鬟鱼贯而入,将晚膳摆了起来,都是叶浮珣爱吃的菜,吃到一半时,青画回来,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递给了叶浮珣,说道,“王妃,王爷奴婢把这个给您。” 叶浮珣接过玉佩一看,这边是那日买云天寺被翎羽拿走的那块,难道今日来的客人是魏冥堇,他来宸王府做什么?难道他和宋寒濯一早就认识了。 几个问题一直在叶浮珣的脑海挥之不去。 便低声吩咐青若去查。 此时书房内。 魏冥堇悠闲自得地喝着上好的碧螺春,哪儿里有半点求人的样子。宋寒濯把玩着某个小女人给她绣的荷包,看向魏冥堇,笑道,“今日魏公子恐怕不是来喝茶那么简单吧?” “宸王殿下,不应该先谢谢在下救了宸王妃吗?” “魏公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返回边北吧。” 魏冥堇听了此话,薄唇微勾,“还得仰仗殿下不是吗?”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宋寒濯瞅了一眼,坐在檀木桌边,喝着他上好的碧螺春,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本王凭什么帮你?” “帮我夺回魏家,对宸王殿下来说,只能是有利无弊。” 宋寒濯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胸有成竹的魏冥堇,问道,“你哥哥魏冥罗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倒说说本王若是帮了你,有什么利呢?” “论不好惹,宸王殿下恐怕是天下第一把。” 这倒是个实话,他宋寒濯从小到大混世魔王一个,离经叛道的事儿没少干,说起宸王哪个不知道他狠戾毒辣且不按常理出牌。 紧接着魏冥堇冰冷的眸子看向宋寒濯,淡淡地说道,“我可保边北百年安定。” 魏冥堇这句话算是打蛇打七寸,天下人皆知,这三王爷宋寒濯跟太子殿下虽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关系非常好,将来太子继位,这关乎到玄岳王朝的稳定。 “本王拭目以待。”宋寒濯薄唇一勾,这正是他想要的,边北哈达甄一直是个隐患,若是有魏家在手,边北哈达甄就不足为惧了。 商量完事情,宋寒濯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低身吩咐云厉,“送客。”抬腿便往门口走,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魏冥堇笑道,“王妃倒真是个奇女子,明月阁开得可真谓是风生水起。” 宋寒濯脚步一顿,淡漠的眸子里染上点点笑意,不过接着就听魏冥堇说道,“王爷真是好福气啊,边北有个慕容姑娘,府里有个王妃。” 听到慕容的名字,宋寒濯眸子一沉,掀袍走了出去。 在暗处的翎羽听着自家主子这种挑衅的话,头上一排黑线,主子,您是来求人的呀,能不能有点求人的意识和态度。 孤月高照,月华似霜。 “云堂,可有慕容姑娘的下落?”宋寒濯负手而立,问向暗处的一抹黑影,云堂抱拳说道,“暂时还没有。” “接着查!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股冷气萦绕其中,云堂低头称道,“是!”忽而听到不远处有声响,云堂身影一晃,快速向那声响处移去,“谁在哪儿里?!” 宋寒濯回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脸色一变,快云堂一步,反手当回云堂的气流,单手搂起某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女子。 叶浮珣惊魂未定地靠在宋寒濯的怀里,方才差一点她就命丧黄泉了。宋寒濯低头查看有些失魂的小女人,大手抚上她的脸,关切地问道,“珣儿,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听到宋寒濯低沉关切的话,叶浮珣才回过神,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个名字——慕容。她愣愣地摇摇头,从宋寒濯怀里推了出来,低声说道,“我没事。” “属下差点伤了王妃,请王爷责罚。”云堂低头说道。 “下去,自己领罚!”泼澜不惊地声音里含着怒意,想到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快,此时眼前这个小女人恐怕就……宋寒濯不敢往下想。 叶浮珣起一双莹然的眸子打量着云堂,在月光下,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一双柔荑握住了那双有点凉的大手,说道,“不知者无罪,不知道王爷在这里商讨事宜,是本妃莽撞了,这不怪他,王爷还请息怒。”柔柔的嗓音,让宋寒濯散了心头的怒意,反手握住那双手,冷声对云堂说道,“下不为例。” “是。”云堂这才太有看了一眼传说中的宸王妃,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月光下好似天上的仙子,一身绯红的锦裙,带着淡淡的西安,那双清莹的眸子,仿佛能够看透人的内心。 眨眼间,云堂便消失在院子里,只留下摇曳的树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怎么出来不带个丫鬟,连外套也不穿。”宋寒濯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叶浮珣的身上,又单手搂过她的腰,往别亦阁方向走去。 “突然想起明日要回唐府一趟,想问王爷有没有时间,便没让她们跟着。”叶浮珣不自觉的把称呼有改了,宋寒濯听了剑眉微绉,以为她是吓着了,说道,“下次,这种事情,派个丫鬟来就行了。”又低头见怀里的小人儿心不在焉,便笑道,“怎么,连死都不怕的珣儿,被云堂给吓着了?” “倒是有一点。”叶浮珣扬起头微微一笑,朝宋寒濯做了一个鬼脸,随即低下眼睑,遮盖住眸子里的情绪。 慕容,这个是宋寒濯上一世最喜欢的人,她竟然把这位女子给忘了,叶浮珣突然心生一股恐惧之意,宋寒濯在找她,叶浮珣有点想不明白,既然眼前这个人这么放不下那位慕容姑娘,为什么会向圣上请旨赐婚,一个个问题涌上了叶浮珣的心头,抬起眸子打量着宋寒濯那刚毅的下巴,心里稍微定了定。 第二日,平乐候府一大早就派人来接叶玿璃过去小住几日,青若为叶浮珣梳洗完毕后,见轻云掀帘进来。 “王妃,王爷差人来问,您准备好了吗?” 第九十六章 “好了。”青若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青色的竹纹披风,披在叶浮珣的身上,扭头回道。 叶浮珣打量着轻云脸色红润,想来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笑盈盈地走上前,说道,“今日天气不错,你在家也闷了许久了,不如陪本妃去唐府走走。” 轻云求之不得,这段时间她在府里都快闷死了,应了一声,随即回房拿了软鞭,跟了出去。今日去唐府叶浮珣只带了轻云和青若,剩下的人让她们在府里看家。 到了大门口,正看见周姑姑指挥着下人装一些礼品,“周姑姑,有劳了。”叶浮珣上前笑盈盈地挽住周姑姑的手,说道。 “王妃言重了,这都是老身的职责。”周姑姑慈爱地拍拍叶浮珣的手,说道,“外面风大,王妃去车里等王爷吧。” 正说着宋寒濯一身玄衣走了出来,周姑姑笑着推了推叶浮珣,退了下去。叶浮珣转身含笑看了一眼某个王爷,转身由青若扶着进了马车,随即某个王爷也上来了,叶浮珣秀眉一挑,问道,“王爷怎么不骑马?” “天太冷。”某个王爷身子一斜躺在了叶浮珣的腿上,闭目说道,“还是珣儿的车里暖和啊。” 您一个习武之人会怕这点冷,之前看您也没有这么讲究啊,叶浮珣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拿过一旁的软毯,盖在了某个傲娇的王爷身上。 唐府离宸王府并不远,半个时间便到了,马车刚缓缓停下,在外面等候的唐老夫人等人便迎了出来,宋寒濯率先出来,随之又亲自将叶浮珣扶下马车。 “老身参见宸王殿下,宸王妃。” “老臣参见宸王殿下,宸王妃。” “臣妇参见宸王殿下,宸王妃。” “唐老夫人,不必多礼。”宋寒濯忙扶起唐老夫人,说道,“今日只是陪珣儿回娘家。”一句回娘家,将唐府与叶浮珣的关系便拉进了。 “是啊,舅舅,舅妈,今日没有君臣,只有长辈与晚辈。”叶浮珣笑嘻嘻地挽住唐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珣儿可是想死您了。” “你呀,都是做王妃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没大没小的。”温馨宠溺地说道,这个外甥女她是打心眼里喜欢,也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唐老夫人颇为欣慰地看着宋寒濯,枯老的双手,疼爱地拍了拍叶浮珣的手。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唐府。 唐远和宋寒濯去了书房谈话,叶浮珣由唐老夫人和温馨陪着,在花厅喝茶。 扫了一圈未见唐筠珩,叶浮珣便问道,“怎么不见筠珩表哥?” “他说军营有事,一大清早就出去。” 叶浮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陪唐老夫人闲聊了一会儿,见唐老夫人身子乏了,便扶着她去歇息,回来的路上,叶浮珣挽着温馨地胳膊,问道,“舅妈可听说过慕容姑娘?” “慕容?”温馨英气的眉头微绉,担心地说道,“你见过此人?” 叶浮珣摇摇头,说道,“没有,听人提起过,便想问问舅妈,这慕容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舅妈也不清楚,只听说这个慕容姑娘是边北人,曾救过宸王殿下的性命,后来想接回京城,却被贵妃娘娘给阻止了,为此,宸王殿下还和贵妃娘娘闹得十分不愉快。”这些事情在京城出了鲜少有人知道,只不过当年温馨随唐远驻扎边北,这才得知。打量着叶浮珣有些失神的脸色,说道,“珣儿啊,你现在是宸王妃,还是宸王殿下亲自请旨赐婚,所以其他的女子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懂吗?”温馨只当自己的外甥女在吃醋,所以轻声劝说道,叶浮珣听了莞尔一笑,说道,“舅妈,放心吧,这点我是知道的。” 温馨宽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忧心地说道,“你凤初姐姐马上就要生了,听你舅舅说,现在边疆不是很安定,恐怕这年一过,你舅舅就又要去驻守边关了。” “那舅妈可要跟着去?” 温馨摇摇头,说道,“你外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在京城需要人照顾,况且,初儿一生,有许多事情离不开我,再者,恐怕圣上也不会允许我再去边北了。”这玄岳王朝的后宫看似是越贵妃一人独大,平静如水,其实历朝历代,皇宫内何时干净过,还是小心为妙比较好。再者最可悲的就是君心难测。 果真,年还没过完,边北便传来战乱,玄康帝奉唐远为护国大将军,唐筠珩为镇国少将军,平定边北战乱,又念及唐老夫人年迈,太子妃临盆,故奉温馨为一品诰命夫人,留守京城。 在叶浮珣的印象中,这一战唐远凶多吉少,曾死里逃生,而唐筠珩则下落不明,远征大军浩浩荡荡地超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马蹄声,一个小兵来报,“将军,后面有人。” 唐筠珩勒马回首,只见远处两匹白马奔驰而来,马上其中那抹红色的身影,格外熟悉。 不一会儿,那抹身影便行至军前,马长嘶一声,从上面翻身而下一个明媚的女子,唐远和唐筠珩忙下马,“臣,参见宸王妃。” “舅舅,表哥快请起。”叶浮珣忙扶起二人,说道,“舅妈和凤初姐姐不放心你们,我便追出来送行。” “胡闹!”唐远低喝一声,他这个外甥女真是胡闹,身为宸王妃岂能轻易出城。 “舅舅,我请示过父皇,他准奏我出来送行的。”说着叶浮珣从轻云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唐筠珩说道,“这是两件削金软甲,王爷特让我拿来送给舅舅和表哥,战场上刀剑无眼,穿上这个可以挡一挡。” 唐筠珩接过包袱,深深地看了叶浮珣一眼,桃花眼里带着以往的玩世不恭,身后刮了一家叶浮珣的鼻子,笑道,“小丫头,表哥没有白疼你。” 叶浮珣伸手抱住唐筠珩,有些伤感地说道,“表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要不然,珣儿受了委屈,没人出头啊。” 唐筠珩轻轻搂住叶浮珣,低声说道,“小丫头,放心好了,要是宸王敢欺负你,我定饶不了他!”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松开了唐筠珩,浅笑盈盈伸出手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道清脆的击掌声在空中穿来。 从此便是黄沙漫漫,战场堆白骨,血流成河,生死两茫茫。 回到府里,宋寒濯和季南北正在书房下棋,两个人杀得不可开交,“边北战乱,其中便有魏家的一份力。” 季南北白子落地,将宋寒濯围了个水泄不通,温和的眸子里满是得意,“你打算帮魏冥堇夺权?不怕他反咬一口。” 宋寒濯淡定地落下棋子,淡淡地开口说道,“明庭,你的棋艺越来越差了,布局不够精密。”季南北定睛一看,心里暗自吐槽一下,死变态,大腹黑。说着扔下手里的棋子,说道,“没意思,不下了。” “既然我能帮他夺权,自然就能把他拉下来。”宋寒濯斜看了一眼某个耍赖的神医,整了整衣袖,信手倒了一杯茶,说道。 季南北看了一眼某个胜券在握,踌躇满志地王爷,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传言,便问道,“听说青县河内的谢家最近频频受挫,连祖坟都被人给挖了。”说着又啧啧了两声说道,“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不过这个人也够缺德的,挖人家祖坟。” “你觉得本王很缺德?”宋寒濯尾音一挑,淡淡地看向某个为青县河内谢家抱不平的神医,只见季南北一口茶没喝下去,全部喷了出来,“咳咳,王爷……咳咳,在下想问这青县河内谢家怎么招惹到您了。”就算惹您了,您也不至于挖人家祖坟啊。 “他伤了珣儿。” 季南北听了,只能为青县河内谢家默哀,动谁不好,偏偏动这位太岁的心尖肉,挖你家祖坟,算是便宜你了。 “听说珣儿今天请旨去送唐将军了。”季南北又不怕死地挑起另一个话题,果真某个气定神闲的王爷手一顿,随即说道,“本王就喜欢王妃重情重义。” 被塞了一口狗粮的季南北瞬间闭嘴了,摸摸鼻子,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他今天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来找他下棋。 不过某个神医一出门便看见方才念叨的人跨过月亮门,聘婷袅袅地走过来,看见季南北,眼睛一亮,迎过笑道,“季公子又来找我家阿濯下棋啊?赢了几局?” 季南北轻咳一声,最近眼前这只小狐狸很喜欢看他被虐啊,“下棋只是一个兴趣,谈输赢就有些俗了。” 叶浮珣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我倒希望有那么一次,季公子不俗一回。” 不带这么明着奚落人,叶浮珣看着有些窘迫的季公子,突然又想起来,她貌似还要求眼前这个下棋下输的人去她的药铺里坐坐诊大夫,立马换上了一副狗腿讨好的表情,“季公子说得对,谈输赢多俗啊。” 第九十七章 “珣儿~”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叶浮珣抬眸一看,只见某个很俗的王爷正站在窗户口,笑眯眯地看着她。 “王爷,你们两个谈,我突然想起来璃儿回来,我先去看看她。”说着叶浮珣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宋寒濯和季南北相视一笑,看着消失在蘅芜苑方向的那抹身影。 没过几日,宫里来人传话,说是太子妃要生了,叶浮珣一听忙让青若备车准备进宫。唐凤初这是头胎,还是双生子,叶浮珣自然紧张。 到了东宫,只见越贵妃和宋寒修守在外面,屋里面出来唐凤初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叶浮珣听了不由得心疼。 “母妃,凤初姐姐如何了?” “进去三个时辰了。”一向慵懒雍容的越贵妃此时如同一个普通人家的婆婆焦急地等着里面儿媳生产,而宋寒修哪儿里还有平时的温润尔雅,来回地在门口踱步,每次听到唐凤初的叫声,都忍不住往停下脚步。 温馨则一直双手合十,口里不停的念着经文。 宫女们进进出出地端着盆子,屋内早已找好的产婆,高声喊着。 “娘娘,您使点劲啊。” “快点,娘娘……” “啊——”唐凤初惨叫一声疼晕了过去,产婆吓得忙上前查看,“娘娘,来人啊,参片!”尔雅忙将参片塞去唐凤初的嘴里,再有产婆掐人中。 “初儿。”宋寒修抓住一个从产房里出来的宫女问道,“太子妃怎么样了?怎么没有声音了?” 那宫女吓得忙说道,“回太子殿下,娘娘她背过气去了。” “什么?”宋寒修忙松开那宫女,说道,“御医,快去御医!”御医院的御医早已在东宫在候着,听见召宣忙进去。 只见一个女医官跟着一个宫女进入了产房,没过多久,唐凤初便有了声音,门外的宋寒修等人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那女医官没诊治多久,便见里面产婆连滚带爬地爬了出来,说道,“回殿下,贵妃娘娘,娘娘她大出血,恐怕……” “你说什么?!”宋寒修一脚踹到那产婆的肩上,“什么叫做大出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女医官呢?” 那女医官忙跪下,说道,“回殿下,娘娘由于是双生子,本来产子风险就大,所以……恐怕母子难保啊!” “孤命令你们要报太子妃母子平安,若不然你们通通都得陪葬!” “修儿,你冷静一下。”越贵妃安抚了一下处于狂躁中的太子殿下,而后对女医官等人厉声说道,“务必进全力保太子妃母子平安,若不然,提人头开见!” 温馨腿一软,若不是身边的侍女扶住,恐怕早已倒在地上。 叶浮珣一听唐凤初大出血,脑子一片空白,转身跑出东宫,也忘记了要坐马车,刚出宫门口便遇见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董凌信,忙拦住。董凌信大惊,忙勒紧缰绳,翻身下马,问道,“臣冲撞了宸王妃,还望恕罪。” “免礼。”叶浮珣挥手,忙抢过董凌信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马鞭一挥,朝宸王府的方向驶去。 “王妃……”董凌信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被一个弱女子强了马。 叶浮珣一路狂奔到宸王府,门口的小厮见了忙迎过来,见平日里淡定的王妃如同一阵风一般,冲进了王府。 叶浮珣直接冲到季南北住的院子里,一把推开季南北的门,正在看医书的季南北吓了一大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小手给领了起来。 “珣儿,你这是做什么?” “季南北十万火急,凤初姐姐难产大出血,你快去救她。” 季南北从叶浮珣手中挣脱,说道,“本公子是医生又不是产婆,这生孩子的事儿,你该找产婆啊。” “季南北,我没功夫跟你耍嘴皮子,凤初姐姐真的很危险,她是双生子,还难产,你再不去恐怕就要一尸三命了。”说着叶浮珣清莹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这是季南北第一次见叶浮珣流泪,一个可以不用麻沸散就让拔剪的女子,竟然落泪,这也是季南北第一次在叶浮珣的眼睛里看到害怕和无助,这眼神和眼泪让季南北心里一颤,忙伸出手,替她擦泪,说道,“别急,有我在。” “你去救救凤初姐姐好不好?”叶浮珣扯着季南北的袖子,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如同一只无助的小猫,让季南北手足无措,低声哄道,“好好好,你先别哭,我随你去看看。” 说着跟叶浮珣走出了院子里,这是门外早已准备好了马匹,两个人翻身上马,到了宫门口,叶浮珣高举着凤凰令一路骑进东宫,有凤凰令在手,一路畅通无阻,任何人不敢阻拦。 一进东宫便听见一片哭声,叶浮珣拉着季南北走上前,说道,“母妃,季公子来了,姐姐有救了。” 越贵妃一听说季南北来了,眼睛一亮,“太好了,季公子麻烦你无比保住太子妃母子啊。”本来两眼无神的宋寒修一听唐凤初有救了,瞬间有了光亮,“季公子,请务必救清野妻儿一命。”此时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不是一国的储君,而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季南北叹了一口气,说道,“在下尽力而为。”说着就要进产房,叶浮珣忙跟了过去,说道,“本妃随你一块进去。” “娘娘,这恐怕不合礼教吧。”丁姑姑在一旁说道,越贵妃抬手制止了她,说道,“里面是本宫的儿媳和孙子,礼教什么先放一边。” 季南北身为一个男子进太子妃的产房的确有些不合礼教,不过宸王妃也跟着进去了,最起码能保住太子妃的声誉。 叶浮珣一进产房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唐凤初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杀伐果断。 产婆一见是个男子进来了,立马说道,“谁准男子进来的,出去!” “闭嘴!” 叶浮珣秀眉一皱,冷冷地看向产婆,“若是太子妃娘娘出了任何差池,各位都得人头落地。”产婆自然认得叶浮珣,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噤声,只见季南北上前替唐凤初把了把脉,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玉小盒子,递给叶浮珣,说道,“喂她吃下,她流血过多,需要补充。” 叶浮珣打开那个白玉盒子,里面只装了一颗漆黑的药丸,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叶浮珣坐到床边,扶起唐凤初,将药丸塞入她的口中。 季南北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唐凤初身上的一个穴位,瞬间唐凤初就醒了过来。 “准备热水和参片。”季南北起身吩咐道,产婆忙去按照吩咐去做,叶浮珣坐在床边伸出帕子给唐凤初擦擦汗,说道,“凤初姐姐坚持住啊。” “珣儿……”唐凤初抓住床单,疼得脸色发白,对叶浮珣说道,“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要保他们,听到了吗?!保他们平安听到了吗?” 叶浮珣握住唐凤初的手,说道,“不会有事的,季南北来了,他会保你们全部平安,姐姐你先别说话,保留力气啊。”说着尔颂又将一片参片放入唐凤初的口中,没一会儿便听见一声响亮的哭声。 产婆高兴地抱出一个红通通的婴儿,笑道,“恭喜娘娘是为小王子。”唐凤初虚弱一笑,紧接着眉头一皱,听见另一个产婆喊道,“娘娘,使劲啊,里面还有一个。” 差不多有五分钟之久,一道响亮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守在产房外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越贵妃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产婆出来报喜,说道,“恭喜太子殿下,恭喜贵妃娘娘,太子妃生了个龙凤胎,可真谓是龙凤呈祥啊。” “好一个龙凤呈祥啊。”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玄康帝大步走来,问道,“可是母子平安。” “回圣上,母子平安。”越贵妃福身说道,眼里含着笑意。 “皇上,快看。”一个小太监兴奋地喊道,众人说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东方天际之处,彩云环绕,日月同辉,百鸟起舞。 “这是祥瑞之兆啊。”越贵妃笑着说道,玄康帝也不由得龙心大悦,说道,“重重有赏!” 宋寒修走到季南北身边,万分感激道,“多谢季公子救命之恩。” 季南北摆摆手,说道,“如不是宸王妃相求,草民也不回来。”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太子妃娘娘方才是误用了莪术,才会导致难产。” 玄康帝听了,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来人啊,给朕查,太子妃怎会误用莪术。”越贵妃眼里也闪过一丝杀气。 这是叶浮珣和产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看见玄康帝,福身行礼说道,“恭喜父皇,做了皇爷爷。” “起来吧,这次你有立下大功,朕要好好封赏你。”说着越贵妃和玄康帝上前看望孩子,一人接过一个孩子,只见两个孩子炯炯有神,瞪着两个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向越贵妃和玄康帝。 第九十八章 这是玄康帝第一个孙子,出生时,天降祥瑞这是百年不遇之象,又加上两个孩子是双生子,龙凤呈祥,又虽然比一般的婴儿要小许多,但生的玲珑剔透,目光有神,再加上玄康帝膝下无女,所以对新出生的两个婴儿格外的欢喜,尤其是看着越贵妃的女婴儿,更是笑不拢口,说道,“”玄岳王朝终于有位小公主了,哈哈哈。”一句话便让众人看出了对这个新生女婴儿的喜欢。 “皇上,您看这两个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的,眉眼间跟您很像啊。”越贵妃欣喜地抱着孩子说道,叶浮珣看着玄康帝和越贵妃如此欢喜,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不过到底是谁在唐凤初食用了莪术。 产房内,唐凤初苍白脆弱地躺在床上,屋内早已被宫女打扫干净,但是还有充斥着血腥味,宋寒修快步走到床边,握住唐凤初的手,心疼地说道,“初儿,幸苦你了。” 唐凤初虚弱地一笑,问道,“孩子呢?” “一男一女,均平安,父皇和母妃在照看呢。”宋寒修伸手理了理唐凤初额前的碎发,抚摸着唐凤初那张秀眉的脸,笑道,“你可是立了大功的功臣。” 唐凤初听到是一男一女,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对宋寒修说道,““阿修,我好累啊,让我先睡会儿。””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宋寒修点点头,说道,“好,孤在这儿守着你。”叶浮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好生羡慕,最美的不过如此了。在这深深的皇宫之中,有这样一份真挚深切的感情,实属不易,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想起莪术之事,眼底便是一片寒霜,这一世她不仅要活出自己的锦绣,更要护她所爱之人,一世平安。 太子妃喜降龙凤胎,又天现祥瑞,圣上龙颜大悦,滚滚赏赐赏进了东宫跟宸王府,又因季南北救治有功,赐府邸一座,封其为天下第一神医。 越贵妃将孩子交给了尔雅尔颂好生照看着,又命令丁姑姑彻查莪术一事,叶浮珣走过去挽住越贵妃的胳膊笑道,“如今凤初姐姐已经平安生产,母妃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莪术一事,以儿臣实在没有头绪,不知先前进产房的那位女医官是何人?儿臣看得很是眼生。” “那是沈家的嫡女,深得沈御医的真传。”越贵妃一边说一边和叶浮珣朝云霄殿走去,“不用怀疑她,她是本宫的人,在太子妃生产这件事上,本宫是不会用不熟悉的人的。”随即又拍拍叶浮珣的手说道,“放心吧,本宫已经让丁姑姑去彻查了,上次有人在太子妃的香炉里放麝香,这次又是莪术,本宫绝对不会姑息。” 叶浮珣自然相信越贵妃的手段,要不然她也不会独宠后宫这么多年,不过叶浮珣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越贵妃一手把宋寒修推上储君之位,而不推自己的亲生儿子呢。这句话叶浮珣自然不能问,她也不能问。 “母妃,您知道慕容姑娘吗?”叶浮珣贝齿轻咬,话在嘴边滚了几次,终于问了出来,越贵妃脸色一顿,随即恢复正常,看向叶浮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听别人提起过,所以随口问问。”越贵妃是何等的聪明人儿,自然看出了叶浮珣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又暗自骂自家儿子,拉着叶浮珣的手温声说道,“不过是一个乡野女子,不值一提。”叶浮珣偷偷打量着越贵妃的神色,见其脸色有些不愉,甚至提到此人还有一些厌恶,这样叶浮珣十分的好奇,上一世她从未见过这个慕容姑娘,这是一直生活在别人口中的女子,让叶浮珣重生以来,第一次没有那么大的把握和自信。 “所以啊,你跟濯儿两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本宫养这两个儿子啊,濯儿是最乖张的一个,从小到大就没让本宫省过心,好在有个修儿,要不然本宫早就被这个孽障给气死了。”越贵妃虽然嘴上说着如何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但是眼里的笑意却一览无余。 婆媳两人边说边到了云霄殿,将越贵妃扶到软榻上去坐,叶浮珣便坐在她的下首,扬起头笑道,“儿臣算是发现了,母妃啊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你呀,越来越没规矩了。” 慕容姑娘的话题就这样呗越贵妃一句话带过,叶浮珣心里知道,越贵妃不喜欢慕容姑娘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这是丁姑姑走了后来,对越贵妃说道,“娘娘,查到了。” 越贵妃笑容微敛,抬起一双娇媚的眸子问道,“说。”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多了几分凌厉。 “在太子妃娘娘所含的参片里发现了莪术粉。” 叶浮珣微微抬头,秀眉微蹙,冷声说道,“这参片凤初姐姐一直在含,为何到最后能顺利生产呢?”唐凤初一直用参片来补充体力,甚至大出血后也在服用,若是参片里含有莪术的成分,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一尸两命了。 “这个奴婢问过御医了,御医说,有可能是季神医给太子妃娘娘服用的丹药里含有解莪术的成分。” 叶浮珣颔首,若有所思,越贵妃又慵懒地眯起了眼睛,问道,“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 “查出来了,参片在拿来的途中被人涂上了莪术粉,不过奴婢赶去的时候,那个宫女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不过奴婢在那个宫女的住处发现了这个。”丁姑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素色的珍珠耳环递给了越贵妃。 越贵妃接过仔细打量着,如玫瑰花瓣般的唇微微一勾,笑道,“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叶浮珣也大量着这只珍珠耳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不过这只耳环倒是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叶浮珣仔细地想着,突然想到唐婉在世时曾经给过她这么一对耳环,不过因为叶云裳随口说了一句好看,她就把这对耳环送给了叶云裳。 “珣儿见过这只耳环?”越贵妃递给叶浮珣,随口问道,叶浮珣接过耳环又仔细看了一遍,抬起头说道,“这耳环曾是儿臣已故的母亲送给儿臣的,不过后来见叶家的二小姐喜欢,就给了她,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 “叶家二小姐。”越贵妃呢喃了一遍,说道,“来人,传叶府二小姐进宫。” 叶浮珣低下头仔细想着其中的弯弯绕,如果这件事是叶云裳主使的,那她为的是什么,现在叶府和谢家都大不如前,就算她再傻,也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可是这到底是谁呢? “珣丫头,你是不是累了?”越贵妃见一向活泼的叶浮珣低着头不说话,便问道,“还是说在本宫这陪着本宫无聊,想濯儿了?” “儿臣看是母妃想阿濯了吧。” 越贵妃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道,“生儿子有什么,还不如儿媳妇孝顺呢,半个月来本宫这里请一次安就算是好的了。” “轻云,王爷现在在何处?”叶浮珣侧头低声问一旁的轻云,轻云低头轻声回道,“今日一早王爷便出门了,属下也不知去了何处。” 叶浮珣点了点头,又想到前几日魏冥堇来访,恐怕十有八九跟魏冥堇脱不了干系。在等叶云裳入宫的期间,越贵妃吩咐御膳房做几样叶浮珣爱吃的菜,今天留她在云霄殿吃晚膳。 正说着,一个穿着粉红色宫装的宫女领着叶云裳低头走了进来,“民女参见贵妃娘娘,宸王妃。” 叶云裳低着头一走进云霄殿,便看见越贵妃穿着华丽的宫装,端庄华贵地坐在大堂之上,而叶浮珣乖巧地坐在她的下首,心里一惊,不知道这越贵妃急匆匆把她召进宫所谓何事啊,心里暗自猜测,莫不是她这个大姐又给她设了什么肮脏的计谋,栽到她的身上不成。 “你就是叶府的二小姐叶云裳。”越贵妃的声音虽然酥酥的,但是去让人听了颇有压力感,叶云裳跪在大堂之下,柔声回答,“是。” 今天叶云裳穿了一件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一张绝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腰部,衬得她小巧可爱又楚楚动人,可以说今日入宫的装束和打扮,既透露出她的美,让人觉得舒服,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很高调。看来她这个妹妹今日入宫可是花了一番心思。 叶浮珣同样也打量这叶云裳,许久不见她,她倒是懂得了收敛不少,以前的叶云裳虽然也不是很张扬,处处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给众人看,可是她的骨子里还是张扬的,自从谢姨娘去世以后,叶云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第九十九章 “你可认得此物?” 一旁伺候的宫女从越贵妃手里接过那珍珠耳环递给叶云裳,叶云裳仔细打量着,脸色一变,说道,“认得。”而后抬起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向越贵妃,又看了一眼叶浮珣说道,“这只珍珠耳环是宸王妃送给民女的,本是我们叶府先夫人之物,后赠于宸王妃,宸王妃见民女喜欢便送给了民女,只不过后来这只珍珠耳环就莫名其妙的丢了,民女还伤心了好久。” 越贵妃淡淡地说道,“你可有证据?” “民女的贴身丫鬟春梅可以作证。”叶云裳前额伏地,朗声说道。 “丁姑姑。” 丁姑姑会意,忙朗声喊道,“传春梅。” 紧接着一个绿衣丫鬟战战兢兢走了进来,所说的和叶云裳一模一样,叶浮珣把玩着身上的流苏,这件事她越想越蹊跷,这只珍珠耳环为何会出现在宫里,这件事看似和叶云裳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又觉得哪儿里不对劲。 “这只珍珠耳环是何时丢的,叶二小姐还有印象吗?”叶浮珣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叶云裳,叶云裳毫不畏惧地迎上目光,说道,“在宸王妃回京后。” “这倒是有趣多了,这只珍珠耳环还单挑本妃回京的日子丟。”说着叶浮珣淡淡地笑了一笑,而后对越贵妃说道,“母妃,您可要好好查个清楚,这件事不仅事关凤初姐姐,恐怕还事关儿臣的名誉呢。” 越贵妃轻轻拍了拍叶浮珣的手,宠溺地笑道,“好。”而后起身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地走到叶云裳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不似方才的宠溺和温柔,而是厉声说道,“你可知道欺骗本宫的下场?!” 叶云裳脸色一变,忙跪趴在地上,发起毒誓来,说道,“民女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越贵妃冷笑一身转身又慢慢地走向那高堂之上,行至一半后,突然回首,凌厉地看向叶云裳,说道,“若是骗了本宫,不止是不得好死这么简单了。”说完也看也不看叶云裳一眼,冷声说道,“退下吧!” 叶云裳忙叩首谢恩,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退了出去。 越贵妃命令丁姑姑继续查,而后又让叶浮珣陪她用了晚膳,这才放叶浮珣回了宸王府,刚一出宫门再一次遇见了董凌信,叶浮珣才想起来白天强了董凌信的马,忙掀开车帘,喊道,“董副将。” 董凌信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刚回首,一见是宸王府的那车,忙走上前去,抱拳行礼,“臣见过宸王妃。”见马车里端庄大气的宸王妃,哪儿里还有白天抢马的架势,“不知王妃唤再下来有何吩咐。” “今日太子妃娘娘难产,本妃一时情急,才抢了董副将的马,在这里本妃向董副将赔个不是,那马本妃已命人送到了府上。” “王妃言重了,能救了太子妃娘娘,就算您夺臣十匹马臣也绝无半点怨言” 董凌信一副憨厚的模样,叶浮珣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放下车帘,董凌信忙退到一边,给叶浮珣让路。 回到宸王府,叶浮珣左思右想,对着空气喊道,“碧落。” 一个身影一晃,叶浮珣面前多了一个穿黑衣的女子,英气勃发,抱拳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那只珍珠耳环的下落,另外去查一下慕容姑娘,不能让王爷知道,明白吗?”碧落神色微动,随即说道,“属下明白。”眨眼间,烛火微动,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叶云裳回到府里,独自坐到房间里,灯火摇曳着,她在想到底是什么拿走了她的耳环,为什么今天叶浮珣没有趁此机会弄死她,他绝对不相信叶浮珣对她有姐妹之情。 这是禾儿推门进来,看见窗边坐着的叶云裳,走过去,轻声问,“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叶浮珣随手拿起桌边的账本,抬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禾儿走上前,替叶云裳整理着床铺,说道,“今日小姐进宫后,奴婢去给老夫人请安,听到老夫人对老爷说,她又给老爷寻了一门亲事,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庶女,姓王。” 叶云裳翻账本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说道,“我知道了。”随后又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可办妥了?” “小姐放心,一切妥当。”禾儿倒了一杯茶递给叶浮珣,笑道,“明日午时,晋王殿下约小姐聚客楼一居。” 叶云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先下去吧。”禾儿微微行了一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这晚叶浮珣没有等到宋寒濯便睡着了,第二日起来,依旧没有见到宋寒濯的身影,一问才得知,宋寒濯昨夜在书房里睡的。 命人准备了一些好玩的送到东宫去,随后,又带着轻云去了明月阁。刚一踏进明月阁,便看见王妈妈扭着肥大的身子,跑过来,哭道,“重公子您可来了,出大事了,温姑娘不见了。” “什么?!”叶浮珣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用假声,忙问道,“何时不见的?” “昨天半夜温姑娘的贴身侍女颖儿起夜后,就准备看看温姑娘,谁知道一推开门便不见了温姑娘,奴家派人整整找了一个晚上,就是没有找到。” “温姑娘可有留下什么东西?”叶浮珣问道,王妈妈脸色一变,别别扭扭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递给叶浮珣地说道,“只留下了几张银票,其他的没有什么了?” 叶浮珣接过一看有四万两银票,这人出手倒是阔绰,一下子就是四万两,拿着银票的叶浮珣脸色都变黑了,用脚趾头她都能想到是谁把温言给绑走的,魏冥堇竟然不吭不响就把温言给带走了,气得叶浮珣跳脚,阴沉着一张脸,吩咐道,“轻云,派人去追。” “是。” 轻云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娇蛮的声音,“今天本县主拆了你这明月阁,看你们还怎么勾引我的寒冥哥哥。” 叶浮珣一回头看见倾舞县主安倾城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一把将离她最近的那个桌子给掀翻了,吓得客人们四处逃窜,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安倾城啊。 叶浮珣正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地发泄呢,正巧这倾舞县主送上了门。 “敢问这位姑娘,为何要砸在下的店呢?”叶浮珣嘴含三分笑,但眼底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倾舞县主看着面前如同女子一般美丽的男子,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儿里见过一样,掐着腰,问道,“本县主是先皇亲封的倾舞县主,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明月阁的东家,人称重公子。” “本县主才不管你是什么公子呢,你这破店,还有这里一个个风骚淫荡的女人,今日本县主就封了一的店!”说着倾舞县主再一次摔了明月阁一套昂贵的茶壶和茶杯。 叶浮珣玉骨扇一收,脚步一换,走到倾舞县主面前,冷声说道,“本公子劝县主一句,把打碎的东西赔了,本公子念倾舞县主是第一次进明月阁不懂规矩,就当作什么事情没有发生。” “哈哈哈哈。” 倾舞县主仰头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道,“要是你今日跪在本县主面前扣十个响头,本县主可以饶你一命?” 叶浮珣冷笑一声,在倾舞县主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叶浮珣冷声说道,“来人,拿鞭子!” 轻云随即解开身上的软鞭,递给叶浮珣。 在倾舞县主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鞭子落在倾舞县主的身上。 在场所有人一听,大吃一惊,这可是温靖侯内的千金大小姐,皇太后在世时也要宠三分。 众人思绪间,就见那身穿白色竹纹锦袍,一根玉冠束发的‘男子,’突然一扬手,二话不说,照着倾舞县主的脸“啪啪啪啪”就是几个巴掌落下。那速度快的让人只听见声音都看不到动作,即便是就站在倾舞县主身边的丫鬟想去保护,都没办法保护,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挨了几巴掌。 倾舞县主惊呆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出门没有看黄历嘛,怎么诸事不顺,前几天刚被叶浮珣那个小贱人打了今日这一介草民也敢跟她动手!这几个巴掌叶浮珣用了十全的力气,落下之后,倾舞县主的脸竟已经肿得跟扣了两只馒头一样大,两边的唇角都渗着血, “你敢打本县主,本县主跟你拼了。” 倾舞县主话刚落音,紧接着‘啪’的一声,那鞭子就甩了出去,打在了倾舞县主的身上,打得倾舞县主尖叫一声,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第二鞭,第三鞭……大概抽了有十几鞭子,抽的倾舞县主哭天喊地,哭爹喊娘,一旁的丫鬟护扑倒倾舞县主身边,还替她挡了几鞭子,“我家小姐是温靖侯府的小姐,你们可知道,若是我家小姐有什么闪失,我们家侯爷,会要了你们的狗命……啊……” 第一百章 “来人,把鞭子拿下去洗一洗,真是脏了一条好鞭子。”叶浮珣随手把鞭子扔给身后的一个侍女,冷冷地吩咐道,那个侍女回过神来,忙接过鞭子,这是她第一次见温润如玉的重公子发那么大的火,二楼上站满了莺莺燕燕,明月阁的姑娘们更是大快人心,对叶浮珣敬意多过惧意。 “轻云,回头本公子再送你一条鞭子。”叶浮珣打累了,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王妈妈忙端过一壶沏好的龙井茶,殷勤地给叶浮珣倒了一杯茶。 “你这个刁民,本县主绝对饶不了你!本县主要上报圣上,诛你九族。”倾舞县主的被抽得浑身是血,连衣裙都抽烂了,嘴角颤颤抖抖地说道。 今天算倾舞县主倒霉,她听说宋寒冥最近经常来明月阁找姑娘,这才来明月阁找宋寒冥,没想到,遇到了心情十分不爽的叶浮珣。 这也怪倾舞县主嘴贱,嚣张跋扈惯了,不过她遇到了比她还嚣张跋扈的叶浮珣,那只能自认倒霉。 明月阁的姑娘都觉得自家公子帅呆了,她们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虽然运气好来到了明月阁,不用强迫卖身,但毕竟是烟花女子,这是京城里拿着大家闺秀最不齿的女子,刚才听倾舞县主在下面大骂的时候,敢怒不敢言,现如今有重公子出气他们自然开心。 “诛九族?”叶浮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而后把玩着手中的扇子,说道,“本公子等着。” “哎哟,我的宝贝儿啊,我的心肝。”一道女生传来,紧接着一身玫红色锦袍的富贵夫人小跑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温靖侯妃,温靖侯妃一进来便看见自家放在心肝上的宝贝被人打成这样,心里顿时纠成了一团。 “母妃~”倾舞县主一看见温靖侯妃立马有了倚仗,扑倒温靖侯妃怀里哭了起来,温靖侯妃看向叶浮珣如同看仇人一般,一双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双拳紧握,怒声问道,“你可知她是谁?当朝县主,岂能容你鞭打?!” “区区一个县主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本公子给她几鞭子就算是仁慈了。温靖侯妃,本公子劝你,带着她滚出明月阁,别脏了本公子的地儿。” “你……你……”温靖侯妃没想到一个青楼的老板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受过如此大的屈辱,“来人啊,把这个明月阁给本妃封了,把这个以上犯下的贱民给本妃送到大牢去。” 轻云侧身挡在了叶浮珣的身前,方才抽倾舞县主的软鞭又拿在手里,“动我家公子者,死!” “反了,反了。”温靖侯妃气得浑身发抖,就算再大的涵养,也忍不住想爆粗口。对着自家的侍卫怒吼着,“一群饭桶,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妃抓起来,送到大牢里去!” “温靖侯妃火气不小啊。”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秦王宋寒冥和晋王宋寒澄以及几名朝中文官走了进来,撇了一眼如同被扒了一层皮一般浑身是血的倾舞县主,接而笑着对坐在一旁侍女伺候着,面对盛怒温靖侯妃以及众干侍卫,依旧淡定地喝着茶,方才他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这三嫂脾气也太爆了。 “寒冥哥哥……”倾舞县主本来想扑到宋寒冥怀里装作小鸟依人,一想到现在自己的脸肿得像一个猪头一样,立刻又用手帕折住了脸,此时宋寒冥无比感谢叶浮珣揍了倾舞县主。 “秦王殿下,晋王殿下,您来的正好,这等贱民将本妃倾城伤成这般,实在该千刀万剐!”温靖侯妃见到秦王和晋王忙说道,身后的几个文官频频点头称道,“的确。”就算温靖侯在没有实权,那也是一个侯爷啊,被打的还是一个先皇亲封的县主,这没给说法,实在说不通啊。 “没想到一个明月阁的当家竟然如此嚣张,将王法放在哪儿里。”晋王宋寒澄看向叶浮珣,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男子’。 秦王宋寒冥只能暗笑他这个皇弟眼拙,竟然没有看出眼前这个是当今宸王妃,随即开口对叶浮珣笑道,“三嫂,不知道这倾舞县主如何惹你生气了?” 三嫂?!能让秦王殿下喊三嫂的人,恐怕只有宸王府的那位了吧。刚才他们在外面听得可是一清二楚,温靖侯妃和倾舞县主口口声声骂贱民,又扬言要诛人家九族,那宸王府的九族不就包括在场的王爷们以及当今圣上嘛。众人打量着一身男装的叶浮珣,心里暗自吐槽,宸王妃没事穿什么男装啊,穿就穿吧,还开青楼,还真是别出一致啊。 温靖侯妃一听见秦王宋寒冥叫椅子上那个人为三嫂,脸色都变了,刚才她在骂宸王妃,她心里一颤,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了,宸王妃又如何,反正又是她先出手伤人的,还把倾城打成这样,就算是闹到玄康帝那里,叶浮珣也是理亏的,温靖侯妃这样想着,不觉得腰杆又挺直了起来。 叶浮珣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浅浅一笑,说道,“方才温靖侯妃和倾舞县主骂本妃是贱民,要诛本妃的九族。”转而问向宋寒冥和宋寒澄说道,“这辱骂皇室是什么罪啊?” “这辱骂皇室可是如同谋逆罪。”宋寒冥这一句话差点要了温靖侯妃的命,倾舞县主也嚷嚷地说道,“寒冥哥哥你竟然帮她不帮我!” 此时叶浮珣也为倾舞县主的智商和情商鞠一把泪啊。这姑娘傻的让人无话可说。 “以本王看,这温靖侯妃和倾舞县主也不知道这是三嫂的店,更不知道三嫂的身份,所谓不知者无罪。”晋王宋寒澄扬声说道。 想这么算了,那也得看她答不答应。叶浮珣秀眉一挑,脆生生地声音就在空气中想起,说道,“本妃经常出入宫中,就连只有两面之缘的秦王殿下都认出了本妃,这温靖侯妃和倾舞县主竟然不知?恐怕这全京城都知道明月阁是本妃的开的吧,既然知道这倾舞县主来这明月阁不仅砸了本妃的店,还破口大骂,本妃本来念她初来乍到,不懂明月阁的规矩,赔了东西认个错回去就行了,没想到这倾舞县主不仅不感恩,竟然还公然辱骂本妃,各位,这辱骂皇室之罪,岂能轻易绕过?这把皇室的尊严置于何地?” 秦王宋寒冥点点头,他也认为这件事不给倾舞县主一点教训不行,于是站在大家面前附和说道,“这辱骂皇室之罪当数谋逆。” 晋王宋寒澄脸色一沉,没想到他这个四哥如此不给他面子,倾舞县主更是诧异,在她看来,无关对错宋寒冥都得站她这一边,更何况她还被人欺负了,这温靖侯妃也没想到不仅这叶浮珣不依不饶就连宋寒冥都不依不饶的,听了宋寒濯这话,她后背都渗出汗来了,定了定神向前说道,“今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今日来到这里实属不知是宸王妃的店铺,更不知道这一个青楼当家的竟然是王妃您啊,倾城冲撞了您,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虽然温靖侯妃这段话说的极其卑微,但是也是句里藏刀啊,明摆着说她一个宸王妃开青楼这不是老鸨嘛。 “阿濯见我无聊,便弄了一个明月阁让本妃玩玩,不知道这倾舞县主跑到明月阁来做什么,再者,身为一个县主,满口淫言秽语,成何体统,再者这倾舞县主莽撞,那温靖侯妃您可是大家闺秀的典范,皇祖母在世还夸您稳重端庄啊,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辱骂皇室,还要诛皇室九族,要是皇祖母在世,不知道该有多寒心。”你女儿高贵,高贵怎么还来这个地方啊,来就来吧,还把人家店给砸了,砸就砸吧,还被人家给打了,你说你打又打不过,没权没势,你嚣张个什么劲! 听了叶浮珣咄咄逼人的话,晋王宋寒澄皱起眉头,说道,“三嫂,算了吧,这倾舞县主和温靖侯妃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的人本来准备附和,但一想到那位从来不讲理的宸王殿下,以及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宸王妃,再想想她的姐姐可是当朝太子妃,又生了龙凤胎,圣眷正浓,而听说这宸王妃又特别招越贵妃喜欢,这越贵妃喜欢比招玄康帝喜欢还要厉害,所以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了头,没有人回应。 叶浮珣冷眼看了一眼宋寒澄,这个渣男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博名声啊。 温靖侯妃一见叶浮珣咬住就是不松口,贝齿轻咬,于是改变了策略,改变了说法,“本妃的确不知是宸王妃,再者倾舞县主从小长在皇太后身边,皇太后念她幼小,颇为宠爱她,这才养成了一个嚣张跋扈,不懂规矩的性子,请宸王妃见谅,本妃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 第一百零一章 温靖侯妃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逝的皇太后身上,就算玄康帝再喜欢叶浮珣,倾舞县主闯了再大的祸,那是皇太后宠坏的,你们要怪就怪皇太后吧。叶浮珣对于温靖侯妃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十分不齿。她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秦王宋寒冥,只见宋寒冥若有所思地说道,“的确是皇祖母把倾舞县主给宠坏了,既然不懂规矩,那就送到宫中去学规矩好了,听说贵妃娘娘手下的几个嬷嬷都是教养嬷嬷中最好的,不如请示一下贵妃娘娘,让云霄殿里的教养嬷嬷来教。” “我才不要去宫里学规矩……”倾舞县主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温靖侯妃身边的丫鬟给拉住了,只见那丫鬟低身对她说道,“县主,您能别给候妃填麻烦了嘛。这宸王妃表明了在为难候妃,~好不容易保住了你的命,你就安分点。” 这个丫鬟是温靖侯妃的心腹,在温靖侯府有一定的位置,倾舞县主在温靖侯府横行霸道,但是对这个丫鬟她还是要礼让三分的。 温靖侯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当然知道进宫学习规矩意味着什么,有多苦,尤其是还让云霄殿的人来交倾舞县主。 这越贵妃是出了名的护短,若是把倾舞县主交到她的手里,恐怕这越贵妃为了给儿媳妇出气,得把倾舞县主扒层皮,但是眼前这个形势让她有点吃不消,要么以谋逆罪判处,那么送进宫里学规矩,温靖侯妃权衡之下,银牙一咬,说道,“还是秦王殿下想的周全,等倾城身体好了,本妃亲自将她送入宫。” “不用那么麻烦,今日就让倾舞县主进宫即可,宫里有最好的御医,不会委屈了倾舞县主的。” 听叶浮珣这么一说,宋寒冥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定了,今日倾舞县主就随本王进宫。” “对了,还有……” 叶浮珣声音一响起,温靖侯妃和倾舞县主心里皆一紧,这位小祖宗又想干什么,只听见叶浮珣说道,“倾舞县主砸了本妃的店,这赔偿是跑不了的。” 一听事钱的事儿,两个人皆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事儿,温靖侯妃问道,“不知道要赔多少?” 叶浮珣打量了一下,如同狐狸般的眸子一眯,说道,“倾舞县主砸的这几张桌子是上好的檀木桌,而且还是王爷亲自挑选的,这几套茶具都去上好的青花瓷,而且还是王爷亲自找工匠烧制的,王爷喜欢的狠。”叶浮珣如同玫瑰花瓣的唇一张一合,听得温靖侯妃额头冷汗密布,这是宸王的东西,这倾舞县主竟然砸了,那位祖宗知道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不多不少,温靖侯妃拿两千亮白银即可。”叶浮珣嘴巴一张一合,就要两千两白银,这可是温靖侯府近一年多的开销啊。温靖侯妃有些肉疼,但是还是牙一咬,说道,“明日本妃便命人送到府上。” “好了,还不快去给倾舞县主梳洗一番,随本王进宫。”秦王宋寒冥大手一挥,吩咐道,一旁的侍女看向叶浮珣眼色后,忙让几个力气大的侍女扶着倾舞县主去熟悉,温靖侯妃心疼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叶浮珣朝秦王宋寒冥秀眉一挑,偷偷对他用口型说了一句‘谢了’,而后又淡定地吩咐侍女将打碎的碎片打扫一下,接着开门迎客。 “素问三嫂与众不同,今日才算是真正地领教到了。”晋王宋寒澄阴阳怪气地对叶浮珣说道,对于宋寒澄只要他不做什么作死的事情,叶浮珣通常忽视他,因为叶浮珣看见他,就会想到上一世她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还把自己整的特别狼狈,想到这叶浮珣就觉得自己蠢到死。 只见叶浮珣赏了宋寒澄一个白眼,并不搭宋寒澄的话,随口吩咐一旁的侍女说道,“没看见秦王来了吗?还不快把楼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迎接贵客。” 这秦王宋寒冥在京城的势力并不如晋王宋寒澄,这叶浮珣直接忽略了宋寒澄,而把宋寒冥奉为坐上宾,这直接是打晋王宋寒澄的脸啊。 “那王妃……”温言的贴身丫鬟颖儿正欲开口说什么,叶浮珣抬手打断了她,“以后还是叫公子吧。”恐怕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宸王妃开青楼了吧。 明月阁的女子知道叶浮珣身份不凡,但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是一个女儿身,而且还是京城的话题人物——宸王妃。 “是。”颖儿低头说道。 “算了,不必了,下次本王要是来了,三嫂可要把最好的姑娘找来。”秦王宋寒冥温和一笑说道,“一会儿,本王还要送倾舞县主入宫呢。” 叶浮珣点点头,又开口吩咐王妈妈,“不用沏茶了,秦王殿下一会儿还有事情。”正说着倾舞县主梳洗好由丫鬟们扶着出来了,不过她的心腹丫鬟昭儿脸一边肿了起来,不过那张猪头脸,让叶浮珣看了忍不住想笑晋王宋寒澄想发怒都发不出来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个三嫂怎么对他敌意这么大,仔细回想起,他也没有得罪过她啊,难道是因为宋寒濯…… 倾舞县主也不是个傻子,方才她是真真地被吓到了,刚才梳洗的时候她的心腹丫鬟昭儿对她说是万幸,她听了大怒,当即给了昭儿一个巴掌,她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万幸! 接过昭儿捂着脸,委屈地说道,“这次幸好是宸王妃,若是宸王殿下,恐怕县主早就没命了。” 昭儿这句话彻底点醒了她,她不敢想象要是今天是宋寒濯在,她会不会活活被打死,就算她被打死温靖侯府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依旧记得那年她从皇太后的寿阳宫出来,路过御花园,只因那宠妃说了一句贵妃娘娘的不是,宋寒濯用鞭子把那个宠妃抽得半死,结果玄康帝知道不仅没有责怪,还问他抽得累不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从哪儿以后她看见宋寒濯都绕着走。又想到年前叶浮珣将谢贵人的宠物狗一刀刺死,谢贵人不依不饶要处置叶浮珣,结果宋寒濯来了,也是把谢贵人抽得半死,从此谢贵人再也没有回到宫中,就连谢家也受到了牵连。 她今天骂了叶浮珣,要是宋寒濯在场,以他残暴又护短的性子,就不会是一顿鞭子和几个巴掌那么简单了。 倾舞县主低着一张苍白的脸,随着秦王走出明月阁,也没了方才的嚣张,叶浮珣磕着瓜子,冷笑一声,算她识相。 几个文官见秦王走了,也纷纷笑借口离开了,只剩下晋王冷着一张脸,叶浮珣也不招待他,磕完手里的瓜子,拍拍手拿起桌子上的玉骨扇起身上了楼,晋王阴鸷地一双眼睛盯着叶浮珣的后背。 再怎么说宋寒澄也是一个王爷,王妈妈见叶浮珣上了楼,也不招待,就扭着水桶腰走上前来,满脸堆笑,说道,“不知道晋王点明月阁的哪儿位姑娘啊?” “不必了。”宋寒澄将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又看了一眼叶浮珣的方向,起身离开了,门外候着地侍卫忙迎上前,“王爷。” 宋寒澄沉思了一下说道,“去叶府。” 叶浮珣看着温言的房间,叹了一口气,这个魏冥堇最好别落到她手里,想着扬声喊道,“来人。” 门口守着的轻云应声进来,问道,“王妃,怎么了?” “派几个可靠伶俐的人去边北魏家打听温姑娘的下落。” 轻云虽然不明白为啥她家主子这么看重温姑娘,不过只要是叶浮珣吩咐的,她都会去照做。 话说此时的温姑娘正在马车上幽幽地醒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而后打量着马车,这是哪儿,她只记得自己睡到半夜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香味,随即晕了过去。难道又是温家的人?不应该啊,要是温家的人话,应该绑着她啊,再者温家的人进京,叶浮珣也应该知道,不会让温家人轻易靠近明月阁。温言打开车帘往外看,马车是向北驶去,不是去南方,温言越看越奇怪,不是温家人,那到底是谁呢? “你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只见车帘掀起,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睑,魏冥堇一身黑色锦袍坐在马车外,看见温言醒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你旁边的包袱里有吃的,这是水,你再委屈一下。” “魏冥堇,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儿哪儿去?!”温言一看见是魏冥堇松了一口气,柳叶眉微微一皱,问道。 “边北!” “我不去!你快送我回去!”温言一听去边北不乐意了,边北现在正是战乱,再者魏冥堇现在失势,他哥哥魏冥罗正千方百计地想怎么杀了他,比温家人派人杀她还厉害,跟在这个人身后是一件高危事情,她可不想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就又得东躲西藏了。 第一百零二章 魏冥堇一听说温言要回去,脸色一沉,冷声说道,“不可能!”温言柳叶眉一挑,杏目一瞪,说道,“珣儿估计现在已经知道我不见了,她定会来寻我!” 魏冥堇听了不再说话,掀开车帘坐了进来,温言身子不由的往后靠去,眼前这个男子黑着一张脸,让她不由的害怕了起来。 只见魏冥堇高大的身子压了过来,将她逼到马车的一个小角落里,一手撑车壁,低头凑近她的鼻翼说道,“就算是宸王来了,也带不走你,你最好乖乖的跟着我。”说着低头含住了温言那如同芙蓉花瓣的嘴唇。肆意地在她的嘴里掠夺,温言‘呜呜’地伸手去推他,奈何眼前这个男人如同铜墙铁壁,而她也渐渐迷失在他的吻里,这点力气对于魏冥堇就像是猫挠了一样,他第一次无比地想要占有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小女人却总是想着躲他这让他很不爽。 大手肆意地游走在温言的后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扯扯开了温言的衣襟,有些微凉且粗励的手指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时,温言猛地抓住那双作乱的大手,一把推开他,顺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流氓!”慌忙把衣服穿好,这是她第二次迷失自己,第一次是在明月阁,还被叶浮珣给捉奸在床,自从叶浮珣说过他有未婚妻后,她就决定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魏冥堇摸了摸被打的脸,薄唇微勾,看着温言红通通的手掌,笑道,“下次想打我,别用自己的手,会疼的。”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温言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悄悄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还真疼,他的脸是铁做的吗?! 魏冥堇斜靠在马车的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快速变化的小女人,自失势以来,心情第一次如此愉悦。 突然听到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漆黑的眸子一沉,大手一捞,将温言搂入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的同时,一支利箭划破车帘死死地钉入马车。 “翎羽!” 随之翎羽飞身而起,见暗处有一抹黑影,立即甩出一直飞镖,直插入那抹黑影的膝盖处,只见那抹黑影闷响一声,单膝跪地。 翎羽踏步飞过去,落在了那抹黑影面前,刚落定四面八方射出密密麻麻的利剑,翎羽脸色一变,忙仰身躲过,脚尖一点,落到了一个树上,方才那个中镖的人瞬间被射成了筛子。瞬间涌出了三十多个黑衣人,将翎羽围个水泄不通。 温言有些惊魂未定地靠在魏冥堇的怀里,方才就差一点她就死于非命了,不行不行,魏冥堇跟不得,还是回去跟叶浮珣去混吧。 正想着,魏冥堇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掀开车帘观察着外面的战况,翎羽虽然是暗卫中的佼佼者,但是以一敌数十,对付起来还是有点吃力的,只听见魏冥堇对着空气喊道,“隐秀。”眨眼间一抹青色的身影落到了翎羽的身上,手法极其地快,眨眼间就打到了几个黑衣人。 哇,这是忍者影术吗?还是召唤神龙,对着空气一喊就能喊出一个武林高手,温言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搂着脑袋兴冲冲地看着外面一群人大家,只见翎羽帅气地打到了一个黑衣人,温言忍不住叫好,“翎羽,太帅了!” 某个男人听见自己怀里的小女人竟然夸别的男人帅,瞬间不乐意了,手一挥一旁的披风便盖在了温言的身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小心着凉。”转而又看向车外,冷声说道,“速战速决。” 翎羽和隐秀接受到命令后,两个人相视一眼,默契地背靠着背,解决到了周围的黑衣人,没多久便解决掉了所有的黑衣人。 “主子。” “收拾干净了?”魏冥堇一只手把玩着温言的一缕头发,装作没看见怀里小女人那种嫌弃地表情,冷冷地问道。 “收拾干净了。”翎羽低头回答道。只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声音,“上路吧。” “是。”翎羽跳上马车,隐秀眨眼间又不见了。马车稳稳地朝边北方向驶去。 温靖侯府。 温靖侯在大厅内踱来踱去,一旁的温靖侯妃低着头,也不敢说话,良久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急切地问道,“侯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啊,倾城受了伤一个人在宫里,她会没命的。”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本候说过多少次不要太宠她,今天她能有如此下场都是你宠的,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宸王妃,要知道得罪宸王妃比得罪宸王殿下的后果还要言重,这京城上面谁不知道这宸王殿下把宸王妃放在心尖上宠啊,去年谢贵人的事儿,还有那谢全就是说了宸王妃的一句不是,结果在大牢里打了个半死,要不是圣上发话,就算是死在大牢里,谢家人也不敢说什么?”随即温靖侯又颇为无奈地说道,“倾城被送进宫已是万幸,要是宸王殿下那个小祖宗来了,别说是倾城,就算是你我,那也是承受不起了呀。”温靖侯妃不得不承认温靖侯说的句句在理,天下人谁不知道,宸王殿下是最不讲理的,也是最护短。 温靖侯的花刚落音,一个丫鬟就低头走了进来,福身说道,“侯爷,宸王殿下来了,在大厅处等着呢。”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点这位大佛来,恐怕是给宸王妃来出气的吧。 “那宸王殿下有没有说,来干什么啊?”温靖侯忐忑地问道。 那丫鬟脸色微顿,低下头不敢看温靖侯的脸色,说道,“说是给……给宸王妃顺气的。”顺气?!这宸王妃把倾舞县主抽得半死,这气儿还不顺? 顺气……温靖侯此时的脸色不是一个难看可以形容地,虽然他现在十分不想看见宸王宋寒濯的那张脸,但他又不敢不去,于是就带着温靖侯妃来到了大厅,刚看见宋寒濯,便忙走过去,行礼说道,“不知宸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宋寒濯剑眉微挑,手里的折扇一收,仿佛没有看到温靖侯的跪拜一样,懒洋洋地说道,“听说,昨日温靖侯妃跟倾舞县主砸了珣儿的明月阁,还惹了珣儿不高兴?昨日回去之后,珣儿便有些高兴,定是你们仗着珣儿脾气好,欺负了她。”说着宋寒濯手里的那边扇子越收越近,开始冷冷地点名道,“温靖侯,温靖侯妃——最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解释。” 脾气好?宸王殿下您确定您说的是宸王妃?脾气好?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将倾舞县主抽地半死,竟然还说她温柔。这温靖侯和温靖侯妃自然不敢反驳,被点到名字的两位,心里一紧,温靖侯的头皮不是发麻那么简单了,关于宋寒濯的种种传说又回响在他的脑子里,一个大男人竟然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可是话宋寒濯已经问了,若是不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温靖侯想了想,把头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宋寒濯道:“是臣教女无方,说了些让王妃生气的话,又因小女初入明月阁,不懂规矩,因此影响了王妃做生意,这才惹得宸王妃不快,不过昨日承蒙宸王妃的教诲,又命小女进宫学礼仪,来改小女身上的娇蛮,说道这,臣惶恐万分啊。宋寒濯冷目而视,“你是在告诉本王,昨日之事宸王妃已经出过气了,本王今日不该再多此一举?” “没——没没有。”温靖侯忙摇头说道,“殿下误会了,只不过昨日宸王妃和秦王殿下已经出过气。”此时跪在一旁的温靖侯妃就觉得宋寒濯带着一队人马闯进温靖侯府,为宸王妃出气,实在不是君子所谓,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是啊,昨日宸王妃已经抽过倾城解气了,并且还将倾城送进宫里去学习礼仪。” 听到这几句,温靖侯忍不住身子一颤,暗恨跪在他身旁的温靖侯妃没有脑子,这宸王宋寒濯岂能用一般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这人压根就没有道德这两个字吧。 听了这话,宋寒濯忽然就笑了,而且很少见宸王笑成这样,温靖侯妃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才一想到倾城在皇宫里受委屈,又想到昨日叶浮珣抽安倾城的场景,心里就不免有气地说了话。不过这宋寒濯越笑,她心里就越没谱。 只见宋寒濯笑够了,说道,“我家珣儿为人善良敦厚,昨日珣儿抽她,那是她嘴太贱,不仅出口辱骂珣儿,还砸了明月阁,本王可不管你们女儿的死活,本王只知道,你们昨天让本王的王妃不高兴,本王要找你们算涨,再者——”宋寒濯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说道,“本王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不屑于做什么君子,你们说吧,惹了本王的王妃不高兴,你们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这还真是赤裸裸的不讲理啊。论玄岳王朝谁最不讲理,谁最流氓,那当属宸王殿下了。这宋寒濯说完还颇为自我感觉良好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本王十分讲理啊?” 第一百零三章 王爷,谁特么地给您的这种自我感觉良好啊。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忍不住一句妈卖批。但又不敢说出来只能集体点头。 一旁的小太监幽幽地说道,“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宸王殿下是最讲理的。” 温靖侯和温靖侯妃满头黑线,这宸王殿下跟讲理这两个字压根就不沾边,好不好。昧着良心说这话,你心不疼吗?真是上辈子造孽啊,惹了这个混世魔王。 “那殿下的意思是……”温靖侯豁出去了,只要眼前这个小祖宗快点走就行了,他还真怕这个小祖宗拿着鞭子把他也抽一顿,那他的脸该往那儿搁。 “倾舞县主砸了明月阁,辱骂本王的珣儿,这让珣儿十分不开心,珣儿不开心本王也跟着难过,所以你们要赔偿本王的不开心,这样吧,本王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听说侯爷在郊外的十里山上有一座宅子,本王看了还不错,就当作是哄珣儿的礼物了,如何?” 温靖侯一听说是十里山上的那座宅子,肉瞬间疼了,试图想跟这位王爷商量道,“殿下,昨日已经赔了王妃两千两白银了,这十里山上的宅子乃是家父所建,您看能不能……” 温靖侯的话还没说完,宋寒濯脸色一沉,说道,“怎么?侯爷觉得是本王强要了你这座宅子?昨天倾舞县主砸了明月阁,影响了明月阁的生意,配几个钱不应该吗?你可知道那两套茶具,本王花了多少心思?两千两白银那是珣儿仁慈,侯爷,你怎么还不明白,昨日倾舞县主挨打,候府赔款那是因为倾舞县主砸了明月阁,辱骂当朝王妃,按律当斩。今日,本王是来给珣儿顺气的,她不开心,本王就不开心,本王不开心……”说到这儿,宋寒濯微微一顿,众人身子一颤,冷汗顿时下来了。只听见那宸王殿下阴恻恻的声音,“本王不开心,全天下的人就得陪着本王一块儿不开心!”说着低着头又把玩起手里的拿把扇子,说道,“怎么样?侯爷,想好了吗?” 温靖侯后背都湿透了,刚才只想打自己的嘴巴,干嘛跟这位小祖宗讨价还价,听到他这么一问,忙说道,“臣这就给王爷去拿地契。” “很好。” 这十里山上的宅子是温靖侯的父亲所建,耗费了半个温靖侯府的财力,将其建到十里山的半山腰上,为的就是夏日避暑,眼看夏天就要来了,叶浮珣又是一个怕热的,所以宋寒濯这个小祖宗就想到了温靖侯府十里山上的那座宅子。宋寒濯一想到叶浮珣看到这座宅子时欢呼的表情,他淡漠的眼里就涌现出了笑意。不一会儿,温靖侯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走了过来,双手奉上,说道,“殿下,这是十里山上的地契。” 一旁的小太监忙走上前去,接过地契,宋寒濯打开看了一眼,说道,“甚好,还真是感谢温靖侯忍痛割爱了。” 宸王殿下,您特么的能不能别得寸进尺,要点脸行不行啊。 温靖侯只能讪讪赔笑,目的达到了,大手一挥让撵夫起撵离去。 “恭送殿下。”温靖侯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尊瘟神给送走了,想到十里山的那座宅子,心又开始疼了起来,看见身后的温靖侯妃就忍不住发怒,“看你养的好女儿!” 温靖侯妃站在一旁不敢出气,只听见温靖侯又说道,“这几日本候就不去你院子里了。”听到这话,温靖侯妃的双手慢慢握紧。 出了温靖侯府,宋寒濯心情大好地问道,“王妃可在府里?” “回殿下,王妃一早便进宫了。”一旁的小太监低首回道。听到这话只见某个王爷眉头一皱,他这个王妃这几日倒是挺忙啊,每天早出晚归的,由于这几日他在忙魏冥堇的事情,每天回去,叶浮珣早已睡下,除了早晨见一面外,其余时间很少见这个小女人,就连昨日之事,还是从轻云的嘴里听说到的,想到这,让某个王爷十分不爽,便低身吩咐,“进宫。” 叶浮珣一大早便入宫来看倾舞县主学规矩,越贵妃也由得她胡来,不知道为什么宠叶浮珣就像宠自家闺女一般。教倾舞县主规矩的是宫里的老嬷嬷——邓嬷嬷,为人十分严厉苛刻,不过由于倾舞县主身上有伤,就允许她休息三日再开始,叶浮珣颇为无聊的晃到了东宫,也无需宫人通报,直接走进唐凤初的内殿,看见唐凤初正低头都弄两个软乎乎的胖团子,一看到两个玲珑剔透的肉丸子,叶浮珣就新生欢喜,忙跑了过去,“啊啊啊,两个肉丸子,有没有想姨母啊?”唐凤初一早便知道叶浮珣进宫了,所以见到她并不吃惊。 听了叶浮珣这么一说,唐凤初‘噗嗤’一笑,叶浮珣逗弄着一个肉丸子,不解地抬头问道,“凤初姐姐,你笑什么?” “本宫自然是笑你都是做王妃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小孩子脾气,你说他俩叫你姨妈,我倒是觉得叫婶母倒是挺好。” “凤初姐姐,你这是在嫌弃我吗?”叶浮珣秀眉微挑,说道,“我就说是叫姨母,怎样?”唐凤初伸手捏捏她如凝脂一般光滑的脸,说道,“好好好,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叶浮珣傲娇地瞥过脸,看着软榻上睁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她的肉丸子,问道,“可给他俩起名字了?” “还没有,等满月了,父皇会亲自赐名。”唐凤初温柔地看着那两个东西,笑道,“不过已经起了小名。” “叫什么?” “男孩叫明儿,女孩叫宁儿,哥哥身为男孩就需要明事透彻,明白万物,妹妹身为女孩,只求她一生平安快乐。” “凤初姐姐,倒是有点偏心哦。”叶浮珣伸手把明儿抱了起来,伸手逗弄他的小胖手,“明儿,你是哥哥以后长大,要懂得保护你母妃和你的妹妹哦。”叶浮珣话刚落音,明儿胖乎乎的小手便握住叶浮珣的食指,对她咧嘴一笑。 “凤初姐姐,你看他对我笑了,明儿是不是听懂我对他说的话了。” 唐凤初也凑过来,看叶浮珣笑得这么开心,便打趣道,“既然那么喜欢小孩子,何不趁早跟宸王殿下也生一个,你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定会很漂亮。” 叶浮珣笑容微顿,接而恢复正常说道,“凤初姐姐,你倒是越来越像母妃了。”说着也不再接唐凤初的话,低头专心逗弄肉丸子,唐凤初只当她是害羞了,莞尔一笑,也不提了。 这是尔雅低头走进来,说道,“娘娘,宸王殿下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是不经人念叨。”唐凤初对叶浮珣促狭一笑,整了整仪容,说道,“请进来吧。” 话刚落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对唐凤初微微一拜,行礼说道,“本王拜见太子妃娘娘。”还未等唐凤初说什么便已经起身,一双如同星辰般的眸子看向一旁抱着孩子逗弄的叶浮珣。 只见叶浮珣只是淡淡地看了宋寒濯一眼,又低头逗明儿了,唐凤初这才看出来,原来是这两个人闹别扭了。 低头一笑,说道,“昨日明儿闹腾了一夜,本宫也乏了,你们随意,本宫去歇息了。”说着吩咐尔雅尔颂,“把小皇子跟小公主抱到奶娘哪儿去。” “是。”尔雅上前从叶浮珣怀里接过孩子,又朝叶浮珣微微行礼,退了出去。 “那本王也告辞了。”还未等唐凤初起身,宋寒濯扯过叶浮珣的手,牵着叶浮珣便东宫外走去,宋寒濯这时才明白,这个小女人在生气,而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女人在生什么气?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唐凤初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真是稀奇,倒是第一次见宸王这番模样,又吩咐尔雅尔颂将奶娘召进来,让她进来喂奶。由于怀孕期间有人三番两次想对她下手,所以唐凤初十分害怕有人对这两个小东西再下手。 “你再生气。”走到御花园,宋寒濯送来叶浮珣的手,问道,虽然是问但却是一个肯定的语气。叶浮珣头微微一撇,不搭理宋寒濯。 “本王问你话呢?” “臣妾哪儿敢生气啊。”叶浮珣赌气地说道,“这天下人谁敢生宸王殿下的气啊,是不要命了吗?”这几日不仅慕容姑娘的事弄的她心神不宁,温言还被魏冥堇给带走了,这让叶浮珣十分不爽,这份不爽自然而然地就发泄到某个王爷身上了。 “还说没生气。”宋寒濯将叶浮珣带到一个凉亭里,伸手将叶浮珣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声哄道,“没生气你躲着不见本王?害得本王追到东宫里来。”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叶浮珣低头问道,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竟然没有了底,特别害怕宋寒濯找到慕容。 “忙边北魏家的事。魏冥堇进京想让本王帮他重新夺回魏家。”宋寒濯低首嗅了一下叶浮珣身上的香气,好久没有这么温存过了。 第一百零四章 怀里的这个小女子这么好哄,某个王爷心情瞬间好了,叶浮珣将心底的心事压了下来,一双小手摸上某个王爷腰间的软肉,狠狠地掐了下去,“那你知不知道那个混蛋把阿言给掳走了!”某个王爷吃痛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本王不知道啊,珣儿轻点轻点。”说着一只大手抚上叶浮珣的小魔爪,讨好地说道,“珣儿,这个本王真的不知道啊,你可不能迁怒啊。” 叶浮珣娇哼一声,“魏冥堇那个混蛋最好别落到我手里,要不然让他好看。”又伸出食指点着宋寒濯的胸膛,霸道地说道,“不准这么快帮他夺回魏家,得让他吃点苦头,听到没有?!”宋寒濯含笑地握住那根如玉般细嫩的手指,宠溺地说道,“本王还以为你不让本王帮他呢?” “本妃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叶浮珣微微撅起如同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满脸傲娇地说道,“再说了,阿言还在他手里,他要是没有掌权,总不能让阿言跟他东躲西藏一辈子吧。” 像她这种闺中密友上哪儿找去啊,叶浮珣小小的自恋了一番。却不知道此时她嘴里的温言姑娘正在大逃亡。 某个王爷听了叶浮珣这句话,轻咳一声,随即说道,“本王地珣儿自然是大度之人。”守在亭子外面的云厉听力极佳地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鄙视自家主子气管炎。 “不过本王倒是挺好奇,你怎么对温言姑娘这么好啊?好到本王都有点吃醋了。” “阿言是我的好朋友嘛,再说了她帮了我很多啊。”叶浮珣翻了一个白眼,接而撒娇地说道,“阿濯,以魏冥堇那个大冰块,死木头的个性,肯定不会让我找到阿言的,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里对不对?你帮我把阿言接回来吧,她不在明月阁就没有人管了。” “以本王看魏冥堇挺喜欢温言姑娘的,你没听说过嘛,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缘。”某个王爷看了看天色,起身牵起叶浮珣的手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回家,叶浮珣扬起头笑着看着宋寒濯刚毅的下巴,回家这两个字让她感觉她暖暖的,她终于有一个家了,不过很快某个女人就从这种幸福中反应回来了,凶巴巴地对宋寒濯说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帮不帮啊?” “你的明月阁害怕没人管吗?就算没有温言照样也是风生水起啊。” “怎么可能?你想想啊,阿言不回来,我就要每天去明月阁管着大小事务,这样以来王府不久没人管了嘛,王府没人管,母妃就得说我失职,母妃说我失职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你就不好过。最后,为难的还是你自己对不对?” “你这是什么逻辑……”宋寒濯好笑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小女人,突然停下,叶浮珣措不及防地撞了上去,吃痛一声,捂着鼻子,抬头瞪向某个停下来的王爷说道,“你怎么停下来了……呜……”话还没有说完,手便被人握住背到后背,整个人被拉紧一步,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唇便将她所有的话堵在了口中,不远处的云厉又措不及防的吃了满满一碗高甜的狗粮,摸摸鼻翼,侧过了身子,刚调查完事情回来的碧落也忍不住红了脸,她家王爷和王妃竟然白日宣淫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一吻过后,叶浮珣烫着一张脸,轻捶了一下宋寒濯,娇羞地说道,“这可是皇宫,你注意一点。” “怕什么。”某个王爷坦坦荡荡地说道,“谁敢看,本王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躲在暗处的碧落跟不远处的云厉都一颤,还好他们有自知之明。 “听王妃这口气,不可以在皇宫,那么回府就可以了是嘛?”宋寒濯凑近促狭地问道,明亮的眸子里映出叶浮珣娇羞的脸庞。 “不要脸!”叶浮珣一把推开宋寒濯,低着头快走了几步,只不过还没有走几步,便被某个大长腿的王爷给追了过来,牵起她的手,朝宫门方向走去。 刚到别亦阁,碧落便现身了,穿着里衣的叶浮珣,正在跟自己下着棋,下棋的手一顿,抬头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那只珍珠耳环是被一个教训子琪的丫鬟给偷走的,后来因为这个丫鬟手脚不干净,便被叶云裳赶出了叶府。” “子琪。”叶浮珣仔细想着这个丫鬟的名字,有那么一点印象,这个子琪好像是叶金玉房间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她回京后在叶府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丫鬟,只不过这叶金玉的二等丫鬟怎么会偷叶云裳的东西? “可查出来,那只珍珠耳环为何会在那宫女手里了吗?” “后来被出来的子琪差点饿死在街头是张贵妃救了她,后来将她送到了宫中当宫女,有一天子琪托人从宫外捎东西,便把珍珠耳环送个那个宫女作为报酬。” 张贵妃,叶浮珣琉璃般的眸子一沉,她倒是忽略了这样一个人物,张贵妃原本是晋王宋寒澄的生母,听说因为大皇子病逝一事收到了牵连,后被玄康帝禁足在宫中,到后来张贵妃自愿请求去宫外的静尼庵带发修行,听说这位张贵妃在静尼庵每日吃斋念佛,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怎么见。 上一世叶浮珣倒对这个张贵妃有印象,对她不冷不热的,看不出喜欢还是厌恶,就算是回到晋王府也是每天吃斋念佛,她也不让去请安,每日的晨昏定省都省了,叶浮珣隐隐约约想起来,那日张贵妃进宫后,唐凤初就开始不舒服,而后就流产了。难道一直躲在幕后想要害唐凤初的人就是张贵妃? 宋寒澄一直有夺权之心,只不过太子身边有个难搞定的宸王宋寒濯,所以他一直处于被打压的状态,如果太子再有了儿子,那么他想夺得储君之位更是难上加难。这个张贵妃为了给宋寒澄铺好路,所以只能从唐凤初下手。 叶浮珣手里的白子落下,接而说道,“碧落,去查一下这个张贵妃。”碧落应了一声,眨眼间消失在了房间内,这个时候宋寒濯推门进来,看到叶浮珣一个人自顾自地下着棋,便掀袍坐下,“碧落来过了?” “嗯。”叶浮珣又拿起一颗黑子下了起来说道,“前几天凤初姐姐生产时大出血,差点难产,一尸三命,后来查出来是有人在参片里洒了莪术,所以我让碧落这件事,凤初姐姐这罪不能白受啊。” 宋寒濯知道她这素来护短的性子,也由得她去了,伸手将一个木盒子放在她面前,叶浮珣好奇地拿起来,抬起头看向宋寒濯,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叶浮珣轻按纽扣,木盒子‘咔’的一声开了,原本以为里面会是镯子首饰一类的东西,打开一看,没想到是张纸,叶浮珣有些失望地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张地契,“这是哪儿的地契啊?” “十里山上的一座宅子。”宋寒濯拿起白子研究着叶浮珣的棋局,这个小女人下棋怎么这么没有章法啊,比他还会乱来。 “十里山?宅子?”这宸王府低下还有好几处别庄,宅子够住了,这家伙怎么还买宅子,不花钱吗? “对啊。”某个王爷抬头看了叶浮珣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接而说道,“这座宅子没花钱,是温靖侯送的。” 听宋寒濯这么一说,叶浮珣便明白了,秀眉一挑,说道,“你要的?” “本王用要吗?安倾城敢砸明月阁还敢对你出言不逊,一顿鞭子,两千两白银就想就此掀过,若是本王在场,安倾城活不过明天。”说着宋寒濯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接而说道,“这座宅子算他温靖侯府孝敬本王的吧。” 王爷,您的脸呢?今天一早您就跑到人家温靖侯府去吓唬人家温靖侯,差点没让人家温靖侯给吓哭,您竟然这么风淡云轻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真是真功夫啊。 “要他座宅子做什么?” “十里山上的这座宅子是温靖侯的父亲用了温靖侯府一半的财力建造的,听说夏日如同秋天一般凉爽,你不是怕热吗?回头派几个人把宅子收拾出来,今年夏日你也不用那么难过了。” 眼前这个眉眼如画,清冷俊贵的男人,竟然想着她会怕热,微微一笑,合上盒子,吩咐青若放了起来,转而坐到了宋寒濯的腿上,一双藕臂搂住宋寒濯的脖子,口吐芳兰,巧嫣笑道,“王爷,夜深了,我们休息吧。” 某个王爷被突如其来的福利砸到,看着笑得像一个眼睛一般的女人,漆黑的眸子染上了一丝情欲,薄唇微勾,危险地一笑,“小妖精,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说着拦腰将叶浮珣抱了起来,走向内室,将叶浮珣扔在床上,欺身压了过去,手掌一翻,床幔便落了下来,接着某个王爷的吻便落在了叶浮珣的额头上。 第一百零五章 轻如羽衣般的吻便细细地落在了叶浮珣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如同守护一件珍世奇宝,最后落到了叶浮珣的娇唇上,反复碾转起来,两个人口津交换,宋寒濯一双大手摸索到叶浮珣衣结之处,轻轻一扯便扯开了,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叶浮珣娇红的脸颊,声音因为情欲而有一丝沙哑,说道,“一张地契能够换来珣儿如此主动,也是值了。” 叶浮珣羞得说不出话来,闭着眼睛,心一横,伸出一双如同玉葱般的手臂搂上了某个王爷的脖子,抬起头堵住了某个王爷想要调侃她的话,宋寒濯一愣,接着就全盘而收,有些急促地回应着,红帐内,交叠的身影,以及喘息的声音,给这个夜,添加了无数的暖意。 此时边北战场。 “报——”一个小兵从营外高喊着跑进唐宇的营帐内,单膝跪地,说道,“禀告将军,少将军带右翼军偷袭敌人阵营,结果中计,全军覆没。” “什么?!”唐远听闻大吃一惊,厉声问道,“少将军呢?!” “下……下落不明。” 唐远脑袋一片空白,唐筠珩自幼跟他长在军营,自年少就跟他四处征战,从没有打过败仗,怎么可能?唐远身子一软忙扶住后背的椅子,让自己努力的镇静下来。在战场上下落不明,多半没有生还的几率。 “报——” 营外又跑进来一个情报兵,单膝跪地,说道,“将军,前方五十里出现敌军。” 唐远迅速地冷静下来,他没有时间去悲伤和担忧唐筠珩的安危,尽管那个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的人是他的儿子。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是!” 随后唐远站在地图面前,跟几位将军商讨着伏击地点,作战方法。 “本将军要亲自出征!” “大将军,不可啊。”一直跟随唐家军的梁将军劝道,“少将军如今下落不明,若是大将军再出征,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谁来指挥啊。” 此话一出,剩余的几位将军也纷纷附和,这边北塞事,一日紧过一日,军队不可一日无帅啊。 “本将军身为三军统帅自然要和战士同生死,恭荣辱,来到这儿,本将军从来没有打算活着出去。”其他属下还想劝几句,却被唐远打断了,“此事不用商议了,赵将军。” “属下在!”一个身穿盔甲,蓄有大胡子,粗犷强壮的男子上前说道,“你负责留守营地。若有任何差池,军法处置!” “属下领命!”赵将军抱拳说道。 “剩下的人,全部与我一块出征!” “是!” 烽火四起,唐远穿着翎羽玄甲,虽到中年但依旧威风凛凛,手举一碗酒,慷慨激昂地说道,“将士们,你们的身后是我玄岳王朝千千万万的亲人,如今边北夷族侵我土地,踏我山河,面对国家危亡之际,唯有弑血杀敌,保我家园!杀!”一饮而下,酒碗应声而碎。 “杀!杀!杀!”士气大作,气势高昂,呼声震天。 唐远翻身跨上战马,一声令下,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此次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国家荣辱,仅系一身。 前方的战报已经传到了朝廷,玄康帝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神情凝重,“众位爱卿,前方战事吃紧,镇国少将军在溪水战役中生死不明,宸王,晋王。。” “儿臣在。”宋寒濯一身紫色蟒袍,与一身朝服的宋寒澄,均上前一步。 “朕命你们率十万大军,赴往边北,助唐将军一臂之力。宸王为主将,晋王为副将。”玄康帝硬声说道。 “儿臣遵命!”宋寒澄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同时也暗含了杀机。 乾元殿内。 “濯儿,咳咳咳……”玄康帝没了在朝堂上的霸气,瞬间苍老了不少,宋寒濯忙走上前去,轻拍着玄康帝的后背,又信手给玄康帝倒了一杯茶,“儿臣在。” 玄康帝气顺了,大手一挥,一旁的心腹太监张总管便托着一个檀木盘子走了过来,那黄锦缎上面放着虎符。 “虎符朕就交于给你。”玄康帝叹了一声,说道,“如今朕的身体一天不如天,京城有修儿,边关有你,朕也就是死也瞑目了。” “有明庭在,父皇的身子定会好起来。”宋寒濯接过虎符,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凯旋而归!” 玄康帝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说道,“下去吧,回府跟珣儿那丫头说一声,朕有些乏了。” 玄康帝一声只有六个皇子,大皇子早逝,论才能宋寒濯是众皇子中最突出的,但是就是性子有些桀骜不驯,相比之下宋寒修性情温和却不软弱,更适合储君之位,而宋寒澄心胸太过于狭隘,只能为臣,不能为君,而宋寒冥心不在朝堂,而在江湖,至于六王爷宋寒宁身体自小便弱,一直养在佛堂。 玄康帝想自己这一生,无功绩,无过处。 “王妃,王爷回来了。”青若打着帘子进来,叶浮珣正在摆弄着一盆花,一旁的青颖给她汇报着最近铺子里的生意。 “知道了。”叶浮珣听了便放下手中的剪刀,一旁伺候着丫鬟端着洗手盆上前,叶浮珣净过手后,一转身便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这种情况虽然经常见,但是青若还是红着脸低下了头,识相地带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退了出去,叶浮珣乖巧地靠在宋寒濯的怀里,笑问,“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啊?” 宋寒濯轻轻搂着怀里的小女人,说道,“唐筠珩溪水战役下落不明,父皇命本王和晋王率十万大军去边北。” “表哥下落不明?!”叶浮珣微微一愣,随口说道,“不应该啊!”上一世唐筠珩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了,所以她才会把软金甲送给唐筠珩防身。 “不应该?”宋寒濯疑惑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叶浮珣一愣,接着说道,“我是说,表哥走的时候我把软金甲送给他了,不应该会下落不明啊。” 宋寒濯含笑地揉揉叶浮珣的发顶说道,“战场上变化万千,岂是一个软金甲就能保平安的。”某个王爷又忍不住打翻醋坛子,“你把软金甲送给了唐筠珩,本王怎么办?” “王爷武功那么高,还用着软金甲吗?再说了,王爷现在吃醋恐怕有点无理取闹吧,谁知道您会出征的。”叶浮珣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推开宋寒濯,转身坐在软榻上,说道,“我能跟你一块去吗?” “不行,你乖乖地等本王回来。”宋寒濯欺身捏了捏叶浮珣的小脸蛋,笑道,“本王很快就会回来。” “那得多无聊啊,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叶浮珣难得地抱着宋寒濯的腰洒家,她听到宋寒濯要出征,心里就有些不舍,上一世宋寒濯也出征了,而且还是凯旋而归,同时也带回来了那个女人。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宋寒濯头枕着叶浮珣的腿,看着那张绝美的小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不舍,“本王走后,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宫里陪母妃,或者把东宫里那两个小东西接过来陪你玩。” 小东西,那是皇子皇孙,你这么说,你二哥知道嘛。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 叶浮珣描摹着宋寒濯的轮廓,留恋地说道,“那我叫青若给你收拾东西。” “不用怎么收拾。”宋寒濯抓住那只柔荑,用力一看,同时起身,叶浮珣就落在了他的怀里,他哑着嗓子说道,“今晚好好陪陪本王。” 叶浮珣推了推他说道,“你见过母妃了吗?” “见过了。”说着把叶浮珣抱进了内室。 一夜缠绵。 一大早宋寒濯便起身,看着有些疲倦的小女人,昨天晚上真是太折腾她了,俯身给了她一个吻,像往常去上早朝一般,说道,“你好好休息,本王走了。” 叶浮珣睡得迷迷糊糊地,听到宋寒濯这么一说猛地醒了,一坐起来浑身疼痛,瞪了某个含笑看着她的男人,说道,“还笑!” “好了,你好好休息,本王该走了。” 叶浮珣伸手拉住他,被子滑落,露出如玉脂般的欺负,看的某个王爷下身一紧,低头含住某个小女人的唇,一吻过后,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小妖精!” “我要去送你!” “听话,本王不喜欢离别。”宋寒濯一身盔甲,没有了平日的桀骜不驯,多了几分威武霸气,一双漆黑淡漠的眸子里映出叶浮珣的脸,留恋地摸了摸叶浮珣的脸,轻声哄道,“乖,听话。” 叶浮珣乖巧地点点头,又躺了回去。宋寒濯又俯身烙下一个吻,转身就要离开,手便被握住,他回头,看向被子里的小女人,只见那个小女人朝她一笑,霸道地说道,“你是我的,没有的命令谁也不能伤你!” “好。”宋寒濯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而后大步走了出去,宋寒濯一出去,叶浮珣便叫青若给她更衣洗漱。 第一百零六章 城外宋寒濯身穿银甲战袍,格外的英姿飒爽,云厉也一身盔甲站在他的身后,“王爷,都准备好了。”宋寒濯点点头,一旁的宋寒澄沉着一张脸,格外严肃。 玄康帝亲自率文武百官来送行,“诸位将士,朕备好薄酒等诸位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凯旋而归!”一同喝下那送行酒。 “濯儿,澄儿,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玄康帝拍着两个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吉时已到!”计时的小太监朗声喊道,宋寒濯和宋寒澄对玄康帝一拜,而后翻身上马。文武百官皆行礼,喊道,“祝王爷凯旋而归!”声音穿过云霄。 城头之上,站着两道身影,风刮起她们的裙摆,扬起她们的发,尤其是那抹绯红色的身影,一脸肃静地看着城外缓缓向北方驶去的大军,走在最前头的高头大马之上的那个人,仿佛有感应一般回头看向城头那么绯红色的身影,朝她点点头。 叶浮珣对着那个穿着银甲战袍的男人,微微一笑,朝他挥挥手。直到大军越来越小,消失在天际。 “王妃,起风了,该回去了。”身后的轻云轻声提醒道,叶浮珣回过神来,说道,“去唐府。”唐筠珩下落不明,对唐府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叶浮珣一到唐府,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宸王妃的马,忙迎了过来,叶浮珣翻身下马,问道,“将军夫人可在府中。” “在府中。”那小厮牵过叶浮珣的马,恭敬地回道,也不用人领着,叶浮珣熟门熟路地进了唐府,温馨身边的大丫鬟春梅便迎了过来,忙行礼,“奴婢参见宸王妃。” “免礼。外祖母和舅妈可还好?”叶浮珣一边走一边问。 春梅回道,“自从夫人得知大少爷下落不明,到现在滴水未进,老夫人倒是还好,一直在佛堂抄写佛经。昨日太子妃娘娘已经打发人来问了,皇上的赏赐也下来了,王妃您帮奴婢劝劝夫人吧。”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温馨住的院子,春梅将叶浮珣引进内室,“夫人,宸王妃来了。” 温馨斜靠在床头,听见春梅来报,便抬起头,看见叶浮珣,忙起身行礼,“臣妇见过宸王妃。” 叶浮珣忙把温馨扶起来,看着温馨有些憔悴的脸,关切地说道,“舅妈,您可不能倒下,我跟凤初姐姐还得靠着您呢,再说了,唐府也不能没有您啊。”叶浮珣扶着温馨坐在桌子旁,安慰道,“舅妈放心,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况且现在阿濯也去了战场,他会把表哥找到的。” “珣儿啊。”温馨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几天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珩儿可是我的心头肉,他要是出事了,我真的……” “舅妈,放心吧,表哥会没事的。”叶浮珣为温馨倒了一杯茶,劝道,“您现在不能倒下,凤初姐姐刚生产不久,外祖母年纪又大了,您可不能在有什么三长两短了。”说着叶浮珣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让厨房去做一些清淡的送来。” 温馨听了叶浮珣的话,勉强打起来精神,笑着拍拍她的手,欣慰地说道,“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舅妈,不嫌烦,这段时间珣儿就住在将军府了。”叶浮珣挽着温馨的手笑道。 “哪有王妃住在臣子家的。”温馨笑道,转而又问,“今日可是宸王出征?” “是啊。”叶浮珣小脸一暗,转而又笑道,“阿濯走了正好,我也自由了,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一旁的轻云听了,暗笑自家主子哄人还真是有一套。 温馨跟叶浮珣聊了没一会儿便扫方才的阴霾,她还不能倒,她若倒了,唐家便倒了,温馨吃过一些东西,仔细问了唐老夫人的情况,又命人给东宫送信。叶浮珣看着温馨又恢复了往日的那个雷厉风行地那个唐夫人,便笑道,“还是喜欢现在的舅妈。” 温馨宠溺着捏了捏叶浮珣的脸,笑道,“中午可留在这儿吃饭。”话刚落音,便有丫鬟进来禀告,“王妃,夫人,宸王府来人了。” “轻云,出去看看。” 轻云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说道,“王妃,贵妃娘娘传您进宫。”叶浮珣和温馨相视一眼,这个时候贵妃娘娘怎么会想让叶浮珣进宫。 “去吧。”温馨安慰她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儿。”叶浮珣点头随轻云出去,门口早已有人备好了马。 云霄殿内,越贵妃一如既往地慵懒华贵地斜靠在软榻上,一个宫女跪在地上正在轻轻地给她捶腿,丁姑姑侍候在一旁,叶浮珣由宫女领着进去,到了内殿,看见越贵妃,福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听到声响,越贵妃睁开那双妩媚的眸子,对叶浮珣招手,说道,“珣丫头来了,来,到本宫身边来。” 叶浮珣起身走到软榻让,越贵妃挥手上在一旁伺候的宫女台退下,而后和叶浮珣一起并坐在软榻上,拉着叶浮珣的手,亲切地问道,“去送濯儿了?” 叶浮珣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去送了。” 越贵妃叹一口气,说道,“你别怪他,你们新婚不久他就要出征,这是他作为一个皇子的责任,你明白吗?” “儿臣自然明白。” 叶浮珣忍不住翻个白眼,难道在越贵妃心里她就是那个小家子气的女人吗?不过话又说过来,她心眼真的不大,身为婆婆越贵妃做的还是相当的好,最起码没有要求她天天来请安。 越贵妃提出来让叶浮珣搬来和她一块在云霄殿住,不过被叶浮珣拒绝了,笑话,她要是进了宫,明月阁怎么办?再说了,这皇宫就像一个鸟笼,会限制她的自由的,时不时地开玩就好了,住还是算了。 越贵妃也没有勉强她,便留了她在云霄殿用午膳,午膳过后,叶浮珣陪着越贵妃在凉亭里赏鱼,便问道,“母妃,张贵妃去静尼庵有多少年了?” “大概有六年之久了。”越贵妃将手里的鱼食撒了下去,鱼儿一哄而上,抢了个精光,回头问道,“怎么会突然想到问她?” 这张贵妃和越贵妃同时入宫,入宫前两个人也算是闺中密友,关系十分的好,不过入宫后,由于越贵妃十分得宠,宠冠六宫,难免会招人妒忌,其中便有张贵妃,传说这越贵妃在生宸王宋寒濯之前,曾有过一次身孕,后来不知道为何就流产了,对比玄康帝痛心疾首,后来宋寒濯出生,对其百般宠爱,大有把上一个未出世的皇儿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宋寒濯的身上。越贵妃能在宫里混那么久,又长得恩宠而不衰,必定注定了她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其中手段一点儿也不必男儿差。 先皇后去世后,越贵妃将两岁的宋寒修养在身边,将未出世的孩子的爱,全部给了宋寒修,尽管后来宋寒濯出生了,但是越贵妃依旧把宋寒修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来看待,难得的是,宋寒濯跟宋寒修的关系十分的好,自从帮宋寒修夺得储君之位后,宋寒濯便一心一意帮宋寒修牢固他的地位。 “只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叶浮珣看重水里游来游去地小鱼儿,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越贵妃,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我证明就是张贵妃指使的。越贵妃那双犀利的眸子仿佛能够看穿叶浮珣的心事,便说道,“随便问问,你若没事,也不会随便问问。” 叶浮珣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果真还是什么事都瞒不了母妃。”说着往越贵妃身上靠了靠,说道“儿臣命人去查了凤初姐姐参片莪术一事,那个宫女的珍珠耳环,应该是被一个叫做子琪的宫女赠送的,之前这个宫女在叶府当差,是叶府三小姐叶金玉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便被赶了出去,露宿街头,后来被张贵妃所救。” 听到这话,越贵妃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扭头看向叶浮珣,问道,“丫头,你的消息可准确?” “自然是准确的。”碧落去查的,能不准确嘛。 “丁姑姑,派人去趟静尼庵。”越贵妃转身吩咐一旁的丁姑姑,看来她还是太仁慈了,在静尼庵都不能让你安分,若张贵妃真的是屡教不改,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叶浮珣又陪了越贵妃说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刚出了云霄殿便看见叶玿璃和凌安郡主,两个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玄康帝念平乐候妃身体柔弱,特赦在京城养身子,可以暂时不用回封地,所以这段时间叶玿璃一直住在平乐候府。 “姐姐。”叶玿璃看见叶浮珣眼睛一亮,凌安郡主看见叶浮珣更是两眼放光,“叶姐姐。”叶浮珣看着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两个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璃儿,灵儿。”叶浮珣看见凌安郡主就有些头疼,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小祖宗,每次都缠她缠的厉害。 第一百零七章 叶玿璃倒是气色好了不少,见到叶浮珣两眼放光,跟宠物狗看见自家主人一样,“姐姐,听说宸王殿下出征了,你一个人在宸王府会不会太无聊,要不要璃儿回来陪你啊。” “还是我的璃儿乖啊。”叶浮珣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一旁的凌安郡主也挽上叶浮珣的胳膊,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说道,“叶姐姐,我也要去宸王府住。”凌安郡主可是想去宸王府住很久了,但是害怕宸王宋寒濯那个混世魔王,只能想想,现在他终于不在王府,说什么也要黏着叶浮珣回宸王府住几天。 叶浮珣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个如同宠物狗一般的小女儿,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唯恐她不答应。 “好吧。”叶浮珣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姑娘。 “叶姐姐,你真好。”凌安郡主开心地搂着叶浮珣的肩膀,而后吩咐身后的丫鬟,“回去告诉母妃,说本郡主要去宸王府住一段时间。” “那奴婢回府给您收拾一下。”身后的丫鬟秀心问道。对于自家小姐的不靠谱,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凌安郡主大手一挥,厚着脸皮说道,“不用,估计宸王府什么都不缺,来回收拾还不够麻烦呢。” 这凌安郡主还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叶玿璃掩嘴偷笑,看着叶浮珣颇为无奈地朝她耸耸肩,这时,叶玿璃笑得更欢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朝宫门外走去,迎面走来了董凌信,叶浮珣琉璃眸子微微一转,偷偷看着身边的两个姑娘,轻咳一声,扬声喊道,“董副将。” 董凌信远远地便看见了叶玿璃,准备来个偶遇,结果却看见了叶浮珣身边的凌安郡主,他第一反应就是躲。 却不想脚刚迈出去,就听见了叶浮珣那一身脆生生的‘董副将’。不得不把那条迈过去的腿,再迈过来,对叶浮珣三人抱拳说道,“末将参见宸王妃,参见凌安郡主。” “董副将不必多礼,不知道董副将这是做什么去啊?方才见了本妃躲什么?” 听了叶浮珣的话,董凌信抬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叶玿璃,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董凌信看着笑得像一只狐狸一样的叶浮珣,深深地觉得眼前这个如同狐狸一般狡猾地女子,跟宸王是绝配。 “末将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办。”董凌信赔笑道,他现在只想躲,对面可是凌安郡主,虽然有叶玿璃这只小白兔,问题是这只小白兔的姐姐是当下最受宠的宸王妃,还是一只腹黑的狐狸。 “什么事啊?”叶浮珣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不等董凌信搭话,便扭头对一旁凌安郡主说道,“灵儿,你最近不是找董副将吗?现在董副将在你眼前你怎么不说了。”转而又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叶玿璃,又问道,“怎么董副将一来,璃儿也不说话了。” “叶姐姐,本郡主之前是喜欢董凌信来着,但是本郡主又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既然董凌信无心于本郡主,放眼天下,总有本郡主的意中人!”凌安郡主丝毫不在意董凌信在场,也没有女子的娇羞。 说着凌安郡主绕过叶浮珣,将叶玿璃往董凌信面前一推,笑道,“谁钟意谁,谁就说清楚,本郡主是不奉陪了。” 在叶玿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凌安郡主一把拉过看热闹的叶浮珣,说道,“叶姐姐,走了,走了。” “胡闹!”叶浮珣被凌安郡主拉到了一个凉亭处,拂开凌安郡主的手,佯怒说道,“怎么能把璃儿一个丟在哪儿,孤男寡女的,璃儿的名誉怎么办。” “好了,我的叶姐姐,你能不能诚实一点,你心里比我还巴不得他俩有点啥吧,再说了,哪儿是孤男寡女的,那不是筝儿还在吗?” “你呀,真是胡来。”叶浮珣轻刮了一下凌安郡主的鼻尖,笑道,“你这么大的一个姑娘,怎么不知羞啊,张口闭口的意中人,这么想嫁人,回头去拜访一下姑姑,让她给你找个好人家。” “叶姐姐,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怎么取笑人家。” “我问你,你真的不喜欢董副将了?”叶浮珣看着凌安郡主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当然了,璃儿可是我的妹妹,哪儿有跟自己的妹妹抢夫婿的,再说了,董凌信人是好,但是他不喜欢我啊,好歹我也是郡主,还怕找不到一个喜欢本郡主的。” 凌安郡主虽然有的时候不靠谱,但是叶浮珣挺喜欢她的性子,看似大大咧咧,骄横跋扈,实际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既然她认定了叶玿璃是她的妹妹,那么她就会护着叶玿璃,叶浮珣欣慰地理了理凌安郡主额前的碎发,说道,“还是灵儿懂事。” “那是。”得到夸奖的某个郡主微微扬起精致的小脑袋,猫儿一样的眼睛微微一转,拉着叶浮珣撒娇道,“叶姐姐,你看在我这么听话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什么事?”叶浮珣看到凌安郡主这个样子,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去叶姐姐的明月阁玩玩。”凌安郡主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但是母妃看我看的太紧了,还有秀心这个小叛徒,所以,叶姐姐,你能带我去嘛?如果母妃知道是你带我去的,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本妃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叶浮珣略沉思一下,从凌安郡主手里抽出快被她摇断了的手臂,说道,“你乖乖的,过两天,本妃带你去。” “一言为定。”凌安郡主举起右手掌,笑着说道。 “一言为定。” 此时叶玿璃带着筝儿跟董凌信在花园里大眼瞪小眼,对董凌信一福身,说道,“董副将,我先告辞了。” “唉~等一下。”一个箭步便跨在了叶玿璃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叶玿璃慌忙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董凌信,问道,“董副将,可还有事情?” “璃儿,你是不是再躲着我啊。”董凌信一身玄衣,负手而立,含笑看着低着头的叶玿璃,只见到自己胸口处的小女人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充满了慌乱,说道,“没有啊。” 董凌信向前逼近一步,叶玿璃惶恐地向后退一步,一股好闻地味道便包裹着她,只见董凌信附在她耳边说道,“难道叶三小姐,不是因为凌安郡主而疏远在下嘛。” 叶玿璃侧过头,闭着眼睛,想要推开董凌信,却不想被一双略带粗糙的大手给抓住,然后一个失重,便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叶玿璃慌乱地挣扎着,“你放开我。” “不放。”某个副将候着脸色说道,好不容易温香软玉在怀岂能说放就放,突然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不动了,接着边听到了抽抽嗒嗒地哭泣声,吓得董凌信忙松开叶玿璃,问道,“璃儿,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我弄痛了你?” 叶玿璃抽抽嗒嗒地不说话,可把董凌信给急坏了,他笨拙地伸手给叶玿璃擦眼泪,但由于手太过于粗糙,又把握不好力道,将叶玿璃的脸擦地红通通的。 “你是想疼死我吗?”叶玿璃眼角挂着泪,看着有些呆呆的董凌信,接着说道,“我的皮都快被你擦点一层了。” “对不对,对不起。”董凌信忙把手给收了回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叶玿璃,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一个大老粗,不会哄女孩子,一看到你哭,有些六神无主。” 叶玿璃听他这么一说,便忍不住破涕为笑了,说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见董凌信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就忍不住发烫,接而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叫别人看去了,我的名誉怎么办?” 董凌信笑道,“是我的不是。”又见叶玿璃没了方才对自己的隔阂,低着头,一双明亮漆黑的眸子看着叶玿璃说道,“璃儿,以后嫁给我吧。” 叶玿璃一愣,低着头一把推开董凌信,“谁要嫁给你。”说着便低着头,跑走了。董凌信看着某个害羞的小女人,抬起那修长的大腿,跟了上去。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叶浮珣跟凌安郡主。 本来叶浮珣打算命人再给凌安郡主收拾出来一座院子,谁知道着凌安郡主非得跟了叶玿璃一块儿住蘅芜苑,叶浮珣也懒得省事,就答应了,不过这凌安郡主还真是厚着脸皮,只带了一张嘴过来。 宋寒濯一走,本来冷冷清清地,但是叶玿璃跟凌安郡主一来,这宸王府竟然变得十分热闹。 叶玿璃跟凌安郡主的性子正好互补,两个人也十分投机,所以这蘅芜苑一时间变成了宸王府最热闹的地方。 “璃儿,你别在这儿摆弄你的琴了,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凌安郡主一把夺过叶玿璃手中的书,说道,“快点吧,好不好,叶姐姐不跟我玩,你也整天看书。” 第一百零八章 叶浮珣答应好她,领她一块去明月阁玩,这么长时间,也没个踪影。所以她只能来磨叶玿璃陪她玩。 “本妃还真是有点后悔让你住在宸王府了,还真怕你那天把本妃这宸王府给掀了。”叶浮珣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青若青颖等人。 “叶姐姐,你说好的要带我去明月阁,说话不算话。”凌安郡主把自己手里的风筝一扔,跑到叶浮珣的跟前,说道。 “今天不带你去明月阁,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去玩儿,怎么样?” “真的?” “嗯。”叶浮珣点点头,笑道,“本妃什么时候骗过你。”转而又看向叶玿璃说道,“璃儿,你也跟着一块儿去。” 叶玿璃应声放下手中的书,叶浮珣命人备了一辆马车,带着轻云和青颖以及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让人费解的是——叶浮珣竟然还带上了卫公公。卫公公是宋寒濯的心腹之一,除了周嬷嬷,卫公公是宸王府里的大管家,只不过之前一直待在云霄殿,替越贵妃打理后宫琐事,近日宋寒濯出征,这才回了宸王府。上了马车,叶浮珣掀开车帘对周嬷嬷说道,“嬷嬷,本妃不在府里,还劳您照看。” “是。”周嬷嬷对于自己家王妃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已经见怪不怪了。摆摆手,让她放心,叶浮珣放下车帘,便见凌安郡主兴奋地问叶浮珣,“叶姐姐,我们这儿是去哪儿了?” “道了你就知道了。”叶浮珣神秘地说道,这让凌安郡主心里痒痒的,正想追问,便看见叶浮珣闭上了眼睛,拒绝一切聒噪,凌安郡主正想跟叶玿璃聊天,只见叶玿璃也对他做了一个住口的动作,于是便百般无聊地坐在车里。 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走着,凌安郡主也忍不住有些瞌睡,便靠在了叶玿璃的肩膀上睡了过去。等凌安郡主醒来,马车已经停了,车内已经不见了叶浮珣和叶玿璃的身影,她掀开车帘,秀心便走上前来,说道,“小姐,您醒了?” 凌安郡主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问道,在“叶姐姐跟璃儿呢?” “王妃跟叶四小姐刚进去。”秀心伸手将凌安郡主扶下马车,凌安郡主打量着四周,这貌似是城外,抬头看向门上的那块匾额上面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汀兰居’,只见一个管事婆子模样的人迎了出来,对凌安郡主行了一礼,说道,“王妃吩咐了,若是郡主醒了,就让郡主进去。” 整个京城敢这么对待她凌安郡主的恐怕也只有院子里的这一位了,凌安郡主摆摆手,示意让她管事婆子带路。 真是的,她不就是睡着了吗,到了还不叫醒她。 凌安郡主随着那个管事婆子一路走进去,这座宅子与其他宅子不同,一进门便是一个花圃,上面种满了一些画画草草,再往前走,是一条清溪的流水,直通院子的伸出,怪不得这座宅子叫做——汀兰居,她随着管事婆子上了小桥,过了小桥后,映入眼帘的是假山怪石。 凌安郡主随意着管事婆子来到大厅,只见叶浮珣坐在高堂之上,叶玿璃坐在她的下首,两个管事模样的人低着头给叶浮珣汇报工作。 凌安郡主抬脚跨进大厅,说道,““叶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本郡主。” “参见郡主。”大厅内两名管事忙对凌安郡主行礼,凌安郡主随便地挥了挥手,让两个人起来了,上前拿起叶浮珣手边的茶,一饮而尽,而后有些幽怨地看着叶浮珣。 “灵儿,不得胡闹。”叶浮珣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指着叶玿璃旁边的位置,接而说道,“坐在哪儿里,本妃看你睡得这么香,不忍心叫醒你啊,你问璃儿是不是。” 叶玿璃低头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她家姐姐闲来无事,就想逗弄一下容易炸毛的凌安郡主。 大厅内的两个管事可是有些禁不住啊,没有任何征兆,这宸王妃便来了,还带着京城颇为受宠的凌安郡主,自己丞相府里的四小姐。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贵人啊。 “接着说。”叶浮珣见凌安郡主气呼呼地坐在叶玿璃一旁,转头看向大厅内的那两个管事。只见那个管事,低着头,说道,“回王妃,汀兰居属下的庄子去年一年收租五百石,这是账目。”说着将两本呈给了叶浮珣,叶浮珣随手翻了几页后,给了一旁的青颖,青颖仔细看了一下,附耳对叶浮珣说道,“王妃,这账目好像有点问题。” 叶浮珣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对两名管事说道,“账本留在本妃这儿吧,你们先下去吧。”那两个管事皆一愣,心里有些忐忑的对叶浮珣行礼,便退了出去。 “叶姐姐,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叶浮珣含笑地看着凌安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转而对青颖说道,“好好给本妃查。” “是。” 这时卫公公拿着拂尘走了进来,对叶浮珣说道,“王妃,一切准备妥当。” “有劳卫公公了。”叶浮珣笑道,“还得麻烦卫公公跟青颖帮本妃查一下这账本。”这卫公公可是出了名儿的金算盘,任何假账本,在他的手里都会现出原形。 “老奴应该做的。”说着便对青颖说道,“青颖姑娘,请——” 青颖朝叶浮珣微微点头,跟着卫公公走了出去,卫公公一走,凌安郡主便忍不住吐槽,“叶姐姐,你出来玩干嘛还带一个太监出来啊,那得多无聊啊。” “灵儿,不得无礼。”叶浮珣由轻云扶了起来,看着凌安郡主说道,“卫公公是宸王府的老人,对他不得无礼,听到没有?” 凌安郡主见叶浮珣有些生气,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黑夜如墨,月朗星稀。一道身影一晃晃进了进去,“这把宸王妃怎么来乡下了。?” “事情可做好了?”那抹黑影问道话音刚一落,“自然是办妥了。”黑暗处的那个说道,“保证主子的事情不被留出去。” “是。”那么黑影话刚落地,便一晃而过,夜又归于平静, 第二天一早,叶浮珣便带着凌安郡主和叶玿璃进了庄子,身后自然跟着侍卫和轻云,叶浮珣坐在马车上,挑帘向外看去,是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稻田,田间有一些劳动农民在劳作。不远处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在跟一个年轻的男子说着什么,到最后那个男子不耐烦地推开了那个老奶奶,那个老奶奶便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停车。”叶浮珣命人停下车后,掀开车帘,走了下去,命人将那位老奶奶扶了起来,不满地看着那位青年人,说道,“身为一个壮丁,岂能欺负一个老人家。” “你是谁??”那青年见叶浮珣穿着不凡,身边又带着随从,心里暗想是那家儿的贵人,从这儿过。 “放肆!”轻云轻喝一声,说道,“岂能容你你在我家夫人面前无礼。” 那青年仰仰头说,说道,“休要多管闲事,是这个老泼妇先纠缠不清的。” 只听见那老婆婆听到这个青年这么说,忙喊冤,叶浮珣挥手让青颖带着她去一旁休息,叶浮珣也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抬起一双含情目,淡淡地说道,你倒是跟本夫人说一说,她怎么胡搅蛮缠了。” 从来到这个庄子,叶浮珣就感觉到一股不对劲,不论是人还是发生的事情,这个庄子看似十分正常,但是叶浮珣就是说不出来的怪。 ”赖大总管说了,每个人每年每户要受十石地租,那个老家伙,却已经拖了很久了,地租交不上,我怎么回去交差,赖大总管会拔了我的皮的。”这个年轻人名唤五牛,是汀兰居属下收租的一个小头目。 “赖大总管。”叶浮珣嘴里轻轻蹦出这四个字,昨天再管事汇报工作的时候,这个赖大总管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例行说了几句话,要不是五牛的提醒,叶浮珣便把他当做了透明人。 “是啊。”五牛仰起头,颇为自豪的说道。 “本郡主管你什么赖大总管,还是什么大总管,总之欺负老人就是你不要脸。”凌安郡主最看不惯的便是持强凌弱,柳叶眉一瞪,看向五牛,说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妇算什么英雄豪杰,有本事去边关打仗啊。” 郡主!五牛听了心里颇为震惊,仔细地打量着凌安郡主,见其眉眼如画,又看向他身边的叶浮珣,心里也在猜测她的身份。 “轻云。”叶浮珣低声唤道,轻云忙说道,“奴婢在。” 叶浮珣在轻云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叶浮珣抬起一双淡漠的眸子,沉声说错,“持强凌弱,在本妃的庄子里最不能出现,念你是初犯,便罚你在此跪够三个时辰。” 五牛一听叶浮珣的自称便想到了京城那位宸王妃,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却不敢违抗。 第一百零九章 那老妇人一听说有郡主,还有王妃,仿佛遇见观世音菩萨一般,对着叶浮珣就跪下,“民妇参见王妃,参见郡主,还望王妃郡主给民妇做主啊。” “老人家,你起来说话。”叶浮珣示意青颖将那老妇人搀扶了起来,轻云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软凳放在阴凉处,一旁的小丫鬟打着扇子,叶玿璃跟凌安郡主站在叶浮珣的身后。 “璃儿,外面太阳大,你身子弱,去车里休息吧。”叶浮珣抬头看看日头有些毒,转身对身后的叶玿璃说道。 叶玿璃笑道,“姐姐,我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弱。”叶浮珣也不勉强,对她笑笑,让筝儿给她打着点扇子。 “老人家,您有事尽管开口,这位是宸王妃。”青颖扶着那老妇人,轻声说道。那老妇人脸色一变,又要跪下哭喊道,“王妃,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您尽管说。”叶浮珣笑道,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那老妇人,跪在日头下的五牛,有些忐忑的看着那老妇人。 “唉~”那老妇人擦了擦眼泪说道,“这几年收成不太好,赖大总管让每家每户交十五石粮食,民妇实在交不出来,赖大总管就把民妇的孙女莺儿给抢走,说不交佃租,就把她卖到了百花楼。可是今天民妇将家里所有的粮食都交了,一共十五石,可是……”那老妇人呜咽泣不成声,“可是那赖大总管说,民妇晚交了粮食,要让在交五石,我那儿子不依,就被他活活打死了。” “王妃,您别听这老泼妇满口胡言!”跪在一旁的五牛急了,忙辩解道。他跟赖大总管的利益息息相关,唯恐赖大总管出事,波及到自己。 “轻云。”叶浮珣脸色一沉,轻云腰间的软鞭便挥了出去,打在了五牛的身上,疼的他哎叫一声。 “王妃问话,岂能容你插嘴!” “叶姐姐,世间怎么有如此可恶之人,以本郡主看,就该把那个什么赖大总管,拉出来打一顿,然后再送到大牢让皇舅舅砍了他的脑袋。”凌安郡主气愤地说道,说着还用衣袖扇着脸,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灵儿。” 看了一眼有些‘放荡不羁’的凌安郡主,轻声提醒道。凌安郡主忙放下衣袖,整了整衣服,向叶浮珣讨好地笑了笑。 “赖大总管如此恶行,为何不报官呢?”叶玿璃皱着秀眉问道,一直养在深闺的她,竟然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恶毒之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之前老王家的闺女也被卖了,老王去京城告状,没想到上状书到了衙门老爷那,不仅没有被审,还被按了一个诬陷之罪,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呢,老王家的儿子阿兀被赖大总管手底下的人打得到现在还没有下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民妇实在不敢啊。” “你这个老泼妇,少在那儿胡说八道,小心回头赖大总管扒了你的皮。”五牛跪在一旁威胁道。 “扒谁的皮?!”凌安郡主手里的鞭子很久没有抽过人了,一鞭子抽到了五牛的身上,用了十成的力气,“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在本郡主面前如此嚣张!”说着又几鞭子抽了下去,抽得五牛满地打滚。 叶浮珣由得凌安郡主抽,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就是欠教训。抽了十几鞭子,凌安郡主也解气了,将鞭子收了回来,冷声说道。“在本郡主面前嚣张的,还没几个有好下场。” “来人,将他带下去,没有本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凌安郡主下手还真是狠,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她打的皮开肉绽的,叶玿璃别过头去,不忍心看,两个侍卫上前,将五牛拖走了。 “轻云派人回府去给青若说一声,让她去趟百花楼把莺儿给带回来,另外请季先生来一趟。”叶浮珣吩咐道。 轻云领命便大步走了出去,叶浮珣看着那老妇人,问道,“老人家,你家在哪儿里?本妃让人送你回去,你放心,本妃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民妇……”那老妇人混浊的眼睛里含着泪水,说道,“民妇为了凑够十五石粮食,把房子抵押了。” “姐姐,她也太可怜了,要不把她带回庄子去,正好我那儿缺一个嬷嬷。”叶玿璃怜悯地看着那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看着倒也像忠厚老实之人,虽然年纪有点大,但是人倒是机灵,回头提点一二,放在叶玿璃身边也好。 “可有名字?”叶浮珣问道。 “民妇无名,村子里的人都叫民妇张田氏。”那老妇人低着头回答道。 叶浮珣点点头,说道,“从今天起,你跟在璃儿身边的,不过你不能再叫张田氏了,唤你田嬷嬷可好?” “谢王妃,谢小姐。”田嬷嬷忙跪下对叶浮珣和叶玿璃磕了两个头,筝儿扶起她嘱咐道,“田嬷嬷,你放心,王妃已经命人去赎你孙女儿去。” 田嬷嬷含着泪对叶浮珣说道,“王妃的大恩大德,我张田氏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嬷嬷言重了。” 叶浮珣正准备转身上马车,却听见远处的喊冤声。 “王妃,民妇冤啊。” 叶浮珣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布衣妇人,脚上的鞋已经磨破了,衣服膝盖处也磨破了,带着点点血迹,一瘸一拐地向叶浮珣跑来。 随从侍卫拔出刀,将叶浮珣等人护在身后,对着那妇人,“你是何人?大呼小叫。” 那妇人来到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叶浮珣面前,哭道,“民妇李氏见过王妃,若有惊扰王妃,还望王妃见谅。” 叶浮珣对那两个侍卫一摆手,那两个侍卫收起刀,退到了身后,田嬷嬷弯着身子对叶浮珣说道,“王妃,这位便是老王家的媳妇,李氏。” “你的事情,本妃已经知道了,你先起来。”叶浮珣让青颖去搀李氏起来,只见李氏跪在地上喊道,“王妃,您不知道,今天民妇不为自己喊冤,要为整个村子的人喊冤!那赖大总管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纵奴伤人,一件件一桩桩足够将他千刀万剐!” “赖大总管之事,本妃已经命人去查,你放心若是属实,本妃定要他的狗命!”叶浮珣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不知何时,叶浮珣身边的百姓围了越来越多,纷纷有冤情要诉,青颖不得已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写成状书呈上来。” 凌安郡主看到这个情形,便靠在叶浮珣耳边笑道,“没想到叶姐姐竟然还能做父母官,为这些百姓做主。” 叶浮珣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凌安郡主,有些后悔带她来别庄,伸手将凌安郡主那颗精致的小脑袋推开,又吩咐侍卫去把赖大总管带过来。 安慰完百姓,这才上了马车,朝别庄的议事厅走去。 今日叶浮珣穿了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整个人如同九天玄女下凡,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看着大堂下面的赖大总管,眼里又多了几分威严,冷声问道,“赖大总管。” “老奴在。” 叶浮珣这才仔细打量着所谓的赖大总管,留着一字胡,浓眉大眼,头发用一根木簪全部挽起,一丝不苟,迎面而来一股书生气,若不是听到这么多人来控诉眼前一个人的罪行,叶浮珣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还真是应了那个词语,斯文败类。 这时青颖将众人写好的罪状书递给了叶浮珣,叶浮珣接过后,粗略了看了一下,越看脸色越阴沉,光罪状足足写了十大条。 “你可认罪?”叶浮珣将那罪状书扔给赖大总管,那赖大总管捡起来看了一眼,说道,“王妃,老奴在这汀兰居待了一辈子,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任何过分之举,这上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赖大总管说的义愤填膺,又带着痛心,整一个被诬陷的老‘忠臣’形象。 这番不要脸的模样引起了大厅外申冤的百姓地愤怒,李氏冲了进来,跪在叶浮珣面前,怒指着赖大总管,控诉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奸佞的小人,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从来没有干过伤天害理之事?!我那儿子的腿不是你打断的?张家儿子不是命你人打死的?莺儿不是你卖的?!多收粮食不是你干的?!” “李氏!”赖大总管对着叶浮珣一拱手,说道,“王妃和郡主在此,休得胡说,讲这些话可是要有证据,凭你空口白牙就在王妃面前如此,小心我告你污蔑。” 第一百一十章 见赖大总管如此放肆,轻云微微皱眉,厉喝一声,“王妃在此,休得放肆!” 叶浮珣低头吹了吹茶水,轻抿了一口茶,问道,“本妃问你,你是否多收五石佃租?” “请王妃明查,历来收租都是十石,从未多收,有账本为证,王妃大可去查。”说着又指着李氏反咬一口,说道,“这等刁民想要少交租,竟然如此污蔑老奴?还望王妃明查。” “那张家儿子可是你命人打死的?!张家孙女莺儿和王家女儿可是你抢走卖到百花楼的?还有那王家儿子,命你人打的?” 赖大总管头微微一扬,毫不畏惧地对上叶浮珣的目光说道,“不是!” 叶浮珣娇唇微勾,手里的茶杯一放,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看来赖大总管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王妃若没有证据,老奴是不会认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他就不相信以一个弱女子的能力,能查出来他的账本有问题,至于强抢民女,伤人这种事,只要他的人不承认,凭他们空口白牙就像栽赃他,哼,做梦!不过他却不知道,眼前这位宸王妃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一旁的凌安郡主早就看不下去,手里的鞭子五彩软鞭一挥,说道,“那本郡主就打到你承认。”说着鞭子就挥向赖大总管,不料这赖大总管竟然会武功,轻轻一躲,便躲了过去,还伸手抓住了凌安郡主的鞭子,说道,“郡主,你这是滥用私刑!” “你竟敢还手!”凌安郡主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如此这般,瞬间恼怒,但是鞭子又在他的手里夺都夺不回来。 “轻云。” 叶浮珣话刚落,轻云的鞭子便抽了过去,赖大总管一吃痛,松开凌安郡主的鞭子,看向叶浮珣,说道,“王妃,老奴只是处于自保,若是王妃想要治老奴的罪,还请王妃拿出证据。” 叶浮珣那双凉凉的眸子看向赖大总管,眼里的那种淡定与凉薄不知道为什么让赖大总管心里有些发毛,但又想到他堂堂七尺男儿还会怕一个弱女子不成。 “在本妃这里不需要证据,本妃说你有罪你就有罪,单凭你跟郡主动手这一条,本妃就能诛你九族!”不待赖大总管回话,叶浮珣那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赖大总管跟郡主动手,惊吓了本妃,来人啊,拖下去先打一百大板!” “王妃,还请三思而后行!” “本妃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从不三思!”叶浮珣淡淡一笑,冷声喝道,“拖下去!” 院子里有人早已放好了长凳,一旁的侍卫正要将赖大总管拉到院子里,一抹红色的身影便跑了进来,一把推开那侍卫,挡在赖大总管身边,怒瞪着叶浮珣说道,“放开我阿爹!” 叶浮珣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一身火红的衣裙,眉清目秀,倒是有几分英气,只不过眼里的刁蛮和凶狠让叶浮珣有点不喜。 “婷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快回去!”赖大总管看着眼前这个红色的身影,脑门突突的跳了起来,他这个女儿还真会挑时候来。 “轻云,掌嘴!” 叶浮珣话刚落音,一巴掌便打在了赖婷儿的脸上,白皙的脸,立刻有一个巴掌的红印,肿了起来赖婷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浮珣和轻云,捂着脸,说道,“你竟敢打我,看本小姐不打死你这个贱婢!”说着便捋起袖子便向轻云扑了过去,赖大总管拉都拉不及,只能祈祷他搬的救兵能快点到。 轻云轻轻夺过赖婷儿的攻击,反手将她的胳膊拧在背后,一脚踢在她的腿窝处,让她跪在叶浮珣面前,冷声说道,“大胆奴婢,见了王妃不仅不行礼,竟然还在王妃面前动粗,你可知罪?!” “呸!你这个贱婢,本小姐可是章老夫人的干孙女,你竟敢如此对待本小姐,小心章老夫人要了你的狗命!” “章老夫人。”怪不得这对父女如此嚣张,原来有章家人人给他们撑腰啊,说起这章家人,倒是是有些开头,章家的章老夫人是先帝同父异母的胞妹,玄康帝的皇姑姑,整个玄岳王朝的太长公主,不过章家人的子孙行事倒是低调,从不张扬,所以叶浮珣听到章老夫人,才会有那么一点点惊讶。 “就算是父皇来了,今天本妃也打定你了!” “本宫看谁敢!”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穿青色对襟锦裙,上面绣着吉祥鸟纹样的老夫人,由两个丫鬟扶着走了进来,虽然满头白发,但依然精神抖擞。 “章老夫人,倒是好雅兴,怎么会来本妃的庄子里。”叶浮珣面含三分笑,也不起身,章老夫人虽然有个太长公主的身份,但是对于叶浮珣来说,什么都不是。 “老身不来,我的婷儿都要被你欺负死了。”章家本来有一个最小的嫡女,十分受章老夫人的宠爱,但是没有活多久便夭折,章老夫人悲痛不已,去云天寺进香的时候碰见了赖大总管的夫人带着赖婷儿进香,见其跟死去的孙女儿十分相像,便认其为干孙女儿,经常把她接到章府去住。 “章老夫人,赖婷儿见到本妃礼都不行,还在本妃面前动手,冲撞本妃藐视皇室,本妃为了皇室颜面,不得不惩罚,还望章老夫人谅解。” “你就是宸王妃。”章老夫人锐利的眼睛打量着叶浮珣,见其进退有度,还是挺欣赏她的,“婷儿不懂事,回去老身定会严加管教。” “既然章老夫人都开口了,本妃就不计较了,不过还是要小惩罚一下子,也说不过。”叶浮珣一顿,接而说道,“听说章老夫人喜佛经,那就罚赖婷儿抄《大藏经》和《金刚经》各朝一百遍,章老夫人您看如何呢?” 一百遍……章老夫人能说什么,只能笑道,“甚好。”转而有对赖婷儿说道,“还不快谢过宸王妃。”赖婷儿不情不愿地对叶浮珣微微一行礼说道,“谢过宸王妃。”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死奴才给本郡主推出去!”凌安郡主接到叶浮珣的眼色,娇喝一声,“这个死奴才,竟然敢跟本郡主动手,简直是不要命了。” 章老夫人接受到赖婷儿的撒娇,正想说清,还未开口便听到叶浮珣侧着头对凌安郡主话家常,“灵儿,听母妃说,父皇想你了,回去可要进宫?” “自然要进宫了,灵儿一定要告诉皇舅舅,有人欺负灵儿,从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跟灵儿动手,今天这个狗奴才竟然敢跟本郡主动手,还在冲撞叶姐姐你,回头贵妃舅妈知道了又要心疼了,还有本郡主一定要让皇舅舅灭他九族!”凌安郡主如同玫瑰花瓣一样的唇,一张一合,劈哩叭啦地说了一大堆,总之就一个意思,那就是赖大总管欺负他,要让她的皇帝舅舅灭他九族。 章老夫人虽然喜欢赖婷儿,但绝对不会为了她,损害章家的利益,于是拍拍赖婷儿的手以示安慰。 不料这赖婷儿如此没有眼色,竟然挣开章老夫人的手,又挡在了赖大总管面前,娇喝道,“我看谁敢对我阿爹动刑!” “婷儿,不得胡闹!”章老夫人脸色一沉,喝道。 “老祖宗!” “婷儿,下去!”赖大总管真是觉得自家女儿蠢到家了,真的恨不得把她的脑袋给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不。”赖婷儿倔强得说道。 “混账!”叶浮珣将桌子上的茶杯扔在赖婷儿的面前,说道,“方才本妃看在章老夫人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如今你却得寸进尺,不知悔改,可对得起章老夫人的爱护之心,来人把她给本妃拖下去!” 章老夫人也不敢在说什么,平时她也太过于宠赖婷儿了,养成了她无法无天的性子,让叶浮珣给她点亏吃也行。 赖大总管被拖了出去,赖婷儿叫嚣着,叶浮珣听得烦得慌,便叫人把她的嘴给堵上了,这赖大总管还没有挨打几板子,便有官兵冲了进来,将大厅围了起来,一个身穿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还未开口,叶浮珣的鞭子便抽了过去,抽在他的脸上,头顶的乌纱帽掉在地上。 大厅外的百姓皆拍手叫好,那官员不知道叶浮珣是宸王妃,便叫嚣道,“你竟敢抽打朝廷命官!” 话音刚落,一鞭子又抽到他的身上,那三品官服都被叶浮珣给抽烂了,章老夫人活这把年纪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王妃抽打朝廷命官的,这也真够嚣张的,她曾听说宸王妃是个极其嚣张跋扈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官把这等恶妇给拿下!” 那官员一边挨抽,一边吼道,手下的人反应过来,这才上前欲抓捕叶浮珣,却不料还没有靠近叶浮珣半步,轻云便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打倒在地。 “宸王妃在此,谁敢造次。”轻云手中的令牌一出,吓得那官员也顾不得身上疼了,‘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下官莫有里参见宸王妃。” 天哪,他刚才做了什么,眼前这个绝色女子是宸王妃的那个一刀刺死了谢贵人的宠物,又把倾舞县主抽得半死的宸王妃,皇上跟越贵妃放在心尖上的宸王妃。莫有里觉得自己末日到了,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莫有里。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字。”叶浮珣淡淡地说了一句,低头摆弄着才修好的指甲,气压瞬间变得很低沉,若不是赖婷儿,章老夫人是不愿意跟趟这趟浑水。莫有里擦擦头上的汗,八字胡的嘴张了张,小心翼翼地讨好道,“王妃,那个玄岳王朝有规定不能私设邢堂。” “你说什么,本妃没有听清楚。”叶浮珣对莫有里微微一笑,接而说道,“你过来些。” 莫有里听了身子一颤,看了一眼外面有些血肉模糊的赖大总管,打着心里的小算盘,现在这种情况,宸王妃明显下了杀心,眼下只能自保了,忙对叶浮珣赔笑道,“下官说,没什么事儿,打扰到了王妃,下官这就走。”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淡淡的声音在莫有里的身后响起,让莫有里脚步一顿,转而对叶浮珣笑道,“不了不了,下官还有要务在身。” “不会耽误莫大人太多的时间。”叶浮珣顿了顿,接着说道,“要是莫大人不放心,本妃派人去给父皇说一声,有什么事,派别人去办吧。” 叶浮珣说着就要打发人去,吓得莫有里忙说道,“是下官记错了,是明天有事。” “那就好,本妃有点事想要跟莫大人说一说,聊一聊。”说完叶浮珣又看向一旁的章老夫人,笑道,“若是章老夫人没事儿,也在这看看,免得别人说本妃仗势欺人。” 王妃,您还怕别人说您仗势欺人吗,您明明就是在仗势欺人啊,众人心里暗嚎,不过凌安郡主和叶玿璃但是挺喜欢叶浮珣仗势欺人的模样的,看着特别爽。 章老夫人正想要拒绝,却听见叶浮珣厚着脸皮说道,“吩咐下去,今天晚上章老夫人在这里用膳。” 转而又看着章老夫人笑道,“章老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吩咐,这庄子穷是穷了点,不过一顿饭还是管的起的。” 一旁的轻云嘴角抽了抽,王妃,这庄子是最不穷的好不,再说了,王爷哪儿舍得您的庄子穷啊。 正在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张公公带着两个抱着账本的小太监走了进来,“老奴参见王妃,王妃吩咐的事情,老奴已经查清楚了,请王妃过目。”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将账本交给了叶浮珣,叶浮珣翻了翻,又交给了青颖,青颖则在一旁认真地看了起来,叶浮珣轻咳一声问道,“公公可有发现什么问题了?。” “的确有问题,这账本上急着每个季度受每个佃户十石粮食,但是老奴查了库房,却发现缺少三成的粮食。” “少了三成的粮食。”叶浮珣给轻云使了一个眼神,门外的侍卫拖着屁股有些血肉模糊的赖大总管,走了进来,将他扔在大厅内,叶玿璃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适应这场面。 “赖大总管,你可还有话要说?”叶浮珣觉得自己真是太有耐心了,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赖大总管机会。 “库房少粮食,是因为没有收够佃租,老奴真的没有私吞。”赖大总管苍白着一张脸说道,屁股火辣辣地疼,这宸王妃还真是让人下死手去打他。 “阿爹。”赖婷儿看见赖大总管血肉模糊,两眼含泪地看着章老夫人,而章老夫人却对她摇摇头,这是宸王府的家务事,她一个章家人是不能插手的,要不是看在赖婷儿长得像她死去的孙女儿,她断不会插手。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叶浮珣冷笑一声,这时青颖又拿出了一个账本,赖大总管一见,脸色一变。 叶浮珣慢悠悠地翻开那账本,忍不住啧啧两声,“赖大总管做账的本事倒是挺好啊。本妃差一点就被你骗了。” “王妃,那是污蔑!” “住口!”厉喝一声,看着死不认账的赖大总管,说道,“今天本妃心情好,就让你死个瞑目。”接而扬声问道,“青若到了吗?” “王妃,奴婢在这儿。”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看来奴婢没有来迟啊。”接着一个眉清目秀,长相颇佳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见了叶浮珣微微行礼,“奴婢参见王妃。”低头撇了一眼地上的赖大总管,接着说道,“王妃让奴婢带的人奴婢带来了。”说着玉手轻拍,两个年轻的女子跟着百花楼的妈妈李西施一块走了进来,两个姑娘一进来,李氏跟田嬷嬷就跟着她们两个抱头痛哭。 哭完后,两个年轻女子跟李西施跪在叶浮珣面前,“民女参见王妃。” “民妇参见王妃。”这李西施心里有些犯嘀咕,怎么又撞到宸王妃手里了,上回她去砸场子不仅没捞到好处,还赔了几千两银子,自从他知道了重公子就是宸王妃,每天都战战兢兢的,看见对面的王妈妈就是讨好赔笑脸,唯恐叶浮珣再来找她麻烦。 “李妈妈,好久不见啊。”叶浮珣清澈的大眼睛,眯着笑了起来,像天上的月牙,不过在李西施眼里,就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心里发毛的很,只能赔笑。 叶浮珣也不跟李西施费口舌,直接问道,“这两个姑娘可是你买的?” “是民妇买的,不过王妃,民妇可没有强买强卖啊。”李西施没想到买两个姑娘也惹到了这位姑奶奶了。 “没有强买强卖?”叶浮珣脸色一沉,李西施一颤眼睛一转,认出了躺在地上的赖大总管,指着他说道,“王妃,请您明查,就是这个人把这两个姑娘卖到百花楼的,民妇有卖身契为证。”说着李西施便从衣服里掏出两张卖身契递给叶浮珣,叶浮珣接过看了一眼,就让青颖受了起来,笑道,“很好。”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叶浮珣这句很好,什么意思,又一个人被拖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五牛。 “五牛,你可想好了?”叶浮珣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只见那五牛,咽了一口唾液,抬头看了看赖大总管,又看了看莫有里,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毅然地抬起头,看向叶浮珣,说道,“王妃,草民想好了,把草民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您。” 五牛心一横说道,“赖大总管每年都会收佃租十五石,或者更多,但他只往上报十石,剩余地都藏在了离庄子二十里外的一个仓库里,只有赖大总管他才有钥匙,另外他还有一直护庄队,收佃租时,若是没有交上的佃租,都会让护庄队去要,若是交不上来,便抄家,或者看上他家女儿,带走卖到青楼,老王家的闺女和老张家的孙女儿皆是赖大总管指使去买到百花楼的,另外他还给京城的莫大人送礼跟莫大人勾结,阻拦告状的乡亲,让他扣押了老王,还命人打伤了老王家的儿子阿兀。” “你……”赖大总管不可思议地看着五牛,他竟然没有想到五牛竟然会背叛他,“哈哈哈。”见事情败露,赖大总管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双阴鸷的眼睛看向叶浮珣说道,“没想到老夫聪明一世,竟然毁到了你的手上。” 叶浮珣看着有些疯魔的赖大总管,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你是本妃见过最笨的人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聪明一世。” “啊——”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赖大总管竟然一把拉起来离他最近的叶玿璃,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道,“既然老夫活不成,那就让叶四小姐陪老夫一块儿走黄泉路了。” “你若敢伤璃儿,本妃定将你碎尸万段!”叶浮珣冷冷地盯着赖大总管,她竟然没有想到赖大总管还有这么一手,看着有些惊吓的叶玿璃。 “你这个狗奴才,还不快把璃儿给本郡主给放了,要不然本郡主……”凌安郡主想说威胁的话,但是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只见赖大总管有些疯魔地仰天大笑,对着一旁的莫有里说道,“莫大人,你还在等什么?反正你我难逃一死,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动还能拉几个垫背的若是能和宸王妃一起死,那么老夫也值了。” 被点名的莫有里吓了一大跳,有些摇摆不定地看着赖大总管,不过赖大总管有一句话说得挺对,以宸王妃的性格,她断不会放过他,怎么都是逃不过,打量了一圈出了,几个侍卫自己一个会武功的丫鬟,叶浮珣身边也没什么人,而她带来了十几号人,而且赖大总管还有一个护庄队,赢面恐怕又大了一层。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赖大总管再一次朝莫有里喊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叶浮珣眼睛一沉,一个侍卫慌忙跑进来,说道,“王妃,外面有一队人马,打了进来。” 莫有里一听,大手一挥,喝道,“来人,把大厅给本官围住!” 门外的官兵纷纷走上前来,将大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大厅外的百姓纷纷站在叶浮珣的面前,将门口堵死,“王妃,您不用怕,我们跟他们拼了。”一个中年男子说道,颇有壮士之意。 章老夫人哪儿能想到会有如此变故,紧紧拉着一旁赖婷儿的手,唯恐伤及到自己,却不料,叶浮珣一把扯过赖婷儿,她那把好久没有用的匕首,抵在赖婷儿的脖子间,冷冷地说道,“那好啊,大家一起死好了。” “你……”赖大总管竟然忘记了赖婷儿的存在,他的手一紧,叶玿璃白皙的脖子就出现了一道血痕,疼得叶玿璃微微皱起眉头。 “啊……”赖婷儿惨叫一声,她的肩膀出硬生生地受了一刀,叶浮珣那把染血的刀再次抵在了赖婷儿的脖子上,看得章老夫人胆战心惊。 “你可以再动璃儿试试,下一刀本妃不知道会捅进哪儿里。”叶浮珣边说,边幽幽地将刀子在赖婷儿的脸上比划来笔划去,借此来分散赖大总管的注意力,这赖婷儿是赖大总管唯一的女儿,自小捧在手里宠着,哪儿里让她受过如此的伤,果真赖大总管乱了阵脚,手不自主地离叶玿璃的脖子远了一些,轻云瞅准时机,软鞭一挥,牢牢地缠在了赖大总管的胳膊上,用力一拉,将赖大总管摔在了地上,筝儿趁机把叶玿璃拉到安全区域,摔在地上的赖大总管捂着胸口,朝莫有里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一个活口都别留!” 莫有里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本官拿下!”只不过话刚喊完,便有两个官兵被打了进来,一个青衣女子便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翩翩公子的季南北,眨眼间,那女子便来到了莫有里面前,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莫有里半跪在叶浮珣面前,右手垂了下去,估计那条手要费了。 季南北手中的玉扇一开,上面画着几棵翠竹,面带三分笑地走到叶浮珣面前,见她完好无损,暗松了一口气,戏谑道,“没想到宸王妃有一天也差点会称为瓮中鳖啊。” 叶浮珣松开赖婷儿,看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某个神医圣手,也不答话,再抬首轻云已经将人全部解决了,门口的百姓还极为有眼色的拿了绳子将赖大总管跟莫有里以及那些官兵全部绑了起来,赖婷儿也受了一刀,捂着肩膀,苍白着一张脸,看着这一切地发生,脸色看向叶浮珣,变得有些阴沉。 季南北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叶玿璃,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药瓶,递给筝儿,让她给叶玿璃擦一下。 “章老夫人,抱歉让您受惊了。”叶浮珣看着一脸恐意的章老夫人,对她笑道,“恐怕今天的晚膳不能留章老夫人,本妃这就派人送老夫人回去。” “不用了,老婆子自己能回去。”说着一旁的丫鬟从凳子上扶起章老夫人,那爽看似混浊的眼睛,却闪着常人不可有的智慧,又看向一旁的赖婷儿说道,“这婷儿我这老婆子可否能带走?”这章老夫人自称一句老婆子,实则给足了叶浮珣面子。 “自然可以。”叶浮珣一向不喜欢迁怒别人,赖大总管是赖大总管,她虽然不喜欢赖婷儿,不过也不会因这点小事而为难她。 “婷儿,跟祖母回去吧。”说着便让身后的一个丫鬟去扶着赖婷儿往外走去,谁知还未走到门口,那赖婷儿便迅速捡起地上的匕首,朝叶浮珣刺过去。 “小心。”跟叶浮珣面对面的季南北,一把拉过叶浮珣,反身挡在了叶浮珣的前面,将叶浮珣护在身后他的身子微微躲过那把刀,一个反手将那把匕首打落在地,又一巴掌打在了赖婷儿的胸口处,整个人被打飞到章老夫人的脚下,几个侍卫上前围住。 “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季南北担忧地看着叶浮珣,方才要不是他答应块,恐怕眼前这个小女人就有生生地受那一刀了,一想到这里,季南北侧头看向赖婷儿,他就想杀人。 “我没事啊,你都放在本妃前面了,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可有受伤?” “没有。” 季南北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浮珣见其确实没事,才转身看向赖婷儿。 此时的章老夫人是想扶都不敢扶啊,方才赖婷儿那可是刺杀王妃的行径啊,这是要诛九族的呀,章老夫人就算在疼赖婷儿,也不敢贸然开口。 “章老夫人,这赖婷儿,你恐怕带不走了。”叶浮珣整了整衣衫,看向章老夫人冷冷地说道,“这刺杀王妃可是要诛九族的。” “王妃……” 章老夫人还没有说叶浮珣便自顾地说了起来,“本妃知道,这件事跟章家没什么关系,但是若是传到父皇耳朵里,章老夫人应该很了解父皇,他一向注重礼法。” 叶浮珣直接搬出来了玄康帝,就算章老夫人有心就赖婷儿,她也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浮珣的手下将赖婷儿带了下去。 “王妃。”青若从门外走来,朝叶浮珣微微行礼说道,“章大人求见。” “哪儿个张大人?”叶浮珣淡淡地问道,其实她心里早就料到章家一定会来人将章老夫人给带走。 青若低着头,说道,“是章斌章大人。” “还不快请进来。” 叶浮珣话刚落音,门外便走进来一个身穿灰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虽说是个文官,倒有几分武官的英气,见到叶浮珣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宸王妃。” “章大人客气了,论起来,你与本妃还是亲戚呢。”叶浮珣浅笑道,“章大人快请坐。”随后吩咐身旁的人去备茶水。 季南北则坐在一旁看某个小女人演戏,宋寒濯一走这京城冷情了许多。难得遇到这么好玩的事儿,他自然是要凑个热闹。 章斌对叶浮珣一拱手,说道,“下官是来接家母回府的,叨扰到了王妃,真是实感抱歉。” “章大人客气了,本想着今日留章老夫人用了晚膳再派人送回去,不料庄子出了事情,让章老夫人看了笑话。” 章斌没想到叶浮珣如此好说话,外界皆穿这宸王妃跟宸王殿下是绝配,脾气性格皆古怪,而且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光听闻她二话不说刺死谢贵人的宠物,又开青楼,又大庭广众之下鞭打倾舞县主种种事迹让章斌来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到了汀兰居,叶浮珣竟然跟他这么客气的说话,让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气质温婉,沉着大度的女子和传说中的那个嚣张跋扈的宸王妃是一个人嘛。 章斌只好赔笑,看到地上的莫有里,剑眉微蹙,问道,“这莫大人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打算联合家奴刺杀本妃,不过已经被本妃的贴身丫鬟给打残了。”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刺杀’‘打残’这种字眼竟然云淡风轻地从眼前这个弱女子口中,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眼前这个女子必成大器。 “章老夫人目睹了整个事情,到时候还得劳烦章老夫人给本妃做个认证。”叶浮珣笑道。 章斌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章老夫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捂着胸口流着血的赖婷儿,忙笑道,“那是自然。”说着走到章老夫人身边,伸手扶住章老夫人,转而对叶浮珣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扰王妃了。”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而后吩咐青若送章斌出庄子。 “王妃,这些人怎么处理?”轻云问道。 坐在上座的叶浮珣,单手支着手,一脸天真地想着,转头跟季南北轻云等人商量着,“本妃这个人有一个特别好的优点,那就是小心眼,你说这三个人想刺杀本妃,这个可不能轻饶,让本妃想想,是先剥皮呢,还是先断骨?” “王妃,本公子倒是有一个很好的建议。”季南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叶浮珣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本公子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毒药,正确试毒的‘小白鼠’这三个人虽然长的丑,试毒估计还可以的。”说着季南北凑近跟叶浮珣眉飞色舞地讲着他最近研究新的毒药,“本公子研究的这个毒药,吃下后可以让人全身奇痒无比,如同万只蚂蚁蚀心,然后全身的皮肤一点一点的溃烂,还散发着恶臭,比厕所的屎还要臭,这种情况一直会持续七天,七天后他们的外面的皮和肉全部溃烂,化成臭水,里面的肠子、心、胃、等等全部的内脏,都流了出来,上面全部爬满了蛆虫……” “好了……你别说了……”凌安郡主捂着口鼻,一脸恶心地说道,“你怎么能研究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郡主话不可以这么说。”季南北手中的那把玉骨扇‘刷’地一声打开了,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谦谦公子,会研究如此恶心的毒药。 “本公子这种毒药专门就是对付这种十恶不赦的坏人的。” “王妃,王妃,饶命啊。”莫有里听到季南北描述的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吐,一想到自己这么个死法,心里就忍不住发毛,“王妃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呸!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赖大总管朝莫有里啐一口,说道,“别做梦了,大丈夫死就死了,何必求一个贱妇!” “啊……”赖大总管话音刚落,赖婷儿的脸上就多了一道血痕,叶浮珣手里的那把精致的匕首在闪着淡淡的冷光。 “你有种就冲老夫来,别动老夫的婷儿!”赖大总管一看到赖婷儿受伤了,瞬间暴躁了起来,挣扎着就想起来,只不过还没站起来,轻云一个弹指,便让他又跪了下去。 “把你的嘴巴给本妃放干净点。”叶浮珣轻轻擦拭着手里的匕首,冷冷地说道,“赖大总管可是一条好汉,不怕死,不知道这赖小姐怎么样呢?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子用来喂毒药,啧啧,有点可惜了。” “你……你要是敢动婷儿,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本妃最喜欢尝试和刺激!”说着一抬手,轻云的软鞭便套在了赖婷儿的脖子上,赖婷儿扒着绳子,有些窒息。 “本妃问你,你是谁的人?” “老夫是宸王府的人。”赖大总管看着赖婷儿,心痛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又悲痛地说道,“婷儿,是阿爹对不起你。” “看来赖大总管不打算说了,真是可惜了。”叶浮珣给轻云使了个眼色,轻云轻轻一拉,赖婷儿便倒在了地上。 随后有两个侍卫将赖婷儿的‘尸体’给拖了出去,赖大总管眼睁睁地看着赖婷儿毫无生机的样子心痛极了,看向叶浮珣如同敌人一般,仿佛要把叶浮珣给撕了。 叶浮珣也不打算审赖大总管和莫有里,没有他俩,她照样能查清楚,于是茶杯一放,扬声说道,“赖大总管以上犯下,多征私藏佃租,强抢民女,勾结官员,谋财害命,罪不可恕,故免去总管一职,乱棍打死!莫有里,身为父母官,却勾结歹人,败露后,欲刺杀本妃,来杀人灭口,证据确凿,明日交给圣上请其定夺。”叶浮珣一听多,接着说道,“赖大总管手下的护庄队,全部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 另外叶浮珣又让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了庄子二十里外的仓库,盘查那些私吞的粮食,全部送到了汀兰居的仓库里。 庄子里的佃户听到这个消息,新舞欢呼,恶霸一除,大家们都松了一口气。 庄子的柴房内。 ‘吱呀一声’昏暗的柴房的们打开了,赖婷儿浑身是血,一动也不动。 “青若姐姐,你说王妃派我们来这儿干嘛。”青颖跟在青若的身后,用手绢轻轻掩住口鼻,说道,“一个大恶人的女儿,还想刺杀我们王妃,死不足惜。” “好了,别发牢骚了。”青若轻轻翻过赖婷儿的身子,一手托起她的头,抬头对青颖说道,“还不快来帮忙。” 青颖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从青若手里接过赖婷儿的头,青若解开赖婷儿的衣服,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后撒在了赖婷儿的伤口处,又重新给她穿好衣服,又拿出一颗药丸,喂她吃下。 一切弄好后,门外进来两个粗使丫鬟,将赖婷儿架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庄子的后门处停着一辆马车,青若带着青颖一直把赖婷儿送上马车,把一锭银子塞在马夫的手里,嘱咐道,“照顾好,马车里的小姐。” 马夫应一声扬鞭催马,缓缓向东驶去。青颖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青若姐姐,你说王妃为什么要放了赖婷儿呢,不怕放虎归山吗?万一以后她再来报复王妃怎么办?” “放心吧,她不会回来了,王妃说过几天小皇子小皇女的百日宴会,不宜太过于大开杀戒。”青若整了整衣服,说道,“再者,方才我喂她吃下了季公子给的药,她会忘记一切。” 青颖点了点头,挽上青若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进了庄子。 这宸王妃来了不到两天便把赖大总管给除了,莫有里给处置了,不仅把张家孙女儿和王家闺女给赎了出来,还让神医把老王家的儿子给治好了,现在在他们眼里,叶浮珣就是菩萨在世啊。 “王妃,您把这庄子另外一个管事的人也给撵走,这汀兰居的以后交给谁来管啊?”青颖一边给叶浮珣削水果,一边问道。 “再找个人呗。”叶浮珣接过青颖手中的水果,咬了一口,说道,“挺甜的。” 青颖看着自家主子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顺手接过一旁丫鬟手里的团扇,示意那丫鬟下去,轻轻为叶浮珣打着团扇,说道,“人哪儿有那么好找啊,万一又是一个赖大总管怎么办,” “哟,我家青颖想的越来越周到了。”叶浮珣笑道,随即说道,“放心好了,本妃回京之前一定会找到合适的人选。”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丫鬟喊道,“王妃,王家媳妇和王家儿子阿兀来了。” “呐,这不,合适的人选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叶浮珣净了净手,随意地坐在软榻上。青颖疑惑地向门口望去,只见王家媳妇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干干净净,随着王家媳妇一块儿拜在叶浮珣面前,“草民阿兀见过宸王妃。” “起来吧。”叶浮珣笑道,看着二人,“二位请坐。” 王家媳妇和阿兀忙推辞,“草民站着就好。” “不用拘束。” 两人推不过,只好坐下,门外的丫鬟端了两杯热茶走了进来,两个诚惶诚恐地接过,阿兀偷偷打量着叶浮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人物,跟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没找到这么随和,还这么漂亮。 “阿兀身子可好些了?”叶浮珣亲切地问道,正出神的阿兀听到叶浮珣叫自己的名字,忙回过神来,回答道,“好多了,王妃请的大夫还真是神医,草民只吃了三副汤药就已经好了差不多了,这次草民来正是向王妃道谢,谢王妃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你可读过书?识字吗?”叶浮珣打量着阿兀,眼前这个少年还真如季南北说的,进退有度,说话有礼。 “读过两年书,认得几个字。”阿兀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若是本妃把这汀兰居交给你来打理,如何?” 阿兀和王家媳妇一听皆一愣,王家媳妇猛地推了一下自家儿子,阿兀回过神来,忙站起身子来,拱手对叶浮珣说道,“草民定会为汀兰居鞠躬尽瘁。” “本妃不用你为本妃鞠躬尽瘁,只需要你打理好汀兰居。”叶浮珣由青颖扶着站了起来,走到母子二人面前,说道,“本妃会派人教你如何打理庄子,另外在本妃手底下干活只需要你忠诚本分即可。” “草民明白。”阿兀有些激动地说道,这庄子总管的差事可不是谁都能某到的。他自然要感谢叶浮珣。 叶浮珣颇为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带着青涩的干净,而后吩咐青颖,让阿兀跟着张公公学打理庄子。 夜里叶浮珣坐在院子里抬头看满天的繁星,宋寒濯走的也有些时日了,一封信为没有写,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在传来,“叶姐姐,叶姐姐。”只见凌安郡主只穿了一件里衣便跑了过来,身后跟着秀心拿着她的外衣紧跟着走了进来,“我的好郡主,您走慢点,当心摔倒。” 凌安郡主跑到叶浮珣面前有些嫌弃地对秀心说道,“秀心,你能别唠叨本郡主了嘛。”嘴上是这样说的,但还是乖乖地把外衣披上了,“好郡主,夜里起风了,你要是着了凉,候妃非得罚奴婢不可。” “大晚上的,外衣也不穿就跑来,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叶浮珣虽然嘴上说着,语气里满满的无奈,她现在都有些担心,有一天这凌安郡主把她的璃儿给带坏咯。 凌安郡主也不甚在意,挨着叶浮珣坐下,扬起一张秀气的小脸问道,“叶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我在这儿都待烦了,璃儿也不跟我玩,叶姐姐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汀兰居的事情处理完了,明日便回京城,后日便是凤初姐姐那对龙凤胎的百日宴。”叶浮珣理了理凌安郡主有些凌乱的头发,耐心地说道。 这凌安郡主得到了自己想要地答案,欢呼一声,又如同小孩子一般,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叶浮珣对着那个无忧无虑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王妃明日回京?” 一道温和的男声在叶浮珣身后响起,吓得叶浮珣猛地回头,只见季南北掂着两坛酒,笑盈盈地站在她身后。 “对啊。”叶浮珣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从树上掉下来的树叶,看见季南北手里的两坛酒,问道,“季公子是来找我喝酒嘛。” 季南北将手里的两坛酒放在石桌上,丝毫不顾及男女有别,叶浮珣也大大方方地拿过一坛酒,打开,趴在酒口闻了闻,陶醉地说道,“这酒好香啊。” “上好的梨花醉。”季南北也打开了另一坛酒,也不用杯子,直接仰头而饮,比平时多了一份豪爽,叶浮珣也学着他,直接对着酒坛喝,不过喝得有些秀气。 “你怎么突然想起到庄子上来了?”季南北问道。 “阿濯去了战场,我自然要让他无后顾之忧,我怕他粮草不足,便想着来庄子上看看,多屯点粮草,总不是坏事。” 自从宋寒濯离开京城,去了战场,季南北便住到了自己在京城的宅子里,前几日突然宸王府的人请他去趟汀兰居,他还以为是叶浮珣出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丫头又把他当坐诊大夫,呼之即来的,现在又听到叶浮珣处处为宋寒濯着想,他自己五味杂陈,拿起桌子上的酒,又仰头喝下。 “你说,阿濯现在在做什么?”叶浮珣歪着脑袋问,她的眼睛亮亮的,让季南北有些沉沦。 这还是叶浮珣第一次如此思念一个人,她甚至有些不敢睡觉,因为床上没有她爱的人的温度,夜里起了一阵微风,叶浮珣抱抱手臂,青若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披在叶浮珣身上,说道,“王妃,起风了,夜凉了,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叶浮珣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对青若笑着说道,却有端起酒坛喝了一口酒,看了看四周的夜色,对季南北说道,“夜深了,有些乏了,回去休息了。” 说着就由青若扶着起来,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叶浮珣绝美的脸庞透着红晕,笑盈盈地看着季南北,说道,“季公子也快回去吧。” 叶浮珣脚步有些飘浮,青若皱着眉头把她扶了就去,季南北看着叶浮珣关上房间的们,仰头喝了一口酒,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地吟诵道,“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啊” 因为小皇子小皇女的满月酒,恰逢边北与玄岳刚刚来战,所以就没有大办,所以这百日宴,自然要补回来。 一早叶浮珣便进了宫,先去给越贵妃请了个安,日常询问了一下,宋寒濯的消息,又陪越贵妃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去东宫。 叶浮珣一进东宫便看见唐凤初穿着一件绯红色宫装,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全部束起,头插金步摇,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一点也不像是两个肉团子的母妃,低着头逗弄着两个粉嫩嫩的肉团子,满眼的温柔,听见动静,抬头见叶浮珣来了,便笑着问,“可是从母妃那里来的?” 叶浮珣点点头,也凑到两个粉团子面前,几日没见,这两个粉团子倒是越发的胖了,伸手手指逗弄着明儿,只见这个小家伙,看见叶浮珣竟然咧嘴笑了,那亮晶晶的口水,只流了出来,叶浮珣惊奇地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给他擦拭着,说道,“明儿,可是见了婶母高兴啊。” 这么一问,小皇孙殿下口水流得刚欢了,如同藕一般一节一节的胖乎乎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唐凤初听了叶浮珣这话,‘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整了整小皇女的衣袖,说道,“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上回某个人好像自称姨母来着,怎么现在自称婶母了。” “本来就是婶母。”某个被取笑的王妃,轻咳一声,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一旁的小皇孙也咿呀呀地叫着,仿佛是在附和着叶浮珣。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不知羞。”唐凤初整理好后,命尔雅尔颂抱着小皇子和小皇女,她则拉着叶浮珣的手悄悄地问道,“宸王殿下可有消息了?” 听到唐凤初这么问,叶浮珣眼色一暗,摇摇头说道,“还没有,自从他走了,一封信都没有收到,太子这可有他的消息。” 唐凤初也摇摇头,安慰道,“战事这么紧,他自然要忙一些,别担心。”转而又转了话题,问起了叶浮珣在别庄的事情,“听说,你这几日的事情本宫都听说了,莫有里,赖大总管这种恶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姐姐,我正想跟你说此事呢。”叶浮珣扶着唐凤初上了一个台阶说道,“近年来,百姓们的收成不太好,边关又连年战事,我怕这粮草不足,耽误了战事,虽然从汀兰居搜到了一些赖大总管私藏的粮食,但是这对于战事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唐凤初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没错,现在国库的确有些空虚,粮草储备也不充足,现在边北的情况又十分险峻,若是没有粮草的话,边北必败。”又见叶浮珣出神,便问道,“珣儿,可是有什么法子了?” “法子倒是有,不过等我具体想清楚了,再告诉姐姐吧。”叶浮珣笑道,她心里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她准备弄清楚再告诉唐凤初,唐凤初也不勉强,点头说道,“好。” “对了,姐姐,张贵妃那边你有眉目吗?” 说道张贵妃,唐凤初美眸内闪过一丝狠戾,说道,“暂且还没有,不过这张贵妃快要回宫了。” “回宫?”叶浮珣微微一惊,接而算了算这张贵妃回宫的时间比上一世早了那么一两个月,她提前回宫为什么?“父皇准了?” “准了,父皇念在晋王在战场杀敌,便准了她的请求。”唐凤初回头看了一眼尔雅尔颂怀里的粉团子说道,“本宫有预感,她回来了,这后宫恐怕不会太平了。” “姐姐放心好了,有母妃在,这张贵妃不会嚣张到哪儿去,再者,现在还有我呢,若是张贵妃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可不管她什么贵妃不贵妃的。”叶浮珣扬起头,嚣张地说道,“敢欺负姐姐,鞭子伺候。” 恐怕整个玄岳王朝也只有叶浮珣这么猖狂了吧,不过听了叶浮珣这么猖狂的话,唐凤初心里一暖,说道,“本宫是这么好欺负的人嘛。” 那也是,别人不了解唐凤初,她能不了解嘛,论手段,论心机唐凤初可一点都不比叶浮珣查,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安稳地坐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了。 两个人谈着谈着便到了宴会上,只听见门口的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妃到,宸王妃到。” 众人望去,只见一身绯红色宫装的太子妃身后跟着一身淡蓝色宫装的宸王妃,众人不得不感叹这两姐妹命好,不仅都是出众的美人,而且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宸王妃这身份随便领出来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起的。 “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宸王妃。” “诸位起来吧。”唐凤初坐定后,抬手说道,叶浮珣便坐在温馨旁边,笑道,“舅妈,最近可好?” “劳烦王妃挂心,一切安好。” 虽然在外面叶浮珣依旧称温馨一声舅妈,但是温馨不得不称她一声王妃,一旁的御史夫人见叶浮珣如此亲近温馨,便笑道,“将军夫人真是好福气啊,这宸王妃跟您仿佛不是外甥女,而是亲女儿一样。” “是宸王妃心地宽厚。”温馨温和一笑,也不再接话了,御史夫人也是一个聪明人,感觉温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转身跟身边旁的人聊起天了。 这时门外太监又高喊道,“越贵妃驾到~” 众人忙起身,对越贵妃行礼,“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唐凤初也从上座上走了下来,福身道,“儿臣见过母妃。”越贵妃走到上座之后,看了一眼下面的京城贵妇们,说道,“都起身吧,今天是本宫皇孙和皇孙女的百日宴,大家不必拘谨。” 众人这才谢恩起身,唐凤初自觉地坐在了越贵妃的下首,这时尔雅尔颂抱着两个粉嫩嫩的肉团子走上来,越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快来抱给本宫看看。” 越贵妃有几日不见这两个小东西,把小皇女伸手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对唐凤初说道,“这明儿和宁儿比前几天又大了一点,眉眼间啊,像极修儿。” 唐凤初温婉一笑,看着两个孩子,满眼温柔,说道,“孩子长的比较快,这宁儿啊比明儿还要活泼一些,两个孩子放一块,明儿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越贵妃低头看着小皇女那张粉嘟嘟又精致又可爱的脸,说道,“女孩子啊,还是活泼一点好。男孩子就得稳重一点,让着妹妹,本宫的明儿啊,长大后,定是一个稳重又爱护妹妹的好男儿。” 这越贵妃哪儿里知道,这位小皇孙长大后哪儿里是爱护妹妹,简直是宠妹狂魔。下面听到越贵妃这么说,众人也纷纷附和,倒是叶浮珣笑道,“母妃,依儿臣看啊,您就是太偏心了。可怜的小皇孙啊。”众人一听叶浮珣这么说,皆一愣,怪不得外面都传这宸王妃跟宸王殿下一个性子,都性情乖张,今日一看,何止是乖张啊,这越贵妃都敢怼,是一句乖张就能完事的嘛。 听了叶浮珣一叹三可惜的模样,越贵妃笑骂道,“珣丫头,看来本宫平日太偏心你了,才让你这么没大没小。” 众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宸王妃这么乖张,合着是越贵妃您自己宠的,这越贵妃一句‘珣丫头’就可以看出对这宸王妃有多宠爱,只见那宸王妃对越贵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就是因为母妃太偏心二衬了,儿臣才会这么嚣张啊。” 越贵妃被叶浮珣理直气壮的话给逗笑了,低头对怀里的小皇女说道,“宁儿啊,以后离你这个婶母远一些,免得被她教坏了。” “母妃……”叶浮珣娇嗔一声,抬头对唐凤初撒娇道,“凤初姐姐,你看母妃……”唐凤初莞尔一笑,颇为赞同地说道,“本宫也认为母妃说得对。” 众人只得赔笑,这三个人哪儿一个都惹不起啊。不过这倒让众人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宸王妃在越贵妃面前,比太子妃娘娘还要得宠。 “好了。”越贵妃把孩子还给尔雅,说道,“去把孩子抱给将军夫人看看,也好让两个孩子认认外祖母。” 再唐凤初一进门,温馨就巴巴地看着两个粉嫩的肉团子,这可是她的外孙和外孙女,怎能不叫她稀罕呢。 温馨忙起身,低头看着尔雅尔颂怀里的两个小小的一团,伸手抱过其中一个,低头逗弄着,小粉团子冲着温馨咧嘴一笑,萌萌的,让温馨的心都融化了。 “这个是小皇子。”尔雅在一旁说道。温馨越看越欢喜,一旁的贵妇都围了过来,只见御史夫人说道,“我看啊,这小皇孙的眉眼倒是和圣上有几分相似呢。” “是啊是啊。”一旁的人不管认不认同都附和道,温馨将小皇孙给了尔雅,又抱起另外一个孩子,果真小皇女比小皇子要活泼的多,看见温馨便咿咿呀呀地吐着泡泡,温馨一逗弄她,她竟然还抓住温馨的手不放。 就在众人对两个高贵的小粉团子夸奖不休的时候,玄康帝身边的心腹公公——李公公便走了进来,对越贵妃和唐凤初行礼说道,“老奴参见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不知道李公公来此有何事啊?”越贵妃笑着问道。只见张公公回道,“老奴奉圣上之命,接小皇子和小皇女去乾元殿一趟,今日是小皇子和小皇女的百日宴,圣上想让小皇子和小皇女见一下文武百官。” “尔雅尔颂,你们两个抱着明儿宁儿去一趟乾元殿吧。”唐凤初吩咐道。 温馨依依不舍地把小皇女递给尔颂。 尔雅尔颂抱着两个高贵的小粉嫩团子,对越贵妃微微行礼,跟着李公公走了出去。叶浮珣看着温馨依依不舍的模样,笑着安慰道,“舅妈要是不舍,可以在宫里住上几日啊。” “是啊,将军夫人,平日里可以多进宫走动走动。”越贵妃温和地说道。只见温馨笑道,“那臣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开宴,越贵妃把叶浮珣叫到自己的下首,说道,“方才本宫来的时候,好像听说有濯儿的消息了。” “真的。”叶浮珣眼前一亮,问道,“怎么说?” “濯儿打了胜仗,大败边北凶将哈斯珍。”越贵妃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都是骄傲的,这才是她的儿子。 “太好了。”叶浮珣兴奋地说道,随后眼色一暗,既然打了胜仗为何不给她写信报平安,越贵妃自然将叶浮珣的神色看在眼里,拉过她的手安慰道,“珣丫头,你放心等那混小子回来,本宫给你出气。”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又陪越贵妃说了一会儿话,众人吃的无比酣畅,期间还有歌舞表演,叶浮珣却偷偷的溜了出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宋寒濯走之前跟她呆过的亭子里,坐在亭子旁想着往日的情景,不由的笑出声来。 “三嫂。”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浮珣回头一看宋寒冥一身月白色锦袍,一如既往的温和。 “秦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三哥打了胜仗,父皇龙颜大悦,正抱着小皇孙和小皇女正在乾元殿跟文武百官商讨此事,本王正要去乾元殿。” 抱着孩子商讨国家大事,玄康帝还真是心情好啊,叶浮珣忍不住吐槽,又对秦王宋寒冥笑道,“秦王殿下去吧,别让父皇等急了。” 秦王宋寒冥轻咳一声,突然有种搬起石头在自己脚的感觉,“那本王就先走一步了。”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又颇为无聊的看着这熟悉的风景,青若拿着披风走了过来披在叶浮珣身上,关心地说道,“王妃,起风了,当心着凉。” “快点,快点。”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亭子外面传来,只见一个有些肥胖的嬷嬷指挥着宫女太监们搬一些东西。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青若见这个嬷嬷有些面生,便扬声问道,只见那嬷嬷打量了一下叶浮珣,见其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宫装,暗自揣测叶浮珣的身份,忙过去行礼说道,“回姑娘,奴婢董嬷嬷。” “董嬷嬷。”叶浮珣坐在石凳上,淡淡地说道,“本妃怎么没听说这宫里还有一个董嬷嬷。” 那董嬷嬷一看也是明眼人,听到叶浮珣自称本妃,立马明白了眼前这个矜贵秀美的女子便是最近京城的大红人,越贵妃跟宸王殿下心尖上的人——宸王妃。 “回宸王妃奴婢是隐曲殿的董嬷嬷。”董嬷嬷不卑不亢地说道。 “隐曲殿。”叶浮珣右手食指轻轻点着桌面,这隐曲殿是张贵妃没有去静尼庵之前的宫殿,这董嬷嬷竟然是隐曲殿的人,难道是张贵妃回来了? “本妃怎么没有听说隐曲殿里还有一个董嬷嬷?” “奴婢陪贵妃娘娘去静尼庵祈福,今日才回来,所以王妃不认得奴婢。” “怪不得,本妃还以为是哪儿里来的人,如此不懂规矩,在这芳馨亭在大声喧哗,原来是张贵妃身边的嬷嬷啊。”叶浮珣不冷不热地说道。董嬷嬷一听,忙跪下说道,“只是贵妃娘娘刚回宫,奴婢急着去伺候贵妃娘娘,这才忘了规矩,不知道宸王妃在此,还望王妃恕罪。” “既然忘了规矩,那就去初音阁里去学学规矩吧。”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很好她正愁找不到乐子玩呢,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了,她就勉强玩玩吧。这初音阁是专门交一些新人宫女学习规矩的地方。把董嬷嬷这种老资格的宫中老人送到初音阁这可是‘啪啪啪’地打脸啊,这不仅是打董嬷嬷的脸,还有刚进宫的张贵妃的脸一块都打了。 董嬷嬷也没有料到,她都把张贵妃给搬出来了,这宸王妃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让她瞬间下不来台,果真这宸王妃跟传说中的一样嚣张跋扈。一想到张贵妃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宫中,不能给她惹事,忍了忍,朝叶浮珣一拜,说道,“是。” “剩下的人,把东西送到隐曲殿,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青若扬声吩咐道,那些宫女跟小太监见董嬷嬷被罚了,对叶浮珣更是恭敬,忙福身退下。 “青若,去给初音阁的管事打声招呼,另外去查一下这个董嬷嬷还有张贵妃身边有哪儿些人。”待董嬷嬷跟宫女太监们都走了,叶浮珣才低声吩咐道。 张贵妃,不管你回来做什么,都不会让你得逞。 隐曲殿。 一身素色宫装,梳着简单发髻,正跪在佛堂前敲着木鱼念着经,一个宫女走了进来,说道,“娘娘,董嬷嬷出事了。” 敲木鱼声嘎然而止,那个闭目念经的妇人睁开眼睛,一双眸子里泼澜不惊,仿佛看透红尘一般,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董嬷嬷被宸王妃罚到初音阁去学规矩。”那宫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详细地告诉了张贵妃。 “宸王妃。”张贵妃由那个宫女扶起来,淡淡的眸子里不见一丝情感,又说道,“还真是那个人的儿媳妇,这么不给本宫面子。”随后又吩咐道,“传本宫口谕,去把董嬷嬷接回来。” “是。”那个宫女领命走了出去,张贵妃又站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过那个宫女到了初音阁吃了一个闭门羹,初音阁的管事李姑姑对那个宫女说道,“我也是得到口谕,让董嬷嬷在这儿学够一个月的规矩,才能放人回隐曲殿,姑娘莫要难为我了。” 那宫女吃了一个软钉子,脸色便有不愉,说道,“什么人的口谕比贵妃娘娘的口谕还要管用,是不是得请出圣上的圣旨你们初音阁才放人啊。” “姑娘说得这是哪儿里话啊,贵妃娘娘的口谕自然是重要的,只不过也得分个先来后到不是嘛,再者这董嬷嬷冲撞的可是贵人,老身还真是不敢啊,姑娘行行好,莫要为难老身了。” 李姑姑的话说的十分软,但是却句句不让人,让那个宫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在这儿尬着。 李姑姑也是一个聪明人儿,叶浮珣不敢得罪,张贵妃也不想得罪,只好对那宫女说道,“姑娘要不去宸王府一趟,毕竟这人是宸王妃下令放到老身这儿的,怎么的也得通知一身不是嘛。”李姑姑那里知道,她这一句话惹得那宫女大怒,“怎么?我家贵妃娘娘要求放个人还要求到宸王府苏不成,就算那宸王妃来了,也得给我家娘娘行礼。” 李姑姑也是宫中老人,见这宫女如此油盐不进,只得摆起脸色说道,“姑娘既然这样说的话,老身也无话可说了,那宸王府的青若姑娘可是拿着凤凰令来关人,没有凤凰令,就算是贵妃娘娘来了,老身也不能放人。”说完看也不看那宫女一眼,转身走了进去,剩下那宫女又气又恨,甩袖离开。 李姑姑不知道张贵妃未来会怎么样,她只知道如果现在把人给放了,宸王妃那边一定说不过去,这宸王妃不管实在云霄殿东宫,还是玄康帝面前那都是宠儿一个,若是把她得罪了,没她好果子吃,再者,这宸王妃可是一早就派人过来,好好嘱咐她,不得轻易放走董嬷嬷,要给她点苦头吃,她能明知是太岁,还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那宫女气冲冲地走出初音阁,直接去了隐曲殿复命,走至半路,拐弯处直接撞上一个人,立马大呼小叫起来,“谁那么不长眼啊!” 被撞蒙的凌安郡主幸好有秀心及时扶住,要不然又得摔个底朝天,还没站稳就听见撞她那个人大呼小叫,这就让凌安郡主有点看不惯了,说她不长眼的,这倒是第一人。 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宫女一身青色的宫女装,模样长得倒是清秀,只不过有些面生,秀心陪着凌安郡主经常出入宫中还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宫女,便皱着眉头问道,“哪个宫里的宫女,如此不懂规矩,冲撞了郡主不说,竟然还敢口出狂言。” 那宫女定睛一看,见凌安郡主并未穿宫装,而是一身火红的锦裙,一根绣着祥云的腰带束身,一条五彩软鞭缠在腰间,一身英气,又听见身边的丫鬟称其郡主,心里就大感不妙,这被封了郡主的还能带着一条鞭子在宫中行走的恐怕只有平乐候府里的那位小祖宗了吧。 她忙跪下,低头说道,“奴婢是隐曲殿的宫女冬菊,不知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凌安郡主一听乐了,方才刚听说宸王妃罚了隐曲殿里的一个老嬷嬷到初音阁学习规矩。而且还特地让青若拿着凤凰令去的,这会儿她倒撞上了一个隐曲殿的宫女,竟然还对她出口不逊,他凌安郡主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爱屋及乌,当然相反只要是她叶姐姐讨厌的人,那么就是她凌安郡主讨厌的人,再者这个人还是隐曲殿的那位,说起张贵妃凌安郡主倒是和她有些渊源,几年前她随母进宫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张贵妃随即大怒,说那是圣上赐的,罚她在日头底下跪了足足五个时辰,要不是越贵妃把玄康帝请来,恐怕她这双腿早就废了吧。 这张贵妃回宫,肚子里又不知道憋了什么坏事,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坏水,说不定就是冲着贵妃舅妈来的,既然你送上门来了,本郡主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的。 这样想着,凌安郡主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秀心一见自家主子露出这个微笑,忙暗地里扯扯她的衣袖,说道,“郡主,进宫前,候妃特地嘱咐奴婢,不要让郡主惹是生非。”秀心是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恐怕又是想起几年前受罚的事了,再者就是给宸王妃出气,问题是,这气人家宸王妃都出过了好不好,哪还用这着您来出气啊,这句话主子自然不敢说出来,她怕自家主子把她扔到河里去喂鱼。 凌安郡主从秀心手里扯出来自己的衣服,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接而把随身的那条五彩软鞭把玩在手里,说道,“你是隐曲殿里的人?” “是。”那宫女看见凌安郡主手里的那条鞭子,心里一惊,忙低下头说道,“奴婢是隐曲殿里的宫女,去给张贵妃办事,不小心撞到了郡主,实在该死。” “的确该死。”凌安郡主幽幽地说道,“本郡主怎么没有在宫里见过你,你撒谎!” 转而又问身边的人,“这冲撞郡主以及撒谎,算不算欺上瞒下,以下犯上?” 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算。” “那该怎么处置呢?”凌安郡主漫不经心地问道,只听见那丫鬟说道,“按大律应当杖责三十发配浣衣局。” “郡主,奴婢绝对没有撒谎,奴婢的确是隐曲殿里的人,若是郡主不信,大可去隐曲殿里查。”冬菊一听有杖刑还要被发配到浣衣局,脸色立马变了。 “胡说,这张贵妃为人和善,待人有礼,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没有规矩又口出狂言的贱婢呢?再者你让本郡主去隐曲殿查,你当本郡主傻嘛,这明显就是在挑拨本郡主与张贵妃之间的关系,如此居心叵测之人,竟然还说是隐曲殿里的人,看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是吧。” “奴婢真的是冤枉啊……”这冬菊的话还没有说完,凌安郡主手里的那条鞭子就挥了出去,不过打在了冬菊旁边的地上,吓得冬菊大叫一声。 “叫什么?!说不说实话啊?”凌安郡主收回手里的鞭子,阴恻恻地说道,“方才只是吓唬吓唬你,这次在不说实话,本郡主可要真的打了哦。” 一旁的丫鬟们看见自家郡主吓唬人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这模样倒是和宸王妃捉弄人的时候如出一辙,宫女太监们老远的看见了凌安郡主拿着她那个小鞭子再那教训宫女,就替那宫女捏了一把汗,然后远远地就绕道而行。 “郡主,奴婢说的……说的可都是实话了。”冬菊有些欲哭无泪,她倒了什么霉运,刚进宫碰了钉子不说,竟然还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这么说本郡主冤枉你了。”凌安郡主瞅了一眼吓得发抖的冬菊,杏眼一瞪,说道,“你竟敢说本郡主好赖不分,嚣张跋扈!” 那冬菊脸色一怔,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这……这好像是郡主您自己说的吧,抬眸看了一眼凌安郡主手里的鞭子,小声说道,“奴婢没有说啊。” ‘啪’一声,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冬菊的身上,只听见她惨叫一声,捂着胳膊低身抽泣。 “本郡主还能冤枉你不成,你说你提供冤枉的,那不就是变相的说本郡主好赖不分,不明是非,嚣张跋扈吗?”凌安郡主再次收起鞭子,说道,“这宫里谁不知道本郡主最是知书达礼,温婉谦顺,就连皇帝舅舅都夸本郡主灵动秀气,善良大度,你一个小小宫女竟然质疑皇帝舅舅的话?” 郡主您这话又从何说起啊。那冬菊真的要哭了,这凌安郡主您理解能力也太广泛了。 一旁的丫鬟们听到自家主子如此不要脸的自夸行为,只能低头忍着笑意,凌安郡主秀眉一挑,问道,“笑什么?本郡主有说错吗?” “没没没,这整个玄岳王朝谁人不知咱家郡主是最知书达礼,温婉谦顺去的。”一旁的丫鬟们忙附和道。反正她家郡主也不怎么要这个脸面,就算闯了祸,上面还有一个宸王妃罩着呢,出了宸王妃还有云霄殿里那位贵妃娘娘顶着呢,就算天捅破,那谁也不敢说个‘坏’字。 “来人啊,把这个宫女给本郡主压到大牢里去,让牢头们好好给本郡主审审,看是不是什么奸细之类的。”凌安郡主将鞭子缠在自己的腰间,突然想到打她怕脏了自己的鞭子,这里离御花园挺近,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怕又得说她私设邢堂,不如送到大牢里,自己再去玩玩。 “慢着!”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拉着冬菊的丫鬟和凌安郡主皆一愣,只见那冬菊脸上一喜,忙喊道,“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凌安郡主顺着冬菊呼喊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宫装,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乌黑头发梳着最简单的发髻,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虽然已到中年,却保养的十分的好。 由两个宫女扶着走到凌安郡主跟前,凌安郡主秀眉一挑对着张贵妃标准地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张贵妃。” “这冬菊可是让本宫好等啊,还以为她又跑到哪儿个地方去偷懒了,原来是碰到凌安郡主了。”张贵妃温和一笑,说道,“既然本宫来了,就让本宫把她带回去吧。” “呀,原来她真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凌安郡主故作吃惊地说道,“这个宫女不仅冲撞了本郡主,还对本郡主出言不逊,最可恶的是竟然敢忤逆皇帝舅舅的话。” 张贵妃一听,接而笑道,“都是本宫管教不严。” “贵妃娘娘,你这样可不行,皇帝舅舅经常说,您是最和善的人,宫里的人也是最懂规矩的,今日这个宫女说她是您宫里的人,本郡主还不相信,这隐曲殿里的人哪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再者贵妃娘娘都是这么好的人,她身边的人一定不差,今日碰到这个人想必不是隐曲殿里的人,一想到她说话,本郡主就没忍住,替娘娘管教了一下,还望娘娘不要介意。”凌安郡主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打了张贵妃的脸,还望她抽冬菊抽的名正言顺。 张贵妃没想到这凌安郡主几年没见,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压下心里地怒火,她好不容易才回了宫,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凌安郡主给她出什么幺蛾子。 “冬菊是本宫从静尼庵带回来的人,还不太懂宫里的规矩,本宫这就回去好好管教。” “怪不得。”凌安郡主一脸明白地说道,“方才还听说一个隐曲殿里的嬷嬷冲撞了宸王妃,被罚到初音阁学规矩,想必也是从静尼庵里带过来的吧。” 一提到董嬷嬷张贵妃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这董嬷嬷是她从娘家里带过来的嬷嬷,在宫里带了十几年,如今竟然被人送到初音阁学规矩,方才她得到消息说初音阁不放人,必须有凤凰令,又听到冬菊在御花园附近被凌安郡主抽鞭子,她心里那个怒啊,佛经都消不了她心中的怒气,刚进宫就连损两名心腹,这让张贵妃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但是这口气还不得不咽下。 张贵妃嘴角抽搐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说道,“那董嬷嬷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平常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人,昨儿个不知道怎么就冲撞了宸王妃她。” 凌安郡主秀眉一挑,说道,“恐怕是这嬷嬷倚老卖老吧,皇帝舅舅可是夸宸王妃最是温柔善良,贤淑恭顺,待下人也是十分和善,既然这嬷嬷能把宸王妃给惹生气,恐怕……”凌安郡主话说了一半,看了一眼张贵妃的脸色,心情大好,说道,“这个宫女张贵妃您就带回去严加管教吧,她忤逆皇帝舅舅,冲撞本郡主这些事,本郡主是不会告诉皇帝舅舅的。”凌安郡主一脸我最大度,我最懂事的模样靠近张贵妃,小声说道。不过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张贵妃突然向后一倒,身边的宫女来不及扶,便摔倒在地上了。 众人一看这主子都摔在地上了,忙上去扶。 “怎么回事!”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凌安郡主没有想到这张贵妃还会来这么一招,在一抬头便看见玄康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朝这边走来,上前两步行礼,“灵儿参见皇帝舅舅。” 张贵妃由宫女扶起来,楚楚可怜地看向玄康帝,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玄康帝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张贵妃,见她一身素色宫装,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你要为娘娘做主啊。”扶着张贵妃的一个宫女突然跪在面前说道,“刚才娘娘就说了一句要把冬菊姐姐带回去,这凌安郡主就不依不饶的,还推了娘娘一把。” “春萍,住口。”张贵妃低声喝道,忙抬起头对玄康帝说道,“皇上,您别听宫女瞎说,方才是臣妾自己摔倒的,不关凌安郡主的事。” “娘娘。”那宫女一脸痛心的模样说道,“您一味的忍让到何时?昨日刚进宫,董嬷嬷便被罚到了初音阁学规矩,今日这冬菊姐姐又挨了鞭子,您还没有辩解几句,这凌安郡主就推您,说什么有越贵妃在……” “春萍,够了!”张贵妃厉喝一声,忙看向玄康帝说道,“皇上,奴婢不懂事……” 凌安郡主看着张贵妃和这个宫女一唱一和,心里那个火啊,又听到宫女摸黑越贵妃立马不依了,杏目一瞪说道,“你少血口喷人!本郡主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何时推过张贵妃,明明是张贵妃自己摔倒的,还要赖在本郡主的头上,再者,你们诬陷本郡主还不够,竟然还要把贵妃舅妈给牵扯进来!”随后抬起头对玄康帝说道,“舅舅,您不可以听他们一面之词!” 玄康帝看看张贵妃一脸委屈,凌安郡主一脸嚣张,又想到平日里因为没有女儿便对凌安郡主娇宠一些,养成了她嚣张跋扈的性子,便冷声道,“来人啊,凌安郡主冲撞张贵妃,出言不逊,拖下去杖责十大板,另外命初音阁把董嬷嬷送回隐曲殿!” “皇帝舅舅,您不相信我!”凌安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玄康帝,大声说道,“灵儿没有退她,就是没有推。” “放肆!”玄康帝威严地喝道,“平日里就是朕把你宠坏了。”一想到这凌安郡主是越贵妃宠爱的人,便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脸色一缓,问道,“你可知错了?” 这凌安郡主也是倔脾气一个,冷哼一声说道,“灵儿还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 “皇上,您就绕了郡主吧,她真的没有推贵妃娘娘啊。”秀心一看玄康帝生气了,忙跪下求情,又见玄康帝想给台阶下,于是就劝自家主子服个软,结果凌安郡主一口咬定自己没有错,惹得玄康帝再次大怒,让人拖了下去。 这凌安郡主从小被娇宠的养大,哪儿里挨过打啊,一板子下去,脸色都白了,就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可知错!”玄康帝看她脸色都白了,心也软了,冷着脸问道。 “灵儿不知道所犯何错。”凌安郡主哑声说道,这种倔强彻底惹恼了玄康帝,“给朕打,狠狠地打,打到她知错为止!” 几板子下去,凌安郡主的屁股就血肉模糊了,但由于穿的是红色衣裙也看不出来,只不过她从都到尾都没有喊一句,也不求饶,一旁的秀心哭喊着求着玄康帝。 “住手!都给本宫住手!” 越贵妃由丁姑姑扶着,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把推开执行杖刑的太监,心疼地看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凌安郡主,“灵儿。” 凌安郡主一见到越贵妃,毫无血色地嘴唇颤抖着,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贵妃舅妈,灵儿没有犯错。” 越贵妃点点头,拿出帕子擦擦她头上的汗,说道,“本宫知道。” 一直没有喊疼的凌安郡主,对着越贵妃说了一句,“贵妃舅妈,灵儿好疼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御医!”越贵妃怒吼着,宫里的人从来每有见过越贵妃发过急。丁姑姑和秀心忙上前,照顾凌安郡主。 玄康帝一看见越贵妃来了,竟然生出了许些心虚,尤其是看见越贵妃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向他的时候。但碍于皇帝的威严,只好硬声说道,“这灵儿都被你宠坏了,越发没有规矩,朕今日就是小惩大诫一下。” “那皇上惩罚完了吗?臣妾可以把灵儿带走了吗?”越贵妃清冷的声音在御花园响起,一双凌厉的眸子落在了张贵妃的身上,淡淡地说道,“灵儿不止是本宫一个人宠的,皇上也很宠爱,这灵儿品性恐怕皇上最是了解的,今日就算您把她打死,她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做,您说呢,张贵妃。”就算是在玄康帝面前,越贵妃也丝毫不服软,对于张贵妃的那些小把戏,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在玩。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玄康帝轻咳一声,身为皇帝,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也不得不服软啊,抬步走到越贵妃面前,轻声安慰道,“这灵儿的确是被朕宠坏的,她这脾气还真是倔,不过这嚣张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要不然谁敢娶啊。” 越贵妃冷哼一声,也不接玄康帝的话,不冷不热地对玄康帝微微福身,说道,“圣上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告退。” 玄康帝碰了一个软钉子,只得挥挥手,丁姑姑和秀心命几个太监将凌安郡主抬回云霄殿。沈女医早就在云霄殿候着,一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活蹦乱跳的凌安郡主,脸色苍白的由太监抬进了云霄殿的别室,“让郡主趴在床上,小心点,别碰着伤口。” “真是的,哪个奴才不长眼,还真下得去手。”丁姑姑也是从小看着凌安郡主长大的,脱下她的衣服,看见整个屁股都开了花,十分心疼,心里怨皇上狠,一边又骂拿着奴才没个心眼,明知道这凌安郡主是越贵妃宠的人,还敢下这么狠的手。 云霄殿的宫女给凌安郡主换好衣服后,沈女医上前查看伤口,又把了把脉,这才对一旁的越贵妃说道,“郡主疼昏了过去,这是去热解毒散。”从随身的医箱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一旁的宫女,嘱托道,“敷在郡主的伤口处,可以预防伤口溃烂。”接而又对越贵妃说道,“下官开个方子,然后郡主休养几日便好了。” 听到沈女医这么说,越贵妃便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本宫就放心了。”说着示意丁姑姑将沈女医送出去。 “沈女医,别人若是问起来,你只管说郡主伤势过重,娘娘伤心过度,明白了吗?”丁姑姑将沈女医出殿外,低身说道。 “姑姑放心。下官明白。”沈女医施一礼,转身离开。 “出去!都出去!”丁姑姑一进云霄殿便听见凌安郡主发脾气,忙走进去,只见宫女和秀心全部低着头,站在室外,地上都是摔碎的瓷片,凌安郡主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丁姑姑忙走过去,坐在床边,心疼地问道。凌安郡主赌气地把头别过去,不去看丁姑姑。 “郡主不让敷药。”秀心低声回道。刚才越贵妃一出去,这凌安郡主就醒了,秀心上前去敷药,结果凌安郡主大发脾气,将手边的东西全部都扔了出去。 “郡主,您不让敷药,伤口怎么能好呢?” 丁姑姑低声哄道,见凌安郡主还是不理她,也不让看伤口,转而又说,“要不让贵妃娘娘过来给您敷药?” 凌安郡主一听,忙起身,却不料又扯动了伤口,疼得眼泪又出来,丁姑姑忙扶住她,“我的好郡主,您能安稳点嘛。”凌安郡主乖乖地趴在床上,让丁姑姑给她敷药,这凌安郡主天不怕地不怕,恐怕能降住她的除了宸王妃也就是贵妃娘娘了。 “贵妃舅妈是不是特别生气啊?”凌安郡主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越贵妃嫌她挨打,丢人。 “娘娘现在是又气又心疼,刚把还把奴才们训了一顿,在御花园还跟皇上生气呢。”丁姑姑轻轻地掀开凌安郡主身上的衣服,将药给她敷上,然后劝道,“以后啊,您别倔,在皇上面前服个软,哪儿还能挨打啊。” 丁姑姑这么一说,某个挨打的郡主就开始委屈了,“姑姑,您不知道,那个张贵妃她污蔑本郡主推她,皇帝舅舅还不相信本郡主!” 丁姑姑敷好药,抬头说道,“郡主为何又要为难那个隐曲殿里的宫女啊。”丁姑姑对凌安郡主那可是十分了解,定是她在言语上刺激了张贵妃,这才让张贵妃给摆了一道。 凌安郡主小嘴一撅,不满地说道,“姑姑,您到底是那一边的啊。” “老奴当然是郡主这一边的啊。”丁姑姑笑道,又轻拍她的背说道,“郡主休息一会儿吧,老奴在这守着。” 平乐候妃听说凌安郡主推到了张贵妃,又顶撞圣上,挨了棍子,伤势还十分严重,立马让人备车,直奔云霄殿。 赶到云霄殿的时候,凌安郡主已经睡着了,越贵妃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候妃放心,灵儿没什么大碍,是本宫让人对外宣称灵儿伤势严重,那是说给圣上听的。” 听到越贵妃这么说,平乐候妃这颗心才放下,说道,“皇嫂,灵儿的事,多谢你了,这灵儿也太不像话了,越来越嚣张跋扈啊。” “你也知道本宫把灵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且灵儿那个丫头什么性子本宫自然是清楚的,虽然有些骄横,但是性子不坏,更不会说谎。” 越贵妃这么一说,平乐候妃心里就有了个大概,想必灵儿那个丫头,得罪了张贵妃,这才有了祸端。 平乐候妃又在这儿陪了一会儿凌安郡主,见她一点事儿也没有,就将她留在云霄殿,然后起身告辞。 晚上的时候玄康帝派人来问凌安郡主的伤势,丁姑姑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没一会儿这玄康帝便放下架子,来到了云霄殿。 越贵妃不冷不热地出来迎接,“臣妾见过圣上。” 玄康帝看着越贵妃的脸色,轻咳一声,问道,“这灵儿的伤势怎么样了?” “托皇上的福,现在昏迷不醒呢。”越贵妃坐在一旁,看也不看玄康帝,吩咐一旁的宫女去给凌安郡主准备一些吃的,也不招呼玄康帝,玄康帝自然是知道越贵妃在生气,解释道,“雅儿,这在大庭广众之下,灵儿如此嚣张跋扈,朕不罚她难以服众啊。”雅儿是越贵妃的闺名。 “那皇上就往死里打嘛?”越贵妃冷哼一声说道,“灵儿什么性子,别人不了解,皇上您不了解吗?那丫头虽然骄横霸道,但绝不是一个说谎的人,问都不问,就命奴才们打,还下狠手打,怪不得这丫头伤心地药也不吃。您着一打,不要紧,灵儿那丫头可是伤心得狠。” 玄康帝被越贵妃说的有些挂不住,不过这后宫恐怕也只有越贵妃敢这么跟她说话了,堂堂一国之君,说道,“是朕的不是,没问清楚就打了灵儿,回头朕去哄,这下,雅儿不生气了吧。” 越贵妃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见玄康帝都服软了,有些矫情地说道,“臣妾哪儿敢生皇上的气啊,这张妹妹刚回宫,圣上不去隐曲殿,反倒来这云霄殿了。” “朕为什么把她接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许因为这件事跟朕生气。”堂堂一国之君,能做到这个份上,也不容易,越贵妃点点头,随后关心地问道,“圣上可用晚膳了?” “朕刚处理完国事,这就过来了,哪儿里有时间用膳啊。”玄康帝有些疲惫的揉揉自己的额头,接而说道,“濯儿虽然打了胜仗,但是边北战事还是十分吃紧,再者国库空虚,粮草恐怕有些供应不足。” 越贵妃又命人去给玄康帝准备晚上,随后起身站在玄康帝身后,伸出那双玉手,轻轻地在玄康帝太阳穴上揉着,说道,“国事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修儿也可以独挡一面了,有些事圣上也可以放手了。” 越贵妃身上若有若无地香气,让玄康帝身心放松,随后抓住越贵妃的玉手,让她坐在自己的面前,说道,“修儿的确可以独挡一面了,不过朕最担心的还是濯儿,虽然濯儿是朕这几个孩子里最有才华的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冷,但心里面是最重情重义的,” 在这帝王家,重情重义是大忌啊。” “圣上不是最喜欢他这一点儿嘛。”越贵妃安慰道。玄康帝点点头,朝越贵妃笑了笑,在这深深地皇宫之中,对于玄康帝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自己心爱的人,陪了自己一生。 第二日叶浮珣接到消息——一向不可一世的凌安郡主竟然挨打了,打她的还是最疼她的玄康帝,这让叶浮珣有些哭笑不得,命人备车进了宫。 一进云霄殿的别室就看见凌安郡主趴在床上,一副苦哈哈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郡主,你倒是越发有出息了。” 凌安郡主正无聊,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含笑的声音,抬头一看,一个身穿淡紫色的宫装的叶浮珣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使得凌安郡主眼前一亮,说道,“叶姐姐,你来了!” “来看看挨打的凌安郡主。”叶浮珣走了几步,随意地坐在凌安郡主的床边,问道,“伤势也没那么重啊,怎么外界都在传你快被打死了。” “那是说给皇帝舅舅听的。”凌安郡主试图换个姿势,接过不管怎么换都得趴着,只好放弃,看向叶浮珣,小脸一皱,委屈地说道,“叶姐姐,你不知道那个张贵妃她有多坏,她竟然污蔑本郡主推她,皇帝舅舅竟然还相信了,你说可恶不可恶!”看着凌安郡主那张义愤填膺的模样,叶浮珣就觉得好笑。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挺可恶的。”叶浮珣接过秀心倒的茶,说道,“以后你离张贵妃远点,看见她就绕道走。” “凭什么?”凌安郡主有些不解地问,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叶浮珣点点她光滑的额头,说道,“她是贵妃娘娘,你跟她硬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过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叶浮珣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本宫说,这灵儿怎么越来越跋扈,原来是跟你学的呀。”唐凤初一身桃红色的宫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点着叶浮珣的脑袋说道,“好的不教,专门教坏的。”唐凤初这么一说,凌安郡主就乐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 在云霄殿坐了片刻,叶浮珣便随着唐凤初离开了,两个人手挽着手到了芳馨亭,“今日一早便听太子说,边北的粮草被偷袭,粮草本来就不充足,现在更是雪上加霜。”唐凤初微微一顿,看向叶浮珣说道,“本宫昨日听到这宸王殿下好像受伤了。” “受伤?伤在哪儿里了?”叶浮珣一听宋寒濯受伤了,心里十分着急,这宋寒濯走后就来了一次信,信里也是报平安,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太严重。”唐凤初拉住叶浮珣的手,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这是太子派心腹打听回来的消息,恐怕今日早朝,边北的急报已经传过来了,这粮草之事,刻不容缓。” “凤初姐姐,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收集一些粮草。” 这几日她在府里一直在琢磨粮草的问题,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 “什么办法?”唐凤初问道。 “萨伦王子的粮草恐怕对于边北来说是杯水车薪,而国库里面又空虚,若是京城里每个王公贵族庄子里的粮食都拿出来点,这粮草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可是怎样才能让这些王公贵族甘愿把自己庄子里的粮食拿出来呢。”唐凤初看着叶浮珣有些得意的神色,便知道她心里有谱了,“珣儿可是有办法了?” “有是有,不过需要凤初姐姐和母妃的配合。” “你要干什么?”唐凤初看着叶浮珣笑得像只小狐狸,就知道他肚子里憋了一肚子坏水。唐凤初早就习惯了这个妹妹时不时给她的惊喜。 “鸿门宴。” 叶浮珣专门挑了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日子,给京城所有的王公贵族的夫人全部给发了请帖,把宴会就设在了宸王府的花园里。 京城里的那些贵妇人,巴不得把跟京城里的最受宠的宸王妃结交,没有机会结交的,死死地抓住这次机会,平日里结交的,更是得卖这个面子。 这日宸王府的花园里,自叶浮珣嫁过来以后,第一次如此热闹。红红绿绿,莺莺燕燕整个京城的贵妇人都来了。 “平乐候妃到~”随着太监的高声,一身华服的平乐候妃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叶浮珣忙迎了上去,“姑母,您来了。”叶浮珣这一路姑母叫的平乐候妃浑身舒服,也让旁人看出来了,这宸王妃亲近平乐候妃。 “这宸王府第一次设宴本妃也能不来呢。平乐候妃笑道,只见一旁帮忙迎客的叶玿璃,笑着走了过来,“母妃,您这边请。” 听到叶玿璃这么叫平乐候妃,众人心里更是明白,这叶府四小姐,跟丞相府不亲近,认了平乐候妃为义母,还有一个宸王妃做后台,有适合婚龄的公子的贵妇人开始打量叶玿璃,见其温婉谦顺,又进退有礼。不少贵妇人开始盘算着,怎么跟叶玿璃攀交情了。 “是我来晚了,抱歉抱歉啊。” 一声娇笑,从门外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橙色华服,柳叶眉丹凤眼,面如桃花,笑着走了进来,看见叶浮珣忙行礼,“民妇尤氏见过宸王妃。” 原来这个不是别人正是玄岳王朝第一皇商的当家夫人尤氏,在玄岳王朝商人的地位虽然不是很高,但是皇商就得另当别算了,不过商就是商,在高贵也越不过去官夫人,不过这皇商坐到这一代,是越做越好,掌握了整个玄岳王朝一半的经济命脉。 这也就是这个尤氏为什么可以这么泼辣嚣张的缘故。 不过众人倒是很奇怪,这宸王妃为何要邀请一介平民来参加这次宴会呢。 “苏夫人快快请起。”叶浮珣称她一句苏夫人那是因为她的夫家姓‘苏’,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苏夫人,只见起眉眼间都带着锐利和精明,大大方方起了身,朝叶浮珣笑道,“宸王妃第一次宴请民妇,民妇就来迟,真是该死。” “苏夫人说的哪儿里话,这京城谁人不知苏夫人可是日理万机啊。”叶浮珣亲切地拉住苏夫人的手,说道,“听说,贵府最近跟一些波斯人有生意往来,有不少稀罕物件,听说有像水一样清的镜子?可是真的?” “的确有。”苏夫人没想到叶浮珣这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王妃竟然还会关心商家的事,不由的来了兴趣,“若是王妃喜欢,改明儿民妇命人送您一块儿。” “那本妃就不客气了。”叶浮珣笑盈盈地应下了。 正聊着门外太监又高唱道,“越贵妃驾到~张贵妃驾到~”众人忙肃立起身,齐刷刷地跪下,“见过越贵妃,见过张贵妃。” “都起来吧。”越贵妃身穿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花容月貌出水芙蓉。声音带着三分清淡,七分慵懒,看见叶浮珣迎上来,淡漠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笑意,说道,“珣丫头。” “见过母妃。”叶浮珣朝越贵妃微微一拜,又朝张贵妃微微一拜,“见过贵妃娘娘。” 一旁的张贵妃与越贵妃不同,她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虽然不及越贵妃的美貌,但给人几分亲切之感,看着叶浮珣也是温和一笑,说道,“本宫素问这宸王妃是个精妙的人儿,今日一见,竟然如此精灵透彻,姐姐倒是好福气啊。” 叶浮珣便张贵妃温婉一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的夸奖。越贵妃淡淡一笑,说道,“本宫的儿媳自然是最好的。”说着淡淡看了一眼张贵妃,漫步走到上座。张贵妃脸色微变,握着手帕的手微微收紧,随即一笑,也跟着坐到了越贵妃的旁边。 这气氛有点微妙啊,众人也不敢说话,唯恐得罪了其中的一位,这越贵妃深受玄康帝的宠爱,太子又视其为亲母,宸王又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万万是不能得罪的,不过这张贵妃虽然不怎么受宠,但是人家有个做王爷的儿子,这也不是她们这些贵妇们能得罪了啊。所以大家就明哲保身,谁也不说话。 叶浮珣看了一眼自家母妃,见其慵懒地坐在那上好的檀木镂空的椅子上,随意地捏起一颗葡萄放入了口中,又见张贵妃端端正正地坐在哪儿里,鼻观鼻,眼观眼,随即走上前去,笑道,“听说贵妃娘娘回宫了,理应去看望,不过最近府中实在是抽不开身,寻思着等忙完定要去娘娘的隐曲殿请罪,没想到今日娘娘竟然来了府中,真是让珣儿羞愧啊。” 张贵妃一愣,没想到这叶浮珣竟然主动向她示好,也慈祥地看着叶浮珣说道,“你嫁来时,本宫不在京城,没有给你见面礼。”随即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上好的白玉镯子,戴在叶浮珣那如凝脂般的皓腕上,笑道,“这只镯子就送给你做见面礼了。” 叶浮珣大大方方的收下,朝张贵妃微微行礼,笑道,“那珣儿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抬眸看了一眼明艳动人的越贵妃,见其在一旁淡淡地喝茶,便起身推开,站在院子中央,朝众人笑道,“今日请诸位来,一时本妃从未设宴,如今算是和大家见个面,二来,是想跟大家唠唠嗑。” 叶浮珣一抬眸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叶老夫人和叶云裳,见她们两个气色不错,叶浮珣低头寻思,看来叶家最近过得不错啊。 众贵妇人纷纷附和道。 “听说从南方来了一个戏班子,唱得极好。”一旁的尚书夫人率先开口。 离她最近的新晋的翰林夫人——左卿盈接而笑道,“我也有曾耳闻,说着戏班子啊唱出的可是天下一绝。” 叶浮珣淡淡一笑,接而说道,“真是巧了,诸位今日可有耳福了,本妃前一段无聊,便吧把这戏班子请到了府中,给本妃解闷,今日就给诸位解解闷如何?” “那敢情好啊。” 一旁的青若,轻轻一拍手,穿着戏服的戏子们便鱼贯而入,朝越贵妃和张贵妃行礼,“草民见过两位贵妃娘娘。” 第一百二十章 “起来吧。” 虽然越贵妃和张贵妃都是同等级别,但是向来以越贵妃为大,且不说玄康帝对她的宠爱,执掌后宫的凤印从皇后去世后,就一直放在云霄殿,玄康帝不是没有考虑过封越贵妃为后,只不过提过几次,越贵妃都给拒绝了。后来玄康帝也就随她去了。 一旁的青颖将点戏册递给丁姑姑,由丁姑姑呈给越贵妃。越贵妃接过点戏册,扫了一眼,说道,“既然众人都推荐你们这个戏班子好,那本宫就点一出《穆桂英挂帅》吧。”随后又递给一旁的张贵妃,笑道,“妹妹,想看什么戏?” “姐姐点的就是妹妹想看的。”张贵妃接过随手翻了翻,又递给了一旁的宫女,随后平乐候妃又点了一出《花木兰》,落到叶浮珣的时候,叶浮珣秀眉一挑,笑道,“本妃就不点了,先把相扮上吧。” 戏子们低头退下,不一会儿便化好妆,咚咚跄跄地唱了起来,一出《穆桂英挂帅》唱的极佳,不论是扮相,还是唱功都是极好,让在坐的各位无不鼓掌叫好的。就连一向跟挑剔的越贵妃都忍不住叫好。 一出戏作罢,越贵妃忍不住感叹道,“本宫一向钦佩向穆桂英这样的女子,巾帼英雄,上阵杀敌,一点儿也不输男儿,是吾等望尘莫及的啊。” “若说巾帼英雄,恐怕也只有将军夫人了。”一旁的苏夫人笑道,“将军夫人一直随夫镇守边关,这种气度恐怕是一般女子不能比的。”苏夫人环视了一圈,笑问,“今日怎么不见将军夫人?” “府中有事,晚点来。”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苏夫人,接而说道,“若说这女子,不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才能做巾帼英雄,在坐的各位也可以做巾帼英雄。” “王妃这话从何说起啊?吾等一不会武艺,二又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称为巾帼英雄呢?”左卿盈疑惑地问道。 “那我们就得听下面皇姑姑点的这出《花木兰》。”叶浮珣神秘地一笑,话音刚落,音乐就响起了,早已扮好相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尤其是唱到花木兰为女子说话的那一点,唱的格外卖力。 一曲又作罢,在坐的贵妇们,有的人明白了点什么,有的人还是一头雾水地看向叶浮珣,叶浮珣轻轻放下玉手中的瓷杯,从容地站起来,“戏文中说女子在家纺织做工,为边疆战士们提供衣物,难道她们不是女中豪杰吗?” 叶浮珣一句话,让在坐的所有贵妇陷入思考,莞尔一笑,接着说道,“能为玄岳王朝做自己的一份事,既是不能像穆桂英一样上阵杀敌,但是这种举动无疑不是另外一种巾帼英雄,平常女子尚能做到如此,难道各位不能做到吗?” “珣丫头,今日你能说出这番话,本宫甚感欣慰。”越贵妃欣慰地说道,“你能有如此想法,本宫相信圣上也会感到高兴的。” 众人纷纷附和,平乐候妃眼里闪过笑意,问道,“这宸王妃的意思,莫不是也要让我们去纺织做工,支援边北战事?” “皇姑姑,您这个问题问得好。”不用说这平乐候妃也是今日‘鸿门宴’的一个托,跟越贵妃叶浮珣一起来把这场戏给演好,只见叶浮珣朗声说道,“本妃虽然身在深宅之中,对于国家大事并不了解,不过近日进宫请安,见父皇脸色日渐憔悴,想必定是国事繁重,又听说边北粮草告急,如今国库空虚,这正是国家需要在坐各位的时候。”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在坐的所有人,随后叶浮珣庄重地跪在越贵妃面前,说道,“母妃,儿臣愿将庄子里除了留下吃的粮食以外所有的粮食捐给边北战事,另外儿臣的愿拿出所有的嫁妆,充盈捐献边北,用于战事。” 叶浮珣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众人这才明白这宸王妃此次设宴的目的,不过这庄子的粮食以及他们的嫁妆都是个人的财产,若是全部交出…… “好好好, 到宸王妃竟然有如此胸襟,朕甚感欣慰啊。”玄康帝由唐凤初扶着走进花园,身后跟着宫中的一些大臣,众人没想到玄康帝会来。 “臣妇参见圣上。” “臣妾参见圣上。” 叶浮珣也跪在玄康帝面前,叩首,“儿臣参见父皇。”玄康帝亲自将叶浮珣扶起来,欣慰地说道,“濯儿能得到你这样的贤内助,是濯儿之幸,是朕之幸,也是我玄岳王朝之幸啊。”这还是玄康帝第一次如此夸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介女流。 “臣妾愿意出十万两黄金给边疆战士,他们日夜奋战,守卫我玄岳疆土,才有我们今日之盛世。”越贵妃略带清冷的声音落下,带着一种力量,十万两黄金对于越贵妃来说,算是她嫁妆的一半还要多。 “知我者,爱妃也。” 一旁的张贵妃见越贵妃竟然捐出十万两黄金,又看到玄康帝看她的眼神,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也对玄康帝笑道,“臣妾虽然没有姐姐那么阔绰,但多多少少也是臣妾的一点心意,臣妾愿意出八万两黄金,用于边疆战士。” 玄康帝难得地对张贵妃温和一笑,“爱妃之意,朕懂。” “平乐候府愿将庄子里的粮食,除了吃的以外全部捐出去,另外从本妃的嫁妆里出四万两黄金,用于战事。”平乐候妃出手也是阔绰,毕竟也是皇室之女。 “朕谢过皇姐。”玄康帝这一句皇姐,有千金重。 “老身也愿献一份力。”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满头银发,拄着刻着龙腾图案拐杖的唐老夫人由温馨扶着,走了进来,“老身参见圣上。”膝盖还未落地,便被玄康帝给扶了起来,“老夫人,不必多礼了。” 唐老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众人很少见到她,对于唐老夫人在坐的所有人都是敬畏之心,这个被先皇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又特赐了龙腾拐杖,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 “老身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晚一些钱财也没用后世子孙自有后世子孙之福,老身跟我这儿媳妇商量过了,愿把将军府所有的庄子上的粮食都捐给边北战士,另外老身又组织了一些绣娘给边疆战士做一些衣物,其中费用全部出自将军府。” “老夫人,唐家世代忠良,五代忠魂,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竟然还要为国事操心。”玄康帝叹息一声,说道,“朕……” “无国便无家。”满脸沧桑的老人,用自己那苍老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让在坐的所有人心里一颤。 “民妇也愿意出三千石粮食,十五万两黄金。”一旁的苏夫人说道,“虽然民妇只是一介女流,但是今日宸王妃之义举,深深感动了民妇,民妇愿意为国出力。” 苏夫人此话一出,在坐的贵妇人有些做耐不住了,这一介平民尚且还捐了一些东西,她们身为大臣之家的当家夫人,怎能不出血的,这有可能关系到自家老爷的仕途。 左卿盈率先开口,“臣妇也愿意出五万两黄金。” 此话一出仿佛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些贵妇纷纷开口,准备捐东西,叶老夫人自然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都是,开口说道,“老身虽然没有唐老夫人如此气魄,但也愿意出三万两黄金,一千石粮食。” “父亲向来清廉,庄子大部分给了姐姐做陪嫁,如今这些都是祖母陪嫁的东西。”叶云裳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站在人群里,别有一番风情,举手之间也是大家风范。 张贵妃抬眸打量着叶云裳,面容姣好,又进退有度,心里便默默记下。她现在心里最大的事,就是要给晋王宋寒澄找一个王妃,说实话张贵妃挺喜欢叶浮珣,行事果断,又有手腕,今日之事,恐怕也是这个宸王妃的主意吧,如此一个有心机有手段,又杀伐果断的女子,不提供晋王的妻子,可惜了,不过既然是叶家女,大概都不会差在哪儿里。 玄康帝对叶云裳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看着这些一直养在深宅里的女人,正叽叽喳喳地打算为边疆战事捐多少,心里颇为欣慰,近日困扰他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于是带着越贵妃和张贵妃摆驾回宫。 叶浮珣吩咐青颖把贵妇想要捐赠的东西,都记下,做成单子。随后又单独请苏夫人去一趟榭水亭。 叶浮珣一双如同玉葱般的手指,亲自为速度倒了一杯茶,苏夫人落落大方地接过茶杯,一双丹凤眼里满是精明,笑问,“恐怕王妃的这杯茶不是那么好喝的吧。” “苏夫人不愧是皇商的当家夫人,本妃心里所想,恐怕苏夫人已经明白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现在抢劫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嘛,苏夫人打量着一脸坦荡的某个王妃,轻咳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王妃的心思哪儿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揣测的啊。” 老狐狸,叶浮珣看着一脸精明的苏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眸如秋光般流转于眼睑之间,闪着点点亮光,那亮光里满是算计,苏夫人暗叹一声,怪不得这宸王殿下如此宠爱宸王妃,单凭这相貌足以让时间任何一个男子神魂颠倒,更何况,上天的偏爱,还给了她满腹的才华,还有她的手段和聪慧。 “那本妃就明日不说暗话了,听闻苏府最近收购了一大批粮食,本妃想要从你手中买下来,不知道苏夫人愿不愿意跟本妃做这一笔生意啊。” “王妃,您方才不是听见了嘛,苏府愿捐三千石粮食给边北战事,这粮食恐怕实在不富裕啊。”这苏夫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商人,她深知跟叶浮珣做生意,恐怕是亏得多,所以方才在宴会之上才会痛快地拿出三千石粮食以及四千两黄金,一来带个好头,给叶浮珣一个面子,攀她这个交情,二来是给玄康帝留下一个好印象,皇商,自然离不开皇室,三来就是现在,拒绝叶浮珣有一个很好的借口,千算万算的苏夫人,唯一算错的就是——眼前这位,她是最后脸皮的。 “皇商可是把握玄岳王朝一半的经济命脉,怎么就只有三千石粮食呢?这可跟父皇太子所期待的皇商有差别啊。” 苏夫人嘴角渐渐平下,脸上的笑意一顿,刚想说话,就被叶浮珣接过话茬,“再者,跟本妃做生意苏夫人可不亏,本妃又不是白要你的粮食,一万石粮食,按市场价,本妃一份不少的给你,另外本妃听说苏夫人最近在琢磨这最新的胭脂水粉,怎么能超过京城最大的胭脂坊,正好本妃这儿有条路子。”叶浮珣话一顿,淡淡地看向苏夫人,黛眉之间,自信张扬,让苏夫人心里一震,只听见对面的人娇唇一张一合,缓缓道来,“苏夫人应该知道,本妃名下有天下第一楼的明月阁,来往皆是天下豪杰,京城贵族,若是本妃的姑娘们用了苏夫人的胭脂水粉,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招牌呢,再者本妃这个招牌不仅面对的是京城,而是整个玄岳王朝,甚至更远更广,怎么,苏夫人,本妃这个生意是不是稳赚不赔啊。” 苏夫人沉吟片刻,丹凤眼里燃着点点星光,端起桌子上那杯有些凉的茶,送入口中,舌尖有些苦涩,咽下后,问道,“王妃给的条件的确优惠极了,不过,恐怕王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吧。” 果然是皇商的当家夫人啊,叶浮珣秀眉一挑,右手食指轻点着右腿膝盖,笑道,“自然是,本妃希望夫人可以在十天之内将一万石粮食送往边北,而且这事儿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十天。”苏夫人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叶浮珣有些不解地说道,“王妃,十天太紧了,况且还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这恐怕有些难度。”且不说时间紧迫,这一万石粮食,又不是一个小数目,怎么可能做到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这可是难上加难啊。 “听说苏夫人能将几万匹绫罗绸缎悄悄地运到遥远的海国,这点小事恐怕难不倒苏夫人吧,况且,苏夫人不是还有一条通往边北地商业暗线嘛。” 苏夫人一惊,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超然脱俗,又清新淡雅的女子,竟然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情,边北商业暗线是苏府的绝密,是苏府支撑成为皇商的一个支柱之一,除了苏府几个老太爷和掌家人,其他人一概不知,没想到竟然淡淡地从叶浮珣的嘴里吐了出来。 “苏夫人不必惊讶,这天下之事,没有本妃不知道的,只有本妃不想知道的,不过苏夫人大可放心,暗线之所以称为暗线,是因为它没有人知道,也不能呈现于明面上,本妃会让它一直是暗线,苏夫人您看这笔生意做还是不做?。” 食指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膝盖,心里暗数着,这苏夫人什么时候会说话,结果叶浮珣还没有数到十,苏夫人便笑道,“既然王妃开出了如此优惠的条件,民妇岂有不做之理,明日夜里子时,一万石粮食从京城出发,十日后,必达到边北。” 叶浮珣从然一笑,说道,“那本妃静候夫人佳音。” 苏夫人放下茶杯,起身向叶浮珣微微福身,转身离去,还未走出榭水亭,便听见身后淡淡的声音响起,“苏夫人,站队可是一门学问,本妃听说贵府一些人脑子有些不清醒,恐怕日后坏了回府的名声,牵连苏老爷和苏夫人。” 苏夫人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锐利,随即转身对叶浮珣说道,“多谢王妃提点,民妇会扫好自家门。”叶浮珣淡然一笑,随后吩咐一旁的丫鬟,“替本妃送送苏夫人。”一旁的丫鬟忙上前给苏夫人引路。 出了榭水亭,苏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转身那一瞬间,她竟然在叶浮珣的眼里看到了冷冷的杀意,如此杀伐果断的女子,做王妃还真是有点屈才。 皇商跟皇室的关系十分密切,尤其到了苏庆儒这一代,掌握了玄岳王朝的一半的经济命脉,这玄岳王朝到了玄康帝这一个皇帝,虽没有丰功伟绩,但是也算的上明君,看似朝政之中,有了太子,太子又文武双全,温和敦厚,但是不免会有一些不服之人,新生二心,随着玄康帝身体越来越差,皇子之间的斗争也随之而来,而苏府也到了选择站队的时候,苏府一些人,不太看好太子,自然有倾向的人,没想到这个也被叶浮珣查到了。 难不成这宸王妃是个妖精不成,有千里眼顺风耳。 苏夫人打着自己的算盘,分析着眼下的形式,太子能文能武,深受皇帝喜爱,又有越贵妃宸王辅助,再加上听闻太子妃与宸王妃亲如姐妹,这唐府必然是太子一派的,可以说其根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除非……苏夫人脑子里闪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甚至到了府中都不知,知道轿子外的丫鬟出声提醒,才回过神来。 青颖将京城中各府所捐赠的粮食和银子做好单子后,迅速呈给叶浮珣过目,叶浮珣粗粗地看了一眼几张密密麻麻的单子,慵懒地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软榻上,青颖看自家主子没什么兴趣看,便细细汇报道,“一共有一百万石粮食,三百万两黄金,所有的夫人们都是按自家老爷官品阶级来,官大的自然捐的多,官下的捐的少,不过其中翰林夫人以及董府捐的最多。” 叶浮珣淡淡的目光落在了董府那一栏,问道,“董府?今日来的可是董府的夫人们董副将的母亲?” “是的。” 只见叶浮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璃儿也快及笈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一旁的轻云和青若等丫鬟听见自家王妃没头没尾地来了这样一句话,众人为叶四小姐默默擦擦汗。 “王妃,这单子用送到宫里吗?”一旁的青颖,轻轻拉会自家王妃的思绪,让她言归正传,眼下正事要紧啊。 “派人送到东宫,由太子呈给父皇吧。” 青颖应了一声,正准备出去,却被叶浮珣叫住,“对太子说一声,董副将人不错。” 青颖清脆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留下叶浮珣一副玩味的模样。 叶府。 叶翰良一身暗红色官袍,给他添了几分英气,虽然人已中年,但依旧挺拔,早已等候多时的管家叶城快步迎了过来了,“老爷,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和阳院。” 叶翰良脚步一顿,转而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叶城摇头说道,“并未强调。” 自从叶浮珣出嫁,谢姨娘去世,叶玿璃被接出叶府,整个叶府变得冷清了不少,叶翰良除了每日上朝给叶老夫人请个早晚安以外,都是待在自己的书房,叶老夫人也很少找他,今日突然找他,倒是有点蹊跷。 一踏进和阳院,便闻到一股烧香的檀香,丫鬟们给叶翰良打着帘子,屋里的嬷嬷迎过来,给叶翰良行一礼,说道,“老夫人在佛堂等老爷。” 叶翰良点点头,掀袍走进了叶老夫人的佛堂,佛堂里的光线有些暗,只见叶老夫人跪在金塑的佛小像面前,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停下手中的木鱼,想要起身,后的叶翰良忙上前扶起叶老夫人,叶老夫人又对着佛像拜了拜,这才扶着叶翰良的手往外走。 待叶老夫人在外面坐定后,叶翰良才问道,“不知母亲找儿子来所谓何事?” 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放在叶翰良面前,倒好茶后,又悄悄退到叶老夫人身边,只听见叶老夫人叹一口气,问道,“可听说今日之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叶翰良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放下茶杯朝叶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儿子听说宸王妃设宴宴请京城百家,在宴会上又为边北战事募捐。” 叶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如今宸王妃深得圣上宠爱,你们父女只见本就没有隔夜仇,回头去她好好聊一聊,再者,为了讨圣上欢心,为母也捐了一千石粮食,三万两黄金。” “母亲做的对,儿子回头便让人去准备。”叶老夫人听到叶翰良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随后说道,“自从谢氏去世之后,你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再加上,裳儿和玉儿都到了成亲的年龄,家中没有一个当家主母,如何能寻一个好人家。为母让人给你寻思了几个女子,其中张府的嫡长女就不错,门第是低了点,但是那姑娘为母看着不错,若是你满意,为母就让人去张府提亲了。” 对于娶妻之事,叶翰良也不是十分的热衷,于是就对叶老夫人说道,“全凭母亲做主。”这张府的嫡长女叶翰良是有印象的,之前嫁了一个军中的小将领,后来其夫战死沙场,张府不忍女儿受苦,便接回了府中,让其改嫁。这改嫁在玄岳王朝并不少见,女子丈夫死后或者与夫家和离之后,可以再次嫁人。 “好好好。”叶老夫人一笑满脸的褶子,“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为母就让人去提亲了。”随后想了想又说道,“这张府嫡长女又不是第一次嫁人,聘礼可以不用给太多。” “……” 您是不是有点太着急,毕竟,您这亲事还没有去提呢。 “全凭母亲做主。”对于婚姻,叶翰良有些自己天生的‘残障’,娶谁对他来说无所谓啊。况且这张府跟张贵妃是同出一族,官位不高,但却有一些实权,刚何况借此可以攀上张贵妃,接而就是晋王宋寒澄。 叶老夫人笑眯眯地命人去张府提亲,叶翰良见叶老夫人没什么事了,便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才发现自己的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还真是差一个女主人。 玄康帝看了宋寒修送上来的募捐单子,龙颜大悦,“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宸王妃竟然只用了两处戏就把朕的心头大患给解决了。” 宋寒修身穿一件玄色织金锦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玄色龙凤纹带,乌黑的头发只用了一根白玉簪束起,站在玄康帝一旁,笑道,“这宸王妃跟三弟一样,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其智慧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有的。”宋寒修一双深邃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玄康帝的脸色,接而说道,“宸王妃智斗萨伦王子,让其输了一百年的粮食之景还历历在目,若是男儿,定是一个良臣。” 玄康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单子,问道,“你决定这次募捐之事由谁来主持比较好?” 宋寒修微微一顿,接而说道,“儿臣倒是有一个人选,其人能文能武,性情敦厚,又征战多年,对于兵马粮草应该也熟晓。” “谁?” “董凌信董副将。” 果真玄康帝听到这个名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捋着自己那有些花白的胡子,说道,“这倒是个人才,那就用他吧。” “是。”宋寒修对玄康帝躬身抱拳说道,“那儿臣先行告退。” 玄康帝挥挥手,让其离开,宋寒修刚退出去,玄康帝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一旁时候的李公公忙给玄康帝倒了一杯茶,轻拍他的后背,关切地说道,“圣上,龙体要紧啊,用不用奴才去宣御医?” 玄康帝缓过来后,对李公公摆摆手,示意其不用,喝了一口茶,顺着气儿说道,““不用,朕的身体朕明白。””说着便拿起桌子上的笔开始批阅奏折,一旁的李公公默默地退了出去。 “李公公。” 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李公公回头一看竟然是隐曲殿里的夏蝶,是张贵妃身边最器重的人之一。宫里的人见了都要称其一句夏姑娘。 “哟,这不是夏姑娘嘛。”李公公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尖着嗓子说道,夏蝶笑盈盈地朝李公公一拜,说道,“奴婢不敢当,李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趟御膳房,给圣上补补身子。” “那还真是巧了,娘娘正要命奴婢去御膳房端贝母炖梨给圣上。”夏蝶浅笑盈盈地说道,“那就不用麻烦李公公,奴婢去就行了。” 李公公微微一顿,笑道,“还是贵妃娘娘有心,那就麻烦夏姑娘了。”夏蝶对李公公微微一拜,朝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李公公看着夏蝶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深意,将拂尘搭在自己的左手上,转身回了乾元殿。 董凌信接到宋寒修的口谕时,微微一愣随后对其公公说道,“太子殿下可还有说什么吗?” “殿下说,要董副将一定要将粮草和银子迅速收齐,送入国库和边疆。”那公公左右一看,四下无人,便凑近对董凌信说道,“殿下说,一定要将粮草平安送达,若是有人阻拦,董副将可以先斩后奏。” 董凌信脸色一正,抱拳对那公公说道,“劳烦公公替下官传句话,就说凌信定将完成使命!” 第二天傍晚叶浮珣命青若和轻云去给苏夫人送银两,不到两个时辰两个便回来了,青若将银票又还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微微诧异,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诧异,问道,“怎么走把钱拿回来了?” “苏夫人说她做不了穆桂英,花木兰那类上阵杀敌的女子,但也可以做一个平民百姓中的巾帼英雄。所以这钱她不收,她还让奴婢带话给王妃——让王妃放心,十日之内,一万石粮食必定会准确无误地到达边北。” 叶浮珣如同蝶翼一般的眼睑,微微颤动,掩盖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的淡漠之意,如同玫瑰花瓣一样的娇唇,微微扬起,“这苏夫人还真是个聪明人啊。”转而退下白嫩皓腕上的竹纹翡翠镯子递给青若吩咐道,“去给苏府送给信,就说本妃替边北将士谢过苏夫人,另外苏夫人所有什么事,拿着这个镯子来找本妃,本妃会在力所能及的的范围之内答应她一件事。” 青若接过镯子,低头退下。 “青颖,你去一趟明月阁告诉王妈妈一声,从今日起,明月阁的所有姑娘要用城北美人铺的胭脂水粉。” “是。”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在藤椅上的那个美人,美人斜卧,眸光流转似春水,带着涟涟光漪,身后的,周嬷嬷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副美图,一旁的打着团扇的小丫鬟看见周嬷嬷进来正想开口通报,却被周嬷嬷轻声制止了,走到那丫鬟身边接过团扇,让那丫鬟退下,自己为叶浮珣打着扇子。 片刻后,叶浮珣缓缓睁开眼睛,带着朦胧的睡意,看见了周嬷嬷那张慈祥的脸,坐起身来,“嬷嬷,怎么是你打着扇子啊?天气这么热,你要是热坏了怎么办?” “不打紧的。” 一旁的丫鬟接过周嬷嬷手中的扇子,周嬷嬷顺势坐在旁边的桌子笑道,“方才见王妃睡得正香,老身不忍心打扰,自从殿下走后,王妃很少睡这么香了,加之最近王妃一直忙碌这粮草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个休息,老身怎么能打扰呢。” 周嬷嬷一句话说的叶浮珣心里暖暖的,拉过周嬷嬷那双略带沧桑地说道,真心地说道,“谢谢嬷嬷,有你真好。” 周嬷嬷爱怜地拍了拍叶浮珣的手,慈祥地笑道,“前些日子王妃说要给璃儿小姐挑几个身边的人儿,老身这段时间留意了一下,挑了几个忠心又伶俐的丫鬟,王妃要不要过过目?”自从叶玿璃来了宸王府,就很少有叫她叶四小姐,都改口叫‘璃儿小姐’。 “全听嬷嬷的,嬷嬷的眼光本妃还是” “王妃,王妃——”叶浮珣话刚落音,门外就传来青画的声音,随着就见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封信。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周嬷嬷略带不悦地训斥道,她平日里最不喜欢丫鬟们大呼小叫,这青画一见周嬷嬷也在,忙低下头。 “什么事啊?”青画这个丫头处事虽然不及青若青颖稳重端庄,但也没见她这么急躁过。青画一听见叶浮珣问她,忙把手上的信封递了过去,眼里亮晶晶地满是欢喜,“王妃,边北来信了。” 那双平淡轻灵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有些急切地接过青画手里的信封,迫不及待地撕开,随即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一共八个字——一切安好,思卿,勿念。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叶浮珣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旁的周嬷嬷忍不住问道, “王妃,这殿下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叶浮珣将信封收好,淡然的眸子里隐藏着某种暗流涌动的感情,“他说一切安好,勿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周嬷嬷点点头,想到也有可能是夫妻之间的悄悄话,也不多问了,随后起身告辞,待周嬷嬷走后叶浮珣又将信拿了出来,凝脂一般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信中的‘思卿’两个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抬头扬声喊道, “轻云。” “奴婢在。”站在一旁的轻云没想到王妃突然这么大声的叫她,微微一愣,忙说道,“王妃有什么事吩咐?” “备车,去董府一趟。”叶浮珣站起身来,吩咐丫鬟们给她梳妆打扮,轻云秀眉微蹙,有些疑惑地问道,“王妃去董府做什么?” 叶浮珣一向不怎么跟京中贵妇们交往,顶多跟平乐候府串串门,今日竟然要主动去董府,不会是为了璃儿小姐的婚事吧,不过就算是为了璃儿小姐的婚事,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坐在梳妆镜前的叶浮珣,透过铜镜看见轻云还站在哪儿里,秀眉微蹙,说道,“轻云,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轻云‘哦’了一声,拔腿走了出去,一出门便撞上了办完事回来的青若,青若‘哎哟’一声,站稳后一看是轻云,便揉着自己被撞红的鼻尖,说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走这么急啊,不看路的嘛。” “青若姐姐,你没事吧。”轻云知道自己是习武之人,力道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大,见青若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道,“王妃要去一趟董府,我去备马车。” “去董府?”青若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问道,“这个时候,去董府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今天宸王殿下来信了,王妃看完后就说要去董府,你说会不会是给璃儿小姐说亲去了?” “怎么可能?哪儿有女子上门提亲的。”青若看了一眼有些八卦的轻云,幽幽地提醒道,“王妃不是让你去备马车嘛。” 轻云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青若姐姐,我先走了。”脚尖轻点,施展轻功,朝马棚方向去了。 青若看着那抹消失在屋檐上的青色身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转身朝叶浮珣的院子走去,心里想着跟叶浮珣汇报苏府的那边情况。 苏夫人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一万石粮食已经从京城出发了。刚走进屋里,便看见穿戴整齐的叶浮珣,“王妃,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而且外面闷地慌,说不定一会儿还有雨?什么要紧事不能派给人过去,非得您亲自过去?” “不碍事的。” 叶浮珣莲步走了出去,青若则吩咐一旁的丫鬟,备上油纸伞。 一辆马车缓缓在董府门口停下,守门的小厮十分有眼力劲,一看到马车就觉得是非比寻常人,一溜烟地跑了进去了禀告。 董夫人得到下人的禀告,忙出来看,刚出大门口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上,走下一位仙子般的人物——宸王妃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又带着淡淡的清雅之气。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雀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风气。 董夫人忙走下去,福身对叶浮珣行礼道,“臣妇不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董夫人客气了。”叶浮珣单手扶起董夫人,笑道,“是本妃叨扰了。” 董夫人带着不媚俗,不疏远,恰到好处的笑容,引着叶浮珣进了宅子,轻云青琴随在身后,董府十分朴素,一路走来也没有见什么假山流水,长廊庭轩,倒是有不少绿色植物,郁郁葱葱的,十分有生机。董府的基本情况叶浮珣早已了解了透彻,说来着董大人还真是清廉自守,在叶浮珣看来,也算是玄岳王朝数一数二的忠臣良臣,本有两个儿子,一个远在边疆驻守,其妻子都在边疆,这京城就只剩下了董夫人董大人以及未成婚的董副将。 “不知道王妃有什么事?”董夫人有些不解地问,这宸王妃何时上过哪家大人的门,出了丞相府和平乐候府,这次突然来到董府,这让董夫人有些不安吧。 “本妃今日来,是有要事跟董副将谈。”叶浮珣浅笑道,端起桌子上的茶,优雅地喝了一口,接而说道,“不知道董副将是否回府了。” “信儿。”这让董夫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这宸王妃找信儿会有什么事情,她也不敢细问,便说道,“王妃来的可真是时候,信儿刚回来,臣妇这就派人去叫信儿过来。”在这玄岳王朝,男女之防并不是特别注重,况且这宸王妃对董凌信还有知遇之恩。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这董府关系向来简单,不一会儿,董凌信他身穿一件佛头青十样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栗色涡纹玉带,一头长若流水的发丝,有着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身躯结实,当真是从容不迫温文尔雅。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武将,反倒想给文将。 三两步便走进了大厅,叶浮珣躬身抱拳说道“下官参见宸王妃。” “董副将快快请起。” 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听太子妃说,太子殿下推荐了董副将来做这个捐募监督使。” “还得多谢王妃的推荐之恩。”董凌信自然知道,如果不是她跟太子推荐,这个差事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董夫人看了一眼叶浮珣,见其脸色,便知这宸王妃要和自家儿子单独聊聊,很有眼色地说道,“王妃,臣妇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夫人去便可。” 董夫人笑着福身退下。 “王妃今日过来恐怕是有事吧。” 叶浮珣也不掩饰,莞尔一笑,“董副将果真是个聪明人。”习惯性地右手摩擦着左手皓腕上的白玉镯子,“父皇派董副将何时去边北,押送粮草。” “五日后。” “本妃随你们一起去边北。” 叶浮珣的话让董凌信跟轻云皆一惊,“王妃要去边北?圣上跟贵妃娘娘同意了吗?”叶浮珣能来董府找他董凌信便知道这宸王妃恐怕是私底下来的,皇宫里那两位恐怕不知情吧。 “不知道。”顿了一顿,接而说道,“本妃会对外称身体不适,闭门休客,而后本妃会给母妃留信,不会为难董府,如何?” “王妃,这边北战事吃紧,您去太过于危险了,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下官如何跟殿下跟圣上交代啊。”董凌信虽然知道宸王妃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但是万万没想到她想要去边北,且不说边北条件艰苦,京城到边北路途遥远,万一在这期间,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起。 “这本妃知道,不过董副将放心,这次本妃会带着轻云一块儿去,有她在一般人近不了本妃的心,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圣上跟王爷会不会怪罪,出了任何事,有本妃呢。”叶浮珣大眼睛灵动一转,笑道,“更何况,本妃还要喝你跟璃儿的喜酒呢。” 提到叶玿璃董凌信眼里闪过柔情,心里暗笑,这宸王妃还真是知道打蛇打七寸啊,若是不带她去,恐怕他跟叶玿璃之间又要好事多磨了。 董凌信只能打马虎眼,在一旁赔笑,“那下官跟璃儿的事情还得仰仗王妃。”然而聪明如叶浮珣怎么能让他这么打哈哈过去呢,直接站起身来,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董副将。”不给董凌信反驳的机会,抬步朝门口走去,到门口处又转过身来,那双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说道,“这件事算是本妃与董副将之间的秘密,希望董副将能够保密。” 那双眸子明明如水一般,但此时又如同寒冰一般,竟然让董凌信这个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武将背后发凉,董凌信深信要是他敢把今天这件事禀告了玄康帝,他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王妃您今日跟下官说了什么嘛?下官怎么没有印象?”董凌信一副疑惑的样子看向叶浮珣,门口的那位宸王妃这才朝他温婉一笑,转身离开。 马车上轻云憋了一路,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王妃,您真要去边北啊?” “本妃像开玩笑吗?”叶浮珣放下手中的车帘,抬眸看向有些欲言又止的轻云,秀眉一挑,说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像你的风格。” “王妃这边北都是战乱之地,您去太危险了,万一有个好歹,王爷会扒了奴婢的皮的。” “你要是不让本妃去,本妃现在就扒了你的皮。”叶浮珣幽幽地来了一句成功地让轻云闭了嘴,随后拍着轻云地肩膀,好声劝说道,“有你跟隐秀在本妃的身边,谁能近本妃的身?你是对你自己的功夫不放心呢还是对隐秀的功夫不放心?再说了,本妃跟你这个师父不是学了功夫嘛,自保还是可以的,好了,不用担心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妃……” 轻云还想说什么,只见叶浮珣将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丝毫没有一个王妃的架子,咂了两下嘴,说道,“轻云,你安静一点,本妃有点困了。” 马车摇摇晃晃,轱辘辘地朝宸王府走去,轻云无奈地看了一眼不愿多谈的叶浮珣,将肩膀抬了抬,让她靠着舒服些。 叶府。 “二小姐,奴婢听说老夫人这段时间一直张罗着给老爷续弦。”禾儿轻轻地给叶云裳梳着头发,向往常一样禀告着府里发生的事情。 “父亲身边也该有个人了。”这句话听起来是女儿对父亲的关心,但是叶云裳眼里闪过强烈地恨意,随即恢复正常,淡淡地问道,“可知道寻得是哪儿家的女儿吗?” “听说是张家的嫡长女,老夫人已经打算派人过两日去张府提亲。”禾儿心灵手巧地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拿起梳妆台上的一直精致的流苏金簪,插入叶云裳乌黑茂密的黑发之中。铜镜中的人儿,娥眉黛色,面色多娇,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纤手将红片含入朱唇,为整个人提了不少的色。 叶云裳仔细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张府的嫡长女,叶云裳还是知道一些,大概三十岁,自其丈夫去世后,就养在张府,深居简出,听说倒是一个大家闺秀,她这个外祖母虽然人老了,但是这心眼一点都没有少,这张府虽然门户不大,但也是张贵妃一脉,而这张府的嫡长女也很得张贵妃的眼,而叶府是丞相之府,这张府的姑娘,嫁过来算是高嫁。 “去查一下这个张府的嫡长女,在她嫁过来之前,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叶云裳冷声吩咐道,禾儿放下手中的梳子,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禾儿刚出去,一个温热而又熟悉的身子贴了上来,凝脂般的耳垂本人含住,铜镜里出现了一个阴柔的男子,眉间的蓝色的凤尾花泛着淡淡的光,“打扮这么漂亮,是为了等本公子吗?”说着孟浪地在叶云裳脖颈处闻了闻,大手不安分的解开叶云裳胸前的纽扣,“叶二小姐还真是香呢。”将受伸进叶云裳的衣服内,叶云裳脸色有些绯红,素手握住那只在胸前作乱的大手,轻微喘着气道,“别太过分。” 身后那男子听了叶浮珣这句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张柔美的脸靠在叶云裳的脖颈处低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裳儿,本公子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过分两个字怎么写。”说着掰过叶云裳那张秀美的脸,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叶云裳,手里的力道不由的加重,说道,“你给本公子听好了,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女人。”说着低头在叶云裳脖颈处开始撕咬,亲吻,叶云裳那双如雾一般的眸子满是恨意,伸出一双藕臂搂住那具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身体,说道,“做你的女人可以,那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 那男子再也忍不住,将叶云裳横抱起,扔在了红罗鸳鸯帐内,一双炽热的眸子盯着叶云裳被解得差不多的衣服,露出去羊脂玉般的皮肤,覆身上去,说道,“你放心,本公子答应你的事自然要做到。”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扯下叶云裳的褒裤,叶云裳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的侵入,一行晶莹的泪水流入发间,不见了踪迹。 这苏夫人还真是守信用,没过几日便派人送来了一个四五尺高的镜子,抬进了叶浮珣的别亦阁内,一时间别亦阁的丫鬟们对这个镜子都好奇极了,听说这苏府的镜子能够像水一样清澈,把人照得清清楚楚。 就连叶浮珣都忍不住有着好奇,这镜子到底长什么样,命人把已经上地遮盖布拿掉后,竟然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叶浮珣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做,青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哦哦这块惊喜,赞叹道,“王妃,这照的也太清了,比河水还要清呢。” 轻云也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青颖青画等人也围了过来,赞叹着这块儿镜子,一时间宸王府有一块儿比水还清的镜子,传遍了整个京城。 就连伤势刚好的凌安郡主都忍不住过来瞧个热闹,“叶姐姐,这就是苏夫人送你的镜子。”凌安郡主围着镜子左看右看,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做鬼脸的,玩的不亦乐乎,一旁的叶玿璃笑得花枝乱颤,叶浮珣也忍不住笑道,“一看到你这么有精力,看来是好了,还是父皇下手太轻,让你这个混世魔王这么早好,又来祸害人间。” 凌安郡主听了朱唇微撅,随后坐到叶浮珣身边,笑道,“若说混世魔王,恐怕本郡主还不够资格,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混世魔王是远在边北上阵杀敌的宸王殿下。”说着还朝叶浮珣挪愉一笑。 “那倒也是。” 某个王妃权当凌安郡主赞美她家那口子,捏起一颗紫水晶一般的葡萄塞到凌安郡主的嘴里,说道,“赏你的。” 叶姐姐,您能要点脸嘛。当然这句话凌安郡主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突出葡萄皮,凌安郡主突然说道,“叶姐姐,你知道吗?最近贵妃舅妈跟皇帝舅舅吵架了。” 叶浮珣听了黛眉微蹙,青若挥手让一旁丫鬟退了下去,只留下青颖青画在一旁伺候着。 “母妃跟父皇吵架?”这倒是少见,玄康帝向来宠爱越贵妃,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未听说过玄康帝和越贵妃吵架一事。 “对啊。”凌安郡主点点头接而说道,“那天皇帝舅舅在云霄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像是因为张贵妃。” “知道原因吗?”叶浮珣这两日一直忙着如何去边北的事情,但是忽略了宫里的情况,凌安郡主接过叶玿璃倒得茶,喝了一口,说道,“我听的也不是跟清楚,好像是跟小皇孙有关。” 牵扯到了小皇孙,莫非是因为上次莪术之事。 凌安郡主抬眸看了一眼叶浮珣略带沉思的脸色,放下手中的茶杯,拉住叶浮珣的手说道,“哎呀,我说叶姐姐你就别担心了,皇帝舅舅跟贵妃舅妈绝对不会有事的,我敢保证,他们两个不出两日一定会和好。” 叶浮珣笑着点了点头,只见凌安郡主正经不过三秒钟,立马又打起了叶浮珣屋里那块镜子的主子,拉着叶浮珣的手,晃着撒娇道,“叶姐姐,你看这块镜子把本郡主照的特别漂亮,若是平乐候府有一块这么神奇的镜子就好了。”扬起那颗精致的头颅,眨着星星眼,说道,“叶姐姐,你能不能让苏夫人也送我一块儿这样的镜子啊?” “想得美。”叶浮珣纤手轻点凌安郡主光滑的额头,没好气地说道,“这种镜子只可遇而不可求,跟苏府要东西那可是付出代价的。” “那叶姐姐能把这块镜子送给我嘛。”凌安郡主双手合十,嘟着嘴唇,卖萌地说道,叶浮珣冷眼看了一眼,拉起一旁看热闹的叶玿璃的手,说道,“璃儿,你不是说要去找周嬷嬷请教一下女工嘛,走吧,本妃陪你一起去。” 叶玿璃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卖萌的凌安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叶浮珣说道,“好啊。” “哎——叶姐姐,你还没答应我呢。”凌安郡主朝叶浮珣的背影喊道,“你不回答就当是答应了。” 叶浮珣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笑得如同一只狡猾而又雍贵的狐狸,“等你什么时候打过轻云再说吧。”随后吩咐道,“轻云,一定要给本妃保住拿快儿镜子。” 凌安郡主听了这句话气得跳脚,鬼都知道她打不过轻云,竟然还让轻云守着这块儿镜子,她就是再练个三年五载也打不赢这轻云啊。 凌安郡主看了一眼受命护镜子的轻云,看重叶浮珣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说道,“叶姐姐,算你狠!” 叶浮珣听了这话朱唇微勾,朝凌安郡主摆摆手,说道,“快点啊,本郡主等你。” 某个郡主一跺脚,放弃某个家奴,想着如何跟叶浮珣交差。 第二天,叶浮珣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宫女们见了叶浮珣忙行礼,云霄殿的宫女们正欲向前禀告叶浮珣来了,却不料被叶浮珣抬手阻止住了了,叶浮珣熟门熟路地走进云霄殿,刚进入内室便看见越贵妃斜卧在软榻上,慵懒而又华贵,应到动静以为是凌安郡主,便开口说道,“丫头,偷偷摸摸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浮珣轻轻一笑,顺势地坐在越贵妃软榻的下首,“看来母妃心情不错啊。” 略带一些清冷的声音在越贵妃耳畔响起,朱唇微微扬起,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慵懒地说道,“原来不是灵儿那鬼丫头,是珣儿这个魔丫头。”一旁的宫女听了越贵妃这么请假清冷高贵的宸王妃,忍不住低下头笑出声来,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那个笑出声的宫女,宫女吓得忙低下头。 “儿臣还以为母妃很期盼看到儿臣呢,看来是儿臣自作多情了,既然母妃没什么事儿,那儿臣就先告辞了。”说着叶浮珣整了整自己挽着的轻纱,就要起身,佯作就要抬步走,只见越贵妃睁开眼睛由宫女扶着坐了起来,笑骂道,“你个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来到本宫这连个安都不请,还没说你一句,就要走,看来是本宫宠坏你了。” 背对着越贵妃的叶浮珣灵动的眸子微微弯成月牙,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转身又坐在了越贵妃的软榻上,挽着越贵妃的胳膊,精致的小脑袋轻轻靠在越贵妃肩膀上,撒娇说道,“儿臣这不是看母妃在休息嘛,再说了,母妃不一定想要看到儿臣。” 越贵妃宠溺地点了点叶浮珣的鼻翼,无奈地说道,“都是本宫宠坏你了。” “母妃您和父皇……”叶浮珣抬眸偷偷打量着越贵妃脸色,话语就卡在了哪儿,只见越贵妃听到叶浮珣提玄康帝,脸色依旧,没有丝毫不悦,只听见越贵妃轻拍她的手,说道,“你呀,就不用担心本宫了,你父皇的性子本宫是最了解,过几天就没事儿了。” “也对。” 这玄康帝向来宠爱越贵妃,视后宫如同虚设,在这后宫之中,越贵妃一枝独秀十几年,也不是没有过摩擦,不还是越贵妃当宠嘛,岂能因为一个张贵妃就轻易而改变呢,要是能改变早就改变了。 “最近有空多去一趟唐府,听太子妃说,唐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好,而镇国少将军一直也没有消息,这老夫人心中恐怕多有担忧吧。”越贵妃轻声提醒道。 这一段时间叶浮珣没有怎么去唐府,但是上一次在宸王府的宴会上,唐老夫人的身体还可以啊,一提到唐筠珩叶浮珣的笑容微收,自从唐筠珩失踪后,不管是玄康帝还是唐府都排了很多人去打听和寻找,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明。 叶浮珣点点头,便记在了心里,陪越贵妃坐了一会儿,闭口没有提想要去边北的事情,谢辞了越贵妃想留她用膳,回府换了一身男装,带着同样是男装打扮的轻云和青颖去了明月阁,侍女一见到叶浮珣来了,忙去禀告王妈妈,“王妈妈,重公子来了。”虽然京城的人都知道这明月阁是宸王妃一手创建起来的,但是在外人面前,仍然称叶浮珣一声‘重公子’。 许久不见的王妈妈依旧扭着她那肥胖的身子,迈着找碎步跑了出来,满脸褶子都皱在了一块儿,脸上的香粉比一样扑的更厚了,血红的大嘴一张一合,叶浮珣真心看着有点辣眼睛,低下头,轻咳一声,轻云皱着眉头挡在叶浮珣面前,王妈妈急刹住脚步,对着叶浮珣福身行礼,满脸堆笑道,“奴家见过宸……” 叶浮珣轻咳一声,王妈妈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立马改口说道,“奴家见过重公子。”折扇一收,双手背道身后,微微扬起那张清俊的脸,将声音故意压低加粗,说道,“王妈妈,给本公子备一间上好的房间,本公子要听听近日来明月阁的生意情况。”说着抬脚便往二楼走去,王妈妈忙应下,吩咐身边的人去泡一壶好茶,而后自己抬脚迈着小碎步,扭着水桶腰跟了上去,其实也不用王妈妈备房间,这明月阁哪儿个房间她不了解,直冲二楼温言之前的房间,叶浮珣坐在之前温言常坐的书桌前,一个侍女低头进来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放在叶浮珣的面前,轻云守在门外,青颖立在叶浮珣身后,王妈妈低着头站在书桌前一米处,奈何王妈妈身上的胭脂味太重,叶浮珣又让她自己远一点。 书桌上放着近段时间的账本,叶浮珣纤手轻翻着账本,细细地看着,王妈妈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因为面前坐着这位气场太过于强大了,单是淡淡地坐在哪儿里,王妈妈就能感受到她身上强烈的气息,茶杯里冒出的袅袅白烟,让叶浮珣又多了几分仙子的味道。 片刻后,叶浮珣将账本看了个七七八八,这段时间温言不在,生意明显没有以前好,但她对王妈妈也不抱太大希望,合上账本,递给了一旁的青颖,抬起头问道,“最近可有温姑娘的消息?” “奴家先后派了几波人去找,但是依旧是杳无音信。” 叶浮珣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说道,“继续派人去找,找到了立刻派人去宸王府给本妃报信。” “是。”正说着,叶浮珣听见门外一阵动静,黛眉微蹙,这明月阁在京城可是无人敢来砸场子,今日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轻云,发什么事了?” 一身褐色男装的轻云,推门进来,抱拳说道,“楼下有一位客人闹事。” “闹事?”叶浮珣秀眉微挑,这倒是新鲜了,竟然有人在明月阁闹事,正看叶浮珣这几天都快无聊死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内里的光华满是兴趣,“这倒是稀罕事啊。”说着站起身来,兴冲冲地往门外走,轻云和青颖无奈地对视一眼,王妃那是有人闹事,又不是有人唱戏,您能别这么兴奋嘛,会让人家王妈妈压力很大的。 轻云忙跟了出去,虽然叶浮珣现在会个一招半式,但还是怕她会受伤。 叶浮珣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望,只见一个身穿一件月白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兽纹腰带,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脸色白皙如同女子的男子,正在跟一旁的小厮嚷嚷道,“这不是青楼嘛,小爷我来花钱,你们出姑娘就是了,还出什么题来为难本小爷,信不信本小爷把你们这个明月阁给封了。” 一旁的小厮见其穿着不像是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便低头解释道,“公子,您莫生气,这是明月阁的规矩,全京城人都知道。” “那要是本小爷不守呢。”那男子无赖地坐在一张桌子上,手中的那把画着清风明月的玉扇,轻轻地摇着。 “上一个不守明月阁规矩的人,被本公子打了个半死,扔到了大牢里,现在恐怕还没有出来呢。”叶浮珣一边说一边从楼上下来,在那男子身前站定,淡淡一笑,语气里满是威胁的意味,“公子要不要试试。” 那男子一看到叶浮珣,桃花眼里便闪出一丝光亮,看着叶浮珣满是趣味,上下打量了一番,收起扇子,抵在下巴出,小声评价道,“长得还不错,原来三哥喜欢这样的类型啊。” 叶浮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见其眼里丝毫没有任何恶意,而是带着一种奇怪的眼光将她上上下下全部打量了一个遍,嘴里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还特别小声,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本小爷就要你来陪。”说着那男人手里的扇子指向叶浮珣,轻云瞬间将叶浮珣护在身后,满脸戒备,见其的扇子并无杀伤力,才放松下来。 一个大男人要另一个‘男人’来陪,莫不是真的有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吧,更何况眼前这个所谓的‘重公子’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谁人不知这是宸王府里那位王妃,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脑子坏掉了吧,竟然让宸王妃去陪他,不要命了嘛,众人一边为那男子默哀,一边看好戏,这宸王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公子,出门右拐穿过朱雀街然后左拐,你就会看到有一个小房间。”叶浮珣嘴巴顺溜地说了下来,说的极快,不仅让那男子一愣,更让拿着围观看戏的群众一愣,都不解的看向叶浮珣,只见那男子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是什么地方?” 叶浮珣邪恶一笑,慢悠悠地说道,“听说那里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温柔乡……” “哈哈哈哈。” 叶浮珣清脆脆的话一落地,围观的人哄堂大笑,那男子白皙的脸庞也‘哄’的一下红了,白里透红,比女子还要娇媚几分,叶浮珣坏坏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笑道,“这位公子还真是真真地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呢。” 那男子从桌子上下来,挺起胸脯,梗着脖子说道,“小爷没有龙阳之好,小爷是纯爷们!” “哦?是吗?”叶浮珣上下淡淡地打量了一下那个男子,笑道,“公子若不是有断袖之癖,怎么会点名让本公子陪呢。”说着还一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其实有断袖之癖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大家都能接受,对不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什么不是大事啊,什么不好意思啊。那男子一张包子脸都皱在了一起,苦哈哈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叶浮珣,心里哀嚎着,他就不该好奇,不回皇宫,而是来这明月阁看传说中的宸王妃。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小体弱多病,跟得道高僧去云游的六皇子宋寒清,今日跟师父回了京城,本来打算去皇宫拜见一下玄康帝但是在来的路上听了太多关于他那性情乖张的三哥娶妻的事情,民间将这个宸王妃传的是神乎其神,开了一个天下第一楼——明月阁,又智斗萨伦王子,用一个棋盘便赢了百年的粮食,还有什么点戏换军粮,免了老百姓又重税……总言而之,让宋寒清对这个未见面的三嫂充满了好奇,所以一回京城就背着师父来这儿烟花之地,还特意闹出了动静,本来打算为难一下叶浮珣,没想到却被她调戏了!!!对这是赤裸裸的‘调戏’!他三哥的口味也未免太重了一些吧。亏他之前还觉得他三嫂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又充满智慧的女子,果真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叶浮珣倒是十分好玩地看着宋寒清脸色瞬息万变,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难得遇见这么好玩一个人,叶浮珣站在看宋寒清就如同看一直宠物一般。 宋寒清被叶浮珣的眼光给弄的十分不自在,向后挪了挪身子,略带些讨好地说道,“小爷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本来也只是想找重公子喝杯茶而已。” “既然不懂规矩,就先学学规矩再说吧。”叶浮珣向后退一步,诡异一笑,说道,“毕竟跟本公子代价是非常大的,轻云!” 轻云会意,上前就要拎宋寒清的领子,却被宋寒清轻轻躲了过去,眨眼间挪到了叶浮珣的面前,轻云和叶浮珣皆一惊,没想到这个人的功夫如此的好,恐怕轻云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碧落恐怕都难以动他,只见他笑嘻嘻地举起一块玉牌,只是一瞬间,叶浮珣也看得清清楚楚——龙鳞佩,那是象征皇室身份的龙鳞佩,眼前下个男子莫不是当今云游在外的六皇子宋寒清。 “呵呵呵呵。”叶浮珣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拿起手中的扇子狠狠地敲了一下宋寒清那金贵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白眼,不在理他,抬步向门口走去,众人没有看清方才宋寒清掏得是什么东西,又被叶浮珣的动作弄地满头雾水。 宋寒清捂着有些发痛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叶浮珣走去明月阁,忙追上去。 众人一看两位主角都走了,自然没有什么东西好看了,就一哄而散。 “三嫂,等等,等等。”宋寒清忙追上叶浮珣,身后轻云和青颖互看一眼,这又是哪儿出戏。三嫂?能叫叶浮珣三嫂的人,恐怕在京城也只有秦王了,莫不是这位像包子又像女子的男的是六皇子宋寒清。 叶浮珣也不理他,直接上了马车,宋寒清竟然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也不在意叶浮珣的脸色是不是好。 “三嫂,我是六皇子宋寒清,三嫂应该没有见过我吧。”宋寒清一上车便自来熟似的,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而且一点架子也没有,叶浮珣倒是十分喜欢眼前这个六皇子,主要是他的眼睛十分清澈,没有被这京城的繁华迷过眼。 “六皇子回来了,不去给父皇请安,倒跑到了本妃的明月阁去闹事,怎么佛门太过于清静,六皇子想要找乐子?”叶浮珣幽幽地呛了一天宋寒清。 宋寒清暗地里撇撇嘴,这三嫂还真是跟三哥绝配,嘴巴都不是一般的毒,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叶浮珣,委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去看三嫂。” “看本妃?” “对呀对呀。”宋寒清忙不迭失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了一路关于三嫂的传奇故事,我还以为就三哥那个脾气,得孤独终老呢,没想到他竟然在四哥五哥之前结了婚,还是自己亲自请旨赐婚的,单凭这个,三嫂我一定要见见,这不是为了给三嫂一个深刻地印象,这才跑到明月阁去了。” 听了宋寒清的话,叶浮珣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说道,“那本妃把六皇子送到宫门口?” “哎呀,不用,不用,到前面那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虽然小爷我不经常在京城,但是回家的路还是记得的。”宋寒清摆摆手,十分随意地说道,丝毫没有身为一个皇子的架子。 果真到了朱雀街的路口,宋寒清扬声让车夫听着,叶浮珣掀开帘子,一看是朱雀街楼,脸色顿时如同便秘一般,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向宋寒清,问道,“六皇子,你……” “怎么了三嫂?”宋寒清被叶浮珣那种眼神看得有些头皮发麻,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浮珣摇摇头,一脸我理解地表情,说道,“本妃相信,父皇如此开明,应该能接受六皇子的……爱好。” 这下轮到宋寒清傻眼了,忙解释道,“三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断袖之癖……” 叶浮珣一脸别解释,我什么都懂得表情,说道,“六皇子,这儿没什么的,本妃嘴巴一向很紧,你放心好了,本妃不会说出去。”说着就放下了车帘,留下一脸懵逼的宋寒清,他怎么觉得自己特别蠢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刚到宸王府,叶浮珣洗了一下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毛巾,简单地擦了一下手,青若便推门走了进来,对叶浮珣笑道,“王妃,江左来信。” “少卿来信了。”叶浮珣眼睛里一亮,忙从青若手里接过信,撕开细细读来,这叶修安一走快一年了,平常也不怎么写信,出了过年那一段时间写过两次信,这是第三次收到他的信,读了信。 叶修安除了在信里报平安以外,又给叶浮珣重新分析了一下江左的形势以及边北的战事,叶浮珣将信收好后,命青若备笔墨,打算给叶修安回一封信,只不过还未开始写,便听见青画在门外高声通报,“王妃,董副将来了。” “让董副将去大厅里等着。”又低声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蘅芜苑把璃儿小姐请来。” 董凌信身穿一件藏蓝色平素绡衫子,腰间绑着一根蓝色祥云纹绅带,乌黑的头发只是用一根木簪子尽数挽起,看见叶浮珣袅袅走来,忙抱拳行礼,“下官见过王妃。” “董副将不必多礼。”叶浮珣吩咐一旁的丫鬟上茶,接而对董凌信笑道,“董副将这次前来恐怕是想通了。” 董凌信轻咳一声,舌尖略带苦涩,不过茶水入腹有带着淡淡的清香,明明是个武将,却是如此温润如玉,笑道,“后日一早,下官奉命押送军粮去边北,到时候宸王妃以下官侍卫的名义,跟从。”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叶浮珣莞尔一笑,抬眸见叶玿璃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垂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的玉石罢了,慢步来到大厅,看见董凌信羞涩的微微福身,叶浮珣笑着朝叶玿璃招手,让叶玿璃坐在自己左下首,正好与董凌信相对。 “璃儿今日还真是漂亮啊,咋一看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听到自家姐姐的调笑,叶玿璃的脸色更红了,不敢抬眸看叶浮珣更别说抬头看董凌信了,她这个妹妹就是太过于羞涩了,以后如何做一家之母,叶浮珣总是有意无意地来带她,说道,“董副将来王府汇报关于捐募粮草的事情,现在正事已经谈完了,你带着董副将在王府里转转,本妃还有事情。”说着就起身,却被叶玿璃拉住纤手,只见叶玿璃抬起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看向叶浮珣,满眼的羞涩,让叶浮珣有些忍俊不禁,要是她跟叶玿璃一样羞涩,恐怕这京城早就容不下她了,只见她轻轻拍了拍叶玿璃的手,低身说道,“姐姐还有事,好好把握,听到了嘛。” 叶浮珣的话更让叶玿璃羞地低下了头,白皙的皮肤透着粉嫩,十分好看,董凌信站起身来,爽朗一笑,“莫非这叶四小姐有事,看来这宸王府的景色,与下官无缘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叶玿璃羞涩一笑,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大小,说道,“那就请董副将跟我来。”说要看了一眼有些坏笑的叶浮珣,抬步走了出去,董副将对着叶浮珣感激地一抱拳,大步跟了上去,叶浮珣到底是不放心叶玿璃,低声吩咐一旁的丫鬟跟着。 *********************** 边北,丹岳山。 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隐约呈现在袅袅白雾之中,近处有一处篱笆围成的小院,仅有两间茅草屋,简陋的厨房里冒出袅袅炊烟,门口窝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黄狗,那双凶狠的眼睛半眯着,慵懒地将脑袋放在前爪上。 季茯苓麻利地将一碗煎好的汤药端进茅草屋内,右手拇指跟食指放在耳边降温,习惯性地抬起头去看不远处的床,“该吃药咯……”季茯苓一惊,床上空空如也,原本该躺在床上昏睡的男子,竟然不见了踪影,她忙跑过去摸了摸床上的余温,还是热的,心里半惊半喜,又忙转身让出院子,见院子空荡荡的,并没有她想要见的身影,“唐公子……唐公子……”整个院子都找了一个遍,就是没有唐筠珩的身影,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难道他身体好了,季茯苓有些落寞地坐在院子内的石凳上,一旁的大黄狗见主人情绪不加,便慵懒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季茯苓身边,用它那巨大的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季茯苓。 “阿黄,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啊,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也不打声招呼,也太没良心了……”女孩不满地揉揉阿黄的狗脑袋,把它想象成某一个人,阿黄呜咽一声,又傲娇地卧在季茯苓腿边。 “真是的,连阿黄都不如!” “季姑娘是在说在下吗?”一道略带沙哑和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季茯苓有些惊喜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唐筠珩脸色略带苍白,削瘦挺拔地站在那里,一双桃花眼带着淡淡的笑意,俊逸的脸庞洒落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这样季茯苓有一瞬间的眩晕,愣愣地站了起来,“你……” “我醒了。”唐筠珩一只手背在后面,步履有些缓慢地走向季茯苓,“许久未下地,只是出去转转。” 季茯苓忙过去扶着他坐在石凳上,闻着唐筠珩身上淡淡的清冽的味道,脸色有些绯红,又想起刚才对阿黄说的话,就有一种想捶脑袋的冲动。 “我睡了多了?” “大概三个多月。”季茯苓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旁,脚下的阿黄起身蹭了蹭她的腿,又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唐筠珩,呜咽了一声,又慵懒地挪到了唐筠珩的腿边蹭了两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傲娇的卧了下来。 “阿黄,过来。”姑娘怕阿黄唐突了唐筠珩,忙出声喝道,而阿黄只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季茯苓,不为所动。 唐筠珩含笑的弯下身子揉揉阿黄的狗脑袋,笑问,“这是你养的狗?”不待等季茯苓回答,便又说道,“你主人说,我还不如你呢。” 果真是个记仇的男人,季茯苓心里吐槽一声,看见阿黄抬头轻叫了一声算是回应。季茯苓很好奇,眼前这个男人丝毫没有问她,怎么救的他,这跟戏本子写的有点不一样啊。 唐筠珩一心逗狗,也不说话,季茯苓坐在一旁有些拘谨又有些尴尬,贝齿轻咬朱唇,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一些吃的啊?” 季茯苓这么一说,唐筠珩还真是有点饿,也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只见那姑娘忙站起身来,正准备去那简陋的厨房弄点吃的,又瞥见了屋内桌子上的那碗药,轻轻一拍脑袋,说道,“我怎么把他忘了。” 说着便小跑进屋里,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碗黑呼呼的药,“唐公子,你今天的药还没有吃,还热着,你赶紧喝了吧。” 唐筠珩皱着剑眉,看着季茯苓手里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说道,“必须喝吗?” “当然了,这个药对你的伤势特别有帮助,不要怕它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嘛。”小姑娘一脸坚持地说道,又把药往唐筠珩眼前杵了杵,唐筠珩看着季茯苓一脸坚持和执拗,伸手接过药碗,皱着眉头一饮而下,那药从嘴里一直苦到心里,苦得唐筠珩正张俊脸都皱在了一起,刚放下药碗,嘴里便被塞进了一块蜜饯,唐筠珩一愣,嘴里的苦涩渐渐褪去,抬眸看着离自己咫尺近的姑娘,简单地梳着发髻,一根木簪插在乌黑的头发上,有几缕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皮肤不像京城女子那样白皙,但是透着小麦色的健康,一双大眼睛清澈而又灵动,内里呈着笑意,竟然让唐筠珩有一瞬间的失神,左胸腔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 “唐公子,还苦不苦了?”眼前的少女,浅笑盈盈,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如同天上的精灵一般。 唐筠珩回过神来,掩饰住眼里的悸动,又带着往常的三分笑意,说道,“的确很甜。” “这是最后一块儿咯。”季茯苓手指有些不安分地绞着自己胸前的一缕头发,说道,“这是前几天我去城里买药的时候,顺道买的,想着你平日里喝药肯定苦。” 说起平日喝完,唐筠珩有一个疑问,他一直昏迷,药是怎么喝的,他心里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季姑娘,我昏迷这段时间一直是你照顾?那我是怎么样喝药的?” 唐筠珩这样一问,季茯苓脸色一下子变红了,连耳根处都是红的,忙转过身去,丢下一句,“用勺子喂的。”就快步走进那简陋的厨房。 唐筠珩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跑进厨房的那抹身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昏迷不醒之时感觉的那抹柔软,就是来自不远处的那个姑娘。 起身踱步来到厨房外,看着那小姑娘麻利地生火做饭,便轻靠在旁边的一根柱子上问道,“你怎么会救了我?这是哪儿?” 季茯苓不应该是在南方的,怎么会来边北,又救了他。 季茯苓放柴火的手微微一顿,说道,“这是丹岳山,我是跟着师父他们来这儿采药呢,每十年丹岳山上都会开一种绚丽之花,可以很好的入药,我跟师父是在溪水旁发现的你,你受了很重的伤,我跟师父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救活。” 唐筠珩扫视了一圈院子,问道,“那你师父呢?” “回江南了。”季茯苓把手里最后的柴火扔到灶中,起身拿勺子搅了搅锅里的粥,接而淡淡地说道,“师父还要炼药,不能久留,所以我只好留下来了。” “那要是我一直不醒呢?” “等呗。”季茯苓抬起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唐筠珩说道,“师父说,你有可能一直睡下去,不过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醒的。” 唐筠珩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喉咙有些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轻咳一声,转开话题,问道,“饭大概什么时候好?我有些饿了。” 季茯苓虽然跟唐筠珩接触不多,但是印象里他虽然有些温和,但骨子里却是有些威严高冷一样的男人,竟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眼巴巴等着饭出来的蠢萌样。 “快了,要不你坐在屋里去等。”小姑娘忍着笑意,提议道,“一会儿该起风了,你的刚醒不宜见风。” 唐筠珩点点头,转身踱步走进了屋子里。 没等多久,就见季茯苓端着两碗粥走了进来,放下后,又回去端了两个菜,全部是青菜,将筷子放在唐筠珩面前说道,“你刚醒还是先吃点清淡了吧。” “好。”唐筠珩笑着点点头,端起那碗香腾腾的粥,配上青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很快一碗粥便见底了,季茯苓才喝了小半碗,抬头见唐筠珩喝完了,便放下手中的碗问道,“还要吗?” 唐筠珩实在是很饿,一碗粥下去几乎只是垫个底,也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将碗摊在季茯苓面前,季茯苓笑着接过,起身又去给他盛饭,看着季茯苓的身影,唐筠珩竟然生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若是能一直如此也不错,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吓了唐筠珩一跳,闭上眼睛,将心里的杂念去除,听到季茯苓进来的声音脸上又挂起了以往的笑容,“谢谢。” 唐筠珩把阿黄的饭都给吃了,平常季茯苓做的饭她只吃一碗,剩下的都是阿黄的,今日唐筠珩一醒,把阿黄的饭菜都吃了,收拾好碗筷,季茯苓走到耷拉着脑袋十分委屈的阿黄身边,安慰道,“阿黄,唐公子身体刚好,应该多吃点,要不你去外面觅食好不好?” 阿黄呜咽一声,傲娇地扭过头去,不看季茯苓,季茯苓掰过阿黄的脑袋,一人一狗相对,季茯苓一本正经地对阿黄说道,“不准闹脾气,你要大度,懂事,听明白了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于严厉便又拍拍阿黄的脑袋,说道,“乖啦,听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阿黄冲着主人叫了两声,季茯苓不悦地拍拍它的身子,轻声呵斥道,“阿黄,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唐筠珩一出来便看到院子里一人一狗的对视,见那少女固执地要跟一直大黄狗讲道理,讲不通了,还要蹂躏阿黄那毛茸茸的脑袋。 “你跟它讲话,你确定它能听懂。” 季茯苓一回头便看见唐筠珩负手而立,傍晚的清风吹起他的衣袖,竟然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这个男人倒不像一个驰战沙场的将军,而像一个温润尔雅的读书人。 “阿黄很通人性的。”季茯苓伸手抱住阿黄的脖子,朝唐筠珩灵动一笑,眸子里满是促狭的消息,说道,“你知道吗?你跟阿黄是同一天捡到的。” 唐筠珩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又有些好笑,恐怕全天下除了京城他那位表妹敢这么说她,剩下的也只有眼前这位姑娘,敢把他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同一条狗相提并论吧。 “这么说,我们俩还是难兄难弟了。”唐筠珩笑着朝阿黄招招说,说道,“阿黄兄弟,过来。”阿黄仿佛听懂了唐筠珩的话,挣开季茯苓的手,便跑到唐筠珩身边,围着他摇着尾巴,哈着舌头,一副讨好的模样。 “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狗。”季茯苓看到阿黄那一副奴才狗的模样,便吐槽道。 唐筠珩俯下身摸摸阿黄的脑袋,头也不抬地问道,“我身体三天后,能不能上战场?” 季茯苓一愣,皱着眉头说道,“三天?怎么可能,你可是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三个月,最起码也要休养半个月才能恢复。” “等不及了。”唐筠珩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说道,“现在边北战事吃紧,我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战事如何了?” “你放心好了,在你昏迷这段时间,外面发生了很多事,宸王殿下奉命来到边北主持战事,打了几场漂亮仗,另外不少人都在大听你的下落,不过我不确定是什么人,所以就没告诉他们你的下落,院子外面有师父布下的阵法,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又进不来,所以你就安心养伤吧。” 怪不得方才他试着走出去,怎么也走不出去,原来院子外面被人布下阵法。 更让唐筠珩吃惊的是,竟然宸王殿下亲自征战,不知道表妹如何了。一想到叶浮珣,唐筠珩就有些归心似箭,抬头问季茯苓,“季姑娘,如果三日不能出去,但是五日后,我一定要出去。” “不行!”季茯苓坚决地拒绝了,担忧地说道,“你的身体是绝对不允许的!” “季姑娘,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我是大夫,你了解还是我了解。”季茯苓强硬地说道,“回去休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就要伸手扶着唐筠珩回屋休息。 唐筠珩一把扶住门框,低头定定地看着季茯苓,两个人挨着有点近,唐筠珩温热的气息,能扑倒季茯苓的脸上,痒痒的,只听见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季姑娘,我是一个很固执的病人,所以与其你在这劝我,不去想想这五天,你如何把我的身体调养好,五天一到,不管我的身体好没好,外面的阵法能不能走出去,我都要走,因为外面头千万的将士在等着我。” 听了唐筠珩的话,季茯苓微微一愣,男人眼里那坚毅的神色震撼到她了,她叹了一口气,做出让步说道,“你可以走,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季姑娘请讲。” “我要你带着我一块儿走,跟你去军营,以你的身体情况,根本承受不了忙碌的战事,身为医者,我有责任把你医好。” “不可能,那是战场,不是江南,你会有危险的。” “那就免谈。”季茯苓松开唐筠珩的手,背着手往屋里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五日后,唐公子是走不出这个阵法,所以还是乖乖地等半个月以后,身体好了再说吧。” 说着也不等唐筠珩反应过来,便大步走进了另一件屋子留下唐筠珩一个人看着她发呆。 夜色渐渐的浓了起来,唐筠珩披着一件外衣坐在门口,抬头看天空明亮的月亮,这么美的天空倒是第一次见,也许是睡多了,唐筠珩一点睡意也没有,想了很多事,有边北战事,京城的叶浮珣,宫里的唐凤初自己唐府的娘亲温馨,祖母唐老夫人。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思乡之情。仿佛压抑的情绪想要喷薄而发,阿黄用它那温热的舌头舔舔唐筠珩的手。 “你说你的主人怎么那么笨呢。”男子温润的声音在夜空中淡淡响起,似呢喃,似叹息,阿黄冲着它轻叫了两声,算是回应。 晚风抚过,撩起的不仅是唐筠珩的发,似乎又撩起了他的心,沉沉的目光落在那抹窗棂的影子上,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经意地微笑。 ************************* “王妃,您不能去啊。”猛一听说叶浮珣要去边北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地劝说着,一身小兵装扮的叶浮珣,伸手拉起青若,“青若,你先起来听本妃说。” “王妃若是执意要去边北,青若就跪死在这儿。”倔强的青若,躲开叶浮珣手,低下说,一旁的青颖青画等人,也跪了下来,“王妃,边北战事危险,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们该怎么办啊。” 叶浮珣有些头疼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几个姑娘,揉揉自己发胀的脑袋,说道,“有董副将护送本妃去,轻云也跟着本妃去,实在不行还有碧落呢,就算是千军万马恐怕也难以近本妃的身子,你们都多虑了,快起来吧。” 青若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青颖青画等人再次叩首,说道,“请王妃三思。” “王妃,您为何一定要去边北呢?”一旁的轻云也开口问道。一心想要去边北的女子淡淡撇了一眼想要倒戈的轻云,“行,今天你们要是敢拦着本妃,就算是拦住了本妃的人,也拦不住本妃的心。”叶浮珣将手里的头盔往桌子上一放,说道,“你们跟在本妃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应该很了解本妃的性格,本妃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今日不去,明日本妃也会偷偷溜出去,到时侯不仅没有董副将,就连轻云也不会带!” 叶浮珣狠话一放,沉静如水的目光扫视了一边屋内的人,青若抬眸看了一眼位置上面色坚定的叶浮珣,脸色变了几变,她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就算今日拦住了她,恐怕真的如她所说,自家王妃真的有可能偷偷溜去边北,到时候身边又没有人保护,若出了事,她恐怕会自责死的,“王妃您去边北也可以,奴婢不拦您。” 见青若松口,其他人劝阻道,“青若姐姐……” 青若朝她们摇摇头,接而说道,“您必须带奴婢一起去,在路上有个照应。” “对对对,王妃您把奴婢也带去吧。”青颖说道。 “不可能,且不说路途遥远,你们都走了,这宸王府谁来打理啊。”叶浮珣见青若等人让了步,叹一口气,起身将青若等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本妃知道你们是为本妃好,你们想想你们若是跟着本妃一块儿去,董副将又得分心来照顾你们,再者,周嬷嬷年纪也大了,你们留下来帮衬着打理府里,青颖又管着庄子店铺,怎能轻易离开?” 丫鬟们见叶浮珣说的合情合理,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见青若开口问道,“贵妃娘娘跟太子妃娘娘知道您去吗?” “放心好了,本妃已经写好了信,若是母妃跟凤初姐姐问起,先瞒着,瞒不过了,再把信给她们,不过你们一定要瞒五日。”若是提前说了,越贵妃跟唐凤初就是绑也要把她留下来,所以,就来个先斩后奏。五日,就算越贵妃等人知道了,也追不上她了。 叶浮珣刚吩咐完所有的事情,碧落便不知从何处走了进来,“王妃,时辰到了。” “本妃知道了。” 青若没想到时间会这么急,忙跑到内室,收拾了一点点心和干果,又拿了白玉散和凝香丸,说道,“王妃您把这些东西带上。” 叶浮珣本来不想带,但看到青若如此坚持,便让轻云收下,在青若青颖等人眼泪汪汪下,转身从后门离开,第二日宸王府便对外宣称,宸王妃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官道上。 为了赶路程,叶浮珣选择跟董凌信一样骑着马,轻云随在叶浮珣身后,董凌信侧首看着叶浮珣,小声问道,“王妃,要不您还是坐马车吧。” “董副将,这里哪儿有王妃啊。”叶浮珣笑着问道,一身盔甲倒是让她传出了几分英气,嘴边梨涡盛着流光,“我可是您的随从阿重。” 董凌信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肚,加快了行军速度,叶浮珣也紧跟了上去,与董凌信大概有步的差距。 董凌信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挑,没想到京城清雅矜贵的宸王妃,骑马也是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傍晚到了驿站,董凌信下令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安顿好一切后,叶浮珣随董凌信进来驿站,驿站里的管事,忙迎了出来,“见过董副将。” “老蔡,不用多礼,备一些好酒好菜来,让我的兄弟们在你这儿歇歇脚。”董凌信熟稔地拍拍老蔡的肩膀,随后笑着走了进去,叶浮珣对着老蔡点点头,也跟着进去。 老蔡看着叶浮珣,疑惑地感叹了一声,“这年头,当兵的都长这么好看嘛。”看了两眼叶浮珣,又招呼旁边的人去准备酒菜。 “明天一早就干路?”叶浮珣接过董凌信手里的茶,问道。 “路不用特别赶,听说边北一夜之间多了一万石的粮草,宸王还真是神人也。”董凌信崇拜地说道,他没想到,宋寒濯一个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王爷,打起仗来还真是有一套,虽然被敌军偷袭了粮草,但八天后,边北不声不响又多了一万石粮草解决了边北的燃眉之急。 轻云听了董凌信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边北粮草被偷袭,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出现一万石粮食,就算是边北魏家,恐怕也没有这么多吧。” 轻云扬起脑袋,颇为骄傲地说,“是我们家王妃,跟苏府的夫人谈了一笔生意,给边北运输一万石粮食。” 董凌信看向一旁淡淡地喝茶的叶浮珣,眼睛里满是惊讶,能让苏府短时间内,将一万石粮食不声不响地运到边北,这样一种女子,其手段与智慧完全不输于男子,恐怕也只有宸王殿下那种男子可以匹配了。 “苏夫人是个聪明人国家大事她还拎得清的。”驿馆的茶带着苦涩,完全比不上京城里的茶,叶浮珣喝了一杯便放下了,抬眸笑道,“时间不早了,让将士们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赶路吧,一万石粮食支撑不了多久。” 这是老蔡端着一些酒菜便上来了,“董副将,等急了吧。地方小,没什么好东西,您将就一下。” “挺好的。”董凌信自顾地倒了一碗酒,痛快地喝下,叶浮珣跟轻云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老蔡站在一旁打量着叶浮珣,见其吃饭斯斯文文,便笑道,“这个小兄弟不仅长得比女子还好看,就连吃饭都斯斯文文的。” “你懂什么?我这个兄弟啊是个文人出身,别看他柔柔弱弱的,脑子可都是大智慧。”董凌信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蔡看着叶浮珣,想起了自家待字闺中的闺女,便笑着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可有婚配了?” 叶浮珣还未回答,董凌信放下酒碗,站起身来,笑道,“老蔡啊,你就别打我这个小兄弟的主意了,人家家里可是有妻室的人。” 听董凌信这么一说,老蔡满脸的失望,朝叶浮珣讪讪一笑,端着盘子走了出去,叶浮珣眉目含笑,说道,“董副将怎么能骗人家老实人呢,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妻室啊。” “莫非阿重兄弟想娶老蔡家的闺女?”董凌信难得跟叶浮珣开玩笑,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就算您想娶,恐怕殿下也不会同意吧。” 叶浮珣给了董凌信一个白眼,吃尽碗里最后一点饭,放下碗,笑道,“董副将慢用,属下先上去休息了。” 董凌信挑挑眉,看着叶浮珣跟轻云上去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哪儿有主子还没有吃完饭,随从就去休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叶浮珣等他吃完,伺候他,他也不敢啊。 第二日一大清早,就继续赶路这一路叶浮珣见到了许多她未见过的风景,京城虽然繁华但是缺了几分清静之味? ******************************* 宸王妃因身体闭门谢客一事传出,在京城贵圈中引起了不少的轩波,毕竟这宸王妃是当下京城数一数二的红人,不少贵妇想通过各种方法趁此机会跟宸王府攀交情,不过都被青若跟周嬷嬷一一挡了回去。 周嬷嬷在叶浮珣走的第二日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算再不同意叶浮珣去边北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帮着青若来挡回所有求见的客人,这天刚送走前来探望的翰林夫人左卿盈,一抬头便看见了平乐候府的马车缓缓在宸王府门口停下,青若暗叫一声苦,怎么把这两个小祖宗给忘了,叶浮珣走的前一天平乐候妃带着凌安郡主跟叶玿璃去寺庙里烧香还愿去了。 凌安郡主一身青色衣裙,玉带束腰,丝毫没有女子的柔起,掀帘跳下马车,直冲青若跑了过来,叶玿璃一身淡蓝色的纱裙,鬓间插着一支梅花簪,由筝儿扶下马车,也从匆匆地走向青若。 “见过郡主,璃儿小姐。” “不用行礼了,叶姐姐怎么样了?”凌安郡主一摆手抬步就往府里走,青若忙追上去,“郡主,王妃并没有什么大碍,大夫说要静养,所以就不见客。” “我走的时候,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一张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担心,因为走得有些急,脸色红扑扑的,一旁的筝儿打着团扇, “璃儿小姐,王妃是夜里起身染了风寒。”青若见日头有些毒,说道,“郡主,小姐,外面太热了,快进大厅凉快一会儿。” “不用,不看到叶姐姐,本郡主不放心。”说着凌安郡主就推开青若,抬步朝别亦阁走去,青若正欲追上去,却被叶玿璃给拉住了,“青若姐姐,你给我说实话,姐姐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为何好端端的就不见人了?” “我的小姐……郡主……”青若看着越走越远的凌安郡主,心里只能期望青颖她们能拦住那个小祖宗,凌安郡主是宸王府的常客,所以一路走来,丫鬟小厮们都不敢拦着。 “叶姐姐,叶姐姐。”还未到别亦阁院内,凌安郡主就急切的喊道,本来在绣花的青画等人听到凌安郡主的声音吓了一跳,怎么让这个小祖宗进来了。 “怎么办?”青画担心地看向青颖,凌安郡主什么性子,她们可是了解的很,一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青若姐姐怎么没有这位小祖宗给拦下啊。 青颖将青琴推进内室,放下幔帐,“青琴,你先进去扮作王妃,抵挡一下。” “青颖姐姐,我不行啊。”青琴掀开幔帐露出一张惶恐的脑袋,“我学不像的。” “你不要说话,躺在床上背卧着。”青颖见她还在发愣,便催促道,“快点啊!只要挡住了凌安郡主,其他的一切好说。” 凌安郡主的声音越来越近,青颖一把把青琴推了进去,整了整衣衫,笑着开了门,“奴婢见过凌安郡主。” “叶姐姐呢?”说着凌安郡主抬步就走了进来,青画忙倒了一杯茶,说道,“郡主,您先喝杯茶。” “本郡主不渴。” 凌安郡主透过幔帐,隐约看见内室的床上躺一个人,张口叫了几声叶姐姐,不见人回应,正欲掀开幔帐,“郡主。”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只见周嬷嬷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对凌安郡主微微福身,说道,“王妃刚喝了药,好不容易睡下,郡主改日再来吧。” “是嘛?”凌安郡主疑惑地看着周嬷嬷,总感觉哪儿里不对劲,但是周嬷嬷不仅是宸王府的管事嬷嬷,更是越贵妃身边的得力嬷嬷,她的话,凌安郡主自然要信几分。 “嬷嬷。”叶玿璃跟青若走了进来,朝内室看了看,担忧地问道,“可有请御医来诊治?” “请过了,御医说是感染了风寒,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周嬷嬷这么一说,叶玿璃稍微放下心来,环视一圈,未见轻云,“轻云呢?怎么不见她人?”平日里轻云对叶浮珣应该是寸步不离。 “王妃让她出去办事了。”青若回道,青颖青画等人见稳住了凌安郡主跟叶玿璃,稍微松了一口气,笑道,“王妃休息了,郡主跟璃儿小姐要不先回去,免得候妃担心。” “郡主,要不你自己回候府吧,姐姐身体不好,我有些不放心。” “那本郡主也不走了,就跟你一块儿留在宸王府里,”说着转身吩咐一旁的秀心,“你回去告诉母妃,就说本郡主在宸王府住下了。” “郡主,璃儿小姐,御医说王妃需要静养几日,若是您住在府里,王妃难免要操心,不过过几日等王妃的身体好了,郡主跟璃儿小姐再回府里住,如何?” 不等凌安郡主跟叶玿璃反应过来,便强硬地说道,“青若姑娘,替王妃送一下郡主跟璃儿小姐。” 青若应了一声,笑道,“郡主,璃儿小姐,请吧。” 叶玿璃还想对周嬷嬷说什么,周嬷嬷对她温和一笑,凌安郡主就算再不想走,周嬷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了,也不得不走了。 第一百三十章 走出宸王府,凌安郡主总觉得哪儿里有这不对进,歪着头对满脸忧愁的叶玿璃说道,“璃儿,你有没有觉得哪儿里有些怪啊?叶姐姐怎么会突然生病,而且你看青若跟青颖怎么那么紧张我们见到叶姐姐啊。” 凌安郡主这么一说,叶玿璃也跟着怀疑起来了,说道,“不应该啊,姐姐身体虽然有些弱,但是调养了那么久,很少生病的,就算生病也不会连我们俩都不见啊。” 凌安郡主斜靠在马车上,“叶姐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远在官道上的叶浮珣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轻云关心地小声问道,“王妃,您当心,别感染了风寒。” 叶浮珣点点头,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又提醒轻云说道,“不要叫我王妃,私下也不行。” “是。”轻云讲东西装上马车,说道,“咱们还有六七天的路程要走,要不王……阿重,坐马车吧,您在这么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见过随从坐马车的嘛?”叶浮珣说着翻身上了马,冲着轻云一笑,说道,“别太小瞧人,我没你想的那么弱。”说着一夹马肚,朝董凌信快速追了上去。 *********************** 边北军营。 宋寒濯一身银色盔甲,正在专心跟其他将帅在讨论战术,云堂从军营外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爷,急报,唐远大将军受了重伤。” 宋寒濯剑眉微绉,果断说道:“命全军将士退兵三十里。”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唐远大将军回营的消息。 唐远大将军的营帐内围了一圈人,见到宋寒濯来了,都纷纷让路,军医在一旁检查伤势,见宋寒濯大步走了进来,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宋寒濯制止住了,“不必行礼了,俯身查看唐远的伤势。”关心地问道,“唐老将军的伤势如何?” “回王爷,唐远大将军伤在左胸,离近心脏,若是拔去不当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全力救治,若是唐老将军有任何闪失,本王要你陪葬!”宋寒濯冷声说道,唐远绝对不能有事,若是唐远有了事,会大大打击军心,再者如果唐远若是出了事,恐怕京城里的那个小女人会很伤心,一想到叶浮珣那张愁云惨淡的脸,宋寒濯就有些心疼。 军医额头冷汗不止,说道,“微臣遵命。” 唐远吃力地朝宋寒濯招招手,宋寒濯忙坐在他的榻边,扶下身子,只听见唐远虚弱的声音,“王爷,若是老臣如有不测,珣儿那丫头就拜托你了,另外一定要将老臣的骨灰带回去。” 宋寒濯握住唐远的手,沉静如水的眸子,少见的沉痛,说道,“将军放心,本王定会让你无碍的。” 唐远朝他虚弱的一笑,微微点头,宋寒濯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军医,而后让一些机灵的小兵在这里守着,军医吩咐士兵去烧热水,脱下唐远的盔甲,撕开他的里衣,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让唐远服下。 宋寒濯走出营帐,低声询问身边的云厉,“晋王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晋王驻守西河口,敌人应该不会轻易打进来。”云厉说道。 男子手持剑柄,目光深远落到不远处的隐约的山上,低沉的声音,有些冷意,“让云堂密切注意晋王动向。”” 云厉应了一声,转身消失在营帐外。 两个时辰后,军医松了一口气从唐远的营帐里走了出了,不仅暂时保了唐远一条命,更是暂时保了他一条命,自从这宸王殿下来了,铁血手腕,几场仗打下来让边北敌军闻风丧胆,其声望在军中一天高过一天,倒是一块儿来的晋王殿下显得有点不足。 一进营帐便看见宋寒濯手持一本军书,烛火映着俊逸的脸庞,薄唇微抿,剑眉入鬓,军医向前行礼,“禀告王爷,唐远大将军暂时性命无忧。” 宋寒濯放下手中的书,沉声说道,“本王要你保唐远大将军性命无虞,不只是暂时。” “微臣明白。”奈何坐上那位气场太过于强大,让军医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抬头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直到宋寒濯挥挥手,示意其推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军医退出营帐,宋寒濯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个珣字,忽而想起了与叶浮珣第一次脸面,那是那个小女人都在生死一线了,还能那么淡定地质问黑衣人,明明伤口疼得要命,却硬要季南北把出了那支箭,五指合拢,将那块手帕紧握在手掌之中,不知道现在远在京城的那位小女子怎么样了?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叶浮珣的一笑一颦,那双如同古井一般平静深沉的眸子里,竟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长这么大的宸王殿下竟然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 此时正在被某个王爷想念的小女人,正在驿站的床上打着喷嚏,轻云听到动静,忙给叶浮珣倒了一杯热茶,关切地说道,“王妃,快把这杯热茶喝了,免得您着凉,您说今天下着雨,您坐马车里多好,非得要和董副将一起骑马,按您这么糟蹋身子,恐怕还没有到边北,自己先倒下了。” 叶浮珣接过热茶,暖了暖手,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对于一向沉默寡言的轻云,一下子变得这么絮絮叨叨,笑着说道,“轻云,你什么时候变得像青若一样这么絮絮叨叨了。” 轻云将架子上的手帕放在铜盆里,绞干净后,递给叶浮珣,说道,“王妃,若是青若姐姐在这里,早就把您塞马车里了。” 叶浮珣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过轻云手里的帕子,撇撇嘴,说道,本妃就是太宠你们了,竟然都敢管起本妃来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里并无半分责怪,净完手和脸后,叶浮珣起身躺在床上,见轻云脸色有些不好,便哄道,“好了,明天听你的,坐马车可以吗?” 轻云看着坐在床上歪着头哄她的叶浮珣,白白净净的脸,像个肉包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遇到这样一个主子,她也是没办法啊。 见轻云笑了,叶浮珣将宋寒濯送她的那把龙腾匕首放在枕头底下,乖乖地躺下拉过被子,闭上眼睛说道,“那请轻云姐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赶路呢。” 轻云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关上窗户,躺在离叶浮珣不远处的榻上,对着桌子上的烛火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桌子上的烛火应声而灭,室内变得一片漆黑。 在叶浮珣睡意朦胧之时,突然听见窗户开的声音,紧接着轻微的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叶浮珣猛地一下惊醒了,手摸向了枕边的那把龙腾匕首,不远处的轻云也摸上了一旁的鞭子,透着月光,那抹黑影直接朝叶浮珣的床边走去,就在距离叶浮珣床边咫尺的地方,轻云的软鞭猛地甩出,直接缠在那摸黑影的脖子上,用力一扯,将那抹身影扯离了叶浮珣的床边,撞在了桌子上,‘劈哩叭啦’椅子和桌子瞬间碎成了几片,借着月光轻云轻翻下床,那抹黑影刚刚站了起来,一把冰凉的匕首便抵在他的脖颈间,只听见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 “女侠,饶命啊,别杀我。”那抹黑影颤颤巍巍地哀求道,那把匕首又刺入了几分,轻云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边,谁派你来的?!” 问话间,叶浮珣早已摸索着穿好了衣服,点燃了床边的一盏灯,屋内瞬间亮了起来,这才看清了那抹黑影——是一个穿着夜行衣,身高七尺的男儿,听声音大概有三十多岁,叶浮珣淡定地走过去,扯下那黑衣人的遮面布,一张略带沧桑的脸便映入叶浮珣那双清澈的眼睑之中。 那黑衣人见叶浮珣犹见天人,虽然穿了一身男装,但是那头乌黑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垂在腰间,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却隐隐含着冷意,“小姐,饶命啊,我只是想进来偷点东西。” “你是什么人?” 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来,隔壁听到动静的董凌信忙过来敲门,“阿重,发生什么事了?” “董副将,进来吧。” 叶浮珣抄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那个黑衣人的面前,一双眸子淡淡地看着那个黑衣人,董凌信得到叶浮珣的允许,推门而入,便看见狼藉一片的房间,在抬头一个陌生的黑衣人出现在墙边,轻云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间。 剑眉微绉,“阿重这……” 那黑衣人一听叶浮珣叫董凌信为副将,忙喊道,“将军,小人是不远处安宁村的村民李二牛。” 见叶浮珣跟董凌信都不说话,李二牛瞬间急了一个说道,“将军跟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安宁村查啊。” 叶浮珣听了,暗地里对着空中做了一个手势,屋顶上一抹黑影一跃而起,瞬间消失在夜空中,“既然是村民为何打扮成这样来此?”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我只是为了来偷点东西而已。”李二牛哭丧着脸说道,“今天听说有朝廷的粮队经过这里,我便来摸摸路,想偷点粮食回去,奈何粮食有三波官兵轮流把守,我怎么也无法下手,只好寻思着偷点东西就回去,哪成想竟然进了……” 叶浮珣打量着李二牛,见其并不像说谎,秀眉一挑说道,“先绑起来,待查清楚后,再处理。” 轻云点了李二牛的穴,找了一根粗粗的绳子将其绑了起来了,董凌信颇为抱歉地说道,“让阿重受了惊吓,是我的失职。” “董副将言重了。”叶浮珣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朝董凌信说道,“这个人就麻烦董副将派人看着了。” “好的。”董凌信点头应下,看叶浮珣面有倦色便起身告辞,“那阿重休息。”说着拎着李二牛的领子,便拎了出去。 叶浮珣打着哈欠看着摔成碎片的椅子和桌子,对轻云说道,“明天记得赔给人家。”轻云微微耸耸肩,将手里的匕首归位,算是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叶浮珣刚睁开眼睛,碧落便回来了,“王妃,李二牛的确是安宁村的人,平日里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 听到碧落带回来的消息,叶浮珣秀眉微挑,笑道,“这倒有意思了,一个勤恳本分的老实人,怎么就响起了偷东西呢?还是偷官家的东西。” “王妃这个安宁村有些古怪,虽然名字叫‘安宁村’但是却一点也不安宁,听村子里的人说啊,因为临近边北,所以除了边北胡族人来抢粮食,就连老地主也增加里税佃,这老百姓的日子过得特别苦啊。” 叶浮珣静静地看着碧落,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碧落竟然眼里出现了悲愤,这倒让叶浮珣有些惊讶。 沉吟了片刻,叶浮珣梳洗了一下,依旧男装打扮,说道,“去查一下这个安宁村。” “是。”声音从空中传来,早已不见了碧落的影子,轻云推开门走了进来,说道:“王……阿重,董副将请您下去用餐。”本来习惯性地张口喊‘王妃’,但是一抬头便看到叶浮珣幽幽地眼神,立马改了口。 叶浮珣整了整衣衫,让轻云侍候着穿上了盔甲,“昨天那个安宁村的李二牛怎么样了?” “还在柴房里关着呢,今天一大早董副将便派人去安宁村查这个人了。” 叶浮珣点点头,虽然已经让碧落调查过了,但是董凌信派人去,她也不阻拦,毕竟碧落是存在暗处的。 到了大厅,董凌信已经坐在哪儿里,桌子上摆放着几样小菜,叶浮珣笑着走过去对董凌信抱拳行礼,“董副将早。” 董凌信点点头,说道,“坐下吧。”叶浮珣应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坐在董凌信的旁边,轻云也对董凌信问候一声,坐在了叶浮珣的旁边。 “那李二牛,你打算怎么处置?”董凌信拿起筷子,小声问道,叶浮珣端起桌子上的碗,说道,“董副将不是派人去查了嘛,等人回来,若是没有问题,把人放回去就行了,毕竟也是为生活所迫,别耽误了进程。” “看来阿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宸王殿下了。”董凌信促狭地笑道,叶浮珣用筷子轻敲了一下碗筷,说道,“吃饭。” 两个时辰后,董凌信派出去的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跟碧落带回来的消息一样,董凌信便派人将李二牛放了回去。 “等一下。” 轻云施展轻功追上了李二牛,李二牛一愣,看到来人是轻云,对于昨天晚上,她还是有点心有余悸,于是怯怯地问道,“女侠,还有什么事吗?将军已经答应放我走了。” 轻云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不是来抓你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李二牛的手中,说道,“把这些拿回去吧,我家小姐给的,以后别总是想着偷了。” 李二牛看着手中的荷包,满满的感动,对着轻云再三拜谢,“谢谢女侠,谢谢你家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李二牛铭记在心,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的恩情。” 轻云摆摆手,说道。“快回去吧。” 李二牛再一次感谢后,才转身离开,脚步都变得十分的愉快,轻云望着李二牛远去的背影,秀眉微挑,她家王妃啊,还真是心地善良。脚尖轻点,树叶微动,再无半点人影。 ***************************** 京城宸王府。 别亦阁内跪了一地的丫鬟,青若等人均不敢说话,就连周嬷嬷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因为正坐之上的那位气压太低。 今天一大清早,凌安郡主跟叶玿璃便带着越贵妃来了宸王府,青若等人忙迎了出去,只见越贵妃直接凤眼微抬,便要见叶浮珣,她们从儿去把叶浮珣找来了,只能先应付着,谁知道凌安郡主唯恐天下不乱,把叶浮珣的病情直接夸大了,这越贵妃本来就宠叶浮珣,这倒好,听说叶浮珣病的不能下床,当场就急了,整个人直冲别亦阁,青琴还没有准备好,就被当场抓了个现行。 “你们王妃去哪儿了?!”越贵妃声音带着许些清冷,让人听了,不由自主地心里一紧,青若贝齿轻咬朱唇,想了想说道,“王妃,她……出去游玩了。” “青若,本宫知道,珣丫头一向倚重你,从未把你当做丫鬟,而是姐妹,但是你可知道欺骗本宫是什么下场吗?!”越贵妃声音里带着几分狠戾,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青若等人,转而看向一旁的周嬷嬷,冷声说道,“周嬷嬷,你是宫里的老人,这些丫鬟们不懂事,胡乱来,你也跟着胡闹吗?!” “娘娘息怒。”周嬷嬷忙低下头说道。 “现在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本宫珣丫头去哪儿里,你让本宫如何息怒?!” “回娘娘,王妃她……”周嬷嬷抬头看了一眼越贵妃,欲言又止,越贵妃给丁姑姑示意,让一屋子里的丫鬟全部退了出。 “贵妃舅妈,我不出去,我就想知道叶姐姐到底去哪儿里了。”凌安郡主娇唇微嘟,站在越贵妃旁边,正要出门的叶玿璃听见这话,脚步微顿,跟着丁姑姑走了出去,面对凌安郡主,越贵妃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出去。” 凌安郡主撇撇嘴,不甘地跟着丁姑姑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周嬷嬷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王妃,她去边北找殿下了。” “胡闹!”越贵妃听了脸色微变,说道,“边北是她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吗,跟谁去的?可有随从跟着?!” “随着董副将的车队一块儿去的,身边带着轻云姑娘。”周嬷嬷如实说道。只见平常淡定如松的越贵妃,此时也有了焦急之色,说道,“本宫这就派人把她给追回来。” “娘娘,您追不上的,现在王妃已经走了十日了,现在大概快要到边北了,再说了,王妃的脾气,您还不了解吗?就算您派人追了上去,王妃也不一定跟您回来啊。”周嬷嬷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青若那些丫头们,都冒死拦住王妃,可是能拦住王妃的人,拦不住王妃的心啊,她要是铁了心地想去边北,就算偷溜也得溜出去,到时候一个人都不带,您岂不是更担心。”周嬷嬷抬眸见越贵妃又恢复以往的淡定,这才接着说道,“王妃执意去边北,还不是因为宸王殿下,再者董副将押送完军粮便会回京城,王妃自然就会回来了,娘娘,这王妃有勇有谋,若是男儿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她会保护好自己,也不会给宸王殿下添麻烦的。” 越贵妃淡淡地看了一眼周嬷嬷,示意她起来,“王妃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一概不能见客,若是有人拜访,直接回了。” 周嬷嬷心里一喜,越贵妃这关算是过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起,周嬷嬷忙上前扶着越贵妃,只听见越贵妃叹一口气说道,“珣丫头啊,就是太任性了,肆意妄为,你说这边北多危险呐。” “娘娘,王妃这么任性,还不是您宠的,再者,您不就是喜欢王妃身上这股劲嘛。”周嬷嬷见越贵妃脸色上并没有多大的责怪,笑着回答道。 一打开门,凌安郡主跟叶玿璃就围了上来问道,“贵妃舅妈,叶姐姐到底去哪儿里了?” 越贵妃松开周嬷嬷的手,拉过凌安郡主跟叶玿璃的手说道,“你叶姐姐啊,嫌京城太闷,出去游玩了,不过你们两个可要保密哦。” “去游玩了?!去哪儿里玩了?方才您不是还说青若姐姐骗您吗?!”凌安郡主半信半疑地问道,叶玿璃也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问道,“是啊,贵妃娘娘,姐姐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京城呢?” 越贵妃轻咳一声,说道,“本宫那不是吓吓青若那丫头,看有没有欺骗本宫嘛,你们两个放心,你叶姐姐没事,她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越贵妃看着两个人的神色,接而笑道,“为了你们叶姐姐好,暂时不能说她出去游玩了,还是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明白了吗?” 两个人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堂堂宸王妃不在王府里好好的待着,非得出去游玩,这传出去对其名誉不太好,凌安郡主跟叶玿璃深知其中的厉害,自然就答应了。 “对了,你们两个可以在宸王府住下,若是有个人来拜访,璃儿可以接待一下。”越贵妃嘱咐道,虽然凌安郡主平常嚣张跋扈,但是轻重她还是能分清的,叶玿璃就更不用说了,本身就是一个守规矩,温婉的姑娘,自然不用多嘱咐。 “是。”凌安郡主蔫蔫地回答道,她才不相信越贵妃说的话呢,叶姐姐一定去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去了。 接着越贵妃又淡淡地看了一眼装成叶浮珣躺在床上的青琴,说道,“敢假冒王妃,企图欺骗本宫,本该重罚,不过念在你是护主心切的份上,就罚一个月的月银,以示惩罚。” “谢娘娘。”一旁的青琴松了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叶玿璃虽然也不相信越贵妃的话,但是她深知越贵妃是不会舍得叶浮珣收到任何伤害,而且这几天一直不见轻云的踪影,大概是跟叶浮珣一块儿去了吧。 众人送走了越贵妃,皆叹了一口气,凌安郡主转身一双眸子盯住青若,故作阴恻恻地说道,“青若,还不快快如实招来,叶姐姐到底去哪儿了?” 青若对她微微一笑,说道,“郡主难道刚才没有听贵妃娘娘说嘛,王妃出去游玩了,过些时日变回来了。” “你以为本郡主会相信吗?告不告诉我?”说着凌安郡主便将手放在轻云的腋下开始挠其痒痒,青若平日里最怕的又是挠痒痒了,一时间笑着到处乱躲,“好郡主,你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本郡主让你不知道……”说着便加大手上的速度,青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郡主就算您挠死奴婢,奴婢也只知道王妃去游玩了。” 凌安郡主对青若软硬兼施,问了半天,始终没有从青若的嘴里套出什么话来,目前只有别亦阁里的几个得力丫鬟知道叶浮珣去了边北,其他人一概不知。青颖也趁机溜了,这位小祖宗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揭都揭不开,她自然不会留在这里等她来缠,朝凌安郡主微微一福身,溜之大吉。 ****************** 隐曲殿内,张贵妃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当真是风情万种,董嬷嬷走了进来,附在张贵妃耳边说道:“娘娘,云霄殿那位一大清早出了宫,去了宸王府了。” 张贵妃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春梅从外面走进来,禀报道,“娘娘,丞相府的二小姐求见。” “让她进来吧。”张贵妃慵懒地说道,抬眸只见冬菊身后跟着叶云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裙子,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清新淡雅之气。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缓缓走了进来,见到软榻之上的张贵妃,开口行礼道,“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张贵妃扬起一张温和的笑脸,朝叶云裳招招手,“快起来,到本宫这儿来,让本宫看看。”叶云裳优雅地站起身来,慢步走到张贵妃身旁淡淡一笑,倒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只见张贵妃拉着叶云裳的手左看右看,笑着说道,“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宸王妃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以本宫看啊,这叶二小姐一点也不输那宸王妃。瞧瞧,这相貌,这气度,真是京城贵女中难得的呀。” “娘娘您过奖了。”听到叶浮珣,叶云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很快就消失在她低下的眼睑里,抬起头笑盈盈地说道,“民女怎么能跟宸王妃比呢。这京城谁人不知,这宸王妃美貌天下无双,智慧不输男儿,民女可比不了。” “以本宫看啊,裳儿你就是太谦虚了。”张贵妃一句‘裳儿’,显得十分的亲昵,叶云裳眼珠一转想到昨日得到的消息,接而笑道,“说起宸王妃,听说最近身体不适,正在闭门谢客,也不知道我这个姐姐她的身体怎么样了。”叶云裳一脸担忧的模样,偷偷打量着张贵妃的神色,又自顾地说了起来,“方才民女进宫的时候,碰见了越贵妃的轿辇,恐怕是出宫看望宸王妃了吧。” 张贵妃听了叶云裳这么一说,笑道,“改日有空本宫也去探望一下宸王妃。” “娘娘,宸王妃若是知道您你这么关心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一开心病就会好起来。”叶云裳大胆地拉住张贵妃的手臂,撒娇道,“裳儿知道,贵妃娘娘很疼裳儿,今日裳儿就想恃宠而骄一回,不如今日娘娘就去探望宸王妃吧,正好裳儿也跟着去看一看宸王妃,也好放心。”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满脸伤心地说道,“您也知道,这外界都在传我跟宸王妃关系不好,若是裳儿去宸王府探望,恐怕门都进不了,虽然宸王妃不喜欢裳儿,可是在裳儿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姐姐。”一句话说的真诚至及,仿佛叶浮珣真的就是她最爱的姐姐,而她是个以德报怨的女子。 张贵妃如何不知叶云裳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她乐意见得有人给叶浮珣穿小鞋,给越贵妃找不自在,“裳儿啊,没想到你是你这么好的姑娘,看在你一份的心上,本宫陪你走一趟,去宸王府看望宸王妃。” 叶云裳脸上一喜,说道,“多谢娘娘。” 张贵妃正准备命人去准备轿辇,玄康帝身边的李公公便来了,手里的拂尘一挥,对张贵妃弯身行了一个礼,说道,“娘娘,陛下有请。” 张贵妃听到李公公说玄康帝找她,心里一喜,自从她回宫以来,玄康帝从未召唤过她,即便是跟越贵妃闹了不愉快,也不开召见她,今日怎么会突然召见她。 “裳儿,改日本宫再陪你一块儿去宸王府。”张贵妃松开叶云裳的手,转而笑着问李公公,“李公公,圣上可有说什么事情?” “圣上并未言明,只是让娘娘速速去乾元殿。”李公公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张贵妃点点头,接而温婉一笑,说道,“劳烦公公了,本宫这就去。” 李公公又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心里又想起了方才见越贵妃的情景,小心脏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张贵妃一到乾元殿,便看见越贵妃,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带着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身着绯红色的纱衣,里面的杭州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脖子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整个人风情万种地坐在玄康帝的下首,似乎还在和玄康帝闹别扭,看也不看玄康帝一眼,而是百般无聊地玩着垂在自己胸前的一缕秀发,见到张贵妃来了,眼里闪过一丝讽刺,慵懒地笑道,“妹妹来了。” 张贵妃优雅地走上前去,对着玄康帝微微福身行礼,“臣妾见过圣上。”转而又对越贵妃行礼笑道,“妹妹见过姐姐。” “起来吧。”玄康帝淡淡地看了一眼张贵妃又暗地里打量咩越贵妃的神色,见其依旧低着头,神色淡淡,也猜不透她心里是怎样想的,轻咳一声,说道,“两位爱妃,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朕有一事相求。” “圣上有话但说无妨。”张贵妃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温婉地朝玄康帝说道,越贵妃依旧一副淡淡的神色,抬起一双如春水般的眸子看向玄康帝,瞬间让玄康帝的心软了一半,哪儿里还有半分的气啊。 “过几日,东卫国的女王便来朝贡,朕最近忙于国事,无暇顾及,就有劳二位爱妃准备一下迎接东卫国女王的事宜。” 这东卫国是玄岳王朝东边的一个附属国,在他们国家,以女子为尊,管理国家的也是女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张贵妃浅浅一笑,看向一旁的神色淡淡的越贵妃,说道,“臣妾哪儿里会做这些,倒是要麻烦姐姐了呢。” 张贵妃的话给了玄康帝一个很好的台阶下,玄康帝温和一笑,近年来是越发的显老了,一笑,眼角的皱纹都遮挡不住,浅笑盈盈地看着越贵妃,“爱妃,那就麻烦你了。” 越贵妃揉了揉额头,说道:“最近臣妾身体不太好,圣上都夸妹妹知书达礼温柔可人,想必迎接东卫国女王,妹妹一定会做的很好。” 玄康帝碰了一个软钉子,仔细打量着越贵妃那张让他倾心不已的女子,最近的确是憔悴了不少,自从上次在云霄殿发了脾气,两个人吵了架,他就很少见越贵妃的,虽然气早已经消了,又后悔那天气急之下说的话,但是就是拉不下皇帝的面子来和好,而这越贵妃也是一个倔性子的人。 今日一听越贵妃的话,还在生气呢,玄康帝低眸看着越贵妃边说,边用素手扣着衣裙上绣花,这么多年了,这个毛病还没有改,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貌似对眼前这个女人,尤为厚爱,依旧是当年初见的模样。 张贵妃见玄康帝看着盯着越贵妃的手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暗了暗,笑道,“臣妾可没有姐姐那么能干。” 玄康帝回过神来,对张贵妃说道,“那就有劳爱妃了。” “既然圣上开口了,姐姐又身体不臣妾没有经验,不过听说宸王妃是个极其能干的妙人,不去让她来帮衬着臣妾,圣上您看如何?” “宸王妃最近身体也不适,最近这几天一直闭门谢客休养呢。”越贵妃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不过在外人眼里,却成了另一种看法,随即驳了张贵妃的话,这相当打脸啊。 张贵妃讪讪一笑,说道,“是臣妾思虑不周全。” 玄康帝也不愿意多说,对其挥挥手,说道,“迎接东卫国女王的事,爱妃多费心。” 张贵妃是何等精明的人儿,一脸玄康帝脸色不太好,便起身说道,“臣妾先行告退。”见张贵妃离开,越贵妃也要起身,只不过还没有开口,玄康帝便说道,“雅儿,你等一下。” 走到门口的张贵妃听到殿内的动静,握着手帕的手,微微一紧,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这么多年了,她永远都是得不到宝座之上那个人的心。 越贵妃娉婷玉立,如同少女一般站在那里,玄康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还跟朕生气呢。” “臣妾哪儿敢啊。”越贵妃淡淡地说道,不过语气有些微软。 玄康帝双手扶住越贵妃的香肩,说道,“朕承认那日话说的有些冲,不过你是不是也有错啊,朕是天子,你总是让朕下不了台,你说气人不气人……咳咳咳咳……”玄康帝说着说着咳嗽了起来,本来见玄康帝服软,气已经消了不少的越贵妃,见玄康帝急咳了起来,便伸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又为玄康帝倒了一杯茶,递到玄康帝的手里,“圣上,您好点了吗?” 一杯茶润嗓,玄康帝缓了不少,一抬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越贵妃担忧的神色,竟然笑了出来,“雅儿,你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圣上就会拿臣妾寻开心。”越贵妃扶着玄康帝进了内室,坐在软榻上,说道,“这么多年了,臣妾老了。” “朕怎么不觉得你老了,倒是朕,头发也白了,身体也不如以前硬朗了。”玄康帝突然有些感怀地说道。 窗外的微风吹过来,越贵妃的发轻轻扬起,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彼此,一路走来,也算是应了那句白头偕老的誓言。 越贵妃莞尔一笑,倾国倾城,一如当年。 **************************** 连续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程,终于到了边北,一望无际的大漠,天际辽阔,偶尔有几个鸟儿划过天空,叶浮珣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壮丽的景色,“董副将,这里就是边北?” “穿过这片地变到了我军驻守的城池——浮阳城,我们走快一点,大概傍晚就能到。”董副将指着大漠尽头的隐隐约约的一座孤城说道,“你看见了吗?那座城。” 叶浮珣抬头眺望,远处隐约着一座城,在这广袤的大漠之中,只有一座城,而这座城要千千万万的白骨来守护。 “报——” 宋寒濯单手支颌,闭着眼睛假寐,听到士兵来报,并未睁开眼睛,而是淡淡地说道,“讲。” “王爷,朝廷送的粮草到了,董副将求见。” “让他进来吧。”宋寒濯挥挥手,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布置作战计划,还未合眼,一身盔甲的董副将身后带着一个面色清秀的随从走了进来,只见那小随从低着头,十分恭顺。 “微臣参见宸王殿下。”董副将单膝跪地,行礼道,一旁的随从则低头站着,也不行礼,宋寒濯揉了揉有些发胀地脑袋,声音有些沙哑,说道,“董副将请起。”待董副将站起身来,才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漆黑明亮,如同大漠天空的明星。 “微臣带来一个人,她想求见殿下。” “谁啊?”宋寒濯信手倒了一杯茶,随意地问道,董副将闪开身子,退到一边时,叶浮珣抬起头,整个人出现在宋寒濯的面前,面色含笑地看向坐着的那个人,宋寒濯抬眸轻轻一撇,看见来人,手微微一顿,接而将手里的茶喝了两口,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董副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董凌信对宋寒濯抱拳行礼,又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叶浮珣,扭头走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叶浮珣心里有些不高兴,千里迢迢地从京城到边北就为见他一面,但是眼前这个人并没有看到他的喜悦,难道没有认出来她嘛。 “听说,你要见本王,有何事啊。”宋寒濯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小女人,淡淡地问道,叶浮珣此时也来了脾气,低头说了一句,“没什么事,小的先出去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心里把某个男人骂了千万遍,只不过刚走到门口,一阵掌风从叶浮珣头顶经过,打落了她的头盔,门也‘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你做什么……唔……”一转身便被某个王爷按在了门上,所有的话全部化为唇齿间的缠绵,宋寒濯强势地夺取着他思念已久的娇唇,他魂牵梦萦的女人一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恨不得把怀里这个小女人拆之入腹,一双温柔的大手在叶浮珣的身上游弋着,叶浮珣跟随着宋寒濯的节奏,忘我地跟随着,这么天的思念之情,全部都化在这一个吻里,直到叶浮珣有些窒息。 宋寒濯喘息着松开让他留恋的娇唇,叶浮珣脸色绯红,抬起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宋寒濯,说道,“我偷偷跑过来的。” 宋寒濯略带粗励的手指轻点一下叶浮珣的琼鼻,无奈地说道,“胡闹。” “我不管,因为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叶浮珣扬起一抹笑,带着方才的红晕,让宋寒濯看得不由地痴了,眼里跟身体里都燃烧了一把火,想要把眼前这个女人吞噬掉。 宋寒濯的眸光翻涌着,头猛地低了下来,不分轻重地在叶浮珣的脸上亲了一通,叶浮珣抵着门,后背有些硌得发疼,宋寒濯伸手一拦将她拢入怀中,舌尖抵开她的唇游入其中,温热地捕捉着,一只手趁机解开她的衣结,那身盔甲滑落到地上。宋寒濯温热的手从她内衫中钻入,掌下熟悉细微的触感让某个王爷心满意足,双唇绕开她的脸,一点点落到颈上,“珣儿,我想你……”带着情欲沙哑的声音在叶浮珣耳边响起,叶浮珣心里某个角落已经完全塌陷,一双细长的藕臂,环上宋寒濯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直到沁人心骨的凉贴着皮肤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眼中噙着情欲气息的宋寒濯是她很少见的,双手抵在宋寒濯的胸膛上想挣脱开来,却被越搂越紧,叶浮珣小声说道,“这里,我……我有些冷……” 宋寒濯低笑一声,紧贴在脖颈上的温软双唇轻启,说道,“一会儿就不冷了。”吻上叶浮珣脖颈,让她的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 宋寒濯横抱起她放到床上,人跟着陷了下去。 泛滥春色的粗喘从两人口中传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久,宋寒濯从床上坐起,披上一件内衫光脚走出内室,不一会儿端进来一个脸盆,绞着湿帕清洗两人,看着瘫软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叶浮珣,宋寒濯心满意足地地将叶浮珣身下的床单自抽出来。 把锦被覆盖到她身上,宋寒濯才回到床上,“一路上可有受苦?” 叶浮珣摇了摇头,满脸红潮地把脑袋都缩进被中,宋寒濯看着她幼稚的举动,替她拉好锦被,宠溺地笑道:“想闷死自己?” 叶浮珣又是摇头,身子被宋寒濯拉得往里侧去,投进他的怀中,清洗不掉的糜烂气息熏得她脸色绯红,靠在宋寒濯宽广的胸膛上,说道,“董副将很照顾我的,再说了,我又没有那么娇气。” “过几天就跟着董副将一块儿回去。”宋寒濯的大手握着叶浮珣如同凝脂一般光滑的肩上,有些留恋,有些心满意足。 叶浮珣撇撇嘴,,手指不安分地戳着宋寒濯坚硬的胸膛,说道,“不是你说你想我的嘛,来了就又让我回去。” 宋寒濯伸手握住那只不安分地手,轻轻地揉着,仿佛戳的不是他而是怀里的小女人,他常年习武,身子自然要比一般人硬一些,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吻了吻她的发顶,难得的温柔地哄道,“听话,这是战场,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你的粮食还是我送来的呢,我又不是一定要给你添麻烦,我就下来陪你,等你大败了敌军,然后一起回京城怎么样?”叶浮珣抬起头,眸子如星辰一般,带着情欲过后的水光,又带着小鹿般的渴望,宋寒濯低着头看着那双眼睛,看着这张绝美的脸,凉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华,这个小傻瓜仅因为自己说了一句想她,她便千里迢迢不顾风雨赶了过来,他那颗坚硬的心,瞬间软成一团,仿佛这双温柔的柔荑捏住了,有些发涩,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不好嘛?”某个小女人卖起萌来,撒起娇。可怜巴巴地看着某个王爷,只见某个王爷闭上眼睛,将她搂紧,说道,“不行!” 叶浮珣又戳了几下某个闭上眼睛的王爷,只见其风雨不动安如山,有些生气地使劲打了一下他的胸膛,那只白嫩的纤手瞬间红了起来,疼得叶浮珣倒吸了一口气,这人的胸膛是铁打的吗,这么硬,疼得叶浮珣眼泪都快出来了。 某个王爷握住那只红透了的手,说道,“生气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起啊。” 叶浮珣矫情地一把推开宋寒濯,背过身子,朝里挪了挪,不挨着宋寒濯的一个人生着闷气,这个人真是个木头,她千里迢迢来找他,经过见了面,也看不出有什么激动的,二话不说就把她往床上带,上完了,提上裤子就不认,真是气死她了,她发誓,她要是在理这个男人,她就不姓叶!叶浮珣恨恨地想着。 只不过某个小女人还没有离开怀抱三秒钟,就被某个王爷长臂一带,又带回了怀里,叶浮珣挣脱了几下,奈何某个王爷的手臂就如同铜墙铁壁,气极了的叶浮珣,抓起宋寒濯的胳膊便咬了下去,感受到疼痛的宋寒濯,微微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轻吸了一口气,大手一捏,将自己的手臂从某个小女人的口中给解救出来。 “宋寒濯你这个王八蛋!”叶浮珣使劲踢了宋寒濯两脚,接过某个王爷只是轻轻地用腿夹住了叶浮珣的脚。 “睡觉。”宋寒濯命令道,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被禁锢在怀里的叶浮珣,动弹不得,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宋寒濯,半年未见整个人变得黑了不少,小麦色的皮肤倒是给了他几分粗犷之气,下巴出有了密密麻麻的胡渣,眼下有一片乌青,看来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了。 手指慢慢描绘着宋寒濯的轮廓,从饱满的额头,到坚挺的鼻梁,再到那张薄唇,都让叶浮珣留恋不已,她就这样爱上了一个人,一个让她可以忘了自我的人。 最后,叶浮珣在宋寒濯怀里,找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甜甜地闭上了眼睛,一路奔波,她也很久没有休息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睡觉的某个人,又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眸子,满是温情蜜意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嘴边挂着一抹微笑,在她的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再次进入梦乡。 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倘,漫长。大漠特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阳光撒在床上两个相依偎的两个人俊男美女的身上,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 宋寒濯幽幽地醒来,这半年来第一次睡得如此舒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正睡得香甜的女人,瞬间神清气爽,轻轻地掀开被子,拿起屏风上的衣服,走到外面去穿,刚穿好便听见门外有人禀报,宋寒濯怕打扰到叶浮珣休息,大步走了出去。 “什么事?”由于昨天晚上吃饱喝足又睡得特别香甜的某个王爷,心情愉悦地看着手下的士兵,那士兵竟然在宸王殿下的脸上看到了笑容,这太可怕了,身子抖了抖,大声说道,“王爷,唐大将军请您去一趟。” 宋寒濯点点头,正欲大步朝唐远的住处走去,却停下来,回头对那个士兵说道,“让厨子做一些吃的。” “是。” 吩咐完事情的某个王爷,这才心满意足地朝唐远的地方走去。 ************************************* 叶浮珣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在舒适的被窝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见陌生的环境,愣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这是在宋寒濯的床上,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疯狂,脸色一红,将被子盖过头顶,里面全是宋寒濯的味道,打量了一圈都没有见宋寒濯的身影,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双腿酸疼,浑身无力,叶浮珣在心里暗骂宋寒濯这个禽兽,昨天晚上下手这么重,一边吐槽一边拿起屏风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因为这是在军营,所以叶浮珣还是穿了一身盔甲。 宋寒濯没有回来,叶浮珣百般无聊地在房间里摸索,待了一会儿之后,偷偷打开了房门,露出一颗俊俏的小脸,门外竟然没有守卫,叶浮珣身子一闪便从房间里闪了出来,对于这浮阳城叶浮珣充满了好奇,她一路走来,都是巡逻的士兵。 叶浮珣溜达了一圈都没有见宋寒濯的影子,伸手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呢,轻云也不知道跑哪儿里去了,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重。” 听声音叶浮珣心里一喜,转过头去看见董副将站在身后,一脸笑意,大步走上前来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叶浮珣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董凌信说道,“饿得。”跟叶浮珣一路相处下来,董凌信已经习惯了杀伐果断的宸王妃偶尔有点小小的反差萌,“饿的?王爷没有让你吃饭嘛?” “别给我提那个乌龟王八蛋。”一提到宋寒濯叶浮珣自己便来气,吃完就跑,也不说一声,最起码让人给送点吃的东西啊,又想到昨天晚上他那副上床前的冷淡,以及一口拒绝让她留下来,叶浮珣心里就气得牙痒痒,拿着手里的棍子抽打着一旁的木桩,把她当成某个人来看。 乌龟王八蛋,董凌信还以为小别胜新婚,两个人会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说着私房话,这天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骂宸王殿下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奇女子了。 董凌信看着快被抽打断了的木棍,笑着劝道,“阿重何必跟一个木桩过不去呢,既然饿了,那我去待你吃点东西吧。” 听到董凌信的话,叶浮珣眼前一亮,果真没有看错人,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妹夫靠谱,叶浮珣立马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啊好啊,我都快饿死了。” 远在京城的叶玿璃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筝儿听到,起身到屋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叶玿璃的身上,“小姐,这几天天气凉,您出来记得多穿件衣服。” “没事的,放心吧。”叶玿璃轻拍了拍筝儿的手,说道,“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筝儿看着叶玿璃看着院子里的池塘看得出神,不用问就是因为王府里那位常常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妃。 叶玿璃放下手中的书,轻叹一声转身问一旁的筝儿,“今日,郡主怎么还没有来??”平日里凌安郡主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按这个点早来了,这倒是稀奇,到现在还不见她的人影。 “回小姐,郡主今日回了平乐候府。”筝儿又拿起一旁的绣帕,上面有叶玿璃绣了一半的竹林,坐在一旁说道,“好像是平乐候身体不适,郡主赶回去探望了。” 这凌安郡主不在,偌大的宸王府是越发的冷情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宋寒濯处理完事务后,回到房间并没有见到叶浮珣,心里一紧,走到床边摸了摸床铺,已经凉了,这丫头私闯有一会儿了,跑哪儿去了。 “来人。”沉声喊道,门外的士兵推门进来,宋寒濯把玩着书桌上茶杯,冷声问道,“可有见人出去过?” 方才跟他交替班的士兵,两个人中间差了一小会儿不在房间外,听见宋寒濯这么一问,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腿一软,低头说道,“并没有见有什么人出来过。” 宋寒濯鹰眸一沉,难不成这个小女人人间蒸发了不成,薄唇轻抿,看着对面的士兵,又见其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定,再一次问道,“你确定没有人从本王的房间出去?” ‘扑通’一声,那士兵跪在地上,冷汗隐隐地说道,“禀告王爷,方才小的接班的时候,身体不适,拉了肚子,有一小会儿不在房间外,不知道是否有人从这个房间出来过。”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士兵的呼吸声,片刻,只听见宋寒濯淡淡地说道,“下去领二十军棍。” 那士兵听了如蒙大赦,这已经算是宸王殿下额外开恩了,若是平时擅自离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只见那士兵对着宋寒濯再次微微一拜,转身走出去领罚。 低头看着那份作战计划图,宋寒濯单挑了挑剑眉,看来是这个小女人忍不住无聊偷偷溜出去了,只要不出浮阳城,她就是安全的,现在边北敌军压境,战事恐怕一触即发。 “王爷。” “进来。” 宋寒濯头也没有抬地说道,只见一个士兵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宋寒濯随口说道,“放在哪儿里就行了。” 待士兵出去后,饭菜的香味倒是引得宋寒濯有些饿了,好像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便放下手中的军务,走到桌子前,端起米饭吃了起来。 “什么人?!” “小哥禀告一下,我要见王爷。”门外传来极为熟悉的声音,吃着饭的某个王爷眉毛微挑,还知道回来啊。 “你是什么人,王爷岂能你随便求见。” 故意提高了声音想让里面的某个人听见,只见许久也没有动静,门口两个守卫怎么说,也说不通,叶浮珣气结,脚一跺,宋寒濯算你狠。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终于传来了某个王爷有些慵懒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两个守卫听了,收回了放在叶浮珣面前的银枪,叶浮珣本来打算很有骨气地不进去,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不回去,今晚就得跟董凌信身边的那群大老爷们睡一个屋,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脚步转了个方向,说道,“小的突然又没有什么事了,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说着就往董凌信的所在的地方走去。 走到一半便看见了半天不见的轻云,心里一喜,“轻云,你跑哪儿里去了?半天不见你人影。” 轻云秀眉一挑,倒是稀奇,王爷竟然把王妃给放了出来,她还以为王妃今天得一直待在房间里,所以她就找了个清静的地方,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轻云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睡了一觉,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向叶浮珣身后瞅了瞅并没有见到宋寒濯的身影,好奇地问道,“王爷呢?怎么不见他啊?”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乌龟王八蛋,死负心汉!”叶浮珣难得地耍小性子,说道,“气死我了,明明知道我在门外面竟然不让我进去,还有……”话到嘴边,叶浮珣又咽了下去,只见轻云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啊?王妃?” “没什么。”白了一眼,颇有八卦之心的轻云,大步向前走去,一路小声骂着某个王爷。 此时的宋寒濯打了两个喷嚏,引得门外两个守卫纷纷探头,说不定又是某个小女人背地里骂他了,听到叶浮珣说不进来,宋寒濯微微一愣,走出去后,连个人影也不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女人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回到房间里,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一个碧衣女子,悄声落在宋寒濯的身后,抱拳行礼,“王爷。” “王妃去哪儿了?”宋寒濯负手而立,背对着碧落,沉声问道。 “朝董副将的住处去了。” 听了碧落的话,宋寒濯眸子一暗,问道:“可有人跟着?” “轻云跟着王妃。” “保护好王妃。”宋寒濯冷声吩咐,挥手间,屋内已经不见了人影,碧落刚走,屋内又出现了另外一抹挺拔高大的黑影,立在宋寒濯的身后,声音有些苍凉,“王爷,在丹岳山似乎发现了唐少将军的踪迹。” “丹岳山?” 宋寒濯一直派人寻找唐筠珩的下落,今日终于有了眉目,“唐少将军是个什么情况,可查探清楚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唐少将军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一直隐藏在丹岳山疗伤。” “身边可还有什么人吗?” “好像跟着一位女子。” “本王知道了,找到唐少将军,暗中保护他,直到他回到浮阳城。”宋寒濯低声吩咐道,那抹黑影一点头,脚尖轻点,瞬间消失在了屋内。 此时的京城已经炸开了锅,不知从哪儿里传了出来,宸王妃不是在府中养病,而是随董副将的车队一块儿去了边北,一直在东宫的唐凤初听到风声,眉头微绉,最近两个小家伙感染了风寒,一时间她有些分身乏术,早就听说叶浮珣身体抱恙,她也分不出身来去探望,派尔雅尔颂各去了一次,不过都被挡在了门外面,唐凤初也没有在意,听到这种风声,才察觉到有些可疑,这丫头不会真的是跟董副将一块儿去了边北吧,心里想着,便扬声吩咐尔雅备车,她要亲自去宸王府去验证消息的真伪。 太子妃的玉撵在宸王府的门口缓缓停下,青若跟周嬷嬷一早便得到了消息,早早便在门口迎接,玉撵之上,玄岳王朝除了越贵妃最高贵的女子,未来的皇后,雍容华贵地坐在上面,金黄色的宫装绣着展翅高飞的凤凰,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凤头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也带着淡淡的冷光,整个人既有太子妃的端庄华贵,又有生产后的妩媚。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 “都起来吧。” 清冷的声音在青若等人头上响起,带着威严,由尔雅扶着唐凤初走进了宸王府,青若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你们王妃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传御医?” 周嬷嬷跟在身后回答道,“王妃身子好多了,御医也给看过了,娘娘不必太担心。” 唐凤初听了周嬷嬷的话,脚步微顿,凉凉地看了一眼周嬷嬷接着朝别亦阁方向走去,“你们王妃最近食欲怎么样?平常她都是三两日进宫一次,这回这么长时间不进宫,本宫还真是不习惯。” “王妃食欲还可以,今天早上还想吃城北铺子的如意糕。”青若似往常地说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别亦阁,唐凤初坐在首座,对跟从的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跟宸王妃说说体己话。” 别亦阁的花厅里只留下了周嬷嬷青若以及尔雅尔颂等人,唐凤初端起青若沏地茶,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你家王妃到底在不在府里?” “娘娘英明,果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青若也没有隐瞒,既然唐凤初来了,那她应该就是知道这件事了,最近京城一直在传叶浮珣不在京城的事情,反正越贵妃都知道这件事了,也不差唐凤初这一个。 “胡闹!”茶杯被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唐凤初平日里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说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边北现在是战场,岂能容她胡来?!” “娘娘,您先别生气。”周嬷嬷在一旁劝着,周嬷嬷是越贵妃身边的老人,唐凤初自然要给她几分面子,微收脸上的怒气,只见青若走进内室,拿出一个信封呈给唐凤初,“娘娘,这是王妃留给您的。” 唐凤初接过信封撕开仔细查看,读完信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母妃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是,贵妃娘娘很早就知道了。”青若站在一旁不卑不亢地说道,又偷偷打量着唐凤初的脸色,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王妃不在京城,去了边北,恐怕传到皇上那里……” “你家王妃把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唐凤初无奈地说道,也就叶浮珣敢这么玩,先斩后奏,身为王妃私自出京,还去边北,在玄岳王朝可是前所未有。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青若等人有些不解地看向唐凤初,只见唐凤初将手里的信递给青若,说道,“放心吧,父皇那边有本宫跟母妃在,再加上父皇本来就欠珣儿一个愿望,自然不会为难她的。” 听了唐凤初的话,青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唐凤初又坐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宸王府最近的情况,这才摆驾回宫,心里盘算着怎么去给叶浮珣圆这个谎。 *************************** 云霄殿内。越贵妃一身绯红的宫锦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绯红百摺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绣着几粒晶莹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大红的锦缎上,显得很是惊艳。那鞋子是软底的嫣红细罗宫纱锦缎缎面,上面绣着一双翩翩起舞的彩蝶,那双彩蝶是用了五彩镶金的金色丝线,绣工很是精巧,看起来栩栩如生。斜躺在软榻上,凤目微阖,唐凤初一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美景,不得感叹这个被宠了一生的女人,有着常人若没有的韵味。 “儿臣见过母妃。” 越贵妃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朝唐凤初招招手,说道,“太子妃来了,过来到本宫这来。”唐凤初温婉一笑,坐在越贵妃软榻的下首,说道,“听说母妃身体不适,可有请御医诊脉?”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越贵妃拉心唐凤初的手,又想到东宫里的那两个小家伙,一向凉薄的眸子里闪过慈爱的笑意问道,“明儿和宁儿可有调皮?” “明儿很乖,就是这宁儿有些调皮,动不动就喜欢哭闹,一会儿也离不开人。”提到那两个如同白面团子一样可爱的双胞胎儿女,唐凤初眼里也满满的温柔。 “男孩稳重一点好,女孩就得娇养着,脾气大一些,别人欺负不去。” 那小皇女可是玄康帝的第一个孙女儿,未来的公主,又有越贵妃这样一个奶奶宠着,宸王妃那样一个婶母惯着,娘娘啊,谁能把你们家小公主给欺负去,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越贵妃说着话的时候,她不知道,十几年后,京城里出现了一个女版的宸王殿下,在京城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唐凤初面对自家婆婆如此宠孙女儿,只能微微一笑,婆媳两个又聊了一会儿,越贵妃问道,“太子妃今日来本宫这云霄殿不止是来给本宫请请安,聊聊天吧。” 唐凤初笑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母妃。”接过一旁宫女沏地茶,端给了越贵妃,淡淡地说道,“宸王妃的事情,母妃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本宫就知道你是为那个丫头来的。”越贵妃娇嗔一声,说道,“珣儿那丫头不声不响地跑到边北去,本宫是知道的,最近本宫也听说了京城都在传她去了边北,看来这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既然瞒不住那就不用瞒了,让她大大方方地去边北。” 越贵妃云淡风轻地说道,叶浮珣的事情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从边北到京城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所以这丫头走之前肯定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唐凤初见越贵妃这么说,心里那颗压着的石头彻底落下了,笑道,“那父皇那边就有劳母妃了。” 越贵妃娇嗔一声,说道,“一个个的都是个人精。”唐凤初笑着手下越贵妃的这份赞美,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道,“儿臣会多带明儿和宁儿来云霄殿的。” 越贵妃点了一下唐凤初的鼻翼,宠溺一笑,又想起东卫国女王的事情,说道,“太子可有告诉你关于东卫国女王朝贡的事吗?” “太子提过一句。” 目光深远,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圣上将迎接东卫国的事宜交给了张贵妃,往后宫里的事情多注意。” “儿臣明白。” *************************************** 乾元殿内。 越贵妃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门口的公公见来人是越贵妃,也没有通报就让她进去了,这些年恐怕整个玄岳王朝只有越贵妃一人进乾元殿不用通报。 “小李子,有什么事?”玄康帝以为来人是李福全,埋头处理公务,头也不抬地说道。 “圣上,龙体要紧。”熟悉的女声,带着淡淡的清冷,清冷中透着关心,一身绯红色宫装的越贵妃,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上好的白瓷碗中的参汤冒着袅袅白烟,一颦一笑都带着独特的美,走到玄康帝书桌前,浅笑盈盈地福身行礼,“臣妾见过圣上。” 玄康帝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放下手中的狼毫之笔,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不再年轻,却依旧能够看出当年是位俊美的少年郎的脸庞辉映着烛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看清来人后,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含着笑意,大步走到越贵妃身边亲手扶起她,“雅儿,你怎么来了?”最近玄康帝似乎很喜欢唤越贵妃闺名。 “听说圣上这几日国事繁忙,臣妾便做了这参汤,拿来给圣上补补身子。”越贵妃起身笑道,袅袅走到书桌前,将参汤放下,接而笑道,“臣妾不能为圣上分忧,只能照顾好圣上的龙体了。” “雅儿有心了。” 越贵妃眉目含笑地看着玄康帝端起那碗参汤,三两口便喝完了。 “以后这种事情让宫女们来就行了,你身体比较弱,就不用为朕担心了。”玄康帝拉起越贵妃地那双细嫩光滑的纤纤玉手,有些心满意足地说道。 见玄康帝喝完了参汤,越贵妃难得地脸上带了几分调皮的笑意,歪着头,如同少女一般,“圣上,雅儿的参汤可没有那么容易喝哦。” “你呀。”玄康帝宠溺地捏了捏越贵妃琼鼻,一如当年,问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朕啊。” “圣上如此英明,那雅儿就直说了。”越贵妃笑道,“珣儿那丫头前一段时间慢着臣妾去了边北,现在啊,整个京城都在传她不在京城的消息,臣妾唯恐伤了她的清誉,这才来求圣上,给她一个名头。” 听了越贵妃的话,玄康帝剑眉微绉,“这个宸王妃还真是大胆,她可知身为宸王妃私自出宫,那可是要……”玄康帝还没有说完,越贵妃就娇嗔一声,说道,“圣上,宸王妃的确是有些胆大妄为,不过,还不是因为濯儿。” 提到宋寒濯,玄康帝也不在好说什么,深叹一口气,说道,“朕知道了。”说着伸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这宸王两口子还真天造地设地一对,就算没有宋寒濯,按照越贵妃这么宠宸王妃的架子来看,他都不能重罚,好不容易和越贵妃缓和了关系,玄康帝乐地买越贵妃这个人情。 越贵妃见状,起身绕道玄康帝的身后,柔嫩喝道玉手轻轻在玄康帝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揉着,“您这头疼的毛病应该多让御医看看。” “都说是老毛病了,御医也根治不了。”有了越贵妃熟悉的手法,玄康帝轻轻地发出了一声舒服地叹谓,“还是你的手法好啊,这几日国事实在太多了,朕这把老骨头还真是应付不过来。” “圣上可以交给太子去做啊,太子为人处世都是上等的,圣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子的确可以独当一面了,朕也很欣慰。” 玄康帝享受着越贵妃独家的按摩手法,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乾元殿内烛火摇曳,一室静谧,两个相守了半辈子的人,在这深宫之中携手走过来半世风雨,从一对璧人变成如今相依濡沫似寻常夫妻。 宋寒濯处理完公务,天已经黑了,抬头看了看天色,自从下午叶浮珣走了,到现在还没有人影,某个王爷有些坐不住,后天这个小女人就要跟着董凌信的车队回京城,现在还很他赌气,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拿起一旁的披风走了出去,浮阳城的夜晚要比京城的冷很多,高空一轮孤月高挂,清冽的月光去冰一样,踏着月光走到了一个墙外外便听到了熟悉的娇笑声,“轻云,你怎么这么笨啊,让我老看看有没有烫伤。” “阿重,你还好意思笑轻云笨,要不是你逗她,能把这杯热茶倒手上嘛。”坐在一旁的董凌信忍不住开口说句公道话。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好好,我的错。”叶浮珣拿过轻云的手,的确烫红了一片,心里开始心疼了,问道,“还有治烫伤的散热膏吗?” “一点小伤而已没事。”轻云抽过手说道。董凌信往火堆添了一个树枝,翻动了一下上面的鱼,说道,“后日就要回京城了。” 听说要回京城,叶浮珣笑容微收,轻云自然了解自家主子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忙转移话题,问道,“董副将,您这鱼好了没有啊?” 董凌信将鱼翻过来,闻了闻说道,“快好了。” 果真叶浮珣听到鱼快好了,眼睛一亮,又想到了白天某个王爷的罪行,说道,“真是的,宋寒濯那个王八蛋……” 董凌信一抬头便看见院子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忙朝滔滔不绝的小女人使眼色,不过叶浮珣直接忽略掉,接着说道,“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边北,他竟然不给本妃饭吃,还不允许本妃待在这里,还把本妃拒之门外,这个王八蛋,负心汉……”叶浮珣拿着一根棍子使劲地戳地,把它想象成某个王爷的一张脸。 董凌信看着越走越近,脸色越来越黑的宸王殿下,轻咳两声,叶浮珣关心地问道,“董副将,你不会是着凉了吧。” 听到叶浮珣的话,董凌信心里是崩溃的,心里为默默地为眼前这个宸王妃暗捏一把汗,只能低着头专心烤自己的鱼,轻云也看见宋寒濯,忙拉了一下叶浮珣的衣袖,朝叶浮珣身后使了一个眼色,叶浮珣有个不祥的预感,回头一看,刚才自己骂的某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吓得她猛地起身,没有注意脚下的棍子,脚下一滑,向后面的火堆倒去,宋寒濯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左手紧紧拉住了叶浮珣的手,使劲一捞,将其捞回自己的怀里,右手自然而然地覆上叶浮珣的柳腰。 语气里带着淡淡地责备与无奈,“你能不能让本王放心啊。” 叶浮珣一把推开宋寒濯矫情地说道,“我受不受伤,管王爷什么事。” 两个人有些剑拔弩张,轻云跟董凌信两个人为了不误伤到自己,相继找借口离开,顺便也把那条烤好的鱼,也带走了。 “在生本王的气?”宋寒濯接着月光打量着某个小女人的脸色,只见某个小女人娇哼一身,说道,“小的不敢,怎么敢声宸王殿下的气呢。” “珣儿,跟本王好好说话。”男人剑眉微绉,面带不悦,冷声对面前的小女人说道,也许是在军营命令惯了,低沉而又冷淡的声音,让叶浮珣有些不舒服,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看宋寒濯,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委屈的身子,带着淡淡的萧瑟,宋寒濯到底是不忍心对她太过于严厉,叹了一口气,拉着叶浮珣的手,“手怎么这么凉?”说着便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拉着她坐在火堆旁,“珣儿,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边北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见叶浮珣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宋寒濯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而后,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琴弦谈到极致时般动听,“你在边北,本王会分心的。” 叶浮珣缓缓抬起一张就梨花带雨的小脸,清澈的眸子里含满了泪水,从未见过叶浮珣怎么哭的宋寒濯一瞬间慌了神,笨拙地给她擦着眼泪,粗励的手指硬生生地把叶浮珣那张娇嫩的脸都擦红了,火辣辣的感觉让叶浮珣哭得更欢了。 某个王爷手忙脚乱地把叶浮珣搂入怀中,笨拙地哄着,“是本王的错。” “你这个大骗子。”叶浮珣捶着宋寒濯的胸膛,控诉着某个王爷的种种罪行,“你说你想我,我千里迢迢来了,你一点都不开心,你还把我关在门外面不见我,还不让人给我东西吃……”” 听了宋寒濯一头雾水,这……这逗从何说起啊,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只能通通都认了,片刻后,叶浮珣逐渐平静下来,抽泣了厉声,拉过身上的披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委屈巴巴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凤初姐姐说军粮被烧了,我就买了苏家的一万石粮食迅速给你送来,又设宴让京城的贵人们捐粮食捐银子,还背着父皇母妃偷偷跑过来见你。” 甜糯糯的声音,让宋寒濯的心都化了,他突然有一种冲动就是把怀里的这个女人带在身边,让她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叶浮珣说着说着,或许是哭累了,竟然在宋寒濯的怀里睡着了,宋寒濯见怀里的小女人半天没有动静,低头一看,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女人正睡得香甜,宠溺的低声笑了笑,横腰将叶浮珣抱了起来,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守卫惊奇地见宸王殿下竟然抱着一个大男人走进自己的屋里,不可置信地互看了一眼,脑子里还脑补了一个血腥的画面。 ************************************ 唐筠珩出了丹岳山便直奔浮阳城,季茯苓喘息地跟在后面,说道,“唐公子,我们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啊。” “季姑娘,你看那便是浮阳城,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到了。”唐筠珩指着远处的一座孤城说道,见季茯苓一个姑娘家累的满头大汗不说,嘴皮也泛起了白色,心里竟然生起一丝的心疼,走到季茯苓身边,弯下身子,“上来。” 季茯苓有些不解地看着唐筠珩问道,“唐公子这是干什么?” “背你走啊。”理所当然的声音在季茯苓耳边响起,直接敲击了季茯苓的那颗心。 “不用了。”季茯苓拒绝道,轻轻走到唐筠珩前面,“唐公子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全,怎么能让你背我呢。”说着低着头,小步朝前走,唐筠珩看着季茯苓那抹小小的身影,眼里含笑,快步追了上去。 还未走到浮阳城,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唐筠珩跟季茯苓的面前,见此人,唐筠珩不由自主地摸上腰间的佩剑,将季茯苓护在身后,冷声问道,“来者何人。” 只见那么身影对唐筠珩抱拳行礼,“唐少将军,在下云际,宸王殿下陪属下来保护将军安全。”说着拿出了一块令牌。 唐筠珩见令牌握剑的手松了松,笑道,“有劳了。” 云际将食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哨声,从远处跑过来两匹马,一白一黑,云际翻身上了黑马,唐筠珩扶着季茯苓上了白马,稍后自己也翻身上了白马,将季茯苓圈入自己的怀里,挥动缰绳,朝浮阳城方向驶去,季茯苓脸色一红,唐筠珩的怀抱里带着淡淡的清冽之气,熟悉的味道让季茯苓有些小鹿乱撞,温热的日子撒在她的头顶,更让季茯苓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第一次出了季南北意外和男子亲密接触。 忍不住抬起头偷偷打量着唐筠珩坚毅的下巴,抿嘴一笑,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 西河口。 晋王宋寒澄在营帐内独自饮着酒,烛火摇曳,没有穿盔甲的他,穿了一袭淡雅的锦袍,头束缀有璎珞流苏的简单玉冠,乌黑的墨发倾泻而下,丝丝缕缕散在肩余地,高挺的鼻梁下面,唇色如雪樱般亮泽,脸上的线条极其完美,若不是眼里掩饰不住的阴鸷,当真是一位明朗如月的男子。 营帐微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头上带着边北异族特有的首饰,见到宋寒澄也不行礼,自顾坐到一旁,为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一饮而下,粗矿地说道,“晋王殿下一个人饮酒有什么意思,赫尔丹陪殿下一醉方休如何?” 宋寒澄冷笑一声,端起酒杯对赫尔丹示意,然后一饮而下,说道,“赫尔丹大将军来本王的营帐内,恐怕不止是喝酒那么简单吧。” “汗王说殿下有雄武之才,今日本将军来是要跟殿下做一笔交易。”赫尔丹说道,一双虎目盯着宋寒澄,只见宋寒澄毫不畏惧地对上其视线,一点则不输气势,问道,“哈达甄要跟本王做交易。”邪魅一笑,完全没有了在京城的儒雅,眉毛一挑,问道,“这倒是稀奇,跟本王做交易的规矩,就是得按本王的规矩来。” 赫尔丹爽朗一笑,“好说好说。” 宋寒澄那双阴鸷的眸子看向赫尔丹,阴冷地问道,“先说本王能得到什么好处吧。” “能让殿下登上九五之尊。” 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一沉,里面的野心一览无余,硬声问道,“如何助本王登那九五之尊呢。” “汗王只要浮阳城以南的五座城池,作为交换,我们异族会出兵助殿下。”听了赫尔丹的话,宋寒澄仰天大笑,手边的剑瞬间出鞘,抵在赫尔丹的脖颈间,冷声说道,“他哈达甄真当本王是傻子吗?他想要的恐怕不止是浮阳城以南的五座城池吧,本王帮他夺了那五座城池,然后他以助本王夺位的名义出兵京城到时候,恐怕不得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整个玄岳王朝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赫尔丹淡定地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酒,说道,“殿下,汗王可是很看好您,在玄岳王朝文有太子宋寒澄,武有宸王宋寒濯,而您文武双全却不得重用,汗王可是真心替您惋惜。” 宋寒澄眼神微动,手腕一翻,架在赫尔丹脖子上的寒剑收了回来,赫尔丹这句话真的说到了宋寒澄的心坎里,他从小就比宋寒濯努力,可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玄康帝的另眼相看,玄康帝宠宋寒濯,宠得无法无天,他恨他妒,明明他文不输太子宋寒修,武不输宸王宋寒濯,为什么却得不到重用! 同被派往边北,为何他宋寒濯就能统帅三军,而他就只能守在这西河口!他不甘!他隐忍了那么多年,他不想在隐忍下去了! “汗王承诺,只要得到浮阳城以南的五座城池,他会帮助您登上皇位,并以大漠之神的名义起誓,绝对忠诚殿下。” 宋寒濯眼底的光微动,薄唇微勾,举起酒杯在空中虚碰了一下赫尔丹的酒碗,接着一饮而下。 第二日,宋寒濯忙着训兵,无暇陪她,于是换回女装的叶浮珣跟轻云百般无聊地在浮阳城里逛着,后面还跟着宋寒濯派的两个士兵,本来王爷抱进去的是一个‘男人’,今早出来竟然是一个女子,让门口的两个士兵惊讶得合不上嘴,后来才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宸王妃啊,满车的军粮都是她弄的,瞬间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浮阳城内跟京城的街道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到处是衣衫褴褛的老人妇女还有小孩,个个蓬头垢面,瘦骨如柴,看得叶浮珣心生怜悯。 一个大概三四岁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跑到叶浮珣身边,拦住叶浮珣的去路,“求求你,救救我阿娘好不好。” 小女孩有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满眼含着泪水,那双眼睛里满是害怕与祈求,紧紧拉着叶浮珣的衣袖不放手。 身后的士兵正欲向前驱赶,却被叶浮珣给制止住了,弯下身子,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脸,这才看出这个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分好看。 “你娘怎么了?”叶浮珣柔声问道。 “我娘病了,隔壁阿婆说,她快死了,大姐姐,什么是死了?”小女孩奶奶的声音,可怜巴巴地说道。 叶浮珣摸了摸她有些脏的小辫子,安慰道,“不会的,你可以带姐姐去看看你阿娘嘛。” 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点点头,叶浮珣牵起那女孩的小手,轻云微微皱眉说道,“王妃,还是奴婢去看看,您在这儿等着。” “没事的。”叶浮珣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又吩咐身后的士兵去请大夫,这才跟着她进了旁边的小巷子,穿过长长的胡同,左拐右拐后终于到了一座破败的小院前,小女孩推开门,跑进去,“阿娘,阿娘,我回来了。” 叶浮珣紧跟着走进了屋里,屋里极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叶浮珣顺着小女孩跑过去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见到小女孩回来了,凹进去的脸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丫头回来了,咳咳咳。” “阿娘,有个姐姐来了。”小女孩拉着那女人的手,指着叶浮珣说道,“这个姐姐可以救阿娘。” 叶浮珣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那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看见叶浮珣朝她笑笑,如同在地狱里经过折磨的女鬼,声音如同破锣一般,但气息又微弱,“姑娘,谢谢你来看我。” “我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叶浮珣向前一步,摸摸那个小女孩的头,笑道,“你的女儿很可爱。” 那个女人抬起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打量着叶浮珣,见其穿着打扮都不是寻常人,一身气度更是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有的。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活不了多久了。”那个女人虚弱一笑,说道,“浮阳城一直打仗,男的都被抓去做壮丁了,丫头她爹也被抓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谁知我这身子这般不争气,可怜了我这丫头了。”女人怜爱又有些不舍地摸着那个小女孩的脸。 这时士兵带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人走了进来,叶浮珣忙起身,让他给那个女人诊治,老大夫把了把脉,最后朝叶浮珣摇摇头,说道,“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叶浮珣皱着眉头问道,只见那老大夫叹了一口气,微微摇摇头,说道,“准备后事吧。”说着走了出去,这浮阳城每天都有人死去,他每天都有人要救。 小女孩懵懵懂懂,仿佛听懂了大夫说的话,拉着他的衣袖,哀求着他,“老爷爷,您在看看好吗?您救救我阿娘好嘛?求您了。” 老大夫在浮阳城内行医多年,见惯了生死,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苍老的双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说道,“孩子,节哀顺变吧。” “丫头……”那女人轻声叫道,黢黑的手朝小女孩伸出,那小女孩听到母亲的呼唤,忙跑过去,小手握住女人的大手,哭泣道,“阿娘,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丫头乖啊。”女人也含泪看着小女孩,最后使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想要下床,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轻云忙扶住,只见那女人跪在叶浮珣面前,含泪看着叶浮珣,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着叶浮珣就要把她扶起来,那女人摇摇头,说道,“我是一个将死之人,有一件事想要请夫人帮忙。” “有什么事,你说便可。”说着叶浮珣给轻云使眼色,将其扶了起来,斜靠在床上,那女人的眼光恋恋不舍的落在一旁含着泪,想哭却不敢哭的女孩脸上,说道,“希望夫人能够给我这丫头一口饭吃,她还小,我若是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我厚着脸皮,请夫人赏她一口饭吃,让她为奴为婢也好,平安长大。” 叶浮珣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小女孩,低声问道,“她可有名字?” 那女人摇摇头,虚弱地说道,“穷人家的女孩子,哪儿里有名字啊,不如夫人给她起个名字。” 那个小女孩乖巧地坐在母亲身旁,紧紧地拉着母亲的说,或许她听明白了母亲和这个天仙般姐姐的对话,抬起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微微一顿,怜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小脸,说道,“那就叫她若素吧。瓦下四季,檐下人生,岁月斑驳,安之若素。” 那女人笑道,“好,就叫若素。”怜爱地摸摸女孩的头,“以后,你就有名字了,你叫若素。”小女孩点点头。 “你放心吧,若素,我会照顾好她的,看见她我也甚是欢喜,不去认她做了干女儿。”叶浮珣拉着小女孩的手,笑嘻嘻地看向那女人,女人听了,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若是女儿能跟着这位夫人走,一辈子也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她感恩戴德地对叶浮珣俯首作揖,“夫人,您真是一个大好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夫人的恩情……咳咳咳……”由于太过于激动,那女人又剧烈地咳了起来,这次竟然咳出了血。 叶浮珣怜悯地看着那女人,说道,“放心吧,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识字念书。” 听到叶浮珣这么保证,那女人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眼睛恋恋不舍地看向小若素,说道,“丫头,以后阿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听干娘的话,要孝顺干娘,明白了嘛。” 小若素哭着点点头,那女人终于放心了,对自己的女儿微微一笑,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小若素晃着母亲的胳膊,哭喊道,“阿娘,阿娘,你醒醒……” 叶浮珣伸手将小若素搂入怀里,轻声安慰道,“乖,听话,让你阿娘安心地走吧。”眼前这个孩子才三四岁,却有些平常孩子的早熟,也要面对这些生死。 叶浮珣将哭泣的小若素抱出去,吩咐轻云把那个女人好好安葬了,小家伙苦累了,趴在叶浮珣的怀里睡着了。 一出胡同又遇到了,那个老大夫,见老大夫俯身给路边的一位乞丐包扎伤口,其实浮阳城内,大部分人都如乞丐一般。 那老大夫起身看见了叶浮珣,对她点头示意,看见叶浮珣怀里的小女孩,怜悯地说道,“可怜这个孩子了,这么小就没了爹娘,不过这才浮阳城也很常见,有许多孩子也都没了爹娘,她算是个命好的,还可以跟着夫人,最起码不愁吃不愁穿了。”老大夫看着叶浮珣其面相以及气度,都不像是一般人家,身后有跟着两个士兵,想必是哪家的将军夫人,便好奇地问道,“夫人,怎么会来到浮阳城。”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来寻人。”叶浮珣温婉一笑,接着问道,“这浮阳城有很多孤儿吗?他们都在哪儿里啊?” “老夫也不知道啊,有些孤儿饿死了,男孩稍微大一点地不是被异族抓走杀了,就是被抓去做壮丁了,女孩……唉……”那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小一点的大部分都在城东头的菩萨庙里,都是一群四五岁的孩子,最大的也就七八岁,夫人若是能救救那些孩子,老夫在这里给夫人磕头了。”说着就要跪下去,叶浮珣抱着小若素,不好搀扶,只能让一旁的士兵扶起老大夫,说道,“老先生,您折煞晚辈了,只不过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力有限,我会竭尽全力,去救这些孩子的。” 老大夫感谢地看着叶浮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宸王殿下来后,的确打了几场胜仗,保住了浮阳城,但是这浮阳城跟人间地狱为没有什么区别了,最近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高烧不退,身体孱弱,死的人,连个墓地都没有,全部扔到了乱葬岗,这样下去,恐怕会有瘟疫,再加上药草不足,唉……”老大夫再次叹气。 叶浮珣微微一笑,说道,“老先生,您才是仙人呢,竟然有如此救世的情怀,晚辈佩服。” “悬壶济世乃是医者本分。” 老大夫的话,让叶浮珣想起了某个清风霁月般的人物,笑道,“我有个朋友,若是他有跟您一样的想法就好了。” “珣儿是在说本公子嘛。”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叶浮珣身后传来,熟悉无比,叶浮珣惊喜地回头,站在不远处的神医圣手,如同往日一般,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一袭冰蓝的丝绸锦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就像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一般。温雅的笑,淡然脱俗。身后的当归背着一个药箱跟在季南北的身后。 季南北三两步走到叶浮珣面前,如星辰般的眸子里噙着一抹笑意,“珣儿啊,以后还是少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了吧。” 叶浮珣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感觉到怀里小若素有些不舒服的低吟,叶浮珣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季南北低头看着叶浮珣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这是……” “我女儿。” “……” 王妃,您也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宸王殿下知道嘛。只见季南北剑眉微挑,笑道,“珣儿果真是……”一顿仿佛找不到一个好的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奇女子。” 叶浮珣就当是夸奖收下了,将怀里的小若素小心翼翼地给了轻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胳膊,对老大夫说道,“老先生,药草之事,朝廷一定会想办法的,您放心好了,我给您保证一个月之内,必有救济粮草来到浮阳城,用于灾民救济。” 老大夫对叶浮珣笑笑,就当叶浮珣说的是安慰之话,背着药箱,又去查看别的病人。 “季公子,怎么会来浮阳城。”叶浮珣淡淡地问道,季南北的行踪一向神秘莫测,先前在京城,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宸王府也是来去自如。 “寻人。” 季南北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一进浮阳城竟然会无聊叶浮珣,这个小女人不应该在京城嘛。他先前收到季家的传信,说季茯苓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与季家联系,他先去了丹岳山,后来打听到,季茯苓这个丫头竟然跑到了浮阳城,没办法,只能把她抓回去。 “巧了,我也是寻人。” 看着眼前浅笑盈盈地女子,季南北眸子里的光微动,他当然知道叶浮珣来寻何人了。眼睑微收,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压入眼底,一如既往,如春风般笑道,“想必珣儿的人是寻到了吧。”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宋寒濯驻扎地所在,只不过宋寒濯还在忙军务,连个人影也没有,季南北逗留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叶浮珣也不留他,反正都习惯了季南北的神秘莫测。 轻云将小若素梳洗了一番,梳洗干净的小若素,果真是个秀气的孩子,脸蛋白白净净,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叶浮珣一看便心里欢喜,也许是小若素还没有习惯现在的处境,有些怯怯地看着叶浮珣。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啊?”叶浮珣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摸摸她干净的小脸,问道。 小若素很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听到有吃的,便点点头,叶浮珣温和一笑,便见轻云端着一碗白粥和几样小菜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见自家主子十分喜爱地抱着小若素,暗地里摇摇头,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自家主子能够如此随心所欲了吧,这孩子说认就认了,她们这是在边北,又不是在京城,带个孩子总归是不方便的,更何况还没有跟宸王商量,还把孩子给领回来了。 叶浮珣端起粥,轻吹了几下,递到小若素的嘴边,小若素张口迫不及待地喝了下去,从叶浮珣的手里边接过粥,也顾不得烫不烫,直接喝了下去,这碗白粥对他来说,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以至于让她永生都对这碗粥念念不忘。 “慢点吃,没人跟你强的。”掏出手帕仔细擦着小若素脸上的菜渍,一边喂小若素饭,一边说道,“轻云,你去准备一些点心和吃的,一会儿随我去一趟城东的菩萨庙。” 轻云应声出去了,叶浮珣照顾小若素吃好饭,低身问道,“还吃吗?” 小若素摇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叶浮珣,见叶浮珣起身。她也忙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叶浮珣,叶浮珣含笑地蹲下身子,看着她问道,“怎么了素儿?”小若素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叶浮珣衣袖,定定地看着叶浮珣,许久从自己的身前掏出来一块儿色泽不太好的玉石吊坠,笨拙地摘了下来,递给叶浮珣,讨好地说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我把她送给干娘。” 叶浮珣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接过吊坠,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又抬头看见孩子眼中的不舍,问道,“你舍得送给我?” 小若素点点头,叶浮珣笑了笑,收了起来,笑道,“好,那我也送你一个东西。”说着从身上解下了那块小巧的,雕刻着孔雀开屏的羊脂玉佩,它代表着宸王府的身份,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根红绳,穿了起来,挂在小若素的脖子上,说道,“这个东西你要保护好,不要轻易给别人看,好不好?” 小若素郑重地点点头好,叶浮珣帮她把玉佩塞到衣服里,轻刮了一天小若素的鼻翼,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娘亲,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丢下你,我们两个拉勾好不好?”叶浮珣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小若素也伸手了小手指,两个人算是正是达成了协议,叶浮珣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软榻上,温声说道,“你在这等着我,我就在对面。” 说着叶浮珣走到书桌前,拿起笔给京城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了青若,一封写给了唐凤初,写好后,叶浮珣对着空气轻喊一声,“碧落。” 瞬间屋内出现了一个碧衣女子,小若素怯怯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女子,叶浮珣对她安抚一笑,将写好的信交给碧落,吩咐道,“找个靠谱的人将这两封信送到京城。” “是。”碧落看了一眼坐在软榻的小女孩,欲言又止地看向叶浮珣,最后说道,“王妃,您要不要提前对王爷说一声。” “说什么?”叶浮珣疑惑地看着碧落,后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貌似还没有跟某个王爷报备她收养小若素的事情,“放心吧,这是我给阿濯的惊喜。” 碧落撇撇嘴,希望这不是惊吓就好,想着眨眼间又消失在房间里。叶浮珣半蹲在小若素面前,与她平视,说道,“素儿一会儿会有一个有些凶的叔叔进来,你不用怕她哦,她只是看着凶,你看见他就要叫阿爹,明白了吗?” 小若素听话地点点头,不过还没等宋寒濯回来,轻云便准备好了一些点心和吃的,走了进来,说道,“王妃,准备好了。” 叶浮珣有些头疼地看着小若素,她现在要去城东,带着小若素有些不方便,但是这个小家伙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恐怕叶浮珣丢下她,再者把她丢在这里,一群糙老爷们,也不能照顾她啊。 “想不想跟我去城东?”叶浮珣摸着她的小脑袋问道,小丫头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叶浮珣的手,轻云看着自家主子宠溺的眼神,瞬间觉得要是自家主子有了小孩,那还不得宠上天,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城东更加破败不堪,没有一点人气,叶浮珣领着小若素来到菩萨庙,小若素熟门熟路地跑了进去,叶浮珣忙追上去,“素儿,你小心点。” 第一百四十章 跑到菩萨庙里,大概有七八个小孩围着小若素,摸摸她的衣服,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这话,看见叶浮珣有些怯怯地。 菩萨庙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庙宇,菩萨的塑像早已模糊不清了,杂草铺满了供桌前,梁宇之上结满了蜘蛛网,门子窗户早已失修多年,糊窗户的纸早已腐烂,孩子们就这样看着叶浮珣,又看向小若素,一个年龄较大的小女孩大胆地走上前,问道,“你是谁啊?” 叶浮珣蹲下身子,笑道,“我是小若素的娘亲。” “你说谎。”那个小女孩说道,小若素的娘亲她见过,才不是眼前这个长得像神仙姐姐一样的人。 叶浮珣轻揉着她的脑袋说道,“我没说谎,你不信问素儿。” “素儿。”叶浮珣扬手让小若素过来,小若素听话地走到叶浮珣身边,刚穿的衣服已经被摸脏了好几个手印,温柔地理了理小若素被弄乱的头发,说道,“告诉他们。” “她是我娘亲。”小若素低着头说道。 “你说谎,你娘亲根本没有这么漂亮。”另外一个孩子大声指责小若素,叶浮珣站起身来,将小若素,揽入怀中,说道,“小若素的亲生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能照顾她了,所以我就成了她的娘亲。”说着转身接过轻云手里的包裹,打开一盒点心,递给小若素,说道,“把她分给你的朋友们吧。” 孩子们见有吃的,全部围了上来,轻云怕伤着小若素,忙上前护着,“不要抢,不要抢,还有很多……” 叶浮珣微笑着看着这些孩子们,不一会儿小若素红扑扑地一张脸,脸上带着笑意,仿佛早上母亲的去世的阴影已经过去,跑到叶浮珣身边,依偎在她的腿边,笑道,“娘亲,还有吗?阿三哥哥都没有。” 顺着小若素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供桌让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红,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那里还躺着一个孩子。叶浮珣忙走过去,蹲下查看那个小男孩,触碰到他的额头,十分的烫,忽然想起那个老大夫的话。 “轻云,拿点水过来。”轻云听到动静,把盒子里最后一块儿吃的给了孩子们,忙走过来,解下身上的水袋,递给叶浮珣,叶浮珣扶着小男孩喝了几口水,又问一旁的小孩子,“他病多久了?” “有两三天了。”一个稍微大点的小孩子回答道。叶浮珣微微皱眉,说道,“你们谁去请一下老大夫?” “我去。”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吃完手里的东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小若素怯怯地站在一旁,担心地问道,“娘亲,阿三哥哥会不会也像阿娘一样啊。” 叶浮珣安慰地说道,“不会的,阿三哥哥没有病那么重,放心吧。”正说着门外进来两个士兵,小孩子们吓做一团,纷纷躲在叶浮珣跟轻云的身后,他们对当兵的天生有一种恐惧,叶浮珣将孩子们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那两个士兵,问道,“什么事?” “宸王殿下派属下来保护王妃。”其中一个士兵不卑不亢地说道,叶浮珣眉头微绉,说道,“知道了。”叶浮珣指着地上的小男孩说道,“他生病了,你们去找一座院子,准备一些吃的跟的穿的。” 两个士兵没有想到叶浮珣会下这样的命令,两个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叶浮珣清澈的眼睛里闪过凌厉,“还不快去?!” “王妃,殿下要属下保护您的。”一个士兵说道。 叶浮珣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本妃不需要你们保护,有轻云在立刻,还不快去!” “是。”一个人走了出去,留下来一个士兵,叶浮珣安抚孩子们,说道,“你们乖乖的。”小若素站在叶浮珣身边,扬起小脑袋问道,“娘亲你要把他们全部领回去吗?” 叶浮珣蹲下身子,有些抱歉地对小若素说道,“娘亲可能带不回去,不过娘亲会给他们找房子住,给她们吃的和穿的派人照顾他们,好不好?” 小若素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笑道,“好。”叶浮珣笑着揉揉她的头,又低头检查阿三的病情,不一会儿方才走出去的那个小男孩领着老大夫过来了。 “老先生您来了。”叶浮珣忙起身,由于身子起的急,眼前一黑,晃了几晃,小若素忙扶住叶浮珣,担心地问,“娘亲,你没事吧。” 轻云也担忧地看着叶浮珣,只见叶浮珣站定身子,笑道,“没事,方才站得急了。”老大夫看叶浮珣没有事,这才俯身查看孩子,为他把了把脉,“这个孩子高烧不退,这种病情在浮阳城经常见,老夫试过很多药方,都不太管用。” “那麻烦老先生给他开几副药吃着。” “好。” 叶浮珣又命另一个士兵背起阿三,正巧另外一个士兵也回来,他在城中心找了一座相对较好的院子,叶浮珣先把孩子们安置在那里。 老先生给阿三开了几副药,让轻云先给熬着,叶浮珣给孩子们梳洗好,发现这些孩子一个个长得都是眉清目秀的。 “好了,孩子们,你们先去外面玩儿一会儿。”孩子们穿了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叶浮珣头有些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叶浮珣也没有在意,扭头看见小若素趴在阿三的床边,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阿三,叶浮珣含笑地摸摸小若素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你干嘛一直盯着阿三看啊。” “我害怕他跟阿娘一样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小若素小奶音里透着害怕,叶浮珣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亲亲她的小脸蛋,说道,“不会的,娘亲不会让他有事的。” 正说着轻云端着药走了进来,叶浮珣起身让她把药喂给了阿三,轻云一边问一边说,“王妃,明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 听了轻云的话,叶浮珣抱着小若素的手微微一紧,说道,“嗯,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出发,多带一些小孩子的衣物,我要把小若素带回去,另外找两个比较靠谱的人来照顾这些孩子们。” 您怎么喜欢孩子,倒是和王爷生一个您自己的孩子啊,轻云心里暗自想道。 叶浮珣放开小若素,拍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去玩吧,阿三哥哥这里有我呢。”小若素欢快地跑了出去,刚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些蒙圈,叶浮珣见状忙起身想要去扶她,头突然感觉眩晕,身子忍不住向后倒,幸好扶住了桌子,勉强站住,门口那抹高大的身影察觉叶浮珣的异样,两三步走到叶浮珣面前,面带忧色地问道,“珣儿?怎么了?” 小若素反应过来,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叶浮珣身边,仰头问道,“娘亲,您怎么了?” 叶浮珣摇摇有晕的头,对着小若素温柔一笑说道,“娘亲没事。” 宋寒濯低头看着不知从哪儿里冒出来的小萝卜头,喊他的王妃娘亲,他什么时候做爹了,他怎么不知道。 叶浮珣拉过小若素的手,说道,“素儿,叫阿爹。”小若素抬起一张白净的小脸,看着这个高大又面无表情的男人,有些怯怯地看向叶浮珣,往叶浮珣身后躲了躲,一双大眼睛呼哧呼哧地看重宋寒濯,同样宋寒濯也低头看着这个小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若素抬头看着宋寒濯,又抬头看了看叶浮珣,见她对自己鼓励地点了点头,这才怯怯地开口,“我叫若素。” “阿濯,素儿的阿娘死了,我看她没有人照顾,就把她认了干女儿。”叶浮珣扬起一张讨好的笑脸说道,“你不在京城,我特别无聊,要是素儿一块儿陪我去京城,我肯定不会乱跑,也不会乱惹祸。” 宋寒濯对于孩子本来就是若有若无的,见叶浮珣喜欢,他自然要顺着她,又低头打量小若素,见其是个干净的,也算认下了,叶浮珣见宋寒濯的脸色有些缓和,忙对小若素说,“素儿,叫阿爹。” “阿爹。”小若素轻轻叫了一声,清脆的声音穿到宋寒濯的耳朵里,倒是有别样一番滋味,宋寒濯看向某个喜当娘的女人,或许他确实该给这个小女人找点事儿做了。 宋寒濯低嗯一声,算是应下,他看着床上喝过药的阿三来时又看到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这个女人还真是闲不住,仅是一天时间,不仅让他喜当爹,还弄了这么多孩子,幸好她不是每个都认干女儿。 “我让轻云去找两个比较靠谱的人过来照顾这些孩子们,我还给京城写了两封信,让她们再送一些粮食跟草药过来,最近城中有不少人发高烧,我担心是瘟疫,还有啊,我今天碰见季公子了,他说他来浮阳城寻人,中午去了营地,不过没有见你。”叶浮珣絮絮叨叨地在宋寒濯耳边说个不停。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宋寒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心里痒痒的,大手揉揉叶浮珣的发顶,说道,“本王知道了,你说的这些本王都会注意的。”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这里有轻云照顾,你跟我回去吧。” 叶浮珣难得乖巧地点点头,牵起一旁小若素的手,说道,“素儿,我们回家咯。” 宋寒濯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单手将小若素抱了起来,另一只手牵起叶浮珣的纤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由于有了小若素,宸王殿下不得不,独守空房,叶浮珣和小若素独自住一个房间,照顾小若素睡着后,轻云还没有回来,叶浮珣起身走到桌前,,准备把蜡烛吹灭,不料眼前又一黑,忍不住向前栽去,伸手打翻了一旁的茶杯,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守卫,“王妃,发生什么事了?”叶浮珣努力的摇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哑着声音回道,“没事,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叶浮珣浑身无力,想撑着站起来,奈何怎么也站不起来。 门外的守卫感觉不对劲,推门进来,便看见叶浮珣倒在地上,一个士兵忙去找宋寒濯,另一个将叶浮珣扶到软榻上。 刚和将领们商讨完战事的宋寒濯听到手下人来报,剑眉深锁,大步来到叶浮珣的房间,见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微绉着眉头躺在软榻上,“珣儿。”轻叫一声,大手敷上叶浮珣的额头,手掌里的温度,让宋寒濯脸色凝重,这个女人竟然烧这么厉害。 军医领着药箱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看到宋寒濯阴沉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上前给叶浮珣诊脉,说道,“王妃气血虚弱,劳累过度,这才引起了高烧,微臣开几副药即可。” 宋寒濯弯身将叶浮珣抱了起来,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命人去煎药,自己守在叶浮珣的床前,有些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小女人。 “吩咐下去,让董副将明日照常。” 叶浮珣夜了发了一些汗,但是烧一直没有退,第二日叶浮珣幽幽醒来,头还是有一些眩晕,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发现这是宋寒濯的房间,刚起身就有一个小身影跑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叶浮珣的怀里,“娘亲。” 叶浮珣忙抱住她,低头含笑,声音略带一些沙哑,“素儿怎么了?” 小若素在叶浮珣的怀里蹭了蹭,早晨醒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还不见叶浮珣的身影,她以为叶浮珣不要她了,小孩子的心总是很敏感的。 叶浮珣怎么会不知她的小心思,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轻云姐姐说娘亲生病了,要不我不要打扰娘亲。”小若素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浮珣,仿佛一眨眼她就能消失一样。 轻云姐姐……这个小丫头叫轻云姐姐,又叫她娘亲,那轻云不得…… “素儿,以后不准叫轻云姐姐,要叫云姨,听到了吗?” “娘亲,为什么啊?” 轻云一进来就听见一大一小的对话,手里端着煎好的药,说道,“王妃,奴婢有这么老吗?”将药放到桌子上,俯身摸摸小若素的小脑袋,“若素乖,以后还是叫姐姐吧。” “云姨,我要是叫你轻云姐姐,那你叫娘亲什么啊?”小若素人小鬼大地说道,这个时候,她自然要站在自家娘亲这一边了。 轻云语噎,看了一眼看好戏的叶浮珣,转身端起药碗,“王妃该吃药了。” 叶浮珣笑着接过轻云手里的药碗,“你还没回答素儿的问题呢。” “你呀,以后就叫云姨吧。”轻云捏了捏小若素的鼻子,“人小鬼大。”又抬头见叶浮珣苦哈哈地看着手里的药,“王妃,良药苦口,您还是趁热喝吧。” “娘亲,你是不是害怕喝药啊?素儿都不害怕喝药。” “谁说的。”叶浮珣有生第一次端着一碗药一饮而下,口里的苦味让她的脸都绿了,她可不能让小若素看低了她这个娘亲,在叶浮珣喝药的时候,轻云将一块蜜饯递给小若素,冲她使使眼色,小若素会意,在叶浮珣喝完药的那一刻,踮起脚尖将蜜饯塞到了叶浮珣的嘴里,歪着小脑袋问道,““娘亲,还苦吗?”” 叶浮珣温柔地摇摇头,又问轻云,“东西收拾好了吗?” “殿下让董副将先回去复命了,说等您身体好了,再让您回去。”轻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又想到叶浮珣昨日晕倒之事,忍不住说两句,“王妃,以后您还是少出去吧,您昨天就出去一天,回来就病倒了。” “孩子们安排好了吗?”叶浮珣拿出一个荷包让小若素玩,又想到昨天的拿着孩子们,不回去也好,等京城的物资一到,她也好安排这些孩子们。 “安排好了,奴婢找了两个比较靠谱的妇人在照顾她们,殿下有吩咐去给他们送了一些吃的和穿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叶浮珣体力不济,又睡了过去,期间宋寒濯来看过一次,又匆匆离开,半夜叶浮珣又发起了高烧,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 这几天整个军营都是低气压状态,宸王妃身子不好,宸王殿下本来就脾气不好,再加上,前线连吃败仗,士气低落,现在只能用炸弹来形容宸王殿下的心情了。 ********************************* 唐凤初收到叶浮珣的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后,便立刻派人将一些物资跟草药送往边北,同时也跟太子宋寒修说明了情况。 宋寒修今天下朝后穿的是一件浅白色的长袍,却并不见单调,袖口处绣着金光闪烁的龙纹,领口处点晴似的镶着两道银色的丝边,又在那里绣上藤蔓,如同两条缠绕在他修长的脖子处的银色细龙,龙尾扫处正在领口合拢的位置,那张俊逸的脸透着高远的随和,几分温柔。 唐凤初见宋寒修来了,便吩咐尔雅尔颂把两个小粉团子抱了出去,宋寒修抬手阻止,上前将那个粉嘟嘟的小女娃抱了起来,“宁儿又重了。”最近忙于国事,来唐凤初的房里的时间也少了,见两个小家伙的次数也少了。 “臣妾已经命人将宸王妃需要的物资和草药运往边北了,最快也需要十天才能到。”唐凤初并没有从京城运物资,而是从离边北最近的凡城运往边北的。这样可以省很多时间。 宋寒修点点头,声音温润如玉,有带着少许威严,“初儿,你看着办就好,你办事孤最放心了。”怀里的宁儿十分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又拿起宋寒修的手吃了起来,吃了宋寒修一手口水,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唐凤初见状,忙掏出手帕擦拭宋寒修的手,一边擦还一边佯作生气地看着作乱的小女娃,“宁儿,你乖一点,小心你父王打你屁股。”小女娃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宋寒修十分宠爱地抱起小女娃:“父王才不会打孤的宁儿屁股。”见自己的丈夫如此宠女儿,唐凤初心里也是很欢喜,又想到近日听说有人向皇上奏旨要太子纳侧妃,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收,但是她身为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自己的丈夫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早晚会有别的女人来跟她一块儿分享眼前一个晴朗如月,温润如玉的男子。 宋寒修又逗弄了一旁有点受冷落的明儿,这才起身离开。 边北城内的一座小院里,因为是月末季南北已经闭门休养了十天,刚刚出关,便听说宸王妃病重,他剑眉微绉,转身问身后的当归,“宸王妃病重?” “听说是宸王妃一直反反复复发热,一直不退。”果真自家公子只有遇到宸王妃的事情,才会有反应。 季南北转身调转方向,朝军营方向走去,当归忙背着药箱跟了上去。公子您急什么呀,宸王妃又不会跑。 到了军营处,侍卫听说是给宸王妃看病的,忙跑去给宋寒濯通报,宋寒濯提听说是季南北,忙让人请了进来。 季南北看着床上眉头紧锁的叶浮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把了把脉,说道,“她这样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八九天了。”轻云在一旁回答道。 叶浮珣烧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最后她陷入黑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南北写了一张药方递给轻云,说道,“按这个抓药试一试。”转身有对一旁的宋寒濯说道,“最近城里很多人都出现了类似于王妃这种情况,我把药方开了下去,你命士兵给城中的百姓都煎一些药,可以控制一下病情,我担心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会形成瘟疫。”行军打仗,最怕的不怕的不是敌军有多强大,而是遇见瘟疫。 宋寒濯吩咐士兵去熬药,又命令下去,封锁消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和民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殿下。”云厉走了进来附在宋寒濯耳边耳语了几句,宋寒濯脸色一沉,对轻云说道,“照顾好王妃。” 季南北对他安慰的点点头,宋寒濯才放心地跟云厉走了出去。待宋寒濯走了,小若素忙跑到叶浮珣床前,摸摸叶浮珣的脸,轻声叫道,“娘亲,娘亲。” 季南北俯身将小若素抱了起来,低头柔声说道,“乖,让你娘亲休息一会儿。”小若素看着眼前这个长的很好看的男人,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满眼不知所措地问道,“娘亲会死吗?” 季南北微微一笑,眼如星辰,一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笑意,说道,“不会,有我在你娘亲就不会有事。” 相比于宋寒濯,季南北太过于温和,让小若素忍不住跟他亲近,她低着头,两只小手紧握着叶浮珣给她的荷包,声音里满是委屈,“我好害怕娘亲会死,就像阿娘一样,如果娘亲死了,我就再也没有娘亲了。”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季南北听说过怀里这个小女孩的身世,伸手给她擦擦眼泪,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蜜饯给了小若素,说道,“不会的。” 小孩子总是好哄的,小若素将蜜饯接过,但并没有吃,而是拿在手里,趴在叶浮珣的床边,也不说话,也不动,就这样眼都不眨地看着叶浮珣。 轻云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小若起身给轻云让了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轻云胃药,很快,药就喝完了,小家伙又凑了过去,将手里的蜜饯递给轻云,奶声奶气地说道,“云姨,给娘亲吃这个,她就不苦了。” 轻云回头一看,小小的手掌里躺着一块儿蜜饯,轻云笑着揉揉小若素的脑袋,说道,“你吃吧,现在王妃还不能吃这个。” “那娘亲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轻云放下药碗,蹲下身子与小若素平视,说道,“很快,你今天要乖乖吃饭,否则的话,你娘亲知道了,她会生气的,还会骂云姨,所以,你不会让你娘亲生气,不会让云姨挨骂的,对不对?” 小孩子乖巧地点点头,向轻云郑重地保证说道,“云姨,会好好吃饭的。” “真乖。” 叶浮珣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的烧基本就退,一扭头就看见小若素的一张小脸趴在她的床边,看见叶浮珣醒了,眼睛一亮,“娘亲,你醒了。”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把小手放在叶浮珣的额头上。 叶浮珣点点头,由于热度刚退,声音还有点哑,环顾一周只有小若素一个人,于是便问,“你云姨呢?” “云姨,云姨……”小若素蹬蹬跑到外面喊道,“娘亲醒了。”门外轻云端着一碗粥跟一些清淡的小菜,欢喜地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到桌子上,走到叶浮珣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热度已经退了,这才放心,欣喜地说道,“太好了,王妃,你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 叶浮珣在由于躺的时间太久了,浑身乏力,轻云扶着她坐了起来,“我睡多久了?” “八九天了吧。”轻云绞了一个干净的手帕递给了叶浮珣,让她擦了擦脸,又端了漱口水,简单清洗后的叶浮珣,有了许些精神,肚子也开始抗议了,把轻云带过来的饭菜吃下去大半,吃饱喝足地叶浮珣,心情很好,“王爷呢?” “忙军务了吧,今儿早上王爷来看了一趟,见您还睡着就离开了。” “我睡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军务特别繁忙啊。” 轻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是啊,总是看不见王爷的人影。”见叶浮珣若有所思地样子,知道自家主子又在琢磨事儿,“王妃,以奴婢看,我们还是快点回京城吧,您在这里王爷既要分心去照顾您,又要处理一大堆军务,要是打起仗来,王爷还得分心顾着您。” 叶浮珣的眸子闪了闪,说道,“你先收拾好东西吧,算算日子,凤初姐姐的物资应该快到了,等安顿好那些孩子,我们就回去。” 轻云一听说叶浮珣还在惦记着那些孩子,脸色有些不愉,“王妃,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正在……”轻云语气一顿。 “外面正在怎么了?” “您不是普通的风寒发热,外面现在有许多您这样的例子,季公子担心这是瘟疫,已经派人熬了药给全城的百姓服用了,您啊,还是少出门为妙吧。” 叶浮珣低头理了理依偎在她床边小若素的衣服,轻轻地说道,“有季公子在,还怕什么瘟疫嘛。” “没想到,宸王妃这么看重公子啊。”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清雅的声音有着吸引人的魅力,明亮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噙着温柔的笑意,看向斜靠在床边的小女人。 见到季南北,叶浮珣的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说道,“能者多劳嘛,季公子可是有妙手回春的本领,我自然是相信季公子的。” 季南北手中的折扇一开,整个人风流倜傥,似真似假地说道,“本公子可是又救了珣儿一命,珣儿打算怎么报答本公子啊?以本公子看,不如以身相许算了。” 轻云倒吸一口气,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敢说出口了,要是让她家宸王殿下听到,非得扒层皮不可。 “不好意思,本妃已经名花有主了。”叶浮珣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整个人有了不少的精神气,浅笑盈盈地看向季南北,清脆的声音略带沙哑,“季公子的确该成家了。”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季南北上下看了一遍,最后双手一拍,说道,“为了报答季公子的救命之分,我决定回去就给季公子物色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 季南北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心里暗骂了一句‘白眼狼’,嘴上说道,“本公子的终身大事就不劳烦宸王妃操心了。”起身说了一句‘王妃好好休息’就大步离开了。 ******************************************* 鹰水城。 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轻轻踏入摘星阁,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下人们都不由得感叹这世间怎么可以有如此漂亮的人儿。 “温姑娘,主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一旁的翎羽伸手拦住正要推门而进的温言。 “哦?”温言眉目流转,满眼风情,面带着浅浅笑意,但是眼里却没有丝毫地暖意,皓腕翻动,温言抬手就要推门进去,“我也是任何人?”今日她听说宸王妃来了边北,而且还身染重病,她来找魏冥堇想要去浮阳城。 翎羽脚步位移挡在了温言的前面,低头对温言不卑不亢地说道,“温姑娘,请不要为难在下。” “怎么办?本姑娘就喜欢为难人。”温言的耐心已经用尽了,秀眉一挑,冷声喝道,“让开!” 翎羽却不为所动,如同一个门神一般堵在温言面前,温言有些气结,说道,“好,好,你记住了下回就是魏冥堇求本姑娘来,本姑娘都不会来了!”说着温言转身就装作要离开,翎羽见温言要离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就在这时,温言突然转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低头绕过翎羽,一把推开了书房们,翎羽没想到温言会来这么一招,还没反应过来,温言已经大步走进了书房,“魏冥堇你给我出来,你竟敢……”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眼前一片春色,只见魏冥堇怀里抱着一个美人,美人衣衫不整,胸前一片雪白,看见温言就这样闯了进来,尖叫一声,躲在了魏冥堇的怀里。 魏冥堇也是一愣,忙推开怀里的女人,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慌乱,转而又看了一眼没有拦住温言的翎羽。 “对……对不起,那个……你们继续。”温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说了一句万年不变的旧词,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阿堇~” 那女人眉眼如丝,声音千婉百转,身子又似无骨般靠向魏冥堇,魏冥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怀里的女人,冷声说道,“穿好你的衣服。” 女子娇嗔一声,魅声说道,““人家是你的未婚妻嘛,早晚是你的人。””眼眸流转,又说道,“怎么,刚才进来的那个姑娘你也打算纳进来嘛?纳进来也可以,不过得等我过了门。”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魏大公子还有事吗?”温言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面带疲倦地说道,“一身无忧使人倦啊,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心情,很适合睡觉。” “温姑娘好好休息。”魏冥罗依旧好脾气地笑道,只不过眼里的笑意并没有真正达到眼底,温言对着魏冥罗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内室,睡觉前,对玲儿说道,“本姑娘累了,要休息,晚饭让厨子给留一点就行。”临睡前又特地强调了一句,“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玲儿应了一声,放下温言的床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之时,温言轻轻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而后扬声叫道,“玲儿。”守在外室的玲儿从睡梦中醒来,听到温言的声音忙跑进去,“温姑娘,您醒了?饿了吗?奴婢去给您准备点吃的。” 温言穿着里衣,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床幔,睡眼迷蒙地说道,“你过来扶我一把,睡多了,身子乏的慌。”玲儿不疑有他地走上前去,刚弯下身子去扶温言地时候,一块抹布迅速捂在玲儿的口鼻处,她挣扎了两下,便晕了过去。 “没想到这古代的蒙汗药还真好用。”温言低头看着已经晕了过去的玲儿拍拍她的小脸,叫了几声,人没什么动静,“玲儿,对不起了,等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向你道歉。”说着温言快速脱下玲儿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打扮成玲儿的模样,低着头走了出去。 门口的守卫见出来的是玲儿,也没有盘问,温言低着头快步朝后院走去,来到一个偏僻的墙根下,找出早已埋好的包袱,自己从暗处搬了一个梯子,架了起来,身形敏捷地爬了上去,将包袱先扔了下去,然后坐在高高的墙头上,往下望,一阵眩晕,又回头朝魏冥堇的院子看了看,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跳了下去,本以为会摔个屁股开花,谁知道没有想象中的疼,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在睁眼双脚已经落地了,而在她面前多了一个冷艳的女子,便笑着对那位女子抱拳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客气了。”隐秀一直在暗中保护温言,却始终没有露过面,要不是这次看见温言要跳墙,她也不会现身的。 “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他日相逢必重谢,不过今日我还有一些急事,先行一步了。” “温姑娘。”隐秀一把上前放在温言的身前,低头说道,“还是请温姑娘跟奴婢回去吧。” 温言吃惊地抬起头打量着隐秀,指着隐秀说道,“你……你……你……不会是魏冥堇的人吧?”可是看隐秀有些面生,“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谁?。” “奴婢隐秀,是奉主子命令暗中保护温姑娘。” “既然是保护本姑娘的,那就别插手本姑娘的事情。”温言将包袱往身上一背,绕过隐秀就要走。 “姑娘。”隐秀又一次挡在了温言的面前,像一堵墙一样。温言秀眉一瞪,威胁道,“你可以拦住我也可以去告发我,不过——”温言语气一顿,一张绝色的小脸在月光下如同仙子一般,带着淡淡的冷意,“魏冥堇不是让你保护我吗,你要是敢拦我,我就在你面前自残。”温言吃准了眼前这个女子不能把她怎么样,扔下狠话就大步离开,留下隐秀微微一愣,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拿自残威胁她,嘴角微勾,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黑夜里,温言向后一看,没有人了,忙跑了起来,她拿不准隐秀是不是去给魏冥堇通风报信去了。 ******************************************** 没几日物资便到了浮阳城,叶浮珣命人将设了几个粥棚,每日定时在这里施粥,还有熬制汤药给拿着生病的人,一时间,浮阳城内,有了一些气息,百姓们都知道,有一个长得不仅像天女一样,还有一副菩萨心肠的宸王妃。 “大家不要拥挤啊,每个都有的。”叶浮珣亲自拿起勺子,一碗又一碗地盛着粥,几个妇人在一旁维持着秩序。 “王妃,殿下回来了。”轻云匆匆走过来附在叶浮珣的耳边说道,叶浮珣盛粥的手微微一顿,将勺子交给一旁的人,“你去慈安院接素儿。”叶浮珣为收养拿着孩子们的院子取了一个名字——慈安院,想让这些孩子们平平安安,怀有仁慈之心。 轻云应了一声,将叶浮珣扶上了马车。 一回到军营,叶浮珣便看到了一抹多日不见的高大身影,眼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宋寒濯见到来人,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一层笑意,“本王回来了。” 叶浮珣绝美的脸上放大的笑容,欢快的扑进了宋寒濯的怀里,“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近日宋寒濯一直在忙布兵打仗之事,很少见他的人影。 宋寒濯嘴角噙着笑,附在叶浮珣耳鬓,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因为本王想你了。”叶浮珣心里一喜,大大方方地回应,“我也好想你。” “听说你办了一个慈安院。”宋寒濯拉着叶浮珣的手,坐在软榻上,叶浮珣笑道,“是啊,我把浮阳城的孩子们全部接到了慈安院,这些孩子们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没有了爹娘,还要面对时时刻刻的战争。”叶浮珣信手为宋寒濯倒了一杯茶,说道,“这几日我在浮阳城施粥,又让季公子跟老大夫给城中的百姓出诊,抑制病情,现在浮阳城比我来的时候,要好多了。”某个小女人扬起下巴说道。 “是是是。”宋寒濯附和道,“这都是王妃的功劳。”看着叶浮珣有些得意的小脸,宋寒濯心里软成了片,谁能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宸王殿下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珣儿,你该回京城了。”宋寒濯一双如同黑宝石的眼睛看向叶浮珣,“前一段时间,你身子不好,不宜奔波,如今你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回京城吧。” 叶浮珣笑容微收,心中虽然有万般不情愿,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她来这浮阳城也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唐凤初也几次飞鸽传书让她回去,她都拒绝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回去了。 “娘亲。”一道脆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抹浅绿色的身影便跑了进来,直接扑到了叶浮珣的怀里。 叶浮珣搂住小小的身影,低头温柔的地笑道,“我的素儿回来了。”见其脸上有一块儿黑,宠爱地掏出手帕擦擦那已经养出婴儿肥的小脸,“去哪儿玩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跟阿三哥哥在慈安院玩呢,他教了我还多东西呢。”小若素抬起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献宝似的一样一样说给叶浮珣听,宋寒濯有些如痴如醉地看着叶浮珣浅笑的侧脸,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小萝卜头也不错。 “素儿,过来。”宋寒濯自从叶浮珣把小若素带回来,第一次如此温和地喊小若素的名字,正说的高兴的小若素冷不丁地听到宋寒濯的呼喊,有些怔怔地看着宋寒濯,眼里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因为叶浮珣不止一次对她说,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爹爹。叶浮珣也是一愣,看着宋寒濯刻意放软的脸,低头对小若素说道,“去吧,你爹爹叫你呢,快过去。”推推小若素的身子,只见那小家伙,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朝宋寒濯走过去,走到宋寒濯身边,小声叫了一句,“爹爹。” 宋寒濯难得温柔地对一个小孩子,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低身问道,“你喜欢跟阿三哥哥玩吗?” “喜欢。”小若素还是有些不习惯跟宋寒濯亲近,面对宋寒濯的问话,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而宋寒濯也不会哄孩子,问了没几句便把小若素放下,然后大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声说道,“乖,去玩吧。” 小若素抬头看了老叶浮珣,见其对自己点点头,这才跟轻云走了出去。待小若素走出去后,叶浮珣盯着宋寒濯那张略带别扭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第一次见殿下如此温声细语地对一个小孩说话,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宋寒濯眯着眼睛,一步步靠近叶浮珣,最后整个温热的身子都把叶浮珣给包围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那王妃不如给本王生一个孩子,让本王每天都对她温声细语地说话,如何?”不待叶浮珣回答,便覆身上去,堵住了那抹娇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地朝京城方向驶去,车内女子一身身穿淡蓝色的,白纱衣,简单又不失大雅,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常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的脸,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但最另人难忘的却是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明眸属于苍蓝色,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万人。身后总散发着淡淡的悠悠的清然的自然的薄荷香,斜靠在马车上浅眠,一个三四岁的可爱小女孩依偎在她的身边,小女孩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总想探着头,透过窗子往外看。 “素儿,别乱动”轻云轻声对小若素说道,伸手让她来自己这儿,“你娘亲睡着了,别吵醒她。”小若素乖巧的爬到轻云的身边,扬起一张小脸,天真地问道,“云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家。”轻云捏捏小若素的鼻子,然后轻声说道,“你会喜欢那里的。” “哦。”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于她来说,有叶浮珣的地方,就是有家的地方。一双白嫩的小手掀开车帘,露出小脑袋,新奇地往外看,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蓝蓝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划过。 丞相府,芙蓉楼。 “小姐,那边传来消息,宸王妃已经启程回京了。”禾儿掀帘走了进来,对一旁假寐的叶云裳说道。 “走到哪儿了?”叶云裳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媚,却没有任何温度。 “大概到闻星城了。” 娇唇微挑,叶云裳睁开那双美眸,眼里带着几分冷意,光着脚踩到了那铺着白毛毯的地上,“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过了闻星城既是是走官道,依旧是地形险峻,两边都是峡谷。而且易埋伏,她这回一定要让叶浮珣有去无回。 “恭喜小姐。” 叶云裳挑眉一笑,对禾儿说道,“安排下去,这回本小姐要万无一失!”娇媚的脸上,多了一些阴狠,显得十分的狰狞。 禾儿应声走了出去,迎面碰上了叶金玉,对她微微一福身,快步走了出去,“姐姐,姐姐。”叶金玉大步走了进来,看见榻上的人,忙有去过,嘟着嘴说道,“姐姐,你要帮我!” “你又怎么了?”叶云裳是拿她这个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整天就知道给她找事。叶金玉拉着叶云裳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说道,“凌安郡主那个小贱人,她欺负我!姐姐,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叶云裳有些头疼,眼前这个小祖宗怎么惹着凌安郡主那个混世魔头了呢,耐着性子,轻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和凌安郡主闹起来了。” “哼。”叶金玉娇哼一声,说道,“明明是我先看上的城北美人铺里的桃花妆,结果却被凌安郡主那个小贱人给抢了,还有叶玿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帮着外人一块儿来欺负我。”说着又拉着叶云裳的袖子说道,“姐姐,我不管,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 “好好好,回头我命人把那桃花妆买来给你送过去,好不好。”叶云裳被她晃地头晕,安慰地说道。 叶金玉听到叶云裳的保证这才消停点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你离凌安郡主远一点,你在她身上吃过亏,你忘了,再者,她怎么也算个皇室中人,又有越贵妃宠着,你跟他硬碰硬,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嘛。” “越贵妃宠着怎么了,我看张贵妃也很喜欢姐姐你啊。”叶金玉满不在乎地说道,让叶云裳一阵头疼,她怎么有个如此不开窍的妹妹自从谢姨娘死后,叶金玉就成了叶云裳唯一的亲人,所以对于叶金玉,叶云裳更多的是宠爱。 “还有那个叶玿璃,不就是咱家的一条狗嘛,如今跟了宸王妃还有平乐候府,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叶金玉喋喋不休地说着,叶云裳眉头一皱,低声喝道,“玉儿!够了,这种话只能在我面前说说,切不可说给他人听。” 叶金玉见叶云裳脸色有些不愉,也自觉地闭上了嘴,心里寻思着,找个机会向凌安郡主报仇。 **************************************************** “郡主,其实这个桃花妆不太适合您,我觉得美人妆挺适合你的。”叶玿璃手里拿着凌安郡主从叶金玉手里抢过来的桃花妆淡淡地说道。凌安郡主听了哈哈一笑,说道,“本郡主知道啊,不过本郡主就是看不惯她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 嚣张跋扈,郡主您竟然说别人嚣张跋扈,那您该怎么形容呢,一旁的秀心暗自吐槽,她身边这个小祖宗,真是一天不惹祸,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本郡主觉得着美人铺里的桃花妆给了叶金玉那个丑八怪就是暴殄天物,不过璃儿你倒是很适合这个桃花妆的,本郡主就送给了。”说着凌安郡主大步向前走去,叶玿璃看着那抹俊俏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桃花妆给了一旁的筝儿,也快步追了上去。 “听说姐姐要回来了。”两个人逛街逛累了,便道聚客楼休息,凌安郡主向来是个会吃的主儿,把聚客楼所有的名菜都点了一遍,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叶玿璃冷不丁地说了这句话。 “你说这叶姐姐也太不仗义了吧,一个人跑到边北去玩,也不带我,还有皇帝舅舅真偏心,竟然恩准叶姐姐去边北赈灾,而我出个城门都不让出。”说着凌安郡主用筷子叉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点贵女架子也没有。 “边北现在军事紧张,姐姐去能帮助王爷,郡主你去做什么?还不够添乱呢。”叶玿璃毫不留情地吐槽了某个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郡主。 “你……胆子变大了哈。”凌安郡主将一块肉塞进叶玿璃的嘴里,恶狠狠地说道,“竟敢说本郡主添乱,胆儿肥了。” 叶玿璃皱着眉头脱下那块肥肉,立马拿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下,驱散嘴里那种油腻腻的味道,小脸皱在一起说道,“郡主,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肥肉了。” 凌安郡主看着叶玿璃皱成一团的小脸,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一副大姐做派地摸摸叶玿璃的头,“璃儿乖啦。” 听了凌安郡主的话,一旁的丫鬟都忍不住笑了,叶玿璃已经习惯了凌安郡主时而抽风的性格,也就随她去了,在谁大谁小的这个问题上,两个人已经争论了不止一遍,虽然叶玿璃比凌安郡主大几个月,但是凌安郡主一直不承认,还一直以姐姐自称。 一行人从聚客楼出来,叶玿璃挽着凌安郡主的手,笑道,“郡主,这下咱们可以回府了吧。”这凌安郡主是野惯的性子,在府中自然是待不住的,没有叶浮珣玩,她自然就找叶玿璃,而叶玿璃不太喜欢出门,今天凌安郡主连哄带骗把叶玿璃拐出了宸王府。 只见凌安郡主眼珠一转,看着叶玿璃狡黠一笑,“璃儿,听说叶姐姐出嫁之前送了你一座宅子是不是?” 叶玿璃看着笑得像一只小狐狸的凌安郡主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郡主,你想干什么?” “当然去看看啊。”凌安郡主扬起那颗骄傲的小头颅说道,“叶姐姐真是越来越偏心了,不仅不带我玩,竟然送你宅子不送我,而你连个宅子都不让本郡主参观,亏我那么保护你。” “不是的,那个时候姐姐是怕我在叶府受欺负,这才送我宅子想让我搬出来,不过从叶府出来之后,我就一直住在宸王府,或者住平乐候府,所以这宅子啊让人收拾干净,却一直没有机会住。”叶玿璃虽然知凌安郡主是装的,但是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郡主不嫌弃我的小宅子,那我就陪郡主去看看。” “好耶,我们快点走吧。”说着凌安郡主就拉着叶玿璃往她的宅子走去,只不过还没有走两步便听见了一道略带熟悉的声音。 “璃儿。” 叶玿璃一愣,回头望去便看见叶翰良从一辆青布马车上下来,一身褐色的锦袍,满身儒雅气息,只不过那张温雅的脸已经有了皱纹,两鬓还有了一些白发,叶玿璃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叶翰良,而叶翰良也苍老了不少。 虽然叶玿璃很不希望和叶府的任何人有接触,但是叶翰良毕竟是长辈,她微微朝叶翰良一福身,淡淡地说道,“璃儿见过伯父。” 叶翰良虚扶了她一把,又对一旁的凌安郡主抱拳施礼,说道,“老夫见过郡主。”凌安郡主向来不喜欢叶府的人,尤其是叶金玉跟叶翰良,自然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本郡主可不敢接受叶丞相这一拜。”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叶翰良碰了一个软钉子,脸色微收但随即又恢复了笑意,慈爱地对叶玿璃问道,“璃儿最近可好?有时间就回家住吧,你祖母很想念你啊,你二姐三姐也是经常念叨着你,想让你回去。” 叶丞相,您说这句话都不回违心嘛,这么虚情假意的话,您是怎么说出口的,叶玿璃还么有回话,一旁的凌安郡主忍不住要怼了回去,“叶丞相,您说叶三小姐也想让璃儿妹妹回去?” “是啊。” “呵。”只见小辣椒凌安郡主讥讽的笑了一声,“方才在美人铺叶三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让本郡主想想,叶三小姐都说了些什么。”凌安郡主右手摸着下巴一边想一边说,“她好像要跟本郡主抢胭脂,对本郡主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貌似还把璃儿给骂了一顿,说璃儿是叶府的一条寄人篱下的狗,还说了一些关于宸王妃的话,啧啧啧不堪入耳啊。”扭头又对一旁的秀心说道,“秀心啊,回头备马车,本郡主要进宫跟贵妃舅妈和皇帝舅舅好好唠唠嗑了。” 凌安郡主的话,让叶翰良听得一阵心惊,忙上前说道,“郡主是否误会了什么,老夫那三女儿怎可能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呢。” “这就要问叶丞相了。”凌安郡主向来是毒舌,说起话来丝毫不给人留情面,“本郡主只是知道叶府缺管教,却没想到叶府不仅缺管教,还缺脑子。” 凌安郡主的话说的叶翰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抱拳说道,“郡主,玉儿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郡主,老夫在这里替她赔不是,但是,郡主如此说话,是否太过分了呢。” “本郡主是说叶金玉那个丑八怪,不仅人长得丑,还骄横跋扈,自以为是,本郡主有说错吗?也就是本郡主心地善良,胸怀仁慈,要不然就叶金玉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足够叶府十次诛九族都不为过。” 凌安郡主这个人就是遇强则强,看见叶翰良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情大好,一脸无奈地自言自语地说道,“叶姐姐真是不容易,幸好没有身成叶金玉或者叶云裳那样的人。” 叶翰良也懒得跟凌安郡主一个黄毛丫头计较,转而对叶玿璃说道,“有时间,回府一趟吧。”叶玿璃对叶玿璃点点头,“璃儿记下了。” 叶翰良见叶玿璃如此乖巧,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待叶翰良走后,凌安郡主不放心地问道,“你还真打算会叶府去啊。” “没有啊。”叶玿璃难得地狡猾一笑,说道,“我只是说我记下了,又没说要去,再说了,记下了也会忘的嘛。” “璃儿,你变坏了哦。”凌安郡主看着笑起来也像一只小狐狸的叶玿璃,由衷地说道,“其实,你在叶浮珣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这句话冷不丁地撞进了叶玿璃的心里,有些感动地看向凌安郡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见凌安郡主搭上她的肩膀,说道,“发什么愣呢,赶紧走啊,本郡主还等着游玩你的新居呢。”说着就拉着叶玿璃往宸王府方向走去。 ************************************ 闻星城,客栈门口。 轻云和几个侍卫将行礼装上了车,叶浮珣拉着小若素的手从客栈里走了出来,一大一小皆引人注目,叶浮珣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有倾城之貌,可爱动人,喜热闹,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似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这件衣服可是宋寒濯特地吩咐京城最好的绣娘给她绣的,而她一旁的小若素,被叶浮珣喂养的越来越好,一双小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乌黑的头发,挽了两个小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可爱和天真的笑意,再配上她嫩黄色的小衣裙,整个人儿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这两个人不想引人注意都难,自从叶浮珣拉着小若素走出来,客栈的人都在望着这对母女,纷纷猜测是哪儿家的夫人出行,又羡慕是哪儿家的公子有如此好的福气,竟然有这样一对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夫人和女儿。 “夫人,全部都准备好了。”在外面轻云自然而然地将称呼改为了夫人,叶浮珣点了点头,轻云一把将小若素抱进马车,紧接着把叶浮珣也扶进了马车,待两人都坐稳后这才翻身钻进了马车,车夫才扬起鞭子。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家啊?”小若素依偎在叶浮珣的怀里,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问道,叶浮珣轻轻她的脸蛋儿,温柔地笑道,“还有大概十天的路程,我们就要到家了。” “哦。”小若素得到答案后,又低头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 马车缓缓向京城方向驶去,刚出了闻星城,进入了官道,一路上颠颠簸簸,小若素有些受不了地趴在轻云的怀里,整个马车的人都蔫蔫的,突然马长嘶一声,叶浮珣听见了利箭穿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是刺入肉里的声音,车夫闷哼一声,从马车上甩了出去。 轻云瞬间将叶浮珣和小若素护在身后,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小若素仿佛也感觉到了这种危险,瞪着一双带有恐惧的大眼睛看着叶浮珣,叶浮珣将他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着,抬起头,眼里并无半点温度,冰冷地盯着外面的。 “保护好王妃。”只听见门外的侍卫大吼一声,守护在马车外,马车外传来的打斗声,渐渐强烈,叶浮珣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马车外的动静,只见不知从哪儿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更可怕的是,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敏捷,武功高强,马车外的那些侍卫渐渐有些处于下风。 “轻云。”叶浮珣冷喝一声,轻云点头飞身加入了战斗,躲在暗处的碧落也加入了战斗,有了她们两个人的助阵,拿着黑衣人渐渐处于了下风,只见碧落快速移动着,刀起刀落,刀刀毙命。不一会儿黑衣人便被清理地差不多了。 “轻云小心。” 只见不知从何出冒出来一个带着鬼王面具的黑衣人,一掌劈向了轻云,轻云虽然堪堪躲开了那一掌,但是掌风依旧伤到了她,而在那个鬼王面具黑衣人的身后,又出现了一波黑衣人。 “今天,宸王妃的命必须留下!” 那个人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带着让人害怕的嘶哑,小若素慌忙躲进叶浮珣的怀里,小声说了一句,“娘亲,我害怕。” “素儿,不怕,娘亲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叶浮珣低头轻声安慰着,那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让小若素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那你也得有命来拿才是。”碧落冷哼一声,身形变幻瞬间移到了那个鬼面具黑衣人面前,只见那个黑衣人身形一动,躲过了碧落的刀,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轻云和剩下的侍卫来对付其他的黑衣人,但是毕竟敌我力量太过于悬殊。 一道银光闪过,叶浮珣头顶的马车便被劈成了两半,小若素尖叫一声,叶浮珣紧紧护住她,只见那个鬼面黑衣人的利剑直接对上的叶浮珣,在半路被碧落给打断。 “你先带王妃走,这里交给我。”碧落将手中的暗器扔向鬼面黑衣人,那黑衣人身子一侧,轻轻躲了过去,阴狠的眸子看向在轻云护送下杀出一条路来的叶浮珣,“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对碧落的招式越来越狠,碧落一一应对着,脑子里迅速分析着眼前的形式,她现在能够和这个鬼面黑衣人打成平手,其他的人轻云明显不能应对,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保住王妃。 她趁面具黑衣人不注意,将一包迷雾散洒向黑衣人,然后飞身赶到叶浮珣身边,带着她朝山上隐蔽的地方跑去。 待迷雾散后,鬼面具黑衣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追!”一群黑衣人追着叶浮珣等人的脚印也朝山上跑去。 “现在这样跑不是办法,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叶浮珣气喘吁吁地说道。她的体力已经不行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碧落,你把素儿带走。”叶浮珣吩咐道,黑衣人能在闻星城设埋伏,说明一定是抱了让她必死的决心,所以他们必须兵分两路逃跑。 “王妃。”轻云紧紧护住怀里的小若素,碧落是他们当中功夫最高的一个,若是她护着小若素走了,叶浮珣就会陷入危险。 碧落一脸凝重,说道,“王妃,你们朝隐蔽的地方跑去,我来断后。” “不行,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们分开跑,碧落,你带素儿走,快点!”叶浮珣冷静地吩咐道,轻云怀里的小若素一脸恐慌地看着叶浮珣,“娘亲,素儿不要。” “听话。”叶浮珣摸摸小若素的小脸,微微一笑,然后将小若素塞到了碧落的怀里,凝重地说道,“拜托了,我答应了素儿的娘亲,会护他一生平安,我就要做到,你放心,我这里有轻云,其他人还有其他的侍卫,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伤到我。” 碧落一咬牙,对轻云说道,“保护好王妃。”说着脚尖轻点,朝密林方向跑去,轻云带着几个侍卫护着叶浮珣朝另一条路跑去。 鬼面具黑衣人带着黑衣人很快就把叶浮珣给追上了,轻云和几个侍卫将叶浮珣护在最中心。 “我劝你,最好乖乖受死,给你一个痛快。” “那你也得有命来拿。”轻云冷喝一声,手中的鞭子划出一道狠戾的弧线,离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瞬间丧命。 黑衣人蜂拥而上,渐渐的轻云等人落了下风,叶浮珣手中的匕首出鞘,快准狠地捅向黑衣人,鲜血溅到她淡蓝色的纱裙上,她和轻云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周围黑衣人的动静,轻云微微发力,又陷入了沉思了混乱之中,叶浮珣跟倾舞学的几招保命都有些吃力。 鬼面黑衣人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手中的脸直指向叶浮珣。 轻云被其他黑衣人缠身,分身乏术,看向那鬼面黑衣人的剑带着寒光距离叶浮珣越来越近,心一下骤紧,“王妃,小心!” 安顿好小若素的碧落匆忙赶来,也看到了这惊魂的一幕,出手相救已经来不及了,。 叶浮珣一回头,一把利剑直射她的命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叮’地一声,剑被一个小石子给弹开了,鬼面黑衣人大吃一惊,却没有看见来人,再次凶神恶煞地看向叶浮珣。 “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三个女子,真是眼脸啊。”戏谑声在空中响起,却不见来人,几枚小石子从空中射向黑衣人,纷纷打中黑衣人的穴位,哎叫一声黑衣人的兵器散落了一地,纷纷捂着被打中之处哎叫着。 那鬼面黑衣人心里一惊,此人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是个英雄好汉就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 “欺负弱女子的人,竟然还有脸说这句话,真不知道你是没脸呢还是脸皮太厚了呢。”紧接着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现身在叶浮珣的面前,一张熟悉的略带婴儿肥的脸,笑嘻嘻地朝叶浮珣打了一个招呼,“三嫂,好久不见啊。” 叶浮珣心里也是一惊,这六皇子宋寒清怎么会在这里儿,只见宋寒清再次看向那鬼面黑衣人时,脸上的笑意消失,眼里露出了一抹凌厉,嘴上依旧是玩世不恭地话,“好欺负小爷的三嫂,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少年脸虽还未脱少年稚嫩,轮廓棱角却也已初显成形,黑眸不动声色时总有锐利的光芒,削薄轻抿的唇,整个人冷傲孤清,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小肉包的感觉,叶浮珣忍不住诧异,仿佛可见长大成人后另一个盛气逼人,孑然,薄情又俊美的宋寒濯。 说着身形微动,手里的拂尘已经挥向了那鬼面黑衣人,几招下来,那鬼面黑衣人已经处于下风,碧落飞身加入战局,二对一,鬼面黑衣人毫无胜算。 宋寒清手里的拂尘如同利剑一般直击鬼面黑衣人的胸口,碧落说是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此中了黑衣人的左肩。 “王妃,您没有受伤吧。”轻云忙跑到叶浮珣面前,关切地问道,又仔细打量着叶浮珣,见其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叶浮珣护在自己身侧,观看着不远处的战况。 鬼面黑衣人见刺杀失败,宋寒清的武功清奇怪厥本来就很难对付,现在又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碧落,他毫无神算,分神之时,身上又中了一剑,险险躲过碧落手中的脸,却没有躲过宋寒清手里的拂尘,腹部受击,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单膝跪地,有些不甘地看着宋寒清和碧落。 “默契。”宋寒清剑眉朝碧落一挑,笑着说道,碧落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眼前这个少年,时而笑嘻嘻,时而又冷酷沉着,不可小视。 “说,谁派你来的?”碧落的刀冷冷地落在了鬼面黑衣人的脖颈之处,只要手起刀落,鬼面黑衣人便命丧黄泉。 “呵。”鬼面黑衣人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跟他废什么话。”宋寒清拂尘一挥,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带着不相称的冷意,说道,“先把他打残了,然后喂药,带回去慢慢审问,不怕他不说。”说着又献宝似的看向叶浮珣,“三嫂,我可是知道几十种如何折磨人的方法,可是一直没有试过,今天难得有一个这么合适的人选。” 这货真的是在佛家长大的嘛。 宋寒清将拂尘别在后颈,从袖子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摘下那鬼面黑衣人的面具,捏着他的下巴,将药喂了进去。 “嗯,不错不错。”宋寒清颇为满意地看着那鬼面黑衣人,说道,“你长的也不丑,带个鬼面具吓唬人就是你的不对了,本小爷喂你一颗散功丸算是便宜你了。” 碧落嫌宋寒清废话太多,干净利落地点了鬼面黑衣人的穴道,然后看着满地打滚的黑衣人问道,“王妃,您说这些人怎么处理?” “六王爷不是有一百种折磨人的方法嘛,就交给六王爷做实验吧,不过……”叶浮珣话锋一转,一双美眸冷冷地看向那鬼面黑衣人,眉眼之间聚了戾气,说道,“把他带回去,就算没有他,本妃依旧会查出来幕后之人,敢刺杀本妃,本妃就要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啧啧啧,最毒还是妇人心啊。不过他倒是挺喜欢叶浮珣这类狠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他以后得注意点,千万别得罪眼前这个女子。 “碧落,素儿呢。” 碧落轻点脚步,眨眼间不见了人影,不一会儿,怀里抱着早已昏睡了的小若素,叶浮珣忙上前查看,关心地问道,“素儿怎么了?” “奴婢点了她的睡穴。”碧落将小若素交给叶浮珣,说道,“一会儿她就会醒过来。”碧落将小若素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又返回来救叶浮珣。 “这个小不点是谁?”宋寒清低头看着叶浮珣怀里睡得安详的小若素好奇地问道,这丫头白白嫩嫩的,长得倒是可爱。 “我女儿。” “咳咳咳……”听了叶浮珣的话,宋寒清一口气没有上来,呛着了自己,有些吃惊地看着叶浮珣,然后磕磕巴巴地问道,“三嫂……你……你不会背着三哥……” “想什么呢。”轻云娇喝一声,说道,“这是我们家王妃认得干女儿。” “吓死小爷了。”宋寒清拍着胸脯说道,转而又看着满地的黑衣人,朝空中吹了一个响哨,从林子里出现了十几个类似于侍卫一样人,洗刷刷地出现在宋寒清,等着宋寒清的指令。 “把这些黑衣人给小爷带回去,小爷要好好玩玩他们。”然后又指着鬼面黑衣人说道,“把这个家伙顺便给三嫂送到京城去。” “是。”转眼间那些侍卫将所有的黑衣人全部带走消失在林子里。 看向宋寒清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深意,宋寒清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光凭他那一身武功就知道宋寒清的实力不可小觑。 “三嫂,我派人送您回去。”宋寒清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实在和方才大杀四方的人联系不到一块。 “那就有劳六王爷了。”不管他有多大的实力,只要不是她的敌人,叶浮珣愿意交宋寒清这个朋友,毕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对于宋寒清来说,他的世界里只有看谁顺不顺眼,他现在看叶浮珣从头到尾都是顺眼的,所以他愿意帮她。 叶浮珣遇刺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东宫,唐凤初接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接叶浮珣,“尔雅,通知唐识,让他多带几个人把宸王妃给本宫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唐凤初冷声吩咐道,接着又说,“去给本宫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宸王妃!” “是。”尔雅尔颂很久不见唐凤初如此生气,福身走了出去。整个东宫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放在心尖上的人除了小皇子跟小皇女那就是宸王府里那位了。从未出嫁前就护着,出嫁后,更是宠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叶府,芙蓉楼。 “废物!一群废物!”叶云裳的房间里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守在门外的丫鬟们个个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二小姐从上午便一直发脾气砸东西,下人都不敢上前去劝阻,现在整个叶府都有二小姐把持着,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不敢得罪叶云裳,而且他们都为屋里的禾儿默默捏把冷汗。 自从禾儿将叶浮珣脱险的消息告诉叶云裳后,叶云裳就意料之中地发狂。禾儿立在门口处,低着头任由叶云裳将屋子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个遍。 最后叶云裳砸累了,喘着气转身看向一旁的禾儿,那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透着杀意、狠戾,像是从地狱归来一般的眼神。 禾儿被那种眼神盯得浑身发寒,身子忍不住打着哆嗦,只见叶云裳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她的面前,怒吼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嘶哑,“给我查,是谁救走了叶浮珣!我就不信了,她叶浮珣能有九条命不成,回回都有人救她!” “是。”禾儿忙应下,大着胆子抬头看向叶云裳,见其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又恢复了如常,只是眼底难压的波动。 “你下去吧,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禾儿如蒙大赦,忙福身低头走了出去。她现在觉得叶云裳越来越疯癫了,她身上的那种戾气,仿佛只有地狱之中才会有。 和阳院内。 叶老夫人最近是越来越苍老了,她斜靠在软榻上假寐,一旁的老嬷嬷说道,“听说二小姐在芙蓉楼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了不少东西。” 叶老夫人听了一阵心疼,真是败家,“过几天就是老爷和张家小姐的婚事,这段时间让府里的人都注意点,别触霉头。” “是。” “还有,把两位小姐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吧,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在京城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吧,玉儿那丫头是个莽撞的,你也留信。” “是。”一旁的老嬷嬷应着,有说道,“这二小姐的婚事恐怕不用老夫人想了,奴婢听说二小姐最近很得张贵妃的眼,这张贵妃会不会钟意二小姐……” 听了老嬷嬷的话,叶老夫人混浊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矛盾之意? 自从叶云裳主持叶府中馈,叶老夫人的势力逐渐被架空,说起话来也是软了叶云裳几分,但是在叶老夫人心里和眼里,既是这样,叶云裳和叶浮珣想比,她选的依旧是叶云裳。 “要是二小姐真的能嫁入晋王府,那我们叶府可是一门出了两个王妃,这是何等的风光啊。” 提到叶浮珣,叶老夫人眼里闪过不快,叶浮珣这个宸王妃对于叶府来说,不仅没有半点帮助而且还处处与叶府作对。 这几日叶府张灯结彩,准备迎娶新的当家夫人,叶金玉气势冲冲地走进芙蓉楼,将手里的东西一甩,叶云裳从书中抬起头来,秀眉微绉,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姐姐。”叶金玉扭着身子坐到叶云裳身边,说道,“你说阿爹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续弦,你不知道外面的下人说的有多难听,他们还说新的当家夫人来了就要夺姐姐手中的权利。” 叶云裳眸子微闪,说道,“下人们嚼舌根,罚就是,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再说了,新当家夫人来了,自然是要把当家的权利让出去的,这是规矩。” “哼,什么规矩。”叶金玉冷哼一声,拿起桌子上的葡萄吃了起来说道,“祖母也是老糊涂了。” “玉儿,不许再这么没大没小的了。” “哼。”叶金玉起身离开了,赌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云裳这么呵斥叶金玉并不是护着叶老夫人,而是叶金玉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没有好的名声,很难找到好的人家。 ************************************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京城,朝宸王府的方向走去,这天宸王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都在门口等着,翘首企盼,就连凌安郡主跟叶玿璃也在门口候着,只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停在宸王府门口,轻云率先跳了下来,紧接着扶下来一位身传米黄色衣服,如黑绸般秀丽的长发只用几只发簪固定,整张脸脂粉未施,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清冷。随着丝带飞舞,抬手回萌处都是一种窒息地美。她扶着轻云地手走了下来。 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里穿一件白色底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是国色天香。 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只要眼睛一亮,准是想出了好点子。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粉鼻。樱桃小嘴润润的。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腰肢纤细,双手柔若无骨,玉香双肩,双腿修长,体态婀娜。并不庸脂俗粉,清秀中透露出非凡的气质。去了边北一趟的叶浮珣,又美出了新的高度。 凌安郡主率先跑了过去,“叶姐姐。”围着叶浮珣看了几眼,然后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叶玿璃也快步走上前去,眼里含着泪,“姐姐。” 叶浮珣揉了揉几个月不见的叶玿璃,笑道,“璃儿倒是长高了不少。”说着一双含笑的眸子看向一旁的凌安郡主说道,“郡主倒是什么。” “叶姐姐!”凌安郡主娇嗔一声,惹得一旁丫鬟娇笑连连。这时轻云又从马车上抱下来一个眉清目秀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让人不得不喜爱,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得像个小精灵,凌安郡主好奇地瞅着轻云怀里的小女孩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孩子啊?” 小若素瞪着一双忽闪的大眼睛,第一次见如此多好看的人,甜糯糯的声音响起,“娘亲,我们到家了吗?” 叶浮珣从轻云怀里接过小若素,温柔地说道,“我们到家了。”然后又指着有些石化的众人一一介绍,“这个是凌安郡主,这个是你璃儿姨母……” “等等。”凌安郡主突然打断叶浮珣的话,说道,“叶姐姐,你就去边北几个月,就当娘亲了,而且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知道叶浮珣做事与众不同可这也太与众不同了吧。叶浮珣看着凌安郡主百变的神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素儿,是本妃在边北认的干女儿。” “你要说清楚嘛,真是吓死本郡主了。”凌安郡主本来就是大小孩,如今见了小若素如此有灵气的孩子忍不住欢喜起来,将随身带的簪花摘了下来,亲自带到了小若素的头上,笑道,“这是姨母送给你的。” 对于某个自称姨母的人,叶浮珣坏坏一笑说道,“你确定素儿该叫你姨母?”这个问题问得凌安郡主一愣,之前她叫叶浮珣为三嫂,宋寒濯怎么也算是她的表哥,叫姨母的确是不合适,捏了捏小若素滑嫩的小脸蛋,说道,“难道是姑母?”见众人也是一脸雾水,也不纠结这个事情,说道,“管他姨母还是姑母,随便叫吧。” 青若上前想要从叶浮珣怀里接过小若素,只见小若素怯怯地看向叶浮珣,叶浮珣对她微微一笑,说道,“这个是若姨,乖哦。”听了叶浮珣的话,小若素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双手,青若笑着抱过她,对叶浮珣说道,“王妃您舟车劳顿,还是赶紧进去吧。” 起夜期盼的宸王妃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一块儿回来的,这样别亦阁彻底热闹了起来,叶玿璃拿着一块儿上好的玉佩逗弄着小若素,“你叫一声姨母好不好?我把这个玉佩送给你。” 小若素怯怯地依偎在叶浮珣的身边,一双大眼睛盯着那块玉佩,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轻云,“云姨。”奶声奶气的,让别亦阁的姑娘们都心化了。 “王妃,她叫什么名字啊?”一旁的青颖拿着小点心诱惑着小若素。 “若素。” “这个名字好,安之若素。”凌安郡主围着小若素打量着。由于凌安郡主给过小若素簪花,所以小若素对凌安郡主也不是那么认生,在众人中,她朝凌安郡主伸出来小手,脆脆地叫了一声,“姑姑。” 这样一旁的凌安郡主有些激动,幸福突然降临,她抱起小若素,笑着问她,“你刚才见本郡主什么?” “姑姑。”小若素又害羞的叫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二日叶浮珣便进宫去给越贵妃请安,丁姑姑亲自在云霄殿门口等着叶浮珣,见她来了,那忙走下台阶,“老身见过宸王妃。” “姑姑,快请起。”叶浮珣将丁姑姑扶了起来,笑着问道,“母妃近几日身体可还好?” “还是看样子,娘娘可盼着王妃能够回来。”丁姑姑将叶浮珣引到内殿,本来向外张望着的越贵妃,看见走进来的那么淡粉色宫装的身影,脸色一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然后斜靠在软榻上,丁姑姑朝叶浮珣微微一笑,朝她做了一个眼色,叶浮珣会意地走到越贵妃身边,柔声道,“母妃。” 越贵妃闭着眼睛假寐,侧了个身不理叶浮珣,叶浮珣轻咳一声,讨好地说道,“母妃,儿臣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越贵妃娇哼一声,侧身坐了起来,素手轻点叶浮珣的额头,说道,“你呀,一声不吭就跑到边北去,知不知道本宫有多担心。” “母妃,儿臣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叶浮珣挽着越贵妃的胳膊撒娇道,靠着越贵妃笑道,在越贵妃身上,叶浮珣体会到了,多年缺失的母爱。 “你呀,胡作非为惯了,就该让圣上好好罚你。” “那也得母妃舍得啊。” “什么舍得不舍得的?”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唐凤初身穿绯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今日唐凤初与往日不同,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本来就乌黑飘逸的长发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垂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银制的细项链,隐隐约约有些紫色的光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的晶石罢了,慢步走了进来,平日里见唐凤初都是端庄大方,雍容华贵,今日却有一股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对越贵妃微微一福身,“儿臣见过母妃。” “太子妃娘娘今日这一身装扮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叶浮珣笑着取笑道。只见唐凤初娇嗔一声,“看来是边北的苦没吃够,倒挖苦起本宫来了。”又转而看向越贵妃,“母妃,您看看宸王妃这张嘴。”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互相取笑了。”越贵妃难得圆满地一手拉着一个笑道,只见唐凤初微收笑容,“今日父皇已经知道宸王妃回来了。” “一会儿我就去给父皇负荆请罪。” 越贵妃安慰地拍了拍叶浮珣的手,虽然明面上玄康帝要给叶浮珣撑起场面,但是私下里,叶浮珣的做法并没有得到玄康帝的认可。 乾元殿内。 “圣上,宸王妃在殿外请罪。”李公公低头禀告道。 “咳咳咳……”玄康帝咳嗽了几声了,喝了一口茶,才压下嗓子里的那股痒意,说道,“让她进来。” 叶浮珣低着头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跪在大殿中央,清脆地说道,“儿臣拜见父皇,今日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请父皇惩罚。” “咳咳咳。”玄康帝放下手中的笔,抬头问道,“说来听听,你犯了什么罪。” “未经允许,私自出了京城,还到了边北。” “朕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呢。”玄康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是不是嫌自己的脑袋太沉了。” “那儿臣也立功了嘛。”听到玄康帝这么说,叶浮珣忍不住小声狡辩,抬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你说什么?!”玄康帝提高了一个声音,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浮珣,眼里却没有半分责怪之意。 “没什么,儿臣说父皇教训的是,下次儿臣再也不敢了。”叶浮珣立马狗腿地说道。 “说吧,你想让朕怎么惩罚你。” 叶浮珣在抬起头见玄康帝并不是真正地想要惩罚她,笑着回答道,“父皇,儿臣在边北也做了不少事,也算是造福边北百姓,为父皇自己宸王殿下接了燃眉之急,是不是也算是将功赎罪啊。” “哈哈哈哈。”玄康帝见叶浮珣如同小老鼠一般同他讨价还价,心情大好,笑道,“怪不得你母妃那么喜欢你,原来是个这样的丫头。”说着亲自将叶浮珣扶了起来,“好,那朕就看在你为边北将士筹得粮草的份上以及在边北治瘟疫,施膳粥的份上,朕就饶了你这会儿,若是再犯,朕决不轻饶。” “儿臣谢过父皇。”叶浮珣这才起身,好好打量着玄康帝,只见其苍老了不少,虽然玄康帝隐藏地很好,但是叶浮珣隐约能够感觉到,玄康帝身子没有那么硬朗,于是伸手将叶浮珣扶到龙椅上,关心地问道,“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可有请过御医?” “都是老样子了,并无大碍。”玄康帝喝了一杯茶压压惊,随口说道。 叶浮珣也没有多问,玄康帝的身体出了自己信任地御医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他的真是身体状况。 “你来跟朕说说边北是个什么情况?” “儿臣一介女流,怎么能枉论国事呢。”叶浮珣低下头说道。 “虽然你是一介女流,但是其见识并不输给男儿,你若是男儿,必是国家栋梁!”玄康帝说道,叶浮珣微微一愣,没有想到玄康帝竟然会给她这么大的评价。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叶浮珣便起身告辞,路过御花园,难得一身轻松,竟然有些迷恋这个地方。抬眸便看见一抹紫色的身影,只见来人剑眉凤目,鼻梁高挺,两片薄唇微微透着淡淡的绯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双瞳漆黑而深邃,宛如一泓深水。一头乌黑的长发铺在脑后,映的他脸上的白皙肤色越发的晶莹剔透,饶是宋寒修这种长相温和的人,在一身紫金蟒袍的映衬下,也多了三分凌厉,给人一种冷静睿智又不失少年该有的意气骄傲之感。 叶浮珣忙走过去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宸王妃不必多礼。” 宋寒修虚扶了叶浮珣一把,而后负手而立问道,“孤听说了宸王妃在边北所作所为真是十分钦佩。” “太子殿下谬赞了。”女子莞尔一笑,这御花园瞬间失去了它的色彩。宋寒修依旧温和一笑,说道,“宸王妃乃是奇女子,三弟倒是娶了一个贤妻良母。。” 叶浮珣脸色微红,柔声说道,“告辞。” 宋寒修点头侧身给叶浮珣让了一道路,回到宸王府小若素第一个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的青颖笑道,“平日里跑出来的是青若姐姐,这素儿小姐来了以后,青若姐姐就可以退休了。” 叶浮珣一把抱起了小若素,笑道,“那倒是。”只见青若手里拿着一封大红色的请柬走了过来,娇嗔了一旁青颖一眼,转而说道,“王妃,叶府的请柬。” 叶浮珣将小若素交给一旁的丫鬟,转而接过请柬,低头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冷笑,“大婚,这倒是有趣。”转而又想到了从闻星城带来的那个鬼面黑衣人,冷声问道,“那个刺客审的怎么样了?” “回王妃,硬得很。”轻云淡淡地回答道,“不过,奴婢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是永英殿的人,永英殿一共分为三个等级的杀手,之前劫持王妃的只是永英殿内最普通的杀手,而前几日在闻星城刺杀王妃的黑衣人属于永英殿第二个等级的杀手。” “可查出来是何人指示了嘛?” “还没有,不过跟江南谢家以及叶府那位脱不了干系。”轻云说道。 宸王府地牢之中。 幽暗的油灯照在斑驳的墙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长着青苔的阶梯蜿蜒而又曲折,一直通往深处,这个很久没有关过人了,老鼠见了人也不害怕,直接在墙角溜走,或者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人看,让人有些发麻。 “王妃,您不必来的,让奴婢来审就可以了。”轻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叶浮珣扶到了地牢。只见地牢中间的刑架上,捆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血和污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忍不住发麻。 这一幕让叶浮珣忍不住回想起了上一世自己是之前的场景,太过于久远,也太过于真实。在绑黑衣人的刑架的前面摆放了一张大的檀木雕刻软榻,叶浮珣朝那个微微一笑,慵懒地坐在软榻上。 第一百五十章 “感觉怎么样?”娇媚的声音在地牢之中响起,带着淡淡的冷意和讽刺,凤眸如水,也泛着凌厉,看向刑架上的男人。 “有种你就杀了!”那男人满脸是血,狰狞地说道,“今天沦落到你这个贱人手里,算大爷我倒霉!” “哈哈哈。”叶浮珣听了这句话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翻身坐起,眼神如同利剑一般,凌厉而又张狂,“本妃自认为与永英殿无冤无仇,为何你们三番两次派人想要取本妃性命?!”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只能说宸王妃你得罪了人!”男人啐了一口血腥,嘴角勾起一一抹冷笑。 “那本妃应该好好反省反省得罪了什么人。”叶浮珣低头看着自己晶莹剔透又饱满的手指,又恢复了方才的慵懒,“是本妃那二妹叶云裳呢,还是江南谢家的少东家呢。”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对面的人,叶浮珣纠结了一小会儿,又和对面的男人拉起了家常,“听说永英殿拿钱杀人,一般杀手是没有权利知道雇主是嘛?” 见那男人不说话,叶浮珣又自顾地说了起来,“本妃向来是个心宅仁厚之人,也不为难你,估计以你的身份,恐怕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 “呵呵呵呵。”那男人一双狠毒的眼睛盯着软榻上的叶浮珣,突然大笑了起来,“宸王妃,你也不必使用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对你使用激将法?你还不配!”叶浮珣端起一旁的青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浅笑盈盈,与此时的环境格格不入,“你跟你的雇主一样,太高看了自己。”轻云侍在一旁,这是她家主子第一次动用地牢这种东西。 一旁的粗使嬷嬷搬来了一张椅子,把男人从刑架上解开,然后把浑身是血的男人四肢捆绑在椅子上。 “本妃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叶浮珣优雅地起身,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少妇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她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她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清冷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与这地牢格格不入,好似仙子坠入地狱。 “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小姐,她尊敬庶母,友爱庶妹,本以为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便可以从此幸福,却不想被自己疼爱宠爱的庶妹躲了嫡妻之位,困在这地牢之中,日夜受尽折磨。”声音如同幽灵一般传到那男人的耳朵里,让人泛起了淡淡的鸡皮疙瘩,“那心狠手辣的庶妹不仅毁了她的容,还把她钉到了椅子上,让她日日夜夜忍受着煎熬。”说着上一世的事情,叶浮珣心里的恨意翻涌着,她恨不得将叶云裳抽筋剥骨! “不知道,这位公子,能不能受得了这痛苦呢。”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惨叫,男人的四肢被钉在了椅子上,因为痛,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一旁的嬷嬷看的心惊胆战,她们都是叶浮珣特地挑选出来的,也见过不少宫中后妃,京城夫人私设邢堂的,但是第一次见能如此狠的,他们看向叶浮珣的眼神带上了一抹敬畏之色。 一旁的嬷嬷有眼色的将一块儿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叶浮珣接过擦了擦手,轻蔑地看了一眼疼晕在椅子上的人,冷笑一声,“真是没有。”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地牢,叶浮珣伸手遮挡住了有些刺眼的阳光,闭上眼睛,压下心里那股翻涌,身后的轻云有些担忧地看着叶浮珣。 “轻云,少卿可回信了?”叶浮珣回来后给在江南的叶修安飞鸽传书,要青县河内谢家的情况。 “大少爷还没有回确切的消息。” 叶浮珣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淡淡的水光,泛着清冷,“明日是叶丞相大婚之时,本妃倒是给叶云裳准备了一份大礼。” *********************************** 叶丞相与张家嫡女喜结连理,一时间京城又热闹了起来,丞相府也难得张灯结彩,多了许些生机,叶老夫人一大早就在佛堂诵佛上香,她的右眼皮从一睁开眼就在不停的跳,连带着人也跟着心神不宁,可能是最近叶府诸事不顺,今日她只求这场喜事能顺利的办过去,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叶翰良昨晚早早地在卧寝歇下,今日早早就起了来,在下人的服侍下开始洗漱更衣,穿起喜袍戴上喜帽,一旁的管家提醒着时辰,准备去张府接人。 张家嫡女虽然是寡妇,但是张家的势力,从张贵妃回京后,势如破竹,叶翰良能够娶到张家嫡女也是够幸运的。 叶翰良神清气爽,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取唐婉一样精神,轻松。一旁侍候着的小厮很会说话:“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今天可不是老爷最大的喜大喜过后,还有大喜。” “还有何喜啊?”叶翰良不解地问道。 “小的相信等新夫人过门后,一定很快会为府里添一个小少爷,到哪儿时,府里可就要热闹了。” “就你会说话。”叶翰良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提起少爷又想起了走了快一年的叶修安,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写过信,想起叶修安就不由得想起宸王府那位,糟心,上辈子造什么孽,想到这儿,他的右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没了刚才的喜庆气。 “老爷,吉时快到了。”门外的管家叶城进来催到。 叶翰良这才回过神,去了和阳院给叶老夫人请了安,叶府人丁少,叶翰良也没什么妾氏,只有一个通房,他对叶云裳和叶金玉交代一番,这才喜气洋洋地出了门,骑着高头大马,带上喜轿,吹吹打打地前往张府迎亲。 叶翰良一走,叶府就忙了起来,挂喜花的挂喜花,摆宴席的摆宴席,管家叶城带着几个机灵的,能说会道的小厮丫鬟去门口迎客。叶老夫人难得的有精神气,坐在迎春苑不停地嘱咐着,指挥着,“新夫人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是个书香门第没什么妾氏,是不是得让裳儿和玉儿去门口迎接啊。” 书香门第,叶老夫人您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叶府往上数三代都是农户出身,哪儿来的书香门第。 “老夫人,没有子女去迎接的道理。”一旁的老嬷嬷低声提醒着,“让小姐们去迎接新夫人,这不符合规矩,不仅会让别人说我们叶浮珣不懂规矩,还会让新夫人看低了我们府里的小姐们。” 叶老夫人一拍头,真是老糊涂了,颇为赞同身旁老嬷嬷的观点,便吩咐叶云裳和叶金玉在迎春苑里候着,等新夫人迎进门,住进清荷园后,再去请安。 叶金玉一脸不乐意,叶云裳一脸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悲,叶老夫人的右眼又开始跳了起来,看见叶金玉一脸不乐意和委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今天是你们父亲大喜的日子,迎接的是你们的母亲,谁都不许给我出乱子,听到没有?”虽然叶老夫人没什么实权,但是余威还在,叶金玉点了点头,叶云裳温婉一笑,“今天是父亲大喜的日子,作为女儿自然是要为父亲高兴的,祖母放心,裳儿一定会和未来的母亲好好相处,毕竟要以我们叶府为重嘛。” 叶云裳的话,让叶老夫人十分受用,颇为欣慰地点点头,看着今日的叶云裳,一身淡黄色的衣裙,简单挽了一个发髻,简单大方又不失端庄,挂着淡淡的妆容,也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叶老夫人越看越顺眼。 很快地宾客陆续到府,帐房的人早搬了桌椅在府门口,一个一个地登记着喜礼和喜金。不管来客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却都是一脸恭维,恭维的话,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喜金也是一个比一个包得多。毕竟叶翰良是当朝丞相,娶的又是如今势力暴涨的张府嫡女,虽然听说叶府与出嫁的宸王妃关系不好,但是好歹也是出了王妃的人家,近日其二女儿叶云裳频频进宫,侍奉张贵妃,不管冲着哪一点,这喜金喜礼都不能太寒碜,能巴结则巴结。 叶翰良大婚是由五王爷秦王宋寒冥亲自主持,由于晋王府里的人送来了贺礼,太子虽然没有来,也象征地给了一些贺礼,虽然客人们都很好奇宸王府会送什么,不过迟迟不见宸王府的动静,随后又有几位京城王公大臣到场,温靖侯带着倾舞县主,平乐候带着凌安郡主以及张翰林带着夫人左卿盈等等都悉数到场。 王爷侯爷郡主县主们都到了,叶老夫人自然要亲自招呼,连带着叶云裳和叶金玉也都出来了,一时间叶府前所未有的。热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叶老夫人环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叶浮珣或者宸王府里的其他人来,她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又不好的事情发生。左右环视了一圈,看见凌安郡主在一旁不乐意地入了席,不由的想起前一段时间,凌安郡主和叶金玉发生的摩擦,顺带着想起了叶玿璃,今日叶府大喜,叶浮珣不来也就算了,怎么叶玿璃也不来,正想着,管家叶城一路小跑着进来,乐呵呵地道:“禀老夫人,老爷和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口了。您快快到大厅上坐,等着新夫人给您行礼磕头吧!” 叶老夫人一听花轿到了府门口,脸上露出来笑意,催着一旁的嬷嬷说,“快快快,新夫人到了,快扶着我去大厅,别耽误了吉时。” 叶老夫人刚在大厅上座坐好,叶翰良便牵着新娘子进了府门。张家嫡女一身喜庆的大红袍子,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祥云凤凰,端庄大气又雍容华贵,有心的人注意到了张家嫡女头上的喜帕,竟然是玉缕丝织成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彩,十分夺目。来参加典礼的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用的起这玉缕丝的,别说用,在坐的不一定都见过这玉缕丝,所以这新娘子一出来,众人纷纷叹为观止。可以看出,这张府对这个嫡女是相当的看重。 叶老夫人看到叶翰良牵着新娘子正一步一步往大厅这边走来,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叶翰良第一次大婚时,那时叶翰良刚刚高中状元,才在京城崭露头角,而她也才从老家来京城没多久,叶家在京城这个豪族满地的地方,无根无势,就连这座皇上赐下的府邸都没工夫好好修整。而唐家那时已经是四世三公,在京城数一数二的王公世族,能娶到唐婉是叶家高攀,也是叶家在京城立足的根本,若是没有唐婉,绝对没有今天的叶家。但同样让叶老夫人不舒服的——那时,来贺喜的人都是冲着唐府去的,根本就没有人搭理她这个状元郎的母亲,更可气的是,由于唐府就这一个嫡女,唐老夫人千宠万爱,圣上特地下旨,可以让唐老夫人在叶府同她一起接受新人跪拜,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唐老夫人,满身气度,是她望而不可及的。那天,所有的风头都是唐府的。 而今天不一样,叶家的根基在京城虽然依旧不深,但是叶翰良在朝中做了那么多年的丞相,早已不是当初初入茅庐的愣小子,娶到张家嫡女,那也不过是锦上添花,是叶府荣耀的一部分,现在是,将来也是。 看着周围宾客艳羡的眼神,听着他们惊叹的声音,叶老夫人心情大好,脸上也不由得堆出了笑容,使得她的褶子更深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一对新人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她让一旁的嬷嬷把她扶正一些,心里细数着步子,就等着他们进来给她磕头拜天地了。 就在这时,外头观礼的人群惊呼声又大了,就像是突然掀起的风浪,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嘴巴不由得张开,而后一个个齐刷刷地往同一个方向探着头看去—— 叶老夫人的右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出事,眼瞅着一对新人就要进来了,新人们听到惊呼声都停住了脚步,往众人看的方向看去,叶老夫人有些躁动不安,也想站起身子来看看,却被一旁的嬷嬷给按住了,“老夫人,今天大喜的日子,无论如何,您一定要坐稳了,坐住了。” 叶老夫人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淡定淡定,又偷偷眇了一眼一旁主持婚礼的五王爷宋寒冥,见其目不斜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气定神闲的模样,让叶老夫人又有了许些定力。 就在叶老夫人自我安慰的时候,门口的人群终于有了新的动静,不知道哪儿家的小姐娇呼一声,“那不是宸王妃吗?天哪,太美了!” “他旁边那个小女孩是谁啊?哇!你看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叶老夫人一听说是宸王妃到了,心不由的揪了起来,只要有她这个孙女的地方,必有灾难。 人群中又开始骚动了,“不是说宸王妃与叶府不合嘛,今日怎么来了?” “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是谁啊?没听说过哪位王公大臣有这样以为可爱的女儿啊。” 随着众人的猜测和议论纷纷,一个少妇闪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款款而至,翩然而来的女人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她手提薄纱绮罗裙。身姿曼妙,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地绾起青丝,斜叉珠联璧合,垂银星弦月以衬之。再者,则眸如空灵,唇若樱瓣,纯稚无邪。身着一件绯红色衣裙,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却如深海般难测,而她身边的的小女孩一身桃红色的衣裙,最外件全部使用玉缕丝织成的,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十分小巧可爱。一大一小,尽是倾城之色,这样的夺目之势,几乎强尽了所有的风头,那些原本在一对新人身上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叶浮珣和小若素的身上。 “天哪。”人群中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宸王妃身上穿的竟然是祥云锦啊,云国独一无二的祥云锦,每年才只进宫几匹而已。” “你看那个小女孩身上穿的竟然也是祥云锦,而且她身上那个绣花竟然是巧楼国第一刺绣啊。用的竟然是寒冰丝……”寒冰丝需要把玉缕丝斩断,作为丝引,所以产量极少,如今竟然如此用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真是……奢侈啊。 这么大的手笔,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先不说一般的娘娘贵人,就连张贵妃都没有穿过一整大匹的祥云锦,当初越贵妃娘娘的喜服也才用的是一小块寒冰丝。 众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来观礼的,女人们羡慕叶浮珣可以穿如此珍贵又华美的衣服,男人则猜测叶浮珣身边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谁,或者感叹宸王妃的奢侈华贵。 叶金玉瞪着叶浮珣,眼里掩饰不住的憎恶和恨意,而叶老夫人眼睛也变得十分的凌厉,每次叶浮珣的出场,带给叶府的只有灾难。 而叶翰良看着将自己的风头都抢走的叶浮珣,满眼的凌冽和厌恶,见叶浮珣领着一个小女孩穿成这样,夺走了他所有的风头,让他不由的又想起了第一次和唐婉大婚时,唐婉夺走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场。”五王爷轻咳了一声嗓子,扬声喊道,这才让众人反应过来,今天是观礼的,这才纷纷祝贺叶翰良,也跟着起哄。 叶浮珣领着小若素朝叶翰良福身拜了拜,看着一对新人走了就去,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 拜天地的声音响起,叶翰良和张家嫡女三拜九叩后结为了真正的夫妻,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宾客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叶浮珣的到来的确很惹人注目,人们纷纷与之较好,叶浮珣和几位贵妇人寒暄几句,便带着小若素朝凌安郡主的位置走去。 “叶姐姐,你身上这件衣服真的好美啊。”凌安郡主艳羡地看着叶浮珣身上的衣服,百灵鸟的图案在阳光低下若隐若现,好似展翅高飞,逼真及了,那几个祥云的图案又给人一种仙境之感。 “你喜欢啊。” 凌安郡主忙不迭失地点点头,说道,“想啊。” “回头本妃命人取了你的尺寸,送你一件。”众人见叶浮珣说这句话就像是说自家‘白菜’一样,说送人就送人。 凌安郡主喜不自禁,也低头逗弄着小若素,“素儿,叫声姑姑。” “姑姑。”小若素拿起桌子上的点心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 姑姑?!什么情况,这小孩子喊凌安郡主姑姑——还有这么稀贵的东西宸王妃说给就给,接下来又听见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前两天本妃命人给璃儿做了一件祥云锦的衣服,她直呼浪费,这丫头。” 众人竖起耳朵,见叶浮珣带着淡淡的宠溺的口气提到叶玿璃,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叶家四小姐叶玿璃没来啊。说到这叶四小姐,身世虽然可怜但是有宸王妃一路宠着,那也是京城众贵女讨好巴结的对象。 叶云裳淡淡的神情,想扳倒叶浮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她做好的长久战,对于祥云锦她不是不羡慕,但她知道,羡慕不如将她夺过来更加实际。 “来,今天本妃借叶丞相的喜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本妃认的义女,名唤若素。”叶浮珣在宴席扬声说道,又引起一片哗然,这宸王妃才和宸王殿下大婚没多久,就领养义女……还真是……奇特。 叶翰良从叶浮珣进来后,就一直受冷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叶浮珣的身上,压根没有人记得他才是主角。 第一百五十二章 虽然众人很好奇,这宸王妃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回到京城竟然多了一个义女,但是宸王妃受宠的程度绝对高于张家人。 “张贵妃到——”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门外太监一声高呼,众人纷纷往门口看去,只见张贵妃一身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 由董嬷嬷扶着走了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心里暗忱这张贵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又抬眸偷偷打量一旁神色淡淡的宸王妃,仿佛有一场大戏要开锣了。 叶老夫人一看张贵妃来了,腰杆立马又直了起来,忙让一旁的老嬷嬷扶着她去参拜,“老身参见贵妃娘娘。” “叶老夫人大喜啊。”张贵妃莞尔一笑,亲手扶起叶老夫人,声音透着淡淡的笑意,“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叶老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的礼。” 这句话说的叶老夫人心里十分舒坦,嘴上虽然说着不敢不敢,脸上却开出了褶子花。叶丞相大婚,五王爷主持婚礼,贵妃娘娘亲自登门祝贺,这份殊荣,可足够让叶老夫人在京城炫耀一阵子了。 “前几日听说宸王妃身子不适,最近可好些了。”张贵妃落座后,亲切地问道,一副慈祥的长辈之态。 叶浮珣微微一笑,朝张贵妃点点头,说道,“好多了,多谢贵妃娘娘挂念。”转身接过青若手中的手帕,低头温柔地给小若素擦着嘴上的菜渍。 “这孩子好灵秀。”张贵妃伸手摸了摸小若素的头,笑道,“本宫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了。” “贵妃娘娘若是喜欢,何不让晋王殿下早些成婚,您也可以抱孙子了。”一旁的左卿盈浅笑盈盈地说道,边说还有意无意地朝一旁的叶云裳笑了笑。 左卿盈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叶老夫人心里盘算着若是叶云裳能够嫁给晋王殿下,那叶府在京城可就能够和唐府齐肩了。 这次叶丞相大婚,来的不仅有京城的达官贵人,也有几个藩属国的使臣,其中有几个穿着别具异域风采的女子,在人群中十分扎眼,从她们一进来叶浮珣就留意到了,以及一个身材魁梧,满脸大胡子的人,一看就是个武将。 他挨个给一些朝中大臣们敬酒,尤其是在张家人那一桌上面,十分的殷勤。 叶浮珣和周围的夫人和小姐们说了一会儿话,便以小若素为借口,先让青若离开了宴席。青若刚走没多久,便看见新娘子除了盖头被下人簇拥着走了出来。张家嫡女是再嫁,玄岳王朝对于再嫁之女是没有太大的约束的。 张家嫡女也不是等闲之辈,在人际交往中有一套,虽是新嫁娘,却不见丝毫娇羞,落落大方地说了几番场面话,引得在坐的达官贵人,王孙诸侯都不由得拍手称赞。更是艳羡叶翰良能有如此福气,娶了这样一个贤内助。 新娘子见过宾客后,按照规矩,叶家的几个孩子应该见过新的当家主母,要张家嫡女行磕头大礼。叶翰良早在张家嫡女出来时便与她并肩而立,其实若从相貌身份上来说,这二人倒是天造地的一对,叶翰良长相也是极好的,虽说最近沧桑了不少,但依旧不影响他的帅气,再加上文人的风雅与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的贵气,怎么说叶翰良也是美男子一个。 如今叶府也就只剩下叶云裳跟叶金玉两个人,叶翰良笑眯眯地看着二人行礼,抬眸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浮珣,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这宸王妃到底是来贺喜的,还是来添堵的,怎么说他也是他的父亲,现在连个礼都不行,又想起了叶修安,如今离家后,一封信都不回,一想到这姐弟俩,叶翰良就忍不住脑仁疼,叶浮珣也就算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叶府就叶修安这一颗独苗啊,怎样都要护住不是。正想着,一旁的小厮轻声提醒叶翰良,“老爷,老爷……” 回过神低头看着剩下的 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行过礼之后,张家嫡女给了见面礼,而后笑盈盈地看向叶浮珣,“宸王妃虽然出嫁了,但是依旧是叶府的女儿。”此话一出,众人皆看向叶浮珣,这张家嫡女是暗示宸王妃也要向她行磕头大礼,唤她母亲嘛。叶翰良脸色一变,忙看向叶浮珣的脸色,见其看不出喜怒,心里一下子悬了起来。 “叶夫人说的对极了。”叶浮珣眼里乍现凌冽的寒光,“但是跟叶夫人有什么关系呢。”一句话让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宸王妃还真是……嚣张吧。 “这个世界上能受本妃一拜的除了天地,父皇母妃以外再无他人,能够让本妃唤一句母亲的除了祠堂里母亲的牌位还有云霄殿里的贵妃娘娘,这世间也再无他人。” 张家嫡女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了笑意,“人人都说宸王妃是最孝顺的,果真是名不虚传,来这是宸王妃的见面礼。” 一旁的青颖接过,叶浮珣看都没有看一眼,场面极其尴尬,叶老夫人气得肺疼,但是也不敢出声呵斥叶浮珣,那可是宸王妃当今圣上都不敢训斥的人,她怎么敢,张贵妃清丽的眸子一沉,看叶浮珣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意。 “诸位,今天是叶丞相的大喜之日,如此良辰美景大家可不要辜负了啊,京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大家可以闹洞房了……”宋寒冥朗声笑道,众人见秦王宋寒冥有意来圆场,纷纷附和,一时间又恢复了热闹。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张素手轻轻碰了一下叶云裳的茶杯,叶浮珣和叶云裳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谁也不说话,一旁的左卿盈看着气压有些低,笑道,“听说这叶府的茶很好喝,今日我可要好好尝尝。”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果真是好茶,入口甘甜。” 一旁的叶云裳想起今日这待客的茶,可是买的上好的龙井茶,平日里也喝不到如此极品的龙井茶,于是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 叶浮珣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入口的甘甜一直持续到喉咙里,的确是好茶。余光看着一旁叶云裳的动静,心里默数着数字,数到十的时候,一旁的伺候的禾儿拿起筷子给叶云裳夹了菜肴,引得叶云裳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看向叶云裳。 “叶二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吗?”离叶云裳最近的左卿盈关心地问道,只见叶云裳一张口,又一阵干呕,忍都忍不住。 “正好张御医今日来贺喜,不如让他来看看吧。”张贵妃眉头微绉,关切地说道,又吩咐一旁的冬菊去请御医。 “不用劳烦贵妃娘娘了,裳儿可能……吃坏了东西。”一旁的叶云裳强忍着那种想吐的感觉,肚子里开始泛酸水。 “身体要紧,还是请御医看看吧。”叶老夫人说道。 不一会儿,满头白发的张御医走了过来,给张贵妃请过安后,才开始给叶云裳诊脉,眉头微绉,有些诧异地看了叶云裳一眼。 叶云裳心里‘咯噔’一下子,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张御医,叶二小姐身体如何啊。” 张贵妃担忧地问道,她见张御医神色变化,以为叶云裳得了什么病,毕竟叶云裳是她给晋王挑选的第一人。 “回贵妃娘娘,叶二小姐是有喜了……”张御医踌躇了一下,说道。 张御医一句话让喜宴再次炸了锅,就是不远处叶翰良和新人的叶夫人也回头来看,这未婚女子有了身孕这可是要毁一生的。 “庸医!”叶云裳大吼一声,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让她感到恐惧,不可能,她怎么能有身孕呢,每次完事后,她都会喝避子药的,怎么可能怀孕,“说,谁派你来如此诬陷我的!” “哼。”张御医冷哼一声,说道,“老臣行医一辈子从来没有误诊过,叶二小姐的确是有了身孕。”张御医是个特别有个性的御医,一听叶云裳z如此侮辱他的医术,立马眼一瞪,胡子一吹,“叶二小姐若是不心,大可不必用老臣!” “天哪,这叶二小姐竟然怀孕了……” “张贵妃不是很喜欢叶二小姐嘛,孩子会不会是晋王殿下的……” “晋王殿下远征边北,怎么可能……” …… 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叶浮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看着叶云裳有些崩溃地看着众人,恨不得能找一个洞钻进去。 叶浮珣秀眉微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旁的凌安郡主直接和叶浮珣咬起了耳朵,发出一阵坏笑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叶云裳慌忙地看向张贵妃,叶老夫人同样一脸震惊,第一反应就是张御医被人收买了,“你……你一定是受人指使,诬陷我的裳儿。” “哼!”张御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不相信老夫就别让老夫看,你们请其他大夫来依旧是怀孕了就是怀孕了!” ‘噗嗤’叶浮珣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一旁的青颖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只见叶浮珣懒懒地开了口,“本妃记得父皇曾夸张御医的医术是整个御医中最好的,人也是刚正不阿。” “是啊,以张御医的为人不会信口开河的……” “你们还记得去年的赏花会嘛,在唐府的芳菲苑……”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将去年的旧事拉了出来,叶云裳再次被推上了一个高潮。 “是你!”叶云裳突然有些发狂指向叶浮珣,眼神有些癫狂,“你是,一定是你串通好了张御医来诬陷我!” “叶二小姐,你可知道你说这句话,本妃可以灭你满门!”叶浮珣脸色一沉,满身寒意,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叶云裳。叶老夫人一听心脏差点吓停,忙上前一步说道,“宸王妃,裳儿只是一时失言,都是自家姐妹,开个玩笑而已。” “叶老夫人,这个玩笑本妃真的开不起。”叶浮珣冷笑一声,似真似假地说道,“今日听闻此事,本妃也很惊讶,没想到叶二小姐竟然……叶府的脸可真是让丟尽了!” “你少在那儿假惺惺!说不定就是你诬陷我姐姐。”叶金玉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将叶浮珣推到了地下,一旁的青颖惊呼一声,忙上前去将叶浮珣扶了起来,“王妃,您没事吧。” 众人也是一惊,看着摔在地上的叶浮珣,这……这可是宸王妃啊,眼尖的人又看到了叶浮珣腰间竟然挂着凤凰令!单单伤了宸王妃这一条便可以要了叶金玉的脑袋,如今伤了一个带着凤凰令的宸王妃这可是藐视皇族,大不敬的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来人啊,将三小姐给压下去!交给大理寺发落!”轻云厉喝一声,几个宸王府的侍卫走了过来,将有些吓傻的叶金玉压了下去。 叶老夫人的小心脏一下子被叶金玉给弄停了,眼一翻,整个人背过气去,一旁的老嬷嬷慌忙扶住,“老夫人,老夫人……” 张御医用了一根银针扎在了叶老夫人的人中处,晕过去的叶老夫人幽幽醒来,叶翰良忙让人扶回了和阳院。 “诸位。”新娘子朗声说道,“今日是我和老爷的大喜之日,发生这种事情,深感抱歉。”转而又对宸王妃笑道,“宸王妃,裳儿和玉儿都是自家姐妹,哪儿有和自家姐妹生气的道理。” “叶夫人,叶二小姐未婚先孕,这是给叶家丢脸,做出如此龌龊之事,不但不反思悔过,竟然还出口诬陷本妃,再者叶三小姐竟然敢对本妃出手,摔了本妃倒没什么,但是若是这凤凰令有个什么闪失,可是叶家能够担待得起的?!” “是老夫管教不严。” 叶浮珣看着叶翰良,心里不是没有感慨,她冷笑一声,转身由青颖扶着向门口走去,走至门口,忽而停下,冷冷地声音在门口响起,“明日叶夫人别忘记去拜祠堂。”祠堂里供奉着的不仅有叶家的祖先,还有叶浮珣的母亲唐婉。 众人见宸王妃走了,纷纷起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好好的一场婚礼还没有进行完,就这样被搅了局,叶云裳跌坐在地上,头发有些散落,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她要完了,在京城这种地方一个女子若是没有了名誉,一切都完了。 好好的婚礼被搅了,张家嫡女实在拿不出好的脸色,一直坐在上座的张贵妃由董嬷嬷扶着起身走到叶云裳旁边,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叶二小姐本宫真是瞎了眼。” “娘娘,您听我的解释啊。”听到张贵妃的声音,叶云裳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一把捉住张贵妃的衣裙,跪了起来,“我是被冤枉的,娘娘,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低头看着叶云裳梨花带雨的小脸,张贵妃冷笑一声,俯身说道,“你觉得本宫还会用你吗?”一个被对手打压地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的人,要她何用。 说着一脚踢开了叶云裳,真是一个没有用的东西,连叶浮珣一半的手段没有,真是枉费了她的栽培和心力。 叶云裳呆呆地坐在地上,瞬间万念俱灰,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叶浮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她就像一直祈求活下去的狗。突然她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下人们看着有些疯魔的叶二小姐,谁也不敢向前。 叶翰良有些不耐烦地命人将叶云裳扶回了芙蓉楼,心里想着叶浮珣会不会因为叶金玉真的迁怒叶府。 叶浮珣一出叶府门,便看到了不远处秦王宋寒冥正在和宴会上那个大胡子的人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这倒是有些奇怪,这秦王殿下一向喜欢独来独往,更何况,秦王乃如此一个儒雅之人,怎么会和一个武将在一起呢。 “轻云。”叶浮珣轻声吩咐道,“去查一下刚才上秦王殿下那个人的来历。” “奴婢这就去。”说着轻云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刚上马车,便听见马车外一阵喧哗,掺杂着女子娇媚的声音,叶浮珣秀眉微绉,青颖掀开车帘说道,“王妃,东卫国使者求见。” 东卫国使者才到达玄岳王朝没有多久,张贵妃也一直在主持东卫国道来的事宜,如今这东卫国的使者竟然在叶府的门口拦下,要拜见她。 “请她们上来吧。”叶浮珣淡淡地说道,这东卫国的人,还是要见的,毕竟人家还是玄岳王朝的贵客。 紧接着一蓝一红的身影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子穿一身蓝色的她们特有的衣裙,配上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额角挂着金丝制作的流苏。 另外一个女子身穿一一件绯红色的开襟式衣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有几根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突然由成熟变得可爱,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红衣似火,肤白如雪。 “东卫国艾诗那见过宸王妃。”身穿蓝色衣裙的艾诗那首先向叶浮珣行了礼,一旁的穿红色开襟衣裙的女子,也将右手放在胸口处朝叶浮珣深深一拜,“东卫国阿琳娜见臣宸王妃。” “两位使者不必多礼,请坐。”叶浮珣笑道,让艾诗那和阿琳娜分别坐在马车的两边,两个人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不知道两位使者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来到玄岳王朝听说最多的还是宸王妃,大家都说宸王妃才貌双全,温柔贤淑,艾诗那充满了好奇,所以特来拜会王妃。”艾诗那地发音字正腔圆,拍起马屁来,也是得心应手。这次他们东卫国道来,不止是简简单单地来朝贡,更重要的是要寻找他们东卫国的利益最大化。之前他们就听说玄康帝十分宠爱三王爷宋寒濯,本想和宋寒濯打好关系,没想到到了这里才知道宸王殿下宋寒濯早已远征边北了,剩下的传说都关于她的王妃——叶浮珣。 **************************************** 边北。 “宸王殿下,不好了,我们中埋伏了。” 宋寒濯申辩的一个侍卫喊道,宋寒濯一惊,果真中了敌人的埋伏,他眸子一暗,没有想到军中竟然出现了奸细。 “宸王殿下,属下护送您冲出包围。”另外一个侍卫目视前方,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护宋寒濯周全。 宋寒濯沉着地吩咐道,“一会儿往山里撤退,云堂,去请西河口的援兵!”又转而看向一旁的云厉,云厉会意地点了点头。 “将士们,冲啊——” 随着一声呼喊,宋寒濯所带领的军队,视死如归。宋寒濯挥起自己手中的剑,只见那一剑刺过去,便是飞沙走石、昏天地暗,再看那前方依然是刀光剑影、风石火球!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谷地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眼见时鲜血染红了战袍,耳听见战鼓鸣鸣、呐喊声声,宋寒濯一方伤亡惨重,不过他们已经杀出了重围。 直接上了南山,不过宋寒濯身负重伤,尤其是脸上了腿上皆受了很重的伤,满脸满身的血迹,而且身边只剩下了两个侍卫。 “宸王殿下,你再坚持一下,援兵马上就到。”一旁的一个侍卫说道,宋寒濯朝他一笑,本来邪魅的脸庞多了几分摇曳,“放心吧,本王命大。” 说着宋寒濯将眸子定在了某个角落,那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沉声一喝,“出来!”身旁的两个侍卫立马警惕的拔刀看向不远处的一抹白影。 只见从树木后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着了一身白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脸上薄施粉黛,却依旧美的动人,手里挎着一个竹子编制的篮子,篮子里放着一些草药。只见那女子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神,怯怯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宋寒濯。 见来人是一个女子,众人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脸,对那个姑娘说道,“快走,今日你什么人都没有见过,明白吗?” 只见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斜靠在大树底下的宋寒濯,两个侍卫再次防备地看着那个白衣女子,“你别过来。”说着就在那抹白色身影,离宋寒濯还有三米远的距离时一把凉剑便架在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脖颈处,“你是什么人?!” “姑娘,对不住,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你都不该在这里见到我们主子。”话音一落,剑尖处便传来晃动。 “王爷……”只见那女子嘴唇微微翕动,手里的篮子掉在了地上,一脸震惊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宋寒濯,宋寒濯微抬起漆黑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女子,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把剑收回来。”男人沉声说道,盯着眼前含着泪的女子,说道,“好久不见,容儿。” 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慕容姑娘,没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慕容忙俯下身子查看宋寒濯的伤势,一双含情眸中蓄满了泪水,将篮子里的草药捣碎,敷在了宋寒濯受伤的腿部,将自己的衣裙下摆撕开了,为宋寒濯包扎。 宋寒濯并没有过多地跟慕容去交流,,而是闭上了眼睛,心理分析着眼前的形式,援兵现在还没有到,有可能是西河口收到了袭击,或者有人根本就不想让援兵到。 慕容看着眼前靠着树坐的男人,再见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鲜血下是依旧俊逸的脸庞,只不过比三年前更加成熟刚毅了而已,这个男人让自己魂牵梦萦,永生难忘,早就听说他娶了王妃,还是丞相之女,相貌倾国倾城,才情也是顶尖的好,杀伐果断,十分适合他,她有些羡慕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能得到她梦寐已久的位置,和眼前人的疼爱。 过了良久,原本闭目养神的宋寒濯突然睁开了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盯着树林的前方,果真没有多久,一队人马出现在了林子的前方。 “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殿下降罪。”一身银装盔甲的唐筠珩单膝跪在宋寒濯面前,在看向慕容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唐少将军来的及时,何罪之有。”由两个侍卫扶起来,宋寒濯亲自将唐筠珩扶了起来,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回来就好。” 唐筠珩对他一笑,对宋寒濯重重地点点头,慕容见宋寒濯要走,脚步不由的向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宋寒濯。 “命人将慕容姑娘送回去。”宋寒濯低身吩咐道。听到慕容的名字,唐筠珩心里一惊,随即恢复正常,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宋寒濯身负重伤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京城,得到消息的时候,那一晚上,宸王府的别亦阁内灯火通明,一直到了天亮。 浮阳城。 大军回归,季茯苓一身随从的装扮,站在军营门口远远地看着大部队骑着战马由远而进,为首是那个一身银色盔甲,英姿勃发地骑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朝她策马奔来。 ‘吁’那匹白马长嘶一声,在季茯苓的身边停了下来,帅气地翻身下马,剑眉微绉,“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回来了。”女子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欣喜。唐筠珩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长手一捞,两个人飞身上了白马,一起骑回了军营。 宋寒濯的帐内灯火通明,军医冷汗布满了额头,宋寒濯的腿不仅受了伤,而且伤口有毒,若是处理不好,恐怕这条腿都要费了。 “殿下的伤势如何?”唐远和唐筠珩见军医检查完伤势,忙上前询问。军医摇头,“伤殿下的兵器上喂了毒,殿下可能会毁容,腿恐怕也保不住了。” 堂堂一个天之骄子,若是毁了容,又毁了腿,恐怕这一辈子就毁了,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士兵来报,“禀将军,门外有一个自称季公子的人求见。” 众人眼里一喜,“快请,快请。”一张不喜于色的唐远激动地说道。季南北本来就在鹰水城,听说宸王殿下出兵造暗算,就跑过来看个热闹。 一身淡青色衣衫的季南北从容不迫地走进了宋寒濯的帐内,“季先生,您来的太及时了。”唐远和唐筠珩忙迎了上去,“有您在王爷定会安然无恙。” “唐大将军什么时候学会拍人马屁了。”季南北将背后的药箱放到桌子上,一如既往的温和。众人自觉地给季南北让出了位置,低头查看了伤势后,剑眉不由的皱了起来,随即又恢复了平常,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某个王爷挪愉地说道,“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殿下能够伤成这个样子,的确很解气啊。” “若是治不好本王,就把你的脸也刮花,腿也打断。”听到季南北的话,某个王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威胁道,“本王说道做到……咝……”某个王爷还没有说完,季南北手中的银针已经扎了下去,丝毫不受这个幼稚的王爷影响,冷冷地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在我手里活下来吧。” 鉴于眼前这个被称作神医圣手的男子能保全自己的脸和腿,一向嚣张跋扈的宸王殿下乖乖闭上了嘴巴。 “你们都给本王出去。”被针扎疼的某个王爷对帐内的人冷声说道,一会儿季南北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家伙,不知道该怎么治他呢。 众人听了忙俯身退了出去。 唐家父子出去后,正巧碰见拿着草药的季茯苓,“那姑娘就是救你的姑娘。”唐远目光落在一身随从打扮的季茯苓身上,小巧的五官,玲珑剔透,身上透着一股子灵气。 “是。”唐筠珩的目光也落在了正在朝她走来的季茯苓身上,眼神不由的变得柔和了,“她也是季家人,当初去给少卿寻药的时候,就是她陪我一起进万象谷的。” 唐远捋着自己的长长的胡子,颇为赞赏地说道,“是个不错的姑娘。” “唐公子。”季茯苓浅笑盈盈地跟唐筠珩打招呼,看见了唐远低下头俯身行礼,“见过唐大将军。” “季姑娘不必多礼。”唐远难得地笑呵呵地说道,“老夫还要感谢季姑娘救了小儿。” “医者本分而已,不足挂齿。” 三人正聊着,只见看完病的季南北掀开帘子走了出了,目光落在季茯苓身上,眼色微收,季茯苓没想到她的哥哥竟然会在这里,第一反应就是转身逃跑,还没有迈出步子,后领便被人拽了起来,“见到我跑什么。” “大哥……”某个有些心虚的姑娘转过身来,讨好地朝季南北笑笑,“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是大哥。” “季茯苓,你倒是有出息了,敢不回家了。”某个揪着自家妹子领子的圣医,阴着脸说道,季茯苓本来答应好师父,等三个月后就回江南,接过她一个人随着唐筠珩来到了浮阳城,和季家人失去了联系,这才让季南北来寻她。 “季先生,宸王殿下的伤势如何?”唐筠珩收到某个女人的求救眼神,问向季南北。 季南北松开季茯苓的衣领,伸手点了正想溜之大吉的季茯苓的穴,又恢复了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做派,“宸王殿下的毒已经解了,腿保住了,不过脸上的伤口较深,恐怕会留下伤疤。”对唐家父子说完后,季南北解了季茯苓的穴位,拽着她的手,对唐家父子说道,“在下要处理一些家事,先告辞了。” 季茯苓一脸视死如归地表情,让唐筠珩忍俊不禁,看着季茯苓像只小兔子一样被季南北给领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哥……”季茯苓低着头,不敢看眼前脸色阴郁的季南北,在季家,季茯苓排行老幺,上面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从小季茯苓最怕的就是她大哥季南北,但也最跟他亲近。 “季茯苓,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都敢跑到浮阳城来了,要不是今日我在这里碰见了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季南北厉声问道。 “大哥……”季茯苓大着胆子,拉着季南北的衣袖撒娇道,“其实就算今日不在这里见到大哥,小妹也打算过几日回家呢,毕竟这里这么乱,万一小妹要是出点事,大哥又要心疼了。” “回去把黄帝内经抄写一百遍。”在众多妹妹中,季南北最疼爱的还是季茯苓这个小的,怎么对她也硬不起来心。 “一百遍……大哥,能不能看在小妹是为了救人的份上,罚少一点啊,五十遍好不好……” “两百遍。” “一百遍,成交,”季茯苓无奈地看了一眼腹黑的季南北,又要抄写黄帝内经,每次犯错,季南北都罚她抄写医书,每次都是一百遍,把她的手都能给抄惨。 有一次,季茯苓小的时候调皮,把季南北的药园里种的草药全部给拔了,其中有季南北精心养的神木草,季南北一气之下,罚季茯苓抄写本草纲目一百遍,她偷偷的让她的大姐和三姐帮她抄了四十遍,后来让季南北给发现了,又罚了她一百遍,还罚了大姐和三姐背黄帝内经,从此以后,在季家只要季茯苓受罚,无人敢帮。每每想起,都是季茯苓的一把心酸泪。 季南北看着自家小妹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像极了某个小女人,嘴角忍不住挂起了一抹微笑。 宸王殿下伤势稳定,唐少将军平安回来,溪水一战,大败敌军,军中士气大涨,一举攻下了哈达甄的多处领地,逼得哈达甄不得不投降议和。 坐在轮椅上的某个王爷,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云厉走了进来“殿下,晋王殿下求见。” 宋寒濯漆黑的眸子一沉,冷声说道,“让他进来。” 一身盔甲的宋寒澄多了几分英气,看着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嫉妒,很快掩饰住了,单膝跪在地上,“三皇兄。” 轮椅转了过来,原本该是俊逸的脸庞上带着半张黄金的面具,漆黑的眸子里散发着冷意,“晋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负荆请罪吗?” “三皇兄,当时你被困之时,西河口正被敌军偷袭,自顾不暇,所以才没有去援助,还望三哥惩罚。” “呵。”宋寒濯冷笑一声,眸子里乍现杀意,“不听军令,本王随时可以把你拖出去斩了。” “三皇兄息怒。” “出去。” 宋寒澄算准了宋寒濯不会把他怎样,才敢来这里,一是来探一探宋寒濯的伤势如何,另一当年就是堵住悠悠之口。 “殿下,您就这样算了?”云厉看着宋寒澄走出去的背影,问道,刚才宋寒澄进来的一瞬间,云厉不是没有想过一刀解决了这个人,替宋寒濯报仇。 “你见过本王何时吃过亏。”宋寒濯又转回了轮椅,淡淡地说道,“回去,王妃若是问起,知道该怎么回答嘛。” “属下明白。” 若是宸王府里那位知道王爷受伤是因为晋王殿下,恐怕以宸王妃那个护短的性子,一定会找晋王殿下去给宋寒濯报仇,而宋寒澄又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宋寒濯怕叶浮珣得不到便宜,有危险。 等宋寒濯身体好些时,班师回朝就提上了行程,“云堂。”宋寒濯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宋寒濯的帐内,“殿下有何吩咐?” “去南山接一个人。” 云堂微微一愣对于慕容,他以为他家主子早已放下了,现在又要去接南山的那一位,云堂心里有些犯嘀咕,这要是让京城那位知道,王爷,您是不是又想睡客房了。 ************************************* “王妃,夜深了。”青若哄好小若素,一出门便看见叶浮珣穿着单薄的衣服,现在别亦阁内的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回房内取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 这两天京城里热闹着传着两件事——一件事是叶丞相之女叶云裳未婚先孕,名声扫地,另一件就是堂堂宸王殿下,深受重伤,唐少将军回归,大败敌军。 “素儿睡下了?” “睡下了。”青若挨着叶浮珣坐下,安慰道,“王妃您放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从宸王殿下受伤的消息传来,叶浮珣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就连在大牢里的叶金玉都是失去了几分兴趣。 大理寺的叶金玉得到了特殊的照顾,叶丞相若是想要把叶金玉给救出来,恐怕要废一些心神。叶浮珣抬头看着黑色天空中的星星,心里所挂念的是远在千里的人儿。 第二日,凌安郡主一早便跑到宸王府,直冲叶浮珣的别亦阁,昨日因为叶浮珣休息得晚,现在还没有起来呢,青颖一把将凌安郡主拦在门外,“郡主,王妃还没有起身呢,你在门外稍等片刻。” “青颖,你不会又在骗本郡主吧。”对于宸王府的这几个丫鬟,凌安郡主有阴影,因为有前车之鉴,“这宸王殿下受伤了,叶姐姐不会又跑到边北去看宸王殿下了吧。”某郡主,在自己的脑袋里脑补了一系列的场景。 “没有,王妃现在还没有起身而已,请郡主在外等待片刻。”青颖笑着说道。 “本郡主不相信,本郡主要进去看到叶姐姐才放心。”凌安郡主又开始了自己胡搅蛮缠的本领,青颖最怕的就是眼前这个小祖宗不讲理。 “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啊?”叶浮珣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披着外衣从内室走了出来,对着门口某个郡主说道,“郡主,你这么一大早来这儿,有何贵干啊?你放心,本妃这次会乖乖地待在京城的,同样的招数用两次多没意思啊。” 凌安郡主一脸讨好的表情,说道,“这两天便是欢迎东卫国的宴会了,叶姐姐去不去啊?” “不去。” 叶浮珣干净利落地扔下两个字,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对东卫国的事情,叶浮珣没多大的听去,那日在叶翰良的婚宴过后,东卫国的两个使者,艾诗那和阿琳娜在马车上希望叶浮珣游说玄康帝减少对东卫国的征收,被叶浮珣一口回绝了,先不论这件事的利弊,在玄岳王朝,女子是不得干政的,所以对待东卫国的态度,叶浮珣选择回避。 送走了难缠的凌安郡主,叶浮珣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只不过还没有碰到床,轻云给了她一件能够让人兴奋的事情,叶翰良迫于叶老夫人的压力,进宫向玄康帝求情,放了叶金玉,现在叶府一派萧瑟的景象,以前有叶浮珣和叶玿璃加上叶云裳和叶金玉以及病怏怏的叶修安,叶府还算是家丁兴旺,自从叶浮珣嫁到宸王府,叶府就没有一天安宁过,唯一的独苗还离家游学,没有音讯,这几天叶翰良越来越怀念唐婉在的日子里,叶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是唐婉还在的话,那该多好。 “青若,给本妃梳洗,本妃要去一趟大理寺。”日子太过于无聊,在自己胡思乱想中等着宋寒濯,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 一辆马车缓缓在大理寺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位女子,今日叶浮珣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长摆拖地三尺有余,上锈蝴蝶暗纹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守门的侍卫看见来人,忍不住看呆了,直到一旁的守卫一巴掌拍在脑袋上这才反应过来,那忙跑上去通报。 不一会儿,大理寺的刘少司便小步跑下了台阶,看到叶浮珣忙行礼,“老夫见过宸王妃。” “刘大人不必多礼。”叶浮珣微微笑道,含水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清冷,朱唇轻启,“本妃是来看看叶家三小姐。” 刘少司一愣,外界不是传闻宸王妃与叶府关系不好吗,更何况这叶三小姐还是宸王妃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命人抓起来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刘少司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老夫这就带宸王妃去。”这宸王妃还真是狠,自己的妹妹都可以送到大理寺来,叶家还真是自家奇葩,叶丞相还真是失败,大女儿嫁的好,还深得皇上跟贵妃娘娘的喜爱,叶府原本该飞黄腾达,偏偏这宸王妃跟叶府有些水火不容,这二女儿倒也是才貌双全,得了张贵妃的眼,原本以为可以再次嫁入皇室,却不想未婚先孕,名节受损,这三女儿性子鲁莽又冲动,嚣张又跋扈,这王公大臣家谁敢娶啊,这叶府的四小姐吧,忠义候之女,原本该是天之骄女,结果父母双亡,认了平乐候妃为义母,常年住在平乐候府和宸王府,再说这个叶府唯一的嫡子叶修安,一开始是个病秧子,后来被神医圣手治好后,去了江左游学,一去不回,这叶府还真是散了啊。 刘少司一边感叹,一边引着叶浮珣来到了关押叶金玉的牢房。只见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披头散发的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趴在杂草上眼光有些空洞,老鼠和蟑螂满地爬行,蜘蛛吊在半空中,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腐臭的味道,让叶浮珣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叶金玉听到动静,抬起一张憔悴的脸,看到叶浮珣有些激动地跑过去,手狠狠地抓住栅栏,眼里迸发出的恨意,“叶浮珣,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刘少司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为官第一准则就是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不听,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对啊,本妃就是开看你笑话的。”叶浮珣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气的叶金玉隔着牢门想要抓她的脸,“叶浮珣你这个贱人,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处处跟我过不去?!处处针对我和姐姐?!” “叶三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本妃三番两次遭人刺杀,叶二小姐恐怕是最清楚不过了,今日都是你们自作自受,不知道我叶三小姐可还知本妃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可还记得本妃被赶出,被送往青川的时候吗?可还记得本妃回来你们是怎么对本妃的吗?!”清冷的声音在大牢的空中掷地有声,带着寒意,凉凉的眸子里有某种东西在翻涌,“母亲在世时,从未亏待过你们,本妃有的,你们都有,也从未苛刻过谢姨娘,可是你们都做了什么?!谢姨娘害我母亲,你和叶云裳夺走我嫡女之位,霸占浮笙阁,谢姨娘和叶云裳三番两次想要至于我死地!” “你胡说!”叶金玉眼睛里满是慌乱与不可置信,颤抖的声音,“明明是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娘亲,与他人私通,才会被父亲冷落,病死的……咳咳咳……”叶金玉还没有说完,一个素手便扼住了她的脖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的满脸通红,她在这一刻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因为她在叶浮珣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那双乍迸寒意的眸子,如同从地狱归来一般,叶金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叶浮珣,心里充满了恐意,双手不由自主地拍打着叶浮珣的手臂,奈何却怎么也撼动不了叶浮珣半分,就在她感觉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扼住她脖颈的那双手,突然离开,叶金玉憋红的脸,大口喘着气,狼狈地扶着栅栏,叶浮珣冷笑一声,接过青若递过来的手帕,“杀你,对于本妃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所以你最好被在触碰本妃的底线。” 在叶金玉的眼里现在的叶浮珣不再是她可以随意欺负的叶府大小姐,也不是表面看起来温和淡然的宸王妃,而是一个可以随时要她性命的魔鬼。 “你放心,本妃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去死的,因为本妃想要看看叶云裳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唯一的亲妹妹来求本妃。”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姐姐?!就算你母亲的死跟我娘亲有关,我欺负过你,但是从你回来,我姐姐从未半分对不起你。” “哈哈哈哈。”叶浮珣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难道你不知道吗?叶二小姐最擅长的就是装白莲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三番两次雇人刺杀本妃,以前本妃不计较那是看在她与本妃好歹流着同一半的血液,却没想到她变本加厉,本妃做事的原则一向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来,仿佛方才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是叶浮珣,而是她人一般,以叶浮珣今日的身份,她必死无疑。 “传令下去,叶三小姐诚心悔改,看破红尘,决定削发为尼,即日起去静尼庵为玄岳王朝祈福。” “不不不……”叶金玉没想到叶浮珣竟然会用这一招来对付她,若是她削发为尼,你一辈子就要老死在静尼庵,她还年轻,原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她不能毁在这里,“我不要,大姐,大姐,我求你,不要……” 叶浮珣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缓步走了出去,留下了,身后在哀求的叶金玉。 “王妃……”青若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浮珣,最近的叶浮珣变得有些不一样,以前的叶浮珣杀伐果断,她只用于自保和防守,现在的叶浮珣选择了主动出击,这样的叶浮珣既让青若心疼又让她欣慰,对于自己的亲人来说,欺负别人和被别人欺负,总会选择第一种。 “爹,爹……”叶翰良一下朝,叶云裳便拦住了他,跪在他面前哭喊着,“求您救救玉儿,她还小,若是出家了,一辈子就完了。” “爹又何尝不想救她,可是这件事圣上已经知道了,而且还默许了宸王妃的做法,为父也是有心而力不足啊。”叶翰良心痛地说道再怎么说,叶金玉也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儿,若是嫁个好人家,还可以巩固叶家在京城的地位,如今养好的女儿,竟然白送去出家,叶翰良又如何不心痛呢。 “爹爹,你去求求圣上好不好……”叶金玉对于叶云裳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一定要保住她。 叶翰良摇摇头,由于这件事玄康帝对他的意见极大,他不能因为叶金玉一个人,而毁了他的前途,说着她就要挣开叶云裳,抬脚想去张氏的院子里,现在正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时刻,说不定他还能老来得子。 叶云裳看着叶翰良的背影,心死如灰,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绝望,脑光一闪,站了起来,冷冷地对着叶翰良的背影说道,“父亲可还记得叶浮珣的母亲唐婉是怎么死的吗?那死法是不是跟娘亲一样呢,若是叶浮珣知道她母亲真正的死因,你会她会不会立马毁了叶府,若是叶修安知道唐婉的死因,你说这叶府还有后吗?” 叶翰良脚步一停,转身看向叶云裳,目光如剑,透着寒冷,一改往日儒雅形象,“你胡说什么?!” “女儿有没有胡说,父亲恐怕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你知道什么?!”叶翰良上前一把掐住叶云裳的脖子,面目狰狞,哪儿里还有一个做父亲的样子,“你敢威胁我?” “女儿自然不敢威胁父亲,女儿只是想让父亲去救自己的亲生骨肉。”叶云裳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若是女儿死了,那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宸王府的别亦阁内。” 叶翰良松开叶云裳的脖子,整了整衣衫,又恢复了以往的儒雅形象,“为父说了,不是为父不想救,而是救不了。” “呵。”叶云裳冷笑一声,继而有些讽刺地说道,“父亲,叶府变成如今这个光景,难道父亲不该反思吗?自己的亲生女儿视父亲为仇敌,儿子离家不归,这不得全部拜父亲所赐吗?若是当年父亲不做那么绝,叶浮珣也不会恨您恨到这个份上,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我娘亲的死就是最好的报应。” 叶翰良一双阴鸷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叶云裳,他的确后悔当初不该以为唐家不在京城,唐婉就没有了价值,听信了谢姨娘的话,废了唐婉,扶她为正室。 “父亲只要帮女儿把玉儿救出来了,关于唐婉的事情就会变成永远的秘密。” 叶翰良冷哼一声,“一言为定。”也没有了去张氏院子里的心思,转身大步朝书房走去,现在叶金玉已经被人送往京郊的静尼庵的路上了,眼下只能拖要时间,不能让叶金玉出家,而后在想办法,怎么去以圣上的口谕,赦免叶金玉。 ****************************** 唐府。 叶浮珣一进唐老夫人的院子,唐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华年便迎了出来,“奴婢参见宸王妃。” “华年姐姐不必多礼。”叶浮珣浅笑盈盈地说道,“外祖母近日身体可好?” “自从得知少爷没事儿,还打了胜仗救了宸王殿下,老夫人的身体也渐渐硬朗了。”华年落叶浮珣一步,低着头回着叶浮珣的问话,没多久便走到了唐老夫人的内室,门外两个丫鬟为叶浮珣掀开了门帘。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唐老夫人穿了一件对襟衫,上面绣着金丝的寿菊和百花,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文,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她正斜靠在软榻上,一旁两个小丫鬟跪坐在一旁轻轻地给唐老夫人捶着腿,见叶浮珣来了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叶浮珣轻声制止住了。 宸王妃驾到,唐老夫人原本该起身迎接,但是在唐府人的眼里,叶浮珣更多的是那个表小姐叶浮珣,而不是宸王妃叶浮珣, “弦思啊,你出去看看这珣丫头来了没有啊。”唐老夫人闭着眼睛说道,一旁的小丫鬟听了,低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华年轻笑一声上前,俯下身子,说道,“老夫人,宸王妃早来了。” 唐老夫人睁开那双看尽沧桑的眼睛,目光落在叶浮珣的身上,慈爱又沧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朝叶浮珣招手,“珣丫头,快来让外祖母看看,。” 两个丫鬟知趣地退了下去,叶浮珣坐在唐老夫人身边,她从边北回来后,还一直没有拜访唐府呢,今天是第一天来看望唐老夫人。 那双曾经拿过绣花针,又拿过刀枪的手,慈爱地摸摸叶浮珣的脸,睿智的眼睛里全是怜爱,“怎么瘦了那么多啊,回去让府里的人多给你炖些汤养着。” “外祖母,你不觉得珣儿精神了很多嘛?”叶浮珣搂着唐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忽而又想起了唐婉,试探地问道,“外祖母,你知道我娘亲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去世的吗?” 唐老夫人被叶浮珣这么冷不丁地一问,疑惑地问道,“珣丫头,你问这个做什么?”唐老夫人怜爱地摸摸叶浮珣的头顶,低头看着那张越来越像自己女儿的脸,深叹一口气,说道,具体什么病,外祖母也不清楚,当初叶丞相往边北寄信,只说了唐婉得了重病,并没有说唐婉得了什么病,一直到京城那边来了人,这才回去。 ******************************************* “这个外祖母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外祖母派人回来时,你已经被送往青川去养身子。”唐老夫人娓娓道来,叶浮珣点点头,又陪唐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开。 叶浮珣自从回到京城后,便一直调查唐婉的死因,这段时间有了眉目,“轻云,可有新的进展了?” “回王妃,您让奴婢查的事情,奴婢已经查地有些眉目了,只是在一些环节上面,却少一些证据。”轻云低着头说道,又汇报了一下最新的动向,青颖换过衣服,将别庄而铺子里的收成做了一个细帐准备拿去让叶浮珣过目,还未走到别亦阁,便看见叶玿璃带着贴身丫鬟筝儿从花园的方向向这边来,微微一怔,待叶玿璃走近后,才行礼,“奴婢见过璃儿小姐。” 叶玿璃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见到青颖,便笑盈盈地说道,“青颖姐姐不必多礼。”说着虚扶了青颖一把,转身进入了别亦阁,叶浮珣在正在闭着眼睛,闭目养神,小若素乖乖地一个人在门口跟着两个小丫鬟玩闹着,见到叶玿璃来了,忙停下玩闹,规规矩矩地朝叶玿璃行了一个礼,甜甜的声音响起,“素儿见过璃儿姨母。” 叶浮珣听到璃儿的声音,睁开眼睛,没有了清冷和淡然,多了几分笑意,说道,“璃儿,素儿,你们两个过来。”叶浮珣坐起身自己的身子来,话音刚落,小若素小小的身子跑到叶浮珣身边,依偎着,抬起头问道,“娘亲,怎么了?” 这个时候叶玿璃竟然还有些吃一个孩子的醋,对自己感到好笑,坐到叶浮珣身边,她在叶浮珣身边待了几个年头了,把叶浮珣看做是自己的生命。 “若是本妃把你许给董副将,怎么样?” “姐姐……”叶玿璃没想到叶浮珣竟然会如此直白的对她说这件事,脸色如同滴血一般红,绞着手帕,声音细如蚊子一般小,“全听姐姐的。” “什么听叶姐姐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花朵,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只不过女子迈的步伐与她的这身装扮极其不搭配,凌安郡主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一进来便将在街上买的小玩意逗弄着小若素,“素儿,你来看看姑母给你买了什么?”凌安郡主将一个泥人送给了小若素,小孩子的眼睛一亮,伸手接过,叶浮珣让一旁的丫鬟把小若素带出去玩了,留下姐妹三个人聊着悄悄话。 “叶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本郡主,你要给璃儿做什么修啊?” 凌安郡主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奇地问道,叶玿璃娇羞地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凌安郡主,叶浮珣笑道,“终身大事。” 四个字又惹得凌安郡主好奇心爆棚,一直追问着叶浮珣一些细节,这倒也冲散了叶浮珣近几日来的戾气。 *********************************** 碧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别亦阁——叶浮珣的房间内,“王妃,您让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碧落最近一直在调查当年唐婉的事情,之前线索断了之后,如今又有了新的收获。 “说来听听。”叶浮珣挑弄着桌子上的灯芯,听着碧落这些天的调查,越听眸子的越暗,最后将桌子上的东西依然而下,“叶翰良!” 碧落低下头,低第一次见叶浮珣发如此大的脾气,碧落沉默着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个叶翰良倒真不是什么东西,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不放过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 良久叶浮珣挥挥手,让碧落退了下去,独自一个人对着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月阁一大清早,便来了生意,将门拍的哐当响,守门的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吐槽一边开门,“来了来了,别拍了,这大清早的,搅人清梦。”一开门便映入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衫乌黑的头发,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上面垂着流苏,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耳旁两坠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有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端庄高贵,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守门的小厮惊呆了,“温……温……温姑娘。” “怎么看见本姑娘,很惊讶吗?”温言一把推开守门的小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因为是早上,明月阁的姑娘们都还没有起来。 “温姑娘,您去哪儿里了?重公子找您都快找疯了。”那小厮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给温言倒了一杯茶,王妈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二狗蛋,谁啊一大清早的。”下了楼,定睛一看坐在大厅里的女子,两眼放着光亮,说道,“温姑娘,温姑娘……你回来了。”王妈妈聒噪而又熟悉的声音让温言倍感亲切,起身一把抱住王妈妈说道,“王妈妈,我好想您啊。” 明月阁的姑娘们都被王妈妈那高分贝的声音吵醒了,众人一听见温姑娘回来,纷纷跑了出来,将温言围了一个圈,看着温言,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 “温姑娘,你去哪儿里了?” “您知道吗?重公子一直在找您,温姑娘……” “温姑娘……” “好了,大家安静。”温言笑着说道,“我啊下次来了就不打算走了,毕竟这才是我的家。”温言话刚落音,只听见之前温言的丫鬟说道,“温姑娘也累了,不如先让温姑娘去休息一下。” 温言看着房间内熟悉的摆设心里一阵感动,这段时间在外面温言最想回的还是明月阁自己的小屋,不仅有钱赚,还不用风吹雨打,也不用被仇家追杀。想着温言躺在久别的床上,便来了倦意。 明月阁派了一些小厮去宸王府向叶浮珣禀告温言回来了,青颖接到消息后,忙走到别亦阁对叶浮珣说,“王妃,方才明月阁的人来报,说是温姑娘回来了。” 叶浮珣将一个簪花插进小若素的发间,抬起头,一脸惊喜,“你说什么?你是说明月阁的人来报——阿言回来了?” “是的,温姑娘回来了。” 青颖笑着问道,“王妃用不用备车?”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叶浮珣点点头,青颖转身出去备车,青若笑盈盈地向前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轻轻地梳着叶浮珣那头如同黑色瀑布一样的秀发,看着铜镜中那张绝美的脸,笑道,“这下好了,温姑娘来了,王妃应该不会无聊了。”自从只要宋寒濯受伤后,叶浮珣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心情一天比一天差,温姑娘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青若的手很巧,给叶浮珣挽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发髻,又化了一个梅花妆,“王妃,你真是太美了。”一旁伺候的青琴羡慕地说道,王妃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叶浮珣莞尔一笑,“就你嘴甜。”不过转而一想,对青若说道,“还是换成男装吧。”这样太扎眼了,青若依言又给叶浮珣梳了发髻,玉冠束发,又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一把玉骨扇在手,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叶浮珣为了出去好办事,让人做了好几套男装。 只不过叶浮珣还未出宸王府,轻云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妃,出事了。” “什么事?” “叶丞相向圣上求情放了叶三小姐,圣上已经答应了。” 叶浮珣眉头微绉,叶翰良竟然会冒着被玄康帝厌恶的风险去求情,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像叶翰良这种自私自利的找人,在利益面前,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会果断的舍弃自己的骨肉,而去保全利益,这次为何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把叶金玉给救出来,莫非是因为他和叶云裳打达成了某种协议。 “轻云,去查一下叶云裳这几日都在做什么,本妃要事无巨细!”上次因为在宴会上,叶云裳名声扫地,基本上已经算是一颗废棋,到底是什么会让叶翰良去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救叶金玉。 轻云领命出去,叶浮珣由青颖陪着上了马车,缓缓向明月阁驶去。 芙蓉楼。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叶云裳未婚先孕的事情,就连去年在赏花会上的中媚毒的事情也一度被挖了出来,叶云裳的名誉基本上算是毁了,而她这个人在京城恐怕也再无翻身之日,但是叶云裳身后有可能有青县河内谢家做依靠,叶浮珣又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劫走他的和以前,额头上的那朵凤尾花,听说青县河内谢家的少东家额头上天生一顿蓝色的凤尾花,难道叶云裳跟青县河内的谢家少东家有关系,若是真的跟谢家有关的话,叶云裳很有可能会有翻身之日。不过今生叶云裳恐怕再也没有缘分嫁进皇室了。 “王妃,到了。”青颖轻声提醒专注想事情的叶浮珣,同样一身小厮打扮的青颖率先跳下下马车,掀开车帘,把叶浮珣扶了下来。 守门的小厮认得青颖,忙进去通报。叶浮珣刚进明月阁的大门,王妈妈便扭着肥胖的身去小跑了过来,看见叶浮珣,脸都笑成了褶子花,“重公子,您来了。”叶浮珣上一次来还是去边北之前,宸王府的所有事情都由青若打理,而外面的铺子则由青颖打理着,王妈妈一直不敢打听叶浮珣的下落,只是听说宸王妃在叶丞相的婚宴上大放光彩,又让叶二小姐身败名裂,让叶三小姐身陷囹圄。 王妈妈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宸王妃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在明月阁露过面,这温言姑娘一来,立马就来了明月阁,“重公子,温姑娘在二楼。” “阿珣。”一道熟悉的女声在二楼想起,叶浮珣顺着声音向二楼望去,映入眼睑的是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兴奋地朝叶浮珣摆摆手,然后提着裙边从二楼小跑了下来,“我回来了。” 叶浮珣手里的玉扇一合,轻敲了一下温言的脑袋,佯作生气道,“你还知道回来了?!”说着叶浮珣扫了一眼纷纷往这里观望的客人,抬步朝二楼走去,温言捂着脑袋看着叶浮珣的背影,会心一笑,还是回来的感觉好啊,忙抬步跟了上去。 王妈妈知道两个姑娘有话要聊,吩咐侍女沏了一壶好茶,又备了一些点心命人送了上去,温言拉着叶浮珣坐在她的房间里,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可有想我。” 叶浮珣笑而不答,温言不在的这段时间,她除了有些寂寞,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只听温言又说道,“我听说你去浮阳城了,所以打算去浮阳城找你,结果半路又怕遇到魏冥堇,所以就又折了回来,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早就到了京城。”侍女将茶放到桌子上便退了出去,温言信手倒了一杯茶。 “听说魏冥堇大婚了。”叶浮珣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打量着温言的神色,只见温言喝茶的手微微一顿,接而恢复正常,尽管她眼里的那抹失落只是一瞬间,但依旧被叶浮珣给捕捉到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魏冥堇欺负你了?”平静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凉意,叶浮珣就是这样的人,若是她认定的人,她一定会护短到底,也会倾尽所有护他周全,对宋寒濯如此,对叶玿璃如此,对温言亦是如此。 “哈,我是看起来那么好欺负的人吗?”温言捏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转移话题说道,“还是明月阁的糕点好吃啊。” “别给我转移话题。”叶浮珣没打算放过温言,一把打在她的头上,这次用的力道有些大,温言吃痛地捂住脑袋说道,“你今天怎么总是打我的脑袋啊?” “谁让你欠打。一声不吭就跟别人跑了,被人欺负了就只知道跑回来了,要早知道你这么白眼狼,又这么怯弱,我才懒得救你,就该让你温儒卿把你给带回温家。” “哎呀。”温言一把推开叶浮珣在她脸上作恶的手,说道,“我当时是被挟持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愿意走啊,在这明月阁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着,跟着魏冥堇不仅没有好吃好喝,还得跟他夺仇家,你以为我容易嘛我,再说了,谁说我受欺负了,在鹰水城我可是说一不二的。” “不过,你离开魏冥堇也好,魏冥堇虽然又重新回到了鹰水城,但是魏家毕竟是一个是非之地,你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的比较好。”叶浮珣说道。 温言听了并没有搭话,在她这个乱入时空大人看来,她和魏冥堇已经没有可能了,她是一个新时代的人,不可能会嫁给一个娶过妻子的人,哪怕这个人她可能也动心了。 “这个我还是明白的,我是不会让我的丈夫娶第二个女人的,也不会和别的女人去分享我的丈夫。”温言又往嘴里塞了一个茉莉花糕,口齿充满了青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句话让温言一阵,不和另外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说法,当初叶翰良迎娶她的母亲唐婉时也曾向唐老夫人保证过此生不纳妾,但是在唐婉进府的第二年,谢姨娘便抬进了叶府。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嘛,又想到了宋寒濯,她身为宸王妃,宋寒濯身为宸王,侧妃自然是少不了的,尽管她做好了千万个心里准备,但一想到宋寒濯有可能会娶他人为妃,她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疼了起来。 “你是不是该担心担心你家王爷了?”温言轻捣一下叶浮珣的胳膊,说道,“你说万一哪儿天你家宸王殿下带个女人回来你咋整?是接受呢还是和离呢?” “和离。”叶浮珣在这一刻想也不想地说道,“我会选择和离。”目光定定地看着温言,她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刻,她会真的选择放手。只不过让叶浮珣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温言也是一愣,在她的印象中叶浮珣虽然比一般的女子杀伐果断,但她毕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再有手段有魅力的女子,不过就是这个时代的附庸品,她以为叶浮珣会忍受着,到底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脱口而出‘和离’。仔细一想,依着叶浮珣的脾气,和离倒也在合理之中。温言摇摇头,将脑袋里的想法赶出去,依着宸王殿下的宠妻成度来看,估计也不会让某个女人有和离的机会。 “对了,听说你把叶府那两个庶妹整得够惨的?”一回来便听说了宸王妃将自己的庶妹送到了大理寺,而且叶二小姐还未婚先孕,差点被全京城的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不用想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女子所赐。 “她们咎由自取。”叶浮珣淡淡地说道,“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听了这句话,温言一下子乐了,眼前这个女子倒是越来越附和她的脾气,看着某个小女人一脸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温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不过叶浮珣有一句话倒也没有说错,人不作死就不会死,明知道自己斗不过,还满肚子的坏水去算计别人,你不被整谁被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温言对叶浮珣讲着她在路上的所见所闻,叶浮珣对她诉说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两个人聊着聊着天色已晚,青颖进来催了几次,叶浮珣犹意未尽地站了起来身,准备离开明月阁,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温言,淡淡地说道,“听说最近魏家掌权者恐怕要有变动,魏冥堇早晚就成为魏家的第一掌权人,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回去吗?” “不会。”温言坐在那里,一双含水的眸子里映出叶浮珣的倒影,“对于我而言,一个可以给我荣华富贵却给不了我一生一世的人,不是我的良人,我的良人哪怕是粗茶淡饭,但是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我的。” 叶浮珣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了。”转身随着青颖走了出去,留下温言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 鹰水城。 “主子。”烛火微微摇曳,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魏冥堇的房间里,一身玄衣的魏冥堇负手而立,背对着来人,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寒意,“怎么样了?” “隐秀传来了消息,温姑娘又回到了明月阁。” 在黑衣人提到温言的时候,他平淡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低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黑影,随即又问道,“宸王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宸王殿下伤势已经稳定住了,他的贴身随从送来了消息,大少爷准备和哈达甄联手,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魏冥堇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他这个哥哥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了,魏家有祖训,决不能做出勾结外族来争权之事,这是要是被驱除家族的。 “去查一下,我要确切的证据。”魏冥堇冷冷地吩咐道,在黑影要走之时,又说道,“传令给隐秀,要她只能在暗中保护温姑娘。”以温言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一个他的人在她的身边,她会想法设法的赶走隐秀,说不定还会求助宸王妃,以叶浮珣的手段,让一个暗卫消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眨眼间,屋内只剩下了魏冥堇一个人,久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 “主子。”突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魏冥堇回过神来,将手帕又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转身坐在椅子上,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小丫鬟,对魏冥堇微微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你去转告夫人,我还是一些公事要处理,就不过去了。” 那个小丫鬟有些为难地看着魏冥堇,这新进门的夫人,脾气有些不太好,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喜欢发脾气,小丫鬟已经能想象到若是她没有把魏冥堇请过去的下场,她抬眸偷偷打量着魏冥堇,见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偷着寒意,她就没有了任何开口劝说的勇气,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这二少爷自从温姑娘走后,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做下人的有些想不通,明明这二少爷十分喜欢温姑娘,为何还要去西坞城的大小姐王林奕,不仅气走了温姑娘,弄得自己也心神不宁。出了门,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想到宁和园的那位新夫人,她都忍不住打个寒颤,只能认命地样前走,自从这魏冥堇大婚啊,他一次也没有去过新夫人的院子。 惹得这西坞城的大小姐,天天在宁和园发脾气,弄得整个魏府气压都低得狠,好怀念温姑娘在鹰水城的日子啊,最起码魏冥堇没有这么冷。 京城,叶府。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芙蓉楼的屋顶上,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叶云裳的窗户,推窗而入,叶云裳在床上面向里面侧卧而睡,自从谢姨娘死后,叶云裳睡觉就变得很浅,猛地一下惊醒了,将手伸进软枕处,拿出来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黑影离他越来越近,就在黑影俯身的那一刻,叶云裳突然转身,将匕首快准狠地刺向那抹黑影,只不过在半空中,手腕便被那个黑影扼制住了,一道熟悉的阴柔的声音,“怎么,要谋杀亲夫啊。”说着手腕微微用力,叶云裳的手一软,匕首掉落在了床上,那抹黑影将匕首扫落在地上,紧接着谢玄霆翻身上了叶云裳的床,将叶云裳搂入怀中,“听说你怀了我的种?”这句话说的无比粗鄙,叶云裳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作用,“你混蛋。” “你不是就喜欢我混蛋嘛?”谢玄霆说着便含住了叶云裳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扑在叶云裳的耳朵处,“若是我不混蛋,你怎么能又我的骨肉呢。” 说着一双大手抚上了叶云裳的肚子,多许些温柔,叶云裳一把打开那双大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没有怀孕,也不可能怀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谢玄霆的声音冷了几个度,转身将叶云裳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略带粗糙的手指钳住叶云裳的下巴,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个想让我身败名裂的局而已,什么怀孕,根本就没有,就算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也不会要,因为他就是一个强暴的产物。”叶云裳发狠的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她的已经深陷地狱,日日收着煎熬。 “强暴,呵呵呵呵呵……”谢玄霆冷笑道,撕开了叶云裳身上的里衣,翻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引得叶云裳闷哼一声,她死死地咬紧牙关,就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谢玄霆怒火攻心,越发的用力。 黑夜里叶云裳一滴眼泪流入了发鬓当中,随即不见了。在她答应跟谢玄霆做交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深陷地狱了,再无见天日之时。 第二天一早,叶云裳幽幽醒来,下体已经被清洗了,稍微一动,叶云裳就忍不住低吸一口气,她强忍着疼痛,低声唤道,“禾儿。” 禾儿推开门低头走进来,将铜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叶云裳床前,收起床幔,“小姐,您醒了。” “三小姐回来了吗?”叶云裳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让禾儿伺候着她梳洗,禾儿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衬得叶云裳皮肤更加白皙了,一旁的丫鬟绞好了帕子递给叶云裳。 “今天三小姐就要回来了,老爷已经派人去接了。”禾儿一边布置着早膳一边回答道。叶云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早膳也就吃了一点点。 “姐姐……” 叶云裳听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脸上终于放出了一点光彩,抬头想门口看去,只见一脸憔悴的叶金玉跑了进来,一下子扑进了叶云裳的怀里,“姐姐,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叶云裳低头打量着叶金玉,心疼地说道,“就这几天,怎么瘦这么多。”又忙命禾儿去给叶金玉准备吃的。 叶金玉真的是饿极了,风卷残云过后,杯盏狼籍,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叶云裳温柔地替她擦了擦嘴,说道,“看你吃的像一个小花猫一样。” “姐姐,你不知道那个大理寺的大牢有多恐怖,满牢房的蟑螂老鼠,还不给吃的……”两个人正说的起劲,芙蓉楼的一个丫鬟从门外走进来,说道,“二小姐,门外夏盈来了。”夏盈是张氏院子里的一个丫鬟,叶云裳听了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让她进来。” 一个身穿青色衣裙的丫鬟,走了进来,对着叶云裳敷衍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叶金玉一见是张氏院子里的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脸色也不太好,叶云裳笑着问道,“夏盈姑娘来芙蓉楼,可是母亲有事?” “夫人请两位小姐过去一趟。” 自从张氏进了门以后,叶云裳每日晨醒昏定,张氏待她虽然不亲昵,但也不至于为难,让叶云裳难受地是,张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轻视,那种像看肮脏东西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叶云裳。 不过这叶金玉一回来,张氏便请她过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叶云裳笑着回答,“有劳了夏盈姑娘了,一会儿我和妹妹便过去。” 叶云裳一句夏盈姑娘,叫的夏盈通体舒畅,在这府中,能担得起一句姑娘的,出了之前浮笙阁的青若和轻云还没有其他人,所以说,叶云裳这句姑娘,给足了夏盈尊重,甚至有一些讨好的味道, 第一百六十章 “玉儿,一会儿到了那边不要乱说话知道吗?”叶云裳拿起手中的手帕替叶金玉擦了擦嘴角,她真的很害怕以叶金玉的性格,一会儿在张氏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再引来什么祸端,现在在叶府根本就没有她们姐妹说话的权利。 在大理寺待了几天的叶金玉,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在她的心里叶府就是她的家,对于张氏的到来,在她的认知里不过是一个外人,但是既然叶云裳这样嘱咐她了,她自然要听叶云裳的。 叶金玉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柔可人的姐姐,这样善良的姐姐会是叶浮珣口中的那个笑里藏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怎么?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叶云裳怜爱地看着叶金玉,只想她应该是在大牢里受了苦,心里对叶浮珣的恨又加深了,都是叶浮珣那个贱人的错,从她来了,她的嫡女之位,她的皇室之梦,通通破灭了! “没什么。”叶金玉低头喝了一口粥,有些害怕地看着叶云裳眼里迸发出来的戾气,这样的叶云裳让她都感觉到陌生。 吃过饭后,叶云裳不敢耽误,把叶金玉打扮了一番,一身淡蓝色的纱衣,腰上系着一个蝴蝶结。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小簪,长长的头发犹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朴素而不失优雅。叶金玉不喜欢这样打扮,她觉得太过于素静了,她喜欢鲜艳的颜色,“姐姐,这……这太素静了吧,我不喜欢这样穿。” “母亲喜欢。”叶云裳淡淡地说道,这句母亲让叶金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转而一想,才知道叶云裳说的是张氏。 “她算什么母亲。”算起来张氏也就比她们年长个十岁左右,让叶金玉叫母亲还真叫不出口。 “玉儿。”叶云裳轻声喝道,“现在张氏进了叶府的门,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就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也必须唤这个人为母亲。”现在她和叶金玉已经到了说亲的年龄,她的名誉已经没有了,想寻一个好人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叶金玉,她希望张氏能够给叶金玉找一个好的人家,这样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报仇! “哦。”叶金玉见叶云裳脸色有些阴郁,也不在反驳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地应着,两个人不一会儿便到了张氏的院子里,张氏身边的大丫鬟秋罗迎了出来,“见过二小姐,三小姐,夫人最近身子乏,正在休息,请二位小姐在前厅稍等。”这秋罗是张氏从张家带来的丫鬟,为人老练精明,深受张氏的器重,跟着张氏初来叶府,却已经把叶府摸了个七七八八,面对叶云裳不卑不亢。 叶云裳笑道,“有劳秋罗姐姐了。”一句秋罗姐姐也是让秋罗听得舒心通常,再一看三小姐,低着头虽然不说话,但依旧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不友好。 秋罗也不在意,转身走进了内室,不过她在门口停住了脚,转身藏在了墙角处,打量着叶金玉跟叶云裳,只见叶金玉脸上有些不耐烦,不时地看向内室的门口,而叶云裳一直端庄地坐在哪儿里,目不斜视,极其有耐心地等着。这叶二小姐还真是有耐心,说起这叶二小姐也不比嫁出去的叶大小姐差,只不过命不好,手段不够硬,被宸王妃逼到这个份上,声誉没有了,人也就毁了,这叶三小姐冲动鲁莽,缺乏叶二小姐的内敛和稳重,这种人没什么心机,倒可以好好利用。 “玉儿,好好坐着,别乱动。”叶云裳轻声提醒着有些坐不住的叶金玉。 “姐姐,明明是她叫我们来的,这会儿还让我们在这儿等,明摆着是欺负我们俩。我不等了!”说着叶金玉就要起身,她哪儿受过这样的气,唐婉在世时,从来不为难她们这是庶女,后来谢姨娘被扶正,她们俩在叶府那是说一不二,叶浮珣回府的时间里,她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你给我坐下。”叶云裳低喝一声,“她是母亲,母亲让等,我们就得等,这是规矩。” 正说着张氏才从内室姗姗来迟,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却似娇媚动人。慵懒之意毫不掩饰,缓步走入前厅。 叶云裳忙起身行礼,“女儿见过母亲。” 叶金玉也效仿着叶云裳对张氏行了一礼,张氏笑盈盈地招呼着二人坐下,而后说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身子乏得狠,本来打算眯一会儿,吩咐了丫鬟提醒着我,谁知道一睡睡了好长时间,让你们久等了。”张氏也是一个有手段的人,当初嫁给将军时,整个将军府只有她一个正室,从未有过妾侍,就连一个通房也没有,她还曾辅佐夫君向朝廷献言,立下功劳,这样一个女人,说几句面子话,那可是手到擒来。 叶云裳笑笑,很有一个身为女儿的自觉,关心地说道,“母亲可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一点小毛病,不碍事的。”张氏不在乎地说道,转而又关心地问向叶金玉,“三小姐在牢里受苦了,这几天我一直对老爷说,三小姐一个姑娘家,在牢里这种男子都受不了的地方怎么能行,现在好了,圣上开恩,三小姐平安回来就好。” 这张氏还真会邀功,不想让叶金玉回来的,除了宸王府的那位,恐怕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位了吧,叶金玉有些不适应地说道,“多谢母亲关心。” “不知道母亲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我来府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听说之前一直是二小姐主持中馈,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前两天老爷一直跟我说,让我多跟二小姐学着点,要多帮衬着点二小姐,毕竟二小姐身子也比较群……”张氏这句话说得极其含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叶云裳的肚子上,虽然叶府对外界声称是张御医诊错了脉,叶云裳并没有怀孕,但是在外界看来,这有些欲盖弥彰。张氏的话,上叶云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叶云裳的心里,别扭又低人一头的感觉,让叶云裳有些受不了,她只能忍着,因为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叶府可以依附。 而今天的张氏明显是要她交出掌家之权。 “母亲谬赞了,女儿哪儿里会管家啊,只不过是母亲没有来,不让家里太过于杂乱而已,女儿还想着等母亲来了,可把这累人的活给接过去吧。”叶云裳巧笑道,接而说道,“一会儿女儿便让丫鬟把印章给母亲送来。” 张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叶云裳还真是有几分眼力劲,见自己的目的到达了,张氏又说了一会儿客套话,便说自己身子乏了,让丫鬟把叶云裳姐妹二人送了出去。 “你觉得这叶云裳姐妹怎么样啊。”叶云裳二人走后,张氏由秋罗扶着走进了内室,向自己的心腹询问着这两姐妹的印象。 “以奴婢只见,这两姐妹跟宸王妃是没法比,三小姐性子莽撞,有些嚣张跋扈,不过从大理寺回来后,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至于这二小姐嘛,是个聪明人,有有些心机和手段,若是能够真心站在夫人这一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就怕这二小姐笑里藏刀,心不在夫人这儿。”秋罗说道。 “果真还是你这个丫头看得明白。”张氏笑着点了一下秋罗的脑袋,既然她来到了叶府,那么她就是叶府的主子,叶云裳若是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她也没那个心力去对付她,若是她敢有小心思,她定让叶云裳吃不了兜着走。 “姐姐,你怎么能把掌家的权利就这么给她了呢。”出了张氏的院子,叶金玉有些不解地问道,若是叶云裳掌家,她就不用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玉儿,她现在是叶府的正夫人,主持中馈是早晚的事,而我们两个要在她的手下讨生活,必须博得她的欢心,再者你快到了成亲的年龄,这说亲之事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更别提这掌家之权了。”叶云裳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儿女的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姐姐别的不求,只求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叶金玉眼里含着泪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现在她才发现,她们贵为丞相之女,却有着身不由己。 “所以,从现在起,在叶府唯一能够让自己生活舒服的方法就是讨好张氏,明白吗?”其实叶云裳也不想对叶金玉说这些,但是她已经没有能力去保护叶金玉里,她必须让叶金玉学会如何自保,而不是像以前她在后面给叶金玉收拾烂摊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叶金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宸王府里一改之前的沉闷,边北传来消息,说宸王殿下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宸王跟唐筠珩的带领下又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哈达甄多次求和,最近两方达成协议,停战求和,每年哈达甄要向玄岳王朝进行朝贡,而宋寒濯也要起身回京,最近还有一个组织在江湖响起——玄霄阁,这次宋寒濯能够如此快速地大败哈达甄,玄霄阁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而且听说最近青县河内谢家不知道怎么惹上了玄霄阁,一夜之间受到了重创。 “王妃这几天心情好多了。”青琴跟青画两个人闲来无事,便坐在别亦阁的走廊上做起了针线活。 “王爷要回来了,王妃当然高兴了。”青画绣好了一只鸳鸯,自然而已地接过话茬,对于她们两个小丫鬟来说,自家主子开心她们就开心。 两个人正聊得开心蘅芜苑里的鸳儿走了过来,看见青琴和青画,笑着打招呼道,“两位姐姐好。”这鸳儿是叶浮珣给叶玿璃选的丫鬟之一,为人机灵通透,鸳儿低头看了一眼青画绣的手帕,羡慕地说道,“怪不得这宸王府上上下下都夸赞青画姐姐的女工好,今日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你这个小蹄子,是来笑我的嘛。”青画笑道,“我这女工算什么好,青若姐姐地女工才算是真的好。”说着将未绣好的手帕放入栏中,抬头问道,“来这儿做什么啊?” “哎呦,瞧我这记性。”鸳儿一拍脑袋,笑道,“我是来寻我家小姐的,平乐候府派人来了,请小姐过去一趟。” “快去吧,璃儿小姐跟王妃在花厅呢,最近宫里赏赐了几株新奇的花,璃儿小姐甚是喜欢,每天都要来花厅待一会儿。”青琴说道。 鸳儿应了一声,笑着转身朝花厅走去,还未到花厅,边听到了自家小姐熟悉的笑声,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自家小姐笑得如此欢快。一进去,便看见青颖讲着笑话,逗的王妃跟自家小姐笑得花枝乱颤。 “见过王妃。”鸳儿上前行礼。叶浮珣捂着肚子,笑道,“免礼。” “鸳儿,可有什么事?”叶玿璃一看到自家丫鬟寻了过来,便忍住了笑意问道。 “平乐候府来了人,请小姐过去一趟。”鸳儿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叶玿璃整了整衣衫,挥手让鸳儿下去了。叶浮珣看着叶玿璃笑得整张脸都变得红扑扑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快去吧,别让平乐候府的人等久了。” 叶玿璃挣脱自家姐姐的魔爪,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脸,吐着舌头说道,“知道了。”转身带着筝儿离开了花厅。 看着叶玿璃越来越清丽的身影,又想到了叶玿璃已经到了及笈之年,心里忍不住感叹,她刚回京时的叶玿璃是怯懦胆小的,现在的叶玿璃,变得开朗活泼,这样叶浮珣很欣慰,叶玿璃已经到了及笈之年,前一段时间,平乐候妃亲自给她主持的及笈之礼,越贵妃跟唐凤初还送了两份大礼,惹得京城未出阁的女子羡慕不已,这平乐候妃主持,越贵妃跟太子妃添礼,这是多么高的待遇啊。 平乐候府。 叶玿璃一下马车,平乐候妃身边的袁嬷嬷便迎了过来,对叶玿璃微微一礼,“老奴见过璃儿小姐。” “袁嬷嬷,不是告诉过你,不用行礼的嘛。”叶玿璃一把扶起袁嬷嬷,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往平乐候府走去,袁嬷嬷慈爱地看着她,说道,“这规矩啊,是不能破的。” 袁嬷嬷是平乐候妃的奶娘,也是宫里的老嬷嬷,这平乐候妃平日里出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凌安郡主外也没有别的女孩子,自叶玿璃来到平乐候府,这袁嬷嬷便一眼喜欢上了这个温婉谦顺的女孩子,对她十分亲近,就连凌安郡主有时候都忍不住吃醋呢。 “唉,本郡主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呢。”叶玿璃跟袁嬷嬷还没有走进门,边听到凌安郡主酸酸的一句话。 叶玿璃浅笑盈盈地朝平乐候妃行过礼后,笑着对凌安郡主说道,“嬷嬷从小把郡主捧到手心里疼着,我都没有吃醋呢。” 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对自的闺女说道,“若是你能有璃儿一般听话,为娘天天让袁嬷嬷去门口迎你。” 凌安郡主故作一声叹息,说道,“本郡主算是明白了,如今这府中本郡主还不如璃儿的地位。”说着伸手掐着叶玿璃的脸,说道,“看来本郡主要想办法把你赶出去了。”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喜欢弄她的脸,在宸王府,姐姐捏她,来到平乐候府,凌安郡主掐她,好不容易逃脱了凌安郡主的魔爪,叶玿璃依偎在平乐候妃身边,撒娇道,“母妃,你看郡主。” 平乐候妃笑着看两个女孩子打闹,突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她也是跟舒琴这么闹腾的,看着依偎在自己的女孩,又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好友,心中很是怜悯叶玿璃。 “躲母妃怀里也没用。” “好了,不要闹了。”平乐候妃笑着对凌安郡主说道,“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要跟你璃儿闹了。” 凌安郡主见自家母妃发话了,嘴巴微微一撇,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左瞧右看,心里十分满意,说道,“璃儿转眼间就到了成亲的年龄,不知道哪儿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啊。”若不是她唯一的儿子沈梁霖已经娶妻了,她还真想把叶玿璃许给自家儿子做老婆,不过让叶玿璃做二房太过于委屈了她。 叶玿璃没想到平乐候妃会跟她说这个,脸色一红,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凌安郡主悄悄咽了一口唾沫,唯恐她的母妃把话题扯到她的身上去,此刻的凌安郡主,乖得不能再乖了,端庄地坐在那里,目不斜视。 “璃儿你若是有意中人,大可跟母妃说,母妃成全你。”平乐候妃豪情万里地说道,叶玿璃却羞红了脸,“母妃,您说什么呢。” “还害羞了。”平乐候妃笑道,果真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母妃,平乐候妃有时也很顽劣,比如说现在看见叶玿璃害羞的表情就忍不住逗弄两句,直到叶玿璃的脸如同煮熟了的虾一样,才肯罢休。 凌安郡主自然知道叶玿璃的心事,虽然她早就看开了,不过一想到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失落,见自家母妃跟叶玿璃聊的开心,便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平乐候妃的院子,凌安郡主直奔宸王府,今天她穿了一件绯红色的束衣,带着几分京城女子所没有的英气,骑着一起高大的白马。 由于在通往宸王府的这条街上没有什么人,凌安郡主扬起手中的马鞭,让马儿快速奔跑,突然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从一个巷子里蹿了出来,吓得凌安郡主忙勒住马鞍,那匹白马长嘶一声,前蹄翘了起来,凌安郡主一个不稳被掀了出去,只见那抹淡青色身影脚尖一点,完美地接住了凌安郡主。 这才看清从巷子里跑出来的是一个俊秀的男子,对上其深邃的眼睛,凌安郡主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直到那个男子将她放在地上,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凌安郡主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淡青色的锦袍,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长发如墨只稍微用一条白色簪子微束在脑后。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眼眸斜长,目光如月光般清冷,不带半点起伏,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子寒劲让人忍不住退避三尺,但加上整个人散发出的一种迷人的王者气息,虽令人生惧却也让人不舍得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我没事。”这个人好面生啊,听其口音不像是京城人,“马没有伤到你吧。” 男子摇摇头,说道,“姑娘没事,那在下告辞了。”说着就要绕过凌安郡主,抬步离开。 “哎——”凌安郡主忙扬声叫住他,“我叫沈灵儿,你叫什么?” 那男子脚步一顿,并没有回答凌安郡主的话,而是大步离开了,凌安郡主有些失落又有些恼意,娇哼一声,牵过自己的爱马,拿着马鞭指着马的鼻子说道,“都怪你,差点撞到人。” 又回头恋恋不舍的想男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重新翻身上马,慢腾腾地朝宸王府走去。 宸王府守门的人早已经习惯凌安郡主三天两头地往这跑了,通报都没有通报,直接让凌安郡主进去了,凌安郡主熟门熟路地走到别亦阁,照常先吼了一嗓子,“叶姐姐,我来了!” 正准备午寐的叶浮珣听到这在熟悉不过的声音有些头疼,这打算让青若去将那个小祖宗给请走,还未开口,凌安郡主便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见到叶浮珣嘴巴一撇,委屈巴巴地说道,“叶姐姐,我无家可归了,收留我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叶浮珣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说道:“宸王府的庙小。”凌安郡主听了也不在意,像树懒一样抱住叶浮珣,“要是这宸王府是小庙,整个京城就没有大庙了。本郡主也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璃儿不是刚去平乐候府嘛,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叶姐姐,你还不清楚嘛,只要璃儿一去,这平乐候府哪儿里还有本郡主的地位啊。”凌安郡主拿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口齿有些不清地说道,“今天母妃不知道怎么了,拉着璃儿,说该考虑她的婚姻大事了。” “璃儿的确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年纪。”叶浮珣信手倒了一杯茶,端在鼻尖嗅了嗅,这青若的茶艺可是越来越精湛了。 凌安郡主一口苹果突然卡在了喉咙里,猛咳了起来,一旁的丫鬟忙过去轻拍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凌安郡主才缓过来,涨红了一张俏脸。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吃个苹果也能噎着自己。”叶浮珣也倒了一杯茶放在凌安郡主面前,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以后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 “噗……”凌安郡主听了叶浮珣的话,刚喝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叶姐姐,你怎么也跟我母妃似的。”说着放下了茶杯,起身说道,“本郡主还想起来了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叶浮珣回应,直接大步走了出去,这倒是凌安郡主头一次自己主动离开,而且走的还这么急,叶浮珣看着凌安郡主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突然有了对付凌安郡主的法子。一旁的丫鬟们看着自家王妃捉弄凌安郡主的神情,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这几天叶浮珣突然想起来宋寒濯走之前从温靖侯府要了一出宅子,在十里山的半腰山上,“青颖,十里山上的那处别院是谁在打理?” “一直是管家在打理着,怎么了?王妃。”青颖放下手中的账本抬头问道,这王妃从来不过问庄子的事情,只是每个月定期看一下账本,今天怎么突然问起来了十里山的别院。 “让管家仔细打理着,过了年开春本妃打算去哪儿住上一段时间。” “好嘞。”青颖点头应下。 隐曲殿内。 燃着浓浓的香,张贵妃一身淡色的宫装跪在佛像前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念有词的念着经文,一座白玉雕刻的佛像被供在了了檀香木的桌子上,上面摆满了贡品。 “娘娘。”董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张贵妃身后不远处站定,小声地叫道。不一会儿,张贵妃敲木鱼的手,停了下来,一旁的丫鬟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张贵妃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道,“怎么了?” “乾元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圣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晕倒了。”董嬷嬷附在张贵妃耳边说道。张贵妃平静的眸子一沉,眼里闪过一丝锐利,沉声问道,“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是在乾元殿侍奉的小丁子传来的消息。”小丁子是董嬷嬷安插在乾元殿的一个内侍,关于玄康帝的动向一向是他传出来的。 “云霄殿那边什么情况?越贵妃可知道这件事?” “越贵妃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在赶往乾元殿的路上。” 张贵妃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顿,说道,“去乾元殿。” “张御医,圣上如何?”见张御医诊完脉了,越贵妃忙上前问道,她一得到消息,便往乾元殿赶来,此时玄康帝已经醒了,只是还是有些虚弱,太子宋寒修也向前一步,担忧地看着玄康帝。 “回禀娘娘,圣上身体本来虚弱,又加上国事繁重,这才晕倒的,老臣开个药方给圣上调理一下即可,另外圣上也需要好生休养才是。” 听张御医这么说,越贵妃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有劳张御医了。”挥手让丁姑姑把张御医送了出去。 “修儿,你过来。”玄康帝借着越贵妃的力道坐了起来,斜靠在龙床上,朝站在床边的太子宋寒修说道。 宋寒修忙半跪在玄康帝的龙床前,轻声说道,“儿臣在。” 玄康帝对一旁的李公公示意,不一会儿,李公公从书桌的暗格出拿出来一个用明黄色绸缎包裹着的东西,恭恭敬敬地交给了玄康帝。 “这是玉玺。”玄康帝将明黄色绸缎打开,里面包裹着的是玄岳王朝皇位的象征传国玉玺,宋寒修大惊,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玄康帝,“父皇您这是……” “父皇老了。”玄康帝轻咳两声,缓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辅佐朕处理国事已经有些年头了,朕能放心地把整个玄岳王朝交给你。修儿,你听好了,为人君王,必有宽广胸怀,心怀天下,能纳贤者之言,能听忠言逆耳之言,能够体恤百姓疾苦,能够明白是非。”玄康帝一句一句钉叮嘱着,其实在越贵妃没有来之前,张御医就已经到了,而他的身体也即将告罄,之所以让张御医隐瞒病情,一来是害怕引起心怀不轨之人的小动作,二来是他不想让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担心。 宋寒修沉重地接过玉玺,声音坚定,掷地有声,“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玄康帝伸出胳膊将宋寒修扶了起来,说道,“你下去吧,让越贵妃在这儿陪着朕就好。” 宋寒修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与进门的小太监擦肩而过,只听见小太监禀告道,“启禀圣上,张贵妃求见。” 玄康帝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他龙床边上的女人,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笑意,说道,“让她进来吧。” 张贵妃疾步走了进来,在门口与宋寒修打了个照面,心里一沉,有种不详的预感,她疾步走进乾元殿,意料之中地看见一身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宫装,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腰间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结,更显妖冶,头顶插着凤凰展翅的金步摇,坐在玄康帝的床边,低头捶着手中的汤药,喂给脸色有些憔悴的玄康帝,两个人这么多年,依旧是这样亲密,早已习惯了这样场景的张贵妃见了心里还是一痛,不过她掩饰地很好,眼里看不出半分痛处,“臣妾见过圣上,见过越姐姐。” “爱妃,今日怎么来了?”玄康帝推开越贵妃手中的药,苦到心里的汤药让玄康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不过让想喝杯茶冲冲口中的苦味。! 张贵妃抬眸打量了一下坐在玄康帝身边的越贵妃,低头说道,“臣妾听说圣上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玄康帝眸子一沉,眼里闪过一丝凌厉,随即说道,“都是奴才们乱传,朕身体好得很,哪儿里有什么不适,爱妃消息倒是灵通啊。”他晕倒一事,已经下令,除了乾元殿里的几个人外,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是越贵妃还是他派李公公请来的。这张贵妃怎么知道他身体不适呢,只能说明,乾元殿有张贵妃身边的人。想到这,这位统治玄岳王朝几十年的君王眼里闪过杀意,身为君王他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也最讨厌各个宫里的娘娘们为了争宠往乾元殿里送人,张贵妃可以说是触碰了他的两个忌讳。 听了玄康帝的话,张贵妃心里一惊,她在宫里这么多年,自然知道玄康帝的脾性,今日来的实在是太过匆忙,她以为玄康帝还在昏迷当中,所以这才大张旗鼓地跑了过来,没想到玄康帝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 “臣妾太过于担心圣上,这才听到谣言就跑了过来,还望圣上惩罚。”张贵妃忙跪在地上说道。 “爱妃也是担心朕,何错之有,快快请起。”玄康帝直到喝完药,才幽幽地开口说道,“让爱妃担心了,李福全。” 一旁的李公公忙弯腰上前说道,“老奴在。” “朕有些乏了,让越贵妃在这里伺候着,你送张贵妃出去吧。”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由越贵妃扶着躺了下来。 张贵妃有些不甘地看着坐在龙床之上的越贵妃,在这个女人面前她从来没有赢过,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哪儿里不如越贵妃,样貌家世她都是当年秀女中最出类拔萃的,可是为什么越贵妃独享盛宠这么多年,而玄康帝从来不正要瞧她。张贵妃不甘心,她内心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娘娘,老奴就送到这吧。”李公公将拂尘一挥,不卑不亢地说道。张贵妃回过神来,又恢复了以往淡然的模样,笑道,“有劳李公公照顾圣上了。” “哪儿里用得上老奴吧,越贵妃在一旁伺候着,恐怕连老奴也得退一退了。”李公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偷偷打量着张贵妃的神色,见其脸上闪过一丝锐利,心里立刻明了,也不多说,对张贵妃行礼,转身朝乾元殿走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乾元殿看来又要大清洗了。李福全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了,各宫往乾元殿塞人的不少,每每发现,玄康帝都会命人清理掉,这次张贵妃能够如此快速得知消息,恐怕这乾元殿有隐曲殿的眼线吧。 越贵妃服侍玄康帝睡下,这才起身,李福全走了进来,看见越贵妃那你上前说道,“辛苦娘娘了。” 越贵妃淡淡一笑,清冷的眸子里闪过笑意,说道,“圣上刚刚睡下,有劳李公公多加照看。” 李福全笑着应下,见越贵妃微微皱起秀眉,勉强打起精神说道,“本宫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休息了。” “娘娘还是留下来吧。”李福全十分有眼色地说道,“老奴想,圣上醒来一定高兴看见娘娘。”这越贵妃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在乾元殿了,也有几次玄康帝身体不适,越贵妃连夜照顾的先例,李福全这才敢开口留人。 越贵妃想了想,的确不放心玄康帝一个人,于是命身边的初晴去收拾一下她的衣物,这两天她要住在乾元殿,贴身照顾玄康帝。 一连几日玄康帝都没有上朝,都是宋寒修代为管理国家大事。“启禀太子殿下,不知道圣上的身体如何?为何一连几日都不上朝呢?”张家一派里的一个大臣问道。 一身明黄色八爪蟒袍的宋寒修整个英气勃发,沉着的眸子看向那个大臣,硬声说道,“父皇劳累过度,需要静养。” “那为何圣上一直不召见大臣呢?” “刘大人。”宋寒修剑眉一挑,冷声说道,“刚才刘大人没有听清孤说的话吗?孤说父皇身体不适,需要静养。若是刘大人年老昏花到这个份上,孤是该考虑考虑是否让刘大人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 那个开口的刘大人心里一惊,虽然他是张家一派但是宋寒修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余威,宋寒修为人温厚谦顺,但是手腕也是相当的硬,若是没有一些真本领,恐怕早已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给拉下来了。 “老臣愚钝。”刘大人跪在大殿之上,冷汗布满了额头,坐在龙椅旁边的那位太子殿下,久久不语,身上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让大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大气都不敢出,谁也不敢再过问玄康帝的身体情况。 “若是各位爱卿无事,那便退朝吧。”久久宋寒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视了一遍底下的大臣们,这才起身大步离开。身边的公公忙喊道,“退朝。” 东宫内,唐凤初的两个肉包子正在学走路,一摇一摆的十分可爱,宁儿摔了一次怎么都不肯走了,撒在尔雅的怀里,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一旁的明儿一步又一步的稳稳地走向唐凤初,“本宫的明儿真是太棒了。”唐凤初一把抱起来小皇子明儿,在他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将手里的拨浪鼓给了他。 在尔雅怀里的某个小皇女不乐意了,伸着一直小胖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试图从自家哥哥的手里夺过来拨浪鼓。 “你这个小坏蛋,自己不好好学走路,还想要奖励。”唐凤初伸手素手捏了捏宁儿那张胖嘟嘟的脸,笑道。小皇女仿佛听明白了自家母妃说的话,咿咿呀呀地叫得更欢了,挣脱了尔雅的怀抱,摇摇晃晃地朝唐凤初走去,走到唐凤初很前,趁玩得正开心的明儿不休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拨浪鼓。 小皇子明显没有料到自家妹妹会来这么一手,先是愣愣地看着对面得到拨浪鼓笑得正欢的妹妹,而后爆发出响亮的哭声。 “宁儿,你可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刚下朝的宋寒修看见了方才的一幕,忍不住笑道。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家作怪的女儿。听到宋寒修的声音,小皇子也不哭了,而是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父王。” 准备抱宁儿的宋寒修一愣,转而看向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儿子,不可置信地问向唐凤初,“初儿,你可听清明儿叫孤了吗?” 唐凤初也是一脸欣喜,说道,“臣妾听见了,明儿会说话了?!他会叫父王了。”说着又看向小皇子温柔地说道,“明儿,你再叫一声父王。”小皇子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宋寒修,有些含糊不清地喊道,“父王。” 宋寒修开心极了,一把抱起来小皇子,举了一会儿高高,又问向小皇子,“明儿,叫一声父王。” “父王,父王……”小皇子仿佛感觉到了他给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带来了欢乐,嘴里的父王一直喊个不停,逗的宋寒修心花怒放。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初为人父的感觉,怀里有一个小东西会叫自己父王。 宋寒修现在可是人生赢家,皇位已是囊中之物,又有娇妻在怀,儿女绕膝。一旁的小皇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什么那么开心,自己也跟着手舞足蹈了起来。 回到隐曲殿的张贵妃大发雷霆,今天太真实太丢脸了,而且还是在越贵妃面前,这么冒冒失失地跑了过去,不仅让玄康帝对她有了看法,她好不容易才回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董嬷嬷!” 早在门外候着的董嬷嬷听到张贵妃的声音忙进来,她知道张贵妃在乾元殿碰了钉子,心里正憋着火呢,她也是暗自懊悔自己不应该为了邀功,事情没有查清楚就给张贵妃说,心里也恨死了那个小丁子夸大玄康帝的病情。 “奴婢在。”董嬷嬷刚站定,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脸上,董嬷嬷吓得忙跪在地上,捂着脸说道,“娘娘息怒。” “混账东西,让本宫丢尽了脸面!” “娘娘,乾元殿的小丁子真真切切地传来了消息,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董嬷嬷跪在地上解释道,她在张贵妃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张贵妃的性格她是十分了解的,表面上看起来为人十分温和淡然与世无争,其实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保护色。 张贵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亲手扶起来地上的董嬷嬷,“去联系晋王,让他速速回京。”董嬷嬷起来后,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低声应道,“是。”说着转身走出来隐曲殿。 董府。 “信儿,你回来。”董夫人一看到自家儿子下朝回来,忙招呼道。董凌信一身盔甲,十分英气,见到董夫人笑道,“母亲,你怎么在你这儿啊?”说着董凌信伸手扶着董夫人往花厅走去。 “等你啊。”董夫人亲切地拍着董凌信的手,说道,“信儿,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成家了。”董凌信脸上的笑容微收,说道,“母亲,儿子不着急。” “你看看你大哥,他孩子都那么大了,就你还是一个孤寡老人。”董夫人说道,“之前在边疆,你说要先有国,后有家,现在太平盛世,你是不是该有个家了?” 两个人说着走进了花厅,董夫人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些画像,让董凌信去挑,自己也在一旁热心地介绍着,“这个是朱大人家的千金,还有这个,这个是王大人家的二女儿,听说为人谦顺温厚,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呢。”董夫人指着其中一副画像满意地说道,“你看这模样,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信儿,你可有喜欢的?” 从董夫人一直介绍说,董凌信就在发呆,这些姑娘都比不上他心中的小兔子,一想到那双无处安放的眼睛,董凌信嘴边勾起一抹微笑,不过他母亲倒是说得对,他是该成亲了。 “信儿……”董夫人伸手推了一下出神的董凌信,以为他在认真看王大人家二女儿的画像,心里不由得一喜,说道,“这王大人家的女儿的确是这几个女孩子中最为出色的,你要是喜欢啊,为娘便让媒人去王家提亲了。” “母亲,孩儿不喜欢王家的女儿,孩儿有意中人了。”董凌信回过神来忙说道,他最怕自家母亲乱点鸳鸯谱,不过此话一出口,堂堂董副将竟然也会红了脸。董夫人听了十分惊讶,她以为她家儿子对于男女之事不会那么上心呢,没想到竟然偷偷有了心上人,好奇地问道,“哪儿家的姑娘啊?” “忠义候之女,宸王妃之妹,叶玿璃。”董凌信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叶玿璃已经过了及笈之年若不早点下手,恐怕会被别人娶走。 董夫人一听事叶玿璃脸上的笑容微收,这个叶玿璃他还真没有考虑过,一则是叶玿璃没有母家,虽然有平乐候妃为义母,宸王妃这个姐姐,但是她终究是个孤女,忠义候之女不过是个名头好听罢了,再者叶玿璃她也见过几面,这个姑娘虽然也是温婉可人,但缺少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若是跟了董凌信,如何能管理一个家族门府呢。 “信儿,这叶四小姐我们董府恐怕高攀不上吧。”董夫人低头看着自己钟意的姑娘的画像,又委婉地说道,“这叶四小姐可是宸王妃的心头肉,她怎么能让她嫁到我们家来受苦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母亲,您多心了,孩儿自认为能配的上璃儿。”董凌信看着董夫人依旧有些不愉悦的脸色,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一本正经地对董夫人说道,“若是娶不到璃儿,孩儿这一生恐怕再也不会迎娶他人了。” 董夫人听了自家儿子的话,心里一惊,虽然叶玿璃不是董夫人钟意的儿媳妇,但是只要是自家儿子喜欢,她也不能太过于强硬地反对,抬眸看向董凌信的眼睛,那里面是她这个做娘的很少见过的坚定跟光彩。转念一想,叶玿璃虽然是孤女,性格也是温婉可人,相貌随比不上宸王妃那样明艳动人,但也算得上是京城上等的美女,配自己的儿子倒也是可以。 “既然信儿你喜欢,那为娘就派媒人去提亲。”董夫人稍作一想,又问道,“这给叶四小姐提亲,不知道是去叶府提呢,还是去宸王府提呢?”董夫人有些犯难,这叶四小姐按说应该是叶府的小姐,可是却一直住在宸王府,这宸王府又跟叶家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董夫人怕这亲事提不对,既得罪了叶府又得罪了宸王府。 “宸王府吧。”董凌信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么快就松口答应了,脸上是再也掩饰不住的笑容,听到自己母亲这样问,不假思索地说道,“去宸王府吧。”宸王妃向来疼爱叶玿璃,而叶府带给叶玿璃除了委屈还是委屈,董凌信经过边北之事后,他和宸王妃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再者,宸王府在有着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宸王殿下长受恩宠,久久不衰。 董夫人想了想便应下了,比起宸王府叶府明显不够看,这两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宸王府。 “王妃,王妃……”青琴一路小跑跑了进来,叶浮珣正在附在案头作画,一旁侍候的青若看见来人,忍不住轻声呵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青琴吐了一下舌头,将提着裙子的手放下,低着头,叶浮珣放下手中的笔,笑着看了一眼青若,随后温和地问道,“什么事情啊?” “平乐候妃来了。” 这凌安郡主是宸王府的常客,但是这平乐候妃极少登宸王府的门,今日怎么突然来宸王府了呢。 “快请。”话音刚落,平乐候妃便走了进来,今日的平乐候妃穿着十分简单大方,一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照旧是一点朱砂,绰约的身姿娉婷,漫步走了进来,看见叶浮珣笑道,“本妃不请自来,宸王妃不会说本妃这个老婆子不识趣吧。” “姑姑,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面对平乐候妃的打趣,叶浮珣莞尔一笑,“这天下也就姑姑这等美人称自己是老婆子吧,以珣儿看呐,姑姑可不是什么老婆子,反倒是双十年华的姑娘。” “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本妃。”平乐候妃笑道,几句话便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亲亲热热的坐在别亦阁的花厅。 青若沏了一壶上等的碧螺春,泛着淡淡的白烟,一股清香便绕在鼻尖,平乐候妃端起茶仔细品了一番,赞道,“真是好茶。”看向青若眼中带了许些欣赏,京城的人都知道,平乐候妃有两大兴趣,一是爱品茶,另外就是喜欢琴。 “姑姑若是喜欢,回头命人送些到府上。” “恐怕是这沏茶的人手艺好吧,不知道这人能不能送本妃啊?”平乐候妃笑着打趣道,她自然知道青若是叶浮珣的贴身丫鬟,两个人感情很好。 “这人啊,珣儿得留着,这样姑姑才会经常上门讨茶喝不是吗?”此话一出,平乐候妃连连笑道,“怪不得皇嫂那么喜欢你,原来你这丫头嘴巴这么这么甜。” “姑姑来府里恐怕不单单是来喝茶的吧。”叶浮珣笑着又信手倒了一杯茶。这平乐候妃十有八九就是为叶玿璃来的,又转身吩咐青颖,“去把璃儿小姐请过来,就说平乐候妃来了。” “本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封地了,在这京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璃儿了,虽然有你为她撑腰,也受不了委屈,但是本妃这心里啊,还是放不下。”平乐候妃说道这儿,叶浮珣心里大概也就明白平乐候妃的意图了,笑着并不接话。 “这璃儿已经过了及笈之年,也到了说亲的年龄,若是能寻一门好亲事,本妃也就放心了。”平乐候妃情真意切地说道,“不知道宸王妃心里可有人选?” “人选倒是有一个,不过还得看璃儿的意思。”叶浮珣怎么说也是一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现在跟平乐候妃商量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的婚事,怎么都有点出戏,不过看着平乐候妃真情意切的眼睛,叶浮珣心里还是暖的,历经两世的她,最明白真情难得。 “是哪儿家的公子啊?”平乐候妃心里也有几个人选,但鉴于叶浮珣是叶玿璃身边的亲人,特来询问她的意见。 “董家二儿子,董凌信。” “本妃见过几次董副将,那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长相也是相貌堂堂,就是家世有些低。”平乐候妃眉头微微皱起,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家女儿整天追着一个男人跑,还曾跑到叶府去找叶玿璃的麻烦,结果让叶浮珣身边的丫鬟给教训了一顿,好像那个男人就是董家的小儿子,董凌信吧。 “只要璃儿幸福,不在乎门第高低,再者董家门第不高也有不高的好处,相信他们会善待璃儿。”叶浮珣笑道。董凌信是她为叶玿璃选出来的人选,她能看出董凌信的心在叶玿璃的身上。平乐候妃说叶玿璃门第高是以宸王府和平乐候妃两个王侯的地位说的,但实际叶浮珣心里明白,没有母家的孤女嫁到董府已经算是高嫁了。 平乐候妃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璃儿的事还得姑姑您多操心,本妃虽然是她的姐姐,但有一些礼数,还得姑姑出面。”叶玿璃样样都好,最大的问题就是父母双亡,在京城这个到处是强权的地方,若是没有很硬的母家作为支撑,很容易吃亏和收起,上一世的叶浮珣虽然有叶府作为母家,但是叶府并不是京城土生土长的贵族,所以张贵妃并不看好她,后来又有了叶云裳上位那时的谢家已经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所以她不想让叶玿璃重蹈覆辙。 “你放心,本妃拿璃儿当自己的亲生女儿,本来本妃打算待灵儿出嫁后在给璃儿寻一个好人家,不过又一想万一圣上让平乐候回了封地,这璃儿自然不会跟去的,所以她安顿了,本妃也就放心了。”平乐候妃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舒琴若是在天之灵知道有你这么个姐姐疼着璃儿护着璃儿,她一定会安心的。” “璃儿是我的妹妹我不护她谁护她,姑姑您放心,有生之年,我会尽全力护她周全。”起初她只是被这个有些胆怯,有些善良的姑娘感动到了,慢慢地护着她便成了一种习惯仿佛是把上一世的没有做的事情全部做了一遍一样,在她的心里叶修安和叶玿璃都是她要守护的人。 正说着叶玿璃走了进来,平乐候妃立刻眉开眼笑,伸手慈祥地说道,“璃儿,过来。”叶玿璃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乖顺地半蹲在平乐候妃面前,“母妃,您怎么来了?” “跟宸王妃商量你的婚事。”平乐候妃慈祥地摸着叶玿璃的头,促狭地笑道,满意地看到叶玿璃的脸便红了,娇嗔一声,“璃儿才不要什么婚事,要一辈子待在母妃身边。” “到时侯你就别埋怨本妃把你就成大姑娘。” 叶玿璃坏坏一笑,捏着叶玿璃的鼻子说道,“想不想知道给你定的是谁家的公子啊?” “哪儿家的??”叶玿璃脸色微收,虽然她知道叶浮珣跟平乐候妃不会拿她的终身大事,但是她还是心里一紧。 “董家的小儿子,你要是满意姐姐就让人说亲去。”又对平乐候妃笑道,“姑姑,你看看,这女大不中留啊。” 叶玿璃松了一口气,又害羞了起来,拿起手帕捂住脸,娇嗔一声,“姐姐。” 平乐候妃和叶浮珣相视一笑。 蘅芜苑。 叶玿璃斜靠在坐在长廊处抬头看着满空的繁星,又想起了白天叶浮珣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本来青颖来请她去别亦阁花厅时,说平乐候妃来了,她心里就猜了一个七七八八了,走到花厅时,她听见叶浮珣说会倾尽全力护她周全的时候。心里一阵感动,她能够在这京城安稳地生活着,全部靠叶浮珣的庇护,是她一路走来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扫平障碍。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怎么坐到这儿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叶玿璃一惊,转身朝声源处看去,只见月光下站着她最熟悉的人,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乌黑如同瀑布一般的秀发只简单地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绑起,夜风微微吹起,衣带翩翩起舞,在月光下浅笑盈盈,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眉眼间的清冷如同天上的星河,眼里的笑意又那么亲切。 叶浮珣走到叶玿璃身边,摸了摸她身上有些凉意,关心地问道,“在外面吹风怎么不让丫鬟准备个披风,万一着凉怎么办?” “我哪儿里有那么娇气啊。”叶玿璃满不在乎地说道,一旁的筝儿听了转身进了内室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叶玿璃的身上,然后跟青若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给姐妹二人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 叶玿璃将头靠在叶浮珣的肩膀上,感性地说道,“姐姐,谢谢你。” “好好的,怎么说谢谢啊。” “就是想说。”叶玿璃抬起头对着叶浮珣一个甜甜的笑容,望着天空的繁星,问道,“姐姐,你说天空哪颗星星是母亲啊?” “那颗吧。”叶浮珣指着最亮的那一颗星星说道,“都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婶母她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叶浮珣摸着叶玿璃的头笑道,“我的璃儿也长大了。” “我今天要跟姐姐睡觉。”叶玿璃搂着叶浮珣的胳膊撒娇道。叶浮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了,她又何尝不是想拼尽全力来护她周全,不过叶浮珣太过于强大了,她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好。”叶浮珣起身拉起叶玿璃说道,“夜凉了,别在这坐着了,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跟你在蘅芜苑休息。” 叶玿璃甜甜一笑,用力地点点头。 ************************* “王妃,王妃……”一向稳重的青若一路小跑跑进别亦阁,叶浮珣正在跟轻云下棋,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怎么连你也慌慌张张的。” “王爷……王爷回来。”青若喘着气说道。 叶浮珣执棋的手微微一顿,转而看向气喘吁吁的青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王爷回来。宫里边传来了信,说王爷的车马已经到了京城的郊外,这次唐大将军跟唐少将军也都回来了。” “快去叫周姑姑去准备一下。”叶浮珣放下手里的棋子,忙吩咐道,终于回来了,自从收到宋寒濯回来了的信,她就每天数着日子,终于把他等回来了,叶浮珣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等一个人。 她在柜子翻着自己的衣服,拿起一件淡蓝色的衣裙,问道,“这件衣服怎么样?”自己看了看又觉得不好看,不待丫鬟回答便又放下,拿起一件绯红色云锦做的衣裙,又觉得太过于艳了,摇摇头又放下了,挑来挑去,一件相中的衣服都没有,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这些衣服,一旁的轻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王妃,王爷又不是没有见过您,您穿什么都是那么好看,奴婢觉得这件淡蓝色的衣裙就不错。” “你懂什么啊。”一旁的青颖打趣道,“王妃呀,这是太久没有见过王爷了,这是想给王爷一个眼前一亮的效果……” “好了,我的好王妃,您在不梳洗打扮,王爷可就要回来了。”青若拿起一件鹅黄色用水锦织成的衣裙说道,“这件就不错,眼色既不艳又不会太素,最适合不过王妃您了。” 几个丫鬟纷纷附和道,叶浮珣感觉还不错,拿着衣服在苏夫人送来的洋镜子前照了照,的确不错,便让丫鬟伺候着她换上了,轻云又给她梳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发髻,一只翠玉簪子插在发间,简单又大方,素中带着华贵,素手拿起红片放入两唇之间,抿嘴一笑,倾城倾国,叶浮珣打扮好后,又命小厮去打听宋寒濯的车队走到哪儿了,带着丫鬟嬷嬷们在门口等着。 如今大军班师回朝,百姓们自然夹道相迎,为首的是一个带着蝴蝶面具的男人,虽然带着面具,根据全身的气度依旧能够感觉出来这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男子,身后跟着一身银色盔甲的唐筠珩跟唐远,而晋王宋寒澄也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据宋寒濯只有半步之遥,他神色抑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队的中间有一辆马车,里面不知道坐着什么人,风吹起车帘一角,隐约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这戴面具的是谁啊?”人群不知道是谁发出一个问题。 “应该是宸王殿下。” “宸王殿下,怎么会带个面具啊。” “我家隔壁的王大爷他兄弟家的姨娘家的小儿子的邻居家的大儿子在宫里方差,据他说,这宸王殿下在跟敌军作战的时候,中了敌军的圈套,受了重伤,经过神医救治,保住了腿,不过这脸是毁容了。”一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得意洋洋地说着他听来的小道消息,听得周围的人一阵可惜,这天下谁人不知,这宸王殿下生的比女子还美,如今毁了容还真是可惜啊。 宫门口,许久不上朝的玄康帝拖着病躯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越贵妃跟张贵妃也伴他身侧,宋寒濯跟宋寒澄快大军一步,率先到到宫门口,翻身下马,单膝跪在玄康帝面前,“儿臣见过父皇。” 玄康帝骄傲地扶起两个儿子,笑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 “濯儿……”玄康帝看着带着面具的宋寒濯心疼地问道,“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你这脸……” “回父皇已经好了。”又低声对玄康帝说道,“就是脸上留了一道疤,怕母妃看了伤心这才戴了面具。” 听了宋寒濯的话,玄康帝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又听说宋寒濯脸上留了疤,心里又一阵心疼,宋寒濯是他所有儿子当中长相最好看的一个,如今毁了容,怎么能不叫他这个做父皇的伤心呢。 唐筠珩跟唐远随后也到达了宫门口,“臣参见陛下。”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玄康帝说道,“两位爱卿为我玄岳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朕代天下百姓感谢二位。” “这乃是臣分内之事。”唐远说道。 玄康帝颇为赞赏地看着唐家父子二人,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爽朗一笑,转身大步走上玉撵,文武百官立刻跪下,高呼,“恭迎宸王殿下,晋王殿下凯旋而归。”声音嘹亮,回荡在整个京城的上空。 张贵妃坐在另一个玉撵上,回头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晋王殿下,深吸一口气,后面是她这一生所有的倚仗,之前她就命董嬷嬷给晋王宋寒澄传信让他速速回京,没想到宋寒澄竟然还是很宋寒濯一块儿回得京城。 玄康帝在政德殿论功行赏后,这才放宋寒濯等人离开,一出了政德殿,丁姑姑便在殿外等候,“殿下,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宋寒濯虽然急着回去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但是越贵妃又不能不见,跟着丁姑姑朝云霄殿走去,一进云霄殿,便看见越贵妃背对着他站着。 “娘娘,殿下来了。” 越贵妃淡淡嗯了一声,丁姑姑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母子二人。 “跪下!”越贵妃并没有看到自家儿子的欣喜而是厉声说道。宋寒濯一愣,乖乖地跪在了地上,越贵妃这才转过身来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吗?” “儿臣不知。”宋寒濯冷声说道,面具下一脸倔强。 “慕容又是怎么一回事?!”越贵妃看到自家儿子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珣丫头是多好的王妃啊,你怎么又把慕容带了回来?!你可想过珣丫头的感受?!” 宋寒濯跪着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说道,“母妃,慕容她救了儿臣两次,这次儿臣将她带回来只是想给她一个安定的居所,儿臣相信珣儿会理解的。” “本宫不同意。”越贵妃说道,“本宫是绝对不会同意慕家的人进宸王府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越贵妃斩钉截铁地说道,“本宫这一辈子只承认珣丫头一个儿媳妇,其他人还没这个资格,尤其是这个慕容。” “母妃,那儿臣也把话说明白。”宋寒濯透过面具,一双眼睛坚定地看向越贵妃,“慕容儿臣纳定了。”说着起身,对越贵妃行礼,“儿臣先行告退。” “濯儿,你就不怕伤了珣丫头的心吗?”在宋寒濯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越贵妃扬声道,她还是了解她的儿子的,若是他认定的,那就是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不过他希望宋寒濯能够为叶浮珣而改变,宋寒濯脚步一顿,坚定地说道,“珣儿她会理解的。”说着大步走出了云霄殿。越贵妃望着宋寒濯高大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而宋寒濯却不知道,他做了一个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这个决定让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叶浮珣第一次知道等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站在宸王府的门口,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盔甲,策马而来,脸上的金色面具在夕阳下泛着光泽,而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她魂牵梦萦的。 “吁。”宋寒濯稳稳地停在了宸王府的门口,眼里含着笑意看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娇人儿,翻身下马。 “恭迎殿下回府。” 叶浮珣顾不得行礼提起裙子跑到宋寒濯面前,满怀欣喜,含水的眼睛看着宋寒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珣儿,我回来了。”低沉的嗓音曾在叶浮珣的耳畔响起过千万回,一句我回来了,让叶浮珣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回报。 叶浮珣微微一笑,有些心疼地抚上那冰冷的面具,问道,“还疼吗?” 宋寒濯摇摇头,一双大手牵住那双柔荑,温柔地笑道,“不疼了。”一旁的丫鬟嬷嬷们羡慕地看着叶浮珣跟宋寒濯。一辆马车缓缓在宋寒濯身后停下,众人好奇地望去,只见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一头乌黑的头发只用了一个简单的木雕簪子挽住,几缕碎发有些调皮地落在额前,肤如凝脂,一双含情目,带着点点水光看向十指相扣,深情对视地叶浮珣跟宋寒濯。 宋寒濯见慕容下了马车,竟然有些心虚地看向叶浮珣,慕容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朝叶浮珣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民女慕容见过宸王妃。” 慕容?!叶浮珣沉静的眸子一收,心脏一紧,她最害怕的还是来了,努力压下心底的汹涌澎湃,对着慕容莞尔一笑,说道,“姑娘请起。”转而看向宋寒濯,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或者里理由。 然而宋寒濯对上叶浮珣探究的目光,面对十万大军都临危不乱的宸王殿下,竟然在这一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珣儿,这是慕容,她……是本王纳的侧妃。” 叶浮珣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转身吩咐管家,“管家,麻烦把锦绣楼收拾出来给慕容姑娘住。” 身后的奴才们听到这位天仙一样的姑娘竟然是宸王殿下的侧妃,一向实力宠妻的宸王殿下竟然纳侧妃,虽然一个王爷纳一个侧妃在京城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宸王殿下……他们有些担忧地看向叶浮珣,只见叶浮珣面色正常,仿佛慕容不是来跟她分享丈夫的女人,而是一个客人一般。 管家回过神来,忙应下,“老奴这就去办。”说着管家弯腰跑进了府里,叶浮珣不动声色地从宋寒濯的手机抽出自己的手,笑道,“王爷一路幸苦了,已经备好了饭菜。” 宋寒濯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叶浮珣看,想从她的脸上看到生气或者失落难过,但是没有,眼前的女人依旧笑盈盈的,他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地燃起一股火,又发作不出来,心里又别扭,只好应下,抬步向府里走进去。 “姑娘,请跟老身来。”周姑姑淡淡地说道,她听说过眼前这个姑娘,曾让越贵妃跟宸王殿下闹得不愉快的慕容姑娘,没想到宸王殿下出去打个仗,竟然把人领了回来,不知道云霄殿的那位知道了嘛。 慕容对周姑姑温柔一笑,规规矩矩地跟在周姑姑身后走了就去,假山碧水,九曲廊坊,慕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一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宸王府的景色,不由的感叹这宸王妃的品位。锦绣楼是宸王府西边的一处院子,算是除了别亦阁在最大的院子了,同时也象征着其院子主人的身份,如今叶浮珣开口就把慕容安排到了锦绣楼,这样周姑姑怎么都想不明白,心里只能赞叹王妃的大度,但同时也不赞同她的做法,她甚至在心里想,若是叶浮珣想把慕容赶出去,她会亲自动手,绝不脏了叶浮珣的手。 “姑娘,以后你就住这儿了。”周姑姑领着慕容走进了锦绣楼,里面迎出来了两个伶俐的小丫鬟,见到周姑姑忙行礼,然后好奇地抬起头打量着慕容。 “这位是慕容姑娘,是我们宸王府里的贵客,好好伺候着,若是敢有半分怠慢,决不轻饶。”周姑姑一句贵客让慕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她是客,不是归来的主人,想到这儿,她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手里的帕子被紧握着,应是对周姑姑笑了笑。 两个小丫鬟一听是贵客,连连应下。周姑姑满意地看着两个丫鬟的表现,又转身对慕容淡淡地说道,“慕容姑娘,您是府里的贵客,王妃吩咐了要老身好好招待您,若是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丫鬟去找老身。” “那就麻烦嬷嬷了。”慕容微微福身,说道。周姑姑也不多留,转身告辞了,看着这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她糟心。 *************************************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本王的吗?”晚饭过后,叶浮珣坐在外室看着一本戏本子,宋寒濯沐浴完,一进门便看见叶浮珣穿着一件里衣坐在灯下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戏本子,邪魅一笑,自己凑了上去,将其揽入自己的怀中,略带湿气的头发,抵在叶浮珣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叶浮珣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王爷要是想说就不会等着臣妾来问了。”素手又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说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本书她从打开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白天的场景。宋寒濯从她的手里抽出戏本子,往后随手一扔,将叶浮珣拦腰抱起,朝内室走去,将叶浮珣放在床上,自己倾身覆上,带着粗励的手指轻轻划过叶浮珣的脸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解释,又带着一些诱惑,说道,“珣儿,本王向你保证,你是本王唯一的正妃,容儿她只是需要接住侧妃这个身份安稳生活而已。” 叶浮珣听见,莞尔一笑,并没有说话,而是伸出藕一般的手臂,抬头吻上了宋寒濯的唇。这一刻不管他说什么,叶浮珣都会相信。这一刻两个人坦诚相待,水乳交融。 宸王殿下带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回来,要纳为侧妃,这个消息在京城炸开了锅,叶浮珣平日行事得罪了不少京城中的人,所以相当一部分想要看叶浮珣的笑话,坐等她失宠。 首先跑到宸王府为叶浮珣打抱不平——就是凌安郡主沈灵儿。 “叶姐姐,叶姐姐。” 凌安郡主一路狂奔进来的时候,叶浮珣正在教小若素如何弹琴,听到凌安郡主的呼喊声,小若素率先抬起头,说道,“娘亲,姑姑来了。”小若素十分喜欢凌安郡主这类年轻的女孩子,再加上凌安郡主也十分喜欢小孩子,又心疼小若素的遭遇,时常带一些好玩的,好吃的给小若素。 小若素的声音刚落地,凌安郡主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看到叶浮珣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教小若素弹琴。 “郡主,有什么事吗?”叶浮珣请拨了一下琴弦,淡淡地说道,“好歹你也是一个郡主,能不能稳重一点。” “怎么稳重啊?!”凌安郡主气呼呼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叶浮珣让青颖将小若素,带出去玩,自己亲自给气头上的凌安郡主倒了一杯茶。 “叶姐姐,三哥真的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还要纳侧妃?!”凌安郡主抓住叶浮珣的手关心地问道,一边问一边抬头打量着叶浮珣的脸色,见其一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心里更是诧异。 “对啊,慕容姑娘。”叶浮珣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眼睑微低,遮挡住了眼睛里最真实的想法,不知道是说给凌安郡主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个王爷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凌安郡主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浮珣,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出自她最崇拜的叶姐姐之口,听在她的耳朵里,叶浮珣带着满满地无奈和酸楚,这样某个郡主对宋寒濯又多了一些意见。 最近宸王府里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让宸王妃生气。不过这几天宸王妃依旧像平时一样,并没有任何异常。并没有下人们想象的吃醋发脾气。 慕容也十分有规矩勤勉,日日上叶浮珣的别亦阁去请安。 其实叶浮珣的心里早已经是翻涌的大海了,从她嫁到宸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未来府中会迎来一位侧妃——慕容,那个上一世让宸王殿下宠了一辈子的女人,如今慕容突然的出面,让叶浮珣措手不及,她害怕自己拥有地幸福会一点一点地丢失,又害怕自己会变成张贵妃谢姨娘那样为了得到自己的丈夫不择手段的人,她不敢把吃醋表现出来,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否有一战的资格。 青若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叶浮珣一个人支着脑袋,坐在那里看书,只不过书很久没有翻过一页。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叶浮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能够瞒住所有人怎么能瞒住青若呢,她再了解不过自家的主子了,越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其实心里是最在意的,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帮叶浮珣。 “青若姐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青颖抱着账本站在青若身后不解地问道,撇了一眼发呆的叶浮珣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正准备转身离开,叶浮珣回过神来了,看着门口的两个心腹,扬声问道,“可有事情?” 青颖转过身来,对叶浮珣微微一笑,两三步走了过去,将账本放在了叶浮珣的面前,说道,“王妃,这是这个月所有庄子里的明细,您看一下。”叶浮珣随后翻了一下,青颖做的账本很认真,明目很细,叶浮珣一眼便可以看出,“最近庄子和铺子可有什么事?” “没有。” 青颖站在一旁,一一跟叶浮珣汇报最近的情况,一盏茶的功夫后,青颖就汇报完了所有的工作。 “青若,王爷现在在哪儿?”叶浮珣抬起头问道,青若微微一愣,说道,“王爷今天下午一回来便去了锦绣楼。” “本妃知道了。”叶浮珣心里一紧,表面上看起来淡淡的,在听到这句话的这一刻她的心开始慌乱了起来,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孤独地等着宋寒澄一样。 “王妃,王妃……”青画笑着跑了进来,开心地对叶浮珣说道,“王爷来了。” “回去告诉王爷,本妃还要看账本。”叶浮珣低头翻着已经看完的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王妃,您账本不是看完了……”青颖话还没有说完,青若伸手拉了一下耿直的青颖,对她做了一个口型,“王妃,在生气呢。” 青颖立马明白过来了,抬头看向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快去回王爷啊。”青若对愣在原地的青画说道,青画懵懵地点点头,走了出去,这王爷来了,王妃不应该很开心吗?怎么处理完账本,还说在看账本啊? “你们都下去吧。” 青颖跟青若相视一眼,主子们的事情,做奴婢的也不好说什么,福身退了出去,只留下叶浮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点燃的烛火摇曳着,映在她的脸上,这一世以来,叶浮珣第一次脸上露出了凄凉,她现在心里乱如麻,一种奇异的感觉占据着她的内心,上一世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里过了一边又一边。 宋寒濯下朝后,锦绣楼的丫鬟说慕容身体不适,他便吩咐了管家去请大夫,自己又到锦绣楼看了看她,慕容对于宋寒濯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女子不仅救里他的命,还把他从黑暗里拉了出来,第一次见慕容,他历历在目,一身素衣,清澈的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澈地眼睛,带着光,像月亮一样,让他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向往,所以慕容曾是他的执念,现在他只想给慕容一个安稳的生活,仅此而已。 看着慕容吃了药,宋寒濯这才起身离开,一想到一天没有见某个小女人,心里就痒痒,叶浮珣是一个跟慕容完全不同的女人,她杀伐果断,有手腕有心机,但同时也有些自己的善良和纯净,这样的她,让宋寒濯深爱不已。一来到别亦阁,并没有见到他思念的人儿?而丫鬟告诉他,这个女人竟然撇下他一个人去看账本。 信步来到书房的时候,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拿起一旁的披风,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低着头仔细看着熟睡的女人,见其眉头紧锁,忍不住伸手将她的眉头抚平,他喜欢看着这张脸上有笑容。 梦里的叶浮珣仿佛身至冰火两重天之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在晋王府的院落里,自己一个人独坐在灯火前,听着下人们的来报,那个她等待的人,去了别的女人院落里,那种等待的感觉,让她窒息般的难受,她就像是桌子上的蜡烛,等到灯油耗尽,等到天荒地老。 宋寒濯轻轻地将叶浮珣抱了起来,一颗泪珠划入她的发鬓。 第二日,叶浮珣醒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心里一阵失落,昨天晚上他没有回来嘛?压下心里的失落,门外的青若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到叶浮珣促狭一笑,说道,“王爷走之前特地提醒奴婢不要打扰王妃休息,说王妃昨晚看账本看累了。” “昨天晚上王爷回来了?”叶浮珣一愣,昨天晚上他没有去锦绣楼,青若上前收起床幔,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和漱口水递给她,“王妃,其实王爷心里还是最疼您的。”青若笑着说道。 叶浮珣拿红片的手一顿,却没有接话,吃过早饭后周姑姑照常走了进来,“王妃,锦绣楼的丫鬟来报,慕容姑娘身体不适,想请个大夫。”若是宋寒濯承认慕容是侧妃,但是整个宸王府上下都称这位不速之客为慕容姑娘。 叶浮珣看书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问道,“身体不适,去请吧,以后慕容姑娘身体不适请大夫这种事就不用禀报了,还有锦绣楼的吃穿用度都直接从账房支就可以了。” “王妃……”叶浮珣这种做法无疑是肯定了慕容在宸王府的地位,在京城男人三妻四妾无比正常,更何况宋寒濯还是一个王爷,但是周姑姑从心里却不希望宋寒濯纳侧妃。 周姑姑又说了一些事情,这是青琴走了进来,“王妃,城西的孟媒婆来了。” “孟媒婆?” “听说这个孟媒婆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金嘴,京城不少富贵人家都是请她来说媒。”周姑姑在一旁解释道。 “一个媒婆来我们宸王府做什么?”青若眉头微绉,宸王府里的婚事哪儿能落到这种媒婆来说啊。 “让她进来吧。”这孟媒婆十有八九是冲叶玿璃来的,能来宸王府提亲,出了叶玿璃其他别无人选。 正想着青琴领着一个身穿花色对襟衣裙,头上插着一顿鲜艳的大红花,身形丰硕,眉眼间带着精明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一进来便规规矩矩地朝叶浮珣行了一个磕头礼,“民妇参见宸王妃。” “起来吧。”叶浮珣淡淡地说道,有吩咐一旁的丫鬟,“给孟媒婆看座。”孟媒婆连忙假意推辞了几次,最后坐在下首。一向口吐莲花的孟媒婆此时看到坐上的那位清冷高贵的宸王妃,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今日来是受董家之托,为董家小儿子董凌信说媒的。 “不知道孟媒婆今日来有何贵干啊?”叶浮珣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民妇这次是是受董家之托,前来为董家的小儿子董凌信说媒的,董家小儿子相中了叶四小姐。”孟媒婆一听问到了自己的老本行,不由的放松,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对着叶浮珣笑道,“王妃,您不知道,这董家的小儿子那可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啊,还文武双全,虽然门第低了一些,但是这女子出嫁不就是找个好人家嘛,再者,叶四小姐高嫁过去,这董家不得捧在手心里,绝对不会让叶四小姐收一点委屈的。” “董副将,本妃还是知道一二的,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本妃嫁妹妹,不看门第,只看真心,这门亲事,本妃只有一个要求。” “王妃请讲。”孟媒婆没想到今日这个媒说的这么轻松,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话,现在一句也用不上了。 “那就是董凌信一辈子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无论璃儿有没有子嗣。”清冷的声音从那片朱唇里说出来,带着淡淡地不可违抗力。不过叶浮珣此话一出但是镇住了孟媒婆,头一回听到女方提这么过分的要求,“这…………这……”” “本妃就璃儿这一个妹妹,自然是宠爱有加,不舍得她受半分委屈,所以对于她的幸福,宁愿粗茶淡饭唯一妻,不做深院大宅等归妇。” 叶浮珣抬起一双清澈又锐利的眸子看向一旁说不出话来的孟媒婆,“怎么?这个要求很过分?” “没有没有。”孟媒婆连忙回答道,现在在她面前的可是传说不按常理出牌的宸王妃,就算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反驳啊,这世界上哪儿有还没有结婚就提出不让新婚丈夫纳妾的。 “自然是不能让叶四小姐受了委屈。” “本妃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若是董家接受了这个要求,那就得做到,若是做不到。”叶浮珣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说道,“本妃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孟媒婆连忙赔笑,这宸王妃的名头在外面那可是响得很,人人都知道宸王妃嚣张跋扈,曾把谢贵人、倾舞县主打得半死,但同样这宸王妃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萨伦王子的手里多签了一百年的朝贡,又让京城达官贵人募捐军粮,又在边北施粥行善,救活了无数百姓,这样的宸王妃在孟媒婆眼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她不敢说半个不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孟媒婆连连应下,没多久便起身离开,又急匆匆地去了董府,她本以为这门亲事会说不成,谁知到了董府出了董夫人反对外,董家的小儿子一口应下了,干脆利落。 “有劳孟媒婆再去宸王府说一声,我董凌信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胡闹!”一向温柔的董夫人也忍不住发了火,说道,“哪儿有男子以后一妻的道理。”架子便摆上了,这宸王妃也欺人太甚了吧!董凌信听了却爽朗一笑,这倒是宸王妃的作风。 “信儿,你笑什么?”董夫人不解地问道,她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儿子了,莫非是被气的? “母亲,这宸王妃也是为叶四小姐好,怕在我们家受了委屈。” 董夫人因为守着外人在,我不好意思说宸王府的不是,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董凌信见自家母亲脸色依旧不好看,于是拦着董夫人的肩膀,哄道,“母亲,您想一想啊,平时宸王妃可是把叶四小姐放在心尖上的,她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再者就算宸王妃不提这个要求,儿子这一生都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董夫人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见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信儿,你说什么?” “母亲,儿子喜欢叶四小姐,是一世一双人的喜欢。” 一世一双人人的喜欢?!虽然董夫人听不懂,但是她的儿子明确地告诉了她,非叶四小姐不娶。董夫人是一个守着纲常礼教的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对于她儿子的话,她也是言听必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孟媒婆说道,“去回宸王妃吧,我们应下她的要求,不会亏待了叶四小姐,明日我便亲自上门提亲。” 孟媒婆一听喜上眉梢,这一桩亲事要是成了,她孟媒婆的名声在京城可就又大了起来,给宸王妃的妹妹保了媒,这说出去,可要叫整个京城的媒婆都羡慕的,连连应下后,连茶都顾不得喝,直接去又跑到了宸王府,不过这次叶浮珣没有见她,而是传话给了周姑姑。 此时的叶浮珣正在蘅芜苑听叶玿璃弹琴。 一曲既终,余音绕梁,一旁的小若素率先拍着手笑道,“姨母弹的琴真是太好听了,我也要跟姨母学弹琴。” 叶玿璃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好啊,改天姨母教你。” 小若素又缠着叶浮珣陪她玩,叶浮珣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乖,母妃要跟姨母说一些事情,你跟青画她们去玩好不好?” “母妃,你很久没有陪素儿玩了。”小若素低下头,委屈地搅着自己的肥胖胖的手指,这几天叶浮珣一直忙着宋寒濯回来的事情,的确有些忽略小若素。 青画上前哄道:“小小姐,你要听话,王妃现在没有时间陪你玩,奴婢来陪你玩好不好?” “一会儿母妃忙完了,跟你一块儿去玩好不好?” 小若素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跟青画说道,“画姨,我们去花园放风筝吧。” “好。” 青画宠溺地牵起小若素的手,福身退了出去,叶浮珣从青若的手里接过一份礼单,递给了叶玿璃,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叶玿璃一愣,她知道叶浮珣跟平乐候妃最近正在张罗她的婚事,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低头一看,整整两大张礼单,密密麻麻,几乎是叶浮珣一半的庄子跟铺子,“姐姐,怎么这么多?” “你是我妹妹,二叔跟婶母不在,我自然要替你张罗好,你一个姑娘家身上多一些嫁妆在婆家能够挺直腰板,不至于受委屈。”此时的叶浮珣不是杀伐果断的宸王妃,而是一个担心自己妹妹受委屈的姐姐。 “今天董府传来了消息,明天董凌信就会来提亲。”叶浮珣握着叶玿璃的手说道,她打量着已经长开的叶玿璃,笑道,“我跟平乐候妃商量了,让你今天过年之前就出嫁,虽然时间有些急,但是平乐候府跟宸王府一块儿准备,应该来得及。” “姐姐,为什么这么急啊?”叶玿璃不解地问道,离过年只剩下一个半月了,过了年在成婚也不迟啊。 叶浮珣笑道,“姐姐这不是怕你着急嘛?” “姐姐,你又取笑我。”叶玿璃俏脸一红,低着头不去看叶浮珣,目光又撇到了桌子上的礼单,抬头说道,“姐姐,这嫁妆实在太多了,你之前还给了我叶府的一部分嫁妆,现在又给我这么多,哪儿用的到啊?” “听话。”叶浮珣示意筝儿把礼单收起来,筝儿看了一眼自家小姐,拿起桌子上的礼单进了内室,只听见叶浮珣对叶玿璃说道,“姐姐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以后就要看你自己了,你是宸王妃的妹妹,平乐候妃的义女,在董府谁要是敢给你脸色看,给你委屈受,千万不要不吭声,该硬起来就硬起来,明白吗?” “姐姐,你今天好奇怪哦。”叶玿璃奇怪地看着叶浮珣,今天的叶浮珣怪怪的,让叶玿璃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儿里怪,我这不是担心你过去受委屈吗?!” “这不是还早着了嘛,姐姐干嘛那么担心啊。”叶玿璃只当叶浮珣是担心她,撒娇地将头靠在叶浮珣的肩膀上,又想到最近府里发生的事情,偷偷打量着叶浮珣的脸色,见其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这才放下心来,以前府里只有叶浮珣一个正妃,宸王又不在家,所以叶玿璃住的也自在,现在宸王殿下打仗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侧妃,叶玿璃这个外人在这么住下去就有些说不通了,还好一个月后她就样嫁人了。 “小小姐,你慢一点。”青画在花园里担忧地看着牵着风筝满地跑的小若素,恐怕她扳倒受伤,小孩子难免玩性大一点,在宸王府的小若素完全没有了在边北的早熟,越来越表现出她这个年龄段的好玩。 “画姨,你看我可以把风筝放很高。”说着小若素一边跑一边向后看飞起来的风筝,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一下子撞到了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侧妃娘娘,您没事吧,哪儿来的野孩子这么不长眼。” 整个宸王府都宠着这位新来的小小姐,还没有一个人敢对小若素这么凶,小若素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被子里撞了一个趔趄的人儿。 “小小姐,您没事吧?!”青画忙上前扶起小若素,杏眼瞪向刚才说话的丫鬟,又撇了一眼被撞到的慕容,不卑不亢地说道,“野孩子?你有几条命敢这么对小小姐大呼小叫?!” 那丫鬟是新买进来的,对宸王府还并不了解,只知道宸王妃并无子嗣,所以一看到这么大一个女孩子,还以为是下人的孩子不懂事在花园里玩耍,结果一听青画喊眼前这个像陶瓷娃娃一样的女孩为小小姐心里一惊,不知所措地看向慕容,只见慕容弱弱一笑,低头看向小若素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若素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又想到这几日下人们议论,听见方才那个丫鬟见眼前这个女子侧妃,跟她母妃只差一个字,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口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倒是吓到青画了,顾不得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计较,转身查看小若素是否受伤。 这小若素自从来了宸王府还没有哭过,平日里即使自己摔倒了或者受伤都会自己一个人站起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号啕大哭。 慕容显然也有些束手无策,小若素这么一哭,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丫鬟小厮,好像她这一个大人欺负了一个小孩子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低沉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宋寒濯一身紫色蟒袍,玉冠束发,剑眉星目,大步走来,看见一脸泪痕的小若素剑眉微绉,低下身子,温柔地给小若素擦了擦泪,温声问道,“父王,素儿好痛。”说着举起一双被磨破皮的小肉手,两只手都开始冒血,可怜巴巴地说道,然后指着一旁的丫鬟抽抽涕涕地说,“她还骂素儿是个野孩子,母妃说,素儿不是野孩子,父王,素儿是不是野孩子?” “不是。”宋寒濯单手抱起来小若素,这小家伙跟叶浮珣待久了,眉眼之间还真跟叶浮珣有几分相似,“你母妃呢?” “母妃在姨母哪儿里。”小若素仿佛并不打算放过那个已经吓得像个筛子一样的丫鬟,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父皇,母妃说说谎的人是会受到惩罚的,对不对?” 宋寒濯眉眼含笑地点点头。 “那这个姐姐说我是野孩子,她就是说谎了,是不是也要受到惩罚?”小若素指着慕容身后的小丫鬟说道。 宋寒濯撇了一眼身后的丫鬟,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打算怎么惩罚她?”这小丫头的不吃亏的劲,倒是随了某个小女人,怪不得某个小女人这么喜欢这个小丫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见小若素大眼睛一转,一副乖乖的模样,说道,“罚他去刷马桶一个月,因为说谎的人嘴巴都是臭臭的,让她闻臭臭,下次就不敢说谎了。” “阿濯哥哥,这喜儿才刚来,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刚才她也是为了护住我,这才出口不逊的,不去就罚她去西园一个月好了。”慕容收到喜儿的求救信号,笑着说道。 小若素嘴巴一嘟,不情愿地说道,“不可以,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但是若是每一个来府里的新人都犯了错,都说自己不知者不罪,那府里岂不是要乱套了,母妃还怎么管理府里啊。” 慕容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只是可怜巴巴地看向宋寒濯。 “母妃。”小若素眼尖地看见了一身绯红色衣裙的叶浮珣正朝这边走来,立刻在宋寒濯的怀里喊了起来,听到小若素的声音,叶浮珣抬头看见那小家伙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又看见慕容可怜巴巴地看着宋寒濯,她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小家伙受委屈了,急忙走了过去,还没有走到她跟前,那个小丫头便哭了起来,粉嫩嫩的小脸上挂着清泪,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让叶浮珣的心立马软了下来,担忧地问道,“怎么哭了?” “母妃,父王跟着外人一块儿欺负素儿?”小家伙抽抽涕涕地说道,把自己擦破皮已经不在流血的手举起来给叶浮珣看,“母妃,好疼哦,父王还不惩罚把素儿弄伤的人。”这下好了,不仅那个丫鬟跑不了,慕容也上榜了。见叶浮珣来了,小丫头的腰杆更硬了。 这个小丫头,你父王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成了欺负你了? “怎么弄的?”叶浮珣一向淡淡的眸子,立马沉了下来,她一直把小若素视若己出,一点磕着碰着都会心疼半天,如今还伤成这样,叶浮珣心里更是一把火,有些责备地看向宋寒濯,而后又看向慕容身后的丫鬟,见其面生,一旁的青画上前附在叶浮珣的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叶浮珣听。 “姐姐,丫鬟初来乍到不懂事,还望姐姐网开一面。”慕容柔柔弱弱地说道,叶浮珣是什么人,之前谢姨娘叶云裳扮柔弱她可是直接吊打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慕容。 叶浮珣从宋寒濯手里接过小若素,吩咐身后的周姑姑,“姑姑,劳烦您按府里的规矩来。”而后又抬起头看向泫然欲泣的慕容,淡淡地说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破了规矩就要受惩罚,一个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不用本妃对慕容姑娘说了吧。”慕容一愣对上叶浮珣那双寒冷的眸子,自从她进府以来,叶浮珣对她都是优礼有加,还不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让她在众丫鬟婆子面前下不了台,只能可怜巴巴地看向宋寒濯。 任何一个女人都看不惯有女子用一双含水的眸子看向自己的丈夫,叶浮珣心里一堵,看也不看宋寒濯,浑身寒意,抱着小若素转身朝别亦阁走去。 某个王爷敏锐地感受到了某个小女人身上的寒意,看也不看慕容,直接抬步追了上去,留下慕容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喜儿以上发下,发买梦醒楼。”周姑姑冷冷地说道,一句话将这个刚进宸王府的小丫鬟一生都葬送了。 “姑姑饶命啊,姑姑……”喜儿忙跪下求饶,刚才她就不该让慕容为她求情,乖乖去刷一个月马桶,也不会被发买到梦醒楼了,听说到了梦醒楼的女子都没有好的下场。 “带下去。”周姑姑冷冷地说道,接着两个侍卫将哭喊着求饶的喜儿拖了下去,母亲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姑姑,这一刻她才明白,在这里她什么都不是。 ““慕容姑娘,王妃仁慈,但也请慕容姑娘守好规矩。””说着周姑姑对着慕容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带着丫鬟们退出了花园,只留下慕容一个人在花园里发呆。 “轻云去拿跌打散来。”叶浮珣将小若素放到软榻上,吩咐一旁的轻云,青颖凑上前来,惊呼一声,“怎么会摔成这样?” 小若素可是别亦阁的小宝贝,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说着责备地看向一旁没有照顾好小若素的青画。 “颖姨,是我自己摔的,不怪画姨。”小若素对青颖笑着说,这时轻云拿着跌打散走了出来,冷着一张脸说道,“把手伸出来。” 别亦阁所有的丫鬟里,小若素最怕的就是轻云,最亲近的也是轻云,她乖乖地将一双手伸了出来,轻云轻轻地为小若素上了药,这时某个王爷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小若素便笑道,“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诬陷本王欺负你,还不快对你母妃说清楚。” 叶浮珣本来也在围观小若素上药,结果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脸色一收,也不理宋寒濯,坐正身子,仿佛没有看见某个讨好的王爷。 “那个……奴婢去看看庄子上有没有事情。”青颖率先找借口,逃离了高压战场。 “对了,周姑姑说有事找奴婢……”青若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小姐困了,奴婢带她去休息。”轻云一把抱起十分有精神的小若素紧跟着出去。青画忙跟上去,“奴婢去照顾小小姐……” 别亦阁的丫鬟们纷纷找借口逃离了战场,只留下叶浮珣跟宋寒濯两个人,某个王爷轻咳一声,坐到叶浮珣的对面笑道,“方才本王可没有欺负素儿那个丫头啊。” “王爷就算是欺负了素儿,妾身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吗?”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嫁进宸王府来,第一次对宋寒濯使用敬语。 某个王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半蹲在叶浮珣面前,笑道,“好大的醋味啊,不知道是不是宸王妃吃了醋呢?” “你少得意,我才不会为了你吃醋呢。”说着叶浮珣脸色一红,伸手推开面前的宋寒濯,抬步就往内室走,只不过还没走两步,胳膊便被一只大手握住,稍微一用力,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脖颈传来温热的气息,“本王很开心,看到珣儿为本王吃醋,本王很开心。” 叶浮珣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抬起一双藕臂,慢慢地抱住宋寒濯精瘦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说道,“以后不准欺负素儿,听到没有。” “好好好。”宋寒濯满嘴应下,回来这么多天,难得怀里的小女人向以前一样向他撒娇。他好脾气地应下了。 却不知门外齐刷刷地露出一排脑袋,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轻云轻松地抱起坏笑着的小若素率先走了出去。 青县河内。 “滚!都滚出去!一群废物!”谢泽毅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扔向自己的属下,怒吼道,低着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连忙退出去。 这段时间,谢家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个叫做玄霄阁的攻击,导致谢家元气大伤,而且谢家还查不出来玄霄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别说反击了,这样谢泽毅十分恼火。青县河内一般的铺子都关门大吉,再加上族里的长者的压力,够谢泽毅喝上一壶了,更别提抽身顾及到远在京城的叶浮珣。 “主子。”谢泽毅的贴身侍卫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封信呈给谢泽毅说道,“京城叶二小姐来信了。”谢泽毅微微收起脸上的戾气,伸手接过侍卫手中的信,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说道,“去派几个心腹保护叶二小姐,若是她们有任何闪失,提头来见。” “是。”侍卫弯腰走了出去,谢泽毅看着手中的信,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玄霄阁到底是谁?! “阁主,前面便是京城了。”一个青衣男子对着前面骑着乌骓的男子说道,只见乌骓上的那个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锦袍,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但是精致的五官却是十几岁少年的脸,眼神幽远地看向京城方向,一年了,他才离开一年,仿佛离开了一世一般,这座城里有他的血肉至亲,有他最牵挂的人。 “阁主,堂主的飞鸽传书。”一只白鸽落在了那个侍卫的手上,从白鸽的腿上取下一个小简竹,打开后,倒出了一个小纸条,叶修安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说道,“吩咐下去,让谢泽毅再忙一点。”叶修安只用了半年地事情创办了玄霄阁,第一件事就是让谢泽毅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京城的事情,一来是给自己的姐姐叶浮珣报仇,而来也是为了不让谢家助晋王宋寒澄一臂之力,据他的情报,恐怕玄康帝活不了多久了,虽然已经立了储君,但是晋王宋寒澄一直是不服气的,他在叶府的时候,就经常听闻晋王宋寒澄的事情,他如今回来,只因他在乎的人身居这场暴风雨的中心,而他做的就只有护她平安无事 第一百七十章 京城里一夜之间,在宸王府与丞相府之间的那条朱雀街上又多了一个叶府,能住的起朱雀街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一个时间新的叶府成为了京城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平乐候妃跟董夫人选了腊月初六这个日子来完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叶浮珣忙的焦头烂额不过她倒也喜欢有这么多事去做,不至于每天都胡思乱想。 “王妃,您看这个嫁衣用什么锦缎做啊?”青若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段大红色锦缎,叶浮珣上前挑了挑,皆不满意,秀眉微挑,“还有吗?” “王妃,这可是京城最好的锦缎。”青若不知道为啥自家主子的眼光这么高,忍不住指着其中一块锦缎说道,“这个是江南蚕丝锦,很多达官贵人家嫁女儿都用这个,还有这个……” 叶浮珣还是摇摇头,说道,“本妃那里是不是还有几匹上好的暖玉锦缎?”暖玉锦缎顾名思义,手感丝滑,穿在身上却比一般的暖和,不过这暖玉锦缎极其珍贵,比上一次叶浮珣穿的那个祥云锦更要珍贵。 “王妃,这暖玉锦缎不是王爷送给您的吗……这要是拿出来给璃儿小姐,恐怕不太好吧。”叶浮珣夏天怕热,宋寒濯就送给她几匹冰玉锦缎,但后来叶浮珣随口说了一句太冷,宋寒濯就又送了她几匹暖玉锦缎。 “让你去拿你尽管去就可以了。”叶浮珣淡淡地说道,青若自知叶浮珣一向疼叶玿璃,也不敢在劝说,就连当年先皇后都没有穿暖玉锦缎的嫁衣,周姑姑拿着花样给叶浮珣看,叶浮珣挑了几个祥云的图案,又让人拿着去给叶玿璃挑,随后说道,“这些花样全部用寒丝去绣,找最好的绣娘。” 众丫鬟听了纷纷倒吸一口气,寒丝去绣嫁衣,这得需要多少啊,这王妃对璃儿小姐还真是大方。 周姑姑毕竟见过世面的老人,淡定地应下去张罗事情去了。 “你们听说了嘛,这王妃竟然用暖玉锦缎给璃儿小姐做嫁衣。”一个扫地的小丫鬟小声对身边的人说道,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可以让周围的人听见。 “这算什么啊,嫁衣可是用寒丝绣的,这寒丝可是十年才有那么一点,王妃这说给就给了璃儿小姐绣嫁衣啊。”另外一个丫鬟接过话茬说道。 “这璃儿小姐本来就不是宸王府的人,王妃可怜她才让她住进来的,现在竟然还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真的是……” “你们听说了嘛,王妃可是把半个宸王府都送给璃儿小姐做嫁妆了。” “这有什么啊,王妃心疼这个妹妹,再说了,花的是宸王府的钱,又不是王妃自己的,王妃才不心疼呢。”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热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把自己知道的八卦全部给牵扯了出来,路过的筝儿听见了,火冒三丈,二话不说,扔下手中的东西便掐腰骂道,“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吃饱撑得没事干,在这乱嚼舌根!” 几个丫鬟一惊,回头望去竟然是筝儿,怒目圆睁地看着她们,其中一个年长的丫鬟,怼道,“事实不让人说嘛,你家小姐就是在宸王府白吃白喝,怎么还不让说嘛?!你算了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成宸王府的人了?!” “你这个烂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筝儿撸起袖子,就上去掐那个丫鬟,两个扭打成了一团,几个围观的丫鬟自然不会帮着筝儿,于是筝儿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脸上便挂了彩,发髻也散落了,衣服也被抓破了,一个人狼狈地被几个丫鬟按在地上。 “住手!” 青若厉喝一声,跟着她的几个丫鬟婆子上前将扭打成一团的人拉开,那几个挑事丫鬟一见是青若,个个都乖乖地低下头。 “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动手打架,你们还真是给宸王府长脸呐。”青若看了一眼筝儿的脸,皱着眉头冷声道。 “青若姑娘,是她先挑的事。”其中一个丫鬟指着筝儿说道,“是她二话不说就上来打人,我不过是为了不挨打才跟她动手的。” “呸。”筝儿气得浑身发抖,“你敢不敢把你们说的那些混账话说给青若姐姐听,一个个嘴就像出恭一样,说出的话,臭得很。” 青若自然清楚筝儿的为人,若不是气急了是不会这么失态,在这里动手的,她沉着一张脸说道,“你们说是让周姑姑来罚你们。”所有的丫鬟都低下了头,周姑姑一向对下人要求严格,尤其是礼仪礼态这方面,若是让周姑姑知道他们打架,还不得把她们全部送到西园去劳动啊。 “青若姑娘我们错了。”那个挑事的丫鬟率先说道,青若顶多就是责骂她们几句,到了周姑姑那儿说不定还会手皮肉之苦。 几个丫鬟见她率先认错,也纷纷向前认错,一旁的筝儿气得眼睛都红了,眼眶里的泪打着转就是不掉下来。 “宸王府最容不得就是嚼舌根的奴才,王妃平时最讨厌的也是背后嚼舌根的人。”青若冷冷一笑说道,“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主子们的事情少过问,知道的多,说的多,死的也就快了。” 几个丫鬟对上青若锐利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心里一阵后怕,若是这些话要是让宸王妃听见了,她们有几条命可以丢啊。 “筝儿,以后做事情不要那么冲动。”青若看着筝儿一身狼狈又气又心疼,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又吩咐一旁的丫鬟说道,“去给筝儿上点药,要不然一会儿璃儿小姐看见了,还指不定多心疼呢。” 一旁的丫鬟听了,忙扶着筝儿朝丫鬟们住的地方走去,青若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见筝儿,她总有一种看见以前的自己的感觉,曾经的她也是这样护着叶浮珣,只不过有的时候倒不如筝儿勇敢。 这点小事自然不用禀告给叶浮珣,青若派人去给周姑姑打了一个招呼,下人们的不满容易让叶浮珣丧失威信,周姑姑有她的一套管理方式,当天便把这件事悄无声息地处理完好了。 许久未进宫的叶浮珣得到唐凤初的召见,一大早便随着宋寒濯一块儿进了皇宫,要去上早朝的宋寒濯体贴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叶浮珣的身上,温和地说道,“以后出门记得让丫鬟们带件披风,现在天凉了,注意身体。” “知道了。”叶浮珣冲他一笑,说道,“这些都有青若想真呢,你快去上朝吧。” “下朝后本王来接你。”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转身带着青颖和轻云朝东宫方向走去,叶浮珣也算是东宫的常客了,一旁的太监看见了叶浮珣忙迎上来行礼,“奴才参见宸王妃。” “起来吧,太子妃娘娘可起身了?”叶浮珣淡淡地问道。 “娘娘一早就等王妃您呢。”说着侧着身子将叶浮珣引了进出,一进到内室,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唐凤初一身粉红色宫装坐在软榻上,身边是早已睡醒的小皇女宁儿,抓着一个布老虎玩的正开心。 “见过太子妃娘娘。”叶浮珣笑嘻嘻地上前微微福身,唐凤初看见她莞尔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规矩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调皮地接过唐凤初的话茬,看见软榻上粉嘟嘟的小皇女心都快化了,伸手捏捏小皇女的脸颊,笑道,“宁儿,你怎么又吃胖了。” 小皇女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女子,嘴里咿咿呀呀地说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小皇子都快会说句子了,这小皇女愣是不会说话,叶浮珣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小皇女了,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开心地逗弄写,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最闹腾的小皇女竟然乖巧地坐在叶浮珣的怀里。 “喜欢小孩子赶紧和宸王殿下生一个啊。”唐凤初自然也听说宋寒濯从边北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情,偷偷打量着叶浮珣的脸色,见其平常,忍不住说道,“有了孩子,地位才会巩固。” “凤初姐姐,那你和太子殿下之间若是没有孩子,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嘛?” 叶浮珣的话让唐凤初一愣,“这男人自古以来就是三妻四妾,我们改变不了,只能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就好。”唐凤初伸手抚摸着小皇女的脸说道,“就算没有孩子,太子殿下也注定会有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最起码他不在的时间里,我不至于那么寂寞。” 叶浮珣嘴角挂起一抹无奈地笑,“可是我要的是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珣儿,你……何必呢。”唐凤初对于叶浮珣的话太过于震惊,一时间找不出好的词来形容,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叶浮珣在酝酿一件事,一件关于她未来的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其实今日把叶浮珣召进宫里也是为了劝说她,让她放宽心。不过今日的叶浮珣恐怕有着她自己想法,也不是她一两句就可以说服的。 一下朝,太子殿下被几个大臣给缠出了,宋寒濯便独自一个人去东宫,在路上缺遇见里同样要去东宫的唐凤初。 自从得知宋寒濯要把慕容带回京城,唐筠珩就很少对宋寒濯有以往的尊重,如今在花园里看见了宋寒濯,只能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宸王殿下。” “唐少将军请起。”宋寒濯淡淡地说道,唐筠珩直接起身对上宋寒濯那双漆黑的眸子,并不打算在这里多留,点头侧开身子朝相反方向走去,还未走两步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事情,轻声喊道,“宸王殿下。” 宋寒濯脚步微顿,刀斧神功的脑袋微侧,等着唐筠珩的下文,只听那英勇的少年将军说道,“多事之秋,还望殿下多多注意城南。” 说完就大步离开,宋寒濯眉头微绉,城南一向是晋王活动的范围,就算唐筠珩不说他也会注意,如今这唐筠珩如此提醒他,莫非他那作死的弟弟又开始不安分了。 到东宫之时,叶浮珣在花园正跟两个小肉团子玩的开心,一旁的太监见了正欲通报,却被宋寒濯给制止住了。 “婶母……”小皇子张着一双小肉手,企图想让叶浮珣来抱他,今天来这个叫做婶母的女人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一旁会跑的小皇女霸道地推开小皇子,一边咿咿呀呀,一边有些不稳地朝叶浮珣跑去。 叶浮珣笑着一把抱住她,小皇女立马咯咯咯地笑出了声,不知什么时候,唐凤初走到了宋寒濯的身边,看见这在花园里笑得开心的叶浮珣,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这个笑容宋寒濯许久没有见过了。 “珣儿很喜欢孩子。”唐凤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听说她特别喜欢从边北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宋寒濯负手而立,俊逸的脸庞挂起一抹温和的笑,对唐凤初点点头。 “别欺负珣儿,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本宫一定绕不了你。” 虽然唐凤初威胁的话对于宋寒濯来说,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不过宋寒濯还是笑道,“本王记下了。” 三个人玩闹了一会儿,尔雅尔颂上前将两个小祖宗抱起来,拿着手帕给她们擦汗,叶浮珣也微喘着气,一抬头看见了宋寒濯,朝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漫步朝宋寒濯走去,“你下朝了。” “嗯。”宋寒濯淡淡地嗯了一身,自然而然地牵起叶浮珣的手,朝笑得暧昧的唐凤初点点头,拉着叶浮珣离开了东宫。 “你喜欢小孩子?” 一直有些神游的叶浮珣冷不丁地看向宋寒濯,说道,“什么?” 温热的气息靠近了叶浮珣,将她逼到马车的一个角落里,熟悉的味道就在她的鼻翼见缭绕,宋寒濯邪魅一笑,很满意的看着身下的小女人脸色绯红,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珣儿,给本王生一个孩子吧。” 叶浮珣撇过头去,小声说道,“王爷,你……你靠得太近了……” 宋寒濯大手一挥,将叶浮珣揽入自己的怀里,笑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吧,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比东宫里的那两个肉包子好看。”某个王爷眯着眼睛说道,叶浮珣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若是府里没有慕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不过现在,她有了新的想法,她不想像上一世那样生活,她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听着宋寒濯滔滔不绝地讲着,一向高冷的宸王殿下,也只有在宸王妃的面前,才会像一个正常人。 许久没有得到怀里人的回应,低头一看,小人儿睡得正香,哑声失笑,拿起一旁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一开始准备装睡的叶浮珣,过了一会儿真的睡着了,这几天一直忙叶玿璃的婚事,一直没有休息好。 “王爷,到了……”云厉在马车外提醒道,叶浮珣在宋寒濯怀里皱着眉头,不安地动了动,宋寒濯轻笑一声,将她抱了起来下了马车。 整个宸王府的人都沸腾了,以为有了慕容姑娘,王妃就得失宠,毕竟回来这么多天,王爷很少去别亦阁了,没想到今天早上,两个人一块儿进宫,回来后王爷竟然一脸柔情蜜意地将睡着的王妃从车上抱了下来。 周姑姑见了,心里也是欢喜,这宸王殿下虽说是将慕容姑娘接回来是以侧妃的名分,不过这封妃的典礼却一直没有举行,王爷不说,要和不问,这慕容姑娘就在这宸王府里住下了,还不算事半个主人,只要王妃在生下一个子嗣,这王妃之位可就再无人可以动摇了。 一早就在外面等着宋寒濯下朝回来的慕容,看到宋寒濯抱着叶浮珣走了进来,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宋寒濯这副模样,他的眼睛里都是光,她在那双如同古井一般,平波无澜的眼睛里,第一次看见了暖意,在这一瞬间,她有一种深深地危机感,她的阿濯哥哥已经完全不属于她了,而是属于他怀里的那个美丽的女子。 慕容黯然神伤地回到锦绣楼,这里冷清清的,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想起来了,她与他的第一次相逢。 那时她还是边北慕家的大小姐,喜欢在漫山遍野的花海中玩耍,那时候父宠兄爱,她可以为所欲为,有一天,她在花海的石头后面看见了受重伤的宋寒濯,她第一次看见如此漂亮的男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天上的星辰,她将他带回了府里,细心地照顾着他,那时候她的阿濯哥哥也是不爱说话,常常她一个人说好了多话,他才会回应自己一个字,那时候,她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哪怕全天下的人反对,后来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就疼爱的三王爷宸王殿下,而慕家跟他的母妃越贵妃有些十几年化不开的恩怨。 在边北她曾等过,等他回来找她,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她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无奈之下,她的父亲做主将她嫁给了别人,后来她遇仇家刺杀,跌入悬崖,幸得救助,留了一命,而她也就在山里住了下来,直到她又遇到了他…… 她不甘心,为什么她等了那么久,最后他却爱上了别的女人,那是她的阿濯哥哥啊,她用命救回来的阿濯哥哥,怎么能爱上别的女人。 有一种恨意充斥了这个美丽女子的心里,看着那抹背影,她如同在刀片上行走。 叶浮珣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了,扭头一看,看到了某张的帅气的脸,她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痴迷地看着面前的这张睡颜,嘴角忍不住挂起一抹笑意。 手指仔细地临摹着他的轮廓,这个家伙睡着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眼睫毛怎么那么长?皮肤竟然比女人还好,叶浮珣忍不住坏坏地掐了一下某个王爷的脸,猝不及防对上了某个王爷已经睁开,满眼笑意的眼睛。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你没有睡?” “不醒怎么能知道你这么觊觎本王的美色啊。”日常自恋的宸王殿下笑道,叶浮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推开宋寒濯,说道,“谁觊觎你了。”只不过还没有起身,便被某个王爷大手一拉,又拉了回去,宋寒濯翻身压了上去,含笑看着怀里害羞的小女人。 “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怎么了?”他宋寒濯做事什么时候讲究过时间,附在叶浮珣的耳边说道,“珣儿,给本王生一个孩子吧。” “不是有素儿了吗?”叶浮珣笑着说道,只不过她的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如果真的有一个属于她和宋寒濯的孩子,她害怕有一天,因为这个孩子她不舍得走,再一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属于我们自己的。”宋寒濯暖暖一笑,低头含住她的唇,碾转片刻,“本王知道你喜欢素儿,那我们在给素儿生一个弟弟,好嘛?” 其实宋寒濯也在害怕,自从慕容被带回来后,怀里的女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明显感觉怀里的人不开心,他在害怕有一天,她会选择离开,如果有一个孩子,那么她就待在自己的身边,原谅他的自私。 “王爷……”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宋寒濯有些不悦地离开那香甜的唇,冷声问道,“什么事?” “慕容姑娘晕倒。” 刚才还跟叶浮珣柔情蜜意的男人,此时二话不说,拿起一旁衣服,穿了起来,一边穿还一边关心地问道,“可有请大夫。” 叶浮珣一愣,心里有些不舒服地坐了起来,整理着刚才被宋寒濯扒下来的衣服。 宋寒濯迈着的脚走至门口,又回头来,对叶浮珣说道,“本王去看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叶浮珣点点头,见其出去了,自己独坐了一会儿,扬声将青若叫了进来。 锦绣楼。 “王爷放心,这位姑娘只不过是身体太过于虚弱,心事过重,静养几日便可了。”大夫回道,又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一旁的丫鬟。 宋寒濯一身淡青色的锦袍坐在桌子旁边,让丫鬟送大夫出去,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慕容,吩咐一旁的丫鬟,“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阿濯哥哥。”慕容轻声唤住正要离开的宋寒濯,楚楚可怜地看着宋寒濯,说道,“你能陪陪容儿吗?” “好生养着。”宋寒濯转过身来,看了那个如同拂柳一般的女人,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明媚的脸,他好像面对这个慕容不在是那么执着,现在对她只是妹妹一样的关爱,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慕容看着那个在我不温暖的身影,纤手紧握着被子的一角。 ***************************** “阁主。”一个黑衣男子,看着独自坐在软榻上下棋的叶修安,恭敬地说道,“今日宸王妃跟陈宸王一块儿进宫了。” “嗯。”叶修安将一颗白子放入棋盘,接而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谢家人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摸不着头脑。”黑衣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邪笑,真不明白这谢家人怎么惹到阁主了,开阁第一件事就是往死里整谢家。 “啪!”黑子落定,胜负已定,“保护好宸王妃的安全。” “是。不过宸王妃身边好像有暗卫保护。”黑衣男子回禀到,看见自家主子一脸担忧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阁主,天下何处无芳草啊……阁主您又不……”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银针飞过来,黑衣男子灵敏地夺过,“阁主,您来真的!” “山英,你的废话越来越多了。”叶修安依旧冷着一张脸说道,此时的他跟一年前的叶修安完全是两个人,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当初稚嫩少年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成熟稳重的男子。 那位名叫山英的男子,一改方才一本正经的模样,丝毫不害怕上座的人,“阁主您要是喜欢宸王妃,属下这就给您掠过来,给我们做阁主夫人……” 这回扔的不是银针了,而是劈哩叭啦的两大盒棋子,个个发在了山英的脸上,“在胡说,我饶不了你!” 一个黑色的棋子砸在了山英的脑袋上,那张刚毅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包,看起来极其可笑。 “滚出去。”清冷的声音传来,山英撇撇嘴,小声嘟囔着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了办事回来的沈誊巍,“沈堂主。” “你的额头怎么回事?”沈誊巍眯着眼睛问道,一个硬汉头上长着一个红红的包实在可笑,山英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说道,“我要说是被阁主砸的你信吗?” “你又惹他生气了。”沈誊巍好奇地问道,他很好奇叶修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又高冷的人,怎么会选择山英这个正经不过三秒的人来当自己的手下。 “我可能说到阁主的痛处了。”山英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凑到沈誊巍耳边说道,“阁主可能喜欢宸王妃。” “噗……咳咳咳……”沈誊巍听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一脸清奇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山英问道,“你怎么知道?” “阁主让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宸王妃,而且还时常关注着宸王妃的动静。”山英一副我看透了的模样,“怪不得,跟了阁主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近女色,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原来是有心上人了。” 沈誊巍同情地看了一眼脑子不够用地山英,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宸王妃是叶修安的姐妹,更何况两个人都姓叶,他不得不感慨,眼前这个人能在江湖混这么久,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好。 “喂……我还没说完呢。”山英一回头看见沈誊巍已经走远了,忍不住大喊一声,回应他的只是一个背影。 晋王府。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圣上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晋王宋寒澄一身玄衣背对着来人,整个人阴鸷而又深沉,“秦王那边如何了?” “一切顺利。” “青县河内谢家呢?”宋寒澄回过头来,看向眼前的人,目光阴冷。 “谢家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听说青县河内的谢家最近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势力大减,恐怕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顾及到我们。” “传令下去,让虎翼军原地待命。”宋寒澄沉默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某些决心说道,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扳倒宋寒修并取而代之,最大的障碍就是宋寒濯,他手里有可以调动十万大军的虎符,所以他必须想办法除掉宋寒濯。 他不知道刺杀过宋寒濯多少次了,不过一次都没有成功,宋寒濯的狡猾不亚于宋寒修,所以宋寒澄才不敢贸然行动。 “京城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不过在朱雀街新来了一户人家,听说姓叶。” 姓叶?住在朱雀街,能够在朱雀街买宅子的,一定不会是如同富贵人家,宋寒濯眯着眼睛,淡淡地吩咐道,“去查一下。” “是。”那人抱拳说道,转身离开了宋寒澄的书房,脚尖轻点,消失在东南方向,在他消失的方向,不知从哪儿里又冒出来一个身影,尾随他而去。 ******************************************** 叶玿璃和董凌信的婚礼,如约而至,叶玿璃从宸王府嫁了出去,一大清早,平乐候妃和凌安郡主就来了。 “哇!好漂亮的嫁衣啊。”凌安郡主一进蘅芜苑便看见叶玿璃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梳妆台钱,一个老嬷嬷正在给叶玿璃梳妆打扮,这个老嬷嬷是叶浮珣从女官中挑选出了的一个,名唤韩嬷嬷,叶玿璃身边虽然有筝儿和李嬷嬷,不过嫁入家族里,还是得有个聪明人在身边比较好。 “今天的璃儿真漂亮。”平乐候妃接过韩嬷嬷手里的玉梳,“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看着镜子里的叶玿璃眉眼之间像极了自己的好友舒琴,平乐候妃看着叶玿璃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平乐候妃一边嘴里说着祝福语,一边为叶玿璃梳着头发,梳好头后,平乐候妃也给叶玿璃准备了一份嫁妆,今日抬到了宸王府,一会儿一块儿抬进董府。 “璃儿,到了董府要记得友爱兄弟姐妹,妯娌和睦,孝顺公婆。”平乐候妃拉着叶玿璃的手一遍遍地叮嘱着,待所有的丫鬟都出去后,又拿出来一本书偷偷地塞给了叶玿璃,“这个你私地下看看。” 韩嬷嬷已经交过叶玿璃这些事情了,她自然明白平乐候妃给的他是什么,脸色红的好像能够滴出血一样,一本书拿在手里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一般,叶玿璃只好红着脸接了过来。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下人们来提醒吉时快到了,筝儿将凤冠给叶玿璃带上,上好的 珍珠做的凤冠遮面,凤冠中间还镶嵌了一颗大的类似于鸭蛋一样大的红宝石,整个人看起来华丽又高贵。 “王妃。”青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微喘着气说道,“朱雀街的叶府给璃儿小姐送来了新婚贺礼。” “朱雀街叶府。”这个叶浮珣倒是第一次听说,整个京城一共有两个叶府,除了丞相府就是这个朱雀街的叶府,为了区分这两个叶府,分别以朱雀街叶府和丞相府来区分这两个叶府。叶浮珣好奇地想看看这个他们素未磨面的叶府能够送来什么东西来给叶玿璃。 “让轻云检查一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放到璃儿的嫁妆里。”叶浮珣淡淡地吩咐道,说着青若一抬手,几个青年的小厮抬着两大口箱子走了进来,叶浮珣命人打开,里面全部都是一些稀奇古玩,倒也值钱,另一口大箱子打开后,叶浮珣都有些愣了,这个箱子里满是百年不遇的宝贝,有千年灵芝,还有玉丝和雨缎,这些都是极难得到的宝贝,这个朱雀街叶府还真是出手大方。 “放到璃儿小姐的嫁妆里,一块儿带走。” 青若依言放了进去,叶玿璃的嫁妆都快赶上叶浮珣出嫁时的嫁妆了,说是十里红妆,一点也不过分。 大厅之上,叶浮珣和平乐候妃坐在正坐上,一身红色嫁衣的叶玿璃跪在软垫上朝两个亲人告别,这一别以后,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能时时刻刻来寻求她们的庇护。 叶浮珣亲自将叶玿璃扶起来,整了整她遮挡买脸前的珍珠流苏,朝她笑笑,说道,“在董府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 叶玿璃感动地看着叶浮珣,伸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叶浮珣,呜咽地说道,“姐姐,谢谢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叶浮珣轻拍着她的后背,笑道,“以后照顾好自己。”看着泪眼婆娑的叶玿璃,真的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好了,大喜的日子,不准哭,别让新郎等太久。”叶玿璃点点头,上前走了一步,对着叶浮珣双膝跪下,众人皆愣,这可是对父母才有的礼节。 “长姐如母,姐姐理应受我一拜。”叶玿璃对着叶浮珣行了一个叩首礼,又说道,“从姐姐回京以来,护我爱我,这份恩情我永世难忘,这一拜,谢姐姐庇护。”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美丽的新娘缓缓道来,“我无父无母,本是人间浮萍,而如今姐姐让我有了根,此情来世做牛做马再来回报。”而后叶玿璃又转向平乐候妃,庄重地磕了三个头,“母妃,谢谢您。” “快起来。”叶浮珣亲自将叶玿璃扶了起来,董凌信一身红衣早已下马等候,满眼柔情地看着叶玿璃。 “我把她交给你,好好待她,若是受一点委屈,本妃定饶不了你们董府!”叶浮珣亲自将叶玿璃的手交给董凌信,出声警告道。 “臣遵命。” 新人入轿,董凌信翻身上马,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吹吹打打,道路的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叶玿璃的嫁妆比叶浮珣出嫁时还要多。 “天哪,这叶四小姐出嫁这么多嫁妆。”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感叹,他们向后看去,长长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头。 “这都是叶府给的嫁妆?” “怎么可能,这叶四小姐在叶府一点都不受重视,叶府怎么可能给这么多嫁妆,叶府也拿不出这么多啊。”一个不屑地说道,“这些都是宸王妃跟平乐候妃准备的,听说啊,这宸王妃把自己一半的嫁妆都给了叶四小姐做陪嫁。” “啧啧啧,这宸王妃对叶四小姐还真是好啊。” 叶玿璃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她透过起伏的车帘,看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人,这个人要跟她共度一生,手里握着苹果,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直到迎亲队伍拐角不见了,叶浮珣才叹一口气,平乐候妃用手帕拭了拭眼睛,说道,“这璃儿出嫁,本妃这心里啊还真是舍不得。” “姑姑一向把璃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再说了,这璃儿出嫁又不是不回来了,随时也可以见到嘛。”叶浮珣笑着劝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叶浮珣听。 “唉。”平乐候妃叹了一口气,说道,“圣上的手喻已经下来了,过了年,本妃便回封地了。”平乐候妃抬起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高深莫测地说道,“这天恐怕要变啊。” ************************* “母妃。” 叶浮珣送走平乐候妃后,小若素扑了过来,扬起一张可爱的笑脸,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叶浮珣,“这是一个叔叔给您的。” “叔叔?”叶浮珣接过信封,对轻云使了一个眼色,轻云侧身出去,直奔王府的后花园。 “对啊,是一个黑黑的叔叔,素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叔叔呢。” 叶浮珣在拆开信封,上面苍劲有力地写着:虎在城南。只不过这字迹有些熟悉。 抬眸看向一旁的青画,问道,“你可有见过送信的人?”今日叶浮珣一直忙着叶玿璃出嫁的事情,于是将小若素交给了青画照顾,两个人便一直在后花园玩耍。 “奴婢并没有见什么人给过小小姐东西啊。”青画说道,她当时和几个丫鬟在后花园陪小若素玩捉迷藏。 这时轻云走了进来,对叶浮珣摇摇头,能够在宸王府如无人之境一般出入,非比常人。 虎在城南,是指什么?难道城南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叶浮珣挥手让下人们退下,一旁的青画也牵起小若素的手,将她哄了出去。 “轻云,你去查一下城南有什么?”叶浮珣将信递给轻云,又吩咐道,“顺便查一下朱雀街叶府。”京城突然出现这样一户人家,叶浮珣必须弄清楚,在她的记忆里没有存在过的人或事。 待轻云出去后,叶浮珣换了一身男装,照常一把玉扇,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慕容姑娘,您在看什么?”慕容身边的丫鬟弄儿轻声问道,顺着慕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从后门闪了出去。 弄儿低头一笑,说道,“王妃估计又去明月阁了。” “那是宸王妃?”慕容吃惊地问道。 “对啊,王妃每隔几天都会出去一趟,通常她都会去明月阁。”弄儿摆弄着手里的花篮笑着说道。 “明月阁是什么地方?”慕容不解地问道。 “明月阁是王妃开得青楼。”弄儿不以为然地说道,在宸王府的人心里,叶浮珣开青楼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反倒符合她的脾气,但是在慕容眼里就不是这样想的,一个女人出去来青楼,自己能够高洁到哪儿里去,以前她还以为叶浮珣好歹也算是一个大家闺秀,倒也配宋寒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她的阿濯哥哥。 “王妃真的很厉害,明月阁虽说是青楼,但哪儿里的女子一点儿也不必轻浮,听说明月阁的女子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她们可以卖艺不卖身,王妃还给她们选择客人的权利……”弄儿滔滔不绝地讲着,回头却发现慕容脸色阴郁,关心地问道,“慕容姑娘,您身体不舒服吗?” 慕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弄儿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王妃真是与众不同,怪不得阿濯哥哥那么喜欢她。” “是啊是啊,王爷特别宠王妃,上一年圣上的宠妃谢贵人就说了王妃一句不是,结果被王爷抽了个半死,还有啊,倾舞县主大闹明月阁,王爷亲自跑到温靖侯府去给王妃出去……”弄儿又开始将自己知道地都说了出来,一旁的霜儿看着慕容越来越阴沉的脸,忍不住拉了拉弄儿的衣袖,朝她做了一个眼色,弄儿反应过来,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害怕地看着慕容的脸色,“其实王爷也疼姑娘呢,王爷……”弄儿越说越黑,慕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立马跪了下来,“奴婢错了。” “你有什么错?”慕容温和一笑,把弄儿扶了起来,还顺便整了整她的发髻,笑道,“你说的都是事实,阿濯哥哥的确是很疼王妃呢。” 弄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刚才还是一脸阴郁的慕容此刻又换上一脸温柔的笑,仿佛刚才是弄儿的幻想一般。 叶浮珣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明月阁,迎面而来的侍女看见了叶浮珣一阵诧异,“见过重公子,温言姑娘在后院。” 叶浮珣点点头,吩咐侍女,别让人来打扰,转身朝后院走去,只不过并未见到想要见的人。只听见一声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还以为你不得再等几天才回来呢。” 转身看见温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坐在屋顶上,手边有几坛酒,手里已经开了一坛了,笑着朝叶浮珣招招手。 “你怎么跑上面去了?”叶浮珣含笑问道,屋顶上的人儿,朝她扔了一坛酒,叶浮珣稳稳地接住了,“想跟我喝酒?” 说着叶浮珣绕过房子那边,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挨着温言坐下,打开手里的那坛酒,香气扑鼻,“上好的梨花醉,你从哪儿买的?”叶浮珣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在明月阁的梨树下埋了几坛上好的梨花醉,不知道有没有手里的这个香。 “树底下挖的。”温言饮了一口酒,对着叶浮珣朝院子里的梨树方向示意,叶浮珣说着方向看去,只见梨树下面被人挖了一个坑,她的酒不见了。 “你……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败家。”叶浮珣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埋了几坛上好的梨花醉,得埋够年头才能挖出来。” “哎呀,不就是几坛酒嘛,回头我还给你。”温言不以为然地说道,几口下去,一坛酒已经快见底了。 “你别喝了。”叶浮珣一把夺过温言手里的酒,“这个酒后劲很大的。” “你别管我,我现在就想喝酒,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喝酒的嘛。”温言推开叶浮珣,又拿起一坛,豪气地说道,“喝!”说着就扬起脖子喝下小半坛,“阿珣啊,这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煮不烂。” 虽然有时叶浮珣听不懂温言说的话,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懂的,她能猜个七八分,能让一向洒脱的温言借酒消愁,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魏冥堇那个大冰块。 “你怎么不喝啊?”温言已经有了一些醉意,一只手搭在叶浮珣的肩上,说道,“宋寒濯那个王八蛋有没有欺负你啊,他真的带小三回家了?你有没有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啊?有没有暴打小三啊,拿出你正宫娘娘的范儿,把那些小三往死里整!”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喝醉了。”叶浮珣轻拍着温言的肩膀,今天她是来温言这儿找安慰的,可不是来看一个酒鬼耍酒疯的。 “我没有喝醉了,清醒着呢,这点酒就想把我喝醉,太小瞧我了吧。”温言打了一个酒嗝,拉着叶浮珣又说起了胡话,“阿珣,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是见一个爱一个啊,魏冥堇是这样,宋寒濯也是这样,魏冥堇那个王八蛋,大猪蹄子,竟然娶了别的女人,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我在一起,那干嘛来招惹我啊。”温言醉眼朦胧地看着叶浮珣,满口的酒气,“阿珣啊,你一定要以我为教训,让臭男人们都去死吧!” “好好好,以你为教训。”面对酒鬼叶浮珣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真是心疼她这些酒,都毁在温言这个不懂酒的人手里了。 温言又骂了魏冥堇半个多时辰,终于骂累了,栽倒在叶浮珣的肩膀上,呼呼地睡了听起来,“喂!阿言?”叶浮珣叫了几声,温言伸手挠挠耳朵,咂咂嘴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叶浮珣叹了一口气,她这是造什么孽啊,交一个这样的损友,温言这么大一个姑娘,她也搬不动啊。她刚才上来的时候还吩咐下去,不让人们打扰,现在还真是有点自作自受,又推了几下睡得像猪一样的温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醉倒的温言,两腮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都说情一字是最伤人的,竟然能够让一向开朗活泼的温言,也可以伤成这样,在感叹之余,叶浮珣又不仅想到了自己,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现在的温言呢,只不过她一直强撑着自己,叶浮珣忽然感觉到喉咙发涩,胸口仿佛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她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就这样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而她手边的酒就变得诱人的多了。 喝酒真的能够让人们忘记忧愁吗?喝醉了真的能够忘记一切吗?她看着喝醉的温言,喝醉了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泪,她的眉头依旧紧锁着,唯一庆幸的,她睡着了,睡着了应该就不会太痛了吧。 一口酒入肠,清冽甘香,梨花醉带着淡淡的酒香,叶浮珣挑了挑眉头,味道还不错,一口入腹,好像所有的愁绪都被打开了一般,一口接一口,很快一坛酒就见底了,叶浮珣的酒量其实一点也不好,一坛酒下去,她基本上已经懵了,晃了晃身子,推开靠在她身上的温言,“起来,你起来。”温言趴在屋檐上,一动也不动,叶浮珣脚步有些飘浮,如同走在棉花上一般,她摇摇晃晃地走向梯子,重心一下子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屋子上摔了下来,本以为会摔个底朝天的叶浮珣,没有想象中的疼,而是落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她睁开眼睛看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你没事吧?” 叶浮珣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睛,打了一个酒嗝,摆摆手,“我没事,你是谁啊?你不知道后院不让人进吗?你怎么可以进来?”叶浮珣戳着那个男子的胸膛,满嘴酒气地说道。 “若是在下不到后院来,姑娘不就摔倒买地上了吗?”那男子眼里含着笑意说道,这丫头只不过一段时间没有见,竟然喝上酒了。 “还记得我是谁吗?” 叶浮珣睁着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盯着季南北看了又看,突然一喜,指着季南北笑道,“我认识你,你是季公子!” “看来还没有喝糊涂。” 叶浮珣干呕了几声,然后委屈巴巴地抬起头,看向季南北,“季南北,我好难受啊。”这是叶浮珣一次叫季南北的名字,带着许些撒娇的意味,让季南北心忍不住快了几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叶浮珣,说道,“把它吃了?” 叶浮珣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一般,“我不吃,不吃,这个是药丸,它肯定很苦,我最怕苦了。” “这个不苦,它是解酒的,你吃下去就不难受了。” 叶浮珣摇摇头,嘴巴一嘟,委屈地说道,“我不吃,它是苦的,我不吃苦的。”季南北哭笑不得地看着平日里杀伐果断,沉稳冷静的叶浮珣,现在像一个孩子一般,心里忍不住软了起来,温声哄道,“乖,它不苦,它是蜜饯,是添的,不信你尝尝。”季南北将药丸递到叶浮珣的嘴边,叶浮珣半信半疑地张开嘴,一口含住了药丸,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季南北,突然放声哭了起来,“你是个骗子,你不是蜜饯,它好苦啊。”季南北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叶浮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哄着,“你先别哭,珣儿乖,别哭,我给你买蜜饯好不好?” 叶浮珣抽抽嗒嗒地摇摇头,“我才不相信,你跟宋寒濯一样都是大骗子,你们都是大骗子,就会欺负我,我不想让他把慕容带回来了,不想让他娶侧妃,不想让他属于别人,也不想和别人分享他,我不想……离开他……”叶浮珣的情绪如同打了阀门,一下涌了出来,蹲在季南北面前号啕大哭了起来。季南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浮珣,他最爱的人,在他的面前为了别的男人哭,而那个男人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季南北收回了悬在叶浮珣脑袋上的手,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这是趴在屋顶上睡觉的温言不知道怎么醒了,听到屋顶下面的动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季南北说道,“你这个坏人,把阿珣弄哭了,我要打你。”说着就迈着软绵绵地步子朝季南北走来,季南北瞪大眼睛看着温言走到屋檐处,整个摔了下来,季南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这是倒了什么霉,今天竟然遇见两个酒鬼,脚尖轻点,在温言摔在地上之前将她接住,放在地上,温言明显已经醉的不行了,看见季南北,笑着拍手道,“你好厉害,你刚才是在飞吗?” “什么飞,你真是个笨蛋。”刚才还蹲在地上哭的叶浮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嘲笑着温言,“他这是轻功,轻功,你懂不懂?” “轻功?呵呵呵呵呵。”温言笑着看着季南北,“魏冥堇也会轻功,咻咻……还差哈哈。”季南北无奈地看着两个已经烂醉如泥的两个人。 温言一把搂住叶浮珣,高声唱道,“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不,不,”叶浮珣摇摇头说道,“不要享受人世繁华,太苦了,我们一起隐居好不好?” “好好……” “哎哟,我的姑娘们你们怎么喝成这样啊?”王妈妈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进来,一看见叶浮珣和温言两个酒鬼,就拿着手帕轻捂着鼻尖,说道,“这么好的梨花醉,都被你们糟蹋了。”又看向一旁眉眼如画,眼如星辰的季南北,手帕一甩,嗲声嗲气地说道,“多谢这位公子,照顾我的两位姑娘。” 季南北有礼地点了点头,温言看见王妈妈,痴痴地笑了起来,对叶浮珣说道,“阿珣,你看像不像一直肥嘟嘟的大母猪……” “别胡说,那不是大母猪,那是王妈妈……”叶浮珣一把推开温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说道,“王妈妈,你不是大母猪对不对?” 季南北忍着笑看着两个活宝耍酒疯,王妈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两位姑娘喝醉了,来人啊,快扶两位姑娘回房间休息。” “我没喝醉。”温言一把推开上前来扶她的侍女,“我还要喝酒,我的酒呢?”说着就四下找自己的酒,叶浮珣笑着指着温言说道,“你喝醉了,我没有喝醉……没有酒了,没有酒了,那是我的梨花醉……” “梨花醉,梨花醉,梨花香气醉心扉,酒不醉人人自醉。”温言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一些话,“醉人的不是酒,是自己……” 叶浮珣笑了两声,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幸亏挨着他的季南北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她,而叶浮珣束发的玉冠不小心滑落了下来,三千丝的青丝如同瀑布一般绽开来,如同仙子一般美丽,叶浮珣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庞白里透着红,十分好看,一不小心让季南北出了神。 叶浮珣嘴角缓缓挂起一抹微笑,如同绽开的莲花一般清新脱俗,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缓缓地闭上,头一歪,倒在季南北的怀里睡了过去。 “哈哈哈哈,阿珣,你太笨了……”温言看着季南北怀里的叶浮珣笑道,“你太笨了……” “姑娘,我们回去休息吧……”侍女颖儿有些吃力扶住温言的身子,哄道,“你看,宸王妃都回去休息了。” 温言睁着眼睛,看着季南北抱着叶浮珣朝楼上走去,笑了笑,说道,“那我也去休息……休……”休息还没有说完,温言腿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颖儿的身上,伸手抱着颖儿,蹭了蹭,直接睡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众人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小祖宗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个公子,真是谢谢您了。玉儿,快把公子带到二楼,好生伺候着。”王妈妈忙唤一旁的一个人侍女。季南北给叶浮珣盖上被子,看着眉头紧锁的人儿,忍不住伸手替她抚平。一伸手不由的牵动了伤口,微绉了一下眉头,又恢复如常。 王妈妈睁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挡住身后的侍女,“都出去,重公子没事,都别在这儿站着了,都下去干活……”说着王妈妈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扭着肥胖的身子走到叶浮珣床前,“这位公子,我们家公子虽然男子装扮,想必您也看出来,那可是真真的女子,男女授受不亲,您赶快出去吧。”刚才她看到了什么?这个男人摸了宸王妃的额头,这是要给宸王殿下戴绿帽子的节奏吗?王妈妈不敢想刚才是否有人看见方才他们俩个人的越轨之举。 季南北压下眼底的柔情,转身说道,“你好好照顾她,等她酒醒了,记得给她喝碗解酒药。”声音淡淡的,带着他独有的温和。 王妈妈只知道季南北经常来明月阁,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只是隐约觉得此人身份不简单,“公子放心,奴家我一定照顾好我家公子。” 季南北看了一眼依旧紧锁着秀眉的叶浮珣,正欲转身离开之时他的衣角被一只素手紧紧地拽住了,床上原本醉倒的人儿,嘴里不知道在梦吟着什么。 “哎哟,我的公子,我的王妃啊。”王妈妈看着某个王妃作死的节奏,上前想要掰开叶浮珣的手,却越掰越紧。 “疼……”叶浮珣梦吟了一句,季南北一把推开王妈妈那肥胖的身子,眼神如同利剑一般看向她,趔趄一下的王妈妈,有些害怕的看着季南北,刚才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啊。 只见季南北低头仔细查看的手,见其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不要走……”叶浮珣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里一直呢喃着不要走,表情不安带着巨大的痛苦,“火……” 季南北上前探了探叶浮珣的额头,一双柔荑立马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王妈妈再一次吸了一口冷气,仿佛发现了什么奸情一般,走到叶浮珣床边轻声叫道,“王妃,王妃……您醒醒……” “疼……” “出去!”季南北冷声说道,王妈妈一愣,看了看又有些不安的叶浮珣,又看了看一旁温柔地看着叶浮珣的季南北,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咳一声,“我警告你啊,不准对我家公子做什么?否则,宸王殿下扒了你的皮!” “当归!” 季南北冷喝一声,守在门外的当归推门进来,托着王妈妈那肥胖的身子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叶浮珣和季南北两个人。 这是季南北第一次和叶浮珣待在一个密封的空间里,没有别人的打扰,他静静地看着梦吟的叶浮珣,眼角划过的泪痕,伸手轻轻擦去,看着那抹娇嫩的朱唇,服下身子想要一探香泽,他随着自己的心,缓缓地靠近自己的所爱。 “阿濯……” 轰隆!女子嘴里梦吟出来的名字如同一道雷在他的头顶炸开,他猛地起身,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床上这个女子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而他却在觊觎她?!从一开始他就放弃了,不是吗?季南北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卑鄙,像个小偷一般。他伸手掖了掖叶浮珣滑落的被角,他的另一只依旧被握住,看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季南北忍不住回握住那只他早就想要牵住的手。 梦里的叶浮珣仿佛有了什么力量,让她安定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蹭了蹭枕头,舒服地睡了过去,季南北看着像只猫儿一样的叶浮珣,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微笑。 叶浮珣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又被钉在了椅子里,四肢不能动弹,满身血污地待在地牢里,日日受着鞭刑,而这次将她钉在椅子上的不是别人,而是慕容,而宋寒濯就坐在一旁,冰冷地看着她。 叶浮珣恍恍惚惚地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她缓缓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四处打量着房间的装扮,好像是在明月阁内自己的房间,这才放下心来,准备起来的时候,看见了趴在床边睡得安详的季南北,他还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愣,季南北怎么在这?!!某个王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隐隐约约地记着她来找温言诉苦,接过苦没有诉,温言先喝醉了,然后她觉得难过,也喝了酒?后来呢?后来怎样了?!叶浮珣掀开自己的被子见自己的衣服依旧完整无好地穿在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季南北,季南北……”叶浮珣轻声叫着睡着的人,季南北睡眼朦胧地看着叶浮珣,“珣儿,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浮珣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在明月阁,?发生什么事了?” 已经清醒的季南北看着一脸懵逼又防备的叶浮珣,压下眼里的受伤,突然欺身向前,坏坏一笑,“珣儿,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嘛?” “你……你……你别胡说!”叶浮珣向后退,退到床角,将被子都堆在了身前,“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呢?你别想骗我。” “唉,好伤心,看来珣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就委屈一下帮你回忆一下。”说着季南北已经离叶浮珣只有一个拳头那么近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叶浮珣的鼻翼,竟然很好闻,跟宋寒濯身上的龙延香不一样的香气,一想到宋寒濯,叶浮珣一把推开季南北,“谁要回忆?你少胡说!”叶浮珣一把掀开被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就算我对你做了什么,那也是无意识之举,你不准那这个事来威胁我。” 刚才那一推,叶浮珣用了十分的力道,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裂开,季南北捂着右肩,脸色略带苍白,胳膊肘撑着床沿。 “你怎么了?”叶浮珣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顾不得纠结刚才的事情,担心地问道。 “哈哈哈哈,骗你的。”季南北忍着疼痛朝叶浮珣爽朗一笑。 “你竟然骗我!”叶浮珣生气地将枕头扔在他的身上,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余光撇到季南北脸色有些凝重地捂着自己的右肩,他的脸色太过于苍白,猛然反应过来,他有可能真的是受伤了。忙放下茶杯,上前扶住季南北,“你怎么受的伤?谁伤的你?” “一点小伤。”季南北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朝叶浮珣笑道,“这次怎么那么聪明。” 叶浮珣白了他一眼,扶着季南北坐下,“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了,真的是一点小伤,刚才那是骗你的。”季南北笑着说道,见叶浮珣依旧阴着一张脸,心里一暖,又说道,“你忘了,我可是神医圣手,自己的伤势如何,我心里有数。” “医者不自医,你没听过吧。”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瓶金创散,“把衣服脱了。” 季南北诧异地看着叶浮珣,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前,“你要对我干什么?” 叶浮珣没有空理这个给自己加戏的男人,粗暴地拉开他的手,“快点。” 季南北笑笑,解开了自己的衣衫,只露出了受伤的右肩,包扎好的白布已经渗血了,叶浮珣秀眉微绉。 “你这药管用吗?”季南北有些瞧不起叶浮珣手里的那瓶金创散。 “管用吧。”叶浮珣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药,无辜地看着季南北,“放心吧,没事的,这是金创散,虽然比不上你那些灵丹妙药,但是最起码能够止血。” “还是用我的药吧。”说着宋寒濯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精致的白瓷瓶,“这可是上好的紫玉散,对伤口愈合有什奇效。” 叶浮珣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心里想要骂人的冲动,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是伤员,不能爆粗。没好气地接过宋寒濯手里的紫玉散,将他身上的白布拆开,一道很深的伤口呈现在她的眼前,类似于剑伤,穿透了他的肩膀。 叶浮珣倒吸一口气,“怎么会伤那么重?”小心翼翼地将紫玉散撒在了季南北的伤口处。 那双柔软的小手,仿佛缓解了季南北的伤痛,温热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肩膀出,皮肤与皮肤的接触,让季南北有些心猿意马。 “好了。”叶浮珣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收起带血的白布,将药放回了原处,再转身,季南北已经穿好了衣服,活动了一下右臂,感觉好多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会伤那么重。”叶浮珣信手给他倒了一杯茶,锲而不舍地问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被人暗算了。”叶浮珣挑眉看着云淡风轻的季南北,季南北遭人暗算,那不是正常吗,仗着自己是神医天天傲娇地要命,肯定结下的仇人比宋寒濯还多。 “你自己多保重。”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竟然出来那么久了,不知道怎么也不见人来找,叶浮珣起身准备回去,走到门口又回首问道,“身边有侍卫吗?明月阁暂时是安全的,你放心待着吧。” 一开门便看见了当归守在外面,“叶大小姐安好。”叶大小姐,这个称呼倒是很久没有人叫了,不对!当归在外面为什么他刚才不说?!还让她给他上药,某个王妃仿佛忘记了,是自己要求给人家上药的。 一回头,季南北对她温和一笑,叶浮珣怎么看那抹笑容诡异,给了他一个白眼。王妈妈见叶浮珣走了下来,扔下手中的瓜子迎了上去,“重公子,您醒了。”叶浮珣点点头,“里面那位公子,好生安排着,不准对任何人透漏他的行踪。”说完便抬步准备离开,王妈妈和众多侍女都很怪异地看着叶浮珣,“重公子,您这是要回去?”一个侍女问道。 叶浮珣愣愣地点点头,看着众人的眼神,忍不住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们这么看着我?” “公子,您还没有梳妆就回去?” 叶浮珣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发髻在醉酒时散落了,她的头发就一直散着,怪不得她觉得头上轻飘飘的,一个侍女走过来,柔声说道,“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那侍女的手很巧,三下五除二就给叶浮珣梳了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叶浮珣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英俊潇洒的白面小生。 回到宸王府已经过了二更天,青若见叶浮珣回来了,忙迎了上去,“王妃,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奴婢正说打发人去接您呢。”又闻见叶浮珣一身酒味,秀眉微蹙,“王妃,您喝酒了?” “跟阿言喝了一点。”叶浮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净了净脸,问道,“王爷呢?回来了吗?” “回来了,锦绣楼的慕容姑娘又病了,王爷现在在锦绣楼。”刚进门的青颖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青若给了她一个眼神,青颖装作没有看见,愤愤不平地说道,“现在锦绣楼里的那位真是金贵,动不动就是人参燕窝的喂着,弱不禁风,风一吹就病倒,还真是林妹妹啊,王妃,您生病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矫情过啊,以奴婢看啊,就是王爷太宠那位慕容姑娘了,现在府里的人都开始巴结锦绣楼那边了,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有人给你气受了?”叶浮珣换下男装淡淡地问,青颖是她这几个丫鬟里面脾气最火爆的一个,她不似青若行事那么稳重,又不像轻云行事那么狠辣,青颖这个人黑是黑,白是白,有自己的主见,受不得半点委屈。 “的确是有人给青颖姐姐委屈受了。”一旁的青琴笑着说道,“天气凉了,青颖姐姐见王妃还没有新的披风,就准备去库房里些布匹给王妃做一个,谁知道青颖姐姐相中的那个愣是让锦绣楼的人给抢了去,还说什么是王爷吩咐的,青颖姐姐气不过,就回了两句,没想到管库房的老嬷嬷竟然说青颖姐姐狗仗人势,王妃你说气人不气人。” 别亦阁的丫鬟哪儿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叶府的时候,因为叶浮珣早早给宋寒濯定了婚,叶翰良跟叶老夫人都会让浮笙阁三分,到了宸王府,叶浮珣又是王妃,府里上上下下都得听别亦阁调遣,这别亦阁的丫鬟们都是其他院子里的丫鬟小厮讨好的对象,何时被人数落过。 “别亦阁的库房里有那么多绫罗绸缎供你挑选,你怎么还跑到王府里的库房去拿。”当初叶浮珣带来的陪嫁没有入宸王府的库,而是被周姑姑全部放在了别亦阁的库房里,按周姑姑的话来说,这宸王府最不缺地就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些东西让叶浮珣自己放着用吧。 “您不是都给璃儿小姐做了陪嫁嘛。”青颖小声嘟囔了一声,她实在不明白王妃自己幸幸苦苦赚回来的银子,怎么都给了璃儿小姐做陪嫁, 青若轻扯了一下青颖的衣服,示意她少说两句,叶浮珣最近够费神的了,青若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再让她的主子操心。 看着青颖委屈的小脸,叶浮珣叹了一声,“明日去给周姑姑说一声,把管库房的嬷嬷换了,本妃还没有下堂呢,就等不及去巴结别人了,这等奴婢不要也罢。”看着青颖喜上眉梢的神色,笑着问道,“她不是说你狗仗人势嘛,明日便去给她看看什么叫做狐假虎威,把你这口恶气出了。” “谢王妃。” “你们几个给本妃听好了,本妃不争不代表本妃就要被动挨打,在宸王府里,本妃永远都是主子,往后不管来多少个侧妃,别亦阁的人绝对不能受委屈,日后若要是再有一些奴才给你们气受,尽管出手,有本妃给你们撑着,不过你们可不要仗着本妃给你们撑腰,就给本妃挑事,若是那样,定不轻饶!” “奴婢记下了。”青琴几人相视一笑,这几天她们可是收够府里的一些人了,之前怕王妃责怪,如今王妃都放话了,她们自然要把之前的恶气一块儿出了。 三更过后,叶浮珣反复难眠,今夜宋寒濯又一次在锦绣楼过夜,轻云去查探消息还没有回来了,又想到了朱雀街的叶府,到底是什么什么人,想着想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落地的声音,叶浮珣心里一惊,难道是有人夜探宸王府? “谁?”听见睡在外室的青若低喝一声,紧接着又听见了一道虚弱的声音,“是我。” “轻云?你怎么受伤了?”青若点着灯,看着胳膊上挨了两刀的轻云,整个衣服都被鲜血浸湿,叶浮珣忙披上衣服,下床去查看,绕过屏风便看见一身夜行衣的轻云脸色苍白地坐在软榻上,青若在一旁给她上药。 “王妃……” “别动。”叶浮珣轻轻按住欲要起身行礼的轻云,关切地问道,“怎么受伤了?”最近怎么那么多少受伤,今天在明月阁季南北也被人暗算,现在又是轻云。 “一刀是夜探朱雀街叶府的时候受的,另一刀是在城南查探的时候受的伤。”轻云贝齿轻咬,青若用力给她系了一个结实的结。 “王妃,朱雀街叶府和城南都有古怪之处,这两个地方奴婢去查探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查到,而且距离城南地郊外有一处宅子特别古怪,听周边的人说,夜晚总能听到人说话,可是宅子里却没有什么人,有士兵守卫,说不知道在守卫什么,这朱雀街更古怪,奴婢还没有进去,别被宅子里布下的机关所伤,这个叶府几乎是凭空出现,一点痕迹也找不到,好像他们的东西被人刻意抹去一样。”轻云把自己这半天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好在她伤的不重,青若给她上过药后,脸色好多了,叶浮珣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日一大清早,周姑姑便将掌管库房的嬷嬷给换了,叶浮珣闲来无事,便在后花园的歆水亭弹琴作画,只有青画一个人在旁边伺候着。 “王妃,起风了,您要不要回去?”青画担心叶浮珣的身子弱,唯恐吹风,染上风寒。 叶浮珣手腕一勾,一朵菊花在纸上悄然绽放,“不用,本妃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那奴婢去给您那个披风吧。” 的确是有了一些凉意,叶浮珣点点头,便让青画会别亦阁去拿披风了,这是慕容由两个丫鬟扶着从花园方向缓缓走来,一抬眸便看到叶浮珣一个人在歆水亭作画,眸子一沉,侧头对身后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说着抬步就缓缓地走到了歆水亭,叶浮珣听到声音以为是青画回来了,便笑着说道,“怎么那么快,过来看看本妃画得这朵菊花如何?” “素问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阿濯哥哥总是对我提起你。” 叶浮珣猛然抬头,慕容一身月白色的锦裙,给人一种澄澈干净的感觉,双肩披着一条浅紫色的纱带,一阵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简单的发髻,精致的五官,一双水眸正看着叶浮珣的画,又浅笑盈盈地对上叶浮珣目光。慕容说这段话带有恭维的意味在里面,这叶浮珣在京城的名声从来不是什么才女,而是杀伐果断,行事诡异,通常不按套路出牌,一句阿濯哥哥经常提起,更是拉近了宋寒濯和她的关系。 “慕容姑娘谬赞了。”叶浮珣收起笔,因为有了这位不速之客,她也没有了要作画的好心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 “姐姐,我想你应该叫我一声妹妹,而不是慕容姑娘吧。”慕容依旧含着笑意看向叶浮珣,不过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也带着淡淡地冷意。 叶浮珣微微一愣,接而笑道,“本妃的妹妹可是刚刚出嫁,可不想再要一个所谓的妹妹。” “阿濯哥哥把我以侧妃的名义带回来,那姐姐就得叫我一声妹妹不是吗?”慕容手划过一旁的古琴,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音,“阿濯哥哥比较忙,姐姐身为他的妻子,自然要帮衬着,这侧妃仪式是不是该择日举行了?” 叶浮珣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慕容的目光,“想要侧妃仪式?”叶浮珣最讨厌的就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来跟她说话,她叶浮珣向来不是什么宽厚之人,面对慕容的挑衅,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慕容姑娘是不是太过于心急了,就这么巴巴地想要嫁到我们宸王府?怎么一点小女子的羞怯都没有,哦?对了,慕容姑娘这是二嫁了吧,难怪呢,逼婚都成了常态。”论耍嘴皮子,叶浮珣她还没有怕过谁,更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弱女子。 慕容最怕得就是她二嫁的这个事实,如今被叶浮珣拿出来,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气得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让叶浮珣诧异地是,慕容竟然忍了下来,“既是我是二嫁,阿濯哥哥还不是把我从边北千里迢迢带了回来,这点倒是很让我感动呢。”说着对叶浮珣冷冷一笑,向前一步,“阿濯哥哥爱的人是我,而你,不过是他寂寞时的一个代替品而已。”目光撇到正往这边赶来的一道玄色的身影,突然伸手推了一下叶浮珣,自己却向后倒去,叶浮珣千想万想没有想到,慕容竟然会来这么一招,她本能地拉住慕容,不料慕容向前一栽,头磕到了石凳上。 “你这种小把戏是本妃最不屑于玩的。”叶浮珣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她捂着额头,回首,鲜红的血透过手指留了出来,“姐姐,我没有……” 歆水亭外的丫鬟听到动静,忙走进来,看见满头鲜血的慕容,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叶浮珣,不知如何是好,青画抱着叶浮珣的披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见满脸是血的慕容,以为自家主子吃了亏,关切地上下查看叶浮珣,见其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想你误会我了……”慕容双眼含泪,看着叶浮珣, 对于这种自残来诬陷她的人,叶浮珣向来不屑,不过既然慕容想玩,她就陪到底,“哎呀慕容姑娘你在说什么啊?本妃误会你什么了?你想多了了,怎么站都站不稳,还不快把你家姑娘扶起来了。”仿佛刚才一脸阴沉的人不是她一般,看着满脸是血的慕容说道,“你要侧妃仪式,吩咐一声就是了,本妃自然会给你办的,何必还用这个来威胁本妃。”说着叶浮珣还温柔地用手帕替慕容擦着脸上的血,可惜地说道,“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下回慕容姑娘要是有事求本妃,大可打发个奴才告诉本妃一声,必定给姑娘的事情办的妥妥的。” 慕容愣愣地看着叶浮珣,按照剧情她不应该大发雷霆指着自己在演戏吗?怎么忽然就这么改口,还这么温柔,那抹玄色的身影已经站在歆水亭外,心里不确定他到底听到了多少,楚楚可怜地说道,“阿濯哥哥……” 叶浮珣身体一僵,转身看见宋寒濯一身玄色的锦袍,负手而立,目光落到慕容的脸上,剑眉微蹙,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视了一眼叶浮珣,低头查看慕容的伤势,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我没事。”慕容柔声说道,“姐姐也不是故意。”叶浮珣冷笑一声,凉凉地开口,“来人把歆水亭的石凳石桌全给本妃撤了,省的本妃再不小心让慕容姑娘受伤。”说着看也不看直接带着青画走了出去。 宋寒濯无奈地看着那抹冷冷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人好生照顾着慕容,准备转身去哄某个生气的小女人。 “阿濯哥哥……”慕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你能不能陪陪我,我的额头好痛。”正说着一个小丫鬟领着大夫走了过来,慕容顺势说道,“阿濯哥哥陪我好不好?” 宋寒濯犹豫了一下,掀袍坐到了一旁,自始至终慕容握着宋寒濯的衣角,大夫麻利地给慕容上了药,“近几天不要让伤口感染。” 宋寒濯微微点头,让一让的老嬷嬷送走了大夫,慕容扬起一张虚弱的笑脸,“我现在像不像五年前受伤的你?” 五年前宋寒濯初次受伤也是伤的脑袋,慕容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把他整个脸都裹住了,只留下一个双眼睛,一个嘴巴。 提到之前的事情,宋寒濯脸色一软,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这个大夫的手法可比你好多了了。” “哪儿有。” “走吧,本王送你回去休息。”也许是过去的回忆太过于美好,宋寒濯脸色柔和了很多,对慕容笑道。 慕容眼睛闪过光亮,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她来了这么多天,宋寒濯对她的温柔少得可怜,从来没有这么温和地跟她说过话。 不一会儿,整个宸王府的人都知道了宸王妃将慕容姑娘推到受了伤,王爷亲自将慕容姑娘送回了锦绣楼,大家纷纷猜测王妃是不是要失宠。 “阿濯哥哥……你不进来坐坐吗?”慕容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宋寒濯。 “你好好休息,本王就不打扰了。”难得见宸王这么君子,不等慕容研究,宋寒濯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慕容脸上一喜,以为宋寒濯改变了注意,“我让下人去做你喜欢吃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说完,只见宋寒濯附在她的耳边对她说了一句话,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阿濯哥哥你听我……” “嘘。”宋寒濯朝她邪魅一笑,不再理她,大步离开了。 别亦阁。 “王妃怎么了?不是去歆水亭作画了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青颖悄悄地问一旁的青画,别亦阁的几个青字的丫鬟围在一起,看着庭院里练功的叶浮珣,轻云交了叶浮珣几招简单地防身招式,很久没有练了,手里的五彩鞭子挥得虎虎生威,几个丫鬟谁也不敢上前,别亦阁的花花草草无辜受累,几盆娇贵的花草就这样被叶浮珣糟蹋了。 “叶姐姐,你在练功嘛?”凌安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新奇地看着练鞭子的叶浮珣,“我也要。” 轻云眼疾手快地拉住唯恐天下不乱的凌安郡主,这小祖宗的手可没有轻重,王妃那点花拳绣腿可不是她的对手。“凌安郡主,王妃心情不好,您不要凑热闹了。” “心情不好?谁惹叶姐姐生气了?本郡主教训他!” 轻云看见一抹玄色出现在了别亦阁的庭院里,伸手指了指宋寒濯所在的方向,“除了那位谁敢惹我们家王妃啊。”轻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某个郡主立马怂了下来,笑话那可是宸王殿下就算越贵妃再宠她,她都不敢在宸王殿下的头上动土,“那个……小两口的事儿,本郡主就不掺和了,你告诉叶姐姐回头本郡主再找她玩。”转身撞上宋寒濯的胸膛,吃痛地捂着脑袋,这个人是铜墙铁壁吗? “三哥。”凌安郡主抬起头讨好地笑道,“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就溜之大吉。宋寒濯含笑地看着叶浮珣在耍着她那点花拳绣腿,看得正出神,忽然一条鞭子从天而降,宋寒濯本能地躲了过去,叶浮珣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收回了鞭子,“方才鞭子不长眼差点伤了王爷。” 别亦阁的奴婢们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其实叶浮珣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但是就是看见宋寒濯对慕容关心不爽,她才不相信宋寒濯会看不出来慕容那么拙劣的演技,她就是想发发脾气,来缓解一下这么多天心里的郁结。 “呵呵……”身后的人发出来几声轻笑,叶浮珣转身杏目怒瞪,一身玄衣,金色的蝴蝶面具,如同天神降临一般现在她的身后,嘴角微微上扬,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十分的好,“你笑什么?!” “本王再笑没想到珣儿生气吃醋的样子这么可爱。”某个高冷的王爷又说起了甜言蜜语,一脸宠溺地看重眼前气呼呼的小女人,上前一步,“本王可从来没有认为慕容的伤是你弄的,怎么一句话都不听本王的就生起气来了,还连累了歆水亭的石凳石桌。” “你还好意思问我。”叶浮珣嘟着嘴伸手手指点着宋寒濯的胸膛,委屈地说道,“你不声不响地把她以侧妃的名义带回来,都没有跟我商量,我生气难道不应该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人的胸膛是什么做的这么硬,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叶浮珣刚想缩回有些痛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本王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 “我不说,那是等你坦白。”某个王妃傲娇地说道,“毕竟王爷以前可是巴巴地要娶人家呢,要不是母妃顶着,哪儿里还有我什么事啊。”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某个王爷哈哈一笑,将叶浮珣揽入怀中,“本王向你保证,此生只爱你一个人。” 叶浮珣微微一愣,这是她和宋寒濯成婚以来,宋寒濯第一次对她说爱,她以为以宋寒濯的性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字了。 “本王知道你不喜欢慕容,过一段日子本王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义,就把她送到别庄去,不会让你烦心的。” “那你能不能不娶她?”叶浮珣靠在宋寒濯的怀里闷声地说道,“我不喜欢别的女人挂你的名号,哪怕只是用用都不行!” “哈哈哈哈,没想到本王的珣儿竟然也是一个醋坛子。”宋寒濯心情大好地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子,而后认真地说道,“这个名分是本王欠她的。” 叶浮珣心里还是一阵失落,不过很快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仰起头霸道地威胁道,“你可以给她名分,但是你的心和你的身子都是属于我的!若是被其他女人玷污了,我就跟你和离!” “好好好,别总是把和离挂在最边上。” 日影落下,余晖撒在相互依偎着的一对璧人身上,羡煞了不远处偷偷观看自家主子的几个丫鬟们。 凌安郡主从宸王府出来,无聊地踢着路边的石子,除了宸王府她还真不知道去哪儿里玩,着平乐候妃最近一直念叨着她的婚事,念叨地让她头疼,所以这平乐候府是待不下去了,所有她才想要躲到宸王府,不料这宸王夫妇又在闹别扭,可怜了这位凌安郡主,偌大一个京城竟然没有她的落脚之处。 “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一道声音引起了凌安郡主的注意,她顺着声音往前走,在躲在一个拐角处,看见几个武士装扮的人围攻一个一身淡蓝色锦袍的男人,凌安郡主怎么看这个男人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就凭你们几个宵小之辈,也敢放大话。”那个男子冷笑一声,手里的扇子快速出去,速度之快,让凌安郡主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三招之内,几个武士装扮的人纷纷到底,其中一个类似于头头的一个人,捂着胸口,不甘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九玄天外,云霄之处。”一把水墨丹青扇子打开,眉眼如画,眼如星辰,凌安郡主见过许多好看的男人,尤其是宸王宋寒濯,那种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没想到这个人虽然不及她三哥,倒也有他自己独特的潇洒。 “你是玄霄阁的人!”那个人脸色一变,最近玄霄阁仿佛是一夜之间起来,名声火速传遍天下,他们几个怎么那么不长眼的盯上了玄霄阁的人。 大哥有没有搞错,你都没有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你就下手黑人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凌安郡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露出半个脑袋继续看热闹。 “留你们一条命,趁本公子今天心情好,赶紧滚!” “走走走。”几个武士装扮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玄霄阁,凌安郡主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这个玄霄阁她也略有耳闻,听说这天下之事没有它不知道的,而且玄霄阁的人个个也诡异的很,所以江湖上对这个新的门派大多持有敌对的态度,玄霄阁又掌握着他们大多数人的不可告知的秘密,所以对玄霄阁也就再三忍让几分了。 “姑娘,看够了吗?” 凌安郡主回过神来了,只见那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用一双含笑地眸子看着她,一向万年厚脸皮的凌安郡主,竟然老脸一红,“本郡……小姐只不过是路过,哪儿里有偷看你。” 那男子听了哈哈一笑,“姑娘倒是自恋的很,难道你每次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说本俊小姐吗?没想到再次见到姑娘,姑娘竟然变得如此有趣。” “你见过我?”凌安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来他问两个真的见过面。 男人笑而不语,神秘地转身大步离开了,凌安郡主一头雾水,忙跟了上去,“你这个人,话怎么说到一半,你还没有告诉你是怎么见过我呢?” “这位沈姑娘记性还真是不太好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记住你是很重要的事情吗,到底谁自恋啊。 “你怎么知道本小姐的姓,你到底是谁?”凌安郡主的好奇心彻底被调了出来,她紧跟着那个男子,一边又一遍的闻着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地走着自己的路,最后凌安郡主失去耐心,腰间的鞭子已经出去了,“你到底说不说。” 鞭子还没有抽到该抽的人身上,那个男人瞬间移动来了到了凌安郡主面前,长臂一伸,将凌安郡主困在自己的一个小角落里,低下头,靠得凌安郡主很近,都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十分好闻。 “你……你做什么?”一向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凌安郡主竟然红了脸,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 那男子仿佛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一般,低头在凌安郡主耳畔说道,“宸王府门外。”经他这么提醒,凌安郡主忽然想起那日,她骑马去宸王府,在宸王府的门外差点撞了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凌安郡主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他背着凌安郡主摆摆手,潇洒地走出来弄堂,留下凌安郡主一个人在原地,她忙追了过去,出了弄堂哪儿里还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啊。 “真是的!”凌安郡主不爽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别让她再遇到他,这个没有礼教的家伙。 “沈堂主回来了,怎么满面春风的,难道是有什么桃花运不成。”沈誊巍一进大门,屋顶便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山英坐在屋顶上手里拿着一壶酒,朝他促狭地一笑,微微施力,便落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桃花运,不过我知道你会倒霉运。”说着朝山英的背后坏坏一笑,大步离开了。 山英回头一看,叶修安眉心一点朱砂,银发飘飘,白衣胜雪,如同谪仙一般,负手而立站在他的身后,“事情可办妥了?” “办妥了,阁主吩咐的事情,属下哪儿里耽误过。”山英讨好地笑了笑,将拿酒的手向后背着,千万别让这个家伙发现自己又偷喝酒,而且偷的还是他最爱的梨花醉。 “拿来。”叶修安也不跟山英废话直接伸出手向他讨要他手里的酒坛子。山英委屈地看着叶修安无奈地将手里的酒坛子递给了叶修安,讨好地说道,“阁主,要不看在我们这么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不能轻点罚。” “明知此处禁酒,罪加一等。” “不要啊,阁主。”山英哭丧着一张脸,将沈誊巍的祖宗问候了一下,苦逼地去思悔堂去领罚,与其说是受罚,倒不如是劳改,思悔堂的堂主吴释给山英安排了一个刷马桶的活,气得山英跳脚,指着吴释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吴释,你就跟沈誊巍和着伙来欺负老子吧。” “山英,你这话就说的不地道了啊,罚你的是阁主,关我什么事?怎么你还真想让我拿出十大酷刑伺候你啊。”吴释扔掉自己手里的瓜子皮,“谁叫你屡教不改,多次偷喝阁主的梨花醉,依我看啊,这禁酒令就是为你设置的。” “你是想打架吗?”山英袖子一捋,目光撇到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又怂了下来,抡起的拳头突然张开挠了挠后脑勺,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个动作逗地吴释哈哈哈大笑,他们倒是习惯了日常耍宝的山英。 真是不划算,竟然为了喝一口酒要耍半个月的马桶,这还不得让沈誊巍和吴释笑掉大牙啊,山英闷闷地想着,不过还是认命地拿起了一旁的马桶。 九璇玑之上,叶修安一头银发,负手而立,沈誊巍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认命地刷马桶的山英,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对着叶修安说道,“还是阁主能够镇住这个小子啊。” 叶修安也轻笑一声,转而问道,“可有进展?” “青县河内谢家已经跟晋王宋寒澄达成了协议,谢家将会帮着晋王宋寒澄夺嫡。”沈誊巍扇子“唰”地一声打开了,说道,“这个晋王还真是有几把刷子,能够让青县河内谢家的一些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宸王殿下那边怎么样?” “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沈誊巍说道。抬眸看向白衣胜雪,身姿清俊冷贵的叶修安,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这个男子迅速成长,一手创立了玄霄阁,为他想守护的人创立了另一个世界,谁也不知道叶修安那一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回来之后,便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变成了银灰色,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叶府叶修安,多了一个玄霄阁阁主叶修安。 “宸王妃呢?” “照常,不过昨天去了明月阁和温言姑娘喝了酒,而后好像见了季南北。” 叶修安点点头,声音依旧清冷,“季家一向不喜欢参加朝党之争,现在季家由季南北接受,宸王妃反而更安全了。” 沈誊巍并未接话,而是与他向前一步,与叶修安并肩而立,九璇玑的建筑极高,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宸王妃知道你回来了?” 提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至亲的人如死水一般的眸子染起了一丝暖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按照宸王妃的性子,你回来了却对她避而不见,你就不怕她饶不了你。”沈誊巍是叶修安在江左过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在江左学艺,关系十分的要好,在江左的时候,就经常听叶修安提起他这位姐姐,让沈誊巍十分好奇这个世上有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子吗?直到回到京城,暗中保护宸王妃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宸王妃还真是……别具风情。 叶修安听了沈誊巍的话,脑海里闪过叶浮珣张牙舞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敬泽,你最近很闲吗?” 沈誊巍一听见叶修安叫他的字,头皮一紧,干笑两声,“我突然响起魑雀堂还有事情没有处理,阁主,我先告退了。” 皇宫,乾元殿。 “李福全……咳咳咳。”玄康帝从梦中醒来,重咳了几声,扬声喊道,最近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玄康帝有预感,他大限将至。门外的李公公听到玄康帝的喊声,忙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圣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 “越贵妃人呢?”自从玄康帝生病以来,越贵妃便常在乾元殿住下,往日玄康帝醒来都会看到越贵妃守在她的床前,今日醒来却不料越贵妃的人影。 “贵妃娘娘在这儿守了一晚上,刚走。”李福全说道。 “去把越贵妃给朕叫来,另外让太子和宸王进宫。”玄康帝由李福全服侍着喝了一口茶,喘着气说道。 “圣上,这天色已经晚了,不去明天再召太子和宸王殿下进宫吧。”李福全劝道。 “朕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了。”玄康帝躺在龙榻上,眼神有些空洞,李福全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圣上定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玄康帝听了李福全的话,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朕被人叫了一辈子的万岁,到头来还不是有死去的一天,生老病死这就是万古不变的规律,朕身为天子又如何。”玄康帝无奈地长叹息一声,对着李福全摆摆手,说道,“去吧。” 李福全仿佛也知道了玄康帝大限将至,含着泪对他磕了一个头,转身走出乾元殿,却不知一个小太监装扮的人将一切都听了进去,在李福全走后,那个小太监身手矫健地走出了乾元殿,直奔宫外。 晋王府。 “殿下,乾元殿的人送来消息,圣上召见宸王殿下和太子殿下。” 宋寒澄背对着来人,手里的把玩着两个鹅蛋大的琉璃珠,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父皇还真是疼他们两个啊,半夜三更都不忘记召见他们。” 身后的人不敢搭话,只能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宋寒澄的下一步吩咐,宋寒澄从边北回来之后就开始称病闭门谢客,而他的性情也越来越古怪。 “秦王殿下那边通知了吗?”宋寒澄问道。 “秦王殿下已经得到消息了。” “命令虎翼军埋伏在正武门和赤虎门,剩余地随本王进宫。”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去传话给秦王殿下,让他把东宫和宸王府的人都控制住,这一次本王要让宋寒濯再无翻身之日!本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天子!” “是!”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云霄殿的越贵妃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赶往了乾元殿,此时的乾元殿灯火通明,越贵妃一进去便看见玄康帝换下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穿了一身淡青色竹纹锦袍,花白的头发,只是简单地用了一根木簪束了起来,不再年轻的脸,依稀可以辨出当年也是一个美男子。 “圣上。”越贵妃微微一愣,轻声叫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玄康帝便是这一身打扮,听到越贵妃的声音,玄康帝回首,对着越贵妃温柔一笑,“珣儿,你来了,来,看看朕……不……看看我这一身打扮可眼熟?” 越贵妃眼里含着泪,莞尔一笑,“圣上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第一次在五岳山见到圣上的时候,圣上就穿了一件这样的淡青色竹纹锦袍,木簪束发,意气风发,当时臣妾就想,这是哪儿家的儿郎竟然生的如此好看,后来才知道是当今的誉王殿下。” “现在这里没有皇上贵妃,只有宋玄远和越雅儿。”玄康帝轻咳了两声,缓缓地走上前,紧紧地牵住越贵妃的手,“第一次见你,一身红衣似火,手持一条五彩金鞭,正在教训惹事的人,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子倒是凶悍,谁要是娶了她,真的是要倒霉啊,没想到后来,这就话应验到了我的身上。”玄康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他登上帝位几十年,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只有现在他才感觉到了解脱,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没有身份约束,只有两个靠得很近的心,“不过,雅儿,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此生遇到你。”遇到你,我孤寂的人生才有了绚丽的色彩,在这高处不胜寒的皇位上,才有了一丝温暖,遇到你,多幸运。 “你有多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越贵妃轻轻抚上那充满沧桑的脸,笑着轻声叫道,“玄远。”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在这茫茫红尘之中,只有你才会倾尽天下,来护我此生安好。 一向肃穆寒冷的乾元殿内此时无比的温暖,一帝一妃相互依靠着,说着最普通的话,两个人相辅相持地过了一辈子,应了那句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雅儿,朕时日不多了,一会儿濯儿和修儿就会来,我们一家最后一次团圆,朕往后不在的日子,修儿和濯儿就交给你了,还有这万里江山,朕也托付给你。” “玄远……你放心。” 玄康帝伸出苍老的手,再一次为心爱的女人拭泪,笑道,“朕还是喜欢看你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喜欢你哭。” 正说着,李福全在殿下轻声提醒道,“启禀圣上,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到。” 越贵妃忙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玄康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让他们进来。”一玄一白两个身影走了进来,白衣男子眉眼如画,温润如玉,却难掩一身王者之气,玄衣男子,玉冠束发,金色的蝴蝶面具,一双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熠熠生辉,透着锐利的光芒,起气势完全不输身上的男子。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玄康帝满意地看着两个器宇轩昂的儿子,个个都是人中之龙。 “谢父皇。”二人起身立在一旁,他们都心里明白,玄康帝半夜三更召他们入宫,多半是……身为人子,他们不敢想,但身为继位者,他们不得不想。 “修儿,濯儿,你们两个过来,到父皇这里来。”玄康帝温和地说道,就像两个人小的时候一般,玄康帝也是这样唤他们。二人依言上前,半跪在玄康帝面前,“父皇。” “修儿,父皇将你母妃和濯儿以及这天下全部都交付与你,你要做一个友善爱护兄弟的兄长,更要做一个孝顺敦厚的儿子,更要做一个仁德勤政的君主。” “儿臣遵命。”宋寒修庄重地跪在地上朝玄康帝行了一个叩首礼,一旁的越贵妃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濯儿,朕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往后你要做一个恭顺兄长的弟弟,更要做一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儿臣遵命!” “一转眼你们俩都已经成家了,仿佛昨天你们还是小孩子。”玄康帝感叹地说道,不过说了一句话,他就要咳好几声,缓了一会儿,一双枯槁的爱怜地抚上宋寒濯的脸,那金色的蝴蝶面具摘下,一道狰狞的刀疤布在宋寒濯的左脸上,触目惊心,“濯儿,是父皇对不起你。”” “父皇,季南北已经为儿臣配好了药,这刀疤早晚会下去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第一百八十章 一向冷面冷心的宸王殿下也开始安慰这位朽木之年的老人,玄康帝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的身侧。 “父皇,您放心,季南北现在在京城,明天儿臣就把他带进宫给您看病,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玄康帝平和地摇摇头,“人这一生就是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朕总该尝个遍。”玄康帝和越贵妃坐在龙榻上,宋寒濯和宋寒修半跪在他们二人面前,就像小的时候两个人依偎在自己的父皇母妃身边一样,也许是气氛太过于悲伤,宋寒修突然说起了宋寒濯小时候的调皮捣蛋的事,“父皇您还记得吗?有一次三弟将你墨玉龙岩给打碎了,他害怕您责罚,就藏在您的桌子底下,结果睡着了,母妃找他找不到,心急如焚,后来李公公发现他时,他正睡得香呢,您和母妃哭笑不得,让他侥幸逃过一顿罚。” “二哥小的时候不是也很调皮吗?卫老夫子的胡子二哥不是趁那老头儿睡觉之时一剪刀给剪了吗?”宋寒濯毫不示弱地回了一个宋寒修小时候的囧事。 玄康帝仿佛又陷入某种回忆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殿下,您不能进去啊,殿下……晋王殿下……”门外传来李福全阻拦的声音,殿内的人一惊,回头便看见一身紫色蟒袍的宋寒澄大步走了进来,看见殿内的四个人,邪魅一笑,对着玄康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晋王,你难道不知道不得召唤不得进宫吗?!”玄康帝低声喝道,只见宋寒澄嘴角挂起一抹讽刺的笑,“儿臣担心父皇的身子不得已才入宫的,难道这样也不行吗?”目光落到宋寒濯和宋寒修的身上,眼里闪过疯狂,“父皇,这大晚上的独独叫了二皇兄和三皇兄,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吗?儿臣也愿效力。”宋寒澄的目光变得狂热,“不去父皇将国事交给儿臣打理,您就颐享天年如何?” “混账!”玄康帝重咳了一声,满脸通红地看着宋寒澄,“来人,晋王擅闯乾元殿,给朕拖下去!咳咳咳……” “哈哈哈哈。”宋寒澄听了仰头大笑,“父皇,有人吗?人在哪里儿?呵!现在整个宫里都是儿臣的人,父皇,儿臣劝你还是早早把这个人废了,把皇位传给儿臣,儿臣保证,一定让玄岳王朝统一四海,统领八荒!” “你是想要谋反吗?!”宋寒修怒声问道。 “谋反?哈哈哈哈!”宋寒澄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父皇要把皇位传给我!是我!怎么会是谋反呢?我亲爱的二皇兄。” “痴心妄想!”宋寒濯缓缓站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宋寒澄,面具又重新代了上去,冷声说道,“在边北,我就不该留你!”宋寒濯这个人看起来冷面冷心,其实他的内心是最柔软的,当时在边北他知道是宋寒澄坏了时机,但他依旧顾及兄弟之情,并没有告诉玄康帝,而是象征地罚了一下,没想到今天却酿成大错。 “那本王还得多谢谢三皇兄手下留情呢。”说着宋寒澄的眼光一冷,从怀里掏出一道已经写好的圣旨,对玄康帝说道,““父皇,圣旨已经拟写好了,请您盖章。”” “逆子!”玄康帝看了圣旨,气得手指发抖,一口气差点没有上来,越贵妃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让他情绪稳定一些。 “孽障!你这是要逼宫!你就不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骂你是弑父杀兄的混账东西!”玄康帝缓过劲来,接着破口大骂。 “父皇!”宋寒澄厉喝一声,指着宋寒修兄弟二人,“儿臣到底比他们哪儿里差?从小到大,父皇的眼睛就只有二皇兄和三皇兄,不论儿臣多么努力你都不会看儿臣一眼!” “住口!噗……”玄康帝怒火攻心,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圣上!”越贵妃惊呼一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玄康帝倒在了自己的怀里,两眼瞪着,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父皇,既然您这么不配合,儿臣真的很伤心,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乾元殿。” “哦?是吗?”宋寒濯冷冷一笑,“晋王殿下怎么这么自信,你的虎翼军加上青县河内谢家的人,一共就那么点人,谁给你的勇气说出大话?” “宋寒濯,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样一副嘴角,死到临头了,还装什么淡定!”宋寒澄用舌头顶了一下后牙槽,继而说道,“对了,现在四皇兄恐怕已经带着人把宸王府给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了吧。” ******************************* 叶浮珣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只爱诗词游学的四王爷宋寒冥竟然会带兵围了宸王府。半夜宋寒濯被召进宫,叶浮珣就感觉大事不妙,她急匆匆地让轻云去唐府找唐筠珩,这个时候有兵权比有什么都管用。 “三嫂,本王不想伤害你。”秦王宋寒冥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看着叶浮珣的眼睛也是含笑的,不过这样的宋寒冥却让叶浮珣感到十分陌生,“等到五皇弟传来消息,本王一定会放了你。” “秦王殿下是觉得本妃是三岁的孩子很好哄吗?”叶浮珣冷冷地笑了一声,坐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嘲讽地说道,“不过秦王殿下倒是让本妃刮目相看啊,以前本妃以为秦王殿下只爱诗词不爱政事的隐士君子,原来不过都是俗人一个罢了。” “本王才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本王稀罕的只有一样东西。”宋寒冥别有深意地看向叶浮珣,“若是这样做能够得到三嫂,本王帮一把五皇弟又如何。” 叶浮珣心里一惊,随即又淡淡地说道,“本妃可是什么东西,实在承受不起秦王殿下的厚爱啊。”摸了摸有些饿了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容易饿,于是转身吩咐一旁的青若,“本妃有点饿了,让厨房给本妃做一碗银耳莲子粥。” 青若看了一眼一旁的宋寒冥,应了一声,走出了大殿,宋寒冥身边的一个侍卫紧随了上去,叶浮珣见其无声地笑了笑,“本妃特别好奇一个问题,想要问问秦王殿下。” “珣儿请讲。”宋寒冥温和地说道,忽然之间,他不想讲她三嫂了,因为这个女人过了今晚就是自己的王妃了。 “秦王殿下一向不问政事,哪儿来的兵马包围宸王府啊?不会是勾结外族,残害手足吧。” 宋寒冥眸子一沉,温和地笑容僵硬在脸上,“成大事者,就要不择手段!不是吗?” “不是!”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向宋寒冥有些狰狞的脸,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别人不容置疑的力量,“欲成大事,先修其身!顾他人者,自顾。” 宋寒冥压下心中的那股怒火,“过了今晚,一切就见分晓。来人,送宸王妃回去休息!”叶浮珣冷笑一声,起身朝别亦阁走去。 “王妃,我们怎么办?”青颖问道。 “等。”叶浮珣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现在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况,她要静下心来分析眼下形势,晋王和秦王已经联手了,晋王围了皇宫想要逼宫,秦王恐怕不只单单围了宸王府吧,空恐怕东宫也被秦王围了吧。 现在轻云应该已经把信送到唐府了,唐筠珩从军营调军最短也需要三个时辰,现在她只要跟秦王耗够三个时辰,他们就有机会反转局面,不过在耗时间的时候,她也得自救,因为宋寒濯耗不起,时间越拖,他们就越危险。 青若端着银耳莲子粥走了进来,“王妃,粥好了。”叶浮珣接过粥,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包,趁几个丫鬟不注意的时候,将药倒进了粥里,然后若无其事地搅了搅粥,轻轻地吹了吹,入口香甜,叶浮珣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突然她肚子一阵剧痛,惨叫一声,“哎哟。”捂着肚子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别亦阁的几个丫鬟忙上前查看,“王妃,您怎么了?” “肚子疼,疼死我了……”叶浮珣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打滚,急得青若几个丫鬟一身汗。 “青若姐姐,怎么办啊?王妃看起来好痛苦啊。” “还不快去请大夫!”青若怒吼一声,青颖应了一声,正欲跑去请大夫,自己的手里却被叶浮珣塞进了一个东西,青颖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跑了出去。 “秦王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家王妃。”青颖“扑通”一声跪在宋寒冥面前,哭着说道,“我家王妃不知道怎么回事,痛得满地打滚,请殿下允许奴婢去请大夫。” 宋寒冥一听叶浮珣不舒服,剑眉微绉,沉声问道,“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殿下,您要是不相信,大可以去别亦阁看,不过再晚一会儿,王妃恐怕就要没命了!” 宋寒冥不敢拿叶浮珣的生命开玩笑,他冷声吩咐一旁的侍卫去请大夫,自己抬步向别亦阁走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还未到别亦阁便听到了叶浮珣痛苦的呻吟声,宋寒冥心里一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顾不得男女之防,直接进了叶浮珣的内室。 青琴等人围在叶浮珣的床边束手无策,眼看着叶浮珣面色痛苦,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痛苦地呻吟着,宋寒冥忙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叶浮珣的额头,冰冷地吓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烧点热水!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宋寒冥冷声喝道。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去准备,这时一抹粉红色的身影跑了进来,趴在叶浮珣的床前,“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叶浮珣努力地扬起一抹笑,手颤抖地摸了摸小若素脸,“乖,母妃没事。去跟青画去房间里玩,别出来。” 小若素摇摇头,拉着叶浮珣的手不放开,青画在一旁哄着她,叶浮珣极力忍着,她怕吓到孩子。 “来人把这个孩子给本王带下去!”宋寒冥看着叶浮珣苍白的脸,她为了忍着疼,把嘴唇都咬破了,对小若素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别伤害她。”叶浮珣紧抓住宋寒冥的衣角,有些可怜地看着宋寒冥,嘴里呢喃着,“疼。” 青画上前一步牵住小若素的手,安慰道,“小小姐,别在儿了,王妃会没事的。”说着又担心地看了叶浮珣一眼,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弯身将小若素抱了出去。 “大夫怎么还没有来?!”宋寒冥怒吼道。青颖领着大夫慌忙地走了进来,“大夫来了。”大夫还没来得及给宋寒冥行礼,直接被抓着走到床前,一向温润如玉的宋寒冥第一次露出杀人般的眼神,“赶紧给王妃看!” 大夫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上前给叶浮珣把脉,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皮,对宋寒冥摇摇头,“看王妃面色惨白,又腹痛难止,嘴唇发紫,这是中毒的征兆,至于中了什么毒,草民医术尚浅,实在不知啊。” “你说什么?!”宋寒冥单手领起那个大夫的领子吼道,“治不好宸王妃,本王要你的命!” “王爷饶命啊。”那大夫慌忙跪在地上,“王爷,宸王妃中的毒真的是十分罕见,草民真的无能为力。” “王妃……”青若握住叶浮珣的已经在抽筋的手,叶浮珣用力回握了一下青若的手,青若会意,回首对宋寒冥哭着说道,“秦王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吧。王妃中的毒平常的大夫看不了,神医圣手一定会解。” “神医圣手?”宋寒冥迟疑地看着青若,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叶浮珣,内心在做着挣扎,他自然知道神医圣手季南北的存在,不过这个时候让季南北来,无疑是给了宋寒濯翻身的机会,但是又看到床上痛不欲生又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叶浮珣,闭上眼睛,这个女人用生命在赌,而在这个赌注中,他一开始就输了。 “来人,去请季先生。” “季先生脾气十分古怪,若不是宸王府的人去请,他不一定会来看诊,还是奴婢去吧。”青若说道,丝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宋寒冥的眼睛,再一次强调,“王妃已经耗不起时间了。” 宋寒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青若忙从地上起来,匆忙走了出去。 ************************** “殿下,董凌信带着禁卫军已经到了到了正武门。”一个侍卫前来禀告,宋寒澄眼色一沉,冷声说道,“来得倒是很快啊。” 宋寒濯和宋寒修将越贵妃和只剩下一口气的玄康帝面前,警惕地看着宋寒澄,“五皇弟,本王奉劝你一句,早日收手,留你全尸。” “哈哈哈。”宋寒冥大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这么狂,三皇兄,不妨拭目以待,看是董凌信的禁卫军先冲进来,还是本王的虎翼军守住了正武门。” “好啊。”宋寒濯说道。 “三皇兄和二皇兄不会是在等唐远父子前来救驾吧。”宋寒澄说道,而后不屑一笑,“恐怕要让两位皇兄失望了,唐远父子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调用到军队,更何况唐府现在恐怕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宋寒濯冷笑却不搭话,以宋寒澄的性子,现在他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他现在要做的是等,好在进宫之前他做了两全的准备,他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唐筠珩。 一道黑影飞进了朱雀街的叶府,一头银发的叶修安独坐在房间内,桌子上的黑白两子的棋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阁主。”山英无声地落到房间内,“董凌信现在带着禁卫军已经打到了正武门,遇到了晋王虎翼军的埋伏,现在两军僵持不下,要不要我们的人助禁卫军一臂之力?” “唐远父子已经率军打到了赤虎门,同样也受到了虎翼军的” “不用,若是董凌信这点本事都没有,宸王妃也不会把她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他。”叶修安素手执棋,一颗黑子落入棋盘,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宸王府和东宫那边情况怎么样?” “东宫已经送信到了唐府,而宸王府那边动静有些大,宸王妃中毒,现在正在去请神医圣手季南北去救治。” 叶修安波澜不惊的眸子微微一沉,“可知中了什么毒吗?” “还不知。”山英看着脸色有些冷的叶修安,说道,“神医圣手最近一直在明月阁暂住,若是有了季家人的帮助,太子一派又多了胜的筹码。” 玉石做的棋子瞬间在他的手里化成了粉末,她这个姐姐还真是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竟然以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和自救,这期间若是有一步出错,她的命就真的没了。 “告诉傅亦樾,让他以最快的时间帮助唐远父子攻进皇宫。”在山英出去之前,叶修安又吩咐道,“盯紧叶府和青县河内的谢家。” “是。”山英眉毛一挑,脚尖轻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屋内,叶修安的棋盘上胜负基本已定,嘴角微微勾起,大手一挥,瞬间满盘的棋子都化作了粉末。 厮杀声在赤虎门中回荡,唐远父子浑身是血,“将士们,冲进去,将这帮逆臣贼子一网打尽!”唐筠珩怒吼一声,士气大作,两方厮杀,刀光剑影,一剑刺下去可以听见肉裂开的声音。 “唐远!” 宫门之上一道声音想起,唐远和唐筠珩均向上望去,只见宋寒澄的亲信善齐手持一把短刃,抵在唐凤初的脖颈之处。 “你想要你的女儿活命吗?” “父亲,不用管女儿,女儿身为皇家儿媳,您尽管攻进去,保住我的丈夫,保住江山!”唐凤初一身火红色的宫装,大义禀然地站在宫门之上,长袖飘飘,眉眼间全是清冷和毫不畏惧,对身后的人说道,“你拿本宫威胁唐家的人是最错误的决定,因为我的父亲,我的哥哥,都是忠心爱国之人,本宫的一条命自然比不上整个玄岳王朝的江山,你们的算盘终会落空!” “闭嘴!”善齐怒喝一声,抵在唐凤初脖颈处的短刃不由的用力,鲜红的血划过白嫩的皮肤,唐凤初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唐远,缴械投降,我便放了她,若不然,我就要了她的命!”善齐说道,看着下面脸色变幻莫测的唐远父子,“不仅如此,你还是你的大将军,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晋王一样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唐远凝重地看向宫门之上那抹红色的身影,见其脸上并未惧怕之意,内心既欣慰又心疼,不愧是他唐远的女儿,能够如此深明大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羞愧万分啊。转而又看向善齐冷笑一声,“唐家四世三公代代忠君,所忠之君皆是圣明仁德,宋寒澄一个贼臣逆子也配称君,今日就算我唐家三代全部战死,也要一战到底。” “父亲。”唐筠珩心里一颤看一旁的唐远,低声说道,“先拖住他,孩儿可以救下初儿。”对于唐筠珩来说,此时宫门之上命在旦夕的不是玄岳王朝的太子妃,而是他的亲妹妹唐凤初,他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去送死,所以哪怕是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去救她,他也要去救。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唐远又朝宫门之上喊道,“善齐,你若是杀了太子妃娘娘,晋王兵败的那一刻就是你们善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刻,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你们吗?!” “哈哈哈哈。”善齐突然大笑起来,“唐大将军,若是用太子妃娘娘一命换殿下荣登宝座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你觉得我会有好下场吗?与其这样不去就让这位高贵典雅的太子妃娘娘先为在下去探探路。”善齐仿佛察觉了唐远父子的意图,忽而邪恶一笑,“再见了,美丽的太子妃娘娘。” 说着正准备用力一抹,打算划破唐凤初的脖颈,而唐凤初则闭上了眼睛,安静地接受死亡的到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唐远父子瞳孔一缩,心中一紧,就在所有人以为唐凤初必死无疑之时,一支箭鸣啸着划过众人的头顶,直接射中了善齐的眉心,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看向前方,到死都不知道这一支箭是从何处射出来的。 众人皆一愣,纷纷回首,一位黑衣少年凌空而来,稳稳地落在了唐远的面前,坏坏一笑,“唐大将军,在下玄霄阁山英,奉阁主之命前来助唐大将军一臂之力。”食指与拇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手哨,一个青衣少女便出现在了宫墙之上,对着山英微微颔首。 “保护好太子妃娘娘。” “属下遵命。” 唐远十分感激地看着山英,两眼含泪,抱拳说道,“多谢侠士出手相救,唐远不胜感激。” “唐大将军言重了。”山英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眼下还是救圣上要紧。” 善齐一死,群龙无首,虎翼军士气低迷,唐筠珩高举着手中的宝剑,大声嘶吼,“冲啊!” 一时间虎翼军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唐远父子顺利攻进了宫里,直奔乾元殿。 而此时董凌信的禁卫军也攻进了宫里,宋寒澄的侍卫匆匆地走进乾元殿,附在宋寒澄的耳边说道,“殿下,正武门和赤虎门已经全部被攻破了,唐远和董凌信已经到了乾元殿前了!” “什么?!”宋寒澄不可思议地看着来人,怒吼道,“一群废物!” “呵。”宋寒濯轻笑一声,“果真是一群废物。” “五皇弟,收手吧!”宋寒修负手而立,看向脸色已经有些狰狞,满身戾气的宋寒澄,“父皇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兄弟之争,手足相残!” “不可能!临死之前,本王也要你们来陪葬!” 手中的剑朝宋寒住刺去,宋寒修不喜欢练武,所以众皇子中就连酷爱诗词的秦王都能打过宋寒修。 所以他被逼得连连后退,宋寒濯眸子一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击中了宋寒澄手中的剑,大手一拉将宋寒修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右手挥开宋寒澄再次刺过来的利剑,左手掌风击中了宋寒澄的胸口。宋寒澄后退了几步,冷冷一笑,“看来三皇兄的功夫进步不少啊。” 宋寒濯笑而不答,手腕微收,又对宋寒澄发起了宫里,两个人功夫不上相下,打了几十回合,渐渐地,宋寒澄落入了下风,应付起来宋寒澄越来越吃力。瞅准时机,宋寒濯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宋寒澄的胸膛处,宋寒澄直接撞飞到了柱子上,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时唐远父子和董凌信也纷纷结束了外面的打斗,走了进来,“微臣救驾来迟,望圣上责罚!” 玄康帝由越贵妃扶着坐了起来,虚弱地说道,“朕就知道你们会来的。”而后又看向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宋寒澄,心痛地说道,“晋王,你可知罪?” “哈哈哈哈。”宋寒澄仰头大笑,而后有些疯癫地说道,“罪?父皇,儿臣有今天,全拜你所赐!” “混账!咳咳咳咳……”玄康帝见宋寒澄依旧执迷不悟,怒火攻心,最后痛苦地说道,“来人,晋王欲谋反,除去封号,剥夺封地,打入死牢!” “圣上不要!”一道素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跪在乾元殿上,哭着说道,“圣上,不要啊,澄儿是臣妾的命,犯下滔天大罪,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要罚你就罚臣妾吧。” “他犯得可是杀父弑兄之罪,怎可轻饶!” “圣上……”张贵妃跪爬到玄康帝的病榻前,“圣上就看在臣妾辛辛苦苦伺候圣上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澄儿吧。” “来人,将张贵妃压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隐曲殿半步。”玄康帝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张贵妃一眼,冷声吩咐道。 “姐姐,越姐姐,求求你,劝劝圣上,他最听你的话了,求你了,妹妹不争了,再也不和姐姐争了。”张贵妃扯住越贵妃裙摆,哀求道,身后的宋寒澄大喊,“母妃!不要求他们!” 这是禁卫军将哭喊的张贵妃拉了出去,宋寒濯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寒澄,大手一挥,身后的两个禁卫军将宋寒澄从地上拖了起来,宋寒澄疯狂地一笑,对宋寒濯说道,“三皇兄,本王最后再送给你一个礼物,宸王府已经被四皇兄给围了水泄不通,不知道这帮士兵有没有为难我那美丽的三皇嫂啊。” 宋寒濯漆黑的眸子一沉,眼光如同利剑一般看向宋寒澄,并未搭话,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平定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围在了玄康帝的身边。 玄康帝紧握着越贵妃的手,看着跪在自己床前的人,笑道,“朕这一生终于走到尽头了,唐爱卿。” “臣在。”唐远说道。 “朕将皇位传给太子宋寒修,从此以后,朕就将修儿交给你了,命你为柱国大将军辅佐新帝管理朝政!” “臣遵命!” “董爱卿。”玄康帝轻咳一声,看向一旁的董凌信,“朕命你为镇守节度使,官至一品,助新帝再度开辟盛世!” “臣遵旨。” 唐凤初带着两个小肉团子匆匆走了进来,“儿臣参见父皇,母妃。”说着就将两个小家伙放到了玄康帝的病榻前,“明儿和宁儿来看您了。” “皇爷爷。”明儿仿佛懂了什么一般,一只小肉手紧紧地握住玄康帝那只枯槁的手,奶声奶气地叫道。 “明儿。”玄康帝怜爱地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这是玄岳王朝初升的希望,一旁不会说话的小皇女竟然也开口说话了,“皇爷爷。” 玄康帝十分惊喜,似有回光返照之象,“你是我玄岳王朝唯一的公主,皇爷爷就给你提前赐个封号——凤宁公主,凤翔九天,天下安宁。”这可是莫大的殊荣,一般皇子皇女都是要到十岁以后才有封号,这位凤宁公主竟然一岁多就有了封号,这便注定了她高傲的一生。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玄康帝微微地挥手,“雅儿,你就下来陪朕。”越贵妃温柔地点了点头,众人全部退了出去,将所有的时间和空间留给了这一帝一妃。 季南北接到青颖的消息,眸子一沉,片刻将自己随身带的却从不示人的竹笛拿了出来,放在了嘴边,吹起了一首曲子,一旁的青颖急得满头大汗,这个季公子竟然还有心情吹笛子,“季公子,我家王妃命在旦夕,您赶快去救她吧。” 季南北置若未闻,专心地吹着自己的竹笛,一曲未完,便看见四个人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屋内,吓了青颖一跳,往季南北的方向挪了挪。 “魑魅魍魉。” “属下在!”四个人一样的黑衣,一样的黑蒙面身形也一样,如同鬼魅一般,“清理干净宸王府门外的围兵。” “是。”声音未落,四个人便消失买了屋内,季南北不慌不忙地收起竹笛,淡淡地说道,“走吧。”青颖回过神来,忙在前面带路, 季南北来到宸王府的时候,叶浮珣已经无力呻吟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秦王殿下宋寒冥一直守在哪儿里,见到季南北忙站了起来,“快救救珣儿。” “秦王殿下,请出去。”季南北冷冷地说道。 “本王要在这儿守着珣儿。”宋寒冥说道。 “秦王殿下,本公子没度过什么圣贤书,可不会守什么君子之道。”说着一拳打在了宋寒冥的脸上,让他有些猝不及防,然后领起他的胳膊,将他扔了出去,“若是宸王妃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公子定拿你喂药!”转而吩咐轻云,“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与轻云擦肩而过的瞬间,又对她耳语了了几句。 季南北看着床上嘴唇发紫,气息微弱的叶浮珣,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喂她吃下,不一会儿,叶浮珣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就是手脚有些发软,她睁开眼睛看见季南北坐在床边,微微一笑,“你来了。”这一句你来了,便让季南北心里你软,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会胡闹!我给你毒药不是让你自己吃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拿自己的命来来赌,万一输了怎么办?” “不会的!”叶浮珣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季南北肯定地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来!” 这句话彻底撞进了季南北的心里,他深叹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又给叶浮珣把了把脉,见其没什么大问题,就放心了,他给叶浮珣的这个毒药,中毒人表面看起来痛不欲生,仿佛毒性很强,其实它的毒性一般,吃下解药,半个时辰内,体内的毒基本会被解开。 “府外的那些人,处理的怎么样了?”叶浮珣接过季南北给她倒的茶问道。 “正在处理。”季南北说道,“放心吧,这些人是做不成援军的。” 听了季南北的话,叶浮珣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竟然有了一些乏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宋寒冥坐在别亦阁的庭院里,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殿下……” “发生什么事了?” “正武门和赤虎门都被攻破了,而且门外出现了四个影子人!”那个侍卫有些惊恐的说道。宋寒冥脸色一沉,冷声问道,“吴山在哪儿?” “吴山已经被活捉了,殿下,活捉了宸王妃我们或许还有有一线生机!” 一道白光闪过,那个侍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宋寒冥,他的左胸被刺穿了,鲜红的血嘀嗒在了地上,别亦阁几个打杂的丫鬟看到这个情景,吓得尖叫起来,阴冷的月光洒在宋寒冥的脸上,第一次见一向温润如玉的宋寒冥如此阴冷,“来人,把他拖下去,别脏了宸王妃的院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得了她! 碧落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叶浮珣的屋子里,叶浮珣虚弱的半躺在床上,季南北坐在等下一手执着医术,认真地看着,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宸王妃身边还真是卧龙藏虎啊。” 叶浮珣莞尔一笑,并未接话,而是看向一旁略有些诧异的碧落,声音略带些嘶哑,“宫里怎么样了?” “唐远大将军和董副将已经平叛了贼军,而圣上驾崩了。” “那王爷他们可有受伤?”叶浮珣脸色一沉,印象里玄康帝比上一世早死了半年,她心里隐隐约约在担心,这种改变太多,是不是因为她打乱了一些东西。 “一切安康。” “宸王府门外的那些人呢?”叶浮珣淡淡地问道,她知道宋寒冥现在正在别亦阁栽,而且他并不想伤害她。 “剩了没多少了……”碧落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青若等人的嘈杂声,叶浮珣秀眉微蹙,抬眸便看向门口,宋寒冥带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眼神略带关切地看向叶浮珣,见其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宋寒冥,你干什么?!”叶浮珣一双淡淡的眸子看向宋寒冥,一旁的季南北淡定地翻了一页医术,“秦王殿下,这半夜三更的,擅闯一个女子的闺房,恐怕有些不妥吧。” 宋寒冥懒得跟季南北斗嘴皮子,大手一挥,几个侍卫上前将别亦阁所有的人都控制住,季南北也不例外,两个高手堵在季南北面前,他抬步走到叶浮珣的床前,“对不起。” 叶浮珣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颈一痛,便晕了过去。 “你觉得你能走出宸王府吗?”季南北手中的书基本看到了最后,丝毫没有把眼前的人看到眼里。 “就算你能走出宸王府,那你也绝对走不出京城,按宋寒濯那个脾气,啧啧啧,不敢想。” 宋寒冥看了一眼季南北,弯腰将叶浮珣抱了起来,听见一旁的季南北又凉凉地来了一句,“啧啧啧,你们皇室还真是口味奇特……” 宋寒冥终于受不了某个神医的唠叨,抱着叶浮珣走到门口,给了侍卫一个眼神,只不过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碧落已经把就近的两个侍卫放倒了,瞬间移动到了宋寒冥面前,伸手便要抢夺他怀里的叶浮珣,宋寒冥微微一惊,险些躲了过去,碧落再次发起进攻,宋寒冥身手本来就一般,如今怀里还抱着一个叶浮珣,更不是碧落的对手,两招之内,叶浮珣便稳稳地落到了碧落的怀里,碧落小心翼翼地将叶浮珣放到软榻旁,冷冷地看着受伤在地的宋寒冥。 “本公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敢在宋寒濯的手里抢人,原来就这点能耐啊。”季南北合上手里的医术,终于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季南北,嘴角忽而挂起一抹笑,眼里的讽刺意味一览无余,瞬间屋内又多了四个长的差不多黑衣人,其中一个架起宋寒冥的胳膊,将受伤的宋寒冥给压了下去。 宋寒冥看了一眼昏迷的叶浮珣,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以卵击石,不过为了那渺茫的机会,他依旧做了。 “为什么刚才眼睁睁地看着你家王妃被打昏。”季南北伸手给叶浮珣把了把脉,见其只是昏了过去,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睡一觉也好。看着床边十分英气的女子问道。这应该是宋寒濯给叶浮珣的暗卫。 “季公子不是也没有阻止拿。”碧落淡淡地说道。某个清风霁月般的季神医听了剑眉一挑,十分不要脸地说道,“我乃一介弱书生,王爷什么的我可惹不起。” 一介弱书生?呵呵呵!这天下谁人不知神医圣手能文能武,功夫那也是少有对手,一根银针那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现在您竟然说自己是一介弱书生……您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平定了,京城里有不少大臣被这次突如其来的谋反给牵连到了,首先就是张家。 叶浮珣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她揉着有些痛的后脑勺,昨天的记忆全部回笼,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的!看着本妃被打昏竟然不出手相救! ‘吱呀’一声,青若端着铜盆走了进来,看见叶浮珣醒来,满眼欢喜,放下铜盆,走到床边掀起床幔,对着叶浮珣笑道,“王妃,您感觉怎么样?。” 叶浮珣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伸了一个大懒腰,“好多了,对了王爷回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个儿一早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让王妃进宫。”青若一边说一边麻利地伺候着叶浮珣梳洗打扮。 今日叶浮珣穿了一件淡紫色绣着孔雀图案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玫瑰花样式的发簪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对了,季先生呢?”叶浮珣忽而想起了季南北,问道。 “季公子昨天晚上就回去了,他说王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要多休息,还说……”青若说着忽然停住了口,叶浮珣好奇地回首,看向青若,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还说……要是王妃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他就把明月阁给拆了当柴烧。” 叶浮珣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想到季南北身上的伤,随后又吩咐下人送一些滋补身子的药材送到明月阁。 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叶浮珣一身盛装出现在宫门口,抬头便看见了同样一身紫色蟒袍的宋寒濯,负手而立,金色的面具在晨曦中闪着光耀,如黑宝石般的眸子带着点点笑意,看重那个倾城倾国的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薄唇忽而一笑,刹那间一切都失去了光泽,大步朝自己心中的人走去。 那个硬挺俊朗,丰神俊秀的人一步步走向自己,朝自己缓缓伸出手,叶浮珣含着笑意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放心地放到了那双厚实的大手,浅浅笑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等你啊。” 一句等你呀,叶浮珣瞬间感觉什么都值得了,她与这个男人并肩而立,并肩而行,政德殿威仪地矗立在他们面前,九十九个台阶,两个人一步一步走了上去,直到门口的太监高唱道,“宸王殿下,宸王妃到……” 百官朝大殿门口看去,一对璧人从光里走来,男子修长挺拔,掩饰不住的一身贵气,女子倾国倾城,端庄大方,并肩走来,行叩拜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浮珣亦高呼道。 “平身。”宋寒修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威严地坐在龙椅之上,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谢圣上。”宋寒濯携着叶浮珣并未站在百官的队列里,而是立下下首,离宋寒修最近,这是莫大的荣誉啊,而且这宸王妃并未诰命,却能在百官前朝拜,这份殊荣也非比寻常,宸王府这下又是京城众人巴结的对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余闻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实其宜也。太子宋寒修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立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着于朕禅位后登基。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朝拜,呼声回荡在政德殿回荡,宋寒修心中汹涌澎湃,此时胸中荡起豪情万丈,沉声说,“众爱卿平身。” “朕,奉承天命,荣登大宝,必勤政爱民。”宋寒修看着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声音里透着威严。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宸王听旨。” “臣在。”宋寒濯掀袍单膝跪地,众人屏息凝视,“宸王护驾有功,承天意,顺民意,特封为紫凌王,赐封地洛水,可随意进京。”这有了封地的王爷,没有召唤是不能进京的,这新皇竟然准许宸王殿下,不,紫凌王殿下随意进京,再者这封号也是前所未有,紫气东来,凌空而上,这是得多大的荣耀啊。 宋寒濯不卑不亢地起身,“谢陛下。” 叶浮珣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静静地听着宋寒修宣读封赏,“宸王妃护驾有功,赏其黄金万两,封其清扬县主,赏其封地习水,封其义女为洛安郡主。” 宸王府的封赏源源不断,听得众人纷纷感叹,其后又封唐远为忠靖候,世袭爵位,唐筠珩为忠靖候世子,封其唐婉为一品诰命夫人,而董凌信被封靖远将军官至二品,叶玿璃被封为一品诰命,董府一夜之间成为了京城的新贵。 论功行赏后,接着就是昨夜晋王之变,宋寒澄本该死罪,宋寒修念在兄弟之情,将死罪改为了流放,张贵妃则削发为尼,宋寒冥则除去王爷封号,贬为庶民,幽禁秦王府。 就在这时,李福全匆匆走进来,跪在大殿一旁,声音颤抖地说道,“圣上驾崩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对于宋寒濯和宋寒修来说还是有些震惊,百官反应过来,齐声痛哭,一代明君就这样逝去。 宋寒修率文武百官赶到乾元殿时,越贵妃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早已没有了气息的玄康帝,玄康帝昨夜五更时就已经去世了,直到李福全实在忍不住走进来,才发现,而越贵妃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凌厉,眼神空洞,宋寒修和宋寒濯兄弟二人跪在越贵妃身边,轻声唤道,“母妃。”越贵妃松开玄康帝,由一旁的丁姑姑扶起来,呆呆地走去乾元殿,生前的种种又在脑海中交织闪过,第一次相见时的心动,再次相见时的羞涩……两个人从翩翩少年,亭亭少女,携手走来,变成如今的一帝一妃,越贵妃缓缓抬起头,看着湛蓝色的天空,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意气风发的少年。 六王爷宋寒清听到玄康帝驾崩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就连一心隐逸自十岁以后从未踏过京城一步的七皇子宋寒逸也赶了回来。 玄康帝驾崩,整个玄岳王朝国丧三个月,宋寒修追封其为圣德皇帝,越贵妃自然而然地就成为太后,其封号为德宁太后,而宋寒修自封为玄睿帝。四周的附属国纷纷以奔丧为借口,进京朝拜。 叶浮珣留在云霄殿陪着越贵妃,丁姑姑掀帘走了进来,“王妃,娘娘怎么样了?” 越贵妃向一个正常人一样,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独自一个人坐在床前,看着云霄殿院子里的已经秃了的梨花树,这棵树是她第一次住进云霄殿,玄康帝亲手栽种的,一晃眼,三十年就过去,越贵妃忽而一笑,寂寥的冬天,开始有了新的颜色。 “母妃,从乾元殿回来就一直坐在那儿,已经三个时辰了。”叶浮珣担忧地说道,其实她挺羡慕越贵妃和玄康帝这样的爱情,两个人厮守终身,白头偕老,在这茫茫红尘之中,若是能够遇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并肩而行的人,也是一场美事。 丁姑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先帝一去啊,也等于要了娘娘半条命。”丁姑姑跟了越贵妃半辈子,自然了解越贵妃和玄康帝之间的事情。 “母妃,会走出来的。”看着坐在窗边的叶浮珣,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越贵妃会振作起来,因为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个拥有传奇一生的女子,不会因此而隐逸。 叶府,芙蓉楼。 “姐姐,你最近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那么消瘦?”叶金玉端着一眼燕窝粥坐在叶云裳的床边问道,叶云裳最近胃口一直不好,还总是吐,看了大夫只说她是肠胃不好。 “没事,只是身子乏得慌。”叶云裳的手有意无意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地说道,晋王谋反一事,叶家虽然影响不大,但是青县河内谢家收到的冲击不小,叶云裳一下子没有了靠山,而此时她肚子里又多了块儿肉,她真的看不到光明了,叶云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一年多以前,叶浮珣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还是叶府的嫡小姐,丞相之女,京城的贵妇人和贵女哪儿个不竟相巴结她,那个时候她还是天之骄女,可是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隐藏在这叶府,日日受着别人的白眼,挺着流言蜚语,如果……如果嫁到宸王府的是她,叶浮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她的!对!就是叶浮珣那个贱人抢走了她的一切,原本该当紫凌王妃的人是她!而不是叶浮珣! “姐姐,姐姐……”叶金玉担心地看着脸色逐渐变得狰狞可怖的叶云裳,叶金玉深深地感受到了现在的叶云裳和以前那个疼她爱她的姐姐不一样,现在的叶云裳大部分都是一个人独自待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天,很少和她说笑,而且整个人都变得特别阴郁,现在在叶府张氏主持中馈,叶老夫人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下人们也喜欢踩低捧高,她们姐妹俩过的战战兢兢的,现在叶金玉终于能够理解叶玿璃当初在叶府的日子如何难过了。 叶云裳回过神来,目光无意间撇到了梳妆台上的铜镜,发现床幔后面有一个男人的衣角,于是对叶金玉敷衍地一笑说道,“玉儿,我现在没有胃口,身子特别乏,你先出去,让我休息一会儿。” 叶金玉看着叶云裳苍白的脸,将燕窝粥放下,起身走出了房间,待叶金玉离开后,叶云裳淡淡地对禾儿说道,“守着门,别让任何人进来。”禾儿点点头,也起身离开了。 “出来吧。” 一个邪魅的男子从床幔后面走了出来,眉间的蓝色凤尾花十分邪魅,看向叶浮珣,嘴角微勾,“娘子,有没有想为夫啊?”谢泽毅轻佻地对叶云裳说道,还挑起叶云裳的下巴,看到叶云裳脸色有些苍白,掀袍坐到叶云裳旁边,笑问,“儿子乖不乖?”说着就伸手覆上了叶云裳的肚子,阴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暖。 叶云裳一把打掉他的手,“谢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这肚子里了没有你的儿子。” “啧啧啧,为夫还真是伤心呢,裳儿肚子里的这块儿肉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谢泽毅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优雅地咬了一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叶云裳,忽而一本正经地说道,“裳儿,跟我回青县河内吧。” 叶云裳一愣,嘲讽地笑道,“谢公子现在恐怕连自身都快难保了吧,晋王谋反一事,谢家参与了多少,谢公子一定比我这个弱女子还要清楚不是吗?” “我的裳儿就算躲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然也能知道这么多消息,看来是我低估你了。”谢泽毅揉揉有些发紧的额头,便倒在了叶云裳的床上,自从晋王谋反事件失败以来,青县河内谢家遭受了毁灭性地打击,而他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 “但你也要记住了。”谢泽毅说道,叶云裳回头看他,只见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带,叶云裳便和他一起躺在了床上,头紧靠着谢泽毅的胸膛,能听见他强有力地心跳,那有些阴柔却不是男子气概的声音在她的头顶缓缓响起,“只要有我谢泽毅活着一天,青县河内谢家就永远不会倒,而你,也只能活在我给你的庇护里。” 在这一刻,叶云裳在恶魔怀里竟然是放松的,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这个男人亲手把她带到了地狱,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抽筋扒皮,而此刻,她竟然贪恋这一点温暖,也许是太累了吧。 十日后,玄康帝风光大葬。这期间,叶浮珣一直待在云霄殿,陪着越贵妃。 “珣丫头。”越贵妃午睡醒来后没有看到叶浮珣便轻生唤道,丁姑姑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太后娘娘,您醒了,紫凌王妃刚才看您睡得熟,就出去了,奴婢这就去寻王妃。” 越贵妃揉了揉睡得有些发胀的脑袋,疲惫地说道,“不必了。哀家在眯会儿。” “太后,您看今儿天气不错,要不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走走。”丁姑姑提议道。 越贵妃摇摇头,正准备在睡会儿,便听见殿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于是好奇地问道,“什么人在殿外啊?” “回禀太后,是紫凌王妃的义女洛安郡主。” “就是珣丫头从边北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越贵妃好奇地问道,这个她倒是有点印象,听说小姑娘聪明伶俐十分招叶浮珣的喜爱。 “把洛水郡主带进来,让哀家瞧瞧。”无聊的越贵妃终于发现了好玩的东西——自己面前的这个软萌软萌的小郡主。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丁姑姑心中一喜,这十天来德宁太后第一次提出要见外人,她高兴地走了出云霄殿,只看见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小女孩正仰着头不知道对叶浮珣说什么,而同样一身素色宫装的叶浮珣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微微一笑,“素儿,乖乖听青画的话,母妃过一段时间就回府。”叶浮珣已经十天没有回府了,一向依赖叶浮珣的小若素便央求着青画把她带进宫来找叶浮珣。 “那母妃说话算话,和素儿拉勾勾。”小若素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说道。 “好。” “王妃。”丁姑姑笑着走了过去,对着小若素微微行礼,“见过小郡主。”小若素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她听青画说,新皇帝封她为郡主,以后她就不能随便玩耍了。 “可是母后醒了。”叶浮珣问道。 丁姑姑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小若素,说道,“太后听说洛安郡主来了,想要见见她。” “好。”叶浮珣淡淡地应下,蹲在小若素面前,与她平视,“素儿,一会儿你要去见太后娘娘,要乖一点,明白吗?” 小若素乖巧地点点头。叶浮珣温柔一笑,起身牵起她的手,一步步走进云霄殿。 “若素见过太后娘娘。”稚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小若素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叩首礼,叶浮珣找了宫中的嬷嬷专门教她宫中礼仪,所以自然也不会害怕小若素会失礼,冲撞了德宁太后。 “你就是小若素?”德宁太后朝小若素招招手,慈祥地说道,“过来,让哀家瞧瞧。”小若素站起身来,看了一旁的叶浮珣,见其对自己点点头,这才走向德宁太后,乖巧地站在德宁太后面前,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一点也不害怕地看着德宁太后。 “这个小丫头长得倒是水灵。”德宁太后仔细打量着小若素,见其眉眼蕴着灵气,心中不由的喜爱,褪下自己手里长年带着的玉指,命人用金丝红绳串了起来,戴在小若素的脖子上笑道,“这个跟了哀家十几年了,送给小若素。” “谢谢太后娘娘。”小若素又乖巧地叩首,德宁太后慈爱地把她搂入怀中,笑着对叶浮珣说道,“你倒是收了一个懂事的丫头。” 叶浮珣微微一笑,“素儿的确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 “母妃常说太后娘娘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善良的人了。”小若素调皮地笑道,大胆地依偎在德宁太后的怀里,她隐约能够感受到这个所谓叫太后的女人,不是纯贵族出身的她,太患得患失了。 “看来这个丫头不仅懂事,嘴巴还很甜啊,这一点还真是跟你那个母妃很像啊。” 德宁太后留了小若素在云霄殿吃晚膳,云霄殿一时间冲散了先帝去世的阴霾,晚膳后,叶浮珣命青颖一块陪着小若素回府。 “王妃,您放心王府有奴婢和周姑姑照顾着呢,您放心就好了。”青颖抱着已经睡着的小若素便叶浮珣说道, 叶浮珣伸手整了整包着小若素的披风,点点头,说道,“王爷最近回府了吗?”十天了,自从封赏过后,宋寒濯和叶浮珣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她听闻蛮族趁先帝仙去,玄岳王朝不稳定,在边南地界蠢蠢欲动,这样新皇宋寒修很是头疼。 “王爷这几天晚上都会回府——”青画微微一顿贝齿轻咬,又说道,“王妃,您还是尽快回府吧……”青若还没有说完,云霄殿的宫女便寻来了,“王妃,太后娘娘说外面天气太冷,让您回去,别伤了身子。” 叶浮珣点点头,示意青颖等人上车,自己转身随宫女回了云霄殿,玄睿帝一大清早便来云霄殿请安,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宋寒修少了许些温润之气,多了几分王者的霸气。 “见过母后!” “皇帝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德宁太后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淡淡地问道,眼前这个意气风发,英姿勃发的新皇,从一个小孩一步步走来,成了今天的模样。 “母后,朕命人把德宁宫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随时入住。”年轻的新皇说道。 “哀家不住什么德宁宫,这云霄殿是先帝为哀家建的,哀家是不会搬的。”德宁太后说道。 “母后……” “皇帝,你不用说了,哀家不搬就是不搬除非哀家死了!” 玄睿帝求助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叶浮珣,叶浮珣对其暗地地摇摇头,玄睿帝起身,“朕明白了,等母后什么时候想搬都可以,儿臣告退了。” “母后,德宁宫您为什么不去啊?圣上也是一番孝心。” 叶浮珣半蹲在德宁太后腿边,轻轻地捶着腿说道。德宁太后微微叹息说道,“人老了,念旧。”德宁太后这十天来的确老了不少,不再是叶浮珣第一次见到那种惊艳的美人,仿佛时间从来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如今,眼前一个女人已经有了老态。 宸王府已经改了名字——紫凌王府。 慕容一个人独自坐在自己的芙蓉楼里,这几日叶浮珣不在府里,慕容每天都会在门口等宋寒濯回来,而宋寒濯也会陪她在锦绣楼里坐坐,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在边北的那一段时间。紫凌王府的下人们对慕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锦绣楼一时间成了紫凌王府的下人们争相巴结的对象,这样别亦阁的丫鬟们十分不爽。不过府里有青若和周姑姑把持着,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王爷回来了吗?”慕容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露出洁白又修长的脖颈,素手拿起桌子上冒着袅袅白烟的茶杯,淡淡地问道。 在一旁侍候的弄儿将披风披在了慕容的身上,说道,“王爷还没有回来,姑娘要不要去休息?” 慕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说道,“陪我去门口迎接王爷吧,他应该快回来了。”此时的慕容心里满是幸福,她就像是一个在家里等着丈夫回家的小女子,满怀期待。 只不过他等的人此时正在云霄殿里,“殿下,王妃正在陪太后用膳。”云霄殿的宫女一见到宋寒濯忙迎过来引着他进了内室。 “濯儿来了。”德宁太后笑着吩咐一旁的宫女,“去给紫凌王添副碗筷。”宋寒濯脱下披风递给一旁的宫女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叶浮珣身边,冷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好久没有陪母后用膳了,今日特来陪陪母后。” “你恐怕不是来陪哀家的吧。”德宁太后笑着看向一旁低头吃饭的叶浮珣,“也好,赶紧把珣丫头接回去,省的有人说哀家是个老糊涂,不懂得体贴人。” “母后~”叶浮珣娇嗔一声,“母后嫌弃儿臣吃了云霄殿的饭,这是在赶人呐,就别为自己找借口了嘛。” “濯儿,听听,你媳妇这张嘴啊,可是比刀子还厉害呢。”德宁太后虽然说着责备的话,可是眼里没有半分则被,反而带着宠溺,因为有了宋寒濯,德宁太后今日的心情格外好,连带着云霄殿的宫女心情也好了不不少。 一辆马车缓缓在已经换了匾额的宸王府停下,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慕容脸上一喜,忙迎了上去,当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扶下一个穿着素色宫装的美丽女子时,停住了脚步。 “王妃回来了。” 不是是谁喊了一声,周姑姑跟青若等人迎了出来,只有慕容怔怔地看着那个被丫鬟们围着嘘寒问暖的女子,她怎么忘了,在这个府里,这个女人才是真正地主人,而她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宋寒濯单手搂着叶浮珣的腰,薄唇微微上扬,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浅笑盈盈地跟丫鬟们说这话,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慕容,慕容以为宋寒濯终于注意到了自己,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不料,这个男人只是淡淡地一撇,又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自己怀里的女人身上,她贝齿轻咬,缓缓上前,忍着屈辱,弯膝行礼,“容儿见过姐姐,恭迎姐姐回府。” 叶浮珣看到慕容,笑容微收,淡淡地说道,“慕容姑娘多礼了。”说着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众星拱月般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而宋寒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扎进自己的肉里,浑然不觉得疼,果真,这个女人一来,她的阿濯哥哥看也不会看她一眼! 由于边南蛮族蠢蠢欲动,玄睿帝纵观整个朝野出了唐远父子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驻扎边疆的将士,唐远年纪大了,不适合外驻守边疆,而唐筠珩过了年便要去驻守边北,这边北还有哈达甄虎视眈眈。 唐凤初端着参汤走了进来,见玄睿帝剑眉紧锁,关心地问道,“圣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听到声音,玄睿帝一抬头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皇后,怎么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几日圣上婚事繁忙,臣妾担心圣上的龙体,特让御膳房做了参汤。”唐凤初将精致的白瓷碗放到桌子上。 “朕还是喜欢你叫朕的名字。”玄睿帝拉过唐凤初的手,感叹地说道。唐凤初微微一笑,“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岂能还叫你的名字?” “朕喜欢听。”玄睿帝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温柔地笑道,在他的心里既是登上了这个九五之尊,眼前这个女子依旧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好,以后臣妾私下就唤圣上的名字如何?”唐凤初继而端起参汤说道,“阿修,趁热把参汤喝了吧。” 玄睿帝接过参汤,慢慢品尝着,唐凤初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着,一碗参汤下肚,玄睿帝舒服了不少,拉着唐凤初的手,说道,“初儿,你回去休息吧,朕还有奏折没有批完。” 唐凤初余光撇到摊开的奏折上,淡淡地问道,“阿修可是在为边南蛮族的事情烦心?” “是啊,没想到我泱泱玄岳王朝,竟然找不出一个可用之将。” “父亲虽然英勇善战,但是如今已是年迈,去守边南恐怕有心而力不足吧,哥哥倒是少年将军,不过边北哈达甄虎视眈眈。”唐凤初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将天下形势看得十分清楚,唐凤初话锋一转,“臣妾倒是觉得有个人挺合适的。” “谁?初儿快快请讲。”玄睿帝迫不及待地问道。 “阿修莫非忘了你刚封的大将军董凌信了吗?” “董凌信?” “对啊,董凌信以前在边北驻守过,其人文武双全,有勇有谋,高亮豁达,品行忠厚,这不正是合适的人选嘛。” “对啊!哈哈哈哈!”玄睿帝爽朗一笑,称赞道,“初儿,你果真是朕的锦囊啊。”随后朗声喊道,“来人,宣董凌信觐见!” 董凌信接到圣旨后,忙进了宫,乾元殿的御书房内,“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请起。”玄睿帝虚扶了一把董凌信给予其极大的礼遇,董凌信现在摸不透玄睿帝此次宣他进宫所谓何事,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开口。 “董爱卿,如今边南蛮族蠢蠢欲动,动作频繁,朕思来想去,这文武百官之中,董爱卿问文武双全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所以朕封你为镇宁大将军,驻守边南,一个月后出发!”玄睿帝打量着董凌信,见其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人才,便直接说道。 董凌信心里一惊,掀袍跪下,“臣遵命!”身为臣子,君王的命令,不得不听,玄睿帝也算是体桖他,让他过了年再去边南,董凌信回到董府,现在院门口,不知道该如何对屋子里新婚的妻子说他要去驻守边南的事情。 筝儿掀帘出来,一抬头便看见董凌信一个人现在院门口,不知道再想着什么,便开口说道,“将军您回来了。” 董凌信回过神来了,淡淡地应了一句,屋内的人听到动静,心中一喜,也掀帘出来,浅笑盈盈地看着那么挺拔的身影,小跑了几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问道,“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啊,外面多冷啊,伤了风寒怎么办?” “我没那么弱,倒是你,要注意一下身体。”董凌信握住叶玿璃的手,带着她一块儿进了屋,丫鬟们早已倒好了茶,在一旁候着。 “圣上宣你进宫所谓何事啊?” “璃儿。” “怎么了?”叶玿璃见董凌信说话吞吞吐吐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秀眉微蹙,说道,“到底什么事情啊?” “圣上让我去驻守边南,一个月后就离开。”董凌信不告诉看那张震惊的小脸,果真叶玿璃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现在红红的,如同兔子的眼睛一般,蓄着泪,轻声问道,“一定要去哪?”叶玿璃也是大家闺秀,自然会明白圣意难违,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董凌信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哄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就算圣上不下旨,我也会主动请缨的。” 叶玿璃将头埋进董凌信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这个男人,叶浮珣得知董凌信要去边南驻守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不过想来,也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最担心的还是叶玿璃,董凌信一走,她一个人在董府,叶浮珣总担心她会受委屈,但又不能像之前一样接过来。 “王妃……”叶浮珣正想着,周姑姑拿着几个绸缎走了进来,“马上就要过年了,王爷和王妃的新衣还没有做,老身特找了几个花样来让王妃过目。” 叶浮珣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一一扫过丫鬟手里的布匹,手指点了两种,说道,“就这两个吧,先帝仙去,今年过年也不用太过于铺张,一切为简,告诉下人们,所有的新衣都要素一点。” “是。”周姑姑留下叶浮珣选的两种,挥手上其他的退了下去,继而又说道,“王妃,锦绣楼那边老身也送了几匹绸缎。” 叶浮珣微微一愣,点点头,说道,“姑姑看着办就好。”自从她回到紫凌王府,叶浮珣和宋寒濯之间好像总觉得隔着东西,不再像以前一样了。 正想着宋寒濯掀帘进来,带着一身冷气,青琴上前解下他身上的大氅,叶浮珣信手为他倒了一杯茶,说道,“外面天冷,王爷快喝杯热茶。” 宋寒濯端起茶杯,目光落到一旁丫鬟手里的布匹,周姑姑笑道,“快过年了,老身特地选了几匹绸缎来让王妃挑,好做成新衣。” 宋寒濯点点头,一向不过问府里事的他,突然问道,“锦绣楼可有送过?” 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周姑姑有些不悦地说道,“王妃早已命老身送过去了,殿下请放心。” 叶浮珣神色淡淡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看宋寒濯,这时小若素哭着跑了进来,青画在后面哄着。 “母妃。”小若素跑到叶浮珣身边,哭着喊道。 “怎么了素儿?”叶浮珣拿出手帕替素儿擦着眼泪,这素儿可是很少哭的。 “母妃,素儿好疼。”小若素将手举起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擦破了皮,鲜血殷了出来,叶浮珣倒吸一口气冷气,冷声问身后的青画,“怎么回事?!小郡主怎么伤得这么厉害?!你是怎么照顾小郡主的?” 青画忙跪在地上,小若素含着泪说道,“母妃,不怪画姨……”小若素正说着,慕容由丫鬟扶着虚弱地走了进来,楚楚可怜地说道,“请王妃责罚,方才我在后花园遇到了小郡主在玩耍,不知道为什么小郡主一见到我就开始恶言相向,小郡主是个小孩子,我为没有在意,准备离开,不料这小郡主竟然跑过来咬了我一口,我一痛便推了她一下,郡主摔在了地上,这才弄伤了手。”慕容举起那张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可怜巴巴地看向坐在上座的宋寒濯。 “你胡说!”青画怒瞪着慕容,“要不是你说小郡主是个野孩子,还说王妃的坏话,小郡主也不会咬你。” “还不快去请大夫!”宋寒濯冷声吩咐,一个小厮机灵地跑了出去,叶浮珣目光一沉,一旁的青琴忙从内室找了药膏。 “你说本妃的素儿咬了你?”叶浮珣如水的目光落在了慕容手上的伤口,右手习惯性地抚上自己的左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声音淡淡地,十分不屑,慕容以为叶浮珣会对着她矢口否认,或者责罚她给小郡主道歉,却不料画风一转,叶浮珣低下头开始数落正在上药,“素儿,母妃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是什么脏东西就可以往嘴里塞的,还有如果有野兽朝你吼叫,你还吼叫回去不成。” 一旁别亦阁的丫鬟都忍着笑意,只听见丧着脸的小若素,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就是言姨说得,狗咬你一口,你不能咬狗一口,母妃,素儿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没有风度了……” 慕容在一旁听了气得怒火中烧,合着这母女俩拐弯抹角地在骂她,拜托,人家是明目张胆地骂你好不好。 “阿濯哥哥……”慕容楚楚可怜地看着宋寒濯,希望他能为自己出头,叶浮珣摸了摸小若素的头,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宋寒濯,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柔情,“怎么?王爷要替慕容姑娘出头?且不说她是什么身份,但凭伤了郡主这一条,紫凌王府就容不下她!”是啊,慕容现在还不是宋寒濯的侧妃,她只是借住在紫凌王府,只有真正地举行了侧妃仪式,她才有资格现在紫凌王府说话。 “素儿该好好管教了,明日去给她找一个礼仪嬷嬷吧。”宋寒濯淡淡地说道,这后院之事在他的眼里都是小事,他只不过是事实论事而已,小若素已经四岁多了,既然在皇家,那就必须学习礼仪,但落在众人眼里,就成了宋寒濯偏袒慕容,这样叶浮珣十分地不爽,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劳王爷费心,臣妾自己的女儿自己会管。” 第一百八十七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某个心里不舒服的小女人,直接下了逐客令,一点面子也不给宋寒濯。 别亦阁的下人们皆倒吸一口气冷气,宋寒濯带着蝴蝶面具,本来就给人一种深沉之感,如今浑身散发着戾气,吓得别亦阁的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旁的青若轻轻拉了一下叶浮珣的衣袖,示意她给宋寒濯一个台阶下,叶浮珣淡淡撇了一眼,弯身抱起小若素走进了内室,叶浮珣发誓这一世绝不会为男人再那样活,大不了就和离,反正她也有了自己的封地,不愁没有地方去,却不料她一语成谶。 由于先帝去世,整个京城过年的气氛都不怎么热烈,紫凌王府由于两位主子貌似在闹别扭,气氛十分压抑,除夕那天,叶浮珣坐在别亦阁的庭院里,想着去年她和叶玿璃还有温言凌安郡主几个人玩闹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青若几个丫鬟陪小若素嬉闹着玩着烟火棒。 “母妃,你过来陪素儿一块儿来玩嘛。”小若素拿着烟花棒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欣喜,孩子的开心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烟花棒就可以让她开心很久,青画怕她打扰到叶浮珣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哄道,“小郡主,奴婢们陪你玩好不好?” 小若素脸一垮,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叶浮珣,“母妃……” 叶浮珣莞尔一笑,接过小若素手中的烟花棒,“走,母妃陪你去玩。”燃烧的烟花棒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让别亦阁一时间陷入了欢乐之中,别亦阁墙外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听到院内的笑声,面具下的脸忍不住柔和了起来,薄唇微微勾起。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啊?”青若将玩累的小若素哄睡着后,便看见叶浮珣一身男装正打算出门,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去明月阁。”叶浮珣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说道,“不用叫轻云,今天不用她跟着。” “王妃,不带轻云怎么可以?奴婢这就去叫她。” “有碧落在,不会出事的,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叶浮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熟门熟路地从后门直奔明月阁。 明月阁灯火通明,王妈妈正和明月阁的众人庆祝,听到门口有动静,一旁的侍女以为是客人,喊道,“大过年的,明月阁不迎客,请过了年再来。” “是我。” 略带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一愣,打开门一看,叶浮珣一身帅气的男装站在门口,对着众人微微一笑,“怎么?也不接本公子的生意啊?” “哎哟,我的重公子啊,奴家哪儿敢啊。”王妈妈头顶上插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一如既往地谄媚一笑,脸上的褶子又深了不少,扑的粉也纷纷掉落下来。 “这倒是挺热闹啊。”叶浮珣折扇一收,掀袍坐到了桌子上,伸手捏起一块儿鸡肉放到嘴里,颇为赞赏道,“味道不错。” 众人没有想到叶浮珣会在除夕之夜来明月阁,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紫凌王府嘛,怎么会跑到明月阁呢。 “阿言呢?” “哦,温言姑娘用过晚膳后身体不适就先回房间了。”王妈妈说道。难道这新晋的紫凌王妃是来找楼上的那位小祖宗的? 叶浮珣又喝了一杯酒,“你们接着玩儿,我去看看阿言。”说着便起身去了二楼,众人面面相觑,这紫凌王妃对温言姑娘还真不是一般地好,这除夕之夜抛弃紫凌王来找温言姑娘。 叶浮珣熟门熟路地摸上去,推开门,还没有进去,便听到屋里的人说道,“大过年的,紫凌王妃怎么有空来这小小的明月阁啊。” 叶浮珣秀眉一挑,看见王妈妈口中身体不适的人,正在煮茶,她把玩着折扇走了进去,“还不是放不下阿言你啊。”丝毫不客气地坐在温言一旁信手倒了一杯茶,“阿言不喝酒了?该修身养性喝茶了?” “小酌怡情。”温言看了一眼有些与平常不一样的叶浮珣,问道,“跟你家那位王爷吵架了?” 叶浮珣手微微一顿,嘴里的茶变得更加苦涩,朱唇轻启,“没有。” 温言嗤笑一声,也不过多过问,在她的眼里啊,叶浮珣就是属于闷骚类型的,嘴上说着没有,那就是十有八九有了,嘴上说着不要,心里想要地抓狂。 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叶浮珣为了不这么沉默,忽而说道,“上次我那么好的梨花醉都被你给糟蹋了,说吧打算怎么赔偿我?” “不是吧,你这个女人,我就喝了你几瘫梨花醉你竟然还让我赔?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闺蜜?你的好朋友啊?”温言手一抖差点把那珍贵的紫砂壶给打碎。 好朋友叶浮珣是懂的,不过这闺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懂就问的乖宝宝于是就问道,“什么叫做闺蜜啊?” “就是闺中密友。”温言解释道。 “哦。”叶浮珣恍然大悟,继而说道,“亲兄弟,明算账,回头我会让王妈妈从你的月银里扣的。” 温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下,真是越有钱越扣,你堂堂紫凌王妃还缺这急坛酒嘛。 “铁公鸡……”温言小声嘟囔着,叶浮珣耳力极佳,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任她去说,又不会掉一块儿肉。 “茶也喝了,夜也深了,紫凌王妃是不是可以告辞了?”温言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看着依旧精神抖擞的叶浮珣丝毫没有离开的架势。 “今晚我就跟你在明月阁睡下了。”说着叶浮珣鞋子一脱和衣躺在了温言的床上,就开始闭门养神了。 “喂……”温言伸手推了她一把,说道,“紫凌王府的床不够你睡啊,你跑到我这儿来?我这儿都快成你的驿站了,每次心情不好就都跑过来。” 叶浮珣翻了一个身,接着睡了起来,温言实在看不下去了,“阿珣,你好歹也是王妃级别的人物,能不能注一下你的形象啊。” “在你这儿需要什么形象啊。”说着叶浮珣还打了一个滚,把被子和单子弄得皱皱的,温言懒得理这个赌气离家出走的女人,“最起码把衣服脱了再睡啊。” 叶浮珣一觉睡到了天亮,摸了摸身边,并没有人,掀开床幔,穿鞋下床,屋里烧着暖暖的火炉,从屏风上扯下衣服披在身上,推开窗户,便看见了一个雪白色的世界,这是明月阁的侍女推门进来,将冒着热气的水盆放在架子上,说道,“王妃……” “在这里叫我重公子。”叶浮珣接过热毛巾擦了一下脸说道,侍女立马改了口,“重公子,奴婢记下了。” 洗漱过后,叶浮珣才问道,“阿言呢?” “温言姑娘一早便起来了,这会儿估计正在后院赏雪呢。” “重公子,紫凌王府派人来寻您了。”王妈妈身边的小丫鬟跑过来传话,叶浮珣由着侍女给自己挽了一个漂亮的簪髻,淡淡地说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本公子要跟温言姑娘叙旧,不必寻本公子。”现在叶浮珣就是不想回到了紫凌王府,那个王府变得不仅是名字,是匾额,变得还有里面的人。 天地之间皆是白茫茫一片,温言一袭红色衣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她的面前摆了一把上好的古琴,身旁的矮桌上,紫砂壶煮沸,蒸汽把壶盖顶得呼呼作响,精致的茶具里也冒着袅袅白烟。这个女人到也会享受。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开得正艳,倒与温言今天穿的衣服挺相配。因为现在是服丧期,全国上下都不能太过于热闹,衣服尽量穿素色,没想到温言这个女人竟然穿着大红色的衣裙,她走过去,折了一支红梅放在桌子上,“你不知道最近是服丧期,不能穿得太过于鲜艳。” “那又如何?” “总是摆弄一把古琴,从来没有见过弹过,今天弹一曲吧。”叶浮珣坐在温言的对面,一双狡黠又干净的大眼睛看向温言,她很好奇,温馨到底会不会弹古筝。 “想听吗?”说着温言素手放到琴弦上,手指轻轻地拨弄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便传到叶浮珣废人的耳朵里,一连串的清脆的琴音便又想起。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节奏时而欢快事儿沉重,楼上房间的姑娘们听到琴音纷纷从窗户里露出脑袋,叶浮珣一开始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突然她起身,随着琴音开始翩翩起舞,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如同大地的一抹绿色,带着生机与希望。 第一百八十八章 楼上的姑娘们叹为观止,这一红一碧在这洁白的世界里,一静一动,宛如两个下凡的仙子,翩翩起舞的那位,翩若蛟龙,翩若轻鸿,舞姿随着琴音的节奏而变化着, 就连明月阁十六香中最长袖善舞的季画也自愧不如。 温言的琴音似诉似慕,如歌如泣,悠扬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楼上的姑娘们听得如痴如醉,本以为温言就是靠着叶浮珣的身份才掌管明月阁,虽然平日里不露面管事,但是王妈妈会把明月阁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跟她禀告,这难免会让明月阁的一些人不服气,在这里从来都是能者上位,如今听了温言的琴,懂琴的十六香们开始对温言刮目相看了,这个女子深藏不露,怪不得这紫凌王妃如此器重她。 一曲既终,温言十指合拢,停止了拨动琴弦,而叶浮珣一个优美的旋转,宛如雪中精灵。 “好好好。”楼上的姑娘们纷纷拍手叫好,温言秀眉一挑,拿起红炉早已煮沸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笑道,“怎么样?亲爱的紫凌王妃,我的琴能配上你的舞吗?” 叶浮珣秀眉一挑,傲娇地说道,“勉强吧。”温言不理会这个有些傲娇女人,撇了一眼现在不远处的几个侍卫,淡淡地说道,“你不会打算住下来了吧?” 紫凌王府一早就派人来接叶浮珣,可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别扭的小女人就是不回去,所以这些奉命的侍卫只好派一个人回去禀告剩下的在这里等着。 “暂且不打算回去,一会儿派人把素儿接过来,那丫头前两天还吵着要见你。” 把孩子带到这烟花之地不太好吧,温言心里想着,但是她现在可不敢吐槽叶浮珣这个处于冷战状态的女人。 “听说最近玄霄阁的阁主已经到了京城。”温言说道。这明月阁现在不仅仅是开门营业那么简单了,顺带着搜集一下江湖信息,毕竟在温言的认知里这么好的一个场所不能白白浪费了。 “玄霄阁阁主。”这个叶浮珣倒是有些印象前一段时间的晋王之变玄霄阁还出手帮助唐远父子攻打赤虎门,还救了唐凤初,本来玄睿帝要封赏,可是这玄霄阁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如今又传来玄霄阁阁主已经到了京城。这个时候,江湖最热门的人物来京城做什么?叶浮珣一时间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但光凭他们出手帮助了唐府,叶浮珣就得卖这个恩情。 “让王妈妈他们留意一下关于玄霄阁的消息。”叶浮珣说道。 紫凌王府此时气压已经低到不行,宋寒濯一身冷气坐在别亦阁的花厅,小若素依偎在青画的身边,怯怯地看着阴着一张脸的宋寒濯,紫凌王妃一晚上没有回来,今早派人去接,竟然还不回来。 “殿下。”管家走了进来,低声说道,“王妃派人传话来了……”说着偷偷打量着宋寒濯的脸色,低声说道,“让把小郡主接到明月阁去。” “咔嚓”暗想一声,某个王爷手中的茶杯瞬间碎了,这个小女人竟然跟他使性子,很好。某个王爷嘴唇微微勾起,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接过手帕,神色淡淡地说道,“小郡主乃是金枝玉叶,岂能去那种烟花杨柳之地!” 烟花杨柳之地?王爷您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画姨,什么是烟花杨柳之地?是我们昨晚玩烟花棒的地方吗?”小若素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青画忙捂住她的嘴巴,冲她摇摇头。 “姑姑,您想想办法啊,这王妃和殿下这样下去也不行啊。”青颖对周姑姑说道,因为昨天小郡主和锦绣楼里的那位就生气离家出走,也不像是王妃的风格啊。 周姑姑沉吟了一下,说道,“这过几日便是三年一次的月神节,按照我朝风俗,这次应该在我们王府办,得想办法让王妃回来,夫妻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彼此给个台阶下也就算了。” “可是王妃的脾气您是了解的。”青颖忍不住为自己的主子抱打不平,“再说了,昨天您也在,小郡主受伤了,王爷问也不问,还怨王妃生气了。” 周姑姑脸色一沉,“你要记住,虽然圣上封了她为郡主,但她身上流的可不是皇室的血脉,王妃收养她,那是王妃心地善良,你们可要分清主次!”周姑姑从小就接受宫里正统的思想教导,对于血脉看得无比的重要,所以小若素在她的眼里,即使被封了称号,也不过是一个平民之女。 “是。”周姑姑还从来没有这样过对叶浮珣身边的丫鬟说话,青颖一愣,也不敢说什么,周姑姑脸色稍稍缓和,继而说道,“王妃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明天我去一趟明月阁把王妃接回来。”只不过周姑姑还没有去接,明月阁朝出了事情。 “重公子,您快来尝尝,这是奴家做的点心。”王妈妈端着一盘品相极佳的点心放到桌子上,对着叶浮珣招招手,温言听言佯作伤心状,“王妈妈还真是偏心,我在明月阁这么长时间,王妈妈都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点心,这阿珣依赖,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啊哟,我的温姑娘,小祖宗,妈妈什么东西忘得了你啊。”王妈妈扭着肥胖的身去挽上温言的胳膊,刺鼻的香粉味让温言有些受不了,想抽身奈何王妈妈拽的紧,今天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叶浮珣看着她一副窒息的样子,无视她求救的眼神,伸手拈了一块点心,细细品尝,别看王妈妈平日里那个样子,这手倒是灵巧得很,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带着淡淡的花香,倒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怎么样?”王妈妈紧张地看着叶浮珣,唯恐这点心不合他的胃口。 温言也捏起一块儿吃了起来,入口的那一瞬间,眼睛都亮了,直夸道,“王妈妈,你做的真是太好吃了,在明月阁给阿珣打工都可惜了,你应该去开一个点心店,保准赚钱。” 叶浮珣也点点头,笑道,“王妈妈若是想开店,本公子这里有银子。” “奸商。”温言又拿起一块儿吃了起来,不理会某个小女人打的注意,三个人正说笑着,突然传来的敲门声,因为是过年,叶浮珣便让明月阁的人该回家的回家,没有家的,皆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或三五个具在一起,在温言弄的娱乐室里聊天谈笑,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个人,王妈妈不悦地起身,喊道,“明月阁暂时停业不开门迎客,请您过了年再来。” 敲门声消失,不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谁呀,这大过年的。”王妈妈嘟嘟囔囔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王妈妈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面色惊恐地看着来人,她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大厅内走去。 叶浮珣和温言感到奇怪,抬头看向王妈妈,只见其对自己挤眉弄眼,脸色怪异,她肥胖的身躯,挡住了后面的人,再加上那个人低着头,叶浮珣依稀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头顶和一圈斗笠边。 “公子,快走!”王妈妈大喊道,突然口吐鲜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浮珣,她那肥胖的身子骤然倒下,后背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叶浮珣和温言大惊,只见来人是一个带着斗笠男人,抬起头地那一刻,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刀疤。 “王妈妈!”温言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妈妈,那人冷冷地问道,“谁是温言?” 反应过来的温言,呆呆地看着那人,颤抖着说道,“我是……” “我是!”叶浮珣一把把温言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双眸子里透着寒意看向来人,这个人竟然是宠着温言来的,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她的明月阁杀人,不会是温家的人,温言平日里又不出门,到底是谁想要杀她呢。 “到底谁是?”那个人不耐烦地问道。 温言一把抓住叶浮珣的胳膊,上前一步,定了定心神,说道,“我才是温言,你既然是来找我的,那就别伤害其他人。” “不,我才是,你放她走……” “哈哈哈。”那人望天大笑,手里的刀随着身体的颤动而动着,“老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赶着送死的,既然你们两个都是温言,老子就一块儿送你们上路。”说着便拿着刀瞬间移到了叶浮珣面前,一把钳住了叶浮珣的喉咙,温言大惊,拿起一旁的板凳,还没有砸向那人,便被她的掌风打到在地,没有武功的温言,口吐鲜血,晕了过去,那个人虽然只用了一半的功力,但是对于没有任何内力的温言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阿言……”叶浮珣呼吸越来越薄弱,她无力地看着地上的温言,就在她以为她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道寒光乍现,那人猝不及防,忙送开叶浮珣,“咔嚓”一声,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第一百八十九章 碧落稳稳地落在了叶浮珣的面前,冷冷地看着那个戴着斗笠的人,“什么人?报上名来?” “小阎王。”说着手里的大刀便砍向碧落,那人刀法极快,又一道闪电般砍向碧落,碧落微微闪过,有些吃力地对付这眼前的人。 大厅里的动静惊动了明月阁的其他人,楼上的姑娘纷纷跑出来,看到楼下流了一地血的王妈妈,尖叫一声,乱做一团,只听见十六香中的一个姑娘对着明月阁的打手喊道,“还不快去帮忙!” 打手们回过神来,皆冲了下去,叶浮珣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从地上爬起来,忙走到温言面前,抱起地上的温言,“阿言,阿言,你醒醒……” 明月阁的打手对于小阎王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三招之内,所有的打手都躺在地上,非死即伤,碧落一个漂亮的剑花刺向小阎王,只见他淡定地侧身,轻松地躲了过去,一掌打在了碧落的身上,使得碧落倒退了几步,喉咙一甜,秀眉微蹙,将那口鲜血忍了下来。 “伸手不错。”小阎王嘴角微微勾起,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之所以叫他小阎王是因为这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做事心狠手辣,但又武功高强,他想杀得人还没有杀不了的,所以人们就叫他小阎王,见了他,就如同见了阎王。 碧落不屑地冷哼一声,“小阎王,今日我就送你见阎王!”说着又提起运功,两个人打了几十个回合,碧落应对越来越吃力,这个人的武功变化莫测,碧落对付的十分吃力,渐渐地落了下风,小阎王的一个重击,碧落身子撞到了柱子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此时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揉碎了一般,胳膊和双腿仿佛有千金重一般,抬也抬不起来,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看着小阎王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叶浮珣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那把龙腾匕首,悄悄靠近小阎王,一步两步。 “谁派你来的?你可知道紫凌王府,今日你伤的可是紫凌王府的人,你就不怕紫凌王府报复吗?”碧落吐了一口血说道,她看着叶浮珣一步一步逼近,只能做的就是分散小阎王的注意力。 “哈哈哈,紫凌王府对于老子来说就是个屁!”小阎王大笑一声,“若是老子真是怕什么紫凌王府,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废话了,看在你身手不错的份上老子今天让你死个痛快。”说着就用大刀向碧落刺去,叶浮珣瞅准时机,将匕首刺入小阎王的右肩内,小阎王一吃痛,大骂一声,“他娘的,找死!”大力一挥,叶浮珣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扔了出去,撞到桌子上。小阎王拔出匕首,仿佛要吃了叶浮珣,“你竟敢偷袭老子!”说着领起叶浮珣的衣领,淫笑道,“长得倒还不错,今天老子也学一会儿采花贼,先奸后杀!” “呸!”叶浮珣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吐到小阎王的脸上,“你若敢动我,不仅紫凌王府不会放过你,唐府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臭女人,不知好歹!” “小阎王什么时候学会欺负女人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锦袍褐色狐狸毛领,眉间一点朱砂,眉眼如画,一头银灰色的头发让他如同天神下凡,嘴角含着三分笑,目光落到小阎王手里的叶浮珣身上,立马变得阴冷,“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是用来保护的。” “你是谁?!”小阎王纳闷了,今天这个任务怎么这么不顺,三番两次有人出来搅局。 “你没资格知道我是谁?”叶修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挂在嘴边,漆黑的眸子泛着寒意,眨眼间便来到了小阎王面前,还没有看出是怎么出的手,小阎王的胸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这一次他深感这个人内力的强大,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叶修安负手而立,身形移动,如同影子一般,小阎王又中一掌,赶来的山英在一旁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热闹,他还没有见过叶修安出手,有些同情这个小阎王,要被虐成渣渣咯。 小阎王内力受损,口吐鲜血,趁叶修安不备,扔出一个暗器,然后夺门而逃。 山英正欲要追,叶修安拦住,说道,“不用追了,传我九玄令日后江湖上若帮助小阎王者,皆是我玄霄阁的敌人。” “是。” “安儿。”叶浮珣撑着看向那个满头银发,一身冷气的少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叶修安忙上前查看叶浮珣,担忧地喊道,“姐姐……”转身吩咐山英,“传景佗。” 姐姐?山英听到叶修安的称呼,整个人都懵了,这是阁主的姐姐?他之前还给阁主出主意把紫凌王妃给绑了……叶修安,叶浮珣——都姓叶,真是猪脑子,山英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叶浮珣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了她小的时候,唐婉抱着她坐在浮笙阁里看满院子的花开,叶修安拿着网子满院子里追着蝴蝶跑,唐婉的怀抱真的很软,很香,那种淡淡的味道,让她安心,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在青川,青若拿着自己绣的东西去集市上换取了银两,给她买了一盒胭脂……总之这个梦很长,很平淡,叶浮珣仿佛置身在云间,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直到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姐姐……姐姐……”安儿再叫她,她看见安儿了,身子失重,叶浮珣猛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房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安儿…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叶修安温和一笑。 “你的头发……”叶浮珣震惊地看着满头银发的叶修安,这是她的弟弟,才两年不见,一头乌黑的青丝变成了如今满头的银发,她心疼地看着叶修安,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弟弟变成这样。 “练功练走火入魔了,不要紧。”叶修安云淡风轻地说道,端起桌子上的粥,转移话题,“喝点粥吧。” 叶浮珣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了,想到温言和碧落叶浮珣实在没有什么胃口,推开叶修安的手,着急地问道,“温言呢?碧落呢?还有王妈妈怎么样了?” “看来紫凌王妃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的衣袍,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刚毅的五官带着几分笑意,“王妃放心,那两位姑娘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那个青衣姑娘可能伤得重一些,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还有那个红衣姑娘,没有内力,不会武功硬生生地受了一掌,命是救回来了,估计以后啊,可能会落下毛病,至于那个胖胖的老鸨,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透了,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这叫没什么大碍,两伤一亡,叶浮珣真想那一句庸医,身子一动便扯到自己受伤的地方,痛得皱起眉头,叶修安不悦地说道,“老实躺下。”叶浮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不再是少年,也不再是躲在自己身后的马车孱弱的少年,而是可以独当一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阁主,紫凌王来了。” “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他算账呢。”叶修安脸色一沉,一想到叶浮珣受得罪,他都想打死宋寒濯,正欲起身,叶浮珣身后拉住他的衣袖,说道,“不许动手。” 宋寒濯听到明月阁出事了,赶到明月阁的时候,那里一片狼藉,尤其是听说叶浮珣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被人给带走的时候,一向临危不乱的紫凌王,竟然慌了神。若不是玄霄阁故意放了消息,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叶浮珣在朱雀街叶府。 “珣儿,怎么样了?”宋寒濯看到满头银发的叶修安,先是一愣,继而关切地问道,叶修安冷着一张脸,并不回答,右手轻翻,一把宝剑便握在手里,“我先替她教训一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汉。” 看热闹的山英听了这句话,差点一头栽倒地上,这是他那个高冷妖艳的阁主说的话,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捣了捣一旁的沈誊巍,“老沈,你说咱家这位平时那么高冷,实则是个十足的姐控啊。” 沈誊巍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两个人都没有用全力去打,所以一时间难分伯仲,不过很明显可以看出宋寒濯并不想跟叶修安动手,处处让着他,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山英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啃了一口,继续看热闹。 “本王只想见珣儿。” “打赢我再说。”叶修安步步逼近,听到风声的叶浮珣,硬撑着从床上下来,由丫鬟们扶着走到现场,“都给我住手!”两个大男人,一个是一阁之主,一个是统领三军的紫凌王,此时像两个孩子一般,也不不先松手。 “咳咳咳……”叶浮珣受了风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两个大男人纷纷住手,围了上来。 第一百九十章 “她刚醒,你怎么能让他下床呢?”叶修安不悦地对一旁的景佗说道。无辜的景佗耸耸肩,“王妃听到你们两个的动静,放心不下非得要过来,我也没有办法啊。” 宋寒濯见叶浮珣脸色苍白,走这几步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他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把叶浮珣横腰抱起,大步向门口走去。 “你做什么啊?放开我!咳咳咳……” 宋寒濯无视叶浮珣的挣扎,门口有早已候着的马车,宋寒濯虽然阴着一张脸,但是动作却出奇的温柔,一把握住叶浮珣不安分的小手,哄道,“乖,听话。”叶浮珣委屈的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背过去不看某个王爷,宋寒濯也不哄她,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阁主,不拦下来吗?”山英凑到叶修安面前,看着宋寒濯抱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问道。 “拦不住。”反正他姐姐自己还会回来的,叶修安一时间心情莫名的愉悦,转身问一旁的山英,“最近怎么不见誊巍?” “老沈最近神出鬼没的,属下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山英回道。 此时被念叨的沈誊巍正被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纠缠着,“你等等我。”凌安郡主一把抓住沈誊巍的衣袖,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沈誊巍说道,“我不管,我母妃和爹爹都回沼邑了,我没地方去,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 沈誊巍头疼地看着凌安郡主,“郡主,您要不去紫凌王府,要不去皇宫,随随便便一个地方都比我这儿强。” “不行,叶姐姐跟三哥要是知道我从沼邑偷偷跑回来,肯定会把我送回去,太后娘娘就更不用说了,你忍心看我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吗?”凌安郡主紧紧地抱住沈誊巍的胳膊,唯恐他把她丢下,晋王之变之前平乐候带着全府回到了沼邑,本来平乐候妃打算在沼邑找一个名门世家将凌安郡主嫁过去,收收她的性子,挑来挑去,就挑中了书香门第的孟家,这孟家世代大儒,在沼邑相当有名望,而这孟家的小儿子,孟丘柯小小年纪已经名声在外,平乐候妃十分满意,于是刚要托人去说媒,谁知道这凌安郡主听了,二话不说,就收拾包袱跑路,在半路上遇见了出门办事的沈誊巍,一路赖到了京城。 沈誊巍真的是无语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小祖宗跟了他一路,还不敢把她往玄霄阁领,“郡主,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办,要不您还是回沼邑吧。” “沈誊巍,你这个负心汉!”凌安郡主怒瞪着她,两个大眼睛立马蓄满了泪水,客栈里本来吃饭的人,此时都看向了这边,只见凌安郡主声泪俱下,“我肚子有了你的孩子,你竟然不要我,你是不是打算要去城南老王家的女儿,好继承老王家的 财产啊。”说着凌安郡主捂着肚子,哭喊道,“我可怜的孩子啊,你爹他不要你了……” “你胡说什么啊?”沈誊巍拉住凌安郡主的说,看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还有几个大妈年龄的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你还不承认!”凌安郡主哭得更凶了,“沈郎,哪怕是给你做妾,我也愿意跟着你,只要你不抛弃我跟肚子里的孩子。” “小伙子,你看这姑娘多好啊,长得也俊俏,这模样十里八乡那是找不到的,你怎么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一位爱管闲事的大妈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 “她……她不是我……” “沈郎……”凌安郡主紧紧抱住沈誊巍的胳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气得沈誊巍肝疼,最后无可奈何地说道,“好,我带着你回去。” 凌安郡主得了便宜还卖乖,擦了擦眼泪,对着沈誊巍微微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痕,沈誊巍忽然一愣,撇开眼,他的心不正常的跳动了起来,抽出自己的手,不看凌安郡主,“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凌安郡主忙拿起包袱跟了上去,问道,“我们去哪儿啊?”看到他朝紫凌王府的方向走去,立马警惕地看着沈誊巍,只见沈誊巍在一个墙边停下,看着喋喋不休的某个小女人。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不走了?”又看见沈誊巍指了指墙。 凌安郡主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爬墙偷东西吧!”沈誊巍真想把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脑袋给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他像一个小偷吗,要不是因为她,他用着召去爬墙嘛。 “闭嘴!”说着沈誊巍伸手点了凌安郡主的哑穴,单手搂住她的腰,脚尖轻点,轻松地落到了院子内,熟门熟路地推开门,将瞪着两个大眼睛的凌安郡主安置到房间,又从内室里拿出一套男装,说道,“不准叫,听到没?” 凌安郡主眨眨眼睛,沈誊巍这才解开她的哑穴,将手里的男装递给她,说道,“把这个换上。” “这是什么?”凌安郡主接过衣服忍不住撇撇嘴,说道,“好丑啊,我不穿。” “不穿可以啊,那我就送你离开。”沈誊巍双手抱臂,斜靠在门口,剑眉微挑,本来就生的风流倜傥,此时又多了许些痞气。 凌安郡主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就会威胁她,娇哼一声,转身拿着衣服进了内室,走进去之前又转身做了一个挖眼睛的动作,以示警告,“不准偷看!” 沈誊巍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凌安郡主,“放心,我对你干煸的身材不感兴趣。” 干煸身材?!凌安郡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气得脚一跺,转身进了内室。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沈誊巍忍不住问道,“你好了没有啊。”说着就朝内室走去,凌安郡主听到脚步声,心里一慌,忙回道,“还没有,你别进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特别大的衣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衣服啊。” “你怎么那么多事啊。”说着沈誊巍不耐烦地推开了内室的门,凌安郡主一惊,身子往后一退,脚猜到了到底上的一摆,不由得向后倒去,沈誊巍本能地伸手去拉她,结果重心不稳,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凌安郡主有些惊魂未定地躺在沈誊巍的怀里,脸一下子红了。怀里软软的感觉,让沈誊巍不舍得放手,他眼光落到凌安郡主脸上,忍不住想到,这个小丫头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老沈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回来啊。”门外传来了山英的声音,“一天到晚的不见个人影,着魑雀堂的事都堆到我的案头上来了。” 沈誊巍一惊,忙伸手捂住凌安郡主的嘴,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来,“你待在这里,别出声。”要是让山英那个大嘴巴知道他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不出今晚整个玄霄阁都知道了。 “老沈……老沈……”说着山英就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刚好看见沈誊巍从内室走出来,“你在府里啊,叫你大半天了,怎么不回一声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来的,刚才睡着了,没听见。”沈誊巍右手握拳,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 “你还好意思大白天睡觉,你知不知道你魑雀堂的事情都堆成山了。”山英掀袍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跟人分享,“我给你说啊,你错过了一场好戏,昨天你了没有见阁主发怒的样子。”山英啧啧两声,“我都替小阎王疼。” “发生什么事了?” 沈誊巍信手倒了一杯茶,“阁主可是好久都没有发怒了。” “可不是嘛……”山英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最后还感叹一下,“没想到阁主还是皇亲国戚,紫凌王的大舅子。” 内室的凌安郡主一听到叶浮珣受了伤,心里一惊,手碰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声响,山英脸色一正,冷喝一声,“谁?”说着就要往内室走去,沈誊巍忙拦住说道,“可能是一只猫,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猫?我们府里什么时候有猫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些猫猫狗狗的嘛。”山英疑惑地看着沈誊巍,这家伙这么反常,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绝对有事瞒着他,内室里面一定有东西。 “老沈,你有事瞒着我,这里面一定有东西。”说着山英不顾沈誊巍的阻拦,伸手就要推开门,结果推开门后,屋里什么都有没有,只有窗户是打开的,山英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沈誊巍眼尖在床底下看见一个女子的衣裙,忙挡在山英前面,说道,“我就说了,可能是野猫从窗户里跳了进来,走了走了。” 山英稀里糊涂地被沈誊巍推了出去,凌安郡主在床底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在山英要进来之时,凌安郡主无奈只能抱着她的衣服躲进了床底,这个该死的沈誊巍,本郡主何时这么狼狈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凌安郡主从床底爬了起来,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看着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简直就要气炸了,“气死我了……” 别亦阁。 “青若,派去朱雀街叶府的人回来了吗?”叶浮珣靠在床头问道,这次伤的着实重了一些,不过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温言,碧落虽然伤得重,但毕竟是习武之人,早在叶浮珣醒来之前就醒了,如今在别亦阁静养,而温言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明月阁又乱成一团糟,叶浮珣不得不派青颖去主持局面。 最让叶浮珣意外的就是王妈妈会为了救她们两个而牺牲了自己,无论如何她都要送小阎王去见阎王! “王妃,还没有,不过您放心,一会儿就会回来了。”青若拿来一个软枕靠在叶浮珣背后,有端起汤药,说道,“王妃,趁热把药喝了吧。” “咳咳咳。”叶浮珣轻咳几声,见青若眉头紧锁,笑道,“这个场景倒是让我想起了在青川的日子。”喝了一口青若喂的药,她嫌弃太慢,变接过来一饮而下,苦涩的药汁让叶浮珣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青若捏起果盘里的冬梅递给叶浮珣,“青川的日子是最苦的。” “苦是苦了点。”冬梅入口,冲淡了叶浮珣屋里的药味,她笑道,“在青川我就是个药罐子,身体一直不好,药都当饭吃。”叶浮珣喝了药,不一会滴便有了倦意,青若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睡下。 “青若姐姐,派去的人回来了。”青琴走进来说道。 “嘘,王妃刚睡着,方才还在问呢。”青若说道,“走随我去看看。”回来的人不仅有叶浮珣派去的。还有朱雀街叶府派过来的人。 “青若姑娘。”一个身高八尺相貌堂堂的男子抱拳说道,“在下山岳。” 青若微微回礼,“山岳公子请坐。”又吩咐身后的丫鬟上茶,“不知道山岳公子可是带了什么话?” “阁主说,请王妃放心温言姑娘只是暂时昏迷,另外阁主让在下把这个交给王妃。”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平康二字。 “这……”青若不解地看向山岳,这木牌做工精细,用的木材也是上好的,不过这叶府送一块木牌做什么。 “阁主说,王妃看了便会知晓。另外,最近京城天气多变,王妃还是在府中养伤为好。”说完山岳便起身,“在下话已带到,就不打扰了,告辞。” “那是何人?”周姑姑看着山岳的背影问道。 “朱雀街叶府的人。”青若笑道,转而又问,“姑姑可是有事?” “五日后,月神节,若是把月神节设在府里,王妃的身子……”周姑姑颇有疑虑地说道,还未说完,青若便截了话茬,“若是不设在紫凌王府,恐怕难堵悠悠众口,本来紫凌王府承受天恩浩荡,已落人话柄,若如今再推辞月神节,恐怕外界又得说王妃恃宠而骄了。” 周姑姑颇为赞赏地看着青若,现如今的这个女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再也不是她刚开始接触的那个伶俐的丫头。“依你看该如何办呢?” “月神节那天,王妃只需出席便可,到时候把董少夫人,翰林夫人以及忠靖候妃都请来作陪,让王妃露个脸即可。”青若嘴里的这三个人可都是京城最近炙手可热的大红人,除了忠义候妃温馨,这董少夫人叶玿璃,新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如今又有董家这样的夫家,在京城可是有不少人巴结,这翰林夫人左卿盈势头正劲,若是有这三人,外人的注意力便会分散,叶浮珣也好抽身,那些看她笑话的人便也没有什么看头了。 月神节如期而至,这天叶浮珣起得比往日早一些,尽管她的身子依旧很弱,但是还是勉强打起精神,让青若帮她梳妆,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叶浮珣受伤一事,紫凌王府跟玄霄阁都没有对外宣称,外面只知道明月阁的王妈妈死了,又受伤了一位主事,还不知道叶浮珣也受了重伤。 周姑姑有官职在身,青若又是叶浮珣的心腹丫鬟,她们两个在门口迎接贵客,也不算失礼,叶玿璃率先来到了紫凌王府,还未进门便笑盈盈地说道,“周姑姑,青若姐姐。”以前在宸王府时,青若待她怎样自然不用说,这周姑姑也是一个爱屋及乌的人,对叶玿璃也颇为照顾。自然要亲昵几分。 “董少夫人。”周姑姑微微福身,笑道,“王妃在里面等您呢。”叶玿璃应了一声提裙走了进去,紫凌王府设宴过月神节,这京城大大小小的贵夫人陆陆续续地登门,一时间,平日里冷情的紫凌王府,门庭若市。 叶浮珣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握着精致的鎏金小火炉,别亦阁的青字辈的丫鬟们除了青颖和青画其他的都候在这里。 “姐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生病了?”叶玿璃刚坐下便发现叶浮珣脸色没有往日的好。 “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浮珣笑着让一旁的丫鬟将一盘点心端到叶玿璃面前,“这是最喜欢吃的芙蓉糕,快尝尝。” 叶玿璃笑着接过,心思一转,对叶浮珣说道,“姐姐可听说了,圣上派我夫君去镇守边南。” “新帝登基,这朝中一时间人才匮乏,边北哈达甄虎视眈眈,边南又有蛮族蠢蠢欲动,董将军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们虽然是新婚,倒是国难当头,你应该理解和支持。” “姐姐说的,我自然明白,只不过夫君此次一去不知何时归来,我想随他一块儿去镇守边南。” 叶浮珣轻咳几声,一旁的青琴忙倒一杯茶给她,叶浮珣顺了顺气,说道,“你要随军去边南?不行!且不说边南环境如何艰苦,若是打起仗来,董将军又要分心了。” “先走忠靖候妃随忠靖候驻守边北七载,后有姐姐偷去边北为夫分忧,为何妹妹不能去呢?若有夫君在,就算是蛮荒之地,我也甘之如饴,若有朝一日,打起仗来,我虽不能像姐姐和忠靖候妃一样为夫君出谋划策,分忧解难,但我可以让他无后顾之忧。” 这番话倒是让叶浮珣有点吃惊,躲在她身后的妹妹终于长大了,看着叶玿璃坚定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让她走也好,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比边南也好不到哪儿去,最起码边南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好,你若决定了,本妃就帮你。” “谢谢姐姐。”叶玿璃感动地握住叶浮珣的手,眼前这个女子为她扫平了一条路,让她在这京城平步青云。 “我说怎么不见董少夫人,原来是在王妃这儿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身穿月白色与淡粉红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突触匀称的身段,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左手小指上戴了一枚并不昂贵的尾戒,虽不是碧玉水晶所制但也耀眼夺目;微抬俏颜,清澈的眼眸摄人魂魄,灵动的眼波里透出灵慧而又妩媚的光泽,樱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样的淡粉,双耳佩戴着流苏耳环;丝绸般墨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紫鸯花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额前的刘海处微别了一个银纹蝴蝶发卡,娇嫩洁白的小手里紧攥着一方丝绢,淡黄色的素绢上绣着点点零星梅花,衬得此绢素雅,踏着莲花碎步缓缓入花厅,见到叶浮珣和叶玿璃福身行礼,“王妃福安。”来者是梅家的嫡女梅子锦,此女年方十八,性情素来爽朗,为人也十分豪爽,颇有几分男儿气,却又生的貌美如花。 “本妃还以为是哪儿家的女儿如此张扬,原来是梅太傅家的小姐啊。”叶浮珣笑着说道。梅家一族向来不参与朋党之争,只效忠皇帝,叶浮珣与梅家并无过多的交集,不过看样子这次梅子锦倒是有意交好啊。 “王妃,客人们都到齐了,请移步四季阁。”下人来报,青琴上前扶起叶浮珣,四个丫鬟在前面开路,后面又跟着八个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四季阁走去,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的谈笑声,众人听到动静忙起身,“王妃福安。” “诸位不必多礼。”叶浮珣由丫鬟们扶上主座,看着下面的莺莺燕燕说道。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张氏身上,看来这张氏在叶府过得不错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叶云裳由于上次之事,身败名裂,闺誉尽毁,所以这次张氏只带了叶金玉一个人,叶金玉坐在众人之中,偷偷抬起头打量着主座上的人,一身绯红色的委地锦缎长裙,用金丝缕线绣着淡黄色的祥云自己百鸟的图案,领口处是上等的白色狐狸毛,头上戴的是太后赏赐的凤头钗,整个人矜贵又透着淡淡的清冷,再看她身边的叶玿璃,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看她的神色和穿戴就知道她过的极好。叶金玉低头看看自己,在叶府没有了丝毫的位置,不得想尽法子去讨好身边这个继母,只为能够在府里过得舒坦一些,贵女们对她更是避之不及,看着纷纷向叶浮珣和叶玿璃讨好地人,她就满心嫉妒! “王妃,都说这将军府如今的忠靖候府的芳菲苑是整个京城最美院落里,赏景最好的地方,今日到这紫凌王府的四季阁一看,竟然比忠靖候妃芳菲苑还要漂亮,更神奇的是,天气如此高冷,这四季阁的花怎么会盛开?”说话的是一个御史台的夫人。 “若是夫人喜欢这四季阁的花,回头本妃让人折几支送到府上去。” “怎么没有见温靖侯妃呢?” 有人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温馨,出言问道,话刚落,边听到爽朗的笑声,“是谁在念叨本妃啊。”温馨笑着走了进来,众人对她行礼,她对叶浮珣微微福身后,笑道,“府里有些事一时间抽不开身,本妃来晚了,望王妃见谅。” “舅妈客气了,快请入座。”叶浮珣忍着不适,说道。不过温馨一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馨身上,这个皇后的生母,紫凌王妃最敬重的人,身份是他们望而不可及的。 相对于四季阁热闹的场景,离四季阁颇进的锦绣楼就冷情的多了。“姑娘,今日是月神节,府里给每个院子都送了月神糕,这是咱们院子里的。” “我知道了,你放下吧。”慕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笑声,心不在焉地回道,今天叶浮珣宴请京城贵人,此时的四季阁热闹非凡,也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站在锦绣楼上,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四季阁的景象,那个众星捧月般的女子淡淡的神色,慵懒中透着一股清冷,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让慕容嫉妒的发狂。 “姑娘,别在窗口站着了,小心着凉。”弄儿把披风披到慕容的身上小心地劝说道,慕容一时间觉得屋里闷得喘不过气来,说道,“屋里闷的慌,我出去走走。” “奴婢陪着您吧。” “不用。”慕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步向门外走去,漫步在紫凌王府内,红梅开的正艳,在边北这种红梅不常见,慕容一时新奇,便想折一支,突然一个小丫鬟跑来,“姑娘,这是王妃最喜欢的红梅,平日里不让别人折呢。” 慕容伸出的手就这么僵硬在半空中,折也不是,不折也不是,那小丫鬟如同防贼一样看着她,仿佛她就像是一个偷花的贼。 “我知道了,方才只不过是看着这红梅来得十分漂亮,一时间情不自禁。”慕容回首,脸上硬是挤出一抹笑对那丫鬟说道。那丫鬟松了一口气,对慕容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啧啧啧,堂堂一个紫凌王府的侧妃,竟然折枝红梅不行,真是可悲啊。”一道凉凉的女声在慕容的身后响起,慕容一惊,回头看见一个身戴黑色斗篷的女子,一张黑面纱下有一双阴冷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深深刺痛了慕容的心。 “你是是谁?”慕容问道。 “一个能帮助你的人。”那女子伸手折了一支开得最艳的红梅递给慕容,声音宛如从阴诡的地狱传来,带着瘆人的寒意,但有带着魔鬼的诱惑,“你不想重新得到紫凌王的宠爱吗?若不是那个女人,说不定现在在四季阁大摆宴客的就是你了,而不是躲在这里,像只借宿的老鼠一般。” “别说了!” “呵!”那个女人冷笑一声,“你就这点本事,怪不得宋寒濯他看不上你,你就活该被叶浮珣永远压着,做一个没名没分,不知羞耻的贱人!” “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慕容抓着那个女人的肩膀,有些疯狂地说道,“阿濯哥哥是我的,他最爱的人也是我!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 “对,她什么都不是,你把这个让她吃下去,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紫凌王就是你的,紫凌王府也是你的。”那个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递到慕容的手里说道,“这个药吃下去无色无味,根本察觉不出来。” 慕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个瓷瓶,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那个黑衣女子看着慕容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只要把这个给她服用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叶浮珣,也没有紫凌王妃,她也不会是你的障碍。” 慕容回过神来,眼前的黑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若不是手里的那个瓷瓶,她还以为方才是一个梦。 叶浮珣陪了一会儿,身子便有些承受不住,右手轻轻抚上有些闷的胸口,轻咳了几声。周姑姑在一旁轻声提点着,“王妃,您要是身子乏了,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照顾着。” “王妃,身子不适吗?” “王妃这几日为了忙月神节的事情,劳累了身子。”周姑姑说道。 众贵人纷纷称赞叶浮珣,这是门外的太监高喊道,“紫凌王到~”众人没有想到紫凌王会来,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皇宫陪着皇上和太后嘛,怎么回府了?不过这位备受恩宠的王爷向来不按章法行事。只见他对众人的行礼只是随手一挥,算是回应,直接朝主座走去。叶浮珣感到头上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宋寒濯又是阴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这段时间他对她都没有一个好脸色,该生气的不应该是自己嘛。 “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去休息?” “啊?”叶浮珣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臣妾只是没有休息好罢了,并无大碍。”话还么有说完,宋寒濯便没有耐心地把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横腰抱了起来,大步朝外面走去,还不忘吩咐,“诸位,今日王妃身体不适,招待不周,改日再请诸位上府一叙吧。” 众人一愣,这……这还没结束呢就走了,算怎么回事啊。左卿盈见众人心里不满,不由的笑着说道,“我素来只听闻这紫凌王十分宠爱紫凌王妃,今日一见还真是羡慕啊,殿下怕王妃劳累了身子,这份疼爱之心,恐怕我们在坐的只能羡慕了。” “是啊。”尚书夫人颇为羡慕的说道,在坐的各位哪儿个府里没有几个姨娘侧室,一个王爷能够如此宠爱王妃,真的是很少见啊。 既然主人都走了,客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路过花园时,便看见慕容一个人在园中赏梅,女人都是八卦的,尤其是京城的贵妇们。 “这个便是紫凌王从边北带回来的姑娘吧,长得一个狐媚之相。”女人素来讨厌侧室姨娘,就像 “切莫胡说,听说这个姑娘可救过王爷的命,虽然未进行侧妃仪式,但是侧妃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了。”一个夫人说道。 温馨只是淡淡地撇了一眼园中的那抹身影,抬步离开了,叶玿璃倒是多看了几眼,心里隐约为叶浮珣担忧,她了解叶浮珣的性格,不是那种可以吃亏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浮珣总是礼让慕容几分,除了一次慕容主动挑衅和小郡主受伤之外,叶浮珣几乎都不和慕容发生正面冲突,这让叶玿璃有几分不理解。 “少夫人请留步。”轻云在门口追上叶玿璃,“王妃让奴婢传一句话给少夫人。” “轻云姐姐请讲便是。” “王妃让您放心,她一定会让您如愿以偿。” 叶玿璃微微福身,“替我谢过王妃。” 朱雀街叶府的人围着凌安郡主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山英实在忍不住好奇,走到一旁独自喝茶的沈誊巍身边,问道,“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小子啊。” “路上捡的。” “你把我们这儿当收养院了,什么人都往这里带,阁主知道嘛。”山英说道。 “又不用你养,放在我魑雀堂便可了。”沈誊巍看了一眼被围在中心的凌安郡主,冲着那几个人喊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沈凌过来。”为了让凌安郡主以男身在这儿待下去,沈誊巍将她的名字沈灵儿改成了沈凌。 凌安郡主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不能发脾气,她冲着沈誊巍勉强露出笑容,“沈堂主有什么吩咐啊?” “去把院子里的柴劈了,别让山英说你吃白饭。”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啊,阁主找你们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山岳匆匆走来,他不用想就知道他这个不靠谱的哥哥一定会在沈誊巍这。 温言醒来浑身无力,打量着房间的环境,十分陌生,心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脑海里闪过那日的画面,她晕过去之前,好像叶浮珣也受了很重的伤,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温言咬着牙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走进来,看见温言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姑娘,您终于醒了。” 温言略带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你是谁?这是哪儿里?” “奴婢小梦,这里是叶府。”小梦上前扶住温言,说道,“姑娘身上的伤势言重,现在还不能下床,还是好生躺着吧。” “叶府?是丞相叶翰良的府邸?还是朱雀街叶府?”温言实在没了力气,只能任由小梦将自己扶着躺下来。 “当然是朱雀街叶府了,现在京城里提起叶府有谁还会想着是丞相府的叶府,第一反应就是朱雀街叶府啊。” “咳咳咳……”温言喝下小梦手中的药,又问道,“是谁救了我?跟我在一起的姑娘呢?她怎么样?” “您说的可是紫凌王妃?” “正是。” “王妃的伤势比您好一些,几日前便醒了,已经被紫凌王接回了府中,不过这几日王妃日日派人来询问姑娘的伤势。”小梦耐心地回答着温言的问题,听到叶浮珣没事,温言自然也就放心了,心里盘算着怎么从这个小丫鬟嘴里套出一些话来,又聊了一会儿,不过这个小丫鬟倒是聪颖得很,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温言一句话也没有掏出来。叶修安听说温言醒了,便带着景佗过来探望。 “温姑娘,身体感觉怎么样?”叶修安淡淡地问道。 “好多了,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温言笑道,仔细打量着叶修安,见此人一头银发,眉间一点朱砂,丰神俊朗,白衣胜雪,看得温言不由的呆了,他原以为宋寒濯和魏冥堇已经长得后人神共愤了,不过眼前这个男子很符合她现代人的审美,整一个受啊。 “咳咳咳。”景佗见温言的眼睛都直了,重咳了几声,说道,“温姑娘让我来给你把把脉吧。”说着就上前坐到温言的床边仔细替她诊脉,“温姑娘还需要多静养几日,您这身体日后恐怕会落下心绞痛的病根了。” 温言又覆上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问道,“不可痊愈吗?” “温姑娘一点武功都没有,硬生生地受了那一掌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景佗笑道,“不过姑娘放心,在下为姑娘开个调理的药方,只要不动气,这心绞痛的病还是不会发作的。” “谢谢大夫。”温言又抬头看向叶修安,问道,“公子可知要杀我灭口的人是谁?他为何要杀我灭口?” “杀姑娘的人是杀手排行榜中的第四名,此人人称小阎王,至于他为什么要杀温姑娘,这就要温姑娘好好想想,可有得罪什么人?” 杀手排行榜第四名?她温言何德何能让人雇一个级别这么高德杀手来灭她的口,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认为是江南温家,但是自从温儒卿上回从京城离开,应该知道她是宸王府的人,不会在轻易动她,更何况这次为何还是在明月阁动得手,除了温家,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要杀她了,在这个时空,除了明月阁她极少出去,又怎么可能有仇家呢。 叶修安剑眉微挑,看来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情敌追杀,把玩着手中的玉笛,“姑娘可能没有什么仇家,或许有什么情敌吧。” 情敌?她有嘛?温言一头雾水,在鹰水城算不算有情敌,难不成是因为魏冥堇,拜托了,这古代人都这样吗?都主动退出了还这么穷追不舍,再说,一开始她是喜欢魏冥堇,那忧郁又阴冷的气质的确吸引着她,因为魏冥堇大婚,她还伤心了一阵子呢,原配夫人也不用斤斤计较到现在吧,还雇杀手来杀她。 叶修安倒是绕有兴趣地看着温言百变的表情,景佗难得一见自家阁主有感兴趣的事情,便对温言说道,“姑娘请放心,既然来到了我们叶府,我家公子自然会保姑娘周全的。” 温言讨好一笑,顺势说道,“那我就多谢公子了。” “去给紫凌王妃传个信,就说温姑娘醒了。”叶修安放下手中的的茶杯吩咐道。又嘱托了小梦好好照顾温言,这才起身离开,路过沈誊巍的院子里,听见里面有碎碎念的抱怨之声,停下脚步,透过虚掩的门,看见了一个娇小的穿着男装的女子,正轮着斧头劈柴,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害死的沈誊巍竟然让我在这劈柴,臭沈誊巍,死沈誊巍……”一个柴她要劈四五次才能劈开,虽然凌安郡主练过武,但是劈柴还是头一次,加上又是一个女子,手臂上本就没有力气,劈柴对她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废力的活。 “这个是谁?” “他叫沈凌,是沈堂主半路捡回来的小厮。”山岳回道,“这沈堂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个小子不禁长得像一个大姑娘,还细皮嫩肉的,又一副弱不禁风,劈柴都不会劈,真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沈堂主带回来,还放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小子。”叶修安清澈的眸子微微一眯,“还放在了自己的院子?”看来沈誊巍的春天到了,这个府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双手酸疼的凌安郡主赌气地把斧头一扔,坐到台阶上。 凌安郡主,叶修安没有想到沈誊巍竟然把凌安郡主带了回来,这个凌安郡主他有过几面之缘,让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在这儿劈柴,沈誊巍还真是舍得,罢了,看在他姐姐的份上,就让这凌安郡主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吧。 “山岳,去查一下这个沈凌。”叶修安在山岳走之前又加了一句,“保密。”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是黄昏的天,看来这叶府有的热闹了。 新帝登基,叶翰良战战兢兢,不仅是因为紫凌王的势力又大了,而是他曾站错了队,虽然在晋王妃事情上他保住了自己,但新皇一向不喜欢他,他这个丞相做得越来越如履薄冰。他现在是越来越后悔当初做得决定——扶谢氏上位。 “老爷,夜深了,该休息了。”张氏走了进来,自从张家被牵连后,玄睿帝虽然没有为难她这个已经出嫁的女子,但是在夫家没有了强大的娘家作为靠山,她不得不依附于自己的丈夫。 “嗯嗯。”叶翰良放下手中的书,张氏蹲到叶翰良面前,脱下他的靴子,仔细地给他戏着脚,“今天妾身去了紫凌王府。” 叶翰良神色微顿,若不是张氏提起,他都快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做王妃的女儿,“可见到王妃了?” “见到了。”张氏起身拿起擦脚布,“王妃似乎身体不太好,宴会没多久紫凌王便匆匆赶来,把王妃抱走了。” 张氏看着叶翰良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明日要不要送一些药材到紫凌王府?” “夫人看着办吧。”叶翰良虽然不认为叶浮珣能够和他修复关系,不过能巴结则巴结,说不定她这个女儿会念在养育之情上放过他这个父亲,不过让叶翰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把他推向深渊的不是他恨的这个女儿,而是他曾宠爱有加的二女儿…… 一抹黑影闪进芙蓉楼,缓缓摘下面纱,从脸脸上摘下一张面皮来,拔下头上的簪花,脱下女装,落到人眼里的是一个阴柔的男子,叶云裳的小腹已经微微显怀,听到动静便醒来了,“事情还算顺利吗?”今天谢泽毅男扮女装混进了紫凌王府,给慕容这天下无解之毒——寒冰煞。此毒无色无味,让人食之,浑身发冷,如同万只冰锥入心,很多中毒者承受不了其中的痛楚,选择了自尽而亡,谢泽毅相信,就算宋寒濯身边有季南北又怎样,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无解之毒,能够让季南北解出来。 “你确定慕容会帮我们?”叶云裳慵懒地半躺着,松垮的里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两座山峰若隐若现,谢泽毅邪魅一笑,爬上了床,将其搂入怀中,嗅着怀里人身体内的芳香,“放心,她一定会帮我们的,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就是最好的毒药。” 叶云裳娇笑两声,将头埋入谢泽毅的怀中,柔若无骨的小手缓缓向下,如同蛇一般光滑细腻,谢泽毅狭长的眸子染上了情欲,低头咬住了叶云裳的耳朵,“妖精。”将其翻身压在身下,一夜春宵。 过了正月十五,叶浮珣身子好了太多了,其中她亲自去了一趟朱雀街叶府探望温言,见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她又特意去了一趟霓凰宫,向唐凤初说明了叶玿璃的情况,希望她能后想玄睿帝讨一个恩典,没想到玄睿帝特别爽快地就答应了,今日便是董凌信率军去边南的日子,叶浮珣驱车来到郊外为其送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这是我做的一些点心,拿着路上吃。”叶浮珣从青若手里接过两个包袱递给叶玿璃说道,“里面还有一些衣服和银两,我知道你现在不缺这些,可是我心里还是不放心你,此次去边南路途遥远,一路上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姐姐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叶玿璃眼睛红红的,此次一别她们姐妹二人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对了。”叶浮珣招手上一个步履轻盈,面容秀丽的丫鬟走了过来,“这是轻灵,会些武功,让她跟着你,在边南或许能用着找。” “谢谢姐姐。”分别在即,两个姐妹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但到最后都化成了一句保重,看着大军越走越远的背影,叶浮珣心里感慨万千,“咳咳咳……”青若忙把披风披到叶浮珣的身上,说道,“王妃,风大了,我们回去吧。” 叶浮珣点点头,随着青若上了马车,这天夜里叶浮珣便又发热,嘴里还说着胡话,吓坏了别亦阁的丫鬟们。 宋寒濯听到动静,在叶浮珣床前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去上朝,叶浮珣醒来,四肢无力,见青若单手支着脑袋打盹,一不小心栽了一下,把自己栽醒了,见叶浮珣醒来,心里一喜,伸手探了一下叶浮珣的额头,笑道,“王妃,您终于不烧了。” “我睡了多久了?”叶浮珣由青若扶着喝下了一杯水,问道。 “一天一夜了,王爷在您床前守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去上朝。”青若说道,又转身吩咐丫鬟去端一些清淡的吃食过来,躺了一天一夜的叶浮珣,但还真是饿了,不过只喝了一碗清淡的粥,便什么也吃不下了,半靠在床上问道,“素儿呢?” “小郡主趴在您的床前任由青画怎么哄都不回去,到最后累的睡着了,青画这才将她抱回去。” 叶浮珣见青若眼底有青色,“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事再叫你。” “奴婢不累。”青若又拿起一个软枕垫在叶浮珣的背后,说道,“您以后可要注意了,身子没有好不准到处乱跑,昨夜可把奴婢吓坏了。” 叶浮珣虚弱一笑,点头说道,“好,以后都听你的。” 温言身子需要静养,王妈妈又去世了,眼看这年已经过去了,明月阁急需一个主事之人,青颖这段时间接受明月阁用的是雷霆手段,现在明月阁上上下下对这个经常伴在叶浮珣身边的小丫鬟极度敬畏。 “过了年,开了春,便是一年一度的十六香选拔,去年是伯琴姑娘,今年花落谁家还不知呢,不过今年又多了一个考核。”青颖起身看着面前十六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淡淡地说道,“王妈妈去世,温言姑娘身子需要静养,所以这明月阁需要一位主事的人,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主事的人就从几位姑娘里面出了,该怎么样考核,还得等王妃的授意,在这里青颖先给各位姑娘通个声。” 明月阁的主事,这个职位可比十六香之首要诱人得多了,但是明月阁考核一向严格,这主事之选还是第一次,岂不是更严格。 “青颖姑娘请留步。” 刚下楼还没有走到门口,青颖便听见有人喊她,停下脚步回首一看,竟然是十六香中的季画,她微微一笑,“季画姑娘可有什么事?” 季画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次考核可是由重公子掌题?” “那是自然。”青颖笑道,对于季画她还是很有印象的,上一年差一点就夺得了十六香之首,叶浮珣对她的评价也颇为高。 “王妃……”季画抬头改口说道,“我是说重公子,身体可还好?”在明月阁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她们统一尊称叶浮珣为重公子,这里没有王妃贵族。 “有劳姑娘挂念,公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青颖问道,“姑娘还有别的事情吗?” 季画摇摇头,对青颖微微福身,“青颖姑娘慢走。” “听说你要给明月阁选一个主事?”温言斜靠在软榻上,抬眸看向一旁摆弄叶修安那几盆名贵的花草。 “嗯。”叶浮珣头也不抬地回道,“咔嚓”一声,叶修安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的花,就这么应声落地。 “啧啧啧,败家娘们。”某个女人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花骨朵,这盆花可是价值千金,孕育出花骨朵可就不是千金那么简单了,就被叶浮珣这一剪刀下去剪没了。 叶浮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几日不知道为何他越来越怕冷,转身问一旁的青若,“屋里可有生火盆?” “屋内生了两个火盆,怎么王妃感觉冷吗?奴婢再让人去端一个火盆过来。” “不必了。”说着叶浮珣看向一旁的温言,问道,“关于主事人选你可有心仪的?” “你不是准备经过考核选拔吗?怎么又询问起我的意见了。”温言换了一个舒服点的位置,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追杀我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我暂时是不会回明月阁的。” “我只是向你询问一下意见,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叶浮珣信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温言,“放心,凶手我会让少卿帮你找到。”说着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敢伤你之人,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谢啦。”温言没心没肺地接过茶杯,无意间触碰到叶浮珣的手,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是刚才摆弄拿着花草的缘故吧。”接过青若手中的小火炉,淡淡地说道, “哎呀,这是谁把阁主最心爱的冰忆草,给剪了?!”山英一进门便看见躺在地上的花骨朵,心疼地鬼哭狼嚎道。 叶浮珣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淡淡地抿了一口茶,不敢看山英。温言促狭一笑,“山英这冰忆草可是阁主最心爱的花,听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南江弄回来这一棵,千辛万苦才养出了这么一个花骨朵,就这么被……”温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山英那张脸更加皱了,哭丧着一张脸看向一旁有些心虚的叶浮珣。 “咳咳。”叶浮珣干咳两声,说道,“回头,本妃陪你一棵就是了。”说着忙转移话题,“阿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明月阁开业迫在眉睫。” “十六香中,伯琴仲棋季画都是不错的人选,其中伯琴还是十六香之首,但是若是论管理之道,我觉得季画还是不错的人选。” 温言看人的眼光叶浮珣还是信得过的,心里默默地记下,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好多了的温言,“昨日我听说魏冥堇要进京了。” “哦。”温言神色淡淡的,随口问道,“他得到了魏家自然要进京正名一番,更何况你家那位不是也帮了他不少忙嘛。” 叶浮珣见某个女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淡淡地补了一句,“这次他可是携夫人一块儿进京,怎么说你也算是他的红颜知己,要不要我安排你们见上一见啊。” “你有病吧。”温言娇哼一声,起身不再理会企图看她笑话的某个女人,真是交友不慎。 “王妃,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门外候着的嬷嬷进来禀告,叶浮珣笑容微收,这次来叶府并没有见到叶修安,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叶浮珣这几日一直在打听叶修安这一年多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仿佛叶修安去江左以后的日子被人抹去一般,找不到半点痕迹。 “沈公子,可知道少卿什么时候回来?”叶浮珣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巧碰到了沈誊巍,目光淡淡的掠过沈誊巍身后低着头的小厮。 “阁主他近日有事离京了。” 离京?为何她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可曾说过他何时归来?” “阁主的行踪一向飘渺不定,在下也不清楚,不过请王妃放心,若是阁主回来了,在下定会通知王妃。” “有劳了。”叶浮珣与沈誊巍擦肩而过之时,总觉得那个小厮的身影太过于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凌安郡主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看着沈誊巍,“好险啊。”沈誊巍勾唇一笑,大手拍拍凌安郡主的脑袋,语气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宠溺,“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你懂什么。”凌安郡主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说道,“叶姐姐要是知道我偷偷溜了回来,一定会给我母妃写信,然后派人把我押回去的,我宁愿在你这里劈柴烧水,我都不要回去嫁给那个什么孟丘柯!” “既然这样,拿你就好好表现,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把你就下来了。”凌安郡主对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做了一个鬼脸,随即小跑着跟了上去,腿长了不起啊,不能走慢一点嘛,她都跟不上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九璇玑之上,男子白衣胜雪,眼神淡淡地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越行越远,身后的山岳不解地说道问道,“阁主,为何躲着王妃不见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叶修安神色有些幽远,这个女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牵挂之人了,他一定会护她周全。 官道上,一匹马呼啸而过,一跃而上,到了一个山丘,勒马而望,不远处便是京城,魏冥堇心里早已有些翻涌,他迫不及待地策马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京城,早已有人得到消息,在此恭候。 “主子,属下已经打探过了,明月阁已经闭门停业一个多月了,听说是明月阁的主事妈妈死了。”翎羽提前一天到了京城,他自然明白自己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微微一顿,说道,“温言姑娘的下落一直没有查到,就连隐秀也没有音信。” 魏冥堇眸子一沉,冷声说道,“去紫凌王府。” “青若姐姐,王妃屋子里的火盆是不是太多了,闷得慌,要不要撤掉一个。”青琴服侍叶浮珣睡下后,感觉到屋子里实在太热了,虽然刚过正月,但是叶浮珣屋子里烧了两个大火盆,让人热得直流汗。 “我之前也想撤掉一个,可是王妃说她冷,便没有撤。” “王妃自从受伤后,身子骨是越来越弱了,也不见好。”青颖拨了几下算盘,抬头说道。 “几位姐姐安好。”周姑姑身边的丫鬟翠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对着别亦阁的几位丫鬟微微福身,“王妃可在?府里来了贵客,王爷让王妃去正厅一趟。” “你去回王爷,王妃刚服了药睡下。”青若放下手中的针线说道。什么贵客需要王妃去陪,青若心里虽然有疑问,但并未表现出来,整个王府里,出了别亦阁的丫鬟们,其他院子里的丫鬟,青若都信不过。 魏冥堇并没有如愿以偿见到叶浮珣,对着宋寒濯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两个都属于高冷系的男人坐在一起,真是尬得要死。 “你这次入京恐怕不单单是来找本王的吧。”宋寒濯早就听叶浮珣说魏冥堇喜欢上了她明月阁的一个管事姑娘,这个姑娘宋寒濯还颇有印象,除了萨伦王子宴会上那惊艳的一曲,更是以前宸王府的常客,叶浮珣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 “王爷心里明白,就不要说破了吧。” 宋寒濯冷哼一声,心里还记恨着过年时叶浮珣为救温言受伤的事,对待魏冥堇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王爷,在下初来乍到,在贵府住上几日可否?” “本王要是说不可以呢”宋寒濯睨了某个男人一眼,只见魏冥堇不要脸的说了,“多谢王爷。” 魏冥堇携夫人一同在紫凌王府做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各个府中,京城很大,京城也就那么大,来一个人很快便知道。 ************************ 许久未进宫的叶浮珣一大早带着小若素进宫去给太后请安,德宁太后见到叶浮珣喜上眉梢,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来宫里陪哀家了,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好些?” “劳母后挂念,好多了。”叶浮珣轻咳几声,这几日她越发的怕冷了,已是二月下旬,天气不在那么寒冷,可是叶浮珣依旧穿着绒毛披风,她感觉德宁太后这个云霄殿无比的冷,颤担心地问道,“母后这里怎么也不生一个火盆啊?” “现在已经是二月下旬了,生了火盆哀家觉得热。”看叶浮珣脸色有些苍白,握着她的手又是那么冰凉,便关心地问道,“珣丫头,你冷吗?”又转身吩咐宫女去请御医,叶浮珣也觉得自己最近太过于怕冷了,但是每次府医来诊的时候又什么都诊不出来,叶浮珣也没有阻拦,御医诊过脉后,直说叶浮珣是气血不足,脉象虚,别无他症。叶浮珣也只当是受伤太重,身子弱,却万万没想到,她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见过王妃。”叶浮珣一回府便看到魏冥堇站在去别亦阁的必经之路上,好像是刻意在等她,由于温言的关系,叶浮珣对这个住在紫凌王府的客人可是没有任何好脸色,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叶浮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叶浮珣轻轻点点头,并没有打算要理她,带着小若素朝别亦阁方向走去,魏冥堇一阵尴尬,不过随即又大步追了上来挡在了叶浮珣的面前,“王妃,在下有一事想问。” “本妃这里没有魏公子想要的答案,公子请回吧。”叶浮珣耐着性子说道,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魏冥堇问的是什么问题。 “在下还没有问,王妃怎么知道会没有在下想要的答案呢。”魏冥堇并不在意叶浮珣难看的脸色,现在恐怕是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这一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派人查过温言的下落,可是温言就好像是在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能够躲避魏家的势力,恐怕温言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越是这样,魏冥堇就越想要见到温言。 “呵呵。”叶浮珣冷笑一声,讽刺地说道,“世人皆说魏家二公子是个冷面冷情之人,今日一见恐怕有所失信吧,这魏二公子怎么也是一个厚脸皮之人啊,本妃都说了,这里没有魏二公子想要的答案。”魏冥堇已经掌管了魏家,现在谁见了不得叫一声魏公子,何人还敢加一个二字啊,也就只有这位王妃敢吧。叶浮珣走了几步,又觉得不不解气,又说道,“魏二公子,你要找的人心高气傲,最受不了的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现在哪怕你休妻,她都不会回头,因为感情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在利益与爱情面前,魏二公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如此一个重利轻义之人,本妃为何还要将好友往火坑里推。” 魏冥堇有些愣愣地看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他现在心里很慌,心里的那个人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可能要错失他一辈子的挚爱。 叶浮珣在走到别亦阁便听到轻云在训斥一个小丫鬟,“以后但凡是王妃的东西都不能离手或者离开自己的视线,知道吗?” 那个小丫鬟低着头,桌子旁边还放着一碗药,青颖已经在叶浮珣耳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原来是这个送药的小丫鬟在送药的过程中,将药放到了长廊处,自己回去拿东西,却没有想到半路碰到了轻云,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叶浮珣的药,当下就把小丫鬟训了一顿。 “好了,轻云念其初犯,说两句就可以了。”叶浮珣解下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又让那个满脸委屈的丫鬟退了下去,端过药碗,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下,还将空药碗翻过来给轻云看,“怎么样,这下不生气了吧。” 喝下药后,叶浮珣感觉到浑身发冷,手里握着小火炉,吩咐丫鬟将火盆生得汪一些,刚坐到铺着上等的白狐毛毡的软榻上,身子越来越乏,正准备昏昏欲睡之时,宋寒濯大步走了进来,丫鬟们见他进来,正欲行礼,却被宋寒濯制止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低头看着抱着小火炉正打瞌睡的叶浮珣,宠溺地笑了笑,弯下身子,正要抱她,叶浮珣感觉有人在自己面前,忽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张带着淡淡疤痕却依旧俊美的脸,微微一愣,两个人许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叶浮珣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宋寒濯, 却被宋寒濯握住了手,怎么都抽不开。 冰凉的小手在宋寒濯的大手里,“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宋寒濯这才注意到,叶浮珣的房间里还点着火盆,伸手探了探叶浮珣的额头,见其额头也是冰凉一片,剑眉微蹙,“最近身子可有不舒服?” “多谢王爷挂念,臣妾一切安好。”叶浮珣淡淡地说道,从来没我有见过她这么守规矩,宋寒濯不喜欢她这么跟他说话,“能不能好好跟本王说话。” “王爷要是想听好听的话,大可去锦绣楼。”叶浮珣这句话说的可是醋意十足,门外偷听的丫鬟们都快急死了,王妃您能不能服个软,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您就给个台阶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嘛? 宋寒濯看着叶浮珣苍白的脸色,心里的怒气也就没有那么重了,二话不说将叶浮珣拦腰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内室。 果真不愧是玄岳王朝第一王爷,竟然这么霸气,门外偷看的丫鬟们小心脏都快苏炸了,谁说咱家王爷不解风情,霸道起来帅得不要不要的。 “放我下来。”叶浮珣杏目一瞪,看着宋寒濯,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让她有火发不出来,既然拗不过,叶浮珣就选择沉默,她不在看宋寒濯,也不在说话。宋寒濯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叶浮珣翻过身子,不去看宋寒濯。 宋寒濯低着头看着倔强的小女人,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别亦阁。 第一百九十六章 已是三月,叶浮珣身子迟迟不见好转,就连温言都开始活蹦乱跳了,京城名医已经请了个遍就是查不出病因所在。 “咳咳咳。”叶浮珣握着精致的小火炉,由青若服侍着喝下药,问道,“今日怎么不见素儿啊?平日里她一早就过来了。” “可能在后花园吧。”青若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叶浮珣的身后,笑道,“后花园的花开了,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是啊,王妃,您整日里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是很好,要不奴婢陪你去后花园走走吧。”轻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看着叶浮珣日益虚弱的身子,别亦阁的丫鬟们想着法子让叶浮珣开心。 “好。”叶浮珣虚弱一笑,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三月草长莺飞,紫凌王府的后花园一派生机景象,叶浮珣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了,心情一好,精神也就好了起来,远远地看见青画手里拿着风筝,小若素眼巴巴地跟在身后,“画姨,让我来放,让我来嘛。” “这个青画,还真是没大没小。”青若扶着叶浮珣坐到凉亭处,笑着说道。虽然是嗔斥,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意。 叶浮珣笑而不语,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小若素来到王府后,越长越水灵,这个小丫头长大后定是一个美人。 “母妃。”小若素眼尖地看到凉亭处的那抹鹅黄色的身影,把风筝一扔,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倒叶浮珣的怀里。 “跑得满头大汗的,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叶浮珣拿出手帕温柔地替小若素擦着汗,问道,“昨日进宫玩的开心吗?” “开心,孩儿见到了小皇子和小皇女,还在太后那里玩了一番呢。”小若素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说道,又把宫里的趣事掰着手指头给叶浮珣讲了一遍。 “也就小郡主能够让王妃这么开心了。”青颖附在青若耳边悄悄地说道。有的时候他们这些做丫鬟的还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王妃把这个从边北带来的义女宠上了天,那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不知道被宠的怎样地无法无天。 叶浮珣又陪着小若素玩闹了一会儿,身子便冷得受不了,喝下药便去睡着了,期间宋寒濯来过一趟,在叶浮珣的床边做了一会儿,剑眉微蹙,叶浮珣的身子一直不好,再加上这个小女人一直在跟自己呕气,让宋寒濯十分担忧。 慕容进府也有半年了,宋寒濯打算最近这几天进行侧妃仪式,已经吩咐下人去准备了。伸手替叶浮珣腋了腋被角,这才转身走了出去,目光落到两个烧得正旺的大火盆上,抬头问道,“这都三月中旬了,为何还用火盆?” “王妃身子太弱了,时常感到寒冷,所以这火盆便一直没有撤下去。”青若微微福身,不卑不亢地说道。 宋寒濯点头大步走了出去,前几日他给季南北写信,却迟迟没有回复,大概是在闭关吧。 “姑娘,听说府里最近正在准备侧妃仪式。”弄儿手巧地帮慕容梳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发髻,看着铜镜里精致美丽的五官,笑道,“姑娘长得真好看。” 慕容最近心情大好,“就你嘴巴甜。” “王妃近日身体如何?”慕容淡淡地问道,依旧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面容依旧是来时的面容,但那颗心却已经啐上毒粟了。 “还是看样子,不过王妃今日倒是在后花园里陪小郡主玩了一会儿。”弄儿随口回道。 慕容嘴角微微勾起,竟然还有精神逛后花园,眸子一沉,吩咐道,“你先下去吧。”弄儿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素指轻翻,一个暗格便出现在慕容的面前,她拿起那个小瓷瓶,自言自语道,“看来要给你加加量了。” 魏冥堇夫妇一下子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其中叶浮珣就见了魏夫人一次,其余每次来看望,都加青若给挡了回去。 “魏夫人,您请回吧,王妃她刚喝了药睡下了。”青若不卑不亢地说道,魏夫人脸色微微尴尬,她每隔几日都会来看望叶浮珣,只见了一回,每次都派一个丫鬟来打发她,魏夫人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快,她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京城可是人家的地盘。 “那我改日再来。” 青若将魏夫人送出门,反身回到屋子里,本来该睡的人,正斜靠在软榻上,翻着一本戏本子,听到动静,头也没有抬地说道,“走了。” “走了。”青若无奈地说道,“王妃,您好歹见一回啊,毕竟人家是贵客。” “你见过这么死皮赖脸住在人家府上的贵客吗?”这戏本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看,俗套至及,叶浮珣翻了几下,便没有看下去的欲望,随手扔到了桌子上,说道,“魏冥堇这个负心汉,本妃没有把他大卸八块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还想让本妃给他好脸色看。” 青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王妃这护短的性子这几年愈发的见长。 “王妃,宫里又送来的药材和补品。”青琴掀帘进来禀告道,自从叶浮珣生病以来,宫里就时不时地送一些药材和补品,别亦阁的丫鬟早就习惯了。叶浮珣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交给青颖去处理就好了。” 朱雀街叶府。 “沈誊巍,你站住!”从水里爬起来的凌安郡主恶狠狠地瞪着某个将她坑下水里的某个人,她堂堂郡主,不仅给他做小厮,还得时时经受沈誊巍神经病般的折腾。 某个堂主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气得凌安郡主跳脚。 温言带着两个丫鬟正巧看到这一幕,扭头问身后的丫鬟,“那个小厮是谁啊?怎么看的这么面熟?” “那个是沈堂主身边的小厮。”身后的丫鬟小影又一脸花痴像看着凌安郡主,“这个小厮长得还真是好看啊。” 花痴还真是无处不在啊,温言摇摇头,抬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不远处如同落汤鸡一样的那个小厮,惊呆地指着她,“那个……不是……”凌安郡主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沼邑嘛?这凌安郡主可是明月阁的常客,更是时不时地到温言那里去蹭吃蹭喝。 显然凌安郡主没有看到她,一脸气愤地走了。 不过对于凌安郡主来说,某个美男更让她感兴趣,远远地就看到一抹淡青色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温言脸上一喜,整了整仪容,缓缓朝那抹身影走去,准备来一个偶遇,不过某个美男貌似没有看到她,径直拐弯,温言心里一急,小碎步跟了上去,“叶修安……”由于冲得急,温言一个刹车没刹住,一头撞到了叶修安的后背上。 好痛啊,这个人的后背怎么这么硬,叶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温言皱在一起的俏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温姑娘有事吗?” 温言送开捂着额头的手,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许久不见叶公子,想你啊。”某个小女人开始脸不红心不跳地撩男人。 叶修安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温言说话这么直白。 这是调戏?自家公子被调戏了?山英眼尖地发现自家公子的耳朵竟然红了,看向温言的眼神瞬间带着崇拜,不过鉴于自家主子是个十足的姐控和直男,山英更好奇他家主子下面会接什么话? “温姑娘。”某个被调戏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听景佗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明日就回明月阁吧。” “咳咳咳……”温言三秒反应过来,右手捂胸,“叶公子,我突然感到有些心绞痛,先回去了。”说着就让丫鬟扶着自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山英在一旁憋着笑意,看着温言拐角时矫健的步履,忍不住笑出声来,“阁主,温姑娘人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蛮好玩啊。”然后就对着叶修安学着温言方才的声音,“许久不见叶公子,想你啊。” 山岳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叶修安淡淡地撇了一眼某个作死的属下,说道,“今日你就启程去天寒山一趟,把师父他老人家请下山吧。” “阁主……属下错了……”山英脸色一变忙认错,回应他的只是叶修安的背影,一一旁的山岳幸灾乐祸的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不作死就不会死。”伸手拍了拍已经石化的山英,天寒山位于北方,终年寒冷,人烟罕至,时有野兽出没,不仅如此,这天寒山上还住着一位性情古怪的隐士——天山道人,同样也是叶修安的师父,这次就是请这位老人家出山。 叶浮珣喝下药后睡得迷迷糊糊,她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一股寒意从心里渗了出来,仿佛她的骨头里都是冰,浑身如同冰锥刺骨一样疼痛,疼出的冷汗瞬间结成了冰渣,她蜷缩着身子,脸色苍白又没有血色,“冷,好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在外面守夜的青若听到动静,忙披上衣服走进来查看,手触碰到叶浮珣的那一刻不由的惊呼一声,太冰了,此时的叶浮珣就如同是一个冰人一般,身上比冬天里的冰还要冰,“王妃,您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冷……好冷……”叶浮珣身上仿佛结了一层冰一样,别亦阁的丫鬟们听到动静纷纷披着衣服从自己地房间里跑了出来,轻云率先到了叶浮珣的内室,看到青若拿着柜子里所有的被子往叶浮珣身上盖,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王妃怎么了?” 叶浮珣身上盖了有四五床被子,但她依旧喊着冷,而且头发上还结了霜,“快起叫大夫!”轻云对着外面的大喊一声,一把推开已经不知所措的青若,将叶浮珣从被子里扶了起来,然后盘腿坐在她身后为她运功送气,但叶浮珣依旧没有好转。 别亦阁的丫鬟们搬了好几个火盆,把整个屋子弄得特别暖和,但是叶浮珣依旧喊着冷,头发上的霜也越来越多。 “怎么办?”青颖不知所措地看着叶浮珣,她心里有一股深深地恐惧感,王妃恐怕活不成了。 宋寒濯听到消息,鞋都没有来得及穿,就跑了过来,此时的叶浮珣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头发眼睫毛上结满了霜,嘴唇发紫。 “怎么回事?”宋寒濯摸了一下叶浮珣的额头,发现她浑身冰凉,如同冰人一般,没有一丝气息,心里一紧,“珣儿,珣儿……” “大夫呢?!” 大夫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伸手搭在叶浮珣的手腕上,脸色一惊,“王爷,请节哀,王妃已经去了……” 大手一挥,大夫被甩了出去,宋寒濯眼神如刀,浑身充满杀气,“你再说一遍……”大夫吐了一口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王爷息怒,王妃的确没有脉搏。” 青若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床上那个没有一丝气息的人,青字辈的丫鬟们早已低声哭泣,宋寒濯颤抖着手摸着叶浮珣地额头,呢喃着,“珣儿,别玩了,本王知道你在吓本王对不对?” 回答他的只有,毫无气息的那个女人,怎么会这样,明明白天她还跟自己呕气,才几个时辰怎么会死了呢。 门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不一会儿大步走进来两个人,云厉嘴角挂着血,“王爷,属下没有拦住他们。” 宋寒濯缓缓抬起眸子,眼里已经没有一丝光亮,看向来人,“你来做什么?” 叶修安看到床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人,勃然大怒,伸手揪起宋寒濯的衣领,用力一甩,宋寒濯便撞到了桌子上,叶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紫凌王,“这就是你照顾好她了?!” 云厉把剑挡在宋寒濯面前,景佗伸手握住叶修安的肩膀,低声劝道,“现在还不是教训他的时候,救王妃要紧。” 叶修安收了手,不再看宋寒濯一眼,本来已经麻木的宋寒濯,听到救人这个字眼,突然有些疯狂地抓住景佗的胳膊,“你能救她?她没死对不对?” 景佗挣脱开宋寒濯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再不放开我,她就有可能真的死了!”宋寒濯应声而松,又恢复了往日镇静的紫凌王,“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靠近别亦阁。” “把火盆全部撤下去。”景佗吩咐道,又命人将叶浮珣身上多余的被子也拿了下去,伸手为她诊脉,脸色一变,剑眉紧锁,将一根银针扎入叶浮珣头顶的穴位,紧接着又将几根银针插入叶浮珣上不同的穴位,做完这些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喂叶浮珣服下,这才起身。 “王妃中了天下奇毒寒冰煞!”景佗一脸凝重地看着众人,“寒冰煞无解。” “你也解不了吗?”叶修安问道。 景佗无奈地摇了摇头,“寒冰煞由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二十八中毒草炼制而成,这二十八种毒草皆是极寒之物,每一种都毒性极强。”景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暂时将毒素控制住了,只能保她三个月寿命,若是三个月后还未找到解毒方法,王妃恐怕……” “天泉花呢?也不能解吗?”传闻天泉花可以解百毒,百年才开一朵,而且天泉花极有灵性,通常生长在没有人烟的高山之上。 “且不说这天泉花能不能找到,单凭它是寒性植物,恐怕不就能解这寒冰煞。” 一直沉默着的宋寒濯,冷声吩咐道,“云厉,张榜能解寒冰煞者,赏黄金万两。” “季公子也不能解此毒吗?”轻云突然说道,“上次叶公子重了那么深的毒,季公子都救了回来,他一定能够救小姐对不对?” 众人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景佗微顿,“神医圣手,倒可以叫他一试,说不定可以找到救王妃的方法。” “云厉,备马!”宋寒濯听了匆匆吩咐道,扭头看见一眼已经恢复正常,仍然昏睡的叶浮珣,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等我回来。”转而又对叶修安说道,“照顾好她。”说着大步走了出去,他要亲自再去一趟江南,季南北是救叶浮珣在唯一的希望。 紫凌王妃身重奇毒,命在旦夕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深居在宫里的德宁太后都惊动了,由皇后唐凤初陪着亲自到紫凌王府探望。 “哀家的珣丫头,怎么样了?”德宁太后还未下凤鸾便焦急地问前来迎驾的周姑姑。 “太后放心,毒已经控制住了,殿下昨日便已经去江南请季先生去了,有季先生在,王妃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周姑姑一边安慰一边扶着德宁太后往别亦阁走去,唐凤初跟在身后,疑惑地问道,“紫凌王妃为何会中毒?可有查出是何人下的毒?”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叶浮珣下毒手,平日里叶浮珣虽然行事泼辣一些,但也不至于用如此狠毒的毒药。 “回皇后娘娘的话,昨夜王妃毒发的突然,现在还没有开始彻查此事。”青颖微微福身回道。 凤眸微闪,一道犀利的目光看向众人,冷声吩咐道,“凡是接触王妃吃住衣行的丫鬟婆子通通关押在一起,一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是。” 唐凤初吩咐完事情,这才进内室探望叶浮珣,此时的叶浮珣刚刚醒来,还有这昏昏沉沉,看见德宁太后坐在自己的床边,便冲她虚弱的一笑,“母后……” “珣丫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啊?”德宁太后关切地问道,唐凤初也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见她脸上毫无血色,气息微弱,眼眶不由的一红,她的妹妹何时这样过…… 叶浮珣只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仿佛光着身子被人扔到冰天雪地之中,身体内又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扎着自己,无比疼痛,嘴里一会儿呢喃着疼,一会儿呢喃着冷,德宁太后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好靠近,又转身吩咐丫鬟,“去取火盆来,她在喊冷。” 一旁伺候着的青若含着泪说道,“太后,大夫说不能用火盆,王妃中的乃是寒毒,用火盆后出的汗全部都结成了冰或者霜,这样她更难受。” 德宁太后听了勃然大怒,自从玄康帝仙去后,她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哀家!” 青若跪在地上将叶浮珣这几个月来的病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都告诉了德宁太后,唐凤初听得心疼极了,久不出门的唐老夫人由忠靖候妃扶着也走了进来,看见德宁太后微微福身,“老身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德宁太后微收怒容,忙起身,“老夫人不必多礼。” 唐老夫人拄着御赐的龙腾拐杖,走到床前,看着依旧神志不清的叶浮珣,混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珣儿,珣儿……” “母亲……”叶浮珣在疼痛至及之时仿佛听到了唐婉在叫她,唐老夫人的耳力极好,忙握住叶浮珣的手,“孩子,外祖母在这儿,你会没事的。” 唐老夫人的话,仿佛起了作用,叶浮珣不在梦吟,而是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紫凌王府一下子聚集了京城里最有身份和地位的人,这让下人们有些忐忑,唯恐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贵人。 因为宫里还有两个小粉团子,唐凤初只是坐了坐,留下王嬷嬷和尔雅便离开了,德宁太后和唐老夫人则放心不下叶浮珣,留在了紫凌王府。 锦绣楼。 慕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想到别亦阁的那位命悬一线,恐怕就算宋寒濯把季南北请来,也无济于事,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和她的阿濯哥哥在一起,她就心情大好,弄儿推门进来,“姑娘,这几日还是少出门活动的好,听说太后娘娘和唐老夫人都来了,而且还都住下了,说是要等殿下回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慕容笑容微收,德宁太后来了,握着梳子的手微微一紧,当初若不是她反对,阿濯哥哥早就娶了自己,哪儿里还有叶浮珣的事。 “我知道了。”慕容淡淡地说道,她才不会那么傻,往德宁太后那里撞,只要叶浮珣一死,她还怕什么德宁太后嘛。 朱雀街叶府的两个女人一听说叶浮珣中毒了,纷纷坐不住了,凌安郡主想着法的要出去,要不是沈誊巍拦着,恐怕这丫头早就冲到紫凌王府了。 “你让我去吧。”凌安郡主苦着一张脸对沈誊巍说道,“叶姐姐现在危在旦夕,我必须守在她身边!” “你去有什么用?第一你不会看病解毒,第二你别忘了你是偷跑出来的,现在德宁太后可是住在了紫凌王府,要是被她知道你偷跑回来,别说守在紫凌王妃身边了,就连京城你就进不来。” “可是……” “哎呀,那里有那么多可是。”沈誊巍安抚道,“你放心有阁主在,你的叶姐姐肯定没事,要不然景佗的招牌就得砸了,砸了那家伙的招牌还不如要她的命呢。” 凌安郡主郁闷地坐在门口,不得不说,沈誊巍说的话是那么有道理,但是她凌安郡主是那种弃朋友于不顾的人嘛,虽然说她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最起码看到叶浮珣什么样的情况,她行有个数,不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同她一样坐立不安的温言,离开朱雀街叶府就轻易地多了,叶修安知道她跟叶浮珣的关系好,直射派了山岳跟着去了紫凌王府,温言也算是府上的常客,所以门卫也就没有为难她,可谁知刚进王府,碰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王府做客一个多月的魏冥堇。 温言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一次见到魏冥堇,虽然她也有听叶浮珣说他回来了,而且还住在紫凌王府,但没有想到一来就碰见他,对于魏冥堇,如果说温言没有任何感觉那是假的,毕竟这个男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就像是她的初恋一般,成为了过往,却能勾起她的回忆。 “阿言……”魏冥堇微微一愣,他苦苦寻求的人此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温言落落大方地冲他一笑,“魏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句话一说出来,温言都嫌自己酸,他俩顶多也就算是谈个恋爱,又没有涉及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就是眼前这个‘渣男’一边撩着自己,又一遍娶着别人嘛。 “跟我走!”魏冥堇二话不说,霸道地握住温言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温言秀眉微蹙。 利剑出鞘,山岳把剑架在了魏冥堇的脖子上,冷声说道,“放开他。” 魏冥堇脸色一变,本来就冰山脸的他,此时更是难看,“你可知道上一个架在我脖子上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古代人都这么装逼吗,温言忍不住吐槽,但又看到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干嘛呀,你们俩还得打一架不成。”又对魏冥堇说道,“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魏冥堇手微微一松,温言立马抽出自己的手腕,果真白嫩的皮肤上已经红了,“魏公子,您能不能改一改您这一言不合就抢人的毛病。” “你跟我走。”魏冥堇固执地说道,“外面你也玩够了吧,我带你回鹰水城。” “呵。”温言听了这话不由得冷笑一声,“魏公子恐怕是搞错了吧。”温言心里惦记着叶浮珣在的病情,懒得再跟他废话。 魏冥堇正欲抓住她的胳膊时,山岳快速挡开,冷冷地看着魏冥堇,“魏公子,还请注意分寸。” “你让开!” 山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挡在魏冥堇的去路,直到温言拐角不见,毕竟这是这是紫凌王府,魏冥堇不敢动手。况且现在紫凌王妃中毒,温言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京城,带走她,有的是机会。 温言到的时候,景佗刚给叶浮珣施过针,现在叶浮珣是难得的清醒。见温言过来了,剑眉一挑,笑道,“温姑娘,还真是跟王妃姐妹情深啊。” “你不懂。”温言朝景佗翻了一个大白眼,在朱雀街叶府住的时间久了,里面的人自然就混熟了,坐到叶浮珣的床边,开口便损道,“堂堂紫凌王妃被人下黑手,整成这副模样,还真是可喜可贺啊。”嘴里虽然讽刺着,但是眼里的担心一览无余。 叶浮珣虚弱一笑,对着某个毒舌的女人说道,“魏冥堇在王府里住着呢,你就不怕遇见他。” “我的小祖宗你先管好自己吧。”温言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一口,说道,“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魏冥堇能奈我何?这是京城,再说了不是还有叶修安的嘛。” “咳咳咳……”叶浮珣咳了几声,她又开始浑身发冷,意识越来越虚弱,看着温言的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只能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也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阿珣,阿珣……”温言说着说着发现叶浮珣脸色不好,忙担心地俯下身子查看,见叶浮珣已经意识不清,连声唤外室的景佗。 云烟缭绕的乌麒山上,当归背着药篓从蜿蜒的小道走下来,药篓里装满了各种草药,乌麒山在群山包围之中,一年四季满山翠绿。 在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院落,门前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门童见他归来,忙迎上来,接过他背后的药篓,说道,“今日当归师兄怎么回来怎么早?” “担心公子。” “公子无碍,有师祖守着,公子不会有事的。”门口笑着回道,这几日是季南北闭关最管教的几日,世人都羡慕季家人长寿,又有一身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医术,却不知在这些背后,还有着为人不知的痛楚,每一个季家的当家人都会经历常人若不能经受的痛苦,季家的当家人一出生便有带毒素,所以季南北打记事开始,他每到月末之时,便会毒素发作,心痛无比,所以季南北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用来休养,而在季南北二十四岁之时,他就要在乌麒山上闭关三个月,这几天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若是稍有不慎,会危及性命。 “师祖。”来到奇林居门前,当归对着一个白发飘飘小,仙风道骨的老人恭敬地行礼。 “这几日好生守着你家公子,若有任何事情到飘渺找我。”云隐师祖淡淡地说道,这时一个同样头发花白,一身道袍的老人,伸着懒腰从奇林居走出来,打着哈欠说道,“我说师兄啊,放心吧这里这么多人守着呢,我刚看过了,你那宝贝徒孙没什么事的。” “师叔祖。” “好了好了。”云颠山人随意地拍了拍当归的肩膀,一点身为师叔祖的架子都没有,看见当归身后门童手里的药篓,眼睛一亮,“今日可有采到什么好的药材啊。”众人皆知,这云颠山人平日里虽然有些疯疯癫癫,不着调,但是爱药如痴,最喜欢一些药性古怪的草药。 “师祖山下有人闯入。”一个药童跑到禀告,这乌麒山下雾林密布,又有云隐师祖布下重重阵法,闯入者九死一生。 “可知是何人?” “不知,不过那人身法诡异,身手不凡,师祖的奇门阵已经被他破了,他现在正冲左华林来了。” “派隐天隐玥去看看。”乌麒山很少有人闯入,而且还破了他的奇门阵,在这个时期闯进山里,莫非是为了北儿而来。云隐师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奇林居的门。 宋寒濯夜以继日,一路跑死了四匹马,他先去了江南季家,得知季南北并没有回去,又去了季南北时常闭门休养的那个小山,最后才来到了这乌麒山,若不是他意志力惊人,恐怕在雾林的时候就已经倒下了,哪儿里还有力气闯过奇门阵。 “何人擅闯乌麒山。”空气中传来一道雄厚的男声,宋寒濯持剑而望,四周空无一人,而周围的树木无风而动,随即静止。 “在下京城紫凌王宋寒濯,前来求诊!” “乌麒山无所属之人,速速回去!” “在下所求之人乃是季家掌门人季南北!”宋寒濯又从怀里掏出与季南北的信物说道,“在下与季公子乃是好友,有信物为证,请求见季公子一面。” 树叶微动,两道白色身影落到宋寒濯面前,两个人穿着同样的白色束腰锦袍,淡蓝色的束发带,五官清秀,隐天看了一眼宋寒濯手里的信物,“既然是公子的友人,为何不去吉季家山庄等着,而来到这里。” “内人命在旦夕,恐怕等不得。”宋寒濯说道。 隐玥见他面容憔悴,一看便是奔波而来,“公子恐怕也要等上几日了,季公子现在正在闭关修养。” 宋寒濯脸色一凝,“需要几日?” 隐天隐玥相视一眼,“多则十日,少则三日。” 第一百九十九章 景佗日日来给叶浮珣施针熬药,他将叶浮珣的毒只是控制住,蔓延的慢一些而已,这几日叶浮珣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强,每日还能陪着唐老夫人和德宁太后脚会儿天,自从上次在紫凌王府遇见了魏冥堇,温言来王府都是从后门进来。 “姑娘你看门口那个人,是不是沈堂主身边的小厮沈凌啊。”温言身边的丫鬟小梦指着门口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人说道,温言顺着方向看去,果真凌安郡主在哪儿鬼鬼祟祟地想要出去,奈何门口两个人守得太严她根本没有机会出去,无奈之下,她只能来到墙根底下,抬头看着好好的围墙,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也爬不上去这么高德墙啊,正在她犯愁之际,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叫出来。扭头一看倒吸一口气冷气,低着头,掩盖着脸就要跑。 温言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准备往那儿跑啊?你要是再敢跑一步,我就到紫凌王府告诉太后娘娘,你回来了。”温言一把送开凌安郡主的肩膀,悠悠地说道,“听说平乐候妃已经给京城写信了,说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又不知道跑到哪儿里去了,若是太后娘娘和紫凌王妃见到她,一定要把她扭送回去,然后把她的腿打折。” “阿言啊,你看你是叶姐姐的好朋友,那就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这么出卖朋友的,对不对?”凌安郡主转过身来,讨好地说道,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见温言,本来她听说温言住在这里,还担心碰见她被认出来,可是住了这么久,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没想到今天竟然被碰到了,凌安郡主真是欲哭无泪啊。 温言娇哼一声,说道,“那就看我的心情了。”转而又问,“你这是打算溜出去。”凌安郡主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将她拉到一个角落里,关心地问道,“你去看叶姐姐了吗?她怎么样啊?我听说她这次病得特别重,连景佗都没有办法医治。”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儿一个好呢。”看着凌安郡主焦急地小脸,温言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关心她,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一时间温言神色阴郁,“也不知道以后你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我要是能出去,早就出去了好不?你看看门口那几尊门神,比平乐候妃的门神都严。” “这有什么难的,我带你出去不就行了。”温言说道, “你?” 温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自有办法。” “温姑娘。”两个守卫对着温言点头问好,温言微微示意,一身奴婢装的凌安郡主跟在她的身后,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去。 “温姑娘,您这是要?”一个门卫拦下来问道。 “去一趟紫凌王府。”温言淡淡地说道。 温言三天两头得往紫凌王府跑,门卫自然不会多心,直接就放行了,出了大门坐在马车上,凌安郡主有些兴奋地拉着胳膊,“阿言,我太爱你了,终于出来了。” 温言笑嘻嘻地看着她,问道。“你这样去紫凌王府看阿珣,就不怕被太后娘娘撞见把你送回去啊。” “我应该不会这么背吧,再说了这次我偷偷地去看,你不说有谁会知道啊。”转而又指着温言的鼻子眼睛微眯,“你不会出卖我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不过某个郡主太过于天真了,她可不知道自己一进门就被身边的女人出卖了。 马车缓缓停在紫凌王府的后门,凌安郡主率先跳了下来,“怎么走后门啊?” 温言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在躲人啊,“还不是因为你,你经常出入紫凌王府万一被侍卫认出来怎么办?” 温言熟门熟路地推开后门,一路沿着熟悉的道路走着,从后门通往别亦阁的路必须经过后花园,却没想到遇见了唐老夫人正陪着德宁太后在后花园散心,凌安郡主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就跑,不过德宁太后已经看见了温言,由于温言经常来,太后老人家还是能记住的,开口叫道,“温姑娘又来看珣丫头了。” “太后娘娘金安。”温言微微福身,又对着一旁的唐老夫人行礼,“请唐老夫人安。” 凌安郡主低着头,也跟着行礼,唐老夫人看了觉得奇怪,“这丫头怎么低着头啊?抬起头来,让老身看看。” “奴婢面容丑陋唯恐惊扰了贵人。”凌安郡主捏着嗓子说道,德宁太后也注意到了她,毕竟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人儿,德宁太后看那身影越看越眼熟,命令道,“抬起头来,让哀家也看看到底有多丑。” 凌安郡主缓缓抬起头,歪眼斜嘴地对着德宁太后,“灵儿?!你怎么在这里儿?”说着又看向温言。 “太后娘娘,民女方才在门口看见一个丫鬟装扮的人鬼鬼祟祟地想要进来,又觉得丫鬟和凌安郡主有几分相似,刚才还想着是不是认错人了,原来还真的是凌安郡主啊。”温言假笑两声,看着太后有些震惊的脸,直接无视了凌安郡主比太后更震惊的脸,迅速将自己摘出去。 凌安郡主一看躲不过去,也就放弃躲了,老老实实地对着德宁太后面前,开始使用苦情戏,“太后娘娘,灵儿让您和母妃担心了,是灵儿的不孝。” 德宁太后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哀家和你母妃会担心啊,你知不知道你母妃都快把沼邑挖地三尺了,你就这么跑出来,也不给家里说一声,要不是今天哀家在这里撞见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灵儿已经给家里写过信了,一切安好。”凌安郡主抬起头,委屈巴巴地说道,“母妃她让我嫁给一个我都不认识的人,我又不喜欢他,母妃又逼我,灵儿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还有理了不成。”太后怒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凌安郡主,“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妃有什么错?依哀家看你就是强词夺理!” “太后息怒。”唐老夫人信手为德宁太后倒了一杯茶,劝道,“这凌安郡主离家出走,固然有错,好在安全无恙,既然郡主不喜欢,挑一个她喜欢的不久成了,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再者以郡主的眼光,挑中的夫婿啊,必然是人中之龙。” “老夫人,您就别替这丫头求情了,哀家今天一定要罚她。” “灵儿让太后娘娘担心,又惹太后娘娘生气理应挨罚。”凌安郡主乖巧地对德宁太后叩首,直起身来又说道,“不过灵儿是不会回沼邑的,叶姐姐现在病得这么重,灵儿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可以陪在您身边照顾您啊,要走最起码要等叶姐姐病好了,再回去。” “你这丫头,就是仗着母后疼你。”一道久违的声音传来,带着虚弱,众人心里一喜,纷纷回头望去,只见叶浮珣由两个丫鬟扶着,站在不远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比起前几日好多了。 “太后金安。”叶浮珣还没有弯下身子,德宁太后忙制止住,“身子不适,就不用行礼了。”一旁的丫鬟拿着软垫垫在石凳上,然后服侍着叶浮珣坐下,温言笑盈盈地走上前,“你今天的气色倒是好多了。” “是啊,哀家来这几天,珣丫头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难得她醒着啊。” “听母后这话,好像不希望儿臣醒了一样。”叶浮珣笑着打趣道,闻风又咳了几声,一旁的唐老夫人担心地说道,“你这刚醒就出来吹风,还是回去吧。” “没事的,外祖母,屋子里实在是太闷了,出来活动活动说不定身子会好一些,景大夫还说让我多出来走走呢。”叶浮珣目光落在不远处还跪着的凌安郡主身上,“母后,灵儿都知道错了,您就让她起来吧。” 德宁太后看着低着头不说话的凌安郡主,冷哼一声,最后还是心疼凌安郡主,说道,“看在珣丫头说情的份上,今天就饶了你,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还是太后娘娘最疼灵儿。”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郡主起来后就跑到德宁太后身边撒娇,还背对着给叶浮珣做了一个赞的动作。 ********************** 三日后,季南北成功出关,云隐师祖拔下他身体内的最后一根银针,季南北随即就恢复了气息,只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穿好上衣对云隐师祖说道,“多谢师祖。” 云隐师祖收起银针,嘱咐道,“你身体内的毒素刚清,身体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切记不可过度劳累,要休养三个月。” “是。”季南北恭恭敬敬地对云隐师祖行一礼,这才转身开门出去,奇林居门口早已站着等他出关的人,当归一看见他从奇林居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关心地门道,“公子,您感觉如何?” “很好。”季南北淡淡地说道,又问了当归一些事情。 第二百章 “侄徒孙,侄徒孙……我的乖侄徒孙醒了……”众人远远地边听到有人呼喊,能喊季南北侄徒孙的人,除了云颠山人,恐怕整个乌麒山就再也没有人了吧。 “师叔祖。”季南北含笑地说道,云颠山人二话不说就把手搭在季南北的脉上,“不错不错。静养几日便可。”云颠山人摸着自己刚留出来的胡子说道。季南北刚刚出关,精神有些不济,便回到自己的院落里休息。 “我闭关这段日子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季南北问道。当归微微一顿,脸上有些不自在,尽管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季南北捕捉到了,“发生什么事了?” “紫凌王前来求诊。” “东临,为何人求诊?”季南北疑惑地问道,除了两年前他为越贵妃也就是当今的德宁太后求诊,今日又来求诊,能让宋寒濯不远千里迢迢来到乌麒山求诊,恐怕只有……季南北心里一紧,“可是紫凌王妃出了什么事?”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啊……公子,公子,您去哪儿里啊?您身子还没好呢!”当归话还没有说完一抬头季南北已经消失在院子内了,当归忙抬腿跟了上去。 “季公子,您刚出关这是要去哪儿里啊?”隐天在门口撞见了行色匆匆地季南北,忙拦下问道。 “下山。”季南北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季公子您可不能下山,您刚出关就下山,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呢?”一旁的隐玥忙追上去拦下,脑光一现,“季公子可是要去见紫凌王?” “他在哪儿?” “左华林。” 季南北正欲施展轻功前往左华林,奈何刚出关,身体还没有恢复,内力武功暂时封闭,隐天剑眉一挑,单手抓住季南北的肩膀,脚尖轻点,便带着他朝左华林去了。 “师兄,等等我。”隐玥忙追上去,平日里他季南北何时这么狼狈过啊,竟然还是被隐天提着去了左华林,刚入左华林,宋寒濯便听到动静,警惕地拿起桌子的剑,一出门便看到了季南北,还未开口,季南北便匆匆问道,“她怎么样了?” 虽然某个王爷不是很开心自己的王妃被别的男人关心,但是碍于他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救叶浮珣的人,这些都玩都不论,“情况不是很乐观,我们时间不多了,必须马上启程回京城,在路上本王再跟你详说。” “好。”季南北点头就要随宋寒濯去,隐玥忙拦住说道,“季公子,您刚出关身体正处于虚弱,不适合长途跋涉……” “人命关天,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不必再多说了。”隐玥还想说什么,话还未出口,便被季南北制止住了。“我心意已决。” “若是公子想去,我们我不拦着,但是请允许我一同跟着你去,你现在身体虚弱,内力武功都是暂时封闭,有我们在,师祖问起来,也好交代。” 季南北看了一眼宋寒濯,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 “姑娘,起风了,您就别在窗前站着了,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弄儿将外衣披在慕容身上,好言说道,顺手关了窗户。 “王爷走了几天了?可有信传来?”慕容说道。 “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至今还没有信传来。”弄儿将一些点心摆在桌子上说道,“姑娘别担心,王爷一定会平安归来了,今儿有厨房现做的点心,姑娘要不过来尝尝。” “不用了,你退下吧。”慕容淡淡地说道,弄儿看了一眼慕容,微微福身退了出去。 慕容又伸手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已经败了的桃花,目光不由的有些幽怨,叶浮珣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死了,还要霸占着她阿濯哥哥的心,她实在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甘心,有什么用呢。”慕容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上一次给她寒冰煞的那个黑衣女人,她依旧带着面纱,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你怎么进来的?!”慕容紧张地看着谢泽毅,唯恐他被别人看到。 谢泽毅冷笑一声,傲慢地说道,“小小的紫凌王府还难不倒我。” “你想做什么?!”慕容隐隐约约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再利用她,不过利用也好,帮助也罢,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叶浮珣,“叶浮珣已经中了寒冰煞,时日无多了,王爷已经去江南求诊问药了。” “哈哈哈,中了寒冰煞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任凭紫凌王请尽天下名医,用尽天下明药。”谢泽毅捏起桌子上的点心,仔细欣赏着,“我是来帮助姑娘的。” “帮我?” “想必姑娘已经看到了,就算紫凌王妃不久于人世,紫凌王依旧不惜代价为其求诊问药,恐怕就算她死了,紫凌王的心里恐怕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到时候姑娘和紫凌王同床异梦了。” 慕容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她承认眼前这个人将她心里所想全部说中了,现在的宋寒濯满心满眼的都是叶浮珣,她决不允许她的阿濯哥哥心里有别的女人,哪怕是个死人也不行! 谢泽毅满意地看着慕容变幻的脸色,将一个褐色的木盒放到桌子上,“这个是苗疆相思盅,里面为一母一公两个盅虫,一男一女用血喂之,两个人必然会相亲相爱一辈子。” 慕容拿起那褐色的木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两个一白一黑两个瓷瓶,“我怎么相信你,万一这是毒药怎么办?” “你可以选择不吃,那就让紫凌王想着念着紫凌王妃一辈子,说不定还是京城的一段佳话。”谢泽毅说道,“或者你也可以赌一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不错,对了还有一种比较中性的办法——你自己先吃下去,然后在给紫凌王吃。” 慕容脸色凝重地看着手里的盒子,眸子里闪过坚定,“哪儿个里面是母盅?” “白色瓷瓶。” 慕容二话不说,打开白色,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母盅上,本来僵硬的虫子瞬间活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化作点点粉末全部消失在慕容的体内,谢泽毅得逞地一笑,“对了,我忘记提醒姑娘了,若是公盅十五日内没有男人的血来喂养,那姑娘可能就会毒发身亡。” “你怎么不早说!”慕容脸色一变,十五日,不知道宋寒濯能不能赶回来,若是赶不回来,那她岂不是…… “姑娘你也没问啊……”谢泽毅一脸无辜的说道,等慕容在抬头,屋里早已没了人影,慕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褐色木盒,扬声叫丫鬟进来。 温言今天不知道倒了哪辈子的血霉,不仅碰见了魏冥堇,还碰见了魏冥堇的老婆,怎么看都是自己一副小三脸,而人家一副正室的做派。 “温姑娘,好久不见了。”魏夫人娇艳的脸上挂着一抹虚位的笑意,让叶浮珣看了都忍不住恶心,而一旁的魏冥堇则干坐着不说话,依旧一张冰山脸,在他看来,温言早晚都要跟王林奕共处,早点认识也没有什么不好,无非就是女人之间的那点争宠,就算温言不是正室,但是自己喜欢她,这就够了。 “早就听王妃说魏夫人在王府做客,出入王府这么久今儿个才遇见魏夫人啊。”输人不输阵,温言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清冷,面对王林奕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卑不亢。 “以前温姑娘在我们鹰水城做客,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温姑娘可别往心里去啊。”王林奕句句都以女主人,魏夫人的身份来跟她说话,弄的温言都想笑,她在鹰水城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王林奕了吧。再说了,鹰水城那个破地方,她真的不想再去第二回。 “既然今天都碰上了,我有事要说。”一直沉默的魏冥堇终于开口说话,“我准备带温姑娘回鹰水城。” “啪嗒”一声,温言手里的茶盖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一旁伺候的丫鬟忙捡起来,王林奕脸色微僵,“夫君想把温姑娘带回去?” 魏冥堇点点头,王林奕立马笑着拉住叶浮珣的手,“那敢情好啊,夫君整日忙着事务,也没有一个人陪我说话,若是温妹妹去了,我也不会无聊了。” 温妹妹,称呼变得还真快,还有谁是你妹妹,没事不要乱认亲戚,再说了,去不去鹰水城你们问问当事人好不。“魏公子说笑了,最近我还没打算去鹰水城。” “言儿……”魏冥堇脸色一沉,看温言淡淡的神色,心里一紧,只听见温言不疾不徐地说道,“在这里温言谢过魏公子邀请,若是有时间,一定会去鹰水城拜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言眼尖地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心里微动,看着魏冥堇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言儿……” 第二百零一章 “少卿。”温言起身朝着那抹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喊道,叶修安脚步微顿,负手而立看着凉亭内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温言,又瞥见凉亭内的其他两个人,不动声色地朝温言点了点头,只见温言笑着走到他的身边,一双素手缠上他的胳膊,笑问,“你可是要去看王妃?”又凑近到叶修安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拜托,帮一下忙。” “对。”叶修安嘴角微微勾起,邪魅一笑,单手搂住温言的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头说道,“我正欲寻你一块儿去。” “不许去。”魏冥堇看着亭外亲密的两个人,浑身散发着冷意,在他的印象里,温言早已是自己的女人,试问哪儿一个男人能够受得了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还是放着自己的面。 “魏公子,还有事?”温言笑意微收,声音里也透着几分不耐烦。 “他是谁?” “我的意中人。”温言淡淡地说道,“魏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说着就要拉着叶修安离开,丝毫不理会魏冥堇那张已经气变形的脸。 他二话不说,手里的剑已经出鞘,直接刺向叶修安,叶修安淡定地看着那把利剑直刺向自己,直到逼近眉心之时,他才不慌不忙地侧身躲过,大手一用力,还把温言放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魏公子,第一次见面就拔剑相向恐怕有些不妥吧。” “魏冥堇,你做什么!”温言看着魏冥堇的剑再一次刺向叶修安,想也不想地就挡在了叶修安的面前。 魏冥堇攻势太强,看到温言突然冲了过来,来不及收剑,眼看就要刺到温言的体内,叶修安单手搂住温言的腰,手中的扳指挥了出去,弹开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剑,一向不喜怒于色的叶修安,脸上是少见的怒气,温言也是惊魂未定,天哪,刚才就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没命了,看向一旁不可置信的魏冥堇,温言心中怒升一股火,挣脱开叶修安的怀抱,冲到魏冥堇面前,二话不说,轮圆了胳膊,给了他一巴掌,“魏冥堇,你他妈的也太没有风度了吧!当初是你将我带回鹰水城,咱俩顶多算是谈恋爱,你他妈的有未婚妻还来招惹我!你这个死渣男!我咒你生个儿子没屁眼,喝水被呛死,走路被装死,练功被反噬……”所有的人都被温言的气势给镇住了,呆呆地看着温言破口大骂,与平常的形象极为不符,叶修安饶有兴趣地看着爆发的小女人,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 “魏冥堇,你给老娘听清楚了,老娘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若再敢挑事,我就让断子绝孙!”说着霸气地瞅了一眼魏冥堇的下半身,然后高昂着脑袋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还有我告诉你,就算你把这个女人休了,八抬大轿来抬我,我都不会走,因为,我这儿可不是什么收破烂的,什么破鞋都要!”说着将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儿不是很精致的簪子,扔到魏冥堇身上,“从此陌路!” 魏冥堇被温言骂呆了,他缓缓弯下腰,捡起那支簪子,这是他们在逃亡的路上,路过一家簪子铺,他见她十分欢喜这支簪子,他就用了身上所有的钱给她买了,当时她特别喜欢,经常戴在头上,再次重逢,他再也没有见过她戴它了,魏冥堇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感,他深深地感觉到,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永远地失去她了。 刚才她把魏冥堇给骂了,还打了他一巴掌,温言冷静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是不要命了吗,那可是魏家掌门人啊,她有几个脑袋被魏家人砍,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叶修安在一旁看着温言生动的表情,“现在才知道害怕了,你可知道从来没有人敢打过魏冥堇的脸,更没有人骂他生个儿子没屁眼这种……额……”叶修安一时间找不出词来形容温言的这句话。 “谁让他……他那么不讲理的,这可是紫凌王府,岂能容他撒野。”某个女人心里怕得要死,嘴上依旧逞强,灵动的大眼睛微微一转,主意便打在了身旁这个人身上,“叶公子,你看我们都是好朋友,刚才我差点还替你挡了一剑,够义气吧。” 叶修安剑眉微挑,目视前方,静静地听着身边的小女人说下文,“既然身为好朋友,而我又救了一命,你是不是更要报答我呀,这样吧,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你去哪儿里,我就去哪儿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修安突然停下来,用扇子顶住温言的脑袋,又轻轻地敲了几下,转身走进别亦阁,温言摸着自己的光滑的额头,刚才他那个表情,苏炸了,捂着自己小鹿乱撞的胸口,脸不由得红了起来,温言呢喃道,“我不管,我跟定你了。” “少卿来了。”叶浮珣刚吃完药,精神难得好一些,又看着满脸绯红的温言,清冷的眸子,在两个人身上开回打量着,“阿言,这次怎么跟少卿一块儿过来了。” “半路……碰到了。”温言不自然地笑了笑,坐到叶浮珣床边,关心地问道,“今日感觉可好些。” “好多了。”叶浮珣努力压下身体内一阵一阵的寒意,笑着说道,温言也深知她这次中的毒有多么厉害,也知道叶浮珣这是在安慰众人,笑着跟她将几件好玩的事情,逗得叶浮珣满脸笑容,气色也好了不少,叶修安什么话也不讲,只是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两个女人聊天,目光偶尔落到那个开怀大笑的女人身上,嘴角不由得勾起。 “咳咳咳……”景佗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叶浮珣手里拿着丫鬟们切好的苹果,脸不由得黑了下来,“把这碗药也喝了。” “不是刚喝过药嘛。”叶浮珣心虚地将苹果放下,抬头问道,苹果属于微寒性的水果,景佗明令不让叶浮珣碰,但是一直喝药的叶浮珣,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所以缠着青若给她切了一小块儿苹果,还没吃呢,就被抓包了。 “喝。”景佗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药递给一旁的丫鬟,转身对一旁的叶修安说道,“阁主,您也该回去休息了。”真是的,这姐弟俩没一个让他放心,叶修安将茶杯放下,眼里闪过一丝窘迫,整整衣衫,对叶浮珣说道,“姐姐,改日我再来看你。” 叶浮珣点点头,将手里的空药碗递给一旁的丫鬟,本来想问叶修安怎么了,但是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竟然头一歪,没了意识,将众人吓坏了,景佗倒是淡定地说道,“没事,她只是喝了药睡着了。” 景佗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浮珣,她体内的毒越来越强,他的药已经压制不住毒性了,所以他只能加大药量,玄霄阁的兄弟传来消息,说宋寒濯已经启程回京了,但愿那位神医圣手能够解这无解之毒。 宋寒濯跟季南北连夜赶路,五日之内,赶到了京城,门口的侍卫见宋寒濯回来,忙迎了上去,牵过他手中的马,说道,“王爷,您可回来。” “公子,您没事吧。”季南北一下马,眼前一晕,幸好隐天及时扶住他,季南北刚出关,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内力武功丧失,连夜赶路,自然让他有些吃不消,季南北摆摆手,抬步跟着宋寒濯走进紫凌王府,下人们一早就去通报,一路上不少丫鬟小厮行礼,德宁太后跟唐老夫人接到通报,也匆匆赶向别亦阁。 “季先生。”青若迎了出来,弯身行礼,季南北直接奔向叶浮珣的内室,先给叶浮珣诊脉,剑眉微蹙,脸色凝重,“王妃最近在服什么药?” “是景大夫开的药,压制王妃毒性的。”一旁的青颖如实回答。季南北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白玉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散发着香气的蓝色药丸,给叶浮珣服下,然后起身,走出叶浮珣房间,看到院子里生机勃勃的树木, “怎么样?”宋寒濯忙跟出来,关切地问道。 “我刚刚给她喂下了回生丹,能给她续命,但不可以毒解。”季南北忧心忡忡地说道,“寒冰煞,天下奇毒之首,无解,中毒者必死无疑。” “你不是神医吗?你也救不了她?”宋寒濯一个拳头打在了季南北的脸上,季南北现在这种小身子板,哪里能经受起,宋寒濯这一拳头,直接吐血倒在了地上,抬起头,说道,“救不了,我不是神仙!”说着慢慢爬起来,用尽力气还了回去,攥着宋寒濯的衣领说道,“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她是怎么中这种毒的?!你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 “她还能活多久?”宋寒濯颓废的问道。 “一年。”季南北松开宋寒濯,目光有些空洞,“我给她服用了回生丹,只能保她一年的寿命,在这一年内她需要经常经受寒冰煞发作之痛,或许还不如死了干脆呢。” 第二百零二章 宋寒濯如同丟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走出别亦阁,季南北突然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公子……” 季南北借着隐玥的力气站了起来,“隐玥,她……活不成了。”隐玥自幼在乌麒山长大,常伴师祖身边,跟季南北也算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何时见过季南北这样过,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季南北。 季南北自从给叶浮珣诊断过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所有的医书药典都翻了个遍,紫凌王府的人都知道,自家王妃活不长了,有些人开始倒戈,锦绣楼开始热闹了起来。 “真是一群墙头草,哈巴狗!”青琴气得在走廊里破口大骂。 “怎么了,谁热你这么生气?”青若端着药路过这里正好听到青琴大发脾气,“要是让周姑姑听见了,你又得挨骂了。” “青若姐姐,你不知道这群狗奴才可真是顺风倒,听说王妃身子不行了,纷纷开始巴结锦绣楼,真是气死我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回头找个不是,把他们赶出去不久行了。”青若淡淡地说道,“行了,快回去吧,别让王妃担心。”青若走出去两步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件事别给王妃说,省的她又操心。” 青若跟青琴回到别亦阁的时候,叶浮珣正在教小若素练字,一旁的青颖打着算盘处理庄子和店铺的事情,这种场景让青若眼眶有些红红的。 “王妃,该喝药了。” 已到了四月中旬,叶浮珣的依旧抱着小火炉,轻咳了几声,头也不抬的说道,“放哪儿吧。” “季先生说了,您得趁热喝,才能有效果。”青若端起药碗递到叶浮珣的面前,固执地说道。 “季先生说,季先生说,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叶浮珣不情愿地端起药碗,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里得罪了季南北,这药可是比景佗的还要苦,一天三顿药,比那黄连还要苦。 “母妃,良药苦口利于病。”小若素背着手,像一个小大人一般,惹得别亦阁众人欢笑。 “什么事那么开心啊,哀家一进院子便听见了。”德宁太后精神抖擞地走进来,众人一惊,忙行礼。 “好了好了,不是在宫里,不用行那一套。”德宁太后由丁姑姑扶着坐到上座,叶浮珣坐在她的下首,脸色比前几日好多了,“回禀母后,没什么,是素儿在教我这个做娘亲的道理。” “哦?什么道理啊?”德宁太后好奇地问道。 “还是奴婢来说吧。”青若浅浅一笑,“方才王妃嫌弃季先生的药太苦,小郡主就告诉王妃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 “这个丫头倒是一个小人精啊。”由于德宁太后没有女儿,身边就只有一个皇孙女,这洛安郡主虽然不是皇室血脉,但生的玲珑剔透,灵秀聪慧,再加上叶浮珣深得太后的喜欢,爱屋及乌,这德宁太后对洛安郡主也是喜爱有加。 德宁太后又想到叶浮珣的身体,不由的叹口气,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放宽心,安心养病。” “儿臣遵命。”叶浮珣眉头突然一皱,她的心脏如同千万只银针在扎,握着德宁太后的手不由的紧了起来,整个人弯下身子,她努力控制自己,沉声吩咐,“把郡主带下去。” “珣丫头……”太后一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叶浮珣毒发,只见叶浮珣疼得蜷缩着身子,头发上已经开始结霜,嘴唇发紫,浑身发抖,“母后,儿臣……招待不周……请回……” “娘娘,我们还是出去吧。”丁姑姑劝道,“让季先生给王妃诊治。” 季南北脸色沉重地给叶浮珣施针,直到她头上的霜褪去,整个人安静下来,昏迷了过去,这才收手,吩咐道,“这几日让王妃静养,不要下地走动了。” “是。”别亦阁的丫鬟有些惊魂未定。 宋寒濯昨夜在叶浮珣床前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去上朝,回来后整个人精神不济,路过后花园时,,一个不留心便撞到了一个人,手上一疼,看到被自己撞倒在地的慕容,剑眉微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经破了,还留着血。 丫鬟忙把慕容扶起来,“对不是阿濯哥哥,方才是我走的急了,没有看路这才……”目光落在宋寒濯的手上,她慌忙拿起宋寒濯的手,关心地问道,“阿濯哥哥,你的手受伤了。” 宋寒濯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又打量了慕容一番,问道,“你没事吧?”慕容娇羞地摇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袖口里那只本来沉睡的虫子,瞬间消失在宋寒濯的体内。 叶府。 叶云裳的小腹已经显怀,她不能再在叶府待下去了,本来说她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自己一时心软,留下了祸害。 一双大手从背后轻轻搂住自己,护在她的肚子上,谢泽毅那张妖孽的脸,便靠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叶云裳早已经习惯他这样的亲密,“你在想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叶云裳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紫凌王府的那一位死嘛,等她死了,我们就离开。” “可是孩子等不及了,再不走肚子可就藏不住了。”叶云裳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虽然她很想亲眼看到叶浮珣去死,可是肚子里这块儿肉却不得不让她离开京城,除此之外,叶金玉怎么办,也是一个问题。 “听你的。”谢泽毅在叶云裳的脖颈处落在密密麻麻的吻,而后说道,“放心,我来安排。”唉,他要错过一场好戏了,不过戏和女人孩子比起来,他谢泽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或许他对叶云裳是真的有情吧,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玄霄阁的追杀榜。 最近整个紫凌王府都很奇怪,紫凌王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往别亦阁跑了,而是天天留在锦绣楼,对王妃不管不问,一直搁置的侧妃仪式也重新开始张罗,为此紫凌王跟德宁太后大吵了一架,气得德宁太后回了宫。 “外面怎么那么热闹?”叶浮珣放下手中的戏本子,这几日她一直躺在床上静养,除了经常问问宋寒濯的下落,其他的一律不知,别亦阁的丫鬟们怕她忧心忧虑,自然也不会多嘴。 “没什么。”青若从叶浮珣手里抽过戏本子,说道,“王妃,您该歇息了。” “还不到时辰。”叶浮珣淡淡地说道,她脸色苍白,如弱柳扶风,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脸色有些不对领的叶浮珣,“青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妃?” “奴婢哪儿敢啊?” “你们不说是吧,本妃自己去看。”说着叶浮珣就要下床,吓得一屋子的奴才们跪在地上,青颖轻咬嘴唇,说道,“禀王妃……外面是……侧妃仪式……” 叶浮珣脸色一变,下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良久忽而一笑,“本妃知道了,青若去将那副新做的首饰送到锦绣楼,就当是本妃的贺礼。” “王妃……” “还不快去!咳咳咳咳……”叶浮珣躺下,缓缓闭上眼睛,谁也没有看见两颗泪珠流入发鬓之中,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依旧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痛彻心扉,就像当初宋寒濯将慕容从边北带回来的时候一样。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是——她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王妃,不好了……”青画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正好撞上了准备去送贺礼的青若,“什么不好了,以后不准说王妃不好了!”替叶浮珣一肚子委屈的青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青画忙认错,随即说道,“青若姐姐,小郡主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到脑袋了。” 青若一惊,“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你是怎么照看的?!” “今日小郡主听着外面热闹,非要跑出去玩,奴婢一个不注意小郡主便溜了出去,一路跑到锦绣楼,谁知和侧妃发生了争执,侧妃一怒之下就推了小郡主一把,然后小郡主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王妃刚睡下,这件事先别告诉王妃,让季先生先去给小郡主诊治,然后我来想办法。”青若说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叶浮珣知道,先不说叶浮珣的身子,就凭叶浮珣宠爱小郡主的那个劲,必定不会饶了锦绣楼,到时候发生冲突,让叶浮珣费心费神不说,说不定还会影响王妃跟王爷的关系。 有了主心骨的青画瞬间冷静了下来,道了一声谢,便往季南北住的院子跑去。小若素伤的不轻,满脸的血,胳膊和腿均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让季南北奇怪的是——小若素的腿断了,而且她的膝盖骨已经碎了,这对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来说,这种疼痛真的是无法承受! 第二百零三章 青画守着小若素,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睛哭得红红的,周姑姑走进来看了看还没有醒来的小若素,安慰道,“放心吧,有季先生在没事的,把眼泪擦干,一会儿见了王妃,别露馅了。” “什么别露馅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众人一惊,纷纷迎了出去,“王妃,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素儿呢,本妃这两日怎么都没有见到她?”叶浮珣笑着说道,今日青若等人见她脸色好多了,又听闻叶浮珣想吃青川的美人糕,便去厨房给她做,叶浮珣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无聊,又想起来有几日不见小若素,这才撇开丫鬟,一个人独自来到小若素的院子里。 “青画怎么哭了?可是素儿惹你生气了?”叶浮珣笑着问道。 “没有,方才是风吹到眼睛里去了……” “这房间里哪儿有什么风啊?”叶浮珣奇怪地看着青画,又见众人脸色有异,脸色一沉,“发生什么事了?!素儿呢?!” 众人低头皆不敢回答。 “周姑姑,你来说!”叶浮珣气火攻心,一阵重咳,吓得众人连忙跪在地上,周姑姑上前一步,“禀王妃,小郡主前几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至今未醒。” 叶浮珣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忙走进内室,便看见小若素头上裹着白布,依稀可以看见血,脸色苍白,叶浮珣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厉声问道,“为何不告诉本妃?本妃还没死呢?!咳咳咳咳……” “王妃息怒!”青画等人跪在地上,“奴婢们怕王妃担心这才瞒下郡主受伤之事,还望王妃惩罚。” 叶浮珣压下心中的怒火,“青画,你是怎么照顾郡主的?为何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一五一十地说给本妃听!” 青画偷偷看了一眼周姑姑,只见周姑姑对她摇摇头,青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好好好……”叶浮珣气得浑身发抖,“你们都不说是吧,来人,都给本妃拖下去,一人杖责二十,逐出府去!” “王妃饶命……不要赶奴婢出去……” “才一眼看不见你,就发这么大的火,看来还是本公子的药不够苦啊。”季南北没好气地说道,身后跟着青若等人,方才丫鬟来报,说王妃在小郡主的凝芳苑大发雷霆,青若一猜便是叶浮珣知道了小若素受伤一事,担心叶浮珣因为此事伤了身体,这才匆匆把季南北请来救场。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季南北对着满地的丫鬟说道,众人不敢起身,偷偷打量着叶浮珣的脸色,季南北一来,叶浮珣的气也不好发作,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别过头,挥挥手,让她们都起身了。 “你要懂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能发怒,想知道什么你问便是了,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伤己又伤人呢。”季南北温声说道,又信手给叶浮珣倒了一杯茶,等叶浮珣缓过来,。 “青画,你来说小郡主怎么受的伤?”叶浮珣的声音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依旧透着不可反驳的威严,青画贝齿轻咬,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小若素,低声说道,“侧妃仪式那天,小郡主趁奴婢不注意偷跑了出去,在锦绣楼跟侧妃发生了争执,这才从楼梯摔下来的……”青画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叶浮珣,尤其是听到小若素的腿断了,心里更是揪疼,众人从来没有见过叶浮珣的脸色如此可怕。 “素儿还能站起来吗?”听完后,叶浮珣问向一旁的季南北。 “有本公子在,这是问题嘛。”季南北折扇一开,继而说道,“小郡主这次伤的比较重,恐怕得两年无法行走。” 整个京城都知道紫凌王妃是出了名的护短,紫凌王府的下人们许久不见王妃出别亦阁了,只见叶浮珣带着青若轻云等人,直接去了锦绣楼,敢伤她的素儿,绝对让她加倍奉还,叶浮珣胸间窝着一把火,还有一种恐惧,上一世,当叶云裳成为侧妃时,第一个受难的是她腹中的孩子,而如今当侧妃变成了慕容时,受苦的竟然还是一个孩子,叶浮珣绝对不会像上一世一样坐以待毙,一个将死之人,还会怕她不成,既然你要玩,本妃就让你知道,这个王府谁做主! “见过姐姐。”叶浮珣一进锦绣楼慕容就迎了出来,叶浮珣仿佛没有听见那声请安一般,径直走到石凳处,青若将软垫铺上,扶着她坐下,叶浮珣这才淡淡地抬起眸子,想到季南北说的话,她的目光就变得犀利无比,若是真的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么简单,小郡主的膝盖怎么会碎呢?这倒是像人为的。 “妹妹的侧妃仪式办法身体不好,没有参见,今日忽然想起来,这才来看望妹妹。”叶浮珣的声音淡淡的,有着她自己独特的声色,清冷中带着凌厉,单是坐在那里,一脸病容,但是身上的强大气场是非常人所不能及的。 “应当是妹妹去拜访姐姐。”慕容站在一旁笑道,又吩咐下人去沏茶,“姐姐身体可有好些?” “托妹妹的福,好多了。”叶浮珣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听说前两日素儿在锦绣楼惊扰了妹妹?”慕容心里一惊,她竟然在叶浮珣的眼里看到了杀机,忙后退几步,跪在地上,“姐姐,郡主在妹妹这里贪玩,妹妹一时不察,这才让郡主从楼梯摔了下去……” “一时不察?”叶浮珣嘴角微微勾起,“素儿的腿怎么断的?”说着叶浮珣一脚将慕容踢到在地,锦绣楼的丫鬟一惊,正打算悄悄离开,去给宋寒濯报信,轻云大手一挥,院门一下子关上了,叶浮珣淡淡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丫鬟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你说本妃这把匕首插到你的腿里,你会不会疼?” “你若是敢伤我,阿濯哥哥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哈哈哈……”叶浮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又如何?本妃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什么?”说着叶浮珣一刀刺入了慕容的腿上,疼得她尖叫一声,叶浮珣冷哼一声,“就这点痛就受不了了?” “王妃,王妃,求您饶了我家娘娘吧。”弄儿跪在一旁不停地朝叶浮珣磕头,几个粗使丫鬟将弄儿拉到一边。 “叶浮珣!你这个贱人竟敢伤我,阿濯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慕容疼得脸都变形了,她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叶浮珣会对自己用刑。 “等你的阿濯哥哥来了再说吧!”又一刀刺进了慕容的另一条腿上,“如果你还有力气告状的花?” “哈哈哈哈。”慕容听了这话忽然大笑起来,有些疯狂地看着叶浮珣,说道,“叶浮珣,你死定了,阿濯哥哥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慕容突然起身靠近叶浮珣,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因为阿濯哥哥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你的毒是我下的,他知道却依旧纳我为侧妃,而你,不过是他娶我的一个跳板罢了。” “是吗?”叶浮珣并没有慕容预料的那么难过,而是淡淡地一个反问,脸上讽刺的笑容,刺痛了慕容,“你为什么不难过?!阿濯哥哥不爱你了,你为什么不难过?!” “本妃为什么要难过?左右不过是一对奸夫淫妇,还不值得本妃动气。”叶浮珣不屑地说道,“你若喜欢本妃用过的东西,给你又何妨?”叶浮珣一巴掌打在了慕容的脸上,“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本妃的素儿!” “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也值得你这样宝贝,不会她是你和别的男人的野种吧。”慕容嘴角含血,讽刺地说道,她就是要激怒叶浮珣,自己受得伤越重,宋寒濯的怒气就越大,叶浮珣就越惨。 “那本妃就让你连偷人都生不出孩子。”说着就要刺入慕容的腹部,“咣当”一声,叶浮珣胸口硬生生地种了一掌,那把龙腾匕首打落在石凳上,削铁如泥的匕首竟然断了,叶浮珣捂着胸口,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抬眸看向来人,宋寒濯一脸慌张地跑到慕容身边,怒气冲冲地看向叶浮珣,“王妃,你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人解释?!” “阿濯哥哥,容儿没事……”慕容依偎在宋寒濯的怀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楚楚可怜。叶浮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落到身上的玉佩,推开青若和轻云的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情感,一把扯下手上的玉佩,应声摔成了两半,不知道为何,宋寒濯看着两半的玉佩,心里竟然会不舒服,看到叶浮珣受伤,他竟然会难过…… “匕首已断,玉佩已毁,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清冷的声音传到宋寒濯的耳朵里,击打着他的心,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视线,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第二百零四章 “宋寒濯!你给老子出来!”季南北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跑到锦绣楼,隐天拦都拦不住,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季南北如此粗犷……宋寒濯有些疲惫地从锦绣楼走出来,看到季南北,说道,“明庭,你来得正好,快给容儿看看,她伤得……”宋寒濯的话还没有说完,季南北的剑已经出鞘了。 “明庭,你这是干什么?”宋寒濯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季南北,“今天我就教训一下你这个负心汉!”说着季南北的剑已经到了宋寒濯的命门之处,宋寒濯忙侧身躲过,“她伤了容儿,本王岂能容她?!”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掌是要了她的命!”季南北身体还没有恢复,自然不是宋寒濯的对手,渐渐的落了下风。轻云闻风赶来,“不要打了,季先生,王妃又吐血了,您快去啊……” 叶浮珣回到别亦阁后,就毒发了,而且这一次来势汹汹,季南北好不容易控制住病情,没走多久,叶浮珣便口吐黑血,轻云又听说季南北和紫凌王打了起来,这才来锦绣楼。 叶浮珣感觉自己飘渺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她飘浮在这里,万事万物如同浮云一般从她的身边飘过,她抓不到,也听不到,这是要去哪儿里?地狱吗?终于要去地狱了吗? “王妃……王妃……您醒醒……” “珣儿……珣儿……’”“阿珣……” 是谁在叫她?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顺着声音一直飘着,直到看到了一个光亮的地方,正欲上前之时,身子一沉,坠了下去,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床边围着很多人,全部都是熟悉的脸,她虚弱的一笑,看着温言眼睛红红的,“真丑!我又没死,哭什么?” “你吓死我们了。”温言哭着哭着又笑了,叶浮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好朋友,她们两个一起创过业,交过命,温言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朋友走后,她该怎样的孤单。 “我那有那么容易死,我可是从地狱归来的人。”叶浮珣笑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季南北收起眼中的忧虑,伸手搭在叶浮珣的脉上,“有本公子在,阎王还真不敢收你。”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叶浮珣靠在床上,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头也昏昏沉沉,但还是努力保持清醒,“季先生,我还有多久?” 季南北微微一顿,笑道,“什么还有多久?放心,本公子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叶浮珣莞尔一笑,“我的身子我能不清楚嘛,放心吧,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活了这么长时间,季南北以为叶浮珣再说她中毒之事,所以也没有觉得叶浮珣说的有什么不脱,看着叶浮珣淡淡的眸子,他最后叹气说道,“本来还有一年寿命,但是如今半年不到……” “够了。”叶浮珣低下眼睑,遮盖住所有眼里的情绪,再抬头,依旧是那个云淡清风的叶浮珣,却再也不是那个他第一次见到的叶浮珣。 宋寒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别亦阁的门外,驻足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琴音,这个琴音不同于他往日里听到的古筝声,而是更加空灵,悠扬。 温言一曲既终,笑着看向一旁静静地听她弹琴的叶浮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学?”斜靠在软榻上的叶浮珣,轻咳两声,“把这首曲子教给我你就不怕丟饭碗吗?” “那你也得学会啊。”温言从钢琴上下来,看着精神有些不济的叶浮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秀眉微蹙,“你的脸怎么那么凉啊?” “我什么时候热过啊。”叶浮珣淡淡得说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棂上,良久说道,“明日叫人把这架琴放到明月阁吧,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温言脸上的笑容微收,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道,“那感情好啊,保准让你赚个钵满盆满。” 叶浮珣淡淡一笑,“好。”伸手从青若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递到温言的手里,“这是明月阁的地契,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在这世界上,你好歹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江南温家之前忌惮紫凌王府,不会把你怎么样,以后……你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少卿,或者去忠靖候府……咳咳咳。” 温言忙轻拍叶浮珣的背,说道,“你能不能别操心我了,还没死呢,你就开始留遗言了。”等叶浮珣缓过来,温言没好气地收起木盒子,说道,“等你死了,我一定会每逢过节给你烧纸钱。” “温姑娘。”青若有些不悦地看着温言,现在整个别亦阁的人都对死这个字避之不及,唯有温言张口闭口就是死,一点也不怕犯忌讳。 谁也没有注意到,温言有些微红的眼眶,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叶浮珣活下去,她嘴上越是说着生死,心里就越是在意。 第二日,叶浮珣身穿绯红色的宫装,梳妆打扮一番后,整个人精神多了,但依旧掩饰不住病态,她一大早便进宫了。 直奔玄睿帝的勤政殿,三拜九叩到了大殿之上,玄睿帝身边的王福禄忙上前行礼,“老奴给紫凌王妃请安,王妃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浮珣微微福身,笑道,“劳烦王公公挂念,已经好多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紫凌王妃求见。”说着叶浮珣便行叩首大礼,跪拜在勤政殿门口,王福禄心有疑惑,这位名满京城的紫凌王妃此时进宫为何事呢?还三拜九叩地一步步走上大殿,行如此大礼,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 玄睿帝刚和大臣们商议完事情,听说叶浮珣求见,忙让人宣了进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叶浮珣依旧行了跪拜之礼。 “紫凌王妃快快请起,来人赐坐。”玄睿帝说道,“身体可好些了?” 叶浮珣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说道,“谢陛下关心,臣妾有一事请求陛下。” 玄睿帝一愣,不解地看向叶浮珣,“何事?” “陛下还记得臣妾曾用一个棋盘赢了海国百年粮食,先 先帝曾许诺答应臣妾一个要求,如今先帝仙去,不知这个要求在陛下这是否还有效?” “先帝许诺在朕这儿自然有效?紫凌王妃是想要用这个要求吗?”玄睿帝看着地上的叶浮珣疑惑地问道,只是听皇后提起叶浮珣中了奇毒,紫凌王奔赴江南求诊问药,但前几日又听闻紫凌王府纳了侧妃。 “臣妾要和紫凌王和离!”叶浮珣此话一出,玄睿帝大惊,就连一旁的大臣都震惊地看着地上这个总是能够刷新他们三观的紫凌王妃。 “陛下,臣妾嫁到紫凌王府两年有余未曾生下一男半女,再者臣妾生性嫉妒,不宽厚,与紫凌王性格不合,与其用一辈子耗下去,不如好聚好散,他另择贤妃,臣妾另择良婿!” “紫凌王妃,这自古以来那第一个王孙贵族不是三妻四妾呀,更何况紫凌王对你已经是厚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陛下,臣妾宁愿粗茶淡饭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锦衣玉食豪门深闺守油灯!”叶浮珣再次叩首,“还望陛下恩准。” 玄睿帝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大臣,叶浮珣搬出先帝,玄睿帝也不得不答应,可是他这圣旨一下,他怕以后他这个弟弟会责怪他。 “你心意已决?” “是。” “朕觉得紫凌王妃身体抱恙,一时生气,要不你再回去考虑考虑?”玄睿帝给了叶浮珣一个台阶下,众臣附和,谁知叶浮珣轻咳几声,“臣妾重病在身,寿命了无,已经考虑清楚,请陛下恩准!”一旁的王福禄见这边僵持不下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一个去请唐凤初,一个去云霄殿去请德宁太后。 叶浮珣跪在大殿上一动不动,她一直靠自己的毅力撑着,今天必须和离!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德宁太后跟唐凤初同时赶到勤政殿,一进大殿便看到叶浮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德宁太后心疼地说道,“珣丫头,怎么跪地上呀,你的身子还没好呢?!”说着就责备地看了一眼玄睿帝,挥手示意宫女扶起叶浮珣。 叶浮珣再次叩首,“请陛下恩准!” “丫头,可是受了什么气?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做主,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母后,儿臣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叶浮珣抬头笑道,对于真心疼爱她的德宁太后,叶浮珣内心充满了感激。 “你先起来,别跪着了。” “请陛下恩准臣妾和离!”德宁太后听了心里一惊,随即又叹息,自从宋寒濯将慕容带回来,她就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两个孩子走不长了,前几日周姑姑又来禀告说,宋寒濯因为慕容又伤了叶浮珣,还没等她兴师问罪,这丫头就要和离。 面对国家大事都不曾皱眉头的玄睿帝,此时真是头疼,果真应了那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第二百零五章 唐凤初自然了解叶浮珣的性格,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当初叶浮珣嫁入宸王府,她内心是一百个高兴,姐妹又做了妯娌,亲上加亲,可是现在看着一脸病容的叶浮珣,她说不出的心疼,和离也好,最起码不用看着自己的丈夫每天和别的女人恩爱,唐凤初又想到了自己,身为一国之母,首先要做的就是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陛下,先皇曾答应过紫凌王妃,日后不管她提什么要求,皆一一满足,如今二人不和,又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散了吧。”唐凤初说道,玄睿帝不可置信地看向唐凤初,这是让她来劝叶浮珣的,不是帮倒忙的。 “依哀家看,皇帝还是准了吧,自己做的孽,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受吧!”德宁太后脸色不愉地说道,她现在想起宋寒濯就一肚子的气,这么好的一个媳妇都保不住,真是没用! “母后!”玄睿帝无奈地看着德宁太后,这个时候怎么母后也糊涂了,这天下哪儿王妃请旨和离的,皇家颜面何存啊。 “请陛下恩准。” 良久玄睿帝叹息一声,扬声道,“王福禄!” “奴才在。”一旁的王福禄忙走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拟旨。”玄睿帝看着倔强的叶浮珣说道,“传朕旨意,紫凌王宋寒濯与紫凌王妃叶浮珣性情不合,无缘再结良缘,今朕特许二人和离,紫凌王妃封号封地依旧,然其义女洛安郡主交由紫凌王妃扶养,紫凌王有探视之权,另外赐县主府。” “谢主隆恩。”叶浮珣深深地叩首,双腿已经跪麻了,尔雅忙扶起叶浮珣,“母后……太后……”叶浮珣忙改口,“珣儿有愧您的厚爱。” “傻丫头,以后你还是唤哀家一声母后吧,婆媳做不成,母女总能做吧。”德宁太后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见她手冰凉,吩咐宫女拿来披风,亲自替她披上,“风大,注意自己的身体,有时间多进宫陪陪哀家。” “臣女遵命。”叶浮珣伸手抱住德宁太后,“母后,保重。”从此她跟这座宫殿,可能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 还未走到宫门,便看到唐凤初带着两个小粉团子在哪儿里等她,叶浮珣忙上前,“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你我之间,不用行这些虚礼。”唐凤初含笑地扶起她,“本宫没有想到你会和紫凌王走到如今这一步。” “姐姐不必挂怀,活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从此以后,我只为自己活。”叶浮珣浅笑道。看着唐凤初身边的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心中升起艳羡之情,弯下身子摸摸小皇子的脸,说道,“小皇子,你要乖乖的,快点长大,保护好你的母后,明白吗?” “姨母放心,明儿知道了。”小皇子有着寻常孩子所没有沉稳,“姨母也要照顾好自己。” “姨母。”小皇女伸手拉着叶浮珣的衣角,她很喜欢这位姨母,经常缠着唐凤初要去紫凌王府玩,小皇女瞪着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你还会进宫陪宁儿玩吗?” 叶浮珣伸手抱抱她,良久轻声说道,“姨母可能最近都进不了宫了,你要乖,好好听你母后的话。” “你还有多久?” 叶浮珣低下眼睑,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笑道,“还能活个七八年吧,姐姐你放心吧,有季南北在,就算阎王收,季南北还怕砸招牌呢。” 季南北的医术唐凤初自然信得过,就算叶浮珣有七八年的寿命,“你打算离开了?” “对啊。”叶浮珣故作轻松的说道,“外面的世界我还没有看过呢,姐姐可别羡慕,我可是要访遍天下名山,赏尽天下美景,岂不快哉,岂不乐哉?” “王妃,我们该走了。”青若轻声提醒,叶浮珣压下心中不舍,“姐姐,多保重。”说着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哭出来,从入京城再到嫁入皇室,唐凤初给了自己太多的帮助,这份温情,足够让叶浮珣怀念余生了。 “王妃,您为何……” “青若,你该换个称呼了,我已经不是紫凌王妃了。”叶浮珣斜靠在马车上,淡淡地说道,“我从此以后只做叶浮珣。” 紫凌王妃进宫请旨和离,消息传到紫凌王府如同炸锅一般,就连慕容都没有想到,叶浮珣竟然会直接退出,得到消息后的宋寒濯,不知为何,胸口一疼,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收拾东西,今晚我们便搬到雪斋。”叶浮珣一回到别亦阁还没有休息,就命令下人去收拾东西,别亦阁的奴婢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青若上前劝道,“小姐,今天晚上就要搬去雪斋吗?” “对。”叶浮珣脸色苍白的坐在软榻上,手边的药还冒着袅袅白烟,她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悲喜。 “雪斋那边还没有收拾,今晚怎么能入住?再说了,您的身子也吃不消啊。”青若担心地劝道。 “我已经命人打扫好了,你去收拾就行了。” 青若还想说什么,叶浮珣直接闭上眼睛,装作假寐。宋寒濯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看到软榻上脸色苍白假寐休息的女人,心里的火稍稍下去,禀退屋内的所有丫鬟,这才开口问道,“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浮珣轻轻地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自然是给王爷腾位。” “你有经过本王同意吗?!”宋寒濯怒喝道,他现在分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生气,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女人,还向先帝请旨赐婚,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嫉妒心强,心狠手辣的女人罢了! “王爷若是兴师问罪的,民女认为没有那个必要。”站起身来,清冷的眸子落在宋寒濯的身上,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如同一潭死水般,“若是王爷来告别的,民女这厢谢过了,王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请回吧。” “叶浮珣!”宋寒濯一把紧紧抓住叶浮珣的手腕,仿佛要把她捏断一般,“你当真本王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吗?!” “民女自然不会这么想,王爷身为紫凌王,圣宠恩厚,什么样的女人要不到,自然不会留恋民女这样一个病秧子。”叶浮珣端起手边有些微凉的药,如同品茶一般,“聘礼原封不动地放在了王府的库房里,陪嫁民女就带走了。” 宋寒濯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最后拂袖离开,“随你!” “咳咳咳咳……”宋寒濯刚走,叶浮珣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手帕上都咳出了血。青字辈的丫鬟们收拾好东西后,全部聚在别亦阁的外室,叶浮珣坐在主位上,“你们都是跟我陪嫁过来的,这是你们的卖身契,若有意离开者,我给你们一份银子出府过自己的日子。” “奴婢不走,我们要侍奉王妃……”青颖含着泪说道,“王妃去哪儿里,奴婢就去哪儿里!” “奴婢也不走,反正奴婢也没有家,有王妃的地方就是奴婢的家!” “好好好。”叶浮珣感动地看着几人,目光又落到轻云的身上,“轻云,你留下……” “从丞相府那一刻起,奴婢就是王妃的人,王妃去哪儿里,奴婢就去哪儿里!”轻云跪在地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想好了,从此生活肯定比不上紫凌王府。”叶浮珣笑道,周姑姑走上前,“王妃,老身也跟您走吧。” “姑姑还是留下来吧。”叶浮珣拉着姑姑的手说道,“紫凌王府也不能没有人管理啊。姑姑哭什么,您应该为珣儿高兴。”叶浮珣轻轻擦拭周姑姑的眼泪笑道,门外青画走了进来,禀告道,“王妃,小郡主的东西收拾好了。” 叶浮珣莞尔一笑,“从今以后你们要唤一个称呼了。”紧了紧青若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回首深深看了一眼身后的别亦阁,从此往日如云。 紫凌王妃和离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猜测纷纷,也有感叹紫凌王妃的行事果断,白天和离,晚上便搬了出去,也有人感叹紫凌王妃不识好歹,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最正常不过,女子没有容人之量,和离了也好,也有人称赞叶浮珣,说她是觉得自己的性命堪忧,不连累紫凌王府,这才和离,总之,相对于外面的热闹,当事人仿佛没事人一样。 雪斋是叶浮珣在京城的一处别院,当初为了让叶玿璃不在丞相府受苦,叶浮珣一共买了两处宅子,一处临近宸王府,一处便是与宸王府分隔两个街坊的雪斋。 “季先生,你这药越来越苦了。”叶浮珣皱着眉头,喝下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感觉整个人都变苦了,“你不会借机报复我吧。” “你以为本公子跟你一样小气啊。”季南北食指弯曲,轻敲了一下叶浮珣的脑袋,“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个道理素儿都比你明白,这么大一个人,还不抵一个孩子。” 第二百零六章 叶浮珣吃痛地捂住脑袋,白了季南北一眼,“很疼的。”顺手接过季南北递过来的蜜饯含入口中,接而说道,“过几日,我想离开京城,去边南看璃儿。” 季南北冷哼一声,“你能走到也行啊。” “有你在,我怕什么。”叶浮珣又捏起一块儿切好的苹果正欲放入口中,季南北重咳一声,伸手夺过来,“不准吃!”说着优雅地自己吃了起来,叶浮珣眼馋地看着他,深叹一口气,接而说道,“听说六月份的灵雾山有奇景,我们可以先走官道去灵雾山,赏完奇景后,改水路到沼邑,一直听凌安那丫头说沼邑风景秀眉,还有不少小吃,我们可以品尝一番,然后改道再去洛水,将素儿安置好后,我们再去江南品茶,一路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游玩赏景,岂不妙哉?” “照你这个走法,估计你走不到边南。”季南北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叶浮珣却丝毫不在意,“能走到哪儿里算哪儿里吗?反正就是这样一条命,明日我便命人准备。” “哟,你这是准备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温言不知何时来了,站在窗户口笑盈盈地看着她,“带我一个啊。” “还有我。”凌安郡主一身小厮装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还不小心摔了一个跟头,忙爬起来,走到叶浮珣跟前,“也带我去嘛,我也想去玩。” “你看看你,哪儿里还有一个姑娘家的样子。”叶浮珣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安郡主,“跟着也好,反正我也打算去沼邑,正好把你亲自送回去,让侯爷候妃好好管教你。” “叶姐姐!”凌安郡主一跺脚,孩子气地说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母妃会打断我的腿的。” 看着凌安郡主气急败坏的样子,叶浮珣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吩咐青若去准备晚膳,“都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我也把礼收一收。” “什么礼?”众人一头雾水。 “我乔迁新居,你们还没有送我新迁之礼呢。”叶浮珣理直气壮地说道,她秀眉微蹙,体内如同万只蝼蚁在啃食,“好了好了,没有准备礼物的赶紧回去准备啊,否则,我这雪斋你们进都不要进了。” “我就说吧,阿珣的饭可没有那么好吃。”说着温言轻点一下叶浮珣的额头,“等着,我去给你买礼物,听说杏花村又出了上好的酒,我去给你买两坛……”话还没有说完,叶浮珣抄起旁边的软枕扔了过去,温言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等众人出去后,叶浮珣提着的气松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关上门,脸上和头发上已经有了少量的霜花,她颤颤巍巍地打开季南北给她的药瓶,倒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直接吞下去,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等着身体内的毒素渐渐平静下来,头发已经被汗给浸湿了,一缕青丝贴着皮肤,叶浮珣在铜镜里看到自己苍白的一张脸,双眼无神,如此狼狈,她不由的笑了起来,叶浮珣啊叶浮珣,你竟然又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紫凌王府。 一个落寞的身影坐在别亦阁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呆呆地看重天上的一轮明月,叶浮珣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他,和离这个消息他还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的,自己明明爱的是慕容,为什么叶浮珣离开自己会这么难过和落寞。肩头忽然一暖,宋寒濯惊喜地回头,映入眼睑的不是自己想看到的那张脸。 “阿濯哥哥,夜深了,容易着凉。”慕容挨着宋寒濯坐下,扯动了腿上的伤口,疼的她微微吸一口气,看着宋寒濯安慰道,“阿濯哥哥若是舍不得王妃姐姐,就去把她请回来吧,容儿不会介意的。” 宋寒濯心里一动,看着慕容那张干净又纯净的脸,伸手搂住她,说道,“不用,本王只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慕容将头靠在宋寒濯的身上,遮盖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只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叶浮珣你再厉害又如何,现在阿濯哥哥不一样是我。 一道尖锐的马长嘶划破夜空,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手持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低着头挡在了马车外。 “什么人?!”谢泽毅眯着眼睛打量着挡住他去路的人,这个人身上的戾气太重,看来是来者不善。 “玄霄阁。”说着黑衣人的剑锋划过,谢泽毅身上的侍卫忙上前应战,但不到两招便命丧黄泉,谢泽毅回身安慰着大着肚子的叶云裳,“待在这里,别出声。”转身拿出自己的剑,挡在了马车前,朗声问道,“我谢家向来与玄霄阁无冤无仇,为何逼我到这种地步?” “这就要问问谢少主自己做的好事!”说着也不跟谢泽毅废话,提剑便上,谢泽毅武功远不如这位黑衣人,十招之内已经抵挡不住,身上已经中了数剑,一剑还被其刺穿了身体,黑衣人趁势将其经脉封住,又喂了他一颗药丸,让他浑身无力,这才走到马车处,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 “差点让这个跑咯。”一道含笑地声音在马车后面的不远处传来,只见傅亦樾手里提着一个大肚子的叶云裳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黑衣人说道,“厉鹰,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那名叫厉鹰的黑衣男子仿佛没有听见傅亦樾的话,点了叶云裳的穴位,将其两个人扔进了马车,扬起鞭子,又朝京城的方向驶去。 叶浮珣中毒,叶修安自然要彻查,除了慕容外还查到了谢泽毅跟叶云裳两个人身上,所以便飞鸽传书给正在来京城的路上的厉鹰,把两个人截回来。 “真是没礼貌。”傅亦樾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跳上了马车,他可不想跑着回去,。谢家如今犯在玄霄阁叶修安身上,全是完咯。 “我说阁主,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叫属下来干嘛。”山英迷蒙着一双眼,看向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的叶修安,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不过山英是最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情的,外表具有很强的欺骗性,满肚子的坏水,这个时候不知道又在打谁的坏主意。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免得不知道何时又撞到了枪口上,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然是睡不着,来找你啊。” 山英欲哭无泪,尽管你是老大,那你能不能不要把这种打扰别人好梦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会让他忍不住以上犯下,不忠不义。 “阁主可是有什么心事?”山英认命了,看来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他打着哈欠,坐到一旁的石凳上,问道,叶修安也掀袍坐下,拿起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言不发。每次都这样,山英已经习惯了,每次叶修安心情不好,或者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来找他,若是和他打一架,那是他心情不好,若是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那是他有心事,只管陪着坐就行了,反正他自己也不会开口说,就算自己问了,以叶修安的性子,也不会说。所以山英在盘算着要不要回去那点干果糕点陪着这位大爷干坐着呢。 不过今天得山英有点小幸运,再去拿干果的路上碰见了同样睡不着,掂着灯笼,在花园里溜达的温言,他突然灵光一现,笑嘻嘻地说道,“温姑娘怎么还没有休息啊?” 温言捂着肚子说道,“青若的手艺真是太好了,今晚吃的有些多,积食了。”从雪斋回来后的温言肚子就一直胀,再加上天气闷热,她只好打着灯笼在花园里散步,看见山英一身里衣,外边只是简单地披着一件外衣,问道,“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儿里啊?” 山英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去取几坛酒。” “三更半夜的你喝什么酒啊?失恋了?” “不是我喝,是阁主喝,他要借酒消愁。”山英说道。 “借酒消愁?他有何烦恼啊?”温言问道,在她的印象当中叶修安就是一个典型的翩翩公子,虽然为人有些清冷,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这借酒消愁的叶修安她还真没有见过,心灵一动,说道,“喝酒伤身,你们阁主在哪儿?我去给你劝劝去。”山英心里暗喜,向叶浮珣指了指自己的院子,然后说道,“温言姑娘,我把阁主交给你了。”说着就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温言只是一个回头便看不见了人影,顺着山英指着的方向来到了院子里,看见叶修安一个人背对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夜风拂袖,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 叶修安听脚步声不向是山英,因为来者没有内力,他自然也不用放在心上,“来者何人啊?”叶修安淡淡地问道,听到身后一声清脆的笑,回头一看,温言披着披风现在如纱的月光里,笑得花枝乱颤,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第二百零七章 “你笑什么?”叶修安疑惑地看着温言,她那双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让大敌当前都不曾慌乱的叶修安,怀疑地摸着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在看你的心事。”温言神秘地说道,坐到叶修安旁边,娓娓道来,“你是在担心阿珣吧。”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叶修安这种人牵肠挂肚的并不多,也就只有血脉相连的叶浮珣,在这一瞬间,温言倒是真的有几分羡慕叶浮珣了,因为叶浮珣还有人牵挂着,而她,赤裸裸一个人,如果叶浮珣没了,说不定连个牵挂的人都不曾有了。 “其实,我挺羡慕阿珣的。”温言将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叶修安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由的看得有些出神,月光如同给温言蒙了一层纱,“毕竟她还有你牵挂,而我……”温言自嘲一笑,“不像我,来去匆匆,皆一人。” 温言的来历叶修安一早就摸清了,江南温家庶女,家中便不受宠,后因逃婚来到京城,被叶浮珣所救,便一直藏身于明月阁内,帮助叶浮珣管理明月阁,还曾在萨伦王子的宴会上大出风头,又被魏冥堇掳走半年有余,她还真是坎坷。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我姐姐的人。”叶修安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还真是姐弟俩,这记仇的样子都如出一辙,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心里肯定在捣鼓着什么坏主意。 “你抓到凶手了?”温言问道,之前唐凤初彻查叶浮珣中毒一事,后来也只是一个小丫鬟顶了罪,再查什么也查不出来了,难道这家伙又查出来什么不成,不过也对,叶修安是谁啊,堂堂玄霄阁阁主,这江湖上的事,还没有玄霄阁不知道的。 叶修安竟然对她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跟我来。” 温言跟着叶修安左拐有拐,在黑夜里,尽管有琉璃灯,但是温言的依旧没有叶修安习武之人的好视力,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一个踉跄本能地抓住叶修安的衣服作为支撑点,对于突然扑上来的温香软玉,叶修安竟然有些失神,低头看着温言的眉眼,不得不承认,叶修安见过很多美丽的女人,不管是京城里端庄贤淑的宗室之女,还是江湖上泼辣艳丽的女侠,都不及眼前这个女子时而不着调的精灵古怪,时而靠谱的沉着大方。 “阁主……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山岳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叶修安来了,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进来,这才等不及要出来,却不想碰见了两个这一幕,山岳又惊又吓,忙转过身去,心里哀嚎着,阁主您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也不能在门口啊,还好是晚上,若是白天,被人围观多不好啊。 叶修安将温言扶正,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温言摸摸鼻子,再抬头就看见叶修安已经大步跨进去了,“闷骚男。”温言小声嘟囔一句,不过还是被耳力极好的两位习武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灯火通明,有一男一女昏迷在地上,男子满身是血,女子则挺着大肚子,温言倒是十分熟悉这个女子——不正是经常被叶浮珣恶搞的叶云裳嘛,原来叶浮珣没有冤枉她,真的怀孕了,还要跟人私奔。这男的长得倒是挺不错,就是有些娘,啧啧可惜了,落到了叶修安的手里。 旁边的两个高大的男子,温言在叶府住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见过,现在温言十分怀疑玄霄阁跟她的明月阁是一个性质的机构,这手下怎么一个个长得都这么帅,要是把玄霄阁改成清伶官,说不定还能挣大钱。两个大男人被温言看得浑身发毛,叶修安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是什么,轻咳一声,“厉鹰,幸苦了。” “属下本职。” 傅亦樾手指微弹,谢泽毅忽然喘气,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内力全无,一旁的叶云裳还在昏迷写,他晃着轻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反应,山岳不知何时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叶修安身后,温言秀眉轻挑,这姐弟俩还真是一个脾性,能坐着绝不站着。 “你是谁?!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谢泽毅恶狠狠地看向叶修安,不过当他目光放到温言身上的时候,眸子一沉,他多次暗杀叶浮珣,温言他自然认得。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叶修安冷冷地说道,“你只要知道,你死定了。” 谢泽毅知道现在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目光撇到一旁的叶云裳身上,“所有恩怨都冲我来,她是无辜的?!” “无辜?”叶修安仿佛听到了好听的笑话,傅亦樾手指一翻,一根银针刺入叶云裳的体内,用内力轻轻一吸,又吸了出来,叶云裳幽幽醒来,先是将房间打量了一番,又忽然想起自己的肚子,孩子安全地在她的肚子里待着,这才让她放下心来,看到椅子上那头银发的男人,熟悉有带着陌生的脸,让她瞪大了眼睛,“安儿!” “安儿,这两个人抓了我,你快把他们两个全部抓起来!”叶云裳听着大肚子咬着牙站了起来,对坐在椅子上依旧淡然的叶修安说道。 “就是我让他们抓的你。”叶修安看着那张脑海中熟悉的脸,代表着自己无比愚蠢的过去,那个时候他身中剧毒,自身难保,竟然还错把毒蝎当做好人,若不是姐姐及时回京,哪儿里还有现在的他。 “你疯了,你不怕父亲怪罪你!”叶云裳还以为叶修安是以前的叶修安,在叶翰良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还以为他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瘦弱不堪的少年。 “哈哈哈哈,父亲?我只有姐姐,没有父亲!”叶修安的眼睛眼睛如同毒蛇一般,冷冷地看着叶云裳,让其不由的浑身发抖,叶云裳此时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在丞相府的少年,他眼里的杀气,让叶云裳不由的后退几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云裳缓过神来,没有底气地问道,一旁的谢泽毅怎么也没有想到,玄霄阁的阁主,竟然是叶云裳同父异母的弟弟,丞相府很少露面的嫡长子,叶浮珣的同胞弟弟,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玄霄阁无缘无故地针对谢家了,将青县河内偌大的一个谢家搞的如今支离破碎,原来都是为了给叶浮珣报仇,如今把他们两个又抓了回来,想必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给我姐姐陪葬!”叶修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本阁主竟然不知道,谢少主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借刀杀人,寒冰煞,乃天下无解之毒,你倒真是看得起本阁主的姐姐,既然谢少主送了本阁主这么大的一份力,礼尚往来,本阁主自然也要回一份!” “你想干什么?”谢泽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这个强大的人,他可能什么都干得出来,更可况此人还对自己恨之入骨。 “不知道,本阁主这未出世的外甥有没有命来看一眼这个美好的世界呢?”叶修安阴冷冷地说道,傅亦樾不知何时端来一碗药,二话不说捏着叶云裳的嘴给灌了下去,谢泽毅被点了穴道,眼睁睁地看着,此时他才感觉到什么是绝望。 “你给她喝的什么?”温言问道,虽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再者她感觉眼前这个两个人坏事做尽,也的确该死,一想到叶浮珣的的痛苦,她就恨不得将眼前两个人千刀万剐,可是毕竟叶云裳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呀。 叶云裳被强行灌下了药,不一会儿便开始肚子疼,捂着肚子满地打滚,腿间流出了血,温言大惊,忙低下身子去查看,“你怎么了?”又转身对叶修安喊道,“还不快叫大夫!” 见在场的人,都不为所动,她冲到叶修安面前,吼道,“稚子无辜如果今天阿珣在场,她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你帮她求情?”叶修安有些诧异地拉着温言,“你不是最希望他们两个死嘛?” “我是希望伤害阿珣的人受到惩罚,但是这跟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以将大人们千刀万剐,我都不会拦你,但是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一个孕妇太残忍了!”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叶云裳哭喊着求饶,谢泽毅则满身无奈,浑身无法动弹,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傅亦樾,让景佗来给她看看。”叶修安不知为何心里一软,看了温言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温言看着叶修安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叶修安太可怕了,仿佛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一般。 其实叶修安给叶云裳灌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催产汤,叶云裳疼了一天一夜,终于生出了一个儿子,当那一声响亮的哭声,在叶府的院子里响起的时候,温言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零八章 当晚,温言便将孩子送走了,她害怕叶修安什么时候再反悔。至于叶云裳和谢泽毅则被关在了叶府的地牢里,本来生了孩子就剩半条命的叶云裳,在地牢里恐怕活不久了,谢泽毅手脚也被四根粗大的铁链栓着,叶修安就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人敢伤叶浮珣,他绝对会让谢泽毅受尽折磨。 自从叶浮珣搬出紫凌王府,这宫里的赏赐都没有断过,尤其是太后和唐凤初,每隔几日,宫里都会送来一些东西,仿佛叶浮珣住在雪斋吃了什么亏一样,但是叶浮珣一次也没有进宫谢恩过,在她的心里,从宋寒濯给她的那一掌起,她就打算挥剑断情,所以能碰见宋寒濯的地方,她尽量少去。 小若素因为受了伤,每日坐在轮椅上,整日闷闷不乐,这天叶浮珣身体感觉还不错,就打算带着小若素出去转转,温言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能工巧匠,给小若素打造了一张像马车一样的椅子,这样出门小若素就不用抱着了。 “小姐,我们还是别去了,街市上游人如织,我怕撞到了小姐,就不好了,要不奴婢们陪小郡主去,您在家里休息如何?”青若一边给叶浮珣梳头,一边劝说着,虽然这几日叶浮珣的毒也没有再发作,但是青若还是不放心,毕竟叶浮珣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 “不用,我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这次就当是散心了,有你们几个陪着,还有季先生跟着,不会有事的。”叶浮珣笑道,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眼里的闪烁。 自从毒发后叶浮珣还从未逛过街,京城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着,就像她从青川回来那天,街市也是这样,游人如织,吆喝声不绝于耳。仿佛这个街市一点都没有变,而她却早已面目全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小若素毕竟是个孩子,一看到热闹,不开心的事情就甩在了脑后,眼睛热闹又眼花缭乱的景象,让小若素应接不暇,“娘亲,您看车风筝好漂亮啊,比画姨做的还漂亮。”小若素指着一个卖风筝的地摊说道,众人顺着小若素的手指看去,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身影——宋寒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慕容领了下来,众人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叶浮珣的脸色,见其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仿佛宋寒濯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喜欢就让青画给你买一个,等你腿好了,你们两个一块儿去放。”叶浮珣温柔一笑,轻轻摸着小若素的脑袋。 一行人又逛了一会儿,青颖见叶浮珣体力有些不济,便提议回来,在街市上,叶浮珣买了一些小孩子玩的稀罕玩意,她命人拿着牌子送到了宫里去了。 回来后,叶浮珣将所有的丫鬟支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屋里承受着这寒冰煞之痛,她努力着让自己不要发出声,吃了一颗季南北给她压制的药,不过现在一颗已经解决不了,必须两颗才能压制住,看来她的抓紧了,不过,唐婉一事,必定成了遗憾。 夜里静悄悄的,整个雪斋没有一个人影,叶浮珣又穿起了男装,背着一个包袱从门里探出头来,守夜的青若正睡得香呢,丝毫没有察觉到叶浮珣的动静,今天叶浮珣太众人喝道的粥里下了一点让人极容易睡死的药,现在整个雪斋都沉浸在睡意之中。 “准备去哪儿里啊?”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叶浮珣的背后响起,吓得叶浮珣手里地门栓差一点掉在地上,回头一看,季南北一身月白色锦袍,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 “别告诉我,你是出来看风景的。”季南北大步走到叶浮珣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语气里带着微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叶浮珣见瞒不过,索性也就不瞒了。“我是打算一个人偷偷地走,就在这里,你们每一个人表面看起来都是笑嘻嘻的,其实心里一定都在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我打算一个人走,身上带了你给我配的药,如果足够幸运,说不能我能去一趟边南见璃儿最后一面,然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生命最后的来临。”叶浮珣看向季南北,坚决地说道,“今天,你是拦不住我的,要么你放我离开,要么你跟我离开。” 季南北一言不发,接过叶浮珣手中的包袱,打开门,回首见叶浮珣还愣在原地,笑道,“还不快跟上。” 叶浮珣对他微微一笑,小跑着跟了上去,与季南北并肩而行,抬头看着这个眉眼如画的男人,说道,“谢谢你,季先生。” “青若姐姐快醒醒!”最先醒过来的轻云已经是日上三竿,头有些微晕,平常她浅眠,从来没有睡得如此熟过,跑到叶浮珣的院子里一看,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而青若则在外室睡得正香,桌子上留下了三封信,轻云忙摇醒青若。 “怎么了?”青若睡得迷迷糊糊的,有些发懵地看着轻云问道。 “小姐……小姐不见!”轻云着急地说道。 “什么?!”青若瞬间清醒,看到桌子上的信,忙拆开其中的一封,映入眼帘的便是叶浮珣秀气的小楷:“青若,轻云,对不起,我走了,体内的毒一天深过一天,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为我伤神,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说不定外面会有比季南北更厉害的人把我医治好,素儿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京城是一个是非之地,不适合她待,所以我已经向太后请旨,让你们带着素儿回封地,十年之内,你们不得入京,告诉素儿,不是娘亲不要她,我不想让这个孩子看着我死去,这对她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京城的铺子庄子一切都交给青颖来打理,明月阁我已经交给了阿言,若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阿言,或者少卿,他们会帮你们的。不要找我,因为这是我最后的遗愿,你们每个人务必遵守。勿念。叶浮珣留。” “小姐……”青若连衣服都顾不得穿,直接跑了出去,迎面装上了慌慌张张跑过来的青琴,“青若姐姐,季先生不见了。”看到青若失魂落魄,青琴拿过信不可置信地看向轻云,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自己一个人走,那日叶浮珣对季先生说要去游山玩水,所有人都当做是玩笑话,就算是游山玩水,也要带上她们其中两个人啊。 “青若姐姐,小姐遗命,小姐想走,你是找不到小姐的。”轻云回过神来,安慰说道。这所有的丫鬟当中求青若跟的叶浮珣时间最长,感情最深,与其说两个人是主仆,不如说两个人是姐妹。 “青若姐姐,宫里传来了太后懿旨!”青画慌乱地跑了进来,今早发生的事情,让几个丫鬟都措手不及,青若定定神,再抬眸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站起身来,淡定地说道,“青琴去招呼一下公公,我梳洗一下就来。” 叶浮珣一向是雷厉风行,行事果断,她早就准备离开的一切,一早便给了太后密信,下旨让洛安郡主离京回封地,在外界看来,是紫凌王妃和离后,带着义女回去的,而一早她就没有打算跟着他们一块离开。 接了懿旨后,青若吩咐他们收拾东西,然后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谁也不见,直到黄昏才出来,洛安郡主知道叶浮珣不见,整整哭闹了一天一夜,青画怎么也哄不住,“小郡主,您别哭了,小姐是为了您好。” “我不管,我就要娘亲,画姨……”小若素将手边上的茶杯扔了出去,砸在了门框上,应声而碎,这时青若推门进来,一身严厉,“郡主莫要哭闹了!”小若素所有的人里面她最害怕的不是会武功的轻云,而是平日里温柔的青若。 小若素立马噤声,两眼含泪地看着青若,“若姨……我想要娘亲。”青若心里一软,俯下身子摸着她的头说道,“你娘亲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她舍不得你,走之前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所以你要乖乖的,等你娘亲回来,让她看到一个健康活泼的素儿好不好?” “真的吗?娘亲还会回来嘛?”小若素可怜兮兮地问道。 青若擦干她的泪,柔声说道,“会的,不过在她回来之前,你要变强大,这样你才能保护她。” “嗯嗯。”小若素握紧拳头,说道,“若姨你放心,素儿一定会变强大!不让任何人欺负娘亲!” 次日。 “青若姐姐,一切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一个丫鬟说道。 青若回身看了一眼雪斋,当初她跟叶浮珣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转眼间,物是人非了。 “我把这边处理好便去习水跟你会合。”青颖拉着青若的手说道,“照顾好小郡主,你们多保重。” 第二百零九章 “好,你多加小心。”说着青若正准备上马车。 “等等!”温言骑着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同赶来的还有叶修安和凌安郡主。“青若,才一天的时间,太后怎么会下旨让阿珣离京回封地,她不是……” “温姑娘,太后下旨让清扬县主带其义女回封地。”温言还没有说完,青若便出声打断了,叶浮珣早已离开的消息,只有几人知道,在外人的眼里,这清扬县主,以前的紫凌王妃是带着义女奉旨离开的。 “此次离开,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照顾好自己,若是他日回京能够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温言说道,并将明月阁的信物交给了她。 “沼邑离习水不远,若有什么事,大可去找我母妃,她定会帮忙,你们带着一个孩子,恐怕在习水,不会太顺利。”凌安郡主难得一次说点靠谱的话。 “舅舅,言姨,凌安郡主……”小若素坐在马车里听见有人说话,掀开车帘一看是温言和叶修安,便开心地喊道,温言走过去,轻点她的鼻尖,“素儿,你要乖乖的,好好听若姨的话,以后有时间,言姨会去习水看你的。” “小丫头片子,可别让本郡主听说你调皮啊,要不然小心你的屁股。” 小若素朝凌安郡主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叶修安将一块儿玉佩递给小若素,“这个是舅舅送给你的,收好了,日后用得着。”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此一别吧。”青若说道,伸手抱住温言和凌安郡主,声音有些呜咽,“保重。”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凌安郡主担心地问道,“他们能行吗?” “放心吧,阁主肯定叫人一路上暗中保护了。”温言将手搭在凌安郡主的肩上,说道,“这阿珣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一点征兆也没有,连给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提到叶浮珣众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在未来的十几年里,这个名字成了所有人心上的一道疤,提不得,说不得,因为那是心底最深的痛。 马车走得很稳,走到郊外时,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外的轻云小声对里面的青若等人说道,“青若姐姐,紫凌王来了。” 青若挑起车帘看见紫凌王带着云厉挡在官道上,她轻轻地问道,“王爷可有事?”紫凌王一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叶浮珣要离开,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骑马追了出来,“我来送送清扬县主。” 青若讽刺一笑,“王爷您挡着路了,我家县主说了,从她拿到和离圣旨的那一刻起,她就挥剑断情,您和她便是从此陌路,王爷的心意,奴婢替县主领了,只是我们还要赶路,县主身子不适,就不见王爷了。”说着放下了车帘,轻云对着紫凌王微微点头,马夫扬起马鞭,车子又缓缓地向前驶去。 “王爷,若是您舍不得,大可以去求太后收回旨意,毕竟太后最疼您了。”一旁的云厉实在不忍心看到两个主子就这么分道扬镳了,两个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快的让她都摸不着头脑。 宋寒濯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心里空落落的,王府亲兵骑马过来,“王爷,府里传话,侧妃病了很严重。” 宋寒濯心里一紧,调转马头,朝京城驶去。 三日后。 “今晚我们就在仙霞镇休息一下吧。”一男一女落脚在一个小镇里,男的长得十分俊秀,剑眉星目,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而女的则一副病态,如同三月弱柳扶风,眉间却带着隐隐贵气,长相也是世间少有的美貌。 “好。”叶浮珣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们两个一路走走停停,倒也不是很累,但是叶浮珣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睡得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越来越差。 “两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一个机灵的小二忙迎上来热情地问道,一看二人气度不凡,必不是一般人家。 “来一间上好的客房,再烧些热水送上去。”季南北掏出一定碎银子递给小二,随即扶起叶浮珣,小二掂了掂银子,开心地应了一声,领着两个人上了楼,“公子,您家夫人还真是美,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呢。” 季南北不动声色地将叶浮珣的脸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也没有开口解释她跟叶浮珣的关系,此时叶浮珣已经有些昏沉了,根本听不清小二在说什么。 小二见季南北脸色不太好,也就闭嘴不在说话了,快出去的时候,季南北吩咐小二多一些清淡的粥。 “珣儿,珣儿……”季南北将叶浮珣安置在床上,给她诊了诊脉,又翻动她的眼皮查看,眉头紧锁,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下,照她这个身体,还没有走到边南,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吃了药的叶浮珣很快恢复了意识,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看见季南北趴在自己的床边,轻轻推醒他,“阿北……”两个人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以夫妻身份行走江湖。 “你醒了,饿不饿?我叫了一些清淡的粥,起来吃一点吧。”赶了那么长的路,叶浮珣到真是有些饿了,一碗白粥吃下去一大半,斜靠在床上,看着眼底有些乌青的季南北,竟然没有良心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季南北不解地问道。 “堂堂神医圣手,季家的当家人,竟然跟着我亡命天涯了,还搞的这么狼狈,哪儿里还有一点风度翩翩,丰神俊秀的贵公子模样啊。” “臭丫头,你还真是没良心,若不是因为你,我能成这样嘛?”食指弯曲,季南北在叶浮珣的头上轻弹了一下,笑道,突然听到窗边有动静,两个人一愣,季南北安抚地看了一眼叶浮珣,然后慢慢地起身,映入眼帘地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季南北快去出手,那道白影轻松躲过,“是我!”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季南北收手老家了眉间朱砂,一头银发的叶修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姐姐给我留了信,我便让阁里的弟兄一直留意你们的行踪,若不是玄霄阁有意隐瞒你们的行踪,你们早就被别人发现了。”叶修安大步走到叶浮珣床边,关心地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挺好的。”叶浮珣坐直身子,她早就猜到叶修安会找来,所以叶修安的出现并不惊讶,“可还有谁知道你来了吗?” “没有了。”叶修安掀袍坐在床边,“青若他们已经带着素儿回了习水,我已经派阁里的弟兄一路保护,直到他们平安到了。” 叶浮珣点点头,笑道,“素儿和阿言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别让她们受委屈。” “那个人可知道你回京城了?”叶浮珣口里的那个人,正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叶翰良,叶修安如同死水一般的分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说道,“暂时还没有,姐姐你放心,母亲的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唐婉的事情,叶浮珣一直在查,可是不管怎么查,她什么都查不出来,当年唐婉身边的人都死了,剩下一个卫嬷嬷,后来到了宋寒濯的手里,也没有活多久,就得到了不治之症,叶浮珣还没来得及问,就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进了一个死胡同。 “莫急,我相信你。”叶浮珣又来拉着叶修安说了几句话,“回去吧。”叶修安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浮珣,起身看向一旁一直坐在哪儿里的季南北,对他抱拳施礼,“季先生,我姐姐拜托给你了。” 季南北点点头,叶修安轻点脚尖,凌空踏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空中。 两个人一路南下,有季南北这个神医在,叶浮珣虽然几次毒发病危,但每一次都被季南北救了下来,竟然神奇地活了七个月,两个人终于走到了边南的南野城,叶玿璃一见到叶浮珣的信物,便挺着大肚子亲自出来迎接。 “姐姐。”叶玿璃没有想到叶浮珣竟然会来边南,姐妹两个人相见,必然是相拥而泣。叶玿璃还不知道京城所发生的一切,见叶浮珣跟季南北来了,心里有些疑惑。 “几个月了?”叶浮珣欣喜地摸着叶玿璃的肚子问道,“董将军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七个多月了,夫君他去军营了,姐姐怎么跟季先生来边南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又见叶浮珣脸色苍白,面带病色,边南天气湿热,可是叶浮珣身上竟然穿着京城的秋装,疑惑地问道,“姐姐可是没有带凉快的衣服?” 叶浮珣笑而不语,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季南北对于女人的话题自是不感兴趣,听了一会儿便无聊地自己在院子里转悠,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夫人听说今日有贵客登门,贵客是谁啊?”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季南北身上,惊喜万分,“哎呀,原来是季先生到了。 第二百一十章 “董将军。”季南北微微施礼,屋子里聊天的两个女人听到动静,迎了出来,董凌信一见到叶浮珣,忙抱拳行礼,“下官不知紫凌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叶浮珣听到这个称呼眼底闪过一丝难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爽朗一笑,“董将军不必多礼,如今我已不是紫凌王妃。” 叶玿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跟宋寒濯和离,毕竟她来之前两个人还好好的,见叶浮珣的脸色不太好,她又不想多言,所以到嘴馋的话也就没有问。 边南的夜里有些湿冷,跟叶玿璃聊过天后,她实在撑不住,刚到房间头发上便结满了冰霜,这次毒发比以往更加厉害,她的手指和躯体都是冰冷的,像满身结了冰一样,而且体内如同万只蝼蚁在啃噬,让她痛苦不堪,手指的僵硬度,已经无法让她能够打开药瓶,她用尽全部力气,撞翻了桌子,弄出了动静,住在他隔壁的季南北忙推开门,看见蜷缩在地上,完全被冰包裹着的叶浮珣,脸色一变,忙用一根银针插入叶浮珣的头顶,董凌信夫妇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姐姐……”叶玿璃想要上前,结果被董凌信拦住,季南北抱起叶浮珣,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冲后面怒吼一声,“出去!” 叶玿璃还想上前查看,董凌信拦着她,冲她摇摇头,安慰地说道,“你大着肚子,还是别去添乱了,放心吧,有季先生在,会没事的。”说着就强行拉着叶玿璃出去了。 季南北运功给叶浮珣疗伤,让她服下药后,身体上的冰才融化,她的脉象极其虚弱,季南北知道,叶浮珣的大限将至。 “阿北。”叶浮珣靠在季南北的怀里,“我们走吧,璃儿我也见到了,她过得很好,我很放心。”季南北抱着她,点点头,“好,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谢谢你。”叶浮珣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笑道,“真没有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你留在我身边。” “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依偎到天明,天刚一两,叶浮珣和季南北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叶玿璃也几乎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董凌信出去一趟,回来后,便将安眠香放入叶玿璃的枕头下,不一会儿她便睡死了过去。 “董将军,好好照顾璃儿。” “县主,您真的准备要走?”董凌信问道,“我怕璃儿醒来会怪罪。” 叶浮珣莞尔一笑,“看到璃儿幸福,我就放心了,我时日不多了,她又怀有身孕,这件事就别告诉她了。”说完叶浮珣转身由季南北扶着上了马车,这一世她算没有白活,想要保护的人,都有了自己最好的归宿,安儿,璃儿,凤初姐姐……真好,往事一幕幕,在叶浮珣的脑袋里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叶浮珣强撑着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嘴角微微勾起,最后脑袋一歪,倒在了季南北的肩膀上。 “珣儿,珣儿……”季南北忙探着她的鼻息,似有似无,一根银针封住了叶浮珣的最后一口真气,抚摸着那张俏脸,“你放心,我会让你没事的。” 乌麒山上,依旧云雾缭绕,消失许久的季家掌门人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乌麒山上,怀里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他一步步走上山,脸色凝重而又肃穆,走到云隐师祖的住处,季南北跪在地上,三拜九叩,“弟子季南北恳求师祖,救她一命。” “季公子,您还是回去吧,师祖说了,他救不了。”一个药童忙走来劝道。 季南北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怀里的叶浮珣几乎没有了气息,季南北倔强地跪在地上,他知道云隐师祖一定有办法救叶浮珣,所以他必须求下来。 “师祖,季公子闭关修养时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若是一直跪下去,他一定会受不了的,不如您先给清扬县主看看。”一旁的隐玥劝道,他不明白,平日里云隐师祖对季南北是有求必应,十分疼爱他这个嫡出的徒孙,怎么今日却不答应他这个要求。 “那清扬县主中的可是寒冰煞,天下无解之毒,哪儿是那么容易医治的。”云隐师祖说道。 “可是师祖您曾说过,凡是天下之毒,都有其解之道,这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无解之毒啊。”隐天说。 “寒冰煞的解毒之道,可以说是以命换命。”云颠山人不知何时进来,手里掂着自己最爱的酒壶,说道,“师兄,你是舍不得你那徒孙吧。” “师叔祖何出此言?” “中寒冰煞者,很少能够活这么长时间,尽管阿北医术高明,那也是给那丫头喂了回生丹,加之自己的内力,才能让她活了这么久,不过也不对啊。”云颠山人此时一点疯癫的样子都没有,疑惑地问道,“按理说,回生丹可以让她最起码能够有一年的寿命,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哎呀,师叔祖,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说师祖舍不得季公子啊?” “你怎么这么笨啊。”云颠山人狠敲了一下隐玥的脑袋,“这寒冰煞是需要将中毒者身上的毒血全部放出来,然后重新输入新鲜的血液,方能解救,被换血的人,则会痛苦而死,那个丫头吃了回生丹,毒性算是压住了,但是如今毒素恐怕已经渗入骨髓,若要用一般人的血恐怕是不行了,阿北的血身上可是流得季家血,若是用他的血,方可救那丫头一命,你师祖啊,当然不会拿阿北的命来开玩笑。” 乌麒山位于偏南,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更是很少下雪,可是在季南北跪的第二天便洋洋洒洒下起了大雪,漫山的大雪似乎要把山给封了,云颠山人下来给叶浮珣把了把脉,顺势喂了她一颗药丸,蹲下看着季南北,“小子,你可知道救她,你就得死?这丫头的身体已经油灯枯尽,活不过三日了。” “师叔祖,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她安康。”季南北坚定地说道,云颠山人啧啧啧两声,起身有些疯癫地跑进云深处,“师兄啊,你快出来……” 叶浮珣幽幽醒来,似乎有些回光返照,看见季南北身上一层雪,“你这是做什么?” “救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不会让你砸了我的招牌。”季南北慢慢抚上叶浮珣的脸,温柔地笑道,“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小秘密?” “我喜欢你,很久……”季南北擦去叶浮珣披风上的雪花,看着那张让他难忘的脸,“我怕你再不说,我就没机会说了,你也没机会听了。” 叶浮珣听了竟然笑了,“到死还能听到有人表白,还是这么温润如玉的帅哥,死也是值得了。”瘫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季南北的肩膀上,“阿北,起来了吧。” “不,我一定要救你。”季南北拦上叶浮珣的肩膀,“我要把你医治好,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叶浮珣的眼皮越来越重,体内如同火一般在烧,她强忍着疼痛,笑道,“我不喜欢地下,太阴暗了,我喜欢巍巍大山,喜欢奔流不息的河水,所以,你要把我火葬了,然后把我的骨灰洒向大地,好不好?季南北,你相信有转世吗?若是有转世,下一世我们结婚好不好?不要宋寒濯了……对不起……” “好。”季南北心痛的无以复加,从来不落泪的他,竟然落下了眼泪,怀里的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握着他的手也松开了,他悲痛地长啸着,惊动了乌麒山的飞鸟。大雪继续下着,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太过凄美了,这时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风仙道骨的云隐师祖走了出来,看着下面毫无生气的二人,深叹一口气。 “啊……珣儿!”宋寒濯从梦中惊醒,心口处是他承受不住的疼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吐出来的还有一条发亮的小虫子。 云厉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宋寒濯瞪大眼睛,嘴里呢喃了一句,“珣儿……”便晕了过去。 十日后,京城传来习水急报,清扬县主殁了,太后和皇后听了十分悲痛,想让其葬入皇陵,奈何清扬县主生前遗命,此生不入京城,不葬皇陵。这件事轰动了整个京城,对于清扬县主的死,人们议论纷纷,而叶浮珣这个名字,成为了京城贵人圈里的禁忌,任何人提不得。紫凌王千里奔赴习水祭拜,却被拒之门外,在其府外枯坐了三天三夜,回来后性情大变,其最宠爱的侧妃被幽禁,为人行事更加阴狠毒辣,谁也不知,清扬县主去世后的一个月里,紫凌王去了何处。 紧接着,丞相叶翰良,被其亲生儿子叶修安指认,杀害原配妻子唐婉之事被人告到了御前,人证物证具在,以及贪赃枉法等等五大罪状,圣上震怒,株连九族,又念及刚过世的清扬县主的面子,将其女眷全部遣散,叶翰良被赐死。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给后人留下谈资。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年后,习水。 “郡主,郡主,你在哪儿里啊?” 一个穿着绿色衣裙十四五岁少女躲在一棵树上,得意洋洋地看着下面一群丫鬟奴才找自己,怡然自得地靠在树上,随手摘下一片树叶搭在自己的眼睛上。 “青若姑姑,还是没有找到小郡主。”一个小丫鬟着急地说道,抬眸打量着青若那张阴沉的脸,心里真的想祈祷自家那个小祖宗能别再惹祸了。青若掌管县主府已经十年了,其手段下人们都再了解不过了,以前也有不少下人不服气,但是青若除了皇帝钦点的女官外,还有轻云等几个丫鬟扶持,手段行事也是相当厉害,久而久之,则被县主府的下人们信服,钦佩。 正在闭目养神的洛安郡主一一听到青若姑姑四个字,心里一惊,忙坐了起来,就看到青若站在门口,忍不住皱起秀眉。 “青若姐姐,还没有找到小郡主吗?”青画掀帘出来,这丫头一定又不知道跑到哪儿里去撒野了,看着青若的脸色,自己心里也是着急。 “素儿,还不快下来!”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石子投了过来,洛安郡主一惊,从树上摔了下来,本以为会摔一个狗吃屎,一道鞭子缠住了自己的腰,将她安全放到了地上,轻云收了鞭子,厉声道,“还不快去认错。” 青若一言不发,一双平静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洛安郡主,就已经让她受不了,“若姨,素儿知错了。” 洛安郡主乖巧地低着头,站在一旁,一旁的青画对她使眼色,洛安郡主收到后,伸出手拉拉青若的衣袖,“若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素儿会心疼地。” “青若姐姐,素儿年纪还小,还是比较贪玩的。”青画在一旁劝道。 “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青若问道。 洛安郡主偷偷看向青画,却不看清她对自己做的口型,“检查课业的日子?”到底什么日子吗?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能有什么日子啊? “我还没有进县主府就听到青若姐姐训人的声音了,可是我们的洛安郡主又闯祸了?”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洛安郡主心里一喜,只见一个传热青灰色纱衣群的女子,眉眼间带着精明之色,大步跨了进来,对着青若微微行礼,“青若姐姐。” “颖姨,素儿好想你啊。”洛安郡主如同见到大救星一般,一把抱住青颖,这下好了,肯定不用挨罚了,颖姨说的话,青若向来听三分。 “我看你不是想我了,是想我怎么救你了吧?”青颖宠溺地点了点洛安郡主的鼻尖,这几年来,她都是京城习水两边跑,但每到叶浮珣祭日这几天,她都会来习水住上一段时间,给洛安郡主带上一些好玩的玩意儿。 “带郡主回房间,没有的命令不准出来。”青若说道,这十年来,将叶浮珣身边青字辈的丫鬟都变得十分稳重,尤其是青若,能将一个县主府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让习水的门阀豪族对县主府敬上三分,其手段颇有当年叶浮珣的风范。 洛安郡主嘟着嘴,却不敢反驳,这比起抄《女戒》要轻多了。 “青若姐姐,你也别对郡主太严厉了,小孩子嘛,活泼一些才好啊。”青颖信手倒了一杯茶,为那个总是闯祸的凌安郡主说好话。 “你就是太宠着她了。” “你可不知道,这洛安郡主可是比当年的凌安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轻云笑着接过话茬,“府里已经有了一个青画和青琴把她宠上天了,青若姐姐若不再压着点,郡主恐怕都要上天了。” “你可不知道一个月前,他把吴家嫡女打得鼻青脸肿,气得吴家老夫人亲自上门讨说法,青若姐姐对人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前天,郡主和穆家小少爷打架,一个姑娘家,把一个大男人打得连她爹妈都认不出来了,青若姐姐又是赔礼道歉的,你说说,这郡主是不是该管教啊。” 青颖听了轻云数落着洛安郡主一件件一桩桩的光荣事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倒觉得挺好,总比被别人欺负强吧。”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青琴,问道,“怎么不见青琴啊?她去哪儿里了?” “明日便是县主的祭日,青琴在准备祭祀的东西。”青画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众人一提到叶浮珣,脸上的笑意微微凝固,空气也一下子沉默了起来,都十年了,有些人不愿意提及叶浮珣,因为那是他们的痛。 一个丫鬟进来,打破了这种气氛,“青颖姑娘,东西都搬进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青颖淡淡地说道,挥手让随从退了下去,转而看向众人,有些刻意地避开方才的话题,“我给你们带了礼物,要不要看一下?” “好啊。”青画率先站了起来,每次青颖来习水都会给她们带一些新奇的玩意儿作为礼物,屋内剩下的三个人看着青画的背影相视一笑,青画不管多大还是看样子。 “京城一切还算安好?”青若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箱子上,淡淡地问道,当初太后下旨,十年内不得回京,如今十年之约已经到了,而在习水也扎稳了脚跟,平淡清淡的生活,青若不想让洛安郡主踏入京城,当年若不是叶浮珣执意回京,也不会…… “一切安好。”青颖自然知道青若心里想什么,她也不想让洛安郡主回到京城那个地方,但是她害怕,十年一过,有些人会动一些歪脑筋。 次日,众人身穿素服,前往县主府的祠堂,这个祠堂里只供奉着一个牌位——清扬县主之灵位。 洛安郡主站在前面,率先跪下,虔诚地三拜后,又上了三炷香,目光落在牌位的名字上,娘亲,素儿好想您。 “你们出去吧,我想陪小姐待一会儿。”青若起身后,眼睛变得忧伤,她的小姐已经走了十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这是青若的习惯,每次祭拜完叶浮珣,她总是要留下来,陪其说说话,众人也见怪不怪了,而且一会儿她就会出来,因为门口还有一个大麻烦。 “王爷,您年年来,可是这县主府一次都没让您进去过,这青若也太嚣张了,王妃又不是您害死的……噗……”宋寒濯身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替宋寒濯打抱不平,不过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寒濯一掌打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又忙爬起来,单膝跪地。其他侍卫就再也不敢出声了,如果说十年前的宋寒濯阴晴不定,性情乖张,那十年后的宋寒濯就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这十年来他从来没有笑过。 “吱呀”一声,县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青若等人走了出来,依旧是那么不假辞色,不卑不亢地微微行礼,“王爷,今日府中事务繁忙,实在无暇招待,请回吧。” “我想见她。” “王爷请回。”青若仿佛没有听到宋寒濯的这句话,淡淡地说道,轻云不忍地看向宋寒濯,劝道,“王爷回去吧。” “青若姐姐,都过去十年了,王爷年年来,说不定县主已经原谅了王爷,要不就让王爷进去祭拜一下县主吧。”青琴在一旁劝道,不过触及到青若的目光,也悻悻地收了口。 青若对宋寒濯微微一拜,正欲转身回府,宋寒濯眸子一沉,身后的云厉高举圣旨,“洛安郡主接旨。” 青若一惊,转身看向宋寒濯,没想到宋寒濯竟然还有这一手,竟然带着圣旨前来了,“去请郡主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安郡主聪慧灵秀,娴雅温淑,太后甚是挂念,特准紫凌王携其入京,钦此。” 洛安郡主一脸懵逼地看向青若,随即说道,“洛安接旨。” “本王可以进去了吗?”宋寒濯负手而立,冰冷的目光落在府内,变得有些温柔,他身为紫凌王特来接洛安郡主入京,如今再让人家吃闭门羹,就说不过去,“王爷,请。” 这是十年来宋寒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入县主府,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陌生,她在这里住了七个多月,是她最后的地方,宋寒濯沿路看着,这里的装扮与紫凌王府与雪斋都不一样,宋寒濯揣测着叶浮珣最后的心境,一想到自己给她的那一掌,一想到最后她看自己的眼神,那种绝望和冷漠,心如同被猛击一般。 “王爷,这里就是您休息的房间。”青若亲自将宋寒濯送到忘尘斋,“您休息。”出了门口,吩咐一旁的下人们,“好生照顾王爷,若是出了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守在门外的云厉听得一清二楚,印象中温婉大方的青若姑娘何时变得这么手段凌厉了,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主子,但愿这次能够解开他们的心结吧。 “郡主,青若姑姑吩咐了,不让您去忘尘斋,若是姑姑知道了,又该挨罚了。”洛安郡主的两个丫鬟汀兰郁青拉着将头探进忘尘斋的洛安郡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哎哟……”洛安郡主脑袋上忽然一疼,一个石子落地,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你竟然敢偷袭本郡主?!” “郡主恕罪,属下以为是小贼,这才出手。”云厉看着眼前半大高的小女孩,眉清目秀,一身灵气,掐着腰,其刁蛮程度一点也不输当年的凌安郡主。 “你竟敢说本郡主是小贼?!”洛安郡主腰间的鞭子一出,挥得倒是虎虎生风,不过对于云厉来说,这都是花拳绣腿,不过这五彩金鞭倒是挺不错的。 “郡主,您别冲动……”一旁的汀兰忙拦住一副要跟人打架样子的洛安郡主,“青若姑姑若是知道了,她一定会惩罚您的。” “是啊,郡主。”郁青也忙附和,洛安郡主打量了一下云厉,见其气息沉稳,内沉丹田,一看武功就在她之上,若是硬来,肯定讨不到便宜,正好汀兰给了她一个台阶上,把鞭子一收,下巴微扬,“看在若姨的份上,今天本郡主就饶了你。”说着就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慢着。” 洛安郡主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思绪万千,她印象里的宋寒濯有严厉有宠溺,这个人曾抱过自己,宠过自己,但他也曾经伤害过自己的娘亲,“洛安见过紫凌王。” 宋寒濯并没有搭话,如冰的目光落在洛安郡主手里的鞭子上,他记得这条鞭子,叶浮珣曾拿它抽过不少人,记得当年她用起鞭子可比这丫头用的威风多了,“这是你娘亲的五彩金鞭?” “是啊。”洛安郡主将鞭子收到腰间,大眼睛瞅向宋寒濯,“王爷若没什么事,洛安告退。” “等等,你来不就是想见本王嘛,进来吧。”命令的口气,转身进了屋子,洛安郡主一愣,不顾两个丫鬟的脸色,抬步走了进去,转而又威胁道,“不准告诉若姨,画姨也不行。” 推门进去,宋寒濯坐在窗边,桌子上的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他的目光忧郁,落到不远处的一个院落,“那是我娘亲的院子。”洛安坐下轻轻地说道,“娘亲生前最喜欢一些花花草草,于是若姨就寻来了各种花草种在院子里,可是娘亲却一次也没有看到过花开。” 提起叶浮珣,宋寒濯的心隐隐作痛,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动一动就十分疼痛,良久沙哑着嗓子问道,“走之前,她可曾说什么?” “不曾。”洛安郡主端起桌子上不在冒热气的茶,“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一个人静静地走的,她将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我,若姨,言姨,姨母,可她唯独没有安排她。,”是啊,她做好了所有的安排,也安排了所有人,就像当年她和离一样,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若是她不那么果断,等他毒解,或许也不会…… “天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 “若可以,你能唤本王一句父王吗?”宋寒濯忽然开口,洛安郡主身子微顿,目光有些寒冷,“你不配。”说着大步跨了出去,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鬟都快急死了,拉着洛安郡主就离开,如同这忘尘斋是洪水猛兽。 海棠苑。青若姐妹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洛安郡主去留一事,青若忧心忡忡,现在圣旨一下,洛安郡主不得不入宫。 “青若姐姐,你就别担心了,这么多年来青颖一直在京城经营,郡主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青琴拨弄了一下盆栽里的叶子,劝道。 “这一点青琴说的对,这几年明月阁如日中天,在京城更是无人敢惹,再加上玄霄阁江湖第一帮派的威名,可以说,郡主就是横着走,都没人敢碰她。” “我觉得青若姐姐不是担心京城内,而是皇宫,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跟太后娘娘罩着嘛。”轻云轻拍一下青颖,一旁的青画打量着青若的神色,笑道,“郡主这还没归京呢,青若姐姐就开始愁眉不展了,要是回去,青若姐姐还不得愁得每日睡不着觉,都说青若姐姐对郡主最严厉,其实她最疼的就是郡主了。” 青若对青画娇嗔一笑,转而说道,“青颖,你先回京,安排一下,另外给温姑娘和阁主捎个信,我要这十年来京城的情况。” “好。” “青画青琴,你去准备一下郡主的东西,不用太多,多带几件厚一点的衣服。”青琴和青画起身,立即去准备,最后青若看向轻云,吩咐道,“轻云你负责看好那个小祖宗,别让她惹祸。” 众人一笑,纷纷起身去准备自己的事情。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行驶在官道上,洛安郡主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马车里动来动去,汀兰郁青根本管不了她,“郡主,你就安静会儿,青若姑姑可是在后面的马车上呢。” “我想去骑马。”挑开车帘,满眼羡慕地看着外面骑着马的轻云,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云姨可以骑,我却不能?” “我的好郡主,您就安静一会儿吧,轻云姑姑在县主在的时候都是骑马随行,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小心让青若姑姑看见了。”说着汀兰放下车帘,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小祖宗太不安分,现在汀兰都开始隐隐约约替她担心了,当初青若将她和郁青一块儿买回来伺候洛安郡主,汀兰稳重,郁青忠勇。 洛安郡主不高兴地坐在一旁,开始生闷气,谁也不理,郁青拉拉汀兰的衣袖,小声说道,“要不就去求求青若姑姑,让郡主骑一会儿马吧。” 如愿以偿的洛安郡主兴奋地上了马背,一路跟着轻云并行,身心都顺畅了。 ***************** 药域谷。 一清瘦男子正指挥着一旁的药童种植草药,从远处跑来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直盛开的紫落绮,看见那男子甜甜地叫一声,“爹——” 男子面色有些苍白,有些孱弱的身体弯下身子,一把抱住跑过来的女孩,“希儿,你是不是又调皮捣蛋了?”目光落在小女孩手里的紫落绮上,佯怒道,“你怎么又将,你娘的紫落绮给摘了,要是让她知道了,你又要挨罚了。” 小女孩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搂住那男子的脖子,古灵精怪地说道,“这是希儿要送给爹的。” 男子温柔一笑,抱起女孩,轻点她的鼻尖,“你要是再这么调皮,爹也保不住你。” “希儿。”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男子怀里的小女孩小脸一垮,可怜兮兮地看向女子,“娘亲,希儿看娘亲的紫落绮开了,十分好看就想摘了送给爹爹……” “下来。”女子严厉地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乖乖地从父亲的怀里下来,低着头,听着母亲的发落,“给你说了多少次,紫落绮不能这样摘,你就是不听话。” 小女孩偷偷地拉了拉身后男子的衣角,男子突然捂着胸口轻咳了起来,女子脸色一变,忙拿起去查看男子,“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要出来,万一感染了风寒怎么办?”说着女子也不顾去数落小女孩了,扶着男子走回了院子,还不放心地给他诊脉。 “我只是担心他们笨手笨脚的,把药田给弄坏了,里面还有你辛苦培育的艾意草。”男子信手倒了一杯茶,拉着女子的手眼睛里满是爱意,这样的幸福生活他偷了十年。 “爹,娘。”一个十二三的挺拔少年跑了进来,“曾师叔祖来了。”话音还没有落,就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白胡子老头走了进来,“不好玩,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莫非师叔祖又看上我这药域谷的什么东西了?”女子浅浅笑道,这云颠山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药域谷,每次都会看上不同的东西,给顺走。 “我来看看我这乖徒孙,还有小小丫头。”云颠山人甩袖坐下,抓起男子的手腕,欣慰地点点头,“还不错。”正经不过三秒,又开始如同小孩子一般,拉着一旁男孩的手,说道,“走陪我玩。” 男孩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跟着云颠山人出去了,女子大声嘱咐道,“诺儿,一会儿回来吃饭。” “知道了娘亲。”纪洐诺回头应了一声,就被云颠山人拉着去了药林的方向。 夏夜的院子里,飘来阵阵药香,纪明南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屋内传来儿女嬉笑的声音,嘴角不由的微微扬起,一阵夜风吹来,抚过他的头发,剑眉入鬓,眉眼如画,闭上眼睛,对于他来说,能过一刻便是一刻的幸运,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能活这么久,就都是赚的。 “身体还没有刚好点,你就在这里吹风?”身上忽然覆上一件披风,睁开眼睛,无寻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着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单手搂过她的肩膀,“陪我一起赏月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几辆马车缓缓行进京城,十年了,她还是回来了,依旧是熟悉的街道,热闹的叫卖声,两旁的建筑似乎也没什么变化,这行人不知道换了多少。 “青若姐姐,这京城还是这么热闹啊,好久不见这么热闹的街市了。”青琴笑着说道。 “既然回来了,回头让青颖带你是逛逛。”青若放下车帘,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青颖已经派人把雪斋打扫出来了,我们就住在雪斋吧。” “紫凌王不是已经派人把县主府收拾出来了吗?” “住雪斋吧。”青画说道,“当初县主从紫凌王府搬出来的时候,就直接去了雪斋,如今回来,自是不想住县主府。” “劳烦云侍卫把郡主送到雪斋吧。”一个小丫鬟下了马车忙跑到车队前面,其声音让坐在马车里的宋寒濯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 “云厉,照她说的办。”低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宋寒濯自然知道青若在想什么,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洛安郡主刚落脚,宫里的赏赐便下来了,沉寂了十年的京城再一次迎接了新的人,而且这位人物还是之前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紫凌王妃之女,一些大家之门纷纷翘首以望,见宫里的赏赐源源不断,可见十分受重视。 之前这洛安郡主没有回京的时候,这习水的赏赐可没少过,从太后到皇后,有什么好玩的都送到习水去,可怜在这皇室,这洛安郡主虽然是义女,那也是相当受宠啊。 “去给郡主梳妆,一会儿进宫谢恩。”青若吩咐汀兰郁青,自己焚香净手,拿起桌子上的香对着屋内高挂的画像,虔诚地拜了拜,“小姐,奴婢带着郡主回来了,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郡主一切平安。”画像上的女子带着浅浅微笑,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时间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半点痕迹。 身穿一件淡粉色的宫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那一双带着几分灵气的大眼睛,微微低垂,身后跟着均一身青色衣裙的青若等人。 刚进云霄殿,就听见太监的禀报声,那尖细的嗓音,让洛安郡主微微蹙眉,要不是身后有青若在,她早就拿银针封住那太监的哑穴了。 两个宫女打开门帘,德宁太后正襟危坐在正坐之上,左手侧坐着一身红色宫装,头戴九头凤簪的唐凤初,眉眼间带着温柔,同样也带着凛然的威严,目光落到洛安郡主身上,带着许些温和,而右手侧坐着一个十分妩媚女人,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显示出玲珑的身段,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其余的要么没有唐凤初端庄大方,那么没有那女子妩媚多姿。 “素儿扣请太后圣安。”洛安郡主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虽然这洛安郡主调皮顽劣,但是却十分懂礼数,她的礼仪是青若请了有名的礼仪之家——汪夫人交的。 “快起来。”年轻时艳压群芳的越贵妃,如今的德宁太后,还是没有抵过时间的侵蚀,两鬓已经生了华发,也没有了当年的凌厉气势,如今的她如同一个慈祥的老人,招手让洛安郡主起来,“到哀家这里来。” 洛安郡主起身,乖巧地走过去,德宁太后慈祥地打量着她,笑道,“皇后,你瞧瞧这孩子一转演长这么大了,还长这么好看。”转而赞许的看着青若,“青若辛苦了。” “太后娘娘,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青若不卑不亢地说道。 “是啊,走的时候这丫头才那么高,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唐凤初欣喜地看着洛安郡主。 “皇后娘娘,素儿记得您,娘亲经常带素儿入宫,您还抱过素儿呢。” “本宫一直就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妙人能够让太后和皇后娘娘如此挂念,今日一见,果真一个清秀的丫头啊。”祝贵妃娇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洛安郡主,眼里带着蔑视,不过就是一个过世的县主义女,能够进宫已是天大的恩赐,还在这里讨好。 洛安郡主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习水的时候就听说宫里的祝贵妃娘娘长得比那妙香坊的花魁还要好看,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在娘娘面前,本郡主也能只能用清秀两个字了。”洛安郡主讽刺的看了一眼祝贵妃暴露出来的胸脯,眼里的全都是不屑。 “放肆!”祝贵妃拍桌而起,怒瞪着洛安郡主,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这么顶撞她,“你竟敢把本宫跟花魁比?!” 洛安郡主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祝贵妃,“本郡主说错话了吗?这是在夸娘娘漂亮啊?贵妃娘娘怎么能在太后娘娘这里拍桌子呢?从小娘亲就教导素儿,在长辈面前就要谦卑恭顺,怎么到了娘娘这儿就变了?”而后又可怜兮兮地看向德宁太后,“太后娘娘,素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德宁太后厌恶地看了一眼祝贵妃,轻拍着洛安郡主的手,“哀家的素儿说的没错,有些人啊,就该好好学学礼仪,来人。”德宁太后扬声唤道,“祝贵妃以上犯下,敢在哀家这里拍桌子,罚她抄写《女戒》两百遍。” 《女戒》两百遍,某个小女孩心里开始洋洋得意了,她可是尝过抄《女戒》的苦,想当初她跟吴家嫡女打架,青若姑姑可没少罚她。 祝贵妃狠狠地瞪了一眼洛安郡主,德宁太后竟然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罚她?!守着德宁太后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咽下这口气,“臣妾,知错了。” 这祝贵妃宠冠六宫,就连皇后有时都被她压一头,如今这个洛安郡主三言两语就让她受了罚,中妃嫔看了心里十分解气,看着洛安郡主也顺眼多了。 “母后以儿臣看,这个丫头的嘴啊,还真是跟她娘亲如出一辙,都是不饶人的主。”唐凤初笑道,随即笑容又微收,时至今日,提到叶浮珣她还是有些刺痛,当年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中毒到和离,再到最后的离开,完全出乎了唐凤初的反应。德宁太后见唐凤初脸色有异,随即说道,“今天哀家高兴,你们可都要开心,不许扫哀家的兴,今儿哀家就留素儿在这云霄殿里用膳,青若你们也一起吧。” 雪斋。 洛安郡主露了一个小脑袋,看你的屋里的情况,一旁的汀兰郁青给她使眼色,小声说道,“郡主,青若姑姑正生气呢,你赶紧进去吧。” 正张小脸都皱成一团的洛安郡主,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低着头,小声说道,“若姨,您找我啊。” “跪下!”青若转过身来,指着叶浮珣画像前的软垫说道,洛安郡主委屈地跪了下去,“你可知错?” “素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洛安郡主小声说道。 青若杏眼为瞪,“你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谁准你顶撞祝贵妃的?” “谁让她奚落我的?” “你……”气得青若抄起一旁的软尺,“你知不知道这是京城,不是习水,由不得你半点胡来,这里的人是会吃人的?!” “素儿有分寸。”洛安郡主抬起头倔强地说道,“若姨,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初入京城岂能让人感觉到我是好欺负的?以后我如何在京城立足?再者,今日我若不莽撞一点,让外人以为我是一个嚣张跋扈的郡主,她们岂不是更防备着我?”洛安郡主轻轻扯了一下青若的衣裙,“若姨,娘亲能保我十年,她能保一辈子吗?只要我有郡主的头衔和封号,我的命运就只能交给皇室,而我要想在京城里踏出一片天,就不能软。” “谁允许你想这些的?”青若扔下手里的软尺,“你就在这里对着你娘亲的画像,好好面壁思过!” “姑姑,朱雀街叶府的叶公子来了。” 说起叶修安,当初叶翰良事情一出,闹得满城风雨,这叶家姐弟算是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而玄睿帝又看上了叶修安的才华,本想加官封爵,却没想到被叶修安以少年白发视为不吉给拒绝了,虽然在京城没有任何官位在身,但京城里的王孙贵族都会给其几分薄面,称其为叶公子,而他是玄霄阁阁主的身份一直也被隐藏的很好。 “快请。”青若收了一下情绪,平静地说道。 “你来这儿干什么?”一道娇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言看见一头银发的叶修安,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提裙走到门前,奚落道,“叶公子不去和贵公子们风流快活,来雪斋做什么?” 叶修安见了温言也没有了平常清冷贵公子的面孔,手中折扇一开,“本公子是来看素儿的,不知道这明月阁的温姑娘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也是来看素儿的。”说着一把推开叶修安,抬步走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整个京城都知道这叶公子跟明月阁的温姑娘天性不和。七年前两个人的大婚轰动了整个京城,婚后也是鹣鲽情深,直到三年前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一架,这温姑娘扔下一封和离书,带着还不满一岁的儿子住到了明月阁,而这叶公子一气之下将和离书撕得粉碎,听说将半个叶府的东西都砸了,从此啊,两个人脸面就是吵架,要么就是互掐。 青若看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又想起之前青颖跟她说温言和叶修安的情况终于明白青颖的感觉了。 “素儿呢?”温言瞪了一眼对面的叶修安,开口问道。 “受罚呢。”青若淡淡地说道,“今日在云霄殿顶撞了祝贵妃,不罚她,她就不知道什么是谨言慎行。” “当初阿珣也是这般嚣张,顶撞了又如何,一个祝贵妃,能把她怎么样?宫里有太后跟皇后护着,这祝贵妃还能上天不成……”温言说着,突然一停,抬眸看向青若,“你是说,素儿怼了祝贵妃?” “对啊。” “那你还得真的让素儿小心一点,这祝贵妃心胸狭窄,爱记私仇,皇后娘娘都有几次吃了她的亏,我怕她对素儿背后里使阴招。” 叶修安抬眸偷偷打量了一下喋喋不休的小女人,方才见到她的气,不由的也消了,心里琢磨着,怎么去明月阁见儿子,这时两个小丫鬟带着洛安郡主走了进来。 “素儿见过舅舅,舅妈。”洛安郡主脸上一喜,福身行礼道,叶修安面带温和,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洛安郡主,“起来吧。” 温言一把扶起洛安郡主,笑道,“素儿又长高了,你是不是又忘了?以后不准叫我舅妈,我可跟你舅舅已经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了,还是叫我言姨吧。” “那可不行。”洛安郡主亲热地搂住温言的胳膊,撒娇道,“在素儿的心里,就只有您一个舅妈,我可不想叫别的女人舅妈。” “我还不稀罕做你的舅妈呢,谁稀罕让谁来。” 叶修安无奈地看了看青若,青若掩嘴一笑,目光落到远方,小姐若是您能看到现在这一幕,该多好啊。 凤栖殿。 “走水了,走水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睡梦中的唐凤初,“尔雅,尔颂……” “娘娘。”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唐凤初披上一件外衣问道, “偏殿走水了。”尔雅忧心地说道,唐凤初脸色一变,“淙儿和太子呢?” “小殿下和太子殿下都还在偏殿,没有出来。”尔雅的话还没说完,唐凤初就跑了出去,看见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都在救火,自己想也不想地就冲了进去。一旁的侍卫捞起一旁的披风浇湿也冲了进去,唐凤初准确的跑到四皇子宋瑜淙所睡的卧榻焦急地摇晃着昏迷不醒的他,“淙儿,淙儿……”转身又寻找宋瑜琏的身影,“明儿明儿……” “娘娘,我们先出去。”说着侍卫一把抱起宋瑜淙,一手护着唐凤初逃了出来,这时玄睿帝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见唐凤初瘫坐买庭院里,怀里抱着昏迷的宋瑜淙,厉声道,“还不快传御医!” “圣上,明儿还在里面……” “母后……”一道挺拔的身影跑了过来,一个十二岁的前面,看着众人,又看着已经被控制住的大火,“发生什么事了?” “明儿……”唐凤初一把抱住宋瑜琏,失而复得让她的那颗心,又回来了。 门外一个小太监一闪而过,御医院的御医全部候在了凤栖殿,个个不敢说一句话,床上的只有三岁的四皇子脉象虚弱,身体内还中了烈毒,恐怕命不久矣。 唐凤初守在床边,玄睿帝怒气冲冲地看着一群御医,“就没一个能够救四皇子的吗?朕真是白养你们这些废物。” “父皇,儿臣听说叶公子府中有一个府医名为景佗,他医术高明,紫凌王妃中毒时,就是他控制了紫凌王妃的毒素,不如请他来救治四皇弟。”宋瑜琏忽然想到前几日他那个双胞胎妹妹在而他耳边唠叨叶府的时候,提过景佗。 玄康帝也想起来了,那个人医术虽然比不上季南北,却总比这些吃干饭的庸医强,“来人,传景佗。” 大半夜的,叶府的们就被敲响了,一听说是凤栖殿出了事情,叶修安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机立断让景佗进了宫。 诊断过后,景佗剑眉微蹙,“四皇子吸入大量烟尘,伤及肺部,再加上又中了毒,所以才脉象虚弱,昏迷不醒。” “景大夫,可有办法医治?”唐凤初担忧地问道,宋瑜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平日里有一点磕伤她都十分紧张,如今性命垂危,更是如同要了她的命。 “有,不过需要一味药材。” “景大夫尽管开口,朕命人去取。” “此药恐怕宫中没有。”景佗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恐怕这就是命吧,“紫落绮,这种草药十分珍贵,用法也十分奇特,草民愚钝,不会使用紫落绮。” “何处去寻?何人会使用?”唐凤初焦急地问道。 “江湖传闻,药域谷的谷主夫人无寻擅长种植紫落绮,而她的夫君纪明南正是会使用紫落绮的人之一。” “朕这就派人去请。”玄睿帝吩咐下去后,又安慰唐凤初说道,“皇后放心,淙儿一定会没事的。”大步走出凤栖殿后,玄睿帝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王福禄!” “老奴在!” “给朕查,凤栖殿偏殿怎么会走水?!把丫鬟太监们全部收押,严审!”玄睿帝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后宫这些肮脏的事情,尤其是发生在他的发妻和嫡子身上。 “老奴遵旨!”王福禄这几年来第一次见玄睿帝发这么大的火,但愿这只是一场意外吧,可是在这深深皇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一切的意外都是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太子宋瑜琏也守在床边,懂事地说道,“母后,您去休息吧,淙儿这儿儿臣来守着。” 唐凤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关心地问道,“你今晚有没有伤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淙儿一个人在偏殿,你不是说今晚要在凤栖殿休息嘛?” 太子摇摇头,“今晚儿臣陪淙儿玩了一会儿,长宁殿便有人来寻儿臣,宁儿非得让儿臣去教她武功。”说起他这位皇妹宋长宁,宋瑜琏就有些头疼。 “今晚你也吓坏了,去休息吧。”唐凤初慈爱地看着宋瑜琏,小小年纪就背负了许多,整个人都要比同龄人沉稳冷静。 这皇宫终究变成了她的战场,唐凤初看着宫内巍巍宫墙,从她选择牵起那个人的手时,她就注定要在这里困守一声,有时她真的很羡慕叶浮珣,说爱就爱,说恨就恨,那份狠绝是她永远做不到的。 药域谷。 “夫人,有人要闯谷。”淡竹禀报道,她是无寻身边的贴身丫鬟,也为医女。 “何人啊?”无寻刚服侍喝完药睡下的纪明南淡淡地问道,这几年来,药域谷的名声在外,不少人江湖人士来求药问诊,早已见怪不怪了。 “好像是京城人士。” “若是求药按老规矩来,若是问诊就让他们回吧。”无寻担忧地看着外面的天,马上又要到冬天了,不知道他的身子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 “我家夫人说,若是诸位求药就按我们药域谷的规矩来,闯过这三关自然就把药送到手上,若是问诊,那就请回吧。”淡竹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胆,你可知道来者是谁?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你头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一位声音尖细,白净无须的男子翘着兰花指,说道。 “这位公子,来药域谷者无论你是江湖世家,还是豪门氏族,皆按药域谷的规矩来办,无一例外,求药需过毒障,寒潭,奇阵三关,方可拿走你要的东西,问诊那得看谷主心情。”玉竹背着药篓不知何时出现在淡竹的伸手,她最讨厌地就是这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你……你信不信,我把你们这个药域谷给夷为平地!”王福禄话音刚落,一个石子便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谁敢拿石子打我……哎哟……”纪绵希手里甩着一个弹弓,冲着王福禄做了一个鬼脸,“你这个娘娘腔,竟然敢在我们家门口撒野,看本小姐不教训你。” 也就宫里那位无法无天的长宁公主敢这么对他吧,没想到在这乡野之间,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打了,这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来人啊,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给杂家抓起来!” 淡竹颇为头疼地看着闯祸的小女孩,手指一挥,身后的两个药童便挡在了前面,“谁敢在药域谷撒野?!” “王公公,这次咱是来求药问诊的,不能动手啊,万一延误了四皇子的病情,咱们担待不起啊。”随从侍卫附在王福禄耳边劝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王福禄眼珠微转,让侍卫们收了兵器,“劳烦这位姑娘再去通报一声,就说……”说着那侍卫上前两步,附在淡竹耳旁低语了几句,淡竹眸子微沉,看了一眼玉竹,斟酌了一下,又转身进去通报。 此时无寻已经知道了门口的情况,正带着纪洐诺往谷口赶,半路正好与淡竹相遇,“夫人……”淡竹在无寻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看向无寻,问道,“夫人,怎么办?” 无寻淡淡地说道,“药域谷从来没有破过规矩。”抬步走到谷口,沉声斥道,“希儿,你又胡闹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小女孩,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立马变得乖乖的,“娘亲,是这不男不女的人说要拆了我们药域谷。”纪绵希指着王福禄说道。 这无寻平日里对孩子是严厉了一些,但她极为护短,自家的孩子怎么打骂都可以,却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是。 王福禄眸子微睁,震惊地看着无寻,“你……你……你是……紫凌王妃……” 无寻嘴角微勾,“您认错了,本夫人不是什么王妃,而是这药域谷的谷主夫人,您若是求药请过三关,您若问诊,那就请回,我家夫君明年开春才会出诊。” 太不可思议了,竟然跟已经去世十年的紫凌王妃长得有六七分像,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这说话的语气,神态跟当年的紫凌王妃像极了,王福禄镇了镇神,又仔细打量着无寻,又感觉不是那么像了,难道刚才是她的错觉。 “娘亲,你看这个人贼眉鼠眼,阴阳怪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我们才不把药卖给他呢。”纪绵希嫌弃地说道,一旁的纪洐诺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别说了,你把娘亲刚种的觉冰草给破坏了,娘亲正准备罚你呢。” 心虚的某个小姑娘忙闭口,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自家哥哥。 “夫人,这次来杂家其为了主子求药问诊,还请您行个方便,我家小主子中了剧毒,命在旦夕,急需紫落绮救命,所以得请谷主跟杂家走一趟,若是治好了,那可是有赏的。” “若是治不好,岂不是要掉脑袋,我家夫君医术尚浅,身子又虚,您还是回去吧。” “哎哟,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这天下人谁不知道这药域谷谷主的医术啊,那可是无人能敌啊。”王福禄谄媚地说道。 无寻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丟了两个字,便吩咐玉竹闭谷,吃了闭门羹,碰了软钉子的王福禄气得甩袖离开,“真是不知好歹。” “夫人,要不要写信问一下玄霄阁?”玉竹问道,这玄霄阁的阁主与谷主是好友,每年这玄霄阁的阁主都会来药域谷小住几日,每日不是陪谷主下棋就是品茶,有一段时间,这谷主夫人还认为这叶修安喜欢谷主。 “也好。”无寻看见乖巧站在一旁的纪绵希,素指轻点她的额头,“以后不准在这么胡闹。” 王福禄失败而归,玄睿帝大发雷霆,叶修安知道这件事后,直接罚了景佗,“为什么要让王福禄去药域谷?!” “阁主,四皇子中的毒,属下解不了,而且药域谷不仅有紫落绮,纪明南也会使用紫落绮,为什么不能去请其来看诊?”景佗不解地问道,他知道阁主一向跟药域谷走得很近,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四皇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能请纪明南来诊治。 “多嘴!自己去领罚!”叶修安闭上眼睛,眉间透露着隐隐约约的担心,十年了,她不应该再踏上这片土地。 这次求药,唐凤初亲自去了,当唐凤初的凤驾听到药域谷的门口时,无寻跟纪明南已经收到了叶修安的飞鸽传书的消息,她一早便让淡竹玉竹二人守在谷口。 “皇后娘娘,我家夫人吩咐我们在此等您。” “既然知道我们家娘娘来了,还不赶紧让你家主人出来迎接。”尔雅趾高气扬地说道。 淡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来药域谷皆是有求之人,这位姑娘,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这京城来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骨子里的那股优越感就让淡竹看不惯,不等尔雅发作,她指着玉竹手里的檀木盒子,说道,“我家主子曾受过京城朱雀街叶府叶公子的恩惠,所以今日我家主子破例将这紫落绮送给娘娘。” 一旁的小宫女接过药后,淡竹接着说道,“药域谷颇为简陋,就不留娘娘喝茶了。”说着淡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直接下了逐客令。 “慢着。”唐凤初从玉撵中下来,“姑娘,可否再去通报一声,让谷主跟本宫走一趟,吾儿命在旦夕,只有谷主能救了。” “皇后娘娘,我家主子最近身体有恙,闭关修养,不宜出谷,您请回吧。” 唐凤初见淡竹等人坚定,没有松口的迹象,心里一着急,竟然双膝跪地,“姑娘,请去通报你家主子一声,请他看在一个母亲的份上,跟本宫走一趟吧。” “娘娘……”众人大惊忙跟着跪下,尔雅跪着上前去扶唐凤初,却被呵斥住,淡竹等人回头,忙弯身,“皇后娘娘,您这是……” “吾儿命在旦夕,身为母亲一定要救他,今日本宫不是以玄岳王朝的皇后来求药,而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玉竹心里一软,这贵为一国之母,竟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又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母亲,玉竹上前劝道,“淡竹,要不去请示一下夫人和谷主?” “嗯。”淡竹不得已答应,毕竟跪在这里的可是一国之母,她怕折寿啊。 无寻刚熬好药,便听到药童来报,纪明南一听是皇后来求药问诊,剑眉微蹙看向无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后娘娘怎么会来?” 上一次王福禄来求药,纪明南处于昏迷之中,后来无寻也没当回事,就没有告诉纪明南,省的他担心,无寻简单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纪明南,接过他的手里的药碗,习惯性地递上一颗青梅,“我知道这皇后娘娘跟叶修安关系匪浅,所以已经命淡竹将紫落绮给她了,整个皇宫难道就没有一个会使用紫落绮的吗?你的身子刚好,不合适奔波。” “那你也不能让她堂堂一国之母,就跪在我们谷口吧,这传出去多不好。”纪明南轻点一下无寻的鼻尖,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华。 “那你说怎么办?”无寻托着下巴颇为烦恼地说道,纪明南宠溺地一笑起身说道,“走吧,陪我去看看这个皇后娘娘。” 唐凤初见纪明南出来了,心里一喜,忙说道,“谷主,本宫求您跟本宫走一趟。” “娘娘,您这是折煞在下了。”说着示意一旁的玉竹扶起唐凤初温和地说道,“在下身子实在不宜奔波啊……咳咳咳……” 无寻扶着他的胳膊,轻拍着纪明南的后背,秀眉微蹙,“娘娘,您还是请回……”无寻抬眸看向唐凤初,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充斥她的心头,但是搜遍脑子里所有的记忆,就是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哪儿里见过她。 唐凤初目光落在无寻身上,同样是震惊,激动地喊道,“珣儿……”无寻微微一愣,问道,“娘娘,您认识民妇?” “娘娘,这不是紫凌王妃。”尔雅上前提醒道,方才乍一看,她也吓了一跳,不过又细看跟紫凌王妃长得也不是那么像了。 唐凤初回过神来,说道,“抱歉,是本宫认错人了,只不过初见夫人,便觉得夫人与本宫的妹妹长得十分相似。” 无寻莞尔一笑,带着江湖女子的洒脱,“能和皇后娘娘的妹妹长相相似,也是无寻的福。” “谷主,请您务必跟本宫走一趟,马车已经备好,绝对不让谷主受累,本宫再次谢过了。”唐凤初目光又回到了纪明南身上,一字一句说的情真意切,纪明南沉吟片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在下跟娘娘走一趟。” “夫君,不可,你的身体……”无寻担忧地说道,纪明南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一笑,“不碍事,你在家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不行,我要陪你一块儿去。”无寻知道纪明南做出的决定无人能够轻易地改变,但这段时间又是他旧疾发作的高峰期,她必须陪在他身长。 “听话。”纪明南说道。 “不要,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休了我,要么你让我跟你去。”无寻颇为不讲理地说道,众人抿嘴一笑,许久不见自家夫人在谷主面前耍小性子了,唐凤初笑道,“夫人可以一同前往。” “我们俩若是走,希儿和诺儿呢?”纪明南问道,平日里别看无寻对孩子们严厉,其实她心里最疼的还是那两个小家伙,她绝不放心,交给谷里的人照看。 “一块儿带上,就这么决定了。”无寻说道,扭头去吩咐淡竹等人去收拾行李,“正好,谷里冬季湿气太重,去京城养一段时间也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纪明南微微一愣,看着无寻利落地吩咐淡竹玉竹二人收拾行李,走过去从后面将无寻搂入怀中,淡竹等人早已习惯自家主子这种亲昵了,相视一笑,放下东西,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怎么了?”无寻柔声问道,见身后的男人不说话,只是将自己又搂得紧了一些,“不想放开你,就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好了好了,我们要赶紧收拾东西,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呢。”无寻正准备挣脱开他的怀抱,不料纪明南搂得更紧了,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答应皇后去京城呢?” “你这么做自然有你的理由咯,再说了,皇后又是叶修安的表姐,你跟叶修安关系又这么好,救一下也是应该的。”无寻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纪明南,“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子,要不我去替你出诊吧,你在家里等我?” “不行。”纪明南宠溺地点了一下无寻的鼻子,说道,“希儿我可管不了。”纪明南看着无寻娇笑的脸庞,心里一动,看着无寻那晶莹粉嫩的娇唇,忍不住扶下身子,想要一吻芳泽。 “娘亲……”纪绵希刚跨进屋子,便被身后的哥哥纪洐诺一把捂住了眼睛,对上自家父亲凌厉的目光,他忙把自家不知死活的妹妹给拖了出去。 被孩子们撞到,无寻有些不好意思,轻捶了一下纪明南,继续收拾衣物,不再理会身后坏笑的男人,纪明南看着无寻忙忙碌碌的背影,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但又带着隐隐约约的担忧,他之所以答应唐凤初,是因为他不想有朝一日,无寻怨他。 叶修安早已接到纪明南的飞鸽传书,在挨着朱雀街的石英坊给纪明南买了一处宅子,命人打扫好,等着纪明南一家四口回京。 “阁主,属下实在想不明白,这纪谷主一家要来,住在我们府上多好,为什么非得在石英坊买一处宅子呢,离我们叶府也不近。”山英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已经被修葺好的院子,问道。又见一个下人手里拿着一些京城小孩玩的新鲜玩意,瞪大眼睛看向叶修安,“属下明白了,阁主您这不是让纪谷主一家住呢,您不会是有了外室,怕夫人知道,所以才……不对啊,这个宅子跟夫人的青黛居很近。” “你今天很闲吗?”叶修安冷冷地问道,山英立马闭嘴,一旁的山岳低着头忍着笑,他这个哥哥啊,就是一个活宝,整天没什么事,就喜欢开脑洞。 “臭小子,你给老娘站住!”一声娇喝,引起了主仆三人的注意力,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温言追着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一脸微怒,小男孩长得清秀可爱,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叶修安,大叫一声,“爹,爹……救我啊……”说着跑到叶修安的身后,一张俊俏的小脸跑得通红,藏在叶修安身后,“娘,你不讲理……” “你这个臭小子……”温言气得说不出话,平常叶艾韫 若是在叶府住写,他就十分乖巧,但一旦回到青黛居他就开始无法无天,整天气得温言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一顿,而且每一次都往叶府跑。今天这小家伙竟然在她的浴桶里放了一条蛇! “你又调皮了?”叶修安温和一笑,弯下身子柔声问道,小家伙嘴巴一嘟,委屈巴巴地看着叶修安,“是娘亲她失信在先,爹爹说过,不守信的人就要收到惩罚,是娘亲不守规则。”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温言杏目微瞪,“看我今天不教训你。”说着温言就要伸手去捞叶艾韫,不料却被叶修安给挡住了,温言双手掐腰,“叶修安,我教训我儿子,你别多管闲事啊。” “这也是我儿子啊。”某个男人伸手抱起自己的儿子,嘴角微微勾起,俊美无双。 妖孽,温言暗骂一声,“那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说是你的儿子?” “没有我你能生嘛……” 两个成年人幼稚地在门口吵了起来,谁也没有看见叶修安怀里的小孩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就是喜欢看自家父母在一块斗嘴的样子,比见面不说话强多。 “行……”温言说不过这个男人,索性闭嘴了,看向自己儿子说道,“叶艾韫,你给我下来,方才的事情,我们俩好好算算。” “不。”才不会下去呢,只要一下肯定得挨打,小家伙紧紧地搂住叶修安的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行,你不下来是吧……”说着温言粗暴地去拉叶艾韫,却被叶修安一下子挡住了,温言近几日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炸了,“叶修安,你别太过分啊。” “我的儿子,我当然要护着。”温言看着一对父子联合起来欺负她,心里瞬间委屈了起来,自己怀胎十月,冒死生下的儿子不跟她亲,还遇到了叶修安这样一个大猪蹄子,大渣男,想想她就心酸,“这儿子给你了,正好我去找人生一个听话的去!”温言话一出,瞬间鸦雀无声,山英偷偷打量着叶修安难看至及的脸色,“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老沈找我了,我先走了。” “那个厉鹰应该快回来吧,我去看看他。”山岳也找借口离开了,妈呀,吓死他了,不能在这种高压之下生存,阁主的脸色能够吃人了。 叶修安冷冷地看了一眼温言,抱着叶艾韫从温言身边擦肩而过,小艾韫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娘亲脸上看到了伤心,歪着脑袋,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他只是想惹娘亲注意,然后让爹爹和娘亲在一起。 一路上,纪绵希觉得新奇极了,在马车里动来动去,看到热闹非凡的街市,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哥哥,你快看那个是泥人吗?” “对啊。”纪洐诺宠溺地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叶叔叔之前不是给你带过吗?怎么看到还这么兴奋。” “好了,希儿,你乖一点,放下车帘。”无寻将精致的小火炉递到纪明南的手里,将不安分的小丫头唤回来,纪明南顺势将握住她的手,笑道,“让她看吧,难得见她这么高兴。” 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雅致的小院门口,纪洐诺率先跳下来,然后将纪绵希抱了下来,一家四口依偎在一起,抬头看向那块匾额——纪宅。纪明南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笑意的无寻,她还是回来了,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兜兜转转她又回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把她带回去。 “咳咳咳——”一阵凉风吹过,纪明南轻咳了几声,无寻立刻紧张地紧了紧他身上的披风,关切地说道,“门口风大,快进去吧。”说着扶着纪明南进了院子,留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屋内做的很细致,火炉早已经生好了,暖烘烘的。 十几个家仆早已在此守候,“见过老爷夫人。” 无寻仔细打量了了几下,说道,“不用那么多礼,本分做好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你们是叶公子找来的,本夫人和老爷最是放心,都散了,去干活吧。”三言两语便把家仆们全部打发了,反正在京城也待不久,这些家仆也就用一阵子,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淡竹玉竹二人伺候呢。 纪明南满眼含笑地看着无寻,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之前的她,那时候可比现在精明干练多了了。 “这叶阁主倒是细心,不仅宅子给你选好了,家仆配好,就连火炉都替你弄好了。”无寻命淡竹玉竹二人去收拾房间,自己顺手拨弄了一下火炉里的碳,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毕竟自己的别人对自己的夫君无微不至,这个人还是个男的,若不是叶修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京城格外的熟悉,好像梦见过一样。” 纪明南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改日天气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省的你到哪儿都说似曾来过。” “我可记下了,你不许赖账。”无寻娇笑一声,说的十分孩子气,纪明南特别喜欢看无寻对自己撒娇,对自己耍赖,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她是真的爱他。门外的家仆来报,“老爷,宫里传旨了,让您立刻进宫。”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纪明南笑道,无寻不悦地说道,“这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把你召进宫,你的身子不能这么劳累,不行,我的陪你一块儿进宫。” “我看你呀,不是怕我劳累,而是想进宫玩吧。”纪明南宠溺地说道,无寻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说道,“我还没去过皇宫看看呢。” “今天不行,坐了一天的车,你也该休息一下了,还有诺儿和希儿你也得照顾啊。”纪明南握着她的手,劝道,“改日,再带着你,如何?” 无寻看着院子里玩闹的两个孩子,点点头,其实她并不是真心想入宫,而是担心纪明南的身体,将披风亲自给纪明南披上,嘱咐道,“早点回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东宫。 “聂翼,孤命你查的凤栖殿走水一事,查的如何了?”少年负手而立,明明才是十三岁的少年,却浑身散发出,旁人不可及的王者之气。 “殿下,属下审了凤栖殿的所有奴才,却全部称是冤枉,另外属下还在查出四皇子所吃的点心有毒,而那点心正是殿下带过来的,起火则是烛台打翻,燃了帐子所至。” “你是说孤的那盒点心有毒?”宋瑜琏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气,那盒点心本来是他要吃的,转念一想宋瑜淙也喜欢吃,便给他带来,哄他开心,没想到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走水是意外,那中毒就是冲他来的,看来这京城是有人拉他下位了。 “殿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聂翼问道,“这毕竟是后宫之事,殿下若是不报皇后娘娘,恐怕有些不妥。” “此事事关淙儿,又跟孤息息相关,孤查一下,无可厚非,至于母后那里就先不要告诉她了,这几日她又是守着淙儿,又亲自去药域谷请了纪明南夫妇,就不要拿这件事烦她了,另外这些肮脏事,孤不愿意母后去碰。”宋瑜琏说道,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点心,变得有些阴鸷,“命暗卫守在凤栖殿和长宁殿,另外去查一下那盒点心除了孤,都经了何人之手。”若是有人想动他的骨肉至亲,他定会让那人命丧黄泉! 聂翼刚出去,宋瑜琏身边的小太监忠守走进来,低着头禀告道,“殿下,凤栖殿那边传来话说四皇子已经度过难关,让您别担忧了。” “孤知道了。”宋瑜琏九岁被封太子,如今做在这太子之位上已经快四年了,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除了多少异己,众人只说这新太子比玄睿帝做太子时要狠多了,却不知道,他若不狠,谁来护他的至亲。 “把凝神丹送到凤栖殿,告诉母后让她照顾好淙儿,东宫这边一切安好。”琉璃灯里的烛火照在了宋瑜琏的脸上,已经长开的脸,三分像唐凤初七分像玄睿帝,俊冷而又帅气。一直贴身照顾的小太监忠守应了一声便退下,他家这个主子心思莫测,他一向不敢揣测宋瑜琏的心思。 纪明南出了凤栖殿,只感觉浑身发冷,胸口又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纪先生,您怎么了?”一旁的小太监察觉纪明南脸色有异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旧疾复发而已。”纪明南捂着胸口说道,“你能扶我到那边的亭子去休息一下吗?” “好。”小太监扶着纪明南到亭子内,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纪先生,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您身子又不适,要不就别出宫了,在宫里歇息,明日待好些再出宫。”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纪明南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服下一颗,身子瞬间好了很多,“接我的马车应该就在宫门外,劳烦公公送我出去。” 小太监扶着纪明南朝宫门口走去,果真在宫门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儿,纪明南嘴角微微勾起,脚步不由的走得快了一些,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玉冠束发,浑身散发着凌厉气势的男子,小太监忙行礼,“奴才给紫凌王请安。” 纪明南忙低首抱拳,“草民见过紫凌王。” 宋寒濯看也没看,带着侍卫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纪明南直起身子,看着宋寒濯的背影,光华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君。”一道柔和的声音在纪明南身后响起,无寻不放心纪明南朝哄睡了纪绵希亲自来接他了。 “你怎么来了?”纪明南忙迎上去,紧张地看着无寻,“这么晚了,万一你着凉了怎么办?” “我哪儿有那么娇柔。”无寻握着纪明南的手,秀眉微蹙,“手怎么这么冰?你的手炉呢?” “出来的急,估计拉在宫里了,我们回去吧。” “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无寻抱怨着。 宋寒濯听到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看向暗处宫门口的那一男一女,只见女子对这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句句关心,那背影竟然如此熟悉,像他梦里的那个人,只不过太过昏暗,男子又挡在女子面前,他看的不真切。 “王爷,您在看什么?”云厉顺着宋寒濯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宫去,问道,“那辆马车有问题吗?” “刚才那一对夫妇是何人?”宋寒濯拦下方才的小太监问道。 “禀王爷是给四皇子看病的纪先生和他的夫人。”小太监恭敬地回答道,心里紧张地要命,整个天下都知道,自从紫凌王妃去世后,这紫凌王的性情变得更加古怪。 “纪先生?”宋寒濯眸子一紧,厉声问道,“可是季南北?!” “不不。”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这紫凌王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不是,他是药域谷的谷主,纪明南。” “药域谷,纪明南……”宋寒濯听了忽然有些失落,嘴里呢喃道,“本王怎么忘了,他失踪了十年了,就算活着,怎么会在皇宫呢……” “王爷……”云厉担忧地看着宋寒濯,当初传来王妃去世的消息时,还有一个人也随之消失了——那就是曾跟王妃一起去习水的季南北,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一样,季家也因此收了重创,在江湖上开始隐匿,直到最近一年来才逐渐又浮出水面。 “本王没事。”宋寒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宫门口,低声吩咐道,“云厉,你去查一下纪明南。” 但愿是他想多了,可是方才那一声,熟悉极了,有一次叶浮珣突发奇想,开口喊他夫君,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喊王爷太见外,喊名字太不敬,喊这个刚刚好’,可惜他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夫君了。 “今天身子可有异样?”无寻将热帕递给纪明南担忧地问道,见他脸色还好,这才放下心,坐在他旁边顺势搭在他的手上把了一下他的脉,见脉象还算稳定,笑道,“这马上要入冬了,你一定要注意,听见没?” 纪明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谨遵夫人之命。”看着无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笑容微收,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回放着刚才的情景,搂着无寻的手不由的紧了起来,他害怕这偷来的幸福,在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在京城住了几日,纪宅每日都有一些王孙贵族登门拜访,不是求医就是问药,搞的府邸都快成药馆了,这几日纪明南的身体还算可以,加上难得一个好天气,就像到外面走走,本来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谁知道平日里一副慈父模样的纪明南,竟然如同孩子般,带着无寻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留下两个孩子在家。 京城就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地方,不论季节如何,它一如既往的繁华,大街上充斥着吆喝声,各式各样的玩意儿,还有不少首饰摊,新出笼的包子一打开,一股白烟袅袅升起,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其中,竟然给无寻一种久违的感觉,她拉着纪明南左瞧右看,仿佛是纪绵希附体,什么都想看一看,纪明南被她拉着,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 “夫君,你看这个好看吗?给诺儿和希儿带回去一个吧?”无寻拿起一只兔子面具,放在脸上试了试了,“可爱吗?” 纪明南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头,“可爱。”顺手又拿起旁边一个老虎样式的面具细看,“估计希儿不喜欢你手里的那个兔子,她比较喜欢老虎,至于诺儿嘛,你买回去他肯定不会戴的。” 无寻不悦地摘下面具,俏皮地皱了一下鼻子,“我不管,我就喜欢兔子,就买两个兔子面具回去。”说着拿着转身就走,纪明南将钱放到摊上,抬步追了上去。却不想这一幕落到了某个人的眼里。 “云厉,停车。”宋寒濯忙从车里跳下来,急忙忙地向后面走去,可是在看向人群,哪里还有那张让她刻在记忆里的脸,方才他坐在马车上,风吹起车帘的一角,他明明看到那个女子摘下兔子面具那一刻的脸,跟他的珣儿一模一样,怎么会没有呢? “王爷,怎么了?”云厉问道。 “云厉,我看到她了。” “她?”云厉担忧地看着宋寒濯,“王爷,您可能看错了,最近您太累了,也太想念王妃了。” “不,云厉,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她了。”宋寒濯指着面具摊的方向,“她刚才就在那儿,带着兔子面具,云厉,她回来了。” 云厉走到面具摊前查看了一番,什么都没有看到,又问了老板,老板直说一对夫妻刚从那边走过去,若是王妃的话,怎么能是夫妻呢。 “王爷,属下问过了,刚才是一对夫妻在哪儿站着,不是王妃。”云厉担心地看着宋寒濯。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寻走到一家首饰店门前,抬头看门上的匾额——近水楼,扭头对身后的纪明南说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名字挺不错,你说他还不会还有一个胭脂铺叫得月台啊。”无寻说的时候有几分挪愉的味道,却依旧被耳尖的店员给听见了。 “这位夫人,您怎么知道?还真有一个胭脂铺叫得月台,出门左拐就到了。” 纪明南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无寻,握着手炉走了柜台旁,目光落在一个镶嵌着黛蓝色宝石蝴蝶样式的步摇上,伙计殷勤地介绍道,“这位公子,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最新近的丹青梦蝶,这中间镶嵌的可是上等的蓝宝石,全京城我们店是独一份。” “模样倒是不错。”无寻仔细看了看,然后拿起来在自己的头上比了比,问道,“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纪明南温柔地将步摇插入她的发髻之中,摇曳的步摇衬得她越发的动人,眼里炽热的爱意,让无寻有些不适应。 “小勇啊……啪……” 一块上等的玉落地而碎,众人听到声响望去,只见内门帘之间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无寻,眼里满满地蓄满了泪,嘴唇微微颤抖,“县主……” 无寻一头雾水地看着对方,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县主。” 纪明南脸色微变,牵住无寻的手,看向青颖,眼睛里全是戒备,青颖走到无寻面前,看着那张她在熟悉不过的脸,激动地握住无寻的另一只手,“县主,我是青颖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痛。”无寻秀眉微蹙,小声喊道,她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这个女人给握断了,一张大手覆上她的手,帮她从青颖的手里挣脱出来,心疼地看着手腕红了一片,“是不是很疼?” 无寻摇摇头,最近都是怎么了,所有人都把它认错,纪明南有些微怒地看向青颖,“这位姑娘,你认错了,我家娘子不是你去忙认识的人。”说着将两锭银子放到柜台上,搂着无寻转身走了出去,刚转身就碰见了来寻自家父母的纪绵希。 “娘亲,爹爹……”纪家小女儿挣脱开哥哥的手,朝无寻跑过来,仰起头委屈地说道,“你们两个竟然背着希儿私奔,哼!” “都是谁教你的这些话?”无寻宠溺地轻点了一下纪绵希的额头,看着自家儿子,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诺儿,为娘……” “娘亲,不用为你贪玩找借口……”纪洐诺高冷地说道,抱起自家妹妹,率先走到前头,背了黑锅的无寻,娇瞪一眼某个偷笑的男人,抬步追了上去,青颖回过神,扬声叫道,“等等。” 纪明南不动声色地将无寻挡在自己的身后,冷冷地问道,“姑娘还有事吗?” “这位夫人,我为我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你长得太像我家县主了。”青颖又仔细看了看无寻,又感觉不是特别想,只是在刚才一瞬间,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的主子回来了,目光扫过这幸福的一家四口,男俊女俏,一双儿女长得也是可爱俊俏,她的县主若是也有这样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没事。”无寻不由自主摸着自己被弄疼的手腕,笑道。青颖将手里的一只白鱼梅花簪塞到无寻的手里,“这是我为我刚才的失态的赔礼。” 无寻看一样那支簪子就知道价格不菲,拒绝道,“姑娘客气了,无功不受禄。”纪明南不再给青颖说话的机会,拉着无寻走出了近水楼。回来的路上无寻明显看出纪明南心不在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纪明南握住在探自己额头的那只柔荑,说道,“等四皇子好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无寻将头靠在纪明南的身上,闭上眼睛,轻声道,“好,我还真有点想药域谷的药田了。” 青颖自从见了无寻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到了雪斋,迎面碰上了教训完洛安郡主的青若,抬起一双失落的大眼睛看向青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青若拉着她的手,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也不穿一件披风啊。” “青若姐姐,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自然有了。”青若莞尔一笑,“双胞胎就长得一模一样啊,你今天怎么了?”青若奇怪地问道,今天的青颖太奇怪了,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作风。 “我今天见到了一个长的跟县主一模一样的女人。”青颖说道,“只是第一眼觉得很像,再看又不是那么像,倒是青若姐姐,她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啊。” “也许是你太想念小姐了。”青若惆怅地说道,“小姐怎么可能还活着。”青若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当年她在习水接到叶浮珣去世的消息时,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乌麒山,看到的是叶浮珣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尽管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当看到叶浮珣躺在棺材的那一刻,她是崩溃的,当时就伤心欲绝昏了过去,再醒来,叶浮珣已经被火葬了。为了洛安郡主,她只能对外宣称,叶浮珣是在习水去世的,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亲眼看到自家小姐的尸体,如今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会活着了,不会了,不会了……”青颖一改往日精明干练,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闭上眼睛,就是叶浮珣生前的种种。 四皇子的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很快回府了,可是纪明南旧疾发作,而且来势汹汹。无寻在纪明南的床边守了一天一夜,纪明南身体依旧没有好转,“夫人,您去休息吧,让属下来守着谷主吧。”淡竹关切地说道。 无寻摇摇头,“没事,你下去吧。”掖了掖纪明南的背角,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十分冰凉,没有一点热气,仿佛是一个将死之人,“找到师叔祖了吗?” “玉竹已经去请了。” “夫人,宫里来人了。”管家走进来通报说,这宫里的那位听说纪明南病了,送来了好多赏赐和药材,无寻早已习惯了。 “淡竹你去吧就说老爷病重,我无暇抽身。”无寻对这种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她现在只祈求纪明南赶快好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毒发这么言重了。 “夫人,这次恐怕不妥……”管家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次来的可是紫凌王……” 这个紫凌王无寻倒是有所耳闻,玄睿帝最宠爱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感情十分深厚,传闻紫凌王非常痴情,本就性情乖张,紫凌王妃去世后,性情更是古怪,嗜血成性,心狠手辣,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来送赏赐。 无寻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纪明南,吩咐淡竹,“好好守着,夫君一旦醒了,你就来通知我。” 大厅那位男子身材修长挺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四个字,不知道为何,无寻越靠近他,她就越不舒服,她竟然毫无根据地去排斥一个人。 “民妇给王爷请安。” 这句话仿佛和十年前的那句‘臣妾给王爷请安’重叠,回荡在宋寒濯的耳边,他猛地回头,看着福身低着头的女人,修长的奥铃,瘦弱的身躯,无寻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不必多礼。”宋寒濯冷冷地说道,“怎么你打算一直用一个后脑勺对着本王吗?” 无寻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平波无澜地看向宋寒濯,讥讽地说道,“王爷的尊容岂是民妇能够看的。” “珣儿……”宋寒濯盯着那张脸,呢喃道,无寻秀眉不悦地皱了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啊,如此孟浪,竟然见她的闺名,忍下心中的不悦,“民妇代夫君谢过王爷的赏赐,若是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恕民妇不能奉陪。”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宋寒濯忙拉住她的胳膊,“珣儿,你别走……本王错了……” 无寻看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顺着又看向宋寒濯,他仿佛陷入某种梦魇之中,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无寻想要挣脱,却越挣越紧,手感觉都快被他给掐断了。 不得已无寻运用内力,强行将自己从宋寒濯的手里挣脱出来,一副戒备地样子,“王爷,你认错人了。” 宋寒濯看着无寻微怒的脸,又感觉不像是她的珣儿,她的珣儿怎么会有如此深得内力,又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打破了空气的凝固,纪明南由淡竹扶着,只披了一件披风,便站在大厅门口。 “草民见过王爷。”纪明南虽然一副病态,但是其实丝毫不输宋寒濯,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无寻身边,如同星辰般的眸子,毫不畏惧地对上宋寒濯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若是内人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王爷看在她出身乡野,不懂规矩的份上,莫怪罪。”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怎么下床了?”无寻紧张地看着纪明南,握着他的手,责备地说道,“你出来干什么?你还要不要命了?”还责备地看了一眼淡竹,拿起桌子上的手炉递给他。 “王爷,若是您没有什么事,请离开。”无寻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恐怕是京城第一个敢对他下逐客令的人了。 无寻也不在理会这个有些神经质的王爷,扶着纪明南走进了一旁的内室,吩咐下人搬一个火炉过来,“京城怪人还真多,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好多人都把我认成了那个什么县主,我长的很大众吗?”无寻替纪明南诊过脉后,抱怨地说道,“这地儿怪下人,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不知道他们几个能不能把我那些药田给照顾好。” 纪明南听着熟悉的嗓音,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方才是他仿佛听见紫凌王三个字,强行醒来,如今一放松,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无寻说了半天不见他回一句,回头一看,纪明南又睡了过去,这种情况无寻早已习以为常,又往熏炉里添加了一些草药,回头看着纪明南睡得极其不安分,走过去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正欲起身看看那个神经质王爷走没走,谁知纪明南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梦吟道,“珣儿……别走……” “我不走。”也许是温柔的嗓音太过动听,也许太过于安心,纪明南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只不过依旧紧紧握着无寻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宋寒濯呆呆地看着无寻和纪明南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凄冷的笑,这个人太像他的珣儿了,太像了,让他忍不住想将她占为己有,可是再像又有什么用,始终不是她。 “哥,你快点。”纪绵希慌慌张张地跑进府里,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由于弹力作用,让她跌坐地上,屁股和头都是火辣辣的疼。 “希儿,你没事吧。”纪洐诺扶起自家妹子,轻声责备,“都说了不要跑这么快,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有没有摔伤啊?” “大胆,见了王爷还不快行礼。”宋寒濯身边的侍卫低声呵斥道。 “你是谁呀?”纪绵希捂着有些红的额头,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宋寒濯瞧,这个男人长得比叶叔叔还要好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叔叔。 纪洐诺不卑不亢地将自家有些小花痴的妹妹护在身后,说道,“方才不知是王爷,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宋寒濯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十二三的少年,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只觉得那小女孩的眼睛跟他梦里的人好像,一向冰冷地紫凌王竟然蹲下身子,不算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亲说,只有先介绍了自己,才能问别人的名字,这是礼貌。”纪绵希从自己哥哥身后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脑袋,说道。 纪洐诺弯身抱起自家妹子,警惕地看着宋寒濯,冷声道,“草民还要去看望家父,失陪了。”这一家人都是什么人啊,都有赶人走的毛病吗?一旁的侍卫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看了也白看,他家主子那张冰山脸,也看不出喜怒,不过今天他却从宋寒濯的脸上看到了失落。 “哥哥,那个怪叔叔是谁啊?” “不认识。”纪洐诺将纪绵希放下,宠溺地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嘱咐道,“以后不准跟陌生人说话,听到没有?”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到了门口处。 ******************** 这云颠山人又不知道发什么疯,愣是待在凤尾山不出来,无寻连着几封信都没有了音讯,无奈之下,只能派纪洐诺跑一趟了。这凤尾山地势险峻,危险异常,里面不仅有布满毒气沼泽,还有凶猛野兽,若不是纪洐诺很小就跟着云颠山人在这凤尾山爬上爬下,无寻也不敢派他来。 只不过刚到凤尾山脚下,纪洐诺便勒马驻足,林中山鸟惊飞,树无风而动,纪洐诺只感觉里面阵阵杀气,他心里一惊,以为云颠山人遇到什么不测了,身子一纵,脚尖掠过树枝,直冲半山腰而去。 纪洐诺落在一个高大的树枝上,看到下面几个蒙着鬼面的黑衣人围攻两个男子,一个大概十三四左右,一身紫色龙纹锦袍,贵不可言,另一个玄衣男子,好像是他的随从,纪洐诺清楚地感觉到,那两个人身形越来越迟钝,身上已经挨了数刀,已经吸入了毒障里大量的毒气,要是他再不出手的话,这两个人必死无疑。想着飞身而下,手里的利剑随之出鞘,快准狠地从背后刺进一个黑衣人的心脏,持剑落在两个人面前,“何人敢闯凤尾山?” “你是谁?”本来马上就要得手了,没想到半路又出来一个程咬金,对方一看是一个十二三的少年,“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纪洐诺嘴角微勾,明明是干净少年,竟然生出一股邪魅之感,清朗的声音,“大叔,戴个鬼面具是在扮索命鬼吗?我劝你善良。” 黑衣人一时间看不透纪洐诺的身份,但此少年并不简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匿在树上,又能在这毒障里呆这么久,“若是你让开,饶你一条命。” “哈。”纪洐诺不屑地一笑,“方才我打算让你们活着走出这片林子,现在看来不必了,我的宝贝们又有大餐可以吃了。”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玉笛,一首诡异的曲子从他的指间流出,霎时间,从地上树上爬出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靠近那些黑衣人,一条又粗又长的黑蛇停在纪洐诺面前,缠在他的腿上,纪洐诺拿着玉笛敲了它一下,说道,“去吧。”所有的毒蛇开始进攻那些黑衣人,纪洐诺转身服下身子查看两个人的伤势,“你们还好吧?” “多些公子救命之恩。”聂翼抱拳说道,一旁的宋瑜琏已经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了,纪洐诺8掏出一颗药丸喂他吃下,然后又给了聂翼一颗,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黑衣人们还在跟一群毒蛇战斗,看着纪洐诺带着宋瑜琏要跑,还没有追出两步,便被蛇咬了一口,纪洐诺食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指哨,两匹马便从远处奔来,纪洐诺翻身上马,又把已经昏迷的宋瑜琏拉到马背上,聂翼独自骑一匹马,向丛林深处走去,直到一片开阔的地界,望去是几件茅草屋,在这个季节茅屋四周开满了鲜花,如同春天一般。 “小心些,别碰这些花,它们都是含剧毒的。”纪洐诺嘱咐一旁的聂翼,两个架着宋瑜琏走进茅草屋,“这里很安全,他们进不来的。”纪洐诺熟门熟路地从一个暗格处拿出一个瓷瓶,扔给聂翼,“把它涂在伤口处,有奇效,你们两个在这里休息,别乱跑,这里的东西不能轻易碰,都有毒。”说完便要抬腿朝门外走去,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山洞前,轻咳两声,笑道,“曾师叔祖,诺儿知道你在里面,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火烧山洞了啊。” “臭小子,你敢!”里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洞里的云颠山人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纪洐诺从怀里掏出火折,蹲在洞门口,随手摘了一把草,“啧啧啧,可惜了,这洞门口的仙人草当火引。” “臭小子,你敢……”云颠山人急忙走出来,从纪洐诺手里抢救下来仙人草,“你这个败家子,不知道仙人草有多贵嘛?败家子。”云颠山人气呼呼地说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到你这个小祖宗,我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让我跑到京城去,真是不孝!” “老祖宗,谁让您是个世外高人呢。”纪洐诺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云颠山人,哄道,“曾师叔祖,京城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吃的,娘亲说,只要您去,就有喝不完的美酒,都是上了年头的梨花醉,还有上等的女儿红,您确定不去吗?” “梨花醉?女儿红?”云颠山人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的仙人草也不要了,拉着纪洐诺的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走啊。” “等一下,老祖宗,您还得回趟草屋。” 纪洐诺带着云颠山人回到草屋时,宋瑜琏已经醒了,聂翼正在给他运功疗伤,见纪洐诺进来,顺势收功,胸口一疼,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纪洐诺忙走过去查看,封了他几个点穴,说道,“你体内还有未清的毒素,随着你运功,会扩散。” “臭小子,谁让你带外人过来的。”云颠山人伸手想要揪纪洐诺的耳朵,却被纪洐诺灵活得躲了过去,“老祖宗,您小心脚下……” 宋瑜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祖孙两个人,早在毒障时就已经见识过纪洐诺的功夫和驭蛇之术,此少年能够在凤尾山中,安全出入,可见不是一般人。 第二百二十章 又见云颠山人虽然有些疯癫,但却身体强健,步履灵活,其内力也不可小觑,聂翼扶着他下床对这祖孙二人一拜,“在下多谢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又对云颠山人解释道,“晚辈不是故意闯入这里,而是被追杀,误入此境,幸得这位小兄弟相救,才能免于祸难。” 云颠山人挥挥手,“别给老人家文邹邹的,听不懂,听不懂。”说着就要上前,聂翼忙挡在宋瑜琏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云颠山人,宋瑜琏示意他让开,云颠山人冲聂翼冷哼一声,走到宋瑜琏的身边,抓起他的手,“没什么大碍,死不了。”目光落在方才纪洐诺给聂翼的瓷瓶上,立马跳起来大叫,“我的立见合,你们……我的立见合……” “那个……老祖宗,这是孙儿给他们的……”纪洐诺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宋瑜琏主仆,上前说道,“他们俩受伤了,只能借老祖宗神药一用啊。” “你这个败家子……”云颠山人气得直瞪纪洐诺,“你爹都没有你败家!我的立见合啊。”这个金疮药是云颠山人精心炼制的,之所以叫立见合是因为只要涂上,伤口很快就愈合。 “老祖宗,您怎么多,用一瓶怎么了。”纪洐诺见云颠山人又要发作,忙改口,“我给您买最好的酒,好不好?” “十坛。”云颠山人傲娇地说道。 “好。”纪洐诺爽快地应下。 云颠山人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捏着宋瑜琏的下巴,喂了下去,聂翼手中的剑还没有出鞘,就被云颠山人合上了,“年轻人,要尊重老人家知道吗?放心吧,我给他吃的不是什么毒药,要想让你们死,根本就不会浪费我的药丸。” 宋瑜琏吃下药丸,感觉身体好多了,今日本来是奉命去江陵城查火炮房一案,谁知半路中了埋伏,不得已他跟聂翼进了这凤尾山。凤尾山的凶险他早有耳闻,进来之前他跟聂翼已经服用了平常防毒障的解药,却没想到这凤尾山的毒障如此霸道。 回过神来,云颠山人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门口,聂翼扶着他忙追上去,路过毒障的时候,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面色发黑,嘴唇发紫,死状十分狰狞,云颠山人捂着口鼻,嫌弃地说道,“真臭。” 纪洐诺淡淡地看了一眼,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如今宋瑜琏受了伤也不能再去江陵城,为了防止黑衣人再杀过来,只能和纪洐诺一块儿回京城,他只能秘密派人去追查。 回到京城后,宋瑜琏直接回到了东宫,送走了前来探望的唐凤初,目光落在几个酒坛上,然后吩咐道,“派人将这几坛酒送到纪宅。”在来的路上,宋瑜琏已经把纪洐诺的身份摸清楚了,原来他就是纪明南的儿子,看来纪明南的身份也不简单嘛。 “皇兄……皇兄……”长宁公主不顾下人的拦截,直接闯了进来,紧张地打量着宋瑜琏,“听说你受伤了?有没有宣御医啊?” “孤没事。”宋瑜琏有些头疼地看着宋长宁,“都是宫女太监们胡传的,只是轻微的伤。” 宋长宁见他脸色除了略有些苍白外,也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下来,坐在软榻上,拿起一个苹果啃咬了起来,“吓死我了,我听宫女们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回头我就把那几个散播谣言的宫女给杖毙。” “是孤故意散播的消息,这件事你别管了。”宋瑜琏看着跟自己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妹妹,嘱咐道,“出去后,就说我伤势严重,无法下床行走,对父皇也是这么说,听见没?” “知道了。”宋长宁说道。她这个哥哥比她聪明一千倍,一万倍,小的时候她还欺负欺负他,长大后,宋瑜琏暗地里收拾过几回,她也就老实了,毕竟在这座皇宫之中,只有他和小四才跟自己是亲兄弟,流着一样的血。 “皇兄,你肚子里是不是又憋什么坏主意呢?”宋长宁挑眉问道,见宋瑜琏老神在在,撇撇嘴,不满地说道,“还不如小四好呢。”说起那个呆呆萌萌的宋小四,宋长宁就一脸垂涎,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极富有手感。 宋瑜琏无奈地摇摇头为了防止宋长宁在这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指着那几坛还没有送出去的酒,说道,“长宁,你帮皇兄把这几坛酒送到纪宅,感谢一下纪家公子的救命之恩。” “皇兄,你是不是太小气,就给救命恩人送这几坛酒。”宋长宁指着地上的几坛酒,秀眉微蹙,“怎么说人家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身为玄岳王朝的太子,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宋瑜琏轻咳了几声,捂着胸口站了起来,“送礼就要投其所好。”说着就拉着宋长宁的胳膊,“快去,快去,孤累了,要休息。” “知道了。”宋长宁撇撇嘴,指挥着几个侍卫搬酒,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出来吧。”宋瑜琏看着宋长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沉声对藏在暗处的人,一个道黑影出现在宋瑜琏的身后,恭敬地说道,“主子。” “查的怎么样了?” “纪洐诺口里的老祖宗是凤尾山的云颠山人,而他出师于乌麒山,没有人知道他了多久,江湖上,他的行踪也飘忽不定,凤尾山很少有人进入,所以外界对他的印象少之又少。” “纪家跟他的关系可查到了?” “属下无能,没有查到,就纪家都仿佛是从天而降,只能查到他八年前的事,八年之前,一无所知,好像有人刻意去抹掉一般。”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宋瑜琏眸子微沉,一个让他查不到的人,让宋瑜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 话说这边我们可爱的长宁公主下了马车,站在纪宅的大门口,抬头看着那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童听说是宫里的公主驾到,忙跑进去通知,不一会儿无寻带着仆人们迎了出来,“民妇恭请公主金安。” “起来吧。”宋长宁淡淡地说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无寻,笑道,“今日本公主前来是替皇兄道谢的。”一挥手,几个侍卫将酒搬了过来,“皇兄深知纪公子爱酒,特让人寻来了好酒,以示感谢。” “有酒……”云颠山人顺着气味找来,看到侍卫手里的酒,拍手笑道,“好香的酒啊。老夫最喜欢酒了。”说着就打开了一坛,抓着喝了起来,边喝边晃晃悠悠地朝府里走去。 “公主莫见怪,他素来喜欢喝酒,人也有些疯癫。”无寻笑道,“公主请……” 宋长宁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人,好奇地盯着云颠山人地背影,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算起辈分,应该是爷爷了。”无寻微微一笑,命人去沏茶。不知道为什么,无寻对这位长宁公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娘亲。”纪洐诺一身淡绿色的锦袍,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信步走来,他不同于宋瑜琏的清冷俊贵,却独有自己的空灵和俊秀,有些江湖人的洒脱,又有些书生的秀气,让宋长宁不由得看呆了。 “诺儿,还不快拜见公主。”无寻笑道。纪洐诺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宋长宁的身上,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淡金色的绣花长袍外罩了,心形的脸上带着一颗泪痣,梨涡若隐若现,明媚的大眼睛一点也不害羞地盯着自己瞧,带着几分贵气与灵气。 纪洐诺施施然行一礼,目光便离开了,对无寻说道,“娘亲,爹爹醒了。” 无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次纪明南的病情来势汹汹,十分严重,他越来越嗜睡,严重的时候头发上还结了冰霜,久久不下,脸上的惊喜一览无余,站起身来对宋长宁说道,“公主失陪了。”转而对纪洐诺说道,“诺儿,好好招待公主。”说着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朝内院走去。 纪明南虚弱地靠在床上,一旁的淡竹拨弄着火炉里的碳火,见无寻进来了,便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无寻坐在床边握住纪明南的手,眼里含着泪,“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好几天了,我是在没办法,就把师叔祖请来了。” 纪明南冲她微微一笑,抚上她的脸,笑道,“我这不是没事嘛,你不是常说祸害遗千年,阎王爷不会收我的。”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无寻嘴巴一嘟,手微微一翻,搭在纪明南的脉搏上,紧皱的几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纪明南的脉搏除了虚弱以外,其他的算是全部正常。 “长宁公主来了。”无寻走到桌边给纪明南倒了一杯茶,又顺手拿了一下干果。 第二百二十一章 明月阁。 “温姑娘,叶府把韫哥儿送来了。”季画推门进来,温言正坐在琴面前调音,听见季画禀报,赌气地说道,“不见,让叶修安把人领走。” “哎哟,我的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前两天不是还念着韫哥儿,这孩子来了,您怎么又耍起小脾气呢。”季画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劝道,“都说这夫妻没有隔夜仇,您和叶公子这气都生了三年多了,怎么还不消呢,连带着孩子也没个好。” 温言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较劲,目光落在不远处,季画见她神色有些忧郁,也不好再劝说了,低头退了出去,迎面碰上叶修安抱着孩子走了上来,笑道,“温姑娘这几日身体不适,心情又不是很好,一会儿叶公子见了她,一定要让着点。” 叶修安剑眉微蹙,对季画微微点头,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温言站在窗前,任由外面的冷风吹着,自己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身后的动静,以为是季画又进来了,淡淡地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娘亲。”叶修安将孩子放下来,小家伙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到温言身后,讨好地说道,“娘亲,韫儿好想你啊。” 温言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丰神俊秀的叶修安,弯下身子,冷着脸说道,“还知道回来?”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温言也不舍得呵斥,再加上小家伙的刻意讨好,温言的脸很快就阴转晴,抬眸看见叶修安还站在那里,不咸不淡地说道,“叶公子怎么还在这里?若是来明月阁找姑娘出门左转,姑娘随便您挑。”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地撩起自己的火气,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关上,“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用你管。”温言不领情地抱起叶艾韫,可能是蹲的时间有些长,一起身眼前一黑,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叶修安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温言摇摇头,抬眸对上叶修安的关切的眸子,心里一动,又随即推开了他,“只是蹲的时间有些长罢了,没什么事。”叶艾韫从胖乎乎的小手里,偷偷看自家父母抱在一起,捂着嘴偷笑。 叶修安有些失落地收回手,方才的温香软玉是他魂牵梦萦的,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方才的尴尬,“注意身子。”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温言揉了揉有些头疼的脑袋,唤人将叶艾韫送回了青黛居,又想起了洛安郡主今日约了她去雪斋赏梅,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喜欢上了这些东西,梳洗一番,温言便出门赴约。 由于天气太过好冷,地上又结了冻,所以行人走起来十分的小心,刚出明月阁,温言便迎面撞上一个女子,两人皆撞到在地。 “你怎么走路的?!”淡竹忙扶起无寻查看,怒瞪对面的人,温言身边的丫鬟扶起温言,伶牙俐齿地怼道,“你走路不长眼吗?我们家姑娘这么大一个人,就看不见吗?” “你……” “淡竹。”无寻低身呵斥,抬头看向温言关心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温言捂着摔疼的胳膊,抬眸的那一瞬间,她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寻,“阿珣……” “啊?”无寻疑惑地看着温言,笑道,“姑娘若是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说着查看了一下手里的药材,见完好无损,这才放心,刚走出去没几步,温言就忙唤住她,“阿珣……你是阿珣……” “姑娘认错了。”无寻转过身,一双清澈的眼睛,坦坦荡荡地看向温言,里面不带一点杂质。,跟温言熟悉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不会的,我不会认错的。”温言激动地上前握住无寻的手,“你是阿珣,你就是阿珣……” 这京城的人都喜欢握别人的手嘛,无寻的手都快被眼前这个人握断了,她挣脱出来,揉着被握得发红的手,说道,“姑娘您的确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阿珣,我叫无寻,无处寻觅的无寻。” “无寻……”温言望着无寻的背影,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是啊,她怎么能是阿珣呢,阿珣早就死了,十年前就死了,就算活着,她怎么可能会回来,怎么可能会回到这个让她伤心欲绝,挥剑断情的地方。 洛安郡主见了温言十分开心,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言姨,您有心事吗?” “没什么。”温言笑道,宠溺地捏了一下洛安郡主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赏梅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洛安郡主眼波微转,“我也不是整天就会胡闹,好不好。”说着搂着温言的胳膊说道,“走吧,马车都准备好了。” 温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洛安郡主拉了出去,“不是在雪斋赏梅吗?我们这是去哪儿里啊?” “到了您就知道了。” 郊外有一座梅山,上面种满了梅花树,每到严冬梅花盛开,都会引来无数人前来观赏,洛安郡主命人驱车前来,一下马车,温言便被眼前之景惊叹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听说梅山的梅花开的很好,却一直不曾来看过,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言姨,听说那边的红梅开得更好。”洛安郡主拉着温言的手,朝梅林深处走去,却对汀兰郁青偷偷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丫鬟收到后,相视一笑,趁温言不注意偷偷溜走了,两个人溜到一个小山坡上,对着山英做了一个手势,山英会心一笑,轻点脚尖往红梅林,不过当他看到红梅林里的两人时,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他家主子怎么敢在这时候找死,看着叶修安对面那个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裙,围着上等白狐毛衣领的女子,山英怎么有一种不详预感,他看着那两抹身影越来越近,真的是心急如焚,这小祖宗怎么也在梅林啊,要是让夫人看见阁主跟她在一起,麻烦就大了。 “啊哟……”洛安郡主捂着肚子弯下身子,“言姨,我突然有点肚子疼,你先到红梅林等我。”没等温言反应过来,洛安郡主便溜了。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温言看着神神秘秘的洛安郡主,然后自己继续朝红梅林走去,没走两三步便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少卿哥哥,你竟然还记得我喜欢红梅。”女子娇笑的声音,让温言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那棵来得最艳的红梅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根淡青色的发带束起如雪一般的头发,眉眼如画,而女子则一身月白色衣裙,一颦一笑,如同红梅林中的精灵仙子,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幅画。 叶修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少女的手里抽了出来,淡淡地说道,“你喜欢就好。” 那少女娇羞一笑,大着胆子,轻轻覆上男子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娇羞地说道,“少卿哥哥,我不在乎名分地位,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温言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冷笑,扭头朝另一边走去,却没有看见男子一把推开了那女子,若是几年前的自己,温言一定会上前手撕狗男女,现在她却没了勇气。 那个女子温言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就是叶修安一夜白头的根源,为了她叶修安可以上刀山下火海,为了她,叶修安可以练功入魔,甘愿自毁,这是温言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在纠缠又有什么意义呢。 洛安郡主藏在红梅林外,见温言很快就出来了,忙迎上去,“言姨,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红梅不好看吗?” “挺好看的,今年的红梅开的不错。”温言若无其事地说道,“天气有点冷,咱们先回去吧。” 洛安郡主一愣,望着温言背后,问道,“言姨,你在里面没有碰到什么人吗?” “没有。”温言率先上车,挑着车帘看着一直向红梅林方向望去的洛安郡主,“素儿,还不上来?” “哦。”洛安郡主敷衍地回了一句,给一旁的汀兰使眼色,两个丫鬟摇摇头,本来今天洛安郡主将温言和叶修安全部约到了红梅林,让两个人重修于好,本来一切打算的都很完美,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来一个安静儿,让不知情况的洛安郡主功亏一篑。 坐在马车上,洛安郡主也看不出温言有什么异样,心里跟有一只小猫在挠一样,特别想问,“言姨,你没有在红梅林看见舅舅吗?” “看见了。”温言淡淡地说道。 “你们俩没说话?” “他在忙。”忙着跟别的姑娘谈情说爱,搂搂抱抱,温言冲洛安郡主微微一笑,“听说青若罚你抄《女戒》了?” 洛安郡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只听见温言幽幽地说道,“回头把《内训》抄一百遍,送到青黛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啊?!为什么呀?言姨。”洛安郡主一惊,看着一脸无喜的温言,不知道自己哪儿里做错了,难道是舅舅那个大猪蹄子又惹言姨生气了?不应该啊,他还让山英准备了礼物来博言姨欢心,看着温言两手空空,难道舅舅没有送? “再多说一句话,就多抄五十遍。”温言一句话让洛安郡主成功闭嘴,怪不得青若总是用这招来惩罚洛安郡主,原来这么好用,温言不在说话,靠在马车的软垫处,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微微紧锁的眉头。 山英此刻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自家主子,“阁主,您今天在梅林出了见到安姑娘以外,有没有见到其他人啊?”山英试探地问道。 “没有。”叶修安将手里的书本一扔,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山英,“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那个……属下要是说了,您别罚我。” “嗯。”叶修安点点头,山英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今天夫人去红梅林了,看见您和安姑娘在一起,还……”说着还用手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不敢看叶修安那张发黑的脸,小声说道,“谁知道您约了安姑娘啊,阁主……”山英一回头发现叶修安已经不见了,看着叶修安消失的夜空,“这么着急去解释啊……” 叶修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青黛居的院子处,熟门熟路地走到温言住的院子,驻足在她的门前,本想推门进去,却听见屋内传来了声音,“夫人,您看这个凤檀紫霞盒还好好的,您怎么给扔了?这可是叶公子给您寻了好久寻回来的。”丫鬟碧儿忙从火盆里抢救下来,温言淡淡地撇了一眼,“不想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夫人,您要跟叶公子赌气到什么时候啊?”碧儿看了一眼闹别扭的温言,顺手将那贵重地凤檀紫霞盒放了起来,看到温言一个坐在床边发呆,也不知道要劝什么。 “你认为我在赌气吗?”温言抬眸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碧儿,脸色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你下去吧。””不等碧儿回答,温言便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碧儿,飘忽不定的烛火下,温言的背影竟然有几分萧瑟,碧儿微叹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叶修安脚尖轻点,轻松上了一棵树,待碧儿走后才又下来,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第二日,温言一出门便碰见了叶修安,她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叶艾韫挣脱开温言的手,迈着小短腿跑到叶修安面前,仰起头,“爹爹,你怎么来了?” “碧儿,一会儿你去把韫儿送到雪斋。”温言扭头吩咐一旁的丫鬟,自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仿佛叶修安就是一个透明一样。 “娘亲怎么了?”叶艾韫歪着头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爹爹,平日里温言见了叶修安必定会损上两句,没想到今天竟然一语不发,仿佛他是透明和空气一般。一向淡定的玄霄阁阁主竟然有些慌了神,突然想起之前魏冥堇的下场,叶修安更加坐立不安。 纪宅。 纪明南终于熬过了冬天里最难熬的一劫,在冬天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他的身体竟然有了好转。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停的意思,雪花漫天卷地落下来,犹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轻轻地轻轻地落在房顶上,落在草地上,落在山峰上。一会儿,大地一片雪白,好象整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闪闪发光。纪明南站在屋檐底下,看着纪绵希在雪地里大闹,堆雪,玩的不亦乐乎。 “爹爹,你要陪希儿一块儿玩吗?”纪绵希冻的小脸红扑扑地,但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看着屋檐下的纪明南,本想扔一个雪球给纪明南,奈何力气太小,只碰到了纪明南的脚下。 “咳咳咳。”路过的无寻见此情景,轻咳了几声,本来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去雪地里玩闹一番的纪明南立马老老实实地说道,“希儿自己玩吧。” 无寻将要端了过来,纪明南立马老老实实地将药一饮而下,然后乖巧地看着无寻,像一只乖巧地大型宠儿狗。 “希儿自己玩啊。”纪明南嘱咐一声,立马转身跟着无寻近了房间,这时管家匆匆走来,“老爷,夫人,宫里传了懿旨,想要老爷进宫一趟,听说太后昨夜突发急症。” “皇宫里都没有御医可以用了吗?”无寻不悦地说道,“老爷刚醒,身体虚弱不适合进宫。” “我没事。”纪明南话还没有说完,无寻一个眼刀子过去,某个神医谷主就老老实实地闭嘴了,“太后娘娘突发急症,说不定就是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御医院里的那些庸医,能跟你家夫君想比嘛,再说了,太后懿旨,你不去就是抗旨。” 无寻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纪明南,最后妥协道,“进宫可以,必须我陪你一起去。” 纪明南眸子微闪,轻声说道,“好。”有些东西既然注定逃不掉,那就索性接受它,比如他约想隐瞒的真相,他人就越容易知道。 越往云霄殿走,无寻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自己仿佛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一样,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不仅是人,花花草草也是很熟悉,但是无寻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来过,是否来过,这些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成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或者连一个印象都没有。 “寻儿,很紧我。”纪明南伸手紧紧地牵住温言的手,冲她温柔一笑,低声说道,“怎么样,想象中的皇宫,跟你想象的一样吗?” “还好。”两个人相互一笑,便都到云霄殿的正殿门口,两个宫女拦下了二人,“纪公子,你终于来了,太后娘娘已经等您很久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纪明南冲那两名宫女点点头,扭头对有些心不在焉的无寻说道,“你在这里别乱跑,乖乖等我回来。” 无寻百无聊赖地看着外殿的装扮,一旁的大宫女总是偷偷盯着无寻看,“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无寻不解地问道,难道今天来的时候没有洗脸,他们怎么都盯着她看呢。 “没有。”其中一个宫女忙摇头,低着头将茶水放到桌子上,退了下去。 自从来了京城,无处不透着古怪,好像人人都能把她认错一般,无寻对那个他们口中的珣儿,阿珣越来越好奇了,目光落到殿内的一盆未盛开的花上,问道,“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这种花?还养得这么好。” “夫人认识这种花?”宫女明珠问道,这个人不仅跟前紫凌王妃长得像,竟然都认识这种花。无寻起身好奇地围着那盆紫气东来,说道,“这紫气东来不是只有初春才开吗?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花骨朵?” “这盆紫气东来是紫凌王妃送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一直很珍爱,在冬天也放在特定的温室里养着,直到有了花骨朵才搬回了云霄殿。” “紫凌王妃?未曾听说紫凌王现在有王妃啊?”无寻疑惑地问道,明珠有些怪异地看着无寻,“紫凌王如今府里只有一位侧妃,紫凌王妃十年前就去世了。” “王……”宫女明月在门口看到了宋寒濯,正欲行礼,却被宋寒濯制止住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无寻围着那盆紫气东来和明珠说笑,当无寻无意扭过正脸的时候,她惊呆了,太像了。 无寻坐回原处,还不见纪明南出来,无聊的托着下巴,习惯性地用食指轻轻地敲打着脸颊,宋寒濯的心脏猛地一击,他的珣儿也喜欢做这个动作,在这一瞬间,宋寒濯毫无疑问地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的珣儿,他的王妃! “见过王爷。”无寻见宋寒濯大步跨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无寻,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充满了柔情,伸手想要触碰无寻的脸,却被无寻警惕地躲开了,每一次见到这个她都不会不舒服,“王爷,请您自重。” “珣儿,你是珣儿对不对?” “王爷,我是无寻,药域谷谷主的妻子,您认错人了。”无寻后退一步,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宋寒濯,她能从他如同古井般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无寻心里一紧,又后退了几步。 “咳咳咳……”纪明南捂着胸口从内殿出来,看到两个对视,心中一阵慌乱,无寻回过神来,忙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关心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又见他的手冰凉,从桌子上将手炉递给他,“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就是你太紧张了。”纪明南冰凉的手指将她的一缕青丝捋到而后,温柔地说道。宋寒濯看着这一对恩爱的人,心中如同万箭穿心,努力压下心中的悲痛,他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的珣儿没有死,这女人就是他的珣儿。 第二百二十三章 “驾!”一匹汗血宝马从京城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宋寒濯翻身下马,径直大步走进雪斋,直冲青若的院子,众人拦都拦不住。 “见过紫凌王。”青若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见宋寒濯一脸凝重地站在大厅处。 “姑姑,王爷他……”下人还没有说完,青若便点点头,挥手让下人们下去了,问道,“今日王爷登我雪斋的大门,不知所谓何事啊?” “她没有死,对不对?”宋寒濯冷声问道,眼睛阴鸷地盯着青若,声音比外面的冰雪都要冷,青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随即平静地反问道,“王爷,我家小姐十年前就去世了,您应该比奴婢清楚。” “不可能!”宋寒濯一把掐住青若的脖子,眼里迸发出骇人的眼光,“你们都骗了本王,他根本就没有死!” “咳咳……小姐死了,十年就死了!”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青画等人跑进来,看到这一幕大惊,“您快放开青若姐姐,她会被你掐死了。” “难道王爷忘了,是您那一掌送走的县主嘛?”青颖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若是王爷忘了,奴婢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您那一掌不仅打断县主和您的夫妻之情,还葬送县主半年的寿命,您今天来雪斋不觉得可笑吗?” “你闭嘴!”宋寒濯一把将青若甩开,整个人如同从地狱归来的的魔鬼,“不是的,她没有死,本王今天在云霄殿见到她了,你们都在骗本王!” 青琴将青若扶起来,关心地问道,“青若姐姐,您没事吧。”青若摇摇头,看着有些疯狂的宋寒濯,这十年来宋寒濯一直是隐忍叶浮珣的死,今日为何如此激动? “青颖,那天你说你在近水楼见到一个跟小姐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对吗?”青若看着宋寒濯失魂落魄的背影问道,能够刺激到宋寒濯的事情,肯定跟小姐有关,难道小姐真的还活着。 “青若姐姐,你是说……”青颖心里一惊,“可是那个人虽然长得跟县主十分相似,但是她却不认得我,而且她有丈夫还有一对儿女。” “轻云,你去通知碧落,让她查一下那个人是谁。”当年碧落受伤,在玄霄阁静养,在叶浮珣中毒的那几天,碧落不知为何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她醒来,叶浮珣已经没了拥挤。 紫凌王府。 “云厉,再去查。”宋寒濯将一个空酒坛扔到脚边,吩咐道,“本王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王爷,上次属下查的一无所获,若这位无寻夫人真的是王妃,为何玄霄阁不知情。”云厉疑惑地问道,见宋寒濯又打开了一瓶酒,“王爷,您别喝了。” “滚!”宋寒濯一把推开云厉,跌跌撞撞地走向别亦阁,抱着叶浮珣曾用过的软枕坐在床边,嘴里呢喃道,“珣儿,你回来好不好?珣儿……” 当年叶浮珣走得果断,把别亦阁属于她的东西全部带走了,而宋寒濯的东西一件不落地都留在了别亦阁,看着空荡荡的方子,宋寒濯看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坐在软榻处,浅笑盈盈地看着他,“阿濯,我回来。” “珣儿。”宋寒濯将手里的软枕扔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抹倩影身边,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可是他微微一触碰,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房子,宋寒濯痴痴地笑了起来…… 无寻独自坐在梳妆台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来今日在云霄殿宋寒濯的话,轻轻抚上这张脸,她到底和怎样一个人相像,从在药域谷谷口那名太监到皇后娘娘的惊讶,再到近水楼的管事,还有紫凌王的反应,她总觉得透露着奇怪,好像自己遗忘了重要的人。 “在想什么?”熟悉的药香味靠近了自己,纪明南弯下身子,看着铜镜里的无寻,温柔地笑道,“娘子,你再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无寻笑着摇摇头,纪明南拿起桃木梳,轻轻地给无寻梳起了头,乌黑的头发,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好久没有给你梳过头了。” 无寻握住他的手,依旧是那么冰凉,她站起身来,抽过梳子,秀眉微蹙,“穿那么少,万一着凉怎么办?” “我身体好着呢,你就是太小心了。”纪明南不在意地说道,牵着无寻的手走到床边,“今生能够遇到你,吾之幸也。” 窗外又悄悄地下起了雪,屋内燃着药香的火炉,融化了窗边的雪,又一年过去了,纪明南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熟睡的人,颤抖着手指临摹着他早已刻在脑海里的轮廓,一遍又一遍,胸口传来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最后他颤抖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下,这才恢复了过来。 年一过,春天就来了,万物复苏,二月草长莺飞,趁着纪明南的身体还可以,无寻打算举家返回药域谷,叶修安一早便来送行,他和纪明南在书房里交谈了一个多小时,“紫凌王已经开始查无寻的身份了,几次都被玄霄阁给拦了下来,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纪明南嘴角微微一勾,“他怀疑不是正常的事情嘛,不过就算他查,也查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因为叶浮珣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无寻。” “我真的不像再让她卷进京城这个地方,跟你回药域谷,继续过安静的日子,最好不过。”叶修安信手为纪明南倒了一杯药茶,担忧地问道,“年前,你几次毒发,真的是吓坏她了,回药域谷好好养着,你好她也好。” “我知道。”纪明南起身对叶修安一拜,“多谢了。” “你们两个大男人到底有什么悄悄话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无寻实在忍不住敲门说道,“我都开始怀疑你们俩在里面背着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纪明南打开门,宠溺地敲了一下无寻的额头,“脑袋里吓想什么呢。” 刚出门便看见了宋长宁站在门口,无寻和纪明南相视一眼,不明白这宋长宁怎么来了,“见过公主。” “舅舅,您怎么也在这儿啊?”宋长宁看见叶修安好奇地问道,目光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纪洐诺的人,有些失落地说道,“得知纪先生和夫人要离京,长安特奉母后之命来送行。”一拍手,后面几个宫女端着琳琅满目的赏赐,“这些都是母后的赏赐。” “在下谢过皇后娘娘的赏赐,不过身为医者这都是在下的本职,这些还望公主拿回去吧。” “娘亲,都准备好了。”纪洐诺从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来,看见宋长宁微微一愣,随即行礼,“见过公主。” 宋长宁眼睛一亮,笑着问道,“你还会来京城吗?” “应该不会了。”纪洐诺说道,冲宋长宁点点头,扶着无寻上了马车,又对叶修安说道,“叶叔叔,晚辈在药域谷备好薄酒,等您大驾。” 叶修安拍拍他的肩膀,欣慰地点点头,纪洐诺冲宋长宁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朝天际走去,宋长宁有些失落地看着马车越行越远。 “公主,天色有些凉,回宫吧,免得皇后娘娘担心。” “舅舅,下次长宁可以跟您一起去药域谷吗?”宋长宁拉着叶修安的袖子问道。她竟然不知道叶修安跟纪家关系这么话,眼波流转,看着叶修安。 “小丫头,别动什么歪心思。”叶修安说道,目光落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上,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眼看着他进了另一条街。 “王爷,我们回去吧。”云厉轻声提醒道。 宋寒濯看着消失在天际的马车,手不自觉地摩擦着腰间一块带走裂痕的玉佩,“云厉,纪明南也会医术,他也会医术。” “他?”云厉不解地看向宋寒濯,脑子灵光一现,“您是说消失十年的季南北?” “纪明南,季南北。”宋寒濯豁然开朗,季南北,字明庭,这纪明南的名字不就是他的字和名各取一个字嘛,想到这儿,宋寒濯翻身上马,朝那个马车追去,云厉忙跟上,“王爷,可是这纪明南和季公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宋寒濯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寻就是叶浮珣,不会错的,一定是这样,他扬起鞭子,快马加鞭地在官道上赶上了纪明南。 “紫凌王,有事吗?”纪明南挑开车帘看向一路追过来的宋寒濯,无寻想要探出脑袋,却被纪明南制止了。 “本王要见她。” “见谁?”纪明南淡淡地问道。 “珣儿。” 纪明南一愣,随即微微一笑,“王爷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王爷要找的珣儿。” “无寻就是本王的珣儿。” “王爷,无寻是我的夫人,不是您去世的前王妃。”纪明南冷冷地看向宋寒濯,“想必在京城就已经跟王爷说清楚了,为何王爷还要死死纠缠?” “季南北!”宋寒濯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宋寒濯伸手便朝纪明南的脸抓去,他认定了纪明南带着人皮面具,却不想那是一张真的脸,又探纪明南的手腕,却无半点内力,完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不可能,你的内力呢?你的脸呢?”纪明南被抓得剑眉微蹙,这是一阵掌风直扑宋寒濯,无寻一脸冷意地看着宋寒濯,冷声道,“若你敢伤我夫君分毫,我便要了你的命!” 若不是云厉反应快,拉了宋寒濯一把,要不然他就硬生生地挨了那一掌。 宋寒濯不可置信地看着无寻,刚才那一阵掌风,可见其内力不可小觑,纪明南若是季南北的话,为什么他会如此弱不禁风。 纪洐诺持笛护在纪明南身前,准备随时和宋寒濯一决高下。 宋寒濯的手无力地垂下,向后退了两步,“是本王打扰了。”说着失魂落魄地上了马,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寻,扬鞭策马而去。 青黛居。 温言一身翠绿色的衣裙,简单的发髻,坐在秋千上,看着远处的天,秋千突然晃动了起来,吓得温言忙扶住秋千绳,听到身后的笑声,回头一看,一张俊秀的脸便出现在她的眼睑里,惊喜地喊道,“宁清王!你怎么回来了?” 宋寒清剑眉微挑,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问道,“想你了呗。“ 宋寒清半真半假地说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啊?就连本王进来了,你都没有反应,想什么呢?不会是在想本王吧。” “是是是,我就是再想我们无敌风流倜傥的宁清王。”温言配合地说道,玄睿帝登基没多久,就给了自己的兄弟封号以及封地,六王爷宋寒清被封为宁清王,赐封地阳城。之前叶浮珣悄悄离开京城,温言出京去寻找,半路遇见了宋寒清,两个人不打不相识,反而成为了好朋友。 “敷衍。”宋寒清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叶艾韫,“你家那位小祖宗呢?怎么不见他人,我可是给他带了好多礼物。” “被碧儿送到叶府了。” 宋寒清眸子一闪,“你们俩还没和好呢?” “和什么好,我已经跟他和离了,就不可能复合,再说了,我有自己的铺子,自己的房子,儿子也能自己养,要你们男人做什么?都是一群大猪蹄子,还不够添堵。” “哎,你可别一棍子打死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啊,我可不是。”宋寒清忙撇清关系,笑道,“有没有兴趣跟本王去阳城玩啊。” 若是之前温言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过今天温言倒是犹豫了,有些事情她得好好想想了,阳城那个地方倒是不错,山清水秀的,是个散心的好地方,“好啊。” 宋寒清一愣,一拍即合,“好,不许反悔。”起身就要离开,温言忙唤住他,“你干嘛去啊?” “进宫。”宋寒清收起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东城,西城发生大规模的瘟疫。” “那你赶紧去啊,还来我这儿干什么?!”温言一听,忙把他推出去,宋寒清笑骂了一声没良心,这才晃晃悠悠地朝皇宫走去。 勤政殿。 “老六,过年的时候你不回来,怎么现在这个时候进京了?”玄睿帝看着玩世不恭的宋寒清,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宫里的那些规矩,还不如去小七那里去玩几天。”宋寒清拿起一旁的苹果说道,“臣弟这次进京是来告状的。” “谁敢惹你啊。” “东城,西城发生了瘟疫,大量的百姓死亡,皇兄你知道这件事吗?”宋寒清淡淡地说道。 “朕怎么没有收到当地官的奏折?” 宋寒清讽刺一笑,“东城西城的地方长官怕皇兄追究责任,这才隐瞒不报的,至于为什么隐瞒这就得皇兄您自己去查了。”宋寒清随身掏出一个奏折递给玄睿帝,“您看看,这是他们的罪行。” 玄睿帝接过奏折一看,大发雷霆,“混账东西!隐瞒灾情,封闭屠城!真是一群畜牲!” “皇兄息怒。”宋寒清捡起奏折,说道,“他们两东城与西城封闭,防止传递消息到京城,再者他们大肆屠杀得了瘟疫的百姓,不准东西两城的百姓出去,也不准外人进入,试图将东西两城孤立成一座死亡之城!” “为何现在才上报?!”玄康帝怒问。 “皇兄,您这可就冤枉我了。”宋寒清委屈地说道,“臣弟也是刚知晓不是,这立马快马加鞭地赶到京城给您上报了,这东西两城的地方长官真的是该千刀万剐,您的好好治治他们!” “朕命你巡防大臣,带着御医院的御医速去东西两城,查看瘟疫!” “别别别,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弟这身子骨哪能去救什么瘟疫啊,臣弟还没到东西两城呢,恐怕就得病倒了,您就心疼心疼臣弟,还是派别人去吧。” 玄睿帝看着一副纨绔子弟做派的宋寒清,有些恨铁不成钢,心烦地挥挥手,“下去吧,下去吧。”宋寒清知趣地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苹果,刚走到门口,又被玄睿帝叫住,“老六,你过来。” “皇兄,还有事?”宋寒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老大不小了,整天还这么逗猫遛狗,明日你跟老三一块去疫区,你去西城,让老三去东城。” “皇兄,臣弟……咳咳咳……自幼身体不好,恐怕皇兄有负重托啊。” “就这么定了,朕多给你派一些御医,保证你无事,若是不去,朕就把你召回京做事。”玄睿帝冷哼一声,说道,看着宋寒清苦着一张脸,刚才的阴霾有些挥散,摆摆手让宋寒清退下了。 “早知道就不亲自来送奏折了。”宋寒清小声说道,抬眸看到玄睿帝的目光射了过来,自己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宋寒濯和宋寒清均被被命为巡视大臣,前去岭南一带的东西两城查看瘟疫的情况。东西两城毗邻而居,相隔不到十公里,这两座城之间共用一条河流。 巍巍的城门禁闭,城门竟然无一人看守,外面已经用木条封死,城墙之上布满了向上的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整座城散发出来一种死亡的味道。 云厉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点脚尖,从城墙上拔下一根箭头,“王爷,这箭头上好像被啐了剧毒,这个吴德星还真是没有德行啊,这叫城里健康的人都逃不出来!” 宋寒濯看了一眼云厉手中的箭头,冷声命令道,“打开城门!” “王爷万万使不得啊。”一个身穿灰色官袍的瘦弱男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宋寒濯恭敬地行礼道,“臣郑谐见过紫凌王殿下,万万使不得,这吴大人命人封死城门,在这城墙之上布下啐上剧毒的箭头,就是没了防止里面的人出来,您不知道这里面的瘟疫十分的厉害,凡是得瘟疫者,皆丧失理智,如同鬼兵一般,见人就咬,凡是被咬中者,皆被传染。” “一派胡言!”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宋寒濯眸子一亮转身望去,只见无寻一身青色衣裙,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支简单的丹青梦蝶的步摇,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缓缓走来,目光落在宋寒濯身上,微微诧异,随即平静,弯身行礼,“民妇见过王爷。” “这东城里的百姓虽然得了瘟疫,但是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们是怕朝廷来查,故意说得如此玄乎,来躲避朝廷的责罚。” “哪里来的无知村妇,竟敢在王爷面前如此胡说八道,来人啊,把这个妇人给本官拿下!”郑谐跳起来指着无寻喝道。 宋寒濯剑眉微蹙,眸子闪过杀气,袖子一挥,郑谐便被弹出数丈外,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寒濯。 “本王在此,何时轮到你来发号施令!”宋寒濯冷冷地说道,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无寻的身上。 “王爷,东西两城的百姓只是得了瘟疫,其症状会昏睡,浑身溃烂,散发恶臭,最后痛苦而死。”无寻并不计较郑谐的无礼,继而说道,“还请忙着速速打开城门,为百姓医救!” “来人,开城门!”宋寒濯一声令下,几个带着侍卫奔至城门前,将封死的木条拆了下来,被封死几十日的城门缓缓打开,无寻脸上一喜,抬步就要进去,却被宋寒濯制止住,“你去干什么?” “自然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王爷您别忘了民妇的夫君可是药域谷的谷主,民妇自然也懂得医术。”说着无寻淡淡一笑,抬步就往东城走,刚走几步,突然停下来,对身边的淡竹说道,“淡竹,你身上还有几个药囊?” “十几个。”淡竹说道。 无寻回头看了一下人数,说道,“给紫凌王殿下和侍卫一人一个,御医他们就不用给了。” 淡竹微微一愣,说道,“夫人这可是……” “快去!”说着便带着玉竹走进了城门了,宋寒濯拿着手中的药囊,目光变得深沉,大步追上了无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城内一边狼藉,街道上散发着恶臭,两边都躺着一些全身溃疡的人,他们有的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睡过去,有的呻吟着,看到宋寒濯等人伸出无力的手,眼里冒出绝望的目光,无寻拿出面纱戴上,上前查看拿着得了瘟疫的人,玉竹紧跟身后,“夫人,这种症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了,你看这几个人的皮肤,不仅溃烂,还生了虫了……”说着玉竹就一阵恶心,背过身去差点把自己的胆汁吐了出来,无寻直起腰,看了一眼玉竹说道,“身为医者,这点东西就受不了了,要是让阿南知道了,你又得挨骂了。”这次无寻本来要去昆仙山采取一种往生花来给纪明南治病,这东城就是必经之路,谁知道封了城,她有幸遇到一个从东城逃了出来,由于身染恶疾不想连累其他人的一个人才得知城内惨状,这才逗留此地,正好遇见了宋寒濯前来查看瘟疫。 “夫人,若是谷主知道东城的情况,断不会让您来的。”淡竹不知何时站在了无寻的身后说道,“谷主才不会让您以身犯险呢。” “医者,本来就是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阿南才不会责怪我呢,他就该以为我荣。”说完无寻将一根银针下扎去,本来昏睡的人缓缓醒来,看到无寻等人,如同死灰的眸子有了一丝光亮,“救救我……” 宋寒濯本来就离无寻不远,再加上他天生的好耳力,将无寻等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眸子一暗,大步朝前走去。 “王爷,这种病情真的是前所未闻,闻所未见啊。”一个老御医查探完病人说道,“微臣行医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霸道的病情,这整座东城如同人间地狱啊。” “云堂!”宋寒濯听了厉声说道,“去把吴德星给本王抓来,关押到东城的大牢里,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云堂带着几个侍卫去吴德星的府邸。 “可有救治的法子?”宋寒濯问道。 “这个得容微臣与几位大人商议。”老御医说道。 “我倒是有一法子可以暂且压制病。”无寻不知何时来到了宋寒濯的身后。 “夫人请讲!”老御医眼睛一亮,忙问道。 “方才民妇检查了一下这里的病人,他们十个有八个是死的,剩下两个都是半死不活的,如此严重的病情,我觉得不像是生病,而是中毒,或者说是由毒引发的瘟疫。” “胡说,若是毒不应该早就毒死了吗?怎么还会引发瘟疫呢?”老御医胡子一吹,瞪着无寻说道。 “老御医,您看这些病人嘴唇发紫,眼睛乌青,此乃中毒之兆,他们又昏睡,全身溃烂,由溃烂引发恶臭,所以民妇猜测,他们是中了某种毒,然后又形成了这种病。” 几个围过来的御医也颇为赞同无寻的看法,老御医问道,“你刚才说你有法子可以暂且压制病情?” “淡竹,纸笔。”片刻后,无寻将一张药方递给老御医,说道,“按照此药方抓药内服,每日三剂,这里离药域谷不过数十里,若是有什么缺稀的药材,尽管去我药域谷采取。” “多谢夫人。” “不用谢,都是医者本分。”无寻摆摆手淡淡地说道,转眸看向宋寒濯,淡淡一笑,“民妇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说着朝宋寒濯盈盈一拜,转身就朝城深处走去。 “你干什么去?越往里走,瘟疫越重!”宋寒濯一把拉住无寻的胳膊,语气有些急切,无寻轻轻挣脱开,退了一步,语气依旧淡然,“民妇要去昆仙山为夫采药,若去昆仙山,必须要穿过东城,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他竟然让你一个弱女子去昆仙山?!”宋寒濯眸子一紧,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你可知昆仙山有多危险?!他竟然让你去以身犯险?!” 无寻轻笑一声,“王爷,我的夫君视我为珠宝,自然不会舍得我以身犯险,但是就算昆仙山是地狱,我都得去,因为那里有救我夫君的药!”纪明南自然不会让她去什么昆仙山,只是无寻以绝食相逼,若是纪明南一日不让她去昆仙山,她就一日不吃饭,两个人互相对抗了三日,以纪明南妥协为结果,但要求无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另外纪明南早已给季家人打好了招呼,若是一有危险,就把无寻送回来。 “他当真值得你这样做?”宋寒濯目光变得深邃,带着深深地忧郁和悲伤,“你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吗?” “自然,夫君曾为了救我九死一生,坐下恶疾,如今我为他自然可以舍弃我的性命。”无寻不知道宋寒濯哪儿来的悲伤,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可是见他这么难过悲伤,又心有不忍。 宋寒濯苍然一笑,转身离开,无寻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缓缓覆上自己的心口,秀眉微蹙,为什么会有一丝的疼痛,她到底怎么了? “淡竹,你留下来帮助他们救治百姓。”无寻说道。 “夫人不行,谷主说了,一定要奴婢保护好您。”淡竹急切地说道。 “这是命令,再说了,我还有玉竹呢,夫君做事一向谨慎,恐怕这一路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就留在这里,若是缺什么药材你就回药域谷去取,阿南不喜欢生人进药域谷,我也不想让这些人打扰阿南静养。” 淡竹不乐意地点点头,玉竹将身上的药囊尽数给了淡竹,只留下了她和无寻的,然后嘱咐道,“保重!” 宋寒濯看着在暗处看着那抹青色的倩影消失在拐角处,对着空气低身吩咐道,“保护好无寻姑娘。”在他的心里,他不喜欢叫无寻夫人,尽管她已经嫁作人妇。 一道黑影掠过消失在无寻走的方向。 无寻每次出远门都是由纪明南陪着,虽然这次纪明南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没有陪同,但是一路上叶修安早就给玄霄阁的人打过招呼,让其一路保护,所以无寻这一路走的无比顺畅,直至昆仙山下。 传闻这昆仙山乃是仙人所居,为了避免世人打扰,特促布下毒林迷雾,再加上这昆仙山陡峭无比,所以一般很少有人涉足。 “夫人,这就是昆仙山啊。”玉竹抬头向上看,“好高啊,比凤尾山还要高。” “比凤尾山还要险呢。”无寻笑道,率先进入昆仙山,玉竹紧跟其后,刚踏入昆仙山,便看见一男一女,女子有些面熟,看到无寻笑盈盈地迎上来,“夫人,恭候您多时了。” “二位是……”无寻在脑海搜索了一遍,除了女子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何人,男子她见都没有见过。 “我们受纪先生之托,在此恭候夫人。”季茯苓说道,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见到无寻,十年前她的哥哥,为救一女子放弃季家,从此隐姓埋名,直到前几日才拜托她和六哥季南易到昆仙山助无寻一臂之力,只是为何她这个嫂子猛一看长得怎么跟仙逝的紫凌王妃那么像啊。 “我夫君?”无寻更加疑惑了,若是纪明南的朋友,为何她没有见过,但两个人又持有纪明南的信物,应该不是坏人,算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谋财害命,“那就有劳二位了,也不必叫我夫人,唤我无寻便可。” 一行人进入昆仙山,昆仙山常年迷雾,误入者曾被困于此直到死,无寻用一根绳子将四人栓在一起,防止四人走失。 “无寻,这里雾太大了,我们根本看不清路。”季茯苓伸手拽了一下绳子说道,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倒下,她又拽了一下绳子,却没有反应,“六哥……”依旧没有人反应,而且前面带路季南易已经不走了,季茯苓顺着绳子往前走,脚下一拌,看到无寻已经昏迷躺在了地上,伸手探了一下她的脉,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喂下,幸好自己来之前偷吃了一颗师父的解毒丸,要不然她早就倒下了,这迷雾有迷药的作用,她一一为其他人喂了解毒药丸,自己又吃了一颗,坐在地下,减少活动,静静地等他们醒来。 无寻走着走着,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界,出现了了一座院落,两个孩童在院子里嘻笑打闹,一个温婉的女子坐在石凳上,手里绣着一方手帕,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珣儿,安儿你们两个慢点跑,小心摔倒。” “娘……”无寻眼睛不知何时充满了泪水,她想要走到那女子面前蹲下仰着头看着她,轻声唤道,“娘,我是寻儿……”却不料在触碰的那一刻那个温婉的女子不见了,再一回头两个玩耍的孩童也不见了,人消失了,院子消失了,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无寻站起身来,大喊,“娘。。…娘……娘……”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看见了另外一副景象,当目光落在了那个椅子上的人身上,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那个四肢被钉在椅子上,一道蜿蜒可怖的伤疤布满她的整张脸,一身血污,容颜尽毁的女人,那个完好的右脸,跟她的一模一样,而她的对面是一个身穿绯红色衣裙,眉眼妩媚精致,却透着杀气,讥讽地看着那个四肢被钉在椅子里,动弹不得的女人,挥动着占满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那个女人,又听见绯红色衣裙的女子阴恻恻地说,唐府被满门抄斩,唐凤初被发配梦醒楼,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心剧烈地疼了起来,拼命地想发出声音,想要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在转身一切都消失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背对着自己,他一掌打飞了那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子,女子吐血倒地,满眼绝望的看着男子,玉佩应声而碎,一把锋利的匕首竟然也断了,无寻捂着自己的胸口,压抑着喘不过气来,四周变幻,天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定睛一看,竟然是在乌麒山上,一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在冰天雪地里抱着依旧是那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女子跪在云深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男子声声绝望,呼喊云隐师祖,日月变换,整整三天三夜,知道云隐师祖出来,只听见那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师祖,我愿用全部寿命,来世健康之躯,换她今生平安。” “你可想好了,若是解这寒冰煞,必须一命换一命,纵然你比寻常人长寿,若是将寒冰煞引到你的身上,你就如同废人,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要常常饱受这寒冰煞之苦,如同万箭穿心,而且季家再也容不下你。” “只要能救她,孙儿万死莫辞!”男子坚定地说道,无寻突然变得好悲伤,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竟然是泪,自己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个女子是谁?男子又是谁?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个头上缠着白布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当白布缓缓打开之时,竟然露出了那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纪明南!无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眉眼温和地男子,嘴里呢喃道,“抽血换皮,塑骨重生,如万虫噬肉,同万剑穿心之苦。”刚才她看到的都是她自己,那是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她是谁?她到底是谁?留在无寻头疼无比之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夫人,夫人……您醒醒……” 无寻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玉竹焦急地看着自己,她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这迷雾有毒,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可能夫人您刚才陷入幻觉之中无法自拔。”季南易说道,“夫人,您感觉好点了吗?” 刚才都是幻觉吗?为什么那么真实,无寻的手不自觉的摸上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听到季南易的话,点点头,“谢谢了。” “无寻,你太客气了,我们可是纪谷主的好朋友。”季茯苓见无寻的脸色好多了,这才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过了片林子便是往生花生长的的地方,不知道我们这次是否幸运,能够赶到往生花开花之前采到它。” 无寻调整了一下心态,率先进入林子,季南易紧跟着走了进去,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无寻的背影。 东城。 “王爷,无寻夫人留下的药方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不过治标不治本。”老御医忧心忡忡地说道,宋寒濯却听得心不在焉,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进入昆仙山了吧。 “王爷……” 宋寒濯回过神来,看向老御医说道,“你说什么?” “微臣说,无寻夫人留下来的方子治标不治本,而且这里还缺一些药材,是否派人去药域谷去取?” “不用了,本王亲自去。”宋寒濯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目光落到不远处,嘴角微微勾起,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淡竹给一个病人包扎好伤口,抬头看见宋寒濯骑着快马冲出了城门,便问向一旁的侍卫,“王爷去做什么了?” “听说紫凌王殿下要亲自去药域谷为百姓取药。” “什么?!”淡竹一惊,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这个紫凌王可是跟谷主八字不合,回药域谷的路上,这个紫凌王仿佛要把谷主吃了一般,现在他去药域谷取药,岂不是要趁着夫人不在去欺负谷主去了。想着淡竹便急急放下手中的纱布,还没有跑出去两步便被侍卫拦了下来,“王爷有令,不得擅自离开!” “喂!我又不是你们王爷的属下,我凭什么听他的命令,你们给我让开!” 侍卫一动不动,淡竹气急败坏地看着宋寒濯消失的方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纪明南千万别出什么事情,要不然无寻肯定饶不了她。 药域谷。 宋寒濯刚到药域谷门口,便看见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倚靠在树枝之上,听见马蹄声,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而下,挡在宋寒濯的面前,“来者何人?敢擅闯药域谷。” 宋寒濯勒马而望只见那少年一身冷气,手里竟然握着赤鸣剑,这个药域谷倒真是卧龙藏虎,一个小小少年竟然可以用赤鸣剑,这赤鸣剑乃是江湖四大圣剑之一。 “在下紫凌王宋寒濯,前来取药。”宋寒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只见他剑柄微收,面无表情地说道,“来药域谷取药皆有规定,阁主连闯三关方能取走。” “本王有阁主夫人的信物也不行吗?”宋寒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扔给那个少年,少年接过,眸子微沉,这是无寻的贴身之物,从不离身,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剑身出鞘,泛着寒光直指宋寒濯,“说此物你是怎么得来的?” “自然是阁主夫人所赠。”某个王爷眼睛都不眨一下说着谎话,这个玉佩是他趁无寻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无寻身上拿下来的。 那少年也不跟宋寒濯废话,把剑就刺向宋寒濯,无寻十分宝贝这个玉佩,平常纪绵希看一下都怕弄坏了,怎么可能随便赠人。 别看少年年纪小,其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有些招式宋寒濯无比熟悉——当年季南北也曾用过类似的招数。 “住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少年立马收回了手中的剑,撤回安全区域,却以保护的姿态放在纪明南前面。都已经到了三月份,纪明南依旧穿着冬天的棉袍,手里握着火炉,脸色有些苍白,由一个药童扶着走来,木簪束发,颇有几分隐士的味道。 “师父。”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将无寻的玉佩恭敬地递给纪明南,然后立于一旁,纪明南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自己的袖中,淡笑道,“不知道紫凌王殿下来我药域谷可是有何要事?” “阁主夫人去昆仙山求药,途径东城,遇其瘟疫,留下一方子,临走前曾说过,若是缺了什么药材尽管可以往药域谷来取。”宋寒濯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对上纪明南的淡然的眸子,笑道,“怎么莫非这药域谷夫人不当家,纪谷主不愿本王来取药。” “殿下说笑了,既然内人已经答应,本谷主自然不会阻拦。”纪明南低声吩咐一旁的少年,“渊儿,带殿下去药田。” “本王以为纪谷主会亲自招待本王呢,毕竟我们也算老相识,是不是?”宋寒濯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里却没有半分,“这可是给东城的百姓的药,本王不识得,恐怕这个小家伙也认不全吧。” 言睿渊剑眉微动,纪明南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样也好,是本谷主的疏忽,渊儿,希儿那个小丫头一直念叨你,你去舞希璇看看那丫头吧,别让她再把诺儿的凌飞处给掀了。”说起两个孩子,纪明南眼里满是暖意,言睿渊担忧地看了一眼纪明南,抱拳说道,“徒儿告退。” “殿下,请!”纪明南后退一步,做了这请的动作,轻咳几声,由药童扶着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言家子弟竟然是纪谷主的徒弟,真的是让本王有些意外啊。”宋寒濯随意地说道,又特意地打量了一下纪明南,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纪谷主如此弱不禁风,不知道是教这言家子弟什么呀?”言睿渊出身一个大家族——言家,虽然这个家族十分浩大,但是由于行事低调,又独居,每日注重什么修仙养性,不轻易无外界联系,所以有很多人都称言家为仙门,所以方才宋寒濯看到言睿渊手里的那把赤鸣剑,他就认出了言睿渊的身份,所以他很好奇,纪明南如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到底有什么开头,趁纪明南不注意,宋寒濯突然出手,纪明南一愣,反应虽然快,但是身体却不行,堪堪接受了他那一掌,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有几分狼狈,“殿下,您这是做什么?”纪明南咳得有些喘不上气,一旁的药童将药倒出来喂给他吃。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吃下药的纪明南停了一会儿才恢复下来,抬头看向一旁的宋寒濯,轻笑一声,“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方才是本王对你无礼,为何还要谢本王?”宋寒濯笑着问道。一点也没有愧疚之感。 “谢殿下手下留情,就我这身子骨,恐怕真的承受不了殿下的一掌啊。”纪明南从容不迫地看向宋寒濯,接过药童捡起的手炉,笑道,“殿下,纪某没有武功,没有内力,您就不必试探了。”说着纪明南走到药田内,命药童挖宋寒濯所需的药材。 宋寒濯试探的目光落在纪明南手中的火炉上,问道,“都已经是三月中旬了,纪谷主还是这么怕冷?” 纪明南温和一笑,“老毛病了。”转身走到药田旁由稻草搭建的凉亭,两个小药童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过来,“殿下,要不要尝尝我们这的茶,虽比不上紫凌王府的茶,却别有一番滋味。” “纪谷主医术高超,怎么会让自己感染恶疾呢?一个医者若是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又如何让别人相信您的医术呢?” “谷主的病是为了救夫人……”一旁的药童忍不住替纪明南辩解。 “茵陈。”纪明南出声警告道,那名叫茵陈的药童忙住口,低着头退到了一遍,纪明南信手倒了一杯茶,声音温润如玉,“再内人怀犬子时,身中剧毒,为了保他们母子平安,我将其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落下了旧疾。” “哦?这个世界上还有纪谷主不能解的毒。” 纪明南微微一笑,“自然,这个世界上毒有千万种,虽然我相信每一种毒都有自己的解法,只不过是付出代价的大小罢了。” “那夫人所中何毒啊?” 纪明南对上宋寒濯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天下无解之毒——寒冰煞!” 宋寒濯眸子一沉,冷声问道,“这不是无解之毒吗?为什么夫人她……” “寒冰煞的是无解之毒,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可以解它的解药,但是却有解决它的方法,只不过代价大了一些而已。”纪明南声音淡淡的,仿佛再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了保内子性命,我翻阅了所有的医药典籍,寻遍了世间高人,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从一位已故的医者书里寻到了方法——以血换血,我连续数月服用解毒养身之药,然后将其毒血全部换到了我的身上,便保了他们母子一命,而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落下了旧疾。”原来寒冰煞有解毒方法,只不过需要以命换命而已,宋寒濯此刻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他的珣儿可以不用死。 纪明南看着有些出神的宋寒濯,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没事了。”宋寒濯回过神来,“谷主可知,本王的王妃也中了此毒,可惜她没有夫人幸运,十年前便已去世。” “王爷请节哀。” 方才去采药的药童背着药篓走过来,“谷主,药已经采好了。” “给王爷吧。”然后吩咐道,“首乌,茵陈你们两个送王爷出谷。” “多谢。”宋寒濯走出凉亭数步忽然停止脚步,问道,“是她吗?” “王爷问的是谁?她是谁?”纪明南淡淡地问道,随即说道,“不是,她是本谷主的妻子,不是王爷的故人。” “打扰了。”宋寒濯眸子一沉,大步离开。 “咳咳咳咳……”宋寒濯的身影一消失,纪明南再也忍不住,捂着胸口猛咳了起来,白英忙倒杯热茶递给他,却发现他的帕子上已经咳出血,大惊,“谷主,您……” “无碍。”纪明南收起帕子,嘱咐道,“不许告诉夫人,否则谷规处置。”目光落到朝这边跑来的几个孩子身上,努力恢复了正常。 昆仙山。 无寻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山,一眼望不到山顶,“这边是昆仙山的主峰,听闻有仙人居住。”季茯苓走到无寻身边说道,“这么高,而且壁石光滑,就算是绝世高人也很难上去吧。” “我上去,你们在下面等着。”季南易从腰间掏出匕首说道。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们陪我到这儿,无寻已是万分感激,又怎好让季公子再次涉险。”无寻说道。 “纪谷主乃是我的好友,保护你自然是在下的义务,你若是出了事,在下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纪谷主。” “你们别挣了。”季茯苓出声打断两个让来让去的人,说道,“这上面到底有没有往生花还未可知,你们怎么都挣上了。”说着掏出一个哨笛,一声清脆的声音发出后,不一会儿一只头顶是一抹可爱的嫩绿色,浑身雪白,胖嘟嘟,十分可爱的一只鸟,绕着季茯苓飞了几圈,最后鸣叫着停在季茯苓的面前。 “雪蚕,你飞上去看看没有这种花。”季茯苓掏出一张画有往生花图案的纸给雪蚕看,小东西看完后扑腾了两下翅膀,绕着山峰飞去。 无寻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它叫雪蚕,是……”季茯苓脸色一暗,“是一个朋友送的,它可以辩识草药,十分有灵性呢。” 无寻看着季茯苓的脸色有些怅然,看来这个朋友就不是普通朋友了,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雪蚕,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雪蚕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季茯苓面前扑闪着翅膀,发出“啾啾”的声音,季茯苓脸上一喜,“雪蚕说,这个山上有往生花,只不过有点陡峭!” “太好了,阿南有救了。”无寻欣喜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去吧。” “不行,你不能上去,太危险了。” “没事,我可以。”无寻说道。“阿南是我的丈夫,往生花就应该我来采,你们就算不让我上去,我也一定会偷偷跟上去,你们看着办吧。” “夫人……”玉竹想要劝说,却被无寻一个眼神压了过去,“季公子,我向你保证,一旦有危险,我一定下来。” 季南易拗不过无寻,又担心她一个有危险,只能允许她一块儿上去,留玉竹和季茯苓两个人在下面,季南易找了一块儿相对比较好爬的地方下手,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上爬去。 爬到大概有几百米高德时候,无寻走着体力不济,脚下一滑,忙扶住一旁的凸出来的石头,向下看一阵眩晕,季南易听到动静,说道,“夫人,别往下看,专心!” 无寻收回目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又爬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无寻无意间在一个隐蔽的小石头后面看见了一棵已经到了孕育出花骨朵的人往生花,由于它太过于娇小,所以在前面的季南易没有发现它,无寻惊奇地喊道,“季公子,找到了,往生花!”往生花距离她还有一顿距离,无寻的胳膊根本就够不着,她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两步,脚下的石头纷纷向下滑落,无寻不敢再挪。 这时季南易顺着一根藤蔓滑倒无寻身边,提醒道,“夫人不要用手去触碰往生花,它会散发一种毒素,使人产生幻觉,让人看到自己的前生今世,也容易让人沉浸在幻觉中出来了,最后困死在里面,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把这种花叫做往生花。”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摘。”季南易说完便又向下滑了几米,拽着藤蔓在石壁上横着快走了几步,整个人吊在半空中,看得无寻惊心动魄。季南易用袖子遮住手,脚微微用力一瞪,接住巧力,伸长手臂顺势将往生花连根拔起,突落的石头掉入身下的万丈悬崖。 无寻欣喜地看着季南易,深深松了一口气,“我们下去吧。”季南易点点头,将往生花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顺着藤蔓往下滑去,无寻紧跟其后,两个人顺利地落到地面。季茯苓和玉竹围上来,“夫人,您没事吧。” “怎么样?找到往生花了吗?”季茯苓打量了一番季南易见其无碍,忙问道,季南易与无寻相视一笑,从怀里掏出那颗长着花骨朵的往生花,引得季茯苓一阵尖叫,“天哪,竟然是还没有绽放的往生花。”说着就往用手去碰,却让季南易一巴掌打开,“不能用手碰,它的毒液可以使人产生幻觉。” “这下大哥有救了。”季茯苓喜出望外地说道,这十年来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大哥?”无寻听到季茯苓的称呼,秀眉微蹙,不解地看向季茯苓,“为何称阿南为大哥?” “额……因为……在我的心里纪谷主就如同我的哥哥一般,所以私下里我也称他为大哥。” “哦。”无寻总感觉哪儿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我们快走吧,往生花得尽快入药。”季南易将用手帕包好的往生花小心翼翼地递给无寻,替季茯苓解了围。 有了往生花,无寻归心似箭,虽然这些时日,纪明南表面上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其实她知道,每每深夜他都忍着疼痛,不敢发出声,唯恐让她担心。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可是纪明南却不知道,无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寻这几年跟在纪明南身边,其医术远远在如同医者之上,所以纪明南的脉象她一模便知,他没有多长的时间了,无寻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典籍都没有找到治疗纪明南的方法,直到有一天,云颠山人喝醉了酒,才说出了这个法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试一试。 当无寻和玉竹赶到东城时,其瘟疫已经控制不住了,而且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根治的办法,一群御医在一起急得抓耳挠腮,见到无寻,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无寻夫人,你终于回来了,这城里的病情已经控制不住了,而且还有恶化的趋向。”老御医担忧地说道,“无寻夫人,可有法子?” “那个方子不能压制病情了吗?”无寻有些意外地问道,不应该啊,她给出的那个方子虽然不能根除瘟疫,最起码可以压制住病情不让他们再恶化啊。 “夫人有所不知,这瘟疫霸道无比,拿着药性根本就压制不住,这几天来,越发的厉害了。”另外一个御医院里的叶御医接过话茬。 无寻一言不发地走到病人面前,为其诊了诊脉,又查看了一番,秀眉微微蹙起,脸色略显凝重,“病情恶化地太快,普通的药已经压制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这些人都得死。” “救救我……”那个病人伸出已经溃烂不堪的手,想要抓住无寻的衣角,眼里是对生的渴望,可是刚刚抬起来,就缓缓地落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夫人,我们不能再逗留了,谷主还等着救命呢。”玉竹轻声提醒着无寻,往生花必须在其摘下的十天内制作成药,否则药效减半。 无寻微凝,沉默片刻起身,吩咐道,“我留下来,你将往生花送到药域谷,这个时候,师叔祖应该已经到了。” “不行。”淡竹不知何时站在两个人身后,将一盆清水放到一旁,说道,“绝对不行,夫人,您身子弱,不能在这里久待,更何况玉竹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啊,云颠山人疯疯癫癫的,还是您去看着比较好,谷主的病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啊,夫人。”玉竹接过话茬,说道,“我们两个在这里帮帮忙,打打下手,一旦有情况,一定会汇报给谷里,您放心好了。” “也好。”这里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而且纪明南现在命悬一线,正等着她救命呢,“你们两个按照我之前留下的药方,将其药性加重,或许可以控制一下。”说着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回药域谷。 刚出门便迎面撞上一个人,将无寻怀里的往生花撞掉在地上,无寻顾不得头疼,连忙弯身将其捡起来,一时间忘记了季南易的嘱咐,小心翼翼地将往生花用手帕包好,抬头一看,宋寒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包袱上,“无寻夫人这是准备离开?” 无寻微微行礼,说道,“我家夫君整等着我的药救命呢,所以我不能久待。” 宋寒濯不知为何,听到那个夫君的字眼胸中仿佛窝着一把火,开口讥笑道,“无寻夫人身为医者,竟然放任病人不管,只顾自家夫君的性命,难道这东西两城的百姓的性命还不如纪谷主的性命值钱吗?。” 听了这话,无寻只觉得宋寒濯有些胡搅蛮缠,自己奔波了数日,又遇到棘手的病情心情本来就不爽,怒怼了回去,“我是医者,也是人妻,身为妻子救自己的丈夫天经地义,王爷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在我的心里,我夫君的命,千金不换!再者,王爷这里这么多御医,我区区一个民妇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告辞!”无寻还没有踏出去两步,便被宋寒濯抓住了胳膊,其视线带着怒意,“谁允许你跟本王这么说话的?!本王让你留下,你就得留下!” “若是我不呢?!”无寻毫不畏惧地对上宋寒濯的眸子,不知为何,无寻的头越来越晕,他的眉眼越来越模糊,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昏暗,最后眼前一黑,便不知人事。 宋寒濯一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无寻,将其与十年前的叶浮珣相重,焦急地喊道,“御医,御医!” 无寻仿佛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这个梦太过真是,她梦见自己凤冠霞帔,坐在新房里,低着头,娇羞地等待着新郎的到来,她以为掀开她喜帕的人回事纪明南,在喜帕掀开的那一刻,竟然是宋寒濯,时光微转,梦境中的她,和宋寒濯相依相偎,她不叫无寻,她叫叶浮珣……她不是纪明南的妻子,她是宋寒濯的王妃,这个梦真的是太可笑了,但也太真实了,梦里的她,身中寒冰煞,宋寒濯另娶她人,又给了自己一掌,命悬一线,是纪明南救了自己,从此她便是无寻…… 往生花,看到的都是前生今世吗? 无寻幽幽睁开眼睛,目光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有些陌生,应该还在东城,当她的目光落到趴在她床边睡着的宋寒濯身上,这个男人平常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睡着了这么平和。 她揉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头,梦境中的一幕幕仿佛又在脑海中闪过,但她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记不起来。 “醒来,发什么呆?”宋寒濯不知何时醒了,出声打断想事情出神的无寻,目光有些深邃,“你知道吗?你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我说梦话?说什么了?!无寻一惊,她睡觉从来不说梦话啊,宋寒濯怎么会说她说梦话。 “夫人,夫人……”玉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气喘吁吁地说道,“谷主来了!” 无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抹熟悉的淡青色棉袍,眉眼温和,如同春风一般的男子,焦急地走来,“娘子,你感觉怎么样啊?” 见到纪明南,无寻仿佛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有些委屈地喊道,“阿南……” 纪明南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见其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势搭在她的脉上,见脉象平稳,这才彻底放心,“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玉竹来报时,快吓死为夫了。” “我没事。”无寻握住纪明南的手,见其依旧冰凉,而且还没有手炉,脸上带着许些责备之意,“你来做什么?怎么一个手炉都不带?你的身体万一……” “放心吧,我现在健康的很,你不用担心。”纪明南接过无寻的话茬,毫不在意地说道。 宋寒濯站在一旁,看着无寻和纪明南两个人旁如无人地聊起了夫妻家常,心里说不出的嫉妒,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此时只能叫别人夫君。 “对了,夫君,我采到往生花了,你有救了!”无寻欣喜若狂地将往生花拿给纪明南,笑着嘱咐道,“赶紧让师叔祖制成药啊,要不然药效会打折扣的。” 纪明南看着手里的往生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深情,又看到无寻满是希翼的俏脸,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谢谢你,珣儿……” 无寻也是一愣,下意识地向宋寒濯方向看去,却不料,宋寒濯早已不在房间内,整个房间只剩下了自己和纪明南。 纪明南重新检查了一下无寻的药方,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宠溺地说道,“让你平日里多看看医书,你还不听,这药方里少了两味药材——土茯苓和连翘,这两味药材看似平凡,不起眼,却在这个药方里起着巨大的作用。”没说两句,纪明南又咳了起来,无寻忙轻拍他的后背,说道。自己提笔又改了两味药材,重新写了一份药方,让淡竹送去。 纪明南又拖着病痛的身躯,在门外给老百姓们问诊,无寻担心他的身体太弱,三番两次让他回来,纪明南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执意留在东城,最后还是无寻拿出杀手锏——生气,这才让纪明南罢休。 “你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吗?”晚上无寻坐在床边,没好气地说道,毕竟无寻无时无刻不想着治纪明南的病可是纪明南就这么糟蹋自己的?! “正因为我是大夫,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样我才敢去街上问诊啊。”纪明南将衣袍解开搭在屏风上,说道。“倒是你,该回药域谷了。” “我不!”无寻娇哼一声,将辈子盖在身上,不再理会纪明南的话。 深夜,纪明南看着无寻熟睡的面庞,心里和眼里都含满了柔情,此时东城的屋顶上,宋寒濯独自一个人坐在屋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目光落在已经熄灯的院落里,目光变得十分疼痛,一闭上眼睛,便是纪明南和无寻半裸地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该死!”宋寒濯将手里的酒瓶扔到墙的那边,连个声音都没有。 第二百二十九章 纪明南封了自己身上的几大穴位来强撑着身子,言睿渊和纪洐诺在凤尾山守株待兔,云颠山人一出来就被二人逮了个正着,架起云颠山人便上了马车。 “你们两个臭小子,赶紧把我放开啊,老头子我说不去就不去。”云颠山人矫情地嚷嚷着,言睿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云颠山人,嫌弃他太吵,纪洐诺微挑剑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起一坛散发着浓香的酒在云颠山人面前晃了晃,云颠山人立马安静了下来,眼睛都直了,刚要伸手,纪洐诺却拿开,笑道,“老祖宗,您要是乖乖跟我们去药域谷,并且不在逃跑,这样的酒,您要多少有多少。” “哼,不肖子孙!”云颠山人傲娇地扭过去头,不再看纪洐诺,但小眼睛却忍不住地往纪洐诺手上瞅。 “言阙,听说言爷爷最近收藏了不少上等的酒,我这一坛可是比我还大的上等的梨花醉,说不定言爷爷会喜欢,要不你把酒带回去给言爷爷。”纪洐诺扬声说道,一旁的言睿渊难得配合纪洐诺,“好!” “不行!”云颠山人一听急了,那你转过身说道,“那个老小子怎么能品出这么好的梨花醉呢,给了他,太可惜了,浪费!” “那……老祖宗,您看怎么才不浪费呢?” 云颠山人一把抢过纪洐诺手中的酒坛,护在怀里,“你说这种好酒,药域谷要多少有多少?” “那是自然,孙儿怎么敢骗老祖宗呢。”纪洐诺笑得人畜无害,一旁的言睿渊轻咳一声,不去看某个一本正经说着瞎话的少年。 “看在梨花醉的份上,我再跟你跑一趟吧。”云颠山人伸伸懒腰,“我这一把老骨头,真的是折腾不起了啊。”说着打开酒坛,陶醉了闻了闻,然后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言睿渊与纪洐诺相视一笑,扬起马鞭,驾着马车朝药域谷方向驶去。 “你休息一会儿吧。”无寻掏出手帕轻轻地为纪明南擦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你的身子刚好一点,这么劳累会吃不消的,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做就好了。” 纪明南温和一笑,如同琥珀一般的眼睛,含着柔情,握住无寻的手,“你呀就是太过于小心了,已经过了冬天,我现在身子壮的像一头水牛一般。”说着还给举起胳膊给无寻看。 无寻扑哧一声笑了,娇嗔一声,“哪有自己说自己是水牛的。” 纪明南见她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我不希望你每天因为我的身体而愁眉不展,答应我,哪怕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能哭,若是你哭了,我会走不安心的。” 无寻鼻子一酸,将眼泪忍了回去,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不许你这么说,你才不会死呢,我已经找到往生花了,只要师叔祖来,你就会有救。” 纪明南眸子里的光暗了暗,手渐渐收紧,深深嗅了一口无寻的发香,笑道,“也对。”目光落到门外那一抹玄色的身影上,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无寻抬起头看了一下纪明南,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但随即恢复正常了,后退两步,与纪明南并肩而立,伸手握住纪明南的手,对上宋寒濯有些苍凉的目光,笑道,“王爷,怎么过来了?” 宋寒濯冷笑一声,并未搭无寻的话,而是抬眸看向纪明南,讽刺地一笑,“纪谷主倒是好雅致,外面百姓生死不明,二位还有心情在这里亲亲我我。” “外面百姓生死一线,王爷怎么还有时间来我们这儿,看我们夫妻恩爱呢?”无寻反口讥讽道,“江湖人都知道我们药域谷行医看病那都是看心情,今天我心情不好,就不出诊了,王爷您自己看着办吧。” “寻儿……”纪明南轻声提醒道,转而看向宋寒濯,“王爷,一会儿在下就去看病人,请您稍等。” 无寻没好气地转身走到一边,纪明南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我才不要。”某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说道,纪明南也不强求她,转身吩咐身边的人照顾好无寻,自己跟着宋寒濯出去了。 “哎……”若是平常无寻一定回来哄她,今天竟然跟着宋寒濯出去,望着两个气质完全不同的男子,提裙便追了上去,纪明南那身子骨,能在这瘟疫之城待嘛。 使无寻没有想到的是——病情发展的速度如此之快,满大街的人,面部已经溃烂,血肉模糊,纪明南正躲在一个老人身边,专心地为她诊脉,宋寒濯低着头看着纪明南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淡竹,你有没有觉得阿南和紫凌王殿下有点怪怪的?”无寻小声对身边的淡竹说道,“我怎么感觉他们俩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和谐之感呢?你说这个紫凌王殿下不会撬我的墙角吧。” “夫人,您说什么呢。”淡竹看了一眼有些不靠谱的无寻,说道,“您还是想想怎么让谷主离开吧,这种环境下,他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而且往生花保鲜期已经过的大半了。” “对哦。”无寻本来打算跟纪明南说往生花得事情,接过被宋寒濯一打岔,她给忘了,也不知道那两个臭小子有没有接到云颠山人,自从云隐师祖仙逝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云颠山人可以救纪明南了。 “你去给渊儿传消息,让他们直接讲师叔祖送到东城来。”无寻沉思片刻说道,“师叔祖来了,说不定这两个城里的百姓就有救了,阿南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无寻正说着,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赤裸裸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抬头与宋寒濯四目相对,一瞬间,无寻的心竟然跳得很快。 “老人家,您尽量不要去触碰您这些伤口,以免再次感染。”纪明南温声嘱咐老人,一起身便看见两个人,“咳咳咳……” “阿南。”无寻回过神,看到一旁的纪明南咳得直不起腰来,她忙过去,发现纪明南身上冰凉,额头上疼出的汗珠已经有结成冰花之状了,伸手搭在纪明南的脉上,脸色一变,“你的脉象怎么这么乱?” “噗……”纪明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无寻六神无主,伸手拿出手帕去擦他的嘴角,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血越擦越多。 纪明南缓缓握住无寻的手,笑道,“这不是常事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没事……咳……”这次纪明南吐出来的竟然是黑血。 “阿南,你不准有事。”说着就要扶着纪明南往房间里走,宋寒濯大步走上去,架着纪明南往房间走去,无寻先封了纪明南的穴位,稍候用内力为其疗养,却并不见好转,无寻心里一急手一翻,准备再次为纪明南疗伤。 纪明南握住无寻的手,朝她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寻儿,别费力气了,我这个身子就是一个无底洞,你填不满的。” 宋寒濯走上前,将无寻推开,说道,“本王来。”内力缓缓注入纪明南的身子,但是真的像纪明南所说,他的身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内力进去多少,效果都是微乎及微,直到纪明南动手用一根银针封住自己的穴位,脸色才好一些,宋寒濯收手调息,看着纪明南头上的霜花有融化的迹象。 “我都给你说了祸害遗千年,放心吧,死不了。”纪明南看着无寻,故作轻松地笑道。 “不准你胡说。”无寻看着纪明南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在骗我对不对?你骗我说你的身子好了,其实是你封住了自己的几大穴位,造成的假象对不对?你怎么这么傻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被反噬的。” “咳咳……”纪明南伸手擦掉无寻脸上的泪珠,“别哭,哭起来真的是丑死了。” “你才丑。”无寻泪眼婆娑,忽然想起了往生花,忙走到柜子处,拿出往生花,欣喜地说道,“我们还有这个,你还有救。” “寻儿……” “你等我回来,我去找师叔祖。”说着抱着往生花就往外跑,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这是谁这么横冲直撞的啊,把我这一身老骨头差点撞散架咯。”言睿渊和纪洐诺若不是及时扶住云颠山人,恐怕他得摔一个大跟头。 “师叔祖,您终于来了,阿南他……”无寻看到云颠山人喜出望外,拉着云颠山人便走进房间。 “我说你这丫头,慌慌张张,莽撞的个性怎么一点也改不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云颠山人目光落到纪明南身上,脸色一凝,随即恢复平日里的疯癫状态,戳戳纪明南的额头,说道,“好小子,几日不见倒是长本事了,怎么想做冰人,放到我的凤尾山展出吗?” “老祖宗。”纪洐诺不满地叫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给我出去,不要打扰我给这个臭小子看病。” 第二百三十章 “等一下。”无寻突然提声说道,走到门口的众人望去,只见无寻将手里的往生花递到云颠山人的手中,说道,“师叔祖,往生花我找到了,这次阿南可以痊愈了对不对?” “谁跟你说……” “咳咳咳……”纪明南轻咳两声,云颠山人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过往生花,不耐烦地说道,“都出去,都出去!” 待众人离开后,云颠山人毫不客气地用力敲了一下纪明南的脑袋,“你小子不要命了是不是?竟敢封住自己的穴位,你知不知道这会让寒冰煞反噬!你会死的更快的!” “不是还有师叔祖您嘛,晚辈怕什么。”纪明南说道。 “就你这破身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云颠山人气呼呼地坐在纪明南的床边,手微微一翻打在纪明南的身上,几根银针从纪明南身体的各个穴位飞了出来,纪明南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毫无生机地倒在了床上,云颠山人顺势将一颗药丸放入他的嘴中。 “师叔祖,我还有多久的日子。”纪明南虚弱地问道。 “不长,也就三五个月吧。”云颠山人凉凉地说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纪明南,心痛地说道,“你说我这金字招牌怎么就砸在你这个小兔崽子身上呢。”目光落在无寻找的往生花上,“这个往生花的确能够缓解你的病状,延长你的寿命,但是根本就救不了你,你用了它,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肌肉萎缩,四肢逐渐不能动弹,记忆力也会逐渐孙华,智力慢慢地就退化,生活不能自理,这样的最后不是我想要的。”纪明南说道。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胖让自己最后的日子过得这么狼狈,也不允许自己留给最爱的人,是这样一个痛苦地记忆。 “师叔祖,晚辈想拜托你个事。”纪明南轻咳两声说道,“您一会儿就告诉无寻和孩子们,就说往生花能治我的病。” “哼。”云颠山人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我叫我一个老头子说谎,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师叔祖……咳咳咳咳……”纪明南紧紧地抓住云颠山人的衣袖,说道,“您会答应晚辈的,就像您十年前说服师祖为珣儿解毒。”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一把老骨头,再帮你一把吧。”云颠山人叹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娘亲,您喝点水吧。”纪洐诺为无寻倒了一杯茶,安慰道,“老祖宗可是能够医白骨起死回生的老神仙,您就放心吧,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无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宋寒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目光有些隐晦不明,低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知道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看去,云颠山人从里面走出来,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 “师叔祖,阿南怎么样了?” “放心吧,老头子我可不会砸自己的招牌。”云颠山人傲娇地冷哼一声,“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再不爱惜着点自己的身子,就算是天王老子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无寻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往生花……” “老头子带回去给他制成往生丸。”云颠山人没好气地说道,看到一旁的两个小鬼,咋咋呼呼地说道,“你们两个答应老头子的酒呢?” 纪洐诺眼珠微转,上前讨好地笑道,“老祖宗,您看这东西两城的百姓都得了瘟疫,父亲在这里救死扶伤他也休息不了,要不您给看看这些百姓,让爹娘回去药域谷?啊哟……”纪洐诺话还没有说完,云颠山人便用手里的拂尘重重地打了一下纪洐诺的屁股,“小兔崽子,你还真是个孝子,让你爹娘休息,让老头子来看病,看我不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纪洐诺身体灵活地躲在言睿渊身后,喊道,“师兄救命!” “老祖宗,您最疼师父了,不是吗?”言睿渊挡在纪洐诺身前,抱拳说道,“再说了,这酒也不是这么好喝的。” 云颠山人气得胡子都快掉了,被两个小辈架着走了出去,强行去出诊。 其实根治的方子纪明南已经想出来了,只不过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只能又得劳烦云颠山人了。真不知道云颠山人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们一家四口的,明明一个半仙隐士,每天都被他们架来架去,给人看病,坏他修为。 有了云颠山人坐镇,东西两城的瘟疫很快得到了控制,并且百姓有了很大的好转,半个月后,宋寒濯也该回京复命了。 官道上,凉亭处。 纪明南比之前和更加瘦弱了,他只身一人现在官道上,看着宋寒濯的马从远而近,直到他的面前,宋寒濯看到纪明南仿佛一点也不惊讶,翻身下马,说道,“你来了。” 纪明南一句话也不说,转身朝凉亭处走去,宋寒濯大步跟了上去,凉亭处已经摆好了棋局,一个红色的火炉上面煮着沸腾的茶,纪明南坐在一个铺有软垫的石凳上,笑道,“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兴趣来陪纪某下一局。” “我是陪神医圣手季南北还是陪药域谷谷主纪明南?”宋寒濯淡淡地问道,他看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和他记忆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神医圣手季南北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素问王爷跟他交好,怎么如今连老朋友都不记得了,把纪某当做了他?”纪明南掂气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又信手为宋寒濯倒了一杯茶,“这可是乌麒山上等的仙人问道,殿下不尝尝吗?” “今日纪谷主来此地不仅仅是为了品茶送行了吧。”宋寒濯执一颗白子落下,冰冷的眸子看向纪明南。 纪明南并不答话,专心地下棋,在这凉亭内,一文一武两个男子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棋盘上,无声的厮杀,纪明南看似瘦弱,其布局却是磅礴大气,步步为营,而宋寒濯行军打仗多年,论运筹帷幄,他远在纪明南之上,快到日落之时,两个人竟然以平局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厮杀,茶壶里的水已经干了,纪明南扶着桌子费力的站了起来,问道“王爷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答案不应该是纪谷主来给嘛?” 纪明南嘴角微勾,头也不回地走出凉亭,“是与不是,殿下心中早已有答案,何必在下来给呢。” 宋寒濯目送夕阳下,那抹淡然消瘦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却显得有几分萧瑟,宋寒濯收回目光,翻身上马,策马扬鞭,毫不犹豫地朝京城方向驶去。 “师父。”言睿渊从暗处出来,忙扶住差点摔倒的纪明南,剑眉微蹙,“师娘那边……” “就说我在药炉待着呢。”纪明南调整好气息,冷声吩咐道。 ****************** 董凌信大败蛮族,蛮族求和,签订百年和平的条约,玄睿帝大喜,封董凌信为勇义候,叶玿璃为一品候妃,令其忌日班师回朝。 叶玿璃坐在马车里,两个儿子极其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掀着车帘往外看,好奇地看重京城的街市,“娘亲,他们在做什么?”小儿子董嵘指着一个杂技摊好奇地问道,叶玿璃慈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他们在表演。”董君嵘才五岁,对什么都很好奇,一刻也不安分。老大董君烨就比较沉稳一些。 她终于回来了,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了,只不过这座繁华而又古老的城市里,再也没有她挂念的人和挂念她的人。 玄睿帝为董凌信赐了府邸,亲笔写的——勇义候府。叶玿璃由筝儿扶着下了马车,董凌信先去皇宫谢恩了,院子里的奴仆们全部都来迎接,“参见候妃。” “起来吧。”在边南待了十年,叶玿璃褪去了最初的青涩和稚嫩,多了几分沉稳和大气,更有边疆的洒脱和英气。 处理完候府的事情,叶玿璃第二天去亲自去了雪斋,自从十年前叶浮珣边南不告而别,随后她就得知叶浮珣和离去世的消息,怪不得那一天她的叶姐姐会那么怪异,她一直以为是叶浮珣放心不下她,特意来边南看她,没想到她是身中剧毒,是来和她道别的,从此一别,天人永隔,这成为了叶玿璃内心谁也触碰不得的痛。 正想着,缓缓地停了下来,筝儿轻声提醒道,“夫人,雪斋到了。” 叶玿璃缓缓睁开眼睛,平常最调皮捣蛋的董峥都安静地坐在哪儿里,青若早得到消息带着雪斋的众人前来迎接,“见过勇义候妃。” “青若姐姐。”叶玿璃忙把她扶起来,两个人时隔十年,再次相见,时间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一时间有些哽咽,本来满肚子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烨儿,嵘儿。”叶玿璃轻声唤道,“快来拜见一下娘亲的故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两个小子十分有礼地拜见了青若等人,青若含笑地看着两个孩子,欣慰地说道,“若是小姐看到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玿璃脸上的笑容微收,声音有些艰涩,“青若姐姐,姐姐她……”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我们不提伤心的事好嘛?”青颖笑道,“夫人,您请。”又听见青若问一旁的丫鬟,“郡主可回来了?” “郡主今日和长宁公主去了围场,恐怕一时半会赶不回来。”那丫鬟恭恭敬敬地说道。 青画担忧地问道,“都谁陪着去了?”洛安郡主天生就是一个好动的主儿,这围场处处都是危险要是出了点事,那可怎么办啊。 “郁青姐姐和汀兰姐姐都跟了去,另外青若姑姑不放心又让轻云姑姑跟了过去。”小丫鬟伶俐地回答道,听到轻云跟了过去,青画这才放心,抬头叶玿璃等人已经走远了,忙提着裙边跟了上去。 “我想去祭拜一下姐姐。”叶玿璃扫过院中的景色,当初叶浮珣买了两处宅子,一处给了她,另一处就是现在的雪斋,雪斋里的一切都是叶浮珣亲力亲为。 “候妃请跟我来。”如今青若等人已经脱了奴籍,青若和轻云又是太后亲封的女官,在洛安郡主身边也算是有一个照应,青若引着叶玿璃到了祠堂,偌大一个祠堂只供奉了两个牌位——一个是唐婉的,另一个则是叶浮珣的。 叶玿璃虔诚地跪下拜了三拜,看着烛火照应下的牌位,轻声说道,“姐姐,我回来了,对不起,回来的有些晚。” “小姐生前最疼爱的便是您了,就连病重之时,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青若每每想起叶浮珣,都会彻夜彻夜的睡不着,她特别想知道叶浮珣最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候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嘛?” “青若姐姐您问。” “当年小姐身中剧毒,不惧万里赶去边南,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叶玿璃摇摇头,“没有,当年姐姐和季公子突然来到边南,我以为她只是单纯地来看望我,可谁知第二天天未亮她便不告而别了,我当时就应该想到以姐姐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来到边南,我就应该早点察觉。”叶玿璃转念一想,问道,“姐姐不是在习水病逝的吗?” “不是。”青若手里拈着一串佛珠,神色忧郁,“当年小姐请旨和紫凌王和离,没过多久便又向太后讨了懿旨,要远离京城前往习水,可谁知她却不告而别,当年走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带着郡主回了习水,到了习水为了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小姐在封地养病,我便让人假装小姐,闭门谢客,直到八个月以后,我收到消息小姐去世,当时我匆匆赶过去,小姐早已经没了呼吸,我悲痛欲绝,当场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他们已经按照小姐的遗嘱将其火葬。” “那你可有见过季公子?”叶玿璃问道,这十年来她一直在打探季南北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杳无音信,就像是从人间蒸发,而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寻找季南北的不仅仅是她一人。 “没有,我也曾多方面派人去找,就连大少爷也没有找到季公子的半点消息。”青若怅然地说道,“季公子是陪到小姐最后的人,他对小姐情深义重,后来我派人去了乌麒山,听说季公子因为小姐去世,悲痛欲绝,伤心过度,从此便隐居,不再出世,就连季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原来如此。”叶玿璃失落地说道,原本以为找到季南北或许还能知道一些叶浮珣的事情,空荡荡的祠堂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叹息,“青若姐姐,我想和姐姐单独待一会儿。” 青若看着叶玿璃有些失落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退了出去,在院子里遇见了上窜下跳的董君嵘,忙叮嘱一旁的丫鬟,“你们照顾好小公子,别让他摔着。” 目光落在一旁规规矩矩坐在凉亭内的董君烨身上,上前笑问,“大公子怎么不去玩啊。” 董君烨见青若忙起身抱拳行礼,尊敬地唤她一声,“若姨。” 青若欣慰地看着他,“你这声若姨,我受之有愧啊。” “娘亲常说,她此生只感恩一人,那便是已经仙逝的清扬姨母,您是清扬姨母身边最信任的人,曾帮助过娘亲,对于我而言,唤您一身若姨是理所应当的。” “你倒是懂事,小姐在天之灵见到你这般,她也欣慰了。”青若顺手为其倒了一杯茶,见董君烨眉间带着淡淡地担忧,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一个小孩子,怎么心事重重的?” “若姨,您有所不知,娘亲这些年来一直为清扬姨母的去世自责愧疚,如今她来祭拜姨母,我怕再引起伤心之事,伤了身体。”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青颖轻声呵斥,“没见到今日有贵客吗?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那小丫鬟跪在地上,说道,“青颖姑娘恕罪,只是刚才围场的宫女传来话,说郡主的马惊了。” “什么!”青若手中的茶应声落地,此时叶玿璃也从祠堂出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青若姐姐你先别着急,我们去看看再说。” “郡主现在在哪儿里?” “已经被送到了离围场最近的意风殿,太子殿下已经召了御医。” 青若转身对叶玿璃说道,“候妃,今日事发突然,招待不周,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访。”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叶玿璃握着青若的手安慰道。 意风殿。 宋瑜琏坐在厅外,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身边的奴才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从来还没有见过太子这么难看的脸色,宋长宁在厅外走来走去,听着洛安郡主惨叫的声音,心都揪在一起。 太监通报后,青若等人匆匆地走进来,“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长宁公主。” “姑姑请起。”宋瑜琏因为叶浮珣的关系,对青若也是礼让几分,“此事事发突然,孤已经命人去查,一定会给洛安郡主一个公道。” 青若无心听这些,担忧地看向内殿,洛安郡主听到动静,再也不敢叫,她怕青若担心,只能强忍着。 御医一出来,青若等人便围了上去,“张御医,郡主怎么样了?” 张御医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郡主伤势颇重,身上多处摔伤,最严重的是右腿,断骨已经接好,只是日后恐怕……” 青若身子一软,洛安郡主若是瘸了,她的一生可就完了,她推开张御医慌忙走进内殿,看到洛安郡主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见她来了,冲她微微一笑,“若姨,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这么多年以来,青若早已经把洛安郡主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平日里虽然对她严厉,但只要她一有个头疼发热的,青若都会彻夜守在她床边,如今却被告知这个孩子再也无法像正常人走路,青若心里就揪疼。 “若姨,您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洛安郡主见青若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您要是觉得生气,要不您打我几下解解气,或者等我好了,就打我抄《女戒》好不好?” “好。”青若忍着泪,轻点一下她的鼻尖,“你要是再调皮,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洛安郡主笑笑,“若姨最疼我了,您才不舍得呢。”身上的疼痛让洛安郡主皱起秀眉,却忍着没有叫出来。 叶玿璃和青颖等人走了进来,青画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般,洛安郡主见了笑道,“画姨,你哭什么啊,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素儿,你感觉怎么样?”叶玿璃这么多好第一次见到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洛安郡主,关心地问道,洛安郡主只是愣了一下,看着这个眉眼间有几分熟悉的夫人,笑道,“姨母,我没事。” 等到洛安郡主睡着后,青若等人才走了出来,这时宋瑜琏派出去查围场一事的侍卫已经回来,“殿下,是有人在公主马槽动了手脚。” 宋长宁一惊,“若不是我见若素姐姐的马好看,硬是要了过来,今日摔断腿的就是我了。” 宋瑜琏脸色阴沉可怖,冷声道,“给孤查,将负责马场一律人等严加审讯,天黑之前,孤要知道答案!” “青若姑姑,请您放心,孤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若素姐姐一个说法。”一句若素姐姐让青若把所有诘难的话都咽了下去,“那我替郡主谢过殿下了。” “不用查了。”这时轻云两一个小太监扔了进来,“问问他便知道了!” “太子殿下饶命啊,奴才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小太监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厉害,一个劲地磕头饶命! “抬起头来。”宋瑜琏冷声说道,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宋长宁惊呼一声,“竟然是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宋长宁和洛安郡主跟着宋瑜琏自己几个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去围场围猎赛马,宋长宁早一步到了马场,她便先去马厩去选马,没想到从里面慌忙跑出来一个小太监,差点撞到她,念在他是无心之过,宋长宁就没跟他计较,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竟然怀了坏心思! “皇兄,这个小太监我在马厩见过,他在马厩鬼鬼祟祟地,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差点撞到我。”宋长宁指着小太监气愤地说道。 “太子殿下,公主饶命啊。” 轻云将一包东西丢在了地上,说道,“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这包药粉若是马吃了,不到一个时辰马便会发狂!” “说!谁指使你的?!”宋瑜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这一段时间宫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全部都伸向了他身边的人,这样宋瑜琏容不得! “是祝贵妃。”小太监说道,“祝贵妃宫里的大宫女留香让奴才把这个东西倒进长宁公主常骑的那匹马的马槽中。” 青若的脸色变得有些隐晦不明,宋瑜琏挥手让侍卫将其押了下去,宋长宁一脸气愤,“祝贵妃这个恶毒的女人,平常欺负母后还不够竟然敢下这么阴的黑手!不行我要去告诉父皇!”说着便气冲冲地走了直奔乾元殿。 半路却被德宁太后拦了下来,“皇祖母,您拦我干什么啊,我必须让父皇知道那个女人她有多恶毒,她竟然在我的马槽里动手,要不是若素姐姐,今天摔下来的可就是我了。” “你呀,什么时候能够稳重点,你父皇正在跟大臣议事,你这么冲进去,是不是要挨骂?”德宁太后说道,“放心吧,敢伤哀家的宁儿,哀家绝对不会放过她!”德宁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凌厉,问道,“你母后可知道此事?” “估计已经知道了。”宋长宁见德宁太后的神色便知,她已经有了法子,问道,“皇祖母,您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别让你母后插手,你父皇最讨厌后宫之中各个嫔妃尔虞我诈。”德宁太后伸手说道,“走吧,陪哀家去一趟越秀宫。”宋长宁立马笑逐颜开地扶着德宁太后浩浩荡荡地前往越秀宫。 青若等人将洛安郡主接回了雪斋,命人速去叶府请景佗,不料来人回报,景佗竟然不在京城,回江南了,江南离京城山高水远,一时间也赶不回来。 “听说小若素摔伤了。”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众人想门口望去,只见宋寒清一身藏青色衣袍,玉冠束发,手持一把折扇大步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温言。 “见过……” “在这里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宋寒清打断青若等人大步走到洛安郡主的床边笑道,“小丫头,感觉如何?”宋寒清的封地离毗邻习水与洛水,洛安郡主经常跑到宋寒清的封地去玩,两个人倒是有这些臭味相投。 “还行吧。”洛安郡主说道,“也算是因祸得福,若姨也不会动不动就罚我了。” “看你还能开玩笑,看来你是没事了。”温言顺势坐在洛安郡主的床边,怜惜地看着她,“以后不准跟着长安公主这么胡闹了,知道吗?” “言姨,你今天是若姨附身吗?”洛安郡主轻轻一动,身上的伤口就裂开了,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悠着点。”轻云顺毛,洛安郡主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人,就有些头疼,“各位姨母们,你们能不能别老围在我的床边啊,颖姨,你的铺子不忙了吗?还是你的铺子倒闭了?关门大吉了,若姨,您老守在我这儿,咱们府里不用管了?你就不怕下人们上了天?言姨,明月阁是不是快被对门的百花楼抢走完姑娘了,还有……” “打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青颖削了一个苹果堵住洛安郡主喋喋不休的嘴巴,“真是翅膀硬了,开心嫌弃我们这些老骨头了。” “郡主说的也没错,我们都在这里影响她休息,不如我们都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吧。”青画说道。 洛安郡主笑着看众人出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的笑容垮了下来,失落地看着自己的腿,虽然青若等人不提及她的伤势,但是她心里却一清二楚,到现在她的腿几乎没了知觉,怕是要费了。 轻云为温言倒了一杯茶,说道,“等郡主好一些,我准备带着郡主去一趟季家,听说季家六公子季南易医术了得,可以与他大哥当年的神医圣手季南北相媲美了。” “若说近处的神医,本王倒是知道一位。”宋寒清的折扇一开,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说道,“前一段时间,东西两城发生瘟疫,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听说来了一个药域谷的谷主和他的夫人,这才把瘟疫根治。” “药域谷。”温言细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我知道,叶修安跟药域谷的谷主是好友,他在京城的宅子还是叶修安找的,就挨着我的青黛居。” “事不宜迟。”青若拍板说道,“我们去药域谷请他们夫妇来给郡主看病,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 越秀宫。 德宁太后一身冷气的坐在主位上,祝贵妃跪在地上低头哭泣道,“太后,臣妾知道您素来不喜欢臣妾,可是这种谋害皇嗣的罪名您也不能硬扣在臣妾的头上啊。” “照你这么说,哀家是冤枉你了?”德宁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是不喜欢你,但是也不至于为了为难你一个小辈就做这等下作之事,哀家可不是某些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用尽拿着下流法子,跟人一样丑陋又可恶!” “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也是讨厌那些人,可是太后娘娘,您今日说的这件事真的跟臣妾一点关系都没有。”祝贵妃明知德宁太后指桑骂槐,还是忍下这口气,说道,“臣妾对天发誓!” “别动不动就发誓,老天没空管你。”德宁太后低头看着这自己新做的丹蔻,说道,“本来哀家是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自己坦白,没想到你这么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哀家了。”丁姑姑扬声喊道,“来人,将人带上来!” 那个小太监被带了进来,跪在地上,德宁太后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碗跪在她前面的祝贵妃,说道,“回禀太后娘娘,是祝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留香给了奴才一百两黄金,让奴才给长宁公主的马下药。” “大胆奴才,你竟敢污蔑本宫!” “小的不敢啊。”小太监忙说道,“太后娘娘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奴才的房间去搜,那一百两黄金也不是小数目,被奴才藏在了房间的东南角的第二块砖有个暗格,奴才就把黄金藏在了那里,而且经手人还是您的贴身宫女留香呢。” 留香一听,忙跪在地上磕头,德宁太后笑道,“祝贵妃倒是大手笔,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百两黄金,就连哀家都不能拿出这么多金子呢。” “怎么这么热闹?”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玄睿帝一身明黄色的蟒袍,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贵妃和一地的奴才们,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皇帝你来的正好。”德宁太后叹一口气,“哀家今天才知道这后宫原来这么热闹。” 玄睿帝赔笑道,“是不是祝贵妃惹您生气了?若是惹您生气了,您大可骂一顿,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她胆大妄为,谋害公主,皇帝别告诉哀家你要袒护她。” “父皇。”长宁公主提裙跪在玄睿帝腿边,眼泪汪汪地说道,“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今天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 “胡说什么呢?你这不是好好的。”玄睿帝扶起长宁公主,宋长宁是他的第一个女儿,还是唐凤初生的,玄睿帝对她自然是宠爱万千,平常可是有求必应。 “那是您不知道,今日我跟着洛安郡主还有皇兄一块儿去了围场,有人竟然在儿臣的马槽里做了手脚,若不是儿臣硬是缠着若素姐姐跟她换马,今日躺在床上废了一条腿的就是儿臣了!” “竟有此事!”玄睿帝大惊,怒瞪地上的祝贵妃,冷声问道,“这事是你干的?” 祝贵妃跪爬到玄睿帝腿边,楚楚可怜地说道,“皇上,请您明鉴,平日里臣妾待长宁公主就如同亲生一般,又怎会加害于她,这定是有人见臣妾受宠,故意挑拨臣妾与公主太后还有皇上之间的情感。”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长宁公主冷笑一声,“整个京城都知道祝贵妃与本公主不和,你又怎会看我如同亲生?” 正说着王福禄走进来,通报道,“皇上,紫凌王来了。” “请他进来。”玄睿帝剑眉微蹙,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宋寒濯一身紫色蟒袍,玉冠束发,英气逼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掀袍单膝跪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又对玄睿帝叩首。 “起来吧。”玄睿帝问道,“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启禀皇兄,臣弟无意间发现了一见关于后宫之事,事关皇家颜面和皇嗣,所以臣弟特来向皇兄禀告。” “什么事啊?”玄睿帝疑惑地看向宋寒濯,只要不是谋逆之事,宋寒濯一向对皇宫里的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今日怎么会突然前来。 “将人带上来吧。”宋寒濯冷冷地说道,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身穿太监服装的男子走了进来,见到这个男子,祝贵妃脸色一变,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个是越秀宫的太监。”宋寒濯淡淡地说道,“可惜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太监,一个未净身的太监,日夜在越秀宫伺候着,而且听越秀宫的宫女们说,祝贵妃对这个太监可是格外的恩宠。” “紫凌王,你身为朝廷特等王侯,怎么能够如此含血喷人,污蔑后宫嫔妃!”祝贵妃指着宋寒濯说道,“你……你肯定是跟皇后串通好的,一块儿诬陷本宫!皇上,皇上,您不要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臣妾是冤枉的啊!” “你这个女人,关母后何事?!”宋长宁怒道,“从头到尾,母后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什么事都不忘拉母后下水,你这个女人心思恶毒,不知廉耻!” “长宁!”德宁太后轻声提醒道,此时玄睿帝的脸色难看极了,久居皇位,让他不怒自威,更何况此时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你来说!”他看向小太监,“你未净身,到底是怎么混到宫里来的?!” 那个小太监一哆嗦,说道,“回皇上是贵妃娘娘,她安排的!” “你胡说!”祝贵妃一惊,“皇上,他这是诬陷!” “娘娘,您不能就这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啊。”小太监求生欲很强,又说道,“皇上,若不是有贵妃娘娘撑腰,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充太监啊,奴才愿意将功赎罪,坦白娘娘的犯下的罪行!” “你……你闭嘴!”祝贵妃拔下头上的簪子就朝那个小太监刺去,宋寒濯手一挥,她便摔倒了旁边的桌子上,额角撞破了,发髻散了,华丽的衣服皱了,从来没有过的狼狈,她有些心死如灰地看着玄睿帝。 “贵妃娘娘曾命人在太子殿下的点心里下了毒,但是她没有想到四皇子贪吃,硬是要了那盒点心,害得四皇子中毒,她又收买凤栖殿的宫女换了主灯,引起了大火,奴才所说都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皇上若是不信,您可以拷问祝贵妃的贴身宫女留香,所有的事情她都清楚!” “自建朝以来,后宫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狠毒的妇人,真是哀家大开眼界!” “没有……臣妾没有做……没有……”祝贵妃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完了,她再无翻身之日了,她不明白自己哪儿里出错了,竟然会让紫凌王亲自查她! “来人,祝贵妃德行缺失,心思狠毒,谋害皇嗣,剥夺封号,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祝贵妃瘫在地上任由太监们将他拖了下去,德宁太后叹息道,“可怜洛安了,无辜的废了一条腿,今后该怎么办啊,哀家真的是有负清扬县主的嘱托。” 提到清扬县主,宋寒濯神色一暗,玄睿帝大概明白为什么这种事紫凌王会出头了,恐怕是为了清扬县主留下来的那个义女——洛安郡主吧,“传朕旨意,洛安郡主救驾有功,特准随意出入宫中,赏其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 宋寒濯一出手,从来不给别人留余地,祝贵妃这次算是彻底的倒下了。次日祝贵妃倒台便传到了雪斋。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青琴怒道,“害得我们郡主无辜受灾!” “好了,别抱怨了。”青若说道,“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得趁天黑之前赶到药域谷。” 洛安郡主躺在床上看着眼睛通红的青画,就忍不住头疼起来,说道,“画姨,你不会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哭吧?您看你这个眼睛都快成我在习水的养的兔子眼睛了。” 青画忙别过头去,这时轻云走了进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洛安郡主的脑袋,“你又在捉弄你画姨,小心你若姨罚你。” “现在若姨才不舍得呢。”三人在一块说了一会儿话,青若便让丫鬟来寻轻云,他们两个准备一块儿去药域谷请纪明南出山来为洛安郡主诊治。 药域谷。 微风吹过,传来阵阵药香,无寻坐在茅草亭下,正在认真的绣着东西,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不远处玩闹的纪绵希,这个丫头把她的两个哥哥弄得够呛。 纪明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身子,问道,“你在做什么啊?” 无寻一抬头,便对上了他柔情似水的目光,莞尔一笑,将一个软垫放在石凳上笑道,“无聊给你做了一件衣裳。” “这些去吩咐淡竹她们去外面买就可以了,何必这么辛苦。”纪明南心疼地握住无寻的手,“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受累。” “一点也不累,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吧,再说了外面那些衣服你又穿不惯。”无寻笑道,又看到纪绵希在药田里摔了个跟头,砸折了她不少草药,忙喊道,“希儿你小心点,别弄坏了那些草药!” “娘亲……”纪绵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可怜巴巴地走过来,问道,“草药重要还是女儿重要,我摔得好疼啊,您看,手都摔破了。” 无寻低头一看,白嫩的皮肤都擦破皮了,心疼地说道,“谁叫你这么顽皮。”转身吩咐淡竹去拿草药。 “师娘,是渊儿的错,让小师妹摔了。”言睿渊看着纪绵希委屈的脸,唯恐怕无寻罚她,忙说道。 “娘亲,我也有错……” “你们两个别太宠着这丫头,她送你上天。” 纪明南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说道,“也不知道谁年轻的时候容易上天,我看这希儿的性子都是随了你。” 正说笑着,茵陈走了进来附在纪明南耳边言语了几句,“我知道了,你去谷口接他们,若是他们来了,就直接将她们引到妙回堂。” “怎么了?”无寻问道。 “没事。”纪明南笑道,“一会儿可能会有客人来,让淡竹多准备一些饭菜。” 无寻秀眉微蹙,“不是说你要闭关休息嘛?什么人还敢来谷里啊,我可告诉你啊,不准再出谷给别人治病了,你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谷里!” “遵命夫人。不过这次来的人跟少卿渊源颇深,关系匪浅,我们还是好好招待吧。” 青若和轻云一路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药域谷,还未入谷口便看到一个药童打扮的人站在那里,见到二人抱拳施礼,“二位可是京城叶公子介绍来的?” “正是。” “谷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诸位随我来。”茵陈说道,青若与轻云相视一眼,随着茵陈进去,刚入谷内便问道了阵阵淡淡的药香,迎面撞见了纪绵希,茵陈行礼道,“小姐。” “茵陈,她们是谁啊?娘亲不是吩咐过这段日子不上外人进谷吗?你怎么不听娘亲的话?” 茵陈脸色微微尴尬,忙低声劝道,“我的小姐,这是谷主吩咐的,小的也不知道啊,再说了,他们可是京城叶公子介绍来的。” “哼!”纪绵希不屑地说道,“娘亲说过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谷,你赶紧让她们出去,不许见我爹爹!”小小身板挡在茵陈前面威胁道,“你若是敢让她们去见爹爹,我就让大师兄和哥哥揍你!” 青若以为洛安郡主小的时候已经够顽皮了,没想到这个六岁的小女孩比洛安郡主更刁蛮,她试图说道,“小姐,我家郡主身负重伤,只能求谷主相救了。” “你家那个郡主受伤管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弄伤的,凭什么让我爹给你们去看病啊,你们在不走,我就让人把你们轰出去!” “希儿!”清冷的声音传来,方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女孩子立马变了一个样,乖乖地站在一旁,有些讨好地看向来人,说道,“娘亲,您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进谷吗?她们进来问诊,女儿只不过再执行娘亲的话。” 茵陈见到无寻松了一口气,如同见了救星,“夫人,这两位便是京城叶公子介绍来的人,谷主吩咐小的把她们带到妙回堂。” 青若和轻云看清无寻的脸的时候脸色一惊,颤声道,“小姐……” 无寻微微一笑,朝青若与无寻点点头,说道,“既然是叶公子介绍来的,就是我们药域谷的朋友,方才小女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二百三十四章 “小姐我是青若啊……” 无寻后退一步,礼貌而又疏离地笑道,“这位姑娘,您认错人了,我跟您素未相识,又怎么能够是您的小姐呢。”给茵陈使了一个眼神,茵陈忙说道,“两位请随我来,我们谷主还等着呢。” 轻云率先恢复神思,轻轻拉了一下青若的衣袖,说道,“我们先去见谷主,这个稍后再说。” 无寻对着两位礼貌地点了点头,她便牵着纪绵希的手离开了,青若十分震惊,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想像之人呢,跟他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怪不得上回温言说见到了一个跟小姐长相相似的人,恐怕就是她吧。 心事重重地来到妙回堂,纪明南正斜靠在软榻上,手持一本医书,看的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头也没有抬地说道,“二位坐吧。” 青若打量着纪明南,他身穿一件栗色蜀锦袍,腰间绑着一根墨色卷云纹玉带,一头乌黑的长发,有着一双淡漠的眸子,身材消瘦脸色比一般人要苍白一些,但这并不妨碍他一举一动的清冷贵气。 “先生,我们家郡主伤势严重,需要请先生进京为郡主诊治。”青若直奔主题地说道,纪明南低着眼睑,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声音淡淡的,“你虽然是少卿介绍过来的人,但是药域谷有药域谷的规矩,这个是不能破的。” “听闻来药域谷求医问药皆需要闯过三关方可。”轻云说道,“我愿意试上一试。” “好。”纪明南放下茶杯这才抬眸打量着轻云,这两个人比十年前要成熟稳重多了,“白英。”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药童走了进来,“师父。” “带着这位姑娘去闯关。” 青若担心地看着轻云,“小心。”轻云对她笑道,“放心吧,没事的,等我回来。” 雪斋。 “郡主,您可不能在吃这些生冷的东西了,若是被青画姑姑知道了,奴婢们又要挨骂了。”郁青赶紧从洛安郡主手里躲过冰镇的西瓜,说道。 “郁青,你不说谁知道啊……”洛安郡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门边,看到那么鹅黄色的身影,身子唐家下去,双手环胸,淡淡地说道,“你可真是没良心啊,到现在才来看我。” 宋长宁只露出一个脑袋,讨好地笑道,“若素姐姐,你身体有没有好点啊?我不是不来看你,我去给你报仇去了,你不知道我前天有多厉害,父皇狠狠地惩罚了祝贵妃,真的是大快人心。”宋长宁一边说一边向屋里移动,最后站在洛安郡主的床边笑道,“看在我都替你报仇的份上,若素姐姐能不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呗。” 洛安郡主抄起手边的一个软枕扔了过去,宋长宁灵活地弯下腰,那个软枕直接砸向了正要跨门进来的人,宋瑜琏从容不迫地接过软枕,看了一眼对他又是作揖又是拱手的宋长宁,去月光般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离床边最近的椅子上,也不说话,自顾地喝起了茶。 自知做错事的宋长宁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洛安郡主没想到宋瑜琏也会来,平日里她虽然喜欢跟宋长宁一起胡闹玩耍,但是对于宋瑜琏洛安郡主还是不敢去招惹的,她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宋瑜琏,发现他长得还真是好看,冰肌雪肤像玉琢一般,比女子的还要好,虽未完全长成,但已隐隐可见以后的美人底色,若不是裹身的疏冷气势使人顿觉凛然不可侵外,定是要被他那模样给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若素姐姐,若素姐姐……”宋长宁拿手在洛安郡主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没什么?”洛安郡主回过神来,问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是我让他陪着我过来的。”还不等宋瑜琏开口,她自己便藏不住地想要说出来,“是我拉他过来的,怎么样?够义气吧,我就是怕你无聊,这才把皇兄叫来的,他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我可是缠了他整整一个晚上,今天他才会来。” 洛安郡主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宋瑜琏,心里嘀咕着,你这是来看病人还是来给病人添堵的。 “殿下公务繁忙……” “无碍。”洛安郡主话还没有说完,宋瑜琏就吐出两个字,弄得两个女孩一愣,洛安郡主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一个时间空气凝固,气氛尴尬,宋长宁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自带冷场气息的哥哥,一种深深地无力之感,“那个皇兄,你今天不用去学书房吗?孟太傅有没有给你留什么题啊?” “今天孟太傅请假休息。”宋瑜琏淡淡地说道,“好像孟太傅说要检查你的背诵情况,不知道你背的怎么样了?” “呀。”宋长宁惊呼,“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完了完了。”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一扔,还没有等洛安郡主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跑了没影了。 “一惊一乍的,要是青若姑姑在的话,又该挨骂了。”洛安郡主小声嘀咕道。房间里只留下了宋瑜琏和她两个人,洛安郡主嗓子突然有些痒,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桌子上,目测自己能不能拿到那个桌子上的水,正想着自己是爬过去还是跳过去,一只细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宋瑜琏倒了一杯水递给洛安郡主,“喝吧。” “谢谢。”洛安郡主有些愣愣地接过水杯,一饮而下,然后乖乖地递给了一直等她喝完水的宋瑜琏。心里一直在打鼓,面对着宋瑜琏一张冷脸,她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说,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对着。 “太子殿下,您今天很闲吗?” “还好。”宋瑜琏放下茶杯不知道从哪儿里拿出一本书,竟然津津有味看了起来,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打算继续和洛安郡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书。 “装什么装,小屁孩一个……”洛安郡主小声嘀咕道,但还是传到了耳力极佳的某个少年耳朵里,嘴角微微勾,又翻了一页,书倒是不错的,就是有些狗血。 也许是药效发作了,洛安郡主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便熟睡了过去,宋瑜琏余光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熟睡,淡淡看了一眼睡着的人,合上书,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云厉朝那个背负着他,一身冷意的男人说道,“另外这里有一封信是给您的。”宋寒濯接过信,冲他摆摆手,示意其下去。 缓缓打开信,里面的字落入他的眼睑,看完信之后,他默默地将其放到蜡烛上,火焰映着他的精致刚毅的脸,不一会儿化为了灰烬,而后大步离开房间。锦绣楼内早已没了当年的样子,杂草长满了整个院子,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去年残留的落叶,门窗早已破败不堪,布满灰尘,门楣上蜘蛛在结网,从破烂的窗户里传来阴森的歌声,十年了,宋寒濯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吱呀”一声,灰尘便抖搂了下来,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在昏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嘴里不知道轻哼着什么的歌谣,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双颊深陷,两眼无神,但在看到宋寒濯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了,忙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阿濯哥哥,阿濯哥哥你是来接容儿出去的吗?” 宋寒濯冷眼看着那个女子说道,“她要回来了,看见你会不开心的。” “她?”慕容微微一愣,忽而疯狂地笑了起来,“她怎么可能会回来?是骨灰回来嘛?阿濯哥哥你别自欺欺人了,中了寒冰煞必死无疑!”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慕容痛苦地吼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十年了,十年了,你把我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有……还有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你杀了你的孩子!哈哈哈哈,宋寒濯你觉得就算叶浮珣她活着,她会回来嘛?她还会爱你这个当年亲手给了她一掌,让她命送黄泉的人吗?!我是给她下毒了,可是提前结束她的性命的人是你?是你!宋寒濯!” 声音嘎然而止,慕容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寒濯,那张让她留恋一生的脸,让她爱了一生的人,亲手杀了她了,能死在他的手里,也算值了。慕容缓缓倒下,看着宋寒濯,嘴角流着血,“阿濯哥哥,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你。”和宋寒濯的点点滴滴全部在脑海中闪现过,第一次见到受伤的他,霸道的他,温柔的他,一张张全部都是宋寒濯的面孔,精致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我这一生为了你,心生罪恶,来生就让我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吧。 宋寒濯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慕容,呢喃道,“来世,不再相遇!”说完便大步离开了这个荒废了十年之久的宅子。 第二百三十五章 青若醒来便看见布置极其清新的房间,听到门外有嬉闹声,她忙下床推门走了进去,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男孩们在小溪边练武,女孩在院子里嬉闹,一个轻灵的女子坐在花树下认真地做针织,不时地抬头看着院子里的女孩,提醒道,“你慢点跑,整天跟个猴子似的。”男子满眼含笑地走来,温柔地看着女子,将洗好的果子放在她的面前,而后拿起了一旁的医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醒了。”无寻率先看到青若现在屋檐下,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着问道,“姑娘饿不饿,我去给您做点吃的。” “不用了。”青若盯着无寻的脸说道,“夫人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无寻莞尔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低声吩咐一旁的淡竹,“去给这位姑娘弄点吃的。” 纪明南淡淡地说道,“青若姑娘恐怕早在药域谷住几天了。” “为什么?” “来药域谷闯关的人,没个三五天是出不来的。”纪明南翻了一页医书,淡漠地说道,“而且还有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阿南。”无寻轻声叫道,不知道为什么无寻对这个叫做青若的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感觉自己好像认识这个人可是又脑海里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青若姑娘,您放心,7轻云姑娘武艺高强,一定会平安闯过关的。” “真是没良心啊。”纪明南有些受伤地说道,“她要是闯关出来的话,出谷的可就是我了,也不知道我这身子骨还能不能走到京城。” “爹爹。”纪绵希跑过来,“去京城能不能带上我呀,我都有点怀念京城的叶艾韫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 “希儿,别给你爹爹添乱,自己去玩。”无寻说道,弯身点了一下纪绵希的鼻尖,温和地说道,“回头让你睿渊哥哥待你去云空去玩好不好?”纪明南有些费劲地将纪绵希抱到自己的腿上,“希儿,你可真是越来越重了。” 无寻见状幸福地一笑,对青若说道,“姑娘莫见怪,我家夫君很是疼爱这个丫头,凡事有求必应的。” “夫人真是幸福啊。”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另一个凉亭走去,若是自家小姐还活着,是不是也如她这般幸福呢?有儿有女,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可惜啊,她的小姐没有这样的好福份。 “夫人一直生活在药域谷中吗?”青若问道。 “是啊,住了十多年了。”无寻随口回道,“这个药域谷可是我跟夫君一块儿创建的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有十年多了,诺儿也长这么大了。” 青若微微一愣,十年多了,肯定不是她的小姐,因为无寻跟叶浮珣实在太像了。让青若不得不怀疑当年叶浮珣的死是否是真的。 纪明南目光落在在凉亭里说笑的两个人身上,目光深邃,不知道什么时候,言睿渊不练武了,而是站在他的身后,“师父,她已经闯过了第一关。” “困住他,最让她在阵里待上十天,我需要十天的时间。”纪明南目光落在不远处无寻的身上,“我想在跟她待十天。” “师父,您为什么不告诉师娘呢?”言睿渊不解地问道,明明那么爱她,爱到连性命都可以给她,不舍得让她为自己难过,甚至连最后的路都已经为她想好了。 “我不想让她难过。”她的笑容那么美,那么阳光,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他难过呢。 纪洐诺收了剑,一回首便看见言睿渊站在纪明南身后,脸色有些沉重。虽然平常也是这么一张脸,都不怎么见他笑过,“师兄,你在跟我爹说什么悄悄话呢。” 言睿渊依旧万年不变的那张脸,小小年纪,老成无比,“师父说你的剑法有一招练错了。” “哪一招?哪一个?流雪行云?踏雪无痕?”纪洐诺缠着言睿渊不停地问道,言睿渊怎么都不回答他。 纪明南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胸口,紧了紧自己的衣服,额头上渐渐地冒出了冷汗,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娇人身上,缓缓起身,慢慢走进草庐里,将自己与门外的幸福隔离开。 无寻和青若聊了一会儿天,习惯性地寻找纪明南的身影,心里一紧,忙站起身来问道,“茵陈,夫君呢?” “阁主可能身体乏了,刚才见他进了草庐。”茵陈将手里的草药放到架子上回道。无寻对着青若微微点头,起身朝草庐走去,刚推开门,便看到纪明南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她从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纪明南身上,习惯性地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便坐在他的身边,拿起针线织了起来。 青若从门口看到这一幕,对一旁的玉竹说道,“你们阁主和他夫人感情真好。” “是啊。阁主和夫人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也没有红过脸,十分恩爱,只可惜上天捉弄,夫人曾中过毒,阁主为了救夫人将毒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废了一身的修为,而且身体也日益跨了下去,夫人真的很担心阁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这才寸步不离地守着阁主。” “这样啊。”青若脑光一现,“你可知道你家夫人当年中的什么毒吗?” 玉竹略思片刻说道,“好像是一种叫做寒冰煞的毒,听说是天下无解之毒。” “寒冰煞!”青若不可思议地看向屋里那个低着头认真地做针线活的女子身上,怎么会这么巧,她不仅跟小姐长得相似,还种了同样一种毒,“那你可知道你家夫人什么时候中的毒吗?” “好像是怀少爷的时候。”玉竹说道,“怎么?青若姑娘见过这种毒?” “我家小姐也曾中了寒冰煞。”青若有些失落地说道,今年纪洐诺已经有十二岁了,若是怀他的时候中的毒,跟她家小姐的时间对不上。 “那你家小姐……” “去世多年了。”青若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玉竹疑惑地看着青若的背影,挽着药篓离开了。 在药域谷有一个奇景,那就是有一片长年不败的梨花林,无寻喜欢在里面喝酒小住,纪明南命人将梨花居打扫出来,自己亲手温了一壶梨花醉,等着无寻来寻他,十天的日子里转眼间便到了,而他纵有千万不舍,也要放手让她离开了。 “怎么想起来来这儿了。”无寻打断了纪明南的神思,她一身红衣站在开满白色梨花的树下,浅笑盈盈地看着纪明南,简单的发髻,头上插着他送给她的那只丹青梦蝶步摇,清澈的眼睛里含着他熟悉的笑意,忽然与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相重合,上苍还是眷恋他的。 “喝梨花醉还是这儿最应景啊。”纪明南从小火炉上掂起酒壶为其斟上一杯,醇香的酒气便弥漫在空气中,“我好久没有喝过这梨花醉了。” 无寻眼疾手快地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下,“这是我的。” 纪明南无声地笑了,手一转拿起另一旁的茶杯,一饮而下,装作喝酒的模样,“这是我的。”无寻随意地坐在他身旁,贪婪地闻着酒壶里的酒香,如同一个贪吃的小孩子,讨好地说道,“夫君,这个世间也只有你的梨花醉能够散发出如此的酒香了吧,怪不得师叔祖总是缠着你要梨花醉。” “我又在那棵树下埋了几坛梨花醉,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挖出来喝了。”纪明南指着不远处的梨花树说道, 无寻脸上一喜,开心地跑到那棵树下拔下头上的簪子在那棵树做了一个记号,“我得记着,免得回头给忘了。” “我记着呢。”纪明南宠溺地将簪子插到她的头上,满心爱意,“不会忘的。”无寻听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由纪明南牵着她的手走到石桌前,自己又贪杯地喝了一杯。 “寻儿,若是轻云姑娘闯关成功的话,你能不能帮为夫跑一趟京城?”纪明南笑着说道。无寻喝酒的手微微一顿,问道,“我们不一起去吗?再说了,这轻云姑娘三关都闯了十天,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转念一想,“不对,是不是她能不能闯关成功你都会出谷救她对不服。” 纪明南轻点她的鼻尖,“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单手搂无寻入怀,“洛安郡主是少卿的姐姐清扬县主的遗孤,无论无何我都会帮少卿这个忙,但是我的身体刚有起色,实在不适合奔波,只能让你受累替我跑一趟。” “万一……” “万一什么?”纪明南笑道,“你担心你的医术不行啊?别忘了,你的医术可是我亲自教授的,治疗一个断骨足够了,而我如今也有了往生丹,你还不放心吗?” “那好吧。”无寻不情愿地说道,“就知道你的酒没有那么好喝。” “刚才某个人还夸我这梨花醉是世间难得呢。”纪明南宠溺地说道,平静的眼眸下,是汹涌澎湃的情绪。 第二百三十六章 纪明南盯着那张让他眷恋一生的脸,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炽热,还是无寻饮多了酒,她的脸渐渐热了起来,刚放下酒杯,一张温热的唇便覆上来,无寻一愣,熟悉的药香环绕着她的周围,纪明南的感情太过于炽烈,她情不自禁地环上他的腰身,开始回应着他的爱,纪明南虽然很宠她也很爱她,但是总是淡淡的,从来不像现在这般炽烈,抵死缠绵,仿佛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良久纪明南气喘吁吁地抵着无寻的额头说道,“寻儿,你可曾爱过我?” 无寻一愣,从她醒来到现在,所有的人都告诉她,纪明南是她的丈夫,纪洐诺是她的儿子,几年后又有了纪绵希,所有人都说纪明南爱她,都说他们恩爱,她也是这么觉得,她喜欢待在纪明南身边,这让她的内心很平静,让她感觉到很安全,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大概这就是爱了吧。无寻点点头,“当然,你是我的丈夫,我自然爱你。” 纪明南满足地一笑,“这就够了。”对不起寻儿,希望你能原谅我偷了你的十年,骗了你十年。 “你今天怎么了?”无寻疑惑地看着纪明南,总感觉到今天得纪明南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不过她倒是喜欢看到纪明南有精神的样子的。 “我很喜欢你穿红色衣服的样子,像你穿嫁衣一般。”纪明南满眼爱恋地看着无寻,仿佛想要将她印进他的心里。 无寻娇羞一笑,“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穿凤冠霞帔的样子。”她伸手搂住纪明南的脖子,说道,“我从京城回来,我们能不能再拜一次堂,我想看你穿喜服的样子,也想看看我穿凤冠霞帔好不好看。” 纪明南一愣,随即笑道,“好,我等你回来。”对不起,恐怕我今生看不到你穿凤冠霞帔的样子了。 无寻开心地如同一个孩子,靠在纪明南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伸手去接落下来的梨花花瓣,如同仙境一般,纪明南多么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停住,让时间戛然而止,让他自私地留下她。 “师父。”言睿渊在外面停了许久,青若催了好几次,他才走进来,看到一红一白依偎地坐在梨花树下,那么安静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从来心冷心硬的言睿渊竟然鼻子一酸,他忙收拾好心情,“轻云姑娘闯关出来。” 见到小孩子,无寻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有些不舍地看了看纪明南,然后哀怨地看了一眼煞风景的某个少年,心里暗想着什么时候抓住他的小辫子。 纪明南掩下所有的情绪,伸手宠溺地摸了摸无寻的脑袋,起身笑道,“我知道了,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吧,我这就去。” 无寻伸手抱住纪明南,如同一只猫咪一般,蹭了蹭纪明南,撒娇道,“我不想一个人去京城,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乖,听话。”纪明南轻拍她的纤手,“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吻,“让孩子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们又得笑你了。” 无寻红着脸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深深地看了一眼纪明南,依旧是那么清风明朗的笑容,仿佛第一眼见到他醒来见到自己那般,“等我回来。” 纪明南点点头,无寻正欲转身离开,纪明南一把拉住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色的晶莹剔透的玉石,上面串着一个千心结,玉石上还刻着一个南寻两个字,“这是血石,有试毒解毒的功效,你带在身上。” “好漂亮了。”无寻关系地接过,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然后出乎意料地掂起脚尖在纪明南的脸颊上轻轻亲吻了一下,转身跑了出去。 纪明南不可思议地缓缓抚上脸,笑着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花瓣,他缓缓地倒在地上,言睿渊急忙赶来,扶起他,“师父。” “渊儿,你师娘出谷后,在谷外开启五星阵,在梨花居在布下九宫阵,直到我死了,才能闭阵。”纪明南忍着身体里剧烈的疼痛,说道,“我把诺儿和希儿交给了你,你要替为师好好照顾他们,诺儿已经长大,他应该什么都明白了,至于希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若是在言家她待着不开心,你就把她送回京城,那个人应该会善待她的。” 言睿渊含泪答应,扶着纪明南进了屋子,将最后一颗护命丸喂给了他。 轻云胳膊上受了轻微的伤,有些狼狈地站在谷口,青若关心地问道,“伤势如何?”轻云笑着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药域谷的五行八卦之阵如此厉害,硬生生地困了我十天。” “那是自然。”无寻换上了一身浅色的衣裙,笑面嫣嫣,款款走来,在青若的脑海里与十年前的那个人身影重合,直到无寻走到她的面前,“各位我家夫君身体不适,无法进京,今日我来代替夫君为郡主医治。” “你?”轻云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无寻,一旁的淡竹骄傲地说道,“我家夫人的医术可是阁主亲自教授,不在阁主之下,治疗郡主不在话下。” “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夫人……” “不碍事。”无寻洒脱地摆手说道,“我们赶紧启程吧。”淡竹与玉竹扶着无寻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的无寻忽然心生一股不安,掀帘说道,“淡竹,你留下来照顾阿南吧。” “夫人,谷主吩咐了,务必让奴婢跟着您,让您放心茵陈和白英都在谷内不会有事的。”淡竹说道。 “可是……” “娘亲,您就这么不舍得爹爹吧。”纪洐诺挑眉笑道,而后一脸失意地说道,“果真我们兄妹都是不被爱的孩子。” 无寻拿起马车桌子上的苹果扔向车外贫嘴的纪洐诺,“照顾好妹妹和你爹。” 纪洐诺笑嘻嘻地接过苹果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说道,“娘,您就放心吧。”说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谷内。 这是无寻第一次踏进雪斋,胸前的血石忽然一亮,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快得让她抓不到丝毫,“夫人,您没事吧。” 无寻摇摇头,青颖已经带着众人出来迎接,看到无寻一愣,震惊地看向青若两个人,这个不是那天在近水楼的那位夫人嘛。 “这位是纪夫人,是药域谷谷主的夫人,此番前来特意为郡主诊治。”青若自然明白众人的神色,淡淡地解释道。 “淡竹,你有没有觉得她们这些人看夫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啊。”玉竹小声地问道。 “多注意一下他们就好。”淡竹也感觉到了,上次来到京城就有很多人将夫人认错,难不成夫人真的跟这个清扬县主有什么关联吧。 无寻被人引着,走过蜿蜒的走廊,两旁是青翠欲滴的竹子,假山奇石,清水芙蓉,一切都是那么附和无寻的审美,她轻声问一旁的青若,“这府中的布局雅致大方,清新淡雅,想必郡主想必郡主也是一个温雅之人吧。” 青琴笑着摇摇头,回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府里的布置都是出自已逝的县主之手,我们家郡主啊,可是调皮了,若是日后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正说着便来到了洛安郡主住的院子,三个秀丽的小篆映入眼帘——容然苑,“可是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看来清扬县主希望洛安郡主做一个文静娴雅如同芙蓉一般的女子。” 青若尴尬地笑了笑,对着无寻做了一个请地动作。 “哈哈哈哈。”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了笑声,青若不由地皱起眉头,听到屋子里有太监丫鬟们吵闹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身后的青画,大步走了进去,刚一进门一个枕头迎面而来,若不是轻云反应快,就砸在青若的脸上了。 “谁准你们这么胡闹的!” 正在嬉闹成一团的太监丫鬟们听到声音,忙跪在地上,洛安郡主一看见青若,把床上的戏本子连忙塞到枕头底下,讨好地笑道,“若姨,您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青若看着太监和丫鬟们的装扮,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汀兰郁青站在一旁不敢出声,青若看向她们两个,严厉地说道,“郁青,你来说!” 被点名的郁青身子一颤,余光看向洛安郡主,见她从自己使眼色,脑子飞快地转着,“回姑姑,这些太监都是长安公主怕郡主无聊,特地送来给郡主解闷的,奴婢们见郡主最近神色抑郁,闷闷不乐,自从郡主受了伤,还从未笑过,所以奴才们就想着逗郡主开心,这才装扮成戏本子写的人物,来逗郡主开心,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青若半信半疑地看向青画,一旁的青画早就接受到洛安郡主求救的信号,“青若姐姐,的确是这样,郡主多日未展笑颜,这么多天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郡主笑这么开心。” 第二百三十七章 洛安郡主略有苍白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向青若,就是心里有气也发不出来,心烦意乱地挥挥手,“都退下。”一屋子的丫鬟和太监忙退了出去。 “夫人,让您见笑了。”青若有些尴尬地对身后的无寻说道,而后又瞪了一眼一副无辜模样的洛安郡主。 “无碍。”无寻轻笑一声,“我倒是觉得这有趣的紧。” 洛安郡主这才注意到,青若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一身浅色衣裙,声音淡淡的,听着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只可惜青若挡着她的脸,看不清她想什么样,当青若让开身子的那一刻,洛安郡主惊呆了,这个人跟她记忆中的清扬县主,她的母亲的脸重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娘亲。”洛安郡主不由得叫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旁的汀兰忙给她拿了一个软枕放在背后。 无寻听了,噗嗤一声笑了,缓缓走到洛安郡主面前,“郡主,您这声娘亲我可受不起啊。” “这是药域谷的夫人,特来给你看病的。”青若说道,她心疼地看着洛安郡主说道,“郡主您刚才认错人了。” 洛安郡主回过神,呆呆地看着无寻的脸,摇摇头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认错,她就是娘亲。” “郡主,您的确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娘亲。”无寻温柔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竟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仿佛自己曾在哪儿里见过她一般,看到他失落,无寻竟然有些不忍,忍不住像摸纪绵希的脑袋一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郡主,我是纪夫人。”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当年叶浮珣收养洛安郡主的时候,也曾说过一句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她就这样摸着自己的脑袋,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无寻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坐在洛安郡主的床边,伸手为她诊脉,而后又查看了她的伤势,秀眉微蹙,脸色有些凝重,说道,“郡主的腿还有救,只不过——” 一听说洛安郡主的腿还有救,青若等人脸上一喜,又听到无寻话锋一转,担忧地说道,“夫人但说无妨。” “需要断骨重接。” “断骨?”青颖脸色一变,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断骨之痛可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郡主她……” “我能。”洛安郡主打断青颖的话,说道,“颖姨,你们应该相信我,也应该相信纪夫人,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够承受断骨重接之痛,大不了就当重新摔了一次马。”洛安郡主云淡风轻地说道。 “不行,我宁愿你躺床上一辈子,我也不想你受这个苦。”青琴眼睛红红地说道,“我陪你一辈子,也不能让你造这次罪。” 青若拦住青琴等人,说道,“郡主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信她,也应该相信纪夫人,她一定能够治好郡主,而郡主也一定能够度过这次难关,我们都该相信。” “可是……”青颖还想说什么,却被青若握住了手,冲她摇摇头,无寻说治就治,命人准备好热水和酒灯。青颖本来打算留下来陪着洛安郡主,却被轻云拦住了,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无寻和淡竹、玉竹三人,洛安郡主躺在床上,莫名地心安,问道,“夫人,您有几分把握?” “六成。”无寻淡淡地说道,“若是你能承受住这断骨之痛,我便会有八成,保证三个月后,还你条健康的腿。” “我相信你。”洛安郡主笑道。 “青若姐姐你为什么任着郡主胡来。”青颖不解地问道,语气里还有少见的埋怨,她知道平日里青若虽然对洛安郡主十分严厉,但是从心里是十分疼爱洛安郡主的。 “若是让她永远躺在床上,还不如杀了她。”青若说道,“郡主的性子你们是最了解的,她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表面上越是风淡云轻,心里就越在乎,她嘴上说着不在乎,那是因为怕我们担心难过,她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其实她是一个重情重义,懂事孝顺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那万一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有该如何面对县主。”青琴焦急地说道。 “若是小姐在,她也会同意的。”青若闭上眼睛,手里拈着佛珠,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洛安郡主能够平安度过一劫。 无寻将洛安郡主腿上的烂肉一点点刮掉,虽然喂了洛安郡主止痛的药丸,但是削骨之痛,远远不是几颗止痛药丸可以压制的,洛安郡主咬紧牙关,额头上疼出了汗,密密麻麻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竹棍已经被咬断了两根,无寻停下来,准备进行最关键的一步,玉竹忙用手帕上前替她擦擦汗,无寻心疼地看着洛安郡主,问道,“郡主,您可还能承受的住?” 洛安郡主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感觉那条腿已经不是她的了,“夫人,若是我真的没有承受住,请您转告若姨她们几句话。” “她们就在门外,你要不要叫她们进来。”无寻问道。 洛安郡主摇摇头,虚弱地一笑,“不要,让她们进来又该哭哭啼啼了,您别看若姨表面上看起来像灭绝师太,其实她十分胆小,她要是看见这种场景,还不得吓死。”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又说道,“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告诉若姨他们,就说素儿不孝,不能陪她们了,她们将青春全部给了素儿,而我无以回报,来世再做她们的女儿。” “我会的。”无寻用手帕温柔拭去洛安郡主额头上的汗,“这些话,我会让你亲口给她们说。”洛安郡主伸手握住无寻的手,眼睛里满是渴望,“夫人,我能叫你一声娘亲吗?” 无寻鼻子一酸,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娘亲。”两个字她在心里不知道默默地喊了多少遍,一次又一次,总是没有人回应,这次终于有人回应了,一行清泪划过洛安郡主的脸颊,无寻收拾好心情,脸色凝重,又恢复了方才认真,手微微一用力,洛安郡主痛得睁大了眼睛,嘴唇都咬破了,实在忍不住,痛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片刻后,无寻细心地给洛安郡主盖上被子,打开了门,一直在门外守着的众人,在听到洛安郡主的惨叫声,青画和青琴已经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青若忙迎上前,无寻疲惫地说道,“郡主没事了,刚才她只是疼晕了,醒过来便没事了。” “太好了。”青若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无寻也由衷地笑道,“郡主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 “郁青快带纪夫人下去休息。”轻云见无寻面带倦容,细心地吩咐一旁的丫鬟,无寻也不推辞,从药域谷来,她还没有休息过,又经过高度的集中精神,现在一放松下来,倦意就全部涌了上来。 无寻冲青若等人礼貌地点点头,便带着淡竹二人,随着郁青去客房休息,刚一出容然苑便与宋寒濯撞了一个满怀。 无寻抬眸一看是宋寒濯,忙后退了两步,微微福身,“见过紫凌王殿下。” “起来吧。”宋寒濯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无寻看,如同一只老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但又多了几分道不尽,说不明的意味,“郡主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醒来后,精心休养便可康复。”无寻努力地忽视宋寒濯越来越近的气息,语气淡淡地说道。 宋寒濯忽而邪魅一笑,“那就好,本王也就放心了,为了答谢寻儿的救命之恩,本王在聚客楼请寻儿吃饭如何?” “殿下,请您自重,寻儿是我的闺名,只能我的夫君和长辈能叫,请殿下应唤我一声纪夫人或者谷主夫人。”无寻丝毫不畏惧地对上宋寒濯的眸子,敷衍地行礼道,“民妇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你一切都想起来了,不是吗?”宋寒濯出声说道,“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你明明已经想起了一切,为何还要装作不认识本王?” 无寻脚步一顿,冷声说道,“民妇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忘记任何事,又怎么会有想起一切一说,更何况我的确和殿下不熟。”说完无寻便大步离开,留下宋寒濯一个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的背影,呢喃道,“你明明想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云厉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王爷这样过,却不敢上前安慰。 无寻的手缓缓握住自己胸前的那块血石,方才宋寒濯的话在耳边回响着,最后烦躁地摇摇头,不在去想宋寒濯的话,踢掉鞋子,躺在床上,倦意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便熟睡着了。 淡竹和玉竹两个丫鬟担心无寻,听到房间里面没有了动静,便悄悄走过来看看,见无寻手里握着胸前的血石睡得正香,两个人相视一笑,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是叶浮珣,活了两世之人,这一世,她不在软弱愚善,不再任人欺凌,斗姨娘,整庶妹,一步步走到京城的高位,原以为她会如愿得一良人,白头不相离,老天弄人,一杯毒药,让她的生命再一次走到了尽头,而那一掌将她最后的梦打碎,也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无寻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深夜,她借着月光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有一些熟悉,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阴影,心里一惊,手缓缓摸向枕头底下的药包,警惕地看着来人,轮廓越看越熟悉,冷声问道,“谁在哪儿里?” 从黑暗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俊冷的五官如同谪仙下凡,本来淡漠的眸子,此时也却有了暖意,声音低沉而又有着磁性,“是我,珣儿。” 无寻一愣,随即拿起身后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紫凌王殿下,您半夜三更不睡觉,闯一个女子的闺房恐怕有失君子风度吧,再者,民妇还是一个有夫之妇,若是被我的丈夫知道了,我真是百口莫辩。” “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半夜爬墙私会佳人了。”某个王爷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锐利的眸子看向半坐在床上的无寻,淡淡地说道,“若是无寻夫人想要大声呼喊,本王也不介意。” 无寻心里暗骂了一句流氓,眼波流转,手里的药粉洒在了床边,“幸好,本夫人有防狼药粉。”说完便看也不看宋寒濯一眼,便和衣躺下,闭上了眼睛。宋寒濯微微一愣,无声地笑了,在黑夜里他的声音和神色都变得柔柔地,“珣儿,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是吗?只不过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愿意承认。” 无寻背对着他一言不发,良久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王爷,我是无寻,药域谷谷主纪明南之妻,这是十年里是,这辈子就都是。”身后的人一怔,忧伤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在昆仙山我便想起了一些,直到东城我不小心用手碰到了往生花,就所有的都想起来了。”无寻坐起来,目光如水,比天空的明月还要冷上几分,“但是,我现在是无寻,不是叶浮珣,叶浮珣早在十年前就死了,你们也都这么认为的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一直这么认为下去就好了,王爷何必这么执着呢。” 宋寒濯听了低声笑了起来,竟有几分凄凉,“执着,你可知这十年来我夜夜梦魇,不得安宁,你竟然轻轻一句执着带过,叶浮珣你有没有心?!” “没有。”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叶浮珣的心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现在无寻的心只能给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夫君纪明南。” 声音传到宋寒濯的耳朵里,直击他的心,不由的踉跄的一步,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守在门外的淡竹听到动静,敲门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一只猫打翻了椅子。”无寻说道,宋寒濯颓废地背过身去,他不愿意让眼前这个女子看到他眼里留下的泪,说道,“你可知道,他选择了将你送回来。”说完便大步离开,无寻失魂地看着宋寒濯消失的方向,一时没有弄明白宋寒濯说的话,明明是自己选择的,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十年了,自己的心不是早就已经不会疼了嘛,就在无寻躺下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忙翻身下床,打开门喊道,“淡竹,玉竹!” “夫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淡竹披着外衣忙走出来,看到无寻一脸着急的样子,担忧地问道。 “我们马上回去。”无寻反身会房间抓起屏风上的衣服就往外走,迎面跑来的玉竹忙拦住,“夫人,大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 “回药域谷。”无寻边穿衣服边往外走,淡竹与玉竹两个人相视一眼,忙穿好衣服,跟了上去,能让无寻这么着急地回去,恐怕是谷里出了什么事。 她们的动静惊动了青若等人,“纪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里?” “回药域谷。” “何事这么着急?”青颖看着无寻衣服刚穿戴好,头发都没有来得及疏离,而且在这深夜回府,众人有些不解。 “郡主的伤只要休养便可痊愈,谷里还有一些事情实在离不开人,我放心不下,所以提前回去。” 青若微微一笑,劝道,“夫人是放心不下谷主吧,不如这样,天一亮我便派人送夫人回去,只不过这深夜您赶路也不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好向纪谷主交待。” “是啊,夫人,要不我们天一亮就动身离开也不迟,谷主有茵陈白英他们照顾,若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无寻压下心低下的不安,转身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理着自己的头绪,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泛白,门外青若已经准备好了马,无寻突然站起来抱了她一下,“谢谢你。” 青若一愣,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她呆呆地看着无寻反身上马,还没有理解完无寻那句话什么意思,一匹马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叶修安少有的焦急地问道,“纪夫人呢?” “刚走。”青若说道,“夫人不知道怎么了,十分着急地要走。” 叶修安听了立马挥鞭一追了上去,青若转念一想,忙吩咐道,“备马。” 无寻一路疾驰,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纪明南骗了她,虽然她在东城记忆便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些,但是真正让她想起来的却是她身上的那块血石,让她恢复记忆,让自己的回归原点。 “姐姐!”熟悉的声音从无寻的身后传来,这句久违的姐姐让无寻心里一动,忙勒马而停,回首望去,记忆中的少年,白发胜雪,眉间一点朱砂,策马而来,“吁。” “你是来阻止我回去的?”无寻问道。 “姐姐,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叶修安沉重地说道,“他说,他偷了你的十年,此生不悔,剩下的余生,让你替他活出精彩。” “你们都知道。”无寻苦笑一声,“什么是他偷了我的十年,明明是我偷了她的一生。”她翻身下马,对叶修安说道,“我一定要回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阻止不了。” “你回不去了。”叶修安不忍心告诉无寻,“他将你送出来,就没打算让你回去,此时的药域谷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那你给我听好了,他死,我绝不会独活。”说着无寻翻身上马,挥鞭疾行,叶修安脸色一变,紧跟着追了过去,在无寻来京城之前他就已经接到了纪明南的飞鸽传书,必须要阻止无寻会药域谷,本来他是打算让无寻在京城住一段时间,在让无寻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敏锐,这么快就察觉了。 宋寒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紫凌王府,坐在别亦阁的台阶上独自一个人喝着闷酒,无寻的话如同刀子一般插进了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云堂和云厉在别亦阁找到宋寒濯的时候,他的脚边已经有七八个空酒坛,而他却丝毫没有醉意,这些年他都习惯了,喝再多的酒,依旧醉不倒。 “王爷,纪夫人天一亮便骑马离开了京城,随后叶公子追了过去。”云厉说道,宋寒濯将手里的酒一饮而下,“本王知道了,她不是本王的王妃,她是无寻,纪明南的妻子。” 云厉二人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在一旁侍候,不敢说话。 无寻一路疾驰,半日便到了药域谷,刚下下马进去,便被随后赶来的叶修安拦住,“姐姐,你不可以进去,谷口布有九宫阵,您进不去。” 无寻一把推开叶修安,“我自己的家如何进不得。”说完便进入阵中,叶修安放心不下随即也进去,淡竹玉竹紧跟其后,这九宫阵变换异常,凶险万分,四个人进去后,仿佛进入迷宫幻境,怎么也走不出去,又时常遇到暗箭机关,一个时辰下来,无寻等人皆挂了彩。 “纪明南,你给我听好了,你若不放我进去,就算是死,我也要闯进去。”无寻对着天空喊道。阵外两个少年并肩而立,一白一黑,十分耀眼。 “大师兄,你就放娘亲进来吧。”纪洐诺担忧地说道,“娘亲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在阵中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怎么跟父亲交代。” “不行。”言睿渊说道,“师父有令,只有他死了,才能闭关撤阵。” “大师兄,你可曾想过,父亲那么爱娘亲,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命也要护娘亲周全,万一……万一娘亲出了事,不仅父亲会怪你,就连希儿她也不会原谅你。”见言睿渊无动于衷,纪洐诺心里一急,脚尖轻点,手中的玉笛直指不远处的一块凸出的砖。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叶修安扶着无寻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纪洐诺见无寻受伤,忙过去扶她,言睿渊请罪,“师娘。” “啪。”无寻挣脱开叶修安和急性子,一巴掌打在了纪洐诺和言睿渊的脸上,厉声道,“你们这是要上天吗?咳咳咳……” “师娘息怒。” “娘亲息怒。”两个少年跪在无寻面前,无寻现在没有心思去跟他们计较这些,“你师父在哪儿里?” 两人皆低头不语,无寻气结,躲在暗处的纪绵希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又难过的无寻,她挣脱茵陈的手,从暗处跑出来,一把抱住无寻,“娘亲,爹爹他把自己关在了梨花居里面,谁也不让进去。” 看到纪绵希,无寻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眼神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希儿乖,你跟玉竹去玩,娘亲有事找你爹爹。” 玉竹上前牵住纪绵希的手,将她哄道一边,纪绵希突然开口问道,“娘亲,你和爹爹会不会离开我们。” 无寻脚步一顿,声音清冷却透露着坚定,“不会。”说着便大步朝梨花居走去,言睿渊和纪洐诺两个人担心,忙追了上去,梨花居外,五星密布,无寻站在院外,冷声骂道,“纪明南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要把我送走,你凭什么?!” “师娘。”言睿渊上前说道,“师父听不见的。”无寻一把抽过言睿渊身上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厉声道,“你说我偷了你十年,你错了?我偷了你的一生!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让我见你我就随你而去!” “娘亲!”纪洐诺大惊,叶修安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了解无寻,但他深深地了解叶浮珣,说到做到。 “师娘。”言睿渊劝道,“师父现在估计已经……您为何不安他的遗愿呢?” 无寻手又加重了一分,“渊儿,我知道你尊师重教,师娘我也知道此阵出了你师父,也只有你能过去,为娘求求你,你让我去见他,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师娘,您为何苦苦相逼呢。”言睿渊跪在无寻面前,“师父他怕您伤心难过,他用尽最后心力为您谋取了后半生的未来……” “我的后半生已定,用不着他来安排,我再说一遍,你若不放我进去,从此诺儿与希儿成为孤儿!” 言睿渊闭上眼睛,突然右手发功,单身跃起,进入阵中,片刻后,梨花居的门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株特大的梨花树下,一身红衣男子安详地躺在躺椅上,无寻扔下手中的剑,忙跑向躺椅上的男子,跪坐在他的面前,轻声呼喊道,“阿南,阿南……” 男子却丝毫没有回应,无寻颤抖着手探上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无寻脸上一喜,“阿南,我知道你能听见对不对?”伸手搭在她的脉上,整个人一阵瘫在地上,片刻后,轻声吩咐道,“淡竹,去把我做的衣服取来。” “咳咳咳咳………”纪明南轻咳几声,幽幽醒来,他刚才做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又听见了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眷恋一张脸,“原来人快要死的时候真的能够看到毕生所愿。” 无寻握住他的手,含泪笑道,“我回来了。” 纪明南对她缓缓一笑,霎那间满院的梨花都失去了光色,一阵风吹过,梨花纷纷落下,落在了无寻的发间,纪明南的身上,红白相间,美的不可方物。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纪明南笑道,他现在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你该回去了。” 无寻摇摇头,将自己的脸放在他的手里,“我不回去,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什么县主,我要陪着你,哪儿里也不去。” 纪明南爱恋地抚摸着那张脸,嘴角挂起的满足的笑容,“听到你这句话,我真的死而无憾,可是寻儿,我骗了你,我们根本就没有结婚,诺儿……”无寻手指轻轻捂住他的嘴唇,“谁说我们不是夫妻,你就是我的夫君,诺儿和希儿都是我的孩子。”说着无寻扶着他坐了起来,让他轻轻依靠在自己的肩上,“你不是说我穿红色的衣服很好看吗?我今天穿给你看好不好?” 靠在他肩头的人,握住她的手,仿佛抓住了全世界的幸福,笑道,“好。”眉眼里的光亮如同阳光般明媚,淡竹将无寻早就准备好的凤冠霞帔取来,无寻笑道,“你看,好不好看?我打算我们再拜一次堂。”无寻接过淡竹手里的嫁衣换上,再出来转了一个圈,笑着问躺椅上的人,“好看吗?” 纪明南看着那张绝美的脸,越来越模糊,那一身红如火的嫁衣,是他期待了好久的模样,他缓缓一笑,将头靠在无寻的肩膀上,这一次却没有回应她,握着她的手也缓缓松开,垂了下去,“阿南,你说我们拜完堂去哪儿里玩?听说顺真道人的素斋天下一绝,我们去吃好不好?顺道再去一趟言家,把两个孩子送到哪儿里,我们两个逍遥快活去……” “夫人,谷主他……”淡竹不忍心地说道,“谷主他……归天了。” 无寻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你不是说等紫落绮全部开的时候,你要再给我弹奏一曲凤求凰,还有几天它们就全部开了,要是希儿再调皮摘了它们,你千万不要护着那丫头了,好不好?” “纪明南,你再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无寻哭着喊道,“我不是叶浮珣,我是无寻,你的无寻!”随后赶来的青若赶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呆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梨树下的那一对璧人,躲在暗处的宋寒濯看着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如此难过,尽管那个男人为她放弃了一切。 无寻看着睡得安详的纪明南,笑道,“你等着我,我下去陪你。”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众人一惊,忽然一阵掌风而过,匕首应声落地。 “孽缘啊,孽缘啊。”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向有些疯癫的云颠山人,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今日颇有几分风仙道骨的味道,落在众人面前。 “师叔祖!”无寻跪在云颠山人的面前,“求求您,救救他好不好?您一定有办法的?” “丫头,老夫真的无计可施了。”云颠山人叹了一口气,手捋着胡子说道,“他当初为了救你以血换血,若不是师兄倾力相助,他也不能活到今日,那是你原本就有的命数,是他逆天改道,如今一命换一命,老夫也无力回天啊。” “师叔祖,我愿用我的性命换回来他也不可以吗?” “胡闹,天命岂能说改就改的!”云颠山人说道,“他当初为了救你在乌麒山的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为了救你,他以血换血,你可知抽血换皮之痛,他为了救你,十年来日日夜夜饱受这寒冰煞噬骨之痛,如今你这命说换就换?!说不要就不要吗?!”云颠山人指着纪明南气愤地说道,“你对得起他吗?!” “师叔祖,你不是说往生花可以救他的命吗?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死……” 云颠山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往生花只可续命不可救命,若是续命他便要如同痴儿残废一般躺在床上,我那徒孙如此一个骄傲之人,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怕你担心选择欺瞒了你,同样为了让你有更好的以后,他亲手为了调养,让你恢复记忆。” “丫头,你是一个聪明的丫头。”云颠山人扶她起来,拍拍她的肩头,“他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也知道你自己要什么,你不必这么自责,也不必愧疚,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命。” 无寻后退两步,忽而仰天大笑,“纪明南,你可知你让我生不能生,死无颜死,如此一来,还不如十年前便死在乌麒山。” 她缓缓跪下,抱起那已经不会在对她笑,对她温柔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痛传遍了她的四肢,一瞬间,满园的梨花纷纷落了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的梨花。 “哥哥,我是不是以后就没有爹爹了。”希儿紧紧地拉住纪洐诺的说,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什么是活,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从此这个宠她爱她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纪洐诺伸手抱住她,笑道,“爹爹只是累了,他要换一个地方去休息,他会一直在。”说着整了整纪绵希的小辫,说道,“希儿,你会忘记爹爹吗?” 纪绵希摇摇头,“不会。” “真乖。” 纪洐诺也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又何尝不害怕日后没有了为他遮风挡雨之人,不过现在不是他可以悲伤的时候,因为他还有娘亲和妹妹,所以他必须坚强,泪不是现在可以流的,在言睿渊开启九宫阵的时候,他便隐约知道纪明南要做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章 “夫人,夫人,你来开门好不好?”玉竹焦急地在外面说道,无寻将自己关在里面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 无寻抱着她给纪明南做的衣服,趴在桌子上,泪已经流干了,脑海中回显的都是她与他的点点滴滴,这十年来他对她的爱与宠,“纪明南,你这个大骗子。”她缓缓抬眸,欣喜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如同月光般的笑容,“寻儿,别在这里睡,你会着凉的。” “阿南,你回来了。”无寻惊喜地看着纪明南的样子,刚要伸手触碰他,结果化为了虚无,无寻一惊,大喊一声,“纪明南!”醒来还是熟悉的房间,只是没有了熟悉的人,只有桌子上那一件衣服,上面有着他熟悉的味道,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瘫坐椅子上,神思恍惚。 一夜之间,梨花居常年不败的梨花,全部凋落,无寻缓缓打开那久闭的大门,守在外面的众人一惊,忙迎了上去,“小姐……”青若看你的有些憔悴的无寻,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而问一旁的淡竹,“希儿呢?” “玉竹在照顾着。”淡竹回答道。无寻点点头,目光扫落梨花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坐在台阶上,“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小姐……” “出去!”无寻厉声道,淡竹等人相视一眼,退到院门外。“我姐她怎么样了?”叶修安n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后,淡竹担忧地说道,“还是老样子不过肯将自己从房间里放出来了。” 无寻看着凋败的梨树,满园萧瑟,忽而抬眸好像在一颗梨花树下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缓缓抬起手,却不敢触摸,仿佛一碰就碎。 “我在前面那棵梨花树下埋了几坛上好的梨花醉,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挖出来喝了。”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无寻一回头便看见纪明南温柔地冲自己笑,他指着那棵梨花树,无寻一笑,刚要握住他的手,瞬间化为了虚无。 “纪明南!”无寻大惊,站起身来冲着院子大喊道,“纪明南你出来好不好?!”身子一后退,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无寻心中一喜,“阿南!”而映入眼帘的是另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无寻忙退出宋寒濯的怀抱,“你怎么在这?” “叶浮珣,你还想装傻到多久!不管是季南北还是纪明南他已经死了!”宋寒濯伸手抓住无寻的胳膊,强迫她看着自己,冷声说道,“纪明南他用生命换了你活着,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吗?!” “不!”无寻挣脱开宋寒濯的桎梏歇斯竭力地说道,“我是无寻!不是叶浮珣!他是纪明南,不是季南北!” “季南北救的人是叶浮珣,不是你无寻!” “纪明南的妻子是无寻,不是叶浮珣!”无寻抬起头看向宋寒濯满目痛楚,“为什么?为什么?”无寻两眼一黑,便倒在了宋寒濯的怀里。 雪斋。 叶玿璃推开门进去,洛安郡主以为是轻云,忙把自己手中的戏本子藏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叶玿璃,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姨母,您怎么来了?” “这天气越来越热,我知道你害热,特命人给你送来了冰鉴。”叶玿璃一挥手,两个小厮抬着冰鉴走了进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些冰镇的水果。 “还是姨母对我好。”洛安郡主搂住叶玿璃的肩撒娇道,“姨母你都不知道我都快无聊死了。”说着捻起郁青从冰鉴里盛出来葡萄放入口中,冰凉的感觉,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叶玿璃看着她那个模样,宠溺地笑道,“别贪吃,小心对胃不好。”说着将盘子拿远了一些,问道,“最近怎么不见青若姐姐啊?她去哪儿里?” “我也不清楚。”洛安郡主眼睛瞅着那盘葡萄挪不开,“听云姨说好像跟着那个纪夫人去了药域谷。” “纪夫人?”叶玿璃疑惑地问道,“什么纪夫人?” 洛安郡主接过一旁的手帕擦擦手说道,“就是那个药域谷谷主的妻子,给我看病的那个纪夫人,说来也怪,这个纪夫人长得跟娘亲真的很像,我差点以为是娘亲回来了。” “你是说纪夫人长得跟你娘很想?”叶玿璃脑子里突然爆发一个大胆的想法,“你可知道是哪个季吗?可是禾子季的季夫人?” “不是。”洛安郡主摇摇头,“是年纪的纪,听说她的夫家是一代神医,之前还进宫给四皇子解毒。” “素儿,你好好休息,姨母突然有些事情要做。”叶玿璃匆匆离开,洛安郡主疑惑地看着叶玿璃匆匆的背影,“走那么急干什么?”随后看见汀兰掀帘走进来,问道,“若姨回来了吗?” 汀兰摇摇头,说道,“青若姑姑还没有回来了,不过倒是写了一封信给了轻云姑姑,轻云姑姑看完信后,急匆匆地走了。” “你可知信得内容?” “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汀兰轻轻地解开洛安郡主的纱布,将清凉的药膏涂在伤口处,郁青急匆匆地走进来,洛安郡主秀眉微蹙,“怎么连你怎么也这么急啊。” “郡主……”郁青一脸苦瓜相地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什么?哎哟……”洛安郡主一惊,扯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冷气,抓起床上的被子便盖在身上,“他怎么来了?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刚吃了药,休息了。” “来不及了。”郁青话还没有落音,一抹紫色的身影便踏了进来,洛安郡主不管三七二十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装睡。 汀兰忙迎上去,“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家郡主睡下了?”宋瑜琏的目光落在刚吃的几个葡萄皮上,汀兰硬着头皮说道,“郡主刚敷药睡下了。” 看着床上气息有些不稳的人儿,宋瑜琏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也不揭穿她,“那孤就不打扰了。”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开。 洛安郡主偷偷睁开一只眼,见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郡主,您怎么这么害怕太子殿下啊?”郁青不解地问道,“奴婢觉得太子殿下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对您还是极好的。” “你还好意思说。”洛安郡主伸手敲了一下郁青的脑袋,“你懂什么?宋瑜琏他是什么人?当今太子殿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伴君如伴虎,你懂不懂?再说了,他那张冰山脸,我看见就害怕,更何况,若姨可是嘱咐过我,在京城不能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太子殿下就是最不该招惹的人!” 汀兰笑笑不说话,拉着一脸懵逼的郁青走了出去,低声说道,“以后啊,有关太子殿下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诉郡主了,太子殿下什么心思,咱郡主是个人精,她自然明白,所以把你脑子里不该有的念想通通掐掉。” 郁青挠挠脑袋,小声道,“我还不是为了郡主好。” 叶玿璃刚到勇义候府,管家便迎了出来,说是董府的老夫人病了,让回董府一趟,虽然一开始这门婚事董老夫人是看在紫凌王府和平乐候府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们婆媳相处的时间少,矛盾自然也少,所以叶玿璃暂时压下心里的想法,让人备马车去了董府。 “哟,这不是六王爷嘛,真是稀罕,您怎么还在京城啊?”温言百无聊赖地倚在二楼的栏杆处,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明蓝色锦袍的宋寒清,,手持一把白玉骨扇,无比风骚地走在大街上,引得无数少女回头,更惹的两个楼上的姑娘们搔首弄姿。 宋寒清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笑道,“今天也是听稀奇的,明月阁的温姑娘也出来拉客了。” 温言听了这句轻浮的话也不恼,浅笑盈盈,“那王爷来光顾奴家的生意嘛。” 宋寒清手中的折扇一手,脚尖轻点,便落在了温言面前,白玉骨折扇轻轻挑起温言的下巴,孟浪地说道,“那不知温姑娘想要本王如何关照你的生意啊?” “流氓!”温言狠狠地踩了一下宋寒清的鞋子,转身走进去,宋寒濯在对面百花楼众多女子的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嘴角轻佻,跟着走了进去。 “你猜我前两天碰见谁了?”宋寒清自来熟地坐在温言的面前,信手端起一杯茶,口齿清香,挑眉笑道。 “你猜我猜不猜。”温言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卖关子的某个王爷,明明是个清风霁月般的贵公子,却偏偏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模样。 宋寒清也不恼,也不再卖关子了,淡淡地说道,“我碰见了你的前任夫君叶公子,他从我面前疾驰而过,貌似在追一个姑娘。”说完宋寒清还偷偷打量着温言的神色,见其神色淡淡,并没有变化,一脸无趣地问道,“你都不问问他去哪儿了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什么好问的。”温言拿起火炉上的茶壶,熟练地泡茶倒茶,瞬间茶香四溢,温言淡淡地说道,“你都说了那是我的前任夫君,他去哪儿里关我什么事情啊,再说了我敢跟他和离,就没打算和好。”她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到叶修安了,他们两个人虽然不在一起住,但有个叶艾韫在中间,那也是一天一见,或者两天一见,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有叶修安的影子,想到这儿,温言心里就有一把火,又想到之前她在梅山看到的那一幕,心里的火又下去了,如同掉进,冰窖一般,一下子凉透了,虽然心里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但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好!”宋寒清举起手中的茶杯,“本王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豪爽女子。” “别。”温言说道,“你可别喜欢我,我最讨厌别人喜欢我了。”温言的目光落在窗户外,见勇义候府的马车匆匆走过,忽然想起好久没有去看洛安郡主,“一会儿有时间吗?陪我去一趟雪斋吧。” “恐怕得你自己去了。”宋寒清捏起一个剥好的干果扔到嘴里,“一会儿我要进宫面圣,真是烦啊,三皇兄也不知道跑到哪儿里去了,最近圣上找不到他的人,只能找本王,每天一大堆事,真的是忙到想死。”一想到勤政殿里的那位,宋寒清就头疼,忍不住吐槽。 “紫凌王不在京城?”温言诧异地问道。 “对啊,好像去了药域谷。”宋寒清随口说道,看到桌子上的点心,食指大动,又捻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赞道,“你们明月阁的厨子倒是好手艺,怎么样,本王想讨回去,不知道温姑娘给不给?” 温言给了他一个白眼,将宋寒清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想吃点心让你们家厨子去做,你不是说还有进宫嘛,赶紧走了。”说着就往外推宋寒清。 “我还没吃好呢。”宋寒清顺手又抓起一块点心,身子一闪,温言本来用全力推着他,他突然一撤,温言重心不稳,便向前倒去,宋寒清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将温言问问地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四目相对。 “叶公子您……”季画的话卡在喉咙里,推门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叶修安怒火中烧,见到两人如此亲密的一幕,完全没有了理智,气凝结于掌,不管不顾地便打向两人,宋寒清一惊,忙将带着温言险险地躲过这一掌,身后的茶桌被劈成两半。 温言回过神来,冷声说道,“叶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来砸我们明月阁的馆子吗?” “就是就是。”宋寒清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手中的白玉骨折扇“唰”地一下打开,十分欠扁地说道,“本王在明月阁花钱找乐子,不知道碍着叶公子什么事了?惹得叶公子对本王如此大动肝火。” 叶修安直接忽视某个王爷,绕过宋寒清直接抓住温言的手腕,想要将她带走,温言看向一旁的梨花,只见她一副自求多福的神情,默默地退到一旁,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叶修安,你到底想做什么?!”温言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她真是受够了这个男人三心二意,莫名其妙! “你问我想干什么?!”叶修安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眼光能够杀人,“温言我的忍耐是有限的,能够忍耐你待在明月阁耍耍自己的脾气,闹闹自己的性子,但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我叶修安的妻子,是不是该洁身自好?!”两个人争执着,来到温言的房间内。 “叶修安!”温言向来是不服软,“耍脾气?闹性子?!”温言都快气笑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个男人竟然只是觉得自己在耍脾气,闹性子,“你给我听好了,叶修安!老娘从来没有跟你闹脾气耍性子!我们俩已经和离了,我想找谁就找谁,你管得着吗?!” “你再说一遍?!”叶修安危险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我跟你和离了,三年前就玩完了,你凭什么……唔……”温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离自己这么近的男人,他……他……竟然亲自己,叶修安狠狠地堵住了那张让自己冒火的娇唇,他听说明月阁出了事情,立马抛下无寻,从药域谷赶来,接过就看到了这一幕,让他恨不得杀了怀里的小女人! 他吮吸着怀里女人的香津,这么多年没有碰她,此时欲望就像是一头从笼子里释放的野兽,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将怀里这个女人拆之入腹,而叶修安也顺从了自己的内心,略带粗糙的大手缓缓解开温言的衣带,摩擦着温言光滑的皮肤,细嫩光滑的手感让叶修安有些爱不释手,反复地摩擦着,一遍又一遍,粗糙的手让温言皮肤泛起红色,她伸手想要推开搂着她的人,奈何她越是想推开他,他就搂着她越紧,最后,温言也沉溺在叶修安这个霸道而又炽热的吻里,算了,让自己再沉沦一回吧,温言心里想着,一双藕臂搂上叶修安的脖子,开始回应他,叶修安得到回应,心里更加激动,一步一步将温言带到床上…… 温言看着熟睡中的叶修安,心里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能够如此饥渴,竟然就这么跟这个混蛋睡了,不过是实话这个男人仿佛越来越帅了,温言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叶修安脱下的衣服上,那块玉佩如同一桶冷水浇下来,让她浑身冰冷,她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躲在屏风后面穿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叶修安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地一个觉了,他浑身通畅地醒来,习惯性地摸向床边,本以为会摸到自己想象中的软香温玉,却是一片冰凉的被子,他一惊坐起身来,打量着房间的布置,脑海里回想到昨晚的情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刚翻身下床,一个侍女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叶公子,您醒了。” “嗯。”叶修安不冷不热地问道,“你们家温姑娘呢?” “温姑娘一大早便离开了。”那侍女说道。 “去哪儿了?”叶修安疑惑地问道,昨夜一夜春风,这个小女人不应该躲在他的怀里害羞嘛,怎么一大清早就离开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姑娘会青黛居了吧,毕竟昨夜姑娘和公子……”侍女红了脸,“青黛居的小少爷可是一天没有见到姑娘了,温姑娘可能放心不下,所以一大清早就离开了。” 叶修安听了,挥挥手让这个侍女退了下去,自己梳洗一番,心情超好地出了明月阁,立马去了青黛居,刚进青黛居便看到碧儿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叶公子,您又惹夫人生气了?” “没有啊。”叶修安一头雾水地走进了温言住的院子,一进院子便看到温言正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树下拨弄琴弦,他知道温言有一个习惯,只要自己不高兴,她就会去弹琴,脚步刚踏进去,琴声悠然响起,悠扬的歌声传到叶修安的耳朵里,“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不知道为什么,叶修安听到温言唱这首歌,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首词他曾给另外一个女人唱过,温言低眉信手,声音哀转百折,“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一曲作罢,温言收琴,看向来人,说道,“这首《凤求凰》千年流唱,我不喜欢这种调调,因为感觉有点矫情,也有点辈,司马相如爱不爱卓文君,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明白,他比卓文君爱的不够深。” “言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修安,我们到此为止吧。”温言淡淡地说道。 “什么叫做到此为止?” “我们家互相纠缠了这么多年,你累了,我也累了。”温言笑道,“韫儿不像一般的小孩子,他的心思比较成熟,也能明白我们怎么回事,若是他想跟着你,我没有意见,若是他想跟着我,你也可以来探望……” 叶修安上前抓住温言的手腕,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温言轻轻推开叶修安,“我想说我们俩这次真的结束了,因为我温言的感情里绝对不允许半点瑕疵。” “言儿……”叶修安想到之前在梅山,他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那天是山英约我去的梅山,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哪儿里,言儿,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温言莞尔一笑,凄美无双,“叶修安,你捂着自己的心,问问它,你的心在我这儿吗?你为了她一夜白发,你为了她抛下马上要生产的我,这么多年,你放不下的只是你受不了是我先提出的离开而已。” “我温言向来是宁可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当年魏冥堇另娶他人,我便挥剑斩情,如今和你纠缠了这么多年,何尝不是我的执念,是不是爱我自己都分不清了。”温言缓缓覆上自己的脖颈处,轻轻摩擦着那颗光滑的玉石,而后用力一扯,放在桌子上,“我们到此为止吧。”说完便起身离开,碧儿硬着头皮上前劝道,“公子,您是知道夫人的脾气的,她现在在气头上,您要不等夫人气消了,再来?” 叶修安一言不发地上前,拿起那颗玉石,紧紧地握在手中,轻启薄唇,“好,如你所愿。”转身不带一丝留念地大步离开。叶艾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一把抱住叶修安的大腿,“爹爹,你去哪儿里啊?” “韫儿乖,你要听娘亲的话。”叶修安蹲下身子慈爱地摸摸叶艾韫的小脸蛋,满目柔情,他不能带走叶艾韫,虽然温言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在她的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个小家伙了。 厉鹰大步走进来,附在叶修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叶修安脸色一变,将叶艾韫交给碧儿,沉声叮嘱道,“照顾好夫人跟小少爷。” 凤栖殿。 唐凤初一身月白色绸缎衣裙,未施粉黛,没有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多了几分清冷,手持一卷经书,在软榻处细细地品读,尔雅掀帘匆匆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娘娘,德妃流产了。” “怎么回事?”唐凤初抬头淡淡地问道,这德妃虽然不如以前的祝贵妃得宠,但是也是位列妃位,如此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怎么就没了。 尔雅一顿,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是尔颂走进来,“娘娘,皇上让您去一趟芳华宫。” 唐凤初眼波流转,轻声道,“本宫知道了。”起身让她们两个为自己梳妆,而后吩咐,“派人去一趟云霄殿。” 芳华宫。德妃趴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本来就是美人一个,如今未施粉黛,楚楚可怜地向玄睿帝诉说着,“皇上,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玄睿帝轻声安慰道,“爱妃放心,朕一定彻查此事!”正说着,便听见太监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德妃哭得声音更大了。玄睿帝一抬头便看见,一抹素色的身影,素白宫服一身,雅致玉颜、倾国倾城,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缓缓走到玄睿帝面前,清冷的声音响起,“臣妾参见皇上。” 玄睿帝回过神来,抬头说道,“起来吧。”手指摩擦着手上的扳指,朗声问道,“皇后,你可知今日朕找你来所谓何事啊?” “臣妾不知。”唐凤初看了一眼床上憔悴的德妃,一双莹然的水眸又看向玄睿帝,“皇上有什么话尽管问便可。” 玄睿帝就是讨厌唐凤初现在这副一切都是淡然的模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恩爱的两个人,如今越走越远,“德妃小产,跟你可有关系?” “无关。”唐凤初淡淡地说道。 “皇后娘娘,做人要善良!”德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臣妾送来了的安胎药里没有别的东西吗?!” “没有。”唐凤初说道,“你的安胎药都是御医给你开的,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你……”德妃看到唐凤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气恼,哭着对玄睿帝说道,“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你有证据吗?”唐凤初问道,抬眸看了一眼德妃,“你觉得你走哪儿一点值得让本宫对你下手?” “你……” “要样貌,本宫长得比你美,要家世本宫的娘家四世三公,哥哥是当朝忠义候,战功赫赫,本宫的儿子是当朝太子,女儿是最受宠的公主没有之一,你说你有哪儿一点值得本宫设计去陷害你,更何况,本宫从来不屑对幼子下手,更何况还是一个长年不蛋的。” 玄睿帝低头忍着笑意,德妃气得差点吐血,“你……你嚣张跋扈,恃宠而骄!” “本宫这是说的实话。”唐凤初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挖苦道,“本宫有嚣张跋扈的资本,也总比你在这儿乱吠的好!” “皇上~” “咳咳咳……”玄睿帝收敛住笑意,“皇后,注意措辞。” “皇上,臣妾说错了吗?”唐凤初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德妃,尽管一身素色宫装,却抑制不住的贵气与端庄,“德妃说本宫送的安胎药里有别的东西?证据呢?若是后宫每一个嫔妃出了问题,出了事,都赖到本宫的身上,哼,那岂不是本宫成了某些人的靶子了嘛。” “你巧言善辩!”德妃冷哼一声,哪儿里还有方才半点的柔弱,“谁说本宫没有证据!来人啊!” 一个御医低着头走了进来了,跪在大厅之上,“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皇上!” 御医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说道,“皇后娘娘送来的安胎药里有红花,量非常小,一次两次察觉不了,但若是长期服用,达到一定的量,就会导致流产。” “本宫的安胎药,都是经过御医院所有的御医的手,全御医院的御医都是本宫的证人,皇上大可以去去查证。”唐凤初转着自己手里的佛珠,“这些安胎药不止经过本宫的手,恐怕还有别人吧。” “来人。”玄睿帝看着唐凤初气定神闲的模样,眼里含着笑意,“去查!” “皇上英明,既然没有臣妾的事情了,那臣妾先行告退。”说着唐凤初福身离开,玄睿帝随后对德妃说道,“你好好休息,朕还有公务,过几天再来看你。” “皇上……” 玄睿帝大步赶上唐凤初,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初儿。”这个名字唐凤初很久没有听见了,她微微一愣,随即退了一步,福身行礼,“皇上万福。” 玄睿帝眼带笑意地看着唐凤初,低声说道,“朕今天很高兴。” “皇上痛失了一个皇子,怎么还高兴呢?”唐凤初淡淡地问道,他们两个人从从前是夫妻,现在是君臣,眼前这个男人不再单单是自己的丈夫了,嫁给他之前唐凤初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是当真正变成这样的时候,她还是高看了自己。 “因为……”玄睿帝大步上前,单手搂住唐凤初的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你今天的表现,朕很开心,初儿,你还是跟在乎朕的,对不对?” 唐凤初低下眼睑,轻声说道,“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谁都在乎皇上。” “你知道的,朕说的不是这个。”玄睿帝眯着眼睛看着唐凤初修长的脖颈,多年来的高位,让他不怒自威,“朕不想听这个。” “那皇上想听什么?”唐凤初抬起眼睛莹然的眸子中倒映出玄睿帝的帅气的脸庞,“皇上,您现在是皇上,也是臣妾的丈夫,还是臣妾的主子,您想听什么,臣妾就给您说什么。” 玄睿帝挫败地放开唐凤初,他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在得到这个无上皇座之后,他也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初心,也失去了自己的最爱,他会留恋在别的女人的床上,也会为了皇位的巩固去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有时还会为了权利,去推开,去伤害自己爱的人,这就是皇上,这就是天下之主,不能自己,不能任性,甚至不能有爱。 唐凤初微微福身,正欲离开之时,停住脚步,转身说道,“您还是彻查此事吧,臣妾就算有铮铮铁骨,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在这么下去,整个后宫都不敢用臣妾的东西了。” “不用查。”玄睿帝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唐凤初抬眸看向他,只听见对面的男人冰冷地说道,“是朕命人做的。” 玄睿帝大步走到唐凤初面前,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因为她不配拥有朕的孩子。” 唐凤初一惊,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听见他淡淡地说道,“不是什么女人都能为朕生孩子的。”说着大步离开了,留下惊呆的唐凤初。 “娘娘,您没事吧。”尔雅尔颂忙走上来,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唐凤初,不知道刚才这对帝后到底说了什么,能够让唐凤初脸色变得如此的诡异,唐凤初回过神来,捏着手中的佛珠,说道,“没事,本宫忽然想起今日还未诵读经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当今玄睿帝一共有五子一女,除了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夭折外,还有太子宋瑜琏,二皇子宋瑜瑢,四皇子宋瑜淙,五皇子宋瑜禇,还有玄岳王朝第一公主宋长宁,二皇子与五皇子皆由贤妃所出,这是除了皇后外,生育皇子最多的妃子,就连圣宠一时的祝贵妃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唐凤初神色恍惚地走到佛像上,耳边一直回响着玄睿帝方才说的话,她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虔诚地看着佛像,“佛祖,信女唐凤初,一生无所愿,只求佛祖保佑我的几个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信女愿长年茹素,香火永奉。” 唐凤初刚从小佛堂出来,便看到宋长宁一身骑马装从外面进来,唐凤初看着英姿飒爽的女儿,一扫方才的阴郁,“宁儿,你这是又去骑马去了?” “对啊。”宋长宁抓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下,搂着唐凤初的胳膊说道,“母后,您不知道左家的嫡子左孺笙真的特别笨,连赛马都不会,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玩。” “你呀。”唐凤初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琼鼻,“左尚书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平常宝贝的不得了,人家也算是文武双全了,你一个公主,跟他比什么马,万一伤着他,左尚书能到勤政殿哭上一天一夜,要是你出点事,你父皇还不得扒了左家的皮。”忽而想起了之前赛马受伤的洛安郡主,问道,“素儿那丫头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你回头没事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省的她无聊。” 长宁公主乖巧地应下,想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洛安郡主了,不过一想到自家哥哥比自己跑的勤,也就放心了,“母后,她才不会无聊呢,皇兄时常往雪斋跑,一有好东西就全部送到雪斋去了,就连我这个亲妹妹都被比下去了。” 唐凤初心思微转,说道,“你素儿姐姐只身一人在京城,你皇兄多照顾一点也没什么,毕竟你姨母不在了,还有啊,以后不准欺负你素儿姐姐,听到没有。” “我哪儿敢啊,她有皇祖母疼着,母后护着,还有皇兄宠着,打死我也不敢欺负她呀。”长宁公主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眼波流转,讨好地说道,“母后,听说三皇叔去了那个药域谷,我也想去。” “胡闹。”唐凤初从长宁公主的手里抽出来,脸色一沉,“你要是敢踏出京城一步,看你父皇不得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就是太后也救不了你。” 长宁公主不高兴地坐到一旁,看到萌萌地跑过来,看到宋长宁十分开心,“皇姐,皇姐,你怎么来了?是来陪我玩的吗?” “小家伙!”宋长宁欣喜地抱起他,捏捏他的小脸蛋,“对啊,皇姐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好呀好呀。” 唐凤初慈爱地看着这一对姐弟,目光变得十分柔和,又想起玄睿帝今天得那一句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药域谷。 纪明南走了,无寻仿佛恢复了正常又好像不正常,她依旧每天按时起床,去药田里转转,然后去给孩子们做饭,之后坐在凉亭中缝衣服,有时偶尔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望着希儿发呆,唯一不变的就是无寻依旧无视宋寒濯以及青若。 “小姐。”青若坐在她的旁边,见她神色淡淡的,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跟奴婢回去吧。” “青若姑娘,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小姐,我是药域谷的夫人。”无寻头也不抬地说道,青若一愣,有些受伤地看着无寻,也不再刻意找话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也是我家小姐才不会这么自暴自弃,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笑着面对,说起来,来这么久,我还真是有点想念京城里的郡主了,也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青若提到洛安郡主,无寻缝衣服的手微微一顿,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她没事,断骨已经接上了,只要好生休养着,不出三个月便可如同正常人一般行走。”说完无寻又叮嘱了一句,“以后尽量少骑马。” 宋寒濯坐在不远处的凉亭,看着无寻低着头认真的模样,身后的云厉说道,“殿下,皇上已经连下三道圣谕,要您回京。” “知道了。”宋寒濯淡淡地说道,“你去回圣上,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可是……” “殿下,京城急报。”云堂急匆匆地走过来,说道,“边北异族哈达甄又开始蠢蠢欲动,圣上命您即可回京。” 宋寒濯眸子一沉,看向不远处的那么倩影,起身说道,“备马,回京。” 唐筠珩刚下早朝,便看到温馨和一个妙龄女子在凉亭里说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料早就被温馨看见,扬声叫住他,“珩儿啊,下朝了,过来过来。” 唐筠珩转过身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施施然行礼,“母亲。” “这位是陈御史家的姑娘名唤陈娉婷。”温馨热情地介绍道,唐筠珩礼貌而又疏远地对着她点点头,温馨满意地看着二人,说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珩儿你陪陪娉婷,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做客。” “母亲孩儿……” “老了老了。”温馨仿佛没有听见唐筠珩话,对陈娉婷笑笑,由冬梅扶着自己离开,刚走到拐角处,没有了方才半点倦意,躲在暗处看着凉亭里的一举一动。 “夫人,依奴婢看,世子好像不太喜欢陈姑娘。”冬梅说道,温馨一巴掌打在她的背上,“你懂什么,他眼看都要奔三十了,一个侍妾都没有,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啊?”冬梅不解地问道,“世子整日忙于公务,又心系国家,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也很正常啊,为何夫人如此担心?” “他要是正常本夫人还用这么操心吗?”温馨吐槽道,“你瞅瞅赵家夫人比本夫人还小,孙子都会跑了,他呢,出了公务还是公务,要不就整天待在军营,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冬梅一惊,“夫人,您不会说世子他……” “别胡思乱想!”温馨白了一眼身后的丫鬟,我的夫人到底谁在胡思乱想啊,冬梅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一眼有些专职的温馨。 唐筠珩有些尴尬地看着凉亭内的陈娉婷,深吸一口气,说道,“陈姑娘,在下还有一些公务,不便陪你,你请自便。” 陈娉婷也是一个大胆的女子,唐筠珩虽然二十七八了,但生的俊俏,又长年沙场一身阳刚之气,再加上成熟男子的魅力,让陈娉婷心动不已,对于唐筠珩的冷淡一点也不在意,盯着他的眼睛笑盈盈地说道,“世子公务在繁忙也要注意身体啊,今日候妃要世子陪着我看看这候府风景,世子何不当做是休息呢。” 唐筠珩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本世子的确有不可推开的公务,先告辞了。” “哎~”陈娉婷挡在他的前面,拦住去路,“你先别走啊,我陪你去做公务好不好?反正我还没有见过将军怎么办公务呢。” 陈娉婷扬声一张姣好的面容,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这让唐筠珩想起了记忆里的一个女孩,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嫌弃她麻烦,她总是笑嘻嘻地挡在他的面前,俏皮地说道,“唐筠珩,我陪你一块办公务好不好?办完你就陪我。”他好像从来没有答应过,这次他将陈娉婷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叠,竟然鬼使神差地说道,“好。” 陈娉婷一喜,“你答应了!太好了。”说着亲密地挽着唐筠珩的胳膊,说道,“那我们走吧。” 唐筠珩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心里懊悔刚才怎么就答应了,他有意无意地与陈娉婷保持着距离。 躲在暗处的温馨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原来她的儿子喜欢热情奔放这个类型的啊。 “我们去哪儿啊?”陈娉婷有些累地捶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唐筠珩,气喘吁吁地问道,从忠义候府出来,就一直走到郊外,还没有到目的地,陈娉婷一个弱女子能承到现在实在不易。 “军营。”唐筠珩淡淡地说道,目光落在身后的女子身上,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陈娉婷有些恼火地说道,“世子刚才为何不说?!” “是陈姑娘说要陪本世子一块儿办公务的,本世子还以为姑娘知道呢。”唐筠珩无辜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坐马车,非要步行呢。”陈娉婷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在刷自己。 “平日里,本世子都是步行去军营,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某个男人开始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我不管,我不走了。”陈娉婷无言以对,就开始耍起大小姐脾气,平日里她哪里吃过这个苦。 唐筠珩愣愣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女子无赖地坐在地上,大眼睛里满是控诉,“你骗我,我不管,我不走了,你自己看着办!”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们休息一小会儿好不好?”陈娉婷伸手扯了扯唐筠珩的衣袖,一双水眸看着唐筠珩。 唐筠珩将衣袖从他的手里抽出来,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陈娉婷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提着裙子坐在唐筠珩的身旁,伸手搂住他的胳膊,将头靠了过去,“啊呀,我好累啊。” 唐筠珩正欲抽出自己的手,两匹马从他面前疾驰而过,他抬头看去,那匹白马上的女子,一身青衣,面色冷峻,他心里一动,从石头上跳起来,一旁的陈娉婷疑惑地看着那两个人,见唐筠珩神色有异,问道,“世子,那两个人有你认识?” “不认识。”唐筠珩回过神来,说道,“陈小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我们不去军营了,回去吧。” 季茯苓和孙桥晟一路赶到京城,竟然拐到了叶府的门口停下,拿着手中的令牌,守门的人直接让二人走了进去,迎接二人的是叶修安的心腹沈誊巍。 “季姑娘,孙三少,别来无恙啊。”沈誊巍笑道。 “沈堂主,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吧。”季茯苓脸色一凝,说道,“万象谷向来是我季家的地方,贵府的景佗不问自取,不仅夺走了百灵草,还打伤了我们季家人,请贵府交出景佗,别伤了两家的颜面。” “真有此事?”沈誊巍惊讶地说道,“在下怎么不知道?你也知道,这叶公子可是下过死命令,不许与季家人交恶,就是借给我们哥几个几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您说是不是季姑娘?” 季茯苓暗骂一声老狐狸,这玄霄阁里的几位堂主,就数这个沈誊巍最会八面玲珑,虽然几年前已经是郡主驸马了,自己沼邑开了府,但依旧时不时地来京城叶府小住,更有时就把一些公务搬到了叶府,害得凌安郡主时常找叶修安来拼命。 “哼,你别跟本姑娘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景佗采取百灵草是真,打伤我季家人也是真,据可靠消息他已经回到京城了,还请沈堂主交出人吧。”季茯苓也没打算跟沈誊巍扯东扯西地打太极,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沈誊巍悻悻地摸摸鼻子,心里把那个景佗骂了几千遍,现在叶修安心情不好,每天都是一副低气压,府里的人都不敢触霉头,而且外客一律不见,这烫手的山芋就交到他的手上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季姑娘,您的消息可能有误,这景佗真的还没有回来,我沈誊巍人格保证,绝对交出来,任您处置,怎么样?” “来人啊,怎么还不给两位贵客上茶!” “不必了。”今日季茯苓碰了一个软钉子,冷着脸说道,“我给沈堂主十天的时间,若是交不出景佗,我就把你的叶府给砸了!” 这个小姑娘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还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可爱啊,孙桥晟笑嘻嘻地说道,“沈堂主啊,你啊还是尽快把人交出来吧,这这个小祖宗可是说到做到!”说着可怜地看了一眼沈誊巍,紧随季茯苓离开。 “你真相信那只老狐狸说的话?”出了叶府,孙桥晟问道。 “那只老狐狸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半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信他。”季茯苓牵过马说道,“只不过这叶府向来跟季家交好,我大哥生前说过,不许为难叶家人,闹开了自然是不好的。” “麻烦你了,三少,害得你跟我跑一趟。”季茯苓抱歉地说道。 孙桥晟哥俩好地搭在季茯苓的肩上笑道,“小丫头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啊,再说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好久没有出过江南了,来看看京城美景也不错,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来之前,受人之托,去一趟雪斋给洛安郡主复诊。”她来之前,曾接到药域谷的来信,说是之前无寻给雪斋的洛安郡主看病,特让她拐一趟,去看看她恢复的如何了。” “雪斋,这个我之前听过,说是仙逝的清扬县主的故居,现在住着她唯一的养女洛安郡主,听说这个洛安郡主十分受当今太后的喜爱,没想到我三少今日也~能沾光去雪斋看一番。”孙桥晟眼睛提转一圈,八卦地问道,“小丫头,你人脉挺广嘛,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几个漂亮的小女子啊。” 季茯苓赏了他一个白眼,将他的咸猪蹄从自己的肩上打了下去,大步向前走,“你还是别祸害良家妇女了。” “那我祸害你总可以了吧。”孙桥晟大喊一声,忙追上去,“你说说咱俩都订婚多少年了,你一直这么吊着我,耽误我的大好青春,你不应该赔偿我嘛。” “你走慢一点……你看看你哪儿里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两个人吵吵闹闹来到了雪斋,青颖等人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一听说季茯苓来了,忙迎了出来了。 “季姑娘,好久不见。”轻云最后一次见季茯苓还是六年前,青颖的生意遇到了麻烦,她与季茯苓在京城有过短暂的一面。 “轻云姑娘。”季茯苓豪爽地抱拳说道,又向众人介绍一旁的孙桥晟,“这位是孙家的三少爷。” 孙桥晟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他早就听说了雪斋是有五个女人当家,今日只见了三位,个个不必那闺中千金小姐差,看来这一趟还是来对了。 众人寒暄了几句,季茯苓便来到了洛安郡主所居住的容然苑,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这倒是让她感叹不少,伸手为洛安郡主诊脉,见其恢复的不错,说道,“郡主恢复的不错,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下床走路了,不过不可以走太猛。” “啊!”洛安郡主听了,小脸一垮,说道,“还要十天半个月啊,我在床上都躺了两个多月了,还要趟……” “郡主莫急。”季茯苓笑着安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可况您是从马上摔断了腿,又断骨重接,若是旁人必须在床上躺个四五个月才能下床,您这恢复的已经相当不错了,为了以后不留下什么后遗症,您还是好生养着吧。” 季茯苓刚从容然苑出来,迎面碰到一个男子,长年在沙场经战,一身冷气,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三分杀气,七分俊逸,与印象中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走到季茯苓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季茯苓,军绿生涯让他灼灼的目光带着威严,看得季茯苓心里发毛,今日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尽见一些老朋友,不知道她与他还能不能称为老朋友,正欲季茯苓想着说什么话好,肩头一热,一只大手把自己往外一带,自己的腰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不知道从哪儿里冒出来的孙桥晟,单手搂着季茯苓的腰,毫不畏惧地对上唐筠珩的目光,笑着对怀里的人说道,“苓儿,这个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季茯苓慌乱地看了一眼孙桥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忙说道,“这个是忠义候之子唐筠珩。” “原来是世子爷啊。”孙桥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刚才多有失敬,还望世子爷多多包涵。” 唐筠珩目光落在季茯苓的身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季姑娘,难道不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吗?” “在下是苓儿的未婚夫,姓孙名桥晟。”季茯苓本来想从孙桥晟怀里出来,不料他又搂紧了自己,悄悄地瞪了一眼这个突然戏精上身的男人。唐筠珩目光突然变得很凌厉,他自然听说季茯苓有个未婚夫是江南名门望族的孙家,这个孙家三公子,江湖人人都要称一句孙三少,在江南颇有名望。 “若是世子爷没有什么事,我们夫妻俩便去休息了,这一路赶来,苓儿定是累了,就不打扰世子爷探望病人了。”孙桥晟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加了一把火,搂着季茯苓的腰,从唐筠珩身前悠哉悠哉地走过去,还亲密地附在季茯苓的耳边关心地说道,“若是累了,一会儿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带你去看看京城的夜市,好不好……” 直到身后的那道炽热的目光消失,孙桥晟才笑嘻嘻地松开季茯苓的腰,还没有反应过来,季茯苓一拳打了过来,孙桥晟忙用扇子挡住,笑骂道,“小丫头,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良心了,我帮你,你还打我!” “你刚才再胡说什么?!”季茯苓气结地又是一个扫腿过去,孙桥晟跳到栏杆上,说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翻身下去两三下便把季茯苓给乖乖地制服住,“你见了那个什么世子爷,连句话都不敢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个世子爷?” 季茯苓双手动弹不了,气得狠狠地踩了一脚孙桥晟,“用你管!”说着一跺脚,气呼呼地大步离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哎……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孙桥晟原地跳了几下,追了上去,“你没看见刚才那个什么世子爷一听说我是你的未婚夫,那脸色有多难看。”季茯苓不想听这个老男人的话,一个胳膊肘过去,孙桥晟痛呼一声,揉着肚子,看着那个背影,见其不搭理自己,看到周围的丫鬟都在看自己,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往日佳公子的模样,负手而立,信步离开。 “舅舅……您怎么来了?”洛安郡主看着一脸阴沉的唐筠珩,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戏本子扔出去,这个世界上,洛安郡主只害怕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太子宋瑜琏,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舅舅,来到京城她见到唐筠珩都是绕道走,虽然她不是叶浮珣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是叶浮珣亲口认下的女人,这些年温家也十分照顾她,温馨跟唐老夫人更是把她当做亲生的孙女儿来疼爱,但洛安郡主就是怕这位舅舅,每次看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她生病期间,唐筠珩也来看过他,不过每次都被她装睡逃了过去,本来想今日故技重施,奈何唐筠珩的大长腿已经迈了进来,洛安郡主只能硬着头皮请安。 “你身体可好些了?”唐筠珩随意地坐下,看着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洛安郡主问道,对于这个叶浮珣唯一留下的女儿,唐筠珩可是打心眼里宠着疼着,可是这个小家伙就是有些怕自己,每次见了他就躲。 “好多了。”郁青汀兰从来没有见过洛安郡主这般懂规矩,仿佛只有在这位护国大将军面前,他们家郡主才会有贵女该有的礼仪。 “那就好。”一盏茶饮完,唐筠珩说道,“缺什么就让人去忠义候府去取,老祖宗都很挂念你。” “让老祖宗担心了,是素儿的不是。”洛安郡主硬着头皮说道,平常唐筠珩就是看一看他就离开了,从来没有坐下来过喝茶,今日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啊,难道军营里没有什么公务了嘛? “上次不是请了药域谷的夫人来给你看病吗?今日怎么换成了季家人。”坐了一会儿的唐筠珩终于把自己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洛安郡主微微一愣,立马回答道,“因为纪夫人有事情先回药域谷了,今天季大夫路过京城受人之托,来给我瞧病,舅舅也认识季大夫?” “嗯。”唐筠珩以一个字终结对话,洛安郡主又开始抓耳挠腮想话题,可是想了半天,她还是放弃了,因为她发现她跟唐筠珩根本没有话题。 唐筠珩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雪斋还是他帮着叶浮珣建造的,布局结构他最了解不过,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客人居住的院子——东道园。当时他还问过叶浮珣为何将一个客人居住的院子命名为东道园,当时那个丫头振振有词地说道,“那是因为我想让客人宾至如归啊。” “小丫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院内传来一道挫败地男声,从回来季茯苓就开始不离孙桥晟,这差点把这个爱说话的三少爷给憋坏。 季茯苓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朝孙桥晟扔去,却被他稳稳地接住了,“小丫头,你这是谋杀亲夫,小心我告诉季伯母。” “那我就先打的你不能回江南告状!”说着季茯苓便撸起袖子,追着孙桥晟满院子的打,唐筠珩站在院门外,听到院子里的女子声音由生气到开心的大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六年前就说明白的事情,今日他怎么又犯这个老糊涂了,想着唐筠珩苦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雪蚕,你去哪儿里啊?”一直藏在季茯苓袖子里的雪蚕突然飞了出来,直奔院门外,季茯苓忙停止追打孙桥晟,喊道。小家伙转身身来,拍打着翅膀,嘴里啾啾地叫个不停,又朝院门外飞去,季茯苓忙很上去。雪蚕是极其有灵性的,这种现象还是头一次,孙桥晟本来也打算跟上去,不过走到半路他又发现其他好玩的了,也就不去管季茯苓了。 季茯苓一路跟着雪蚕出了东道园,一直来到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里种满了青翠的竹子,上面的匾额,苍劲有力地写着——任尔院。雪蚕冲着季茯苓啾啾地叫了两声,转身飞了进去,落到了一个玉立挺拔的男人身上。 唐筠珩本来是站在院子里出神,突然一个小东西落在他的肩膀上吓了他一跳,低头一看竟然是浑身雪白,头顶一撮嫩绿色的雪蚕,他惊喜地摊开手掌,小家伙乖巧地落在他的手掌心里,冲着他啾啾地叫着,还闭上眼睛蹭蹭唐筠珩的手掌。 “小家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唐筠珩含笑逗弄着雪蚕,少见的温柔,“没想到你这个小家伙竟然还记得我。” 雪蚕站起来,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唐筠珩一转身便看到季茯苓站在他身后,雪蚕乖巧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没想到雪蚕会跑到这里来。”季茯苓将小家伙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放入袖子里,“打扰到了世子爷,还望……” “你我一定要这样疏远吗?”没等季茯苓把话说完,唐筠珩便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刚才站在任尔院里,他还在祈求,若是上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不会把她推开,心里还没有答案的时候,他便转身看见了她,难道这是上天给他的暗示吗? “我跟世子爷熟悉吗?”季茯苓讥讽地一笑,“您是忠义候之子,世袭罔替的侯爵世家,战功赫赫的护国大将军,我不过是一介草民,顶多算个江湖游医,我们之间需要怎么说话?”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唐筠珩解释道,“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不是。”季茯苓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双清澈莹然的眼睛看向唐筠珩,“您是将军,我是百姓,又怎么能够成为朋友呢?” “那你来京城……” “办事,受人之托。” “若是世子爷没什么事情,民女就先告退了。”季茯苓微微福身,正准备转身离开,唐筠珩大手一伸,将季茯苓带入自己的怀里,低沉的声音,直击季茯苓的心脏,“若是我不想让你走呢。” 季茯苓嘴角微勾,然后脚下用力,狠狠地踩了唐筠珩一脚,“世子爷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有夫之妇,别以为民女是好欺负的。”唐筠珩吃痛地松开季茯苓,看着她带着一些小得瑟走出任尔院,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狠了。“唐识!”唐筠珩对着空气喊道,从暗处走来一名男子,正是唐家的心腹侍卫唐识,“世子。” “去查一下她来京城办什么事。”唐筠珩看着季茯苓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 药域谷。 淡竹突然问道一股烧焦的味道,说着味道便来到了厨房,突然看见厨房浓烟密布,火苗都快烧塌了房梁,她心里一惊,大喊道,“快来人啊,厨房着火了。” 茵陈等人听到纷纷跑进来,淡竹焦急地说道,“夫人还在厨房里。””言睿渊二话不说跑进厨房,便冲进厨房,不一会儿又冲出来,“咳咳,没有找到师娘,里面已经烧妃不成样子了。” “夫人……”淡竹与玉竹立马哭成一团,青若差点吓得背过去,纪洐诺不顾众人拦着,想要再一次冲进厨房。 “你们都在干什么吗?”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众人伸手出来,无寻手里提着一桶水,纪绵希跟在她身旁,众人看到无寻,都围了过来,“夫人,您没事,吓死奴婢了。” “我没事。”无寻淡淡地说道,“你们再不救火,这个厨房可就真的化为灰烬了。”众人反应过来忙去救火,待火势扑灭后,青若担忧地问道,“夫人,你有没有伤着?” 无寻摇摇头,玉竹奇怪地问道,“这厨房里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你问问她。”无寻有些好笑地看着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如同小花猫一般的纪绵希,说道,“我本来打算在厨房给力诺儿和渊儿做一些参汤,后来白英说希儿不舒服让我去看看,结果这丫头偷偷溜进厨房想要给我做一些点心,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把厨房给点了。” “娘亲,我还不是见您不开心,想做您最爱吃的梨花酥逗您开心嘛。”纪绵希嘟着嘴说道。 无寻无奈地捏捏她的脸,自然而然地笑道,“那你可知你差点把厨房烧了,这要是让你爹知道了……”无寻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众人也一愣,自从纪明南去世后,无寻就再也没有提过他,今日是第一次主动提起纪明南。 无寻捏着纪绵希的手松了下来,有些累地说道,“茵陈白英你们两个把厨房收拾一下吧,淡竹玉竹你再去找点吃的,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无寻躺在床上,手里抱着纪明南的衣物,对着空气说道,“阿南,你知道吗?今天希儿差点把厨房烧了,她想要逗我开心。”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回答无寻的依旧是空荡荡的空气,这么久以来,纪明南从来不入她的梦,无寻守着药域谷一如既往地过日子,时不时地还会有人上门来求医问药,无寻一概不见,青若在药域谷陪了无寻一段时间就回了京城,时常会来药域谷住上一小段时间,而无寻的夫人她们也从不对外人素手。 玄睿十二年冬,紫凌王出兵边北镇压哈达甄,护国大将军为前锋,西水一战打了十天十夜,两方均伤亡惨重,为了鼓舞士气,紫凌王带伤上阵杀敌,连续三天三夜,大退敌军,同时也受了重伤,命在旦夕。 尘封了一段时间的药域谷再一次被人打破了平静,云厉不眠不休地跑死了六匹马赶到药域谷,“王妃,请您救救王爷。” 无寻将已经晒干的紫落绮放入药篮中淡淡地说道,“云侍卫,这里没有王妃。” “夫人,王爷带病上阵杀敌,身中数箭命在旦夕,至今昏迷不醒,军医束手无策,属下求您救王爷一命。” 无寻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说道,“京城名医无数,民妇相信自然会有人能救王爷的,我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孤儿寡母,实在不方便放幼儿在家中。”无寻将紫落绮全部归置药篮中,吩咐道,“淡竹,送客。” “夫人!”云厉心中一急,单膝跪地,“王爷已经昏迷数日,梦吟全是您的名字,如今他身系玄岳王朝百姓性命,夫人,您不看往日您与王爷的情分,也要看在他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啊!” “夫人,您若恨王爷抛弃您,您可知王爷当时身中情蛊,不能自己,当得知您去世时,他口吐鲜血,险些随您而去,若不是太后以死相逼,殿下绝不会苟活十年!” “淡竹!”无寻喊道,慌神中打翻了装好的紫落绮,淡竹忙上前,“云侍卫,您请回吧。” “夫人!” 无寻站起身来,转身走到屋内,若不是及时扶住了桌子,恐怕早就摊坐在地上,目光落在香火供奉的牌位上,轻声问道,“阿南,你说我该不该去救他?”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啊。 “傻丫头。”温朗的声音在无寻的身后响起,依旧明朗如月的男人,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他负手而立,玉冠束发,一步步靠近自己,习惯性地揉揉自己的脑袋,无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喜地说道,“阿南,你终于肯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纪明南掀袍坐下,为自己斟了了一杯茶,无寻依赖地跪坐在他的腿边,将头靠在他的腿上,“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从来不来我的梦里?” “珣儿啊。”纪明南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无寻的头发,“因为我不想让你活在愧疚里。” “一年了,你把自己关在这药域谷里,不愿意出去,是因为你对我愧疚,你觉得你从新回去就是对我的背叛对不对?” 许久不流泪的无寻,此时鼻子一酸,如同小孩子受了委屈一般,抬起一双含泪的大眼睛,问道,“你会不会怪我?” “傻丫头。”纪明南宠溺地轻点她的鼻尖,“我为什么要怪你,我把你放在我身边十年,以夫妻相称,今世愿望已了,值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随着你的心去就好。”纪明南说道,“这十年你在我身边,虽以夫妻相称但我心里十分明白,你待我从来不是夫君,而是敬我如兄长,依赖着我,你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这样?” 无寻慌乱地看着纪明南,心底里的秘密被他捅破,她不知所措,纪明南温和地一笑,“你没什么好顾虑的,你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宋寒濯一人,你把自己封闭在这里,是因为你对我的愧疚,珣儿,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愧疚,这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答应我下辈子,你一定要爱我好不好?” 无寻的眼泪滴落在纪明南的手背上,他逐渐变成了透明色,无寻慌乱地抬起头,拼命地想要抓住纪明南,可是他却越来越飘渺通明。 “珣儿,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吧。” “阿南!”无寻惊醒,发现自己趴在软榻上睡着了,牌位上的烛火摇曳,无寻伸手抚上牌位上的字迹,脑海里闪过纪明南的笑,心里压抑很久的东西,仿佛要破土而出,“我知道了。”她打开门,吩咐道,“茵陈,去备马!” “夫人,您要出去?”守在门外的茵陈惊喜地说道,然后忙去马厩里挑马。 “我要去一趟边北,白英玉竹随我去,淡竹茵陈你们两个留下家里照看。”无寻目光落到三个孩子身上,说道,“渊儿,你带着诺儿和希儿回言家。” “娘亲,你要去哪儿里啊?”纪绵希抱住无寻的腿问道,生的玉面可爱的她,此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无寻蹲下身子将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小脸,说道,““娘亲要去救一个人,你要乖乖的,听言伯母的话,知道了吗?””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希儿了?” “怎么会。”无寻将她抱在怀里,“你是娘亲的宝贝,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娘亲答应你,三个月后,我就去接你和哥哥回家。” “真的?”纪绵希半信半疑地问道。 无寻温柔一笑,伸出小拇手指,说道,“我们拉勾!”纪绵希眼里还含着泪花,伸出小手,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变卦哦。” “诺儿。”无寻抬头看向已经比她高出一头的纪洐诺,少年别扭地别过脸去,不想让无寻看到他眼里的情绪。 伸手抱住两个少年,温声说道,“渊儿,我把他们俩交给你了,照顾好他们,等师娘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妃……”本来已经心死无望的云厉听到马蹄声,回头一看,身穿白色披风的无寻正疾驰而来,“您……” “不是说要救人嘛,那就赶紧吧。”无寻淡淡地说道,然后挥鞭前行,云厉喜极而泣,忙跟上去。 边北浮阳城。 几个军医围着宋寒濯束手无策,就靠这参汤吊着命,唐筠珩在军前坐镇,士气有些低落,整个浮阳城又陷入了愁云惨淡之中,两匹马一前一后地进入戒备森严的浮阳城。 “云侍卫,你可回来了。”云厉一出现,一个清秀的女子便迎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王爷他还没有醒过来。” “我知道了。”云厉看着女子乌青的眼睛,说道,“你辛苦了,我已经为王爷请来了神医。”女子看向低着头斗篷遮挡住脸的无寻,奈何看不清楚,低头侧身忙让无寻进去。 偌大的一个房间内,直设有一张简单的案台,床榻上的人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无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脉上,脉搏微弱,扯开宋寒濯的衣服,见其身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痕,旧的新的,还有几处箭伤,虽然箭簇已经拔了出来,但是伤口已经开始恶化。 “王爷这些年东征北战,别人都说他是活阎王不怕死,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活着,他曾说过,这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的身上丝毫不疼,因为心死的人,早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云厉在一旁说道,无寻敛了神色,拆开那些包扎的纱布,从袖口掏出愈合散,轻轻地撒在他的伤口处,又重新包扎好,喂了一个续命丹下去,说道,“他身上一共七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一处在胸口,离心脏不倒一寸的位置,伤口已经出现了恶化,在这种条件下,能活下去,只能听天由命!” “你是什么庸医?!”门口那个清秀的女子冲进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什么叫做听天由命?!你不是神医吗?” “缘君姑娘不得对无寻大夫无礼!”云厉低声喝道,无寻也无意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说道,“白英跟玉竹应该随后就到,麻烦云侍卫您派人接一下,我见这城中伤病患者很多,有他们在,应该会好一些。” “是。”云厉恭敬地说道,在他的心里,无寻依旧是宋寒濯的王妃,他的的另一个主子。 “麻烦缘君姑娘去烧一些热水,另外准备一些甘草为,我要为王爷施针。”无寻吩咐道,尽管缘君对无寻印象不太好,但事关宋寒濯,她还是顺从地走了出去。 一根银针扎去宋寒濯的太阳穴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人儿,蛾眉螓首,熟悉的眉眼,刻在心里的模样,他干裂的嘴角微微勾起,伸手紧紧地抓住了无寻的衣角,“真好,还能看见你。” “王爷,您醒了?!”在一旁侍候的缘君惊喜地说道。 无寻施针的手微微一顿,宋寒濯的声音极小,她也听得不是太真切,见宋寒濯随后又昏了过去,便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一切弄好后,无寻正欲起身,却没想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着,低头一看,竟然是宋寒濯紧紧地抓着自己。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寻用力拽了拽,没有拽出来,反而越拽越紧,她看着宋寒濯憔悴的脸色,心里一软顺势坐了下来,等着宋寒濯松手。 “王爷现在神志不清,所以你别想多啊。”缘君没好气地说道,无寻这才抬眸打量着这个少女,眉眼清秀带着一股书卷气,她低声一笑,“对于病人身为大夫的我有什么多想的。” “你知道就好。” “缘君,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是出自《古相思曲》中的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吗?”无寻丝毫不在意缘君的敌意说道。 缘君将无寻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布衣木钗,却气度不凡,举止之间,不像是一个野间女子,“你读过书?” “我家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句诗算什么。”玉竹掀帘进来,看了一眼缘君,将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别以为你家王爷有多好,我家夫人才看不上呢。” “玉竹!”无寻轻声喝道,目光落到煎好的药上,“把药端过来吧。” “夫人,让奴婢来吧。您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玉竹心疼地说道。 “没事。” “还是我来吧。”缘君夺过药碗,说道,“夫人也是辛苦了,我来照顾王爷便可。” 无寻看了一眼宋寒濯正欲起身,手腕一把被人拽住,原本拽着她衣角的手,此时紧扣着她的手腕,“看来我是离不开了,你喂他药吧。”无寻指了指自己的被紧扣的手腕说道。 缘君白了一眼无寻,一旁的玉竹看不下去了,素手一番,一根银针落入手中,速度极快地插入宋寒濯手腕的一个穴内,那张大手顿时松开了无寻的手腕,“夫人您的手腕都红了。” “玉竹!”无寻厉声喝道,着急地检查了一下宋寒濯的手,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玉竹赌气地别过头去,看到无寻有些红肿的手腕,一声不吭地拿起药膏,问道,“夫人,我不想在浮阳城待了。” 无寻叹了一口气,“现在浮阳城里都是病患,身为医者,有病患的地方,说这话你羞不羞!” 玉竹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怕再不回去,夫人就永远回不去了。” “我是药域谷的夫人,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无寻轻轻地握住玉竹的手,“你怕什么。” 宋寒濯只是短暂地醒来过一次,之后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来,“王爷您醒了。”缘君端着药进来,看到宋寒濯醒来,忙惊喜地走过去,关切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 宋寒濯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往房间瞅了一圈,并没有自己心里那抹倩影,心里失落,她怎么会来呢,那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王爷,您醒了。”云厉一个大男人高兴地像一个孩子,见自家主子眼光在房子里搜索,心里明了,说道,“无寻夫人一直守着您,刚回去休息。” “你说谁?”宋寒濯眼睛一亮,“无寻夫人……” “对啊,您受了非常言重的伤,军医束手无策,所以药域谷的无寻夫人来给您看病。”云厉笑呵呵地说道,宋寒濯敛去眼底的光彩,淡淡地嗯了一声。 无寻一刻也没有休息,军营内有很多伤兵,城内有很多患者她一直待在城外行医,忽而想起了十年前,当时的纪明南还是季南北,她还是宸王妃,也在这个城里救了不少人。 “你知道吗?”无寻利落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接过玉竹手里的水壶喝了一口水,说道,“我曾经跟阿南来过这里。” “奴婢怎么从来没有听您和谷主提起过。”玉竹问道。 无寻微微一笑,说道,“很久以前了,那个时候阿南还有一个称呼——神医圣手,他可是会医白骨的神医。” “那后来呢?”玉竹兴致勃勃地问道,见无寻思绪有些飘远,又好奇地问道,“夫人,您跟谷主是怎么认识的啊?”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和纪明南是怎么认识的,这种久远的问题,像是上一辈子,她好像经历了三生三世一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那个时候我被仇人追杀,中了箭伤,正巧遇到他和宸王回京,我大着胆子拦了宸王的马车,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那个时候还是一个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美少年,十分自恋……” 宋寒濯由云厉扶着现在暗处,听着无寻娓娓道来,她说的又何尝不是他与她的第一次脸面的,那个敢拦她的马车,敢跟他讲条件的女人,就是从那个时候走进了他的心里,从此便是一生。 无寻回去已经是黄昏了,习惯性地走到宋寒濯的房间里,看他伤势如何,而这次本来该躺在床上的人,此时正斜靠在软榻上看着送来的军报,宋寒濯以为进来的是缘君,说道,“缘君,本王这里用不到你,你先下去歇着吧。”许久见来人不回话,抬眸一看,一身青色布衣,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住,盈盈然地站在那里,让宋寒濯感觉有些不真实,“你来了。” 无寻将手里的药放到桌子上,淡淡地说道,“才刚醒来,不宜过度劳累。” “哦。”宋寒濯听话地把军报放了起来,目不转盯地看着无寻,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看着她,熟悉的眉眼,还是他的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身为医者,自然是来给人看病的。”无寻调了一下药,将其放到宋寒濯的手边,“把它喝了。” 宋寒濯二话不说,抓起药碗一饮而下,连眼睛眨都不带渣的,放下碗乖巧地看着无寻,“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自然是药域谷无寻来的。”无寻头也不抬地说道,宋寒濯眸子一暗,失落地说道,“本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些时日就让云厉送你回去。” 收拾好药碗,无寻吭也不吭地转身离开宋寒濯的房间,出了门碰见了缘君,对方十分不友好地看了一眼无寻说道,“以后王爷的药,我来送就好了。” “嗯。” “还有,你别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王爷是看不上你的。”缘君见无寻的态度,心中便有一股气,气呼呼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你都是半老徐娘了,还想樵夫再嫁不成?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别以为你救了王爷你就与众不同了。” 冷然的眸子,散发出来的目光,让缘君心里一寒,那双清冷的眼睛,冷的让她心里开始有些发毛,“你若是再出言不逊,我就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你……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杀了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缘君硬着头皮说道。无寻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般,素手轻轻指了缘君几个穴位,“你的命对于我来说半文不值,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开不了口,你说我一不小心在你的茶里下了哑药,让你从此变成哑巴,或者我又一个不小心用银针永久地封了你的哑穴,再或者,顺手放点什么催容散啊之类的。我保证让你从此再也不敢出门,更别说找王爷告状了。” “啊……你变态!”缘君心里打着冷颤一把推开无寻捂着耳朵跑了。 无寻坐在台阶上,抬头看墨蓝色的天空,一轮明月孤挂,清冷的月光如同一层纱撒在大地上,边北的冬风是极其寒烈的,无寻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忽而肩头一暖,回头一看,宋寒濯将一件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而他只穿了一件棉袍,围着一圈上等的白狐狸毛,生了病的他,多了几分温和之气,无寻脱下大氅,披到宋寒濯的身上,“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又是批改军务,还下床走路,,现如今你若是把大氅再给我,我敢保证,不出今晚,你就会驾鹤西去。” 宋寒濯伸手一拉,将无寻带入他的怀里,撑开大氅紧紧裹住两个人,附在无寻耳边说道,“那我们一起披它好了,还能一起互相取暖。” 无寻一愣,推开宋寒濯,退出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淡淡地说道。“看来王爷的身体已经好了。”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天色已晚,民妇先行告退。” “咳咳咳……”寒风一灌,宋寒濯就咳了起来,无寻脚步一顿,反身回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送王爷回去吧。” 某个王爷嘴角微微勾起,任由无寻将他扶回房间。 之前传紫凌王伤势病重,命在一线,因而士气低落,宋寒濯醒来的第二日便去了军营,鼓舞士气,依旧镇守前线的唐筠珩收到这个消息,立刻鼓舞士气,一鼓作气再一次击败了哈达甄,退敌五十里。 穿着一身冰冷的玄甲唐筠珩回到浮阳城里,百姓夹道欢迎,众人欢呼雀跃,唐筠珩一进城,便去探望宋寒濯,刚走到院门口,便被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吸引,只见那女子低着头细心地交代一旁的人煎药时需要注意的迹象。 “珣儿……”在战场上厮杀惯了的护国大将军,此刻却有着颤抖,不可置信地看重眼前的女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无寻听到有人喊她,一回头不由的愣住了,那个男子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逸,整个人发出一种久经沙场的寒戾之气,记忆中的那张帅气潇洒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微笑,一身玄甲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英姿。深邃的目光有些惊愕地就到无寻的身上。 “哥!”无寻笑着喊了一声,扔下手中的药,像一只欢快的燕子一般飞向唐筠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熟悉的那张脸,熟悉的气息,唐筠珩不由地呆住了,怀里的人是那么真切,明明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表哥,你不会吓傻了吧。”无寻难得调皮地用手在唐筠珩面前挥了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唐筠珩一把抓住无寻的手,颤抖着声音问道,“珣儿?你是珣儿?” “对啊,怎么十年不见,见自家妹妹都不认识了?”无寻开玩笑得说道,她也没有想到会在猝不及防地遇见唐筠珩。 唐筠珩欣喜地一把抱住无寻,欣喜若狂地说道,“珣儿,珣儿,你竟然活着,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你跑哪儿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老祖宗为了你差点哭瞎了眼睛!” “咳咳咳,表哥,你再不放手,我就快被你勒死了。”无寻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反应过来的男子,现在哪儿里还有半点威武霸气大将军的模样。 “哦哦哦。”唐筠珩高兴地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儿里好,手指微屈用力地敲了一下无寻的脑袋,“臭丫头,你竟然消失这么久?!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无寻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脑门,“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麻烦,回头慢慢给你说。”玉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夫人,像个小女孩一样对着这个霸气地男人撒娇。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无寻朝玉竹招招手,“这是我的婢子玉竹。” 玉竹微微福身,唐筠珩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原来最近浮阳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神医是你啊。” 无寻微微仰起头,一副小女孩模样,随后吩咐玉竹去照顾病人,自己和唐筠珩并肩而行,偶尔有士兵向唐筠珩行礼,两个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无寻望着天边的夕阳,在这冬日里实属难得,唐筠珩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无寻的身上,“注意身体,现在可以说你这些年去哪儿里了吗?”当初听说紫凌王妃病重,他人在边疆,皇命在身,回到京城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告诉他紫凌王妃与紫凌王和离,被封为清扬县主伤心欲绝去了习水,没过多久就病逝了,他马不停蹄地赶往习水,见到的就是一个牌位,他当时恨不得杀了宋寒濯,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啊,就这么凄惨离世,如今失而复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十年前我的确身中剧毒,天下无解,而我也的确是死了。”说起当年无寻的身上裹着一层淡淡的忧伤,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从远方传来一般,“是他救了我,一命换一命,他毁了自己的修为,用一身长生之血换了我那一身毒液浸泡透了的毒血,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他给了我十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季南北吗?”唐筠珩侧头看向无寻,夕阳的余光撒在她的脸上,只见她微微一笑,如同鲜花绽放,声音幽远,“季南北十年前就死了,跟叶浮珣一块儿死了,我十年的丈夫是纪明南,而现在活着的是无寻!” “药域谷。”唐筠珩一震,“之前皇后娘娘去请的神医就是纪明南,而你就住在纪宅。”转而一想,“叶修安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还活着?” “自然是知道的。”无寻扭头笑道,“这十年里我都是他经常来药域谷跟阿南品茶论道,对了,我还有一对很可爱的儿女,回头带他们来见你。”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无寻看看了快要落山的夕阳说道。 “紫凌王殿下,你放下了吗?” 无寻脚步一顿,说道,“叶浮珣十年前选择了挥剑断情,毅然和离,十年后的无寻依旧是这样的选择,我承认不论是叶浮珣还是无寻,他始终在心里占着位置,但是如今的无寻不想再为儿女情长绊住,一切随缘。” “走吧,小丫头。”唐筠珩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说道,“不管你是无寻还是叶浮珣,你都是我的妹妹。” 宋寒濯半天没有见到无寻,心情差极了,云厉与云堂立在一旁,偷偷地用眼神交流。 云堂:你有没有去找那个女人? 云厉:找过了,跟唐将军在一起,我也不敢禀告啊。 云堂:你说你能干点什么?! 云厉:有本事你去请啊,王妃还生着王爷的气呢…… 云堂:她算什么王妃…… “你们两个的眼睛抽筋了吗?”宋寒濯目光落在兵书上,两个幼稚的侍卫立马收敛了起来,气压再一次低了下来,这时无寻端着药走了进来,两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该吃药了。” “身为医者,把伤者扔下不管,这就是你的医德吗?”宋寒濯冷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赌气。 我的王爷,您就别作了,回头难受的不知道是谁,傲娇什么的可是会丟媳妇的。 “外面一大堆病患,王爷身边又不缺人伺候,民妇在这里作用不大,王爷心系百姓,胸襟宽广,自然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无寻将药放到宋寒濯的手边说到,“王爷该喝完了。” “这药太苦了。”剑眉蹙起,满脸写着嫌弃,这种药苦得他都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借机报复。 “良药苦口利于病。” “不喝。” 无寻也不劝,拿起药倒了,一旁的缘君急了,“你怎么能把王爷的药倒了?!”说着又急着出去再去给宋寒濯熬药。 宋寒濯小眼神看向无寻见其脸色淡淡的,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自知方才自己不该耍脾气,但是他就想看她为自己担忧着急,一时间小孩子的脾气全部都出来, “王爷若是想要人哄着,有的人是,我是医者不是奴婢,这方子我开了,这药也煎了,您不喝,酒别放着在您面前糟心了,” 云堂和云厉两个人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留下两个人在房间里,宋寒濯轻咳一声,“本王就是那么随口一手,你怎么还当真了。” “王爷,我没时间在这里陪您做这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情。”说着无寻就有些动气,她拿起药碗正准备离开,宋寒濯大手一拉,抓住她的手,将其带到自己的怀里,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无寻的耳边响起,“本王只是想让你哄哄本王而已。” “王爷,你越界了。”无寻推了几下没有推动,就僵硬地坐在宋寒濯的腿上,防备地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男子。 宋寒濯有些挫败,松开对无寻的禁锢,失落地说道,“你对本王不用那么估计,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无寻立马站到一旁,离宋寒濯远远的,清冷地说道,“王爷,您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言家。 言家具体居住在哪儿里,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有人说言家居住在那飘渺的云巅之上,有人说言家居住在封闭的峡谷之中,与世隔绝,众说纷纭,谁也说服不了谁。 “希儿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啊。”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生的十分俊俏,眉毛之间可以看出长大以后一定是一个世间少有的美人儿。 “雅歌姐姐,我有点想娘亲,想爹爹了。”本来就生的玉面可爱的小女孩此时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咪,趴在栏杆上,声音糯糯的,有带着委屈,让言雅歌立马软了心,一股保护之欲涌上了心头,从来不安慰人的言家大小姐,竟然笨拙地抱了抱纪绵希说道,“大哥说,无寻伯母很快就会来接你的,至于纪伯父……”小女孩悲伤地低下头,想了想,说道,“要不以后我的爹爹就是你的爹爹,这样你不就是有爹爹了吗?”言雅歌觉得自己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拉起纪绵希说道,“希儿妹妹,走我们去伯刚馆去找父亲……” 纪绵希心思本不在这里,听得也是糊里糊涂的,问道,“去找爹爹,告诉他,以后他也是你的爹爹了。” “雅歌姐姐你别闹了,言伯父……” “我可是认真的,走啦。”言雅歌拉着无寻便往伯刚馆跑去。当年纪明南带着无寻游历群山,无意间救了言家的当家人,言睿渊的父亲——言衾苍,从此药域谷与言家有了不解之缘,再加上孩子们年龄相仿,纪明南见言睿渊天资聪颖,便收了为徒,纪洐诺与纪绵希也经常来言家小住,言家夫妇待二人如同己出。 “希儿,歌儿,来伯刚馆有什么事情吗?”两个人还没有进去,便遇到言家的当家夫人付若雨,她怜爱地看着两个小女孩,问道。 第二百四十九章 言雅歌对付若雨说明了情况,正说着言睿渊跟纪洐诺已经练完武出来,纪绵希见到自家哥哥,一扫刚才的阴霾,欢快地跑了过去,“哥。” 纪洐诺稳稳地接过冲向他怀中的小人儿,“你慢点跑。”从前的纪绵希从来不黏他,如果言睿渊在药域谷的话,她更喜欢缠着言睿渊玩,自从纪明南死后,纪绵希特别喜欢黏着纪洐诺,对无寻更是睁开眼睛看不到就回惊慌失措,现在乖巧妃让纪洐诺心疼。 “正好你们都在,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点心。”付若雨温柔地说道,“还有希儿最爱的吃的梨花酥。” 言睿渊捏起一块儿梨花酥递到纪绵希面前,小姑娘看也不看直接忽略拿起盘子里的桂花糕吃了起来,言睿渊眼色一暗,这小姑娘不再向从前一样黏着他了,不再甜甜地叫他师兄,也不叽叽喳喳地在他耳畔说个不停了,甚至有的时候还躲着他,付若雨将自家儿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转而笑盈盈地逗着纪绵希,“希儿,我方才听歌儿说你想认你言伯父为爹爹?” 纪绵希正吃的起劲,塞得满满的嘴巴,萌萌地看着付若雨,让她的心差点融化,这姑娘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简直就是一个萌物啊。 使劲咽下嘴里的糕点,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见付若雨自顾地说了起来,“这女儿我倒是不缺,缺一个儿媳妇,要不你给我们家渊儿做媳妇吧。” “咳咳咳!”在一旁正喝茶的纪洐诺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呛死,忙说道,“言伯母,您别开玩笑了,大师兄再过一年半载就要说亲了,希儿还小呢。” “那又怎么了,让渊儿等几年不久好了。” “我才不要。”纪绵希说道,“我才不要嫁给他。” “你之前不是最喜欢你大师兄了吗?怎么你现在不喜欢了?”付若雨笑着问道,小姑娘憋红了脸,握紧拳头说道,“我才不喜欢他这个大坏蛋!”说着扭头就跑了出去,付若雨没想到纪绵希这个小丫头竟然反应这么过激,纪洐诺对付若雨抱歉地说道,“言伯母,希儿就这样的脾气,您不要见怪。”说着抱拳行礼退出。 “你要是再踢下去,地都还叫疼了。”纪洐诺将手里的一个木制的小兔子,看着眼睛有些红红的纪绵希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脑袋,“为什么说大师兄是坏蛋?他平日里最疼的人就是你了,歌儿都得靠后。” 见小丫头赌气地别过头去,闷不做声,纪洐诺叹了一口气说道,“哥哥知道你是在生大师兄的气,气他为什么要封谷不让娘亲进来,也气他不让你见爹爹最后一面对不对?” “希儿,你不应该怪大师兄啊,封谷是爹爹的命令,不让你见爹爹最后一面是因为他不想让你难过,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刚才你那么说大师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了啊?”小丫头肩膀一抽一抽地,糯糯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娘亲会不会不要我们了,我已经没有爹爹了,我不想再失去娘亲了,我想要回家,想要娘亲,想要爹爹。”纪绵希越说越委屈,“我再也不胡闹了,不惹爹爹生气,乖乖地读书,再也不摘娘亲种的紫落绮,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哭,不哭。”纪洐诺笨拙地擦着眼泪,轻声哄道,“娘亲很快就会回来,回来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纪绵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何时见过她哭成这样也害怕成这样,纪明南去世,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到了无寻的身上忽略了这个小女孩,都忽略了这个女孩的心里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坚强,她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夜色渐渐深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缝里露了出来,左探右看见没有人,灵活地钻了出来,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直奔后院的墙角处,吃力地挪开一块石头,露出一个狗洞,小女孩想也不想,就钻了出去。 云霄殿。 玄睿帝还未走进去便听见了一阵笑声,洛安郡主跟宋长宁一边一个围着德宁太后不知道再说着什么。 “儿臣给母后请安。” 德宁太后笑道,“皇帝啊,快起来,今日怎么有空来哀家这儿啊?”洛安郡主和宋长宁微微行礼,站了起来。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能够让母后笑得如此开怀。” “这两个丫头,真的是鬼精鬼精的……”德宁太后还没有说完,宋长宁不依地拉着德宁太后的衣袖说道,“皇祖母,不准告诉父皇都是女孩家的话。” “好好好。”德宁太后和蔼地说道,“皇帝啊,听说最近皇后身体不适,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请御医啊?” 玄睿帝一愣,唐凤初生病他怎么不知道?“朕……” 德宁太后一看玄睿帝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自家的儿子儿媳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这几年这小两口谁也不给谁台阶下,明明是互相还在意还相爱的两个人,在这巍巍深宫之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走远了。 “你别总是忙公务,!皇后自从小三儿去世后,皇后这几年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你多关心关心她。”德宁太后说道,“本来我这一个老婆子不该插手你后宫里的事,但是今天你既然来了,哀家就忍不住多说你几句……” “太后娘娘,素儿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去婉约亭去赏梅,就不陪您了。”洛安郡主十分有眼色地说道,宋长宁接受到她的暗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皇祖母,我和素儿姐姐晚膳的时候再过来,陪您用晚膳。” “去吧去吧。”德宁太后倒是十分喜欢洛安郡主的有眼色,毕竟教训皇帝,说帝后之间的事情她们这种小辈还是不要在场的比较好,毕竟玄睿帝是个皇帝,这脸面和皇家威严还是要有的。 两个小姑娘挽着手走了出来,洛安郡主见宋长宁脸色有些不好,笑着问道,“这是谁又惹我们长宁公主生气了,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出了云霄殿这脸怎么晴转阴了?!” “还不是因为父皇。”宋长宁愤愤地说道,“这后宫的女人宠幸了一个又一个,母后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后宫,他却怎么对母后的?!” “可是,皇上不是普通人,是玄岳王朝的皇上啊,他是天下之主,儿女情长什么的,对他来说太过于奢侈了。”洛安郡主安慰道,目光落到不远处白色蟒袍的身影,头戴金色玉冠,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她们,洛安郡主心里一惊,忙扯过宋长宁说道,“不是要去婉约亭我们快去吧。” 宋长宁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你脱身的借口吗?还真去婉约亭赏梅啊?” “当然了,要不然就是欺君大罪!”洛安郡主看着那抹身影越来越近,宋长宁目光撇到了那抹身影,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躲我皇兄?” “没有。”洛安郡主被人识破心事有些窘迫,正欲丢下宋长宁一个人溜之大吉,不料背后响起一道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要去婉约亭赏梅啊。”看透洛安郡主心事的宋长宁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笑盈盈地挽着宋瑜琏的手臂,说道,“皇兄这是要去做什么?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婉约亭啊?” “那个长宁公主、太子殿下,你们去赏梅吧,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洛安郡主草草福身正欲转身离开却被宋长宁紧紧地抓住,“素儿姐姐你跑什么啊?你对皇祖母说要去婉约亭的?难不成你再欺骗皇祖母?那可是灭九族的欺君大罪。” 此时洛安郡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们兄妹俩就是上天派来为难她的猴子。 “我是打算去赏梅,但是……” “既然去赏梅,那就一块儿去吧。”洛安郡主话还没有说完,宋瑜琏便打断她的话说道。洛安郡主有些抓狂,你们兄妹两个怎么一个德行,能让他把话先说完吗?!这么打断别人说话时很不礼貌的! “走吧。”宋长宁看好戏地一笑,身后拉住洛安郡主的衣袖,说道,“咱三个好久没有聚在一起玩了。” 婉约亭的梅花开的十分的好,比梅山的梅花还要清新脱俗几分,而洛安郡主却没有任何心思想要去欣赏,她现在如坐针毡,哪儿里还有半分心思去看梅花来的好不好看啊? “你就那么怕我皇兄?平常也没见你怕过什么人啊。”宋长宁小声对洛安郡主说道,“皇兄对你可是真好了,有些东西我这妹妹都只有眼巴巴地份。” 洛安郡主站在一旁,给了某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女人说道,“我若不是怕他是太子殿下,换了旁人,我早回去了,还用外出找兼职?!……” 第二百五十章 宋长宁心里一百个嫌弃,她敢用宋氏皇族的脑袋做保证,这两个人要是之间没有点什么,她就不是宋长宁,洛安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在京城刁蛮跋扈一点也不输给她这个长公主的,来到京城没两年的时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清扬县主之女,有太后宠着,皇后罩着,唐家撑着,叶府顾着,其性格嚣张跋扈,任性刁蛮,其作风一点也不输给当年的清扬县主,论其杀伐果断,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就连她都得自叹不如,何时见她如此怕一个人。 宋长宁冷哼一声,一脸不相信,看到自家皇兄一本正经地样子就觉得无趣,两个人又不交流,她更是难受,“一点都不好玩,我回去了。” 见宋长宁离开了,洛安郡主也顺势说道,“忽然想起,还要陪太后用膳,太子殿下慢慢欣赏。” “你是再躲着孤?”冷冷地声音在洛安郡主背后响起,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洛安郡主笑道,“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你在躲着孤。”宋瑜琏转过身来,漆黑冰冷的眸子看向洛安郡主,蕴含着怒气,从上次围场坠马,她就一直躲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莫名其妙的女人! “对。”洛安郡主对上那淡漠如水的眸子,说道,“太子殿下,京城贵女众多,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洛安郡主笑道,琥珀般的眸子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明媚而又张扬,“我若素向来不怕事,但是,太子殿下我这个人惜命。” “当年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圣上还是太子时曾在东宫与皇后以姓名相称,如今才不过十年,这深深后宫之中又多了多少佳丽,红颜未老恩先断,皇后的写照可是血淋淋的,我一个向来野惯的人,可是受不了这深宫中的规矩,更受不了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娘亲当年和紫凌王和离时,曾对圣上说过一句话,宁愿粗茶淡饭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锦衣玉食豪门深闺守油灯,所以太子殿下,我们俩不合适!” 宋瑜琏冷笑一声,“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孤从来没有想过将你纳入东宫。” “彼此彼此。”洛安郡主笑盈盈地说道,“这我就放心多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保持距离,你做你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做我逍遥自在的洛安郡主。” “或许我们也没几次能见的了,这年一过,我就想太后请旨会习水去。”说着丝毫不文雅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京城太繁华了,不太适合我玩,还是习水好,安静。” 她还真是有点想念穆家小少爷了,也不知道那吴家嫡女到底有没有改掉她那个爱哭鼻子的习惯。出了婉约亭,洛安郡主也没有心情去陪德宁太后用膳了,便派了汀兰去通报,郁青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洛安郡主,“郡主,您为什么对太子殿下说那些话,就不怕殿下生气吗?” “有什么好怕的。”洛安郡主耸耸肩,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说道,“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我身后可是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撑腰的。” “您明明知道奴婢问的不是这个意思。”郁青看着自家的主子,越是云淡风轻不着调,心里就越有鬼。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明白。你最近越来越爱瞎琢磨了,回头我就让颖姨去给你找点事做。”主仆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短促女子的尖叫,洛安郡主脚步一顿,直觉地看着郁青躲在了暗处,顺着尖叫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宫女装的宫女,被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捂住嘴拖进了一旁的假山里,看穿着应该是京城的贵公子。 “郡主,我们赶紧离开吧。”郁青担忧地说道,她毕竟比洛安郡主大几岁,听着假山的声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郡主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撞上这种事情,总归不太好。 “你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吗?”洛安郡主说道,“这个时候怎么能走呢?”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伸手摸摸自己身上,突然摸到了一个药包,这个药包还是她从无寻房间里找出来的,目光又落到旁边的石块,她快速地捡起石块,握在手里说道,“青儿,刚才那只猫是跑到这边了吗?好像进假山里面了吧,你随我去找一找吧。” “郡主,您要做什么?”郁青问道,要是洛安郡主在这皇宫里出一点事情,她就以死谢罪吧。 洛安郡主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便大步走进假山里,落入眼中的最不堪的一幕,那个宫女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开,露出大片的白嫩的皮肤,嘴巴用一块儿白布绑着,看到洛安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希望,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骑在她的身上,竟然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 “啊!”洛安郡主惊慌地一叫,那名男子立马慌神了,伸手便要想抓住洛安郡主,不料一包药粉撒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一个石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郁青不知道从哪儿里找到一根粗长的棍子,闭着眼睛就往那个男子身上招呼,使足了劲打,一系列的变故让男子一脸懵逼。 洛安郡主趁机拉起一旁的宫女就往外跑,这个本来就是皇宫较为偏僻的地方,一个时间也没有侍卫宫女太监经过,回头看见郁青也跑了出来,身后紧跟着那名男子,跌跌撞撞,衣衫不整地追了出来,她一边跑一边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郁青没有跑几步,便被回过神来的男子抓住了头发,洛安郡主心里一惊,又反身回去,对着那个男子的脑袋就是一棍,鲜红的鲜血从男子的头上流下,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洛安郡主,吓得她手里的棍子一松,她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机,“你竟敢打本公子。”说着那名男子松开郁青一双眼睛在洛安郡主身上打量一番,“身材倒是不错,竟敢坏我的好事,你来补偿也是一样的。”说着就扑向洛安郡主。 “你敢!”洛安郡主壮着胆子说道,身子还算灵敏地躲在一旁,郁青拼命地抱住那男子的大腿,喊道,“郡主,快跑啊!” “救命啊!这里有刺客!”那个宫女也喊道。 那个男子怕招来侍卫,他一脚踢开郁青,一巴掌将洛安郡主打倒在地,那宫女一看,本能地就要转身逃跑,还没有跑几步便被那男子拎了回来。 “小美人,你往哪里跑啊?”说着抓着那宫女的头发上,又回头看洛安郡主和郁青淫笑道,“今天竟然是三个大美人。”那男子本来长得不错,就是一双淫秽的眼睛让他显得十分的恶心。 “什么人?!”侍卫的声音传来。洛安郡主喊道,“救命啊,洛安郡主被人劫走了……唔……”几个侍卫听言忙跑来,将那名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混账东西,我都不认识吗?!”那名男子嚣张地说道,“我可是贤妃的弟弟!关丞相之子!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几个宫女竟然敢勾引本公子!” “呸!”洛安郡主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就那狗熊样也需要本郡主来勾引!”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凤凰令,“众人听令这个混账东西,不仅强暴宫女,还对本郡主无礼,给我拿下!” 关海宝一愣,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手里竟然有凤凰令,他怎么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她,“你是谁?竟然敢假冒郡主!” 侍卫也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前将他制服住,郁青关心地问道,“郡主你没事吧。”洛安郡主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前一脚提到了关海宝的下半身,让在场的所有的侍卫下半身一紧,有些害怕地看着洛安郡主。这个就是传授中的洛安郡主,果真是……不一般啊。 “贤妃之弟,丞相之子,敢伤本郡主,我让你下辈子做乌龟!”说着又拾起地上被打落的棍子,一棍子又打在了关海宝的腿上,让他跪在地上,“让你嚣张!”又打了几棍子,关海宝整个人鼻青脸肿,恐怕连他亲妈都认不出他了,在场的侍卫都不敢拦啊。 不一会儿,洛安郡主打累了,扔下手中的棍子,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本郡主了,把他关到大牢里去,本郡主要去禀告皇后娘娘,再去处理!” “慢着!” 众人回首一看,贤妃带着几个宫女急匆匆地走来,看到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关海宝心疼不已,整个关家可就他一根独苗啊。何时让他受过这样的委屈。 “松手!”贤妃冷声喝道,侍卫忙松开,关海宝看见贤妃号啕大哭,“姐姐,你要救救我啊,她不仅勾引我,勾引不成竟然恼羞成怒,命人打我!”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贤妃恨不得扒了洛安郡主的皮,拆之入腹,以解心头只恨。 第二百五十一章 “谁敢?!”洛安郡主冷声说道,虽然这贤妃在这后宫之中不如之前的祝贵妃得宠,但是她是这后宫中除了皇后,唯一生育皇子的人,再加上有关家作为后盾,后宫之中现在除了皇后,就数她最出挑,所以她深知洛安郡主深受太后宠爱,但也不想咽这口气。 “贤妃娘娘,这个畜牲在这后宫之中企图强暴一个宫女,被本郡主撞破,恼羞成怒,竟然想要杀本郡主灭口,现如今又在您面前诬陷本郡主,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不如去云霄殿,我们让太后处理吧。” “洛安郡主,你别以为仗着太后宠爱你,你就敢伤皇亲国戚,这个罪名你担不起!” “皇亲国戚?”洛安郡主不屑地笑道,“这种畜牲货色也算是皇亲国戚,您别侮辱这四个字了。” “你不过是已死的清扬县主的养女,还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不过是一个下贱的胚子罢了!”贤妃没了平日里的温婉儒雅,一脸狰狞地说道。 “我可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太后娘娘亲口承认的孙女,你说本郡主下贱,那也就是说你说太后和皇上下贱了。”洛安郡主惊恐地说道,“贤妃娘娘,没想到你这么有种。”不等贤妃发作,脸色一沉,冷声喝道,“本郡主没空跟你耍嘴皮子,来人,把关海宝押到大理寺,听候发落!” “本宫看谁敢??”贤妃也自知关海宝闯了祸,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但如今她只想保住这唯一的亲弟弟。 “凤凰令再次!”洛安郡主晃了晃手中的凤凰令说道,“见此令着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不会告诉本郡主,您要拦着吧。” 贤妃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地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洛安郡主,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方才本宫只是一时心急,若是说了什么话,还望郡主看在我们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别计较了。若是海宝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郡主,本宫代他向你赔罪。” 洛安郡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变脸速度快的人,方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如今非要戴上面具说什么是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也不瞅瞅自个儿那副嘴脸,看到就让人恶心的不得了。洛安郡主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脸颊,眼波流转,笑道,“贤妃娘娘,关公子可是皇亲国戚,我可不敢高攀,带走!” “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啊,我不要去大理寺……”关海宝哭喊道,贤妃心疼地看着他,扒着侍卫不让带下去,洛安郡主说道,“还不快把贤妃娘娘拉开。” 青若已经不知道该说这个丫头什么好了,看着她红肿的脸,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吩咐丫鬟去拿药膏,“你逞什么能?还敢英雄救美!万一有个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去跟小姐交代。” “若姨,你怎么不骂我得罪了贤妃娘娘,得罪了关丞相呢?“洛安郡主促狭地笑道,一笑牵动了脸颊,又疼的呲牙咧嘴的,青若从丫鬟手里接过药膏,眼里闪过凌厉,“谁若是敢伤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关海宝还算是便宜她了!”洛安郡主心里一阵感动,又转念一想,“若姨,你先别给我上药?” “你的脸不想要了是吧。”说着青若给她上药的手微微加重,洛安郡主轻轻躲过,痛呼道,“若姨你轻点,那个关海宝真的是太禽兽了,虽然把他送到大理寺去了,但是贤妃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说不定还会恶人先告状。” “别动。”青若抓住洛安郡主的肩膀将她按下,“若姨是不会放过他的!”一丝杀气乍现,随后吩咐身边的得力丫鬟去寻轻云。 轻云匆匆走进来说道,“宫里传来消息,贤妃准备请圣旨去大理寺接关海宝。” “真是可恶!”洛安郡主一激动,又疼得呲牙咧嘴,青若一声寒气,目光凌厉,“你安心养伤,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上完药青若心疼地说道,又嘱咐丫鬟们好好照顾着,转身走出容然苑。敢动洛安郡主这事儿就没有那么容易完! “汀兰,郁青怎么样了?”刚上完药脸上凉丝丝的,洛安郡主一边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的伤势,一边问道。 “大夫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天还未亮,青若和轻云便在宫门口候着,丁姑姑一开门便看见两人跪在云霄殿外,昨夜下了一夜大雪,两个人就这样跪在雪地里,“两位姑姑,怎么在这儿跪着?”丁姑姑忙下来问道。 “青若来请太后做主!”说着青若对着禁闭的大门行叩首礼,丁姑姑劝道,“两位姑姑您先起来,太后娘娘还没有起身呢,你们要是有什么委屈,太后娘娘自然会为你们做主的。” 丁姑姑见两个人执意跪着,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去。 德宁太后刚刚起身,见丁姑姑过来,满脸惆怅地说道,“昨夜我梦见珣丫头了,她呀一脸委屈地看着哀家,也不说话,这么多年了,哀家第一次梦见珣丫头。” 丁姑姑接过温热的手帕递给一旁的丫鬟,拿起桌子上的玉梳,说道,“今天一大早青若和轻云两个人就跪在云霄殿门外,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清扬县主又是最爱护她们的,想必是真有什么委屈或者冤屈要太后做主吧。” “她俩跪在殿外做什么?还不快让她们进来,这冰天雪地的冻坏身子怎么办?”说着德宁太后便让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请两个人进来。 “太后娘娘,奴婢斗胆请您做主!”青若和轻云一见到德宁太后便跪在地上叩首。德宁太后向来疼爱清扬县主,再加上她们俩一手将洛安郡主拉扯大,自然对她们俩也爱屋及乌,“起来吧,有什么委屈可以让你求到哀家这里。” “昨个儿郡主进宫回去,身上都是伤,又连夜发高烧,奴婢问了丫鬟才知道。”青若还未说完眼眶便红了,“郡主差点……” “你倒是说啊,差点怎么了?!”德宁太后着急地问道。 “差点被关丞相之子侮辱。”轻云接过话茬抱拳说道,“郡主本来就是不吃亏的性子,昨天又遇到了贤妃娘娘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可是回去一病不起,奴婢气不过想要找那关海宝拼命,但奈何他是丞相之子,贤妃之弟,奴婢就算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伤皇亲国戚,这才到这来打扰太后娘娘,请您为郡主做主!” “竟有此事!”德宁太后大怒,“哀家竟然不知道!素儿那丫头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有请御医啊,” “太后娘娘您放心,已经请过御医了,还有一件事奴婢要向太后娘娘请罪。” “什么事?” “昨天郡主实在气不过就动用了凤凰令将关海宝关到了大理寺。”青若说道。 大理寺地牢。 贤妃正带着人拿了皇上的圣旨正准备放人呢,关海宝一见到贤妃立马大哭,“姐,你终于来救我了,这里又湿又冷,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贤妃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胞弟,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他,说道,“宝儿,没事了没事了,姐姐这就带你回家啊。” “姐,你一定要替我报仇那个什么洛安郡主,我一定要让她好看!”关海宝捂着肿了半边的脸,恨恨地说道。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别想着整日……” “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让谁好看!”贤妃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贤妃一惊,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见德宁太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太后。” 德宁太后仿佛没有看见贤妃一样,让她跪在地上,目光落在鼻青脸肿的关海宝的身上,冷声说道,“你就是关海宝?” 关海宝吓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贤妃忙抬起头说道,“回禀太后,这就是胞弟?” “哀家问你话了吗?!”德宁太后说道,“就是你伤了哀家的素儿,还真是胆大包天,杀了你都难解哀家心头之恨!” 贤妃见太后眼中乍现杀机,顾不得那么多挡在抖得如同筛子似的关海宝身前,“太后娘娘,昨天一切都是误会,舍弟已经得到了惩罚,再者两个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是当不得真的。”贤妃说道。 “小孩子,吵吵闹闹?还是真是给你们关家脸!”德宁太后冷哼一声,说话丝毫不给贤妃脸面,说的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挺直自己的腰板说道,“太后娘娘,关家也是丞相之家,太后娘娘这么说是不是太伤家父的心了,再者,今日臣妾有圣上的旨意,特来领胞弟回去面壁思过!。” “哼,你还意思说你是丞相之女,就这个怂样还丞相之子,哀家都替关丞相脸红!,别拿皇帝来压哀家,今天就算皇帝来了,哀家照样要了他的脑袋!”德宁太后霸气地说道,随后吩咐身边的太监,“把他带下去,没有哀家的旨意,看谁敢把他放出来!” “太后娘娘!”贤妃心里一着急,说道,“臣妾求求您手下留情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拖下去!”德宁太后看也不看贤妃,关海宝哭喊着被太监拖了下去,贤妃瘫坐在地上,丝毫不觉得地上凉。 “贤妃啊,皇帝既然赐你一个贤字,那就是要你对得起这个字,哀家今日来也不完全是为了洛安郡主讨公道,而是这关海宝实在是太不像话,胆大包天,且不说无旨意男子不得随意出入,强暴宫女,殴打郡主,还差点毁了洛安郡主的清白,这要是传出去我皇室的威严何存!你让洛安郡主如何见人,百年之后,你让哀家如何去见先帝,去见清扬县主!” 看着失魂落魄的贤妃,德宁太后叹了一口气吩咐一旁的宫女道,“还不快把你家娘娘扶起来送回宫,这里面天寒地冻的,要是伤了身子皇帝可是会怪哀家的。” 说着看也不看贤妃一眼,由丁姑姑扶着走了出去。 关丞相为了唯一的儿子,跑到勤政殿哭了一通,哭得玄睿帝头昏脑胀,不得已他才来到云霄殿求情,德宁太后正吩咐宫女出宫给洛安郡主送一些东西,见到玄睿帝也不惊讶,喝了一口热茶淡淡地说道,“皇帝可是为了关海宝来的?” “母后英明,儿臣果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母后。”玄睿帝笑着说道,看着德宁太后的脸色还算温和,问道,“洛安郡主身体可还算好?”’ “挨了几巴掌,受了惊吓,高烧不退,就是一直梦吟,倒也没什么大碍。玄睿帝悻悻地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话,这叫没有大碍,一个本来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莫名其妙地挨了打,差点毁了清白,现在还高烧不退,吓得梦吟不断,你一个皇帝还好意思来求情。 “回头朕让御医院的张御医去雪斋给洛安郡主问诊,母后放心。”玄睿帝说道,“只不过这关海宝,母后能不能饶他一命?” “你来告诉哀家,为什么要饶了它?”德宁太后问道,未等玄睿帝回答,又说道,“今日别说他一个丞相之子,就算是琏儿做了这等事情,哀家都照罚不误!”德宁太后又不忍心太过于弗了玄睿帝的面子,又缓和了声音说道,皇帝,这家有家法,国有国规,这关海宝哀家绝对不会放的。” “母后,这关海宝的确罪该万死,不过关丞相为官十余载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今日他第一次求朕来饶了关海宝一命,朕看在关丞相年迈又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的份上,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不杀关海宝?” “母后,儿臣已经下了旨意发配关海宝到去极苦之地去看守唯心塔。” 德宁太后这才明白,玄睿帝心里早就有了注意,今日来这儿不过是为了走个过场,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德宁太后也不好再弗了皇帝的面子,松开口说道,“发配唯心塔真是便宜他了,他永世都不得入京。” 随后德宁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珣丫头给哀家托梦了,说起珣丫头哀家还真是对不住她,她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义女,哀家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听说关海宝被发配唯心塔,贤妃一时间背过气去,这唯心塔条件极苦,关海宝怎么能受得了,不杀他,他在那种极苦之地也活不了啊。 纪绵希偷跑出来了三四天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她一个小孩子不知道该往哪儿里去,身上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咽了一口唾沫,脏兮兮的小脸充满了渴望。 “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一边呆着去。”卖包子的人嫌弃地挥挥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孩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是那一身衣服可不是平常人家能穿的,纪绵希可怜巴巴地站到一边,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委屈之感顿时涌来,“娘亲,你在哪儿啊?” “小姑娘,想不想吃包子啊?”一个打扮有些妖艳的女子将一个包子递给她,女子眉眼之间净是精明,一股风尘之气扑面而来。 纪绵希警惕地看着来人,转身就要走,女子伸手紧紧地拉住纪绵希,笑道,“小姑娘别跑啊,跟姐姐回去,姐姐让你……啊!”那女子话还没有说完,纪绵希一口咬在她的手背上,疼得她松开手,然后拔腿就跑。 “敢咬姑奶奶。还不快把她给老娘抓过来!”女子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小女孩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依稀可以看出眉眼精致,若是养着长大了,肯定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纪绵希毕竟是小孩,跑了没几步便被抓了回来,女子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小杂种,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纪绵希如同一只困兽一般瞪着那女子,小脸顿时肿了起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不屈服地看着那女子。 “还敢瞪老娘!”女子被激怒,扬手就是一巴掌,不过还没有落下,“啪”地一声,鞭子救落在她白嫩的手上,女子吃痛地收回如,转身瞪向身后。 一个披着红色斗篷,围着上等的纯白色的狐狸毛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条鞭子,厉声说道,“混账东西,竟然在大街上欺负小孩!” “我奉劝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红衣女子收了鞭子,笑道,“姑奶奶我就喜欢多管闲事!”说着鞭子就挥向女子,实打实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女子吃痛地捂着脸,“我的脸!”接着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几个打手相视一眼,放开纪绵希纷纷扑向那红衣女子,只不过还未近她的身,一个黑衣人便挡在她的面前,身法如影子一般,三招之内便将所有的人打倒在地,女子见打不过,抓起纪绵希就要跑,转脸便被东西迷了眼。 “坏女人,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纪绵希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一包药粉直接撒在了女子的脸上,拔腿就朝红衣女子跑去,跑到了安全地界,朝那个女子吐舌头做鬼脸,“让你尝尝腐蚀粉的厉害!”女子打又打不过,此时脸上奇痒无比,只能灰头灰脸地带着手下人溜走了。 “凌安郡主,你这路见不平就出手的习惯还真是改不了了,怪不得你家老沈这么不放心你。”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从马车里挑帘而出,笑盈盈地看着洛安郡主,目光落到纪绵希的身上,秀眉微挑,“的确是个标致的姑娘,若是放到明月阁,过几年也是一个招牌。” “阿言姐姐,你能别糟蹋人家小姑娘吗?”凌安郡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温言,弯下身难得温柔地问道,“你家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跑到沼邑来了?你父母呢?” “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说不定是被人拐卖了跑出来的。”温言说道。 “我是自己出来的,我要去找娘亲。”纪绵希对眼前这个救了自己的人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你娘亲去哪儿了?” “边北,我娘亲说她要去救人,救完人就回来,就把我和哥哥放到了伯父家里。”纪绵希声音糯糯的,十分好听。 边北?温言打量着小女孩,“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啊?家在哪儿里住?”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纪绵希还记恨着方才温言说的话,对她也没有好脸色,凌安郡主倒是十分喜欢这个灵动的小姑娘,也不嫌弃她脏,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看见她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洛安郡主,“边北现在在打仗,你去太危险了,要不你先跟我回郡主府,稍后我派人去边北寻你娘亲好不好?” 纪绵希现在又冷又饿,乖巧地点点头,“那好吧。” 言家都快炸开锅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希儿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我要你们有什么用?!”付若雨坐在主位上呵斥着守门人,言家守门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一个小孩出去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纪绵希就像是凭空蒸发一般。 “娘亲,您先别动怒,希儿聪明伶俐,她呀一定会没事的。”言雅歌在一旁劝道,那天也怪她睡得沉,人走了都不知道。 “希儿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该怎么跟无寻交代。”付若雨自责地说道。 “夫人,我已经派了寻卫去找了,你就放心吧。”言家当家人言存岳安慰道,“诺儿和渊儿已经出发去找了,希儿那丫头一定会没事的。” 付若雨点点头,马上给无寻修书一封禀明了此时。 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纪绵希被带到暖阁,凌安郡主见了满心欢喜,她连生两胎都是男孩,一直想要个这样的女儿,如今进纪绵希生得粉萌可爱,心里自然是欢喜,刚救下纪绵希只是从脏兮兮的小脸里依稀见长得好看,如今洗干净了更是漂亮,这眉眼之间竟然有些熟悉,像一个人。 “阿言姐姐,你看她的眉眼长得像不像叶姐姐?”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听凌安郡主这么一说,温言仔细打量着凌安郡主怀里的纪绵希,的确和叶浮珣眉眼间有几分申思,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灵气,像极了叶浮珣。 “的确和阿珣有点像啊。”温言捏起一块儿蜜饯,递给纪绵希,结果小家伙傲娇地别过脸去,温言也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脾气还和阿珣有点像呢,这么小就记仇,长大了说不定更小心眼。” 提起叶浮珣两个人总有一些惆怅,佳人已逝多年,留在她们心头的总是思念,凌安郡主搂着纪绵希怅然地说道,“当年在京城叶姐姐可是名冠京城,有着无双计谋,倾城倾国的容颜,可谁知红颜薄命,看着她我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的素儿,就感觉叶姐姐还在我们身边。” 茶杯掩盖住了温言所有的情绪,放下茶杯笑道,“好了好了,我难得来一回,你就别引我伤心了。” 凌安郡主收起神思,将纪绵希让下人们带了下去,信手倒了一杯茶,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跟叶修安的事情吧。” “你跟他还闹别扭呢?都六七年过去了,韫儿都长大了,你这醋吃的也太长时间了吧,都快成陈年老醋了。” “谁跟他闹别扭了。”温言说道,“我们俩那叫离婚,反正我现在一个人也挺好的,韫儿想去我这呢我就带他几天,他要是想去叶府呢,我也不拦着,现在我跟叶修安那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种日子你是不会懂的。” “你舍得?”看着有些口是心非的女人,凌安郡主问道。 “我有什么不舍得。”温言站起身来,说道,“本姑娘可不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也不会为了他叶修安一棵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啊。” “歪理邪说。”凌安郡主说道,“其实那姑娘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好不好,你再吃醋就有些过分了啊。” “你不懂。”温言目光落在不远处院子里开得正艳的红梅树上,神色淡淡的,却说不出的悲伤,“我要的不是这,我在乎的也不是这个,而是他的心,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仅此而已。若是他的心里存了一个我又存了另外一个人,我嫌挤的慌,我宁愿退出,把整个空间全部让出来,也不愿意让自己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呆着,所以我宁愿放弃他,我也不会去迁就他,更何况这天下好男儿千千万,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可以把整颗心都给我的人!” 凌安郡主叹口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温言,又想起了叶浮珣当年和离时在勤政殿上的说的话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听着就很美好。” “你就不用向往了吧,你们家老沈那可是一心一意地对你啊,一没有红颜知己,二没有纳妾的小心思,你还感叹什么啊。” “他是没有红颜知己但他心里还装着一个叶修安呢,份量比我还大,你说我要不要退出成全他们俩啊。”凌安郡主没好气地说道,一提到这个她就来气,这沈誊巍又走了这么多天,一个消息都没有,真是快气死她了。 听了凌安郡主的话,温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真是形象啊。两个人相视一笑,屋内的暖炉冒着白烟,院内的红梅开得正艳。 宋寒濯与哈达甄一站,虽然险胜但同时也元气大伤,伤兵无数,无寻跟玉竹白英几个人在街上不眠不休地照顾伤兵,唐筠珩担心她的身体,强制她回去休息了一会儿,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刚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无寻醒来天已经大亮,玉竹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笑道,“夫人您醒了,好久没有见您睡这么沉过了。” “我睡了多久了?”无寻睡了一觉感觉身体轻多了,接过玉竹绞好的热手帕,说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您就是沉沉地睡了一晚上而已,外面有白英在呢,您就放心吧。” 无寻用过早饭后,白英急匆匆地走进来,“夫人,言家来信了。”无寻疑惑地接过信,言家这个时候怎么会来信,难道是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无寻拆开信一开大惊。玉竹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希儿从言家偷偷跑出来了,现在下落不明。”无寻说道,现在她有些慌了神,“她一定是来找我的,希儿这个丫头真是……” “夫人,您莫急,小姐她天资聪颖,言家守卫森严,小姐能从言家跑出来,她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玉竹安慰道。 无寻摇摇头,立刻吩咐道,“白英,我们要加快速度,争取五日之内将城内伤员医治好,五日之后我们就准备离开。” “另外,你写信去药域谷,要是希儿回到药域谷务必要让淡竹给我回信。”无寻又补充道,随后就跟着玉竹去治疗伤员。 “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又跑出来做什么?现在这里有御医。”唐筠珩商量完事情在大街上巡逻,便看见无寻给一个伤员包扎。 “哥,我搭把手也快一些。”无寻嘱咐了那个伤员几句,转身看向唐筠珩,见他受伤虎口处有一处细微的小伤,秀眉微蹙,拉过他的手,说道,“你都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一下。” “没事,一点小伤,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唐筠珩抽回首,自己用手指擦了一下,说道,“你看没事了。” “那也不行。”无寻固执地给他上了药,“小伤口不处理,容易感染,现在还好是冬天。” 唐筠珩也就顺着她了,随口说道,“你太紧张了,哪个军人身上没个伤口,王爷手臂上有好几处呢,方才也没见他包扎,我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无寻神色一顿,随即恢复正常,说道,“哥,我五天后就要离开了。” “这么急?出了什么事情吗?”唐筠珩有些意外地说道。 “希儿那丫头偷偷跑了出来。”无寻担忧地说道,“十有八九她是出来找我的,我这个母亲啊,做得还真是不合格。” “偷跑出来,我马上给京城修书一封。”唐筠珩说道,这段日子无寻断断续续地给唐筠珩将了她的这十年,他可是很喜欢这个叫做希儿的他从未见过的外甥女。 燃着油灯的军营里,宋寒濯正披着外衣埋头整理作战计划,见有人挑帘进来,以为是手下的人说道,“何事?” 无寻端着药盘走了进来,宋寒濯问道一股熟悉的药香,眸子微沉,抬头说道,“你怎么过来?”这个女人不是这两天一直躲着他嘛,今天怎么会主动过来。无寻将药放到桌子上,目光落到宋寒濯的手臂上,二话不说上前掀起袖子,映入眼睑的是一道狰狞伤疤,在往上是几道浅浅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无寻秀眉微蹙,一脸凝重地将药瓶打开,低着头开始给宋寒濯上药,冷声说道,“小伤口不处理,容易感染。” 无寻离自己很近,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这么靠近自己,可以看到她修长的脖颈上的可爱的绒毛,宋寒濯看着她一脸认真地模样,嘴角微勾,“你还是担心本王的对不对?” “我只是怕你的伤口感染了,没别的意思,王爷就别自作多情了。”无寻将伤口包扎好,淡淡地说道。 女人这种生物果真都是口是心非的,宋寒濯说道,“本王的伤自然有御医照顾着,你担心什么啊?还这么晚来给本王上药。” “只不过是我快要离开了,伤口感染很麻烦,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再来救你。”无寻收拾好药瓶正准备转身离开,宋寒濯大手一拉,将无寻拽入自己的怀里,冷声问道,“为什么离开?” “王爷是免费的大夫用上瘾了吗?”无寻挣扎了几下,没好气地说道,“王爷,您就是这样跟您的大夫说话吗?” “都说是本王的大夫了,为何不能这样说话啊。”说着宋寒濯又把无寻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再一次问道,“为什么离开?” “王爷,除了大夫我还是一个母亲,出来的太久了,孩子们在家我不放心,这个理由可以吗?”无寻低着头说道。 宋寒濯目光微闪,“可以,本王派人送你离开。” 无寻从宋寒濯怀里站起来,笑道,“那我就谢过王爷了。”女子浅笑盈盈,如同十年前一般,让宋寒濯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无寻已经离开了房间。空气中她的味道也随之消失了,就像是她从未来过一样,宋寒濯有些怅然,也许他们两个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吧,就像她说的,她现在是无寻,不是叶浮珣,而他再也不是当初的宸王,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无寻走到一块偏僻之处,冷声说道,“都出来吧。”话音刚落,四个身影齐刷刷地落在无寻的面前。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又见面了。”无寻看着四人,上一次见他们她还是宸王府的宸王妃,其中一个黑衣人恭敬地说道,“夫人,属下只是奉命保护您。” “我知道。”无寻暖心一笑,就算他离开了,他也给她留下了最好的护盾,魑魅魍魉是他手下的死士,上一次晋王之变,季南北为了救她,才动用过一次,这十年来,无寻从来没有见过四人的身影,若不是这四人想让她知道他们的存在,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魑魅魍魉的存在呢。 五日后。 无寻安顿好浮阳城,连夜赶了回去,还未到言家付若雨亲自来接,见到无寻忙上前正欲行礼,“妹妹,若雨有负您的重托。”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无寻忙扶起她,说道,“这件事不怪你,是希儿太过于调皮,倒是给您惹了麻烦。”无寻又焦急问道,“希儿离开可有留什么话吗?” “没有,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跑出去的,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你说这丫头您跑到哪儿里去啊。”付若雨焦急地说道。 “玄霄阁现在正在发九玄令,我们耐心等消息就好了。”无寻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纪洐诺的身影,问道,“诺儿呢?怎么不见他?”” “诺儿,放心不下,他跟渊儿都出去寻找希儿。”付若雨信手为无寻倒了一杯茶说道,“已经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无寻也担忧地看着外面,希儿啊希儿,你跑到哪儿里去里? z此时的纪绵希正在郡主府里,乐不思蜀呢,郡主府里两个小子,围着纪绵希好奇极了,他们俩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娃娃,尤其是娘亲还说这是他们的妹妹,两个小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半。 “你是我的妹妹吗?”小一点的沈立佑歪着脑袋问道,一旁的沈立煊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老弟脑袋说道,“当然是了,娘亲都说了,这是我们的妹妹。” 同样纪绵希都是跟比她大很多的男孩子接触,也从来没有跟自己同龄人玩,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我不是你们的妹妹,有哥哥。”” “娘亲说是就是。”沈立佑拽着纪绵希的衣袖,固执地说道,一旁的丫鬟看着三个小孩子讨论是不是妹妹的问题,讨论得热火朝天,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誊巍忙了半个月终于想起来回家了,还没有进郡主府的大门,凌安郡主的剑已经出来了,沈誊巍险险地躲过,每次回家必有一脸,还好他习惯了。 “你还知道回来!”凌安郡主掐着腰站在门口,看着风尘仆仆的男子杏目微瞪,中气十足地说道,“郡主府不欢迎你!” “灵儿,不要闹了。”沈誊巍上前哄道,“这不是阁里的事情太多了嘛,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都陪你。” 凌安郡主挣脱开沈誊巍讨好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每次都这么说,一年里头你有几次在家待着,我看你都把叶府当成家了,你怎么不和叶修安一起去过啊,还来干什么。” “夫人,为夫这不是……”沈誊巍话还没有说完,凌安郡主剑从他的耳边划过,一缕头发飘然而下,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下人们有多远就躲多远,唯恐战火烧到自己的身上,殃及池鱼。 凌安郡主也是一愣,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头发,这下子可就估计郡马爷真生气了。 “那个……谁让你不躲开了。”拉不下面子的凌安郡主嘴硬地说道,沈誊巍从地上拾起自己那一缕头发冷着脸问道,“可解气了。” “哼!”凌安郡主手下的剑一扔,委屈地看了一眼站在台阶处的男人,转身走进府里,沈誊巍冷着一张脸,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抬步走了进去。 “秀心,你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吃食,郡马爷回来了。”凌安郡主低声吩咐道,自小跟在秀心身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再别扭什么,好面子拉不下来脸。 沈誊巍走进房间,便看见凌安郡主一个人坐在窗前生闷气,无奈地摇摇头,伤的是他,这个人怎么还生气了。 从沈誊巍一进房间,凌安郡主便时刻注意他的动静,见他直接坐在了外面的软榻上,偷偷瞄他一眼,见他冷着一张脸,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这几年虽然沈誊巍经常跑京城叶府,但平心而论,他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他要是万一生自己的气,一怒之下再回去怎么办? 回去就回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让他这么多天不回家。 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响起,不能让他走啊,万一他走了不回来怎么办? 这两个矛盾的声音一直在她的心里争执着,最后她烦躁地拍了一下桌子,直接拍到了一个尖锐的簪子上,疼得她痛呼一声,白嫩的掌心划开了几道浅浅的伤口,布满了殷红色的血珠,沈誊巍听到动静,忙走进来看,“怎么了?”目光落到凌安郡主满是血的手掌上,转身拿起柜子里的药瓶,心疼地扯过她的手,“生气就打我两下,你跟一个桌子计较什么?” “什么破簪子!”凌安郡主抓起桌子上的簪子,扔在地上,秀心听到动静,走过来将簪子收走。一颗泪水打在了沈誊巍的手背上,一抬头便看见,凌安郡主明媚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倔强地别过头,沈誊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好了,别哭。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刚才你不是已经出了气了吗?手还疼不疼?,” 小伤口,本来没有什么事,沈誊巍这么一问,凌安郡主更加委屈了,眼泪更是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指责地说道,“这一年你在沼邑待过多久?经常见不到你的人,你倒是是我的丈夫还是叶修安的丈夫啊。那当初你又何必把我从孟家的婚礼上抢过来呢。说不定嫁到孟家我就不用这么守活寡了!” “我保证以后经常在家陪你,好不好,哭得眼睛红红的,要是让孩子看见,又该笑话你了。”听到沈誊巍这句话,凌安郡主这才破涕为笑,说道,“才不会,那两个臭小子才不会。” 沈誊巍心满意足地搂着小娇妻,还是家里好啊,老婆孩子热炕头,以后京城那边还是少去的好,两个人正温存着,一大一小的身影跑了进来,“爹爹,爹爹。” 沈誊巍十分不愿意地松开了凌安郡主,目光落到两个萝卜头身上,“煊儿,佑儿,在家有没有听你娘亲的话啊。” 大一点的沈立煊感觉到自家父亲的脸色有点不对,貌似他们两个好像打扰了父亲大人的好事,以自家父亲的性子,说不定在家期间要给自己小鞋穿,“爹,我和弟弟在家十分听话,娘亲还给我们找了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妹妹。” “小妹妹??”沈誊巍一脸懵逼,目光诧异地落到凌安郡主的身上,“灵儿,你什么时候有的身孕,怎么没有告诉我?!生了一个女儿!我有女儿了!!”沈誊巍欣喜若狂地抱起凌安郡主,稍后平静地问道,“女儿在哪儿?” “妹妹!”沈立佑欣喜地撒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去领进来一个约六七岁的小女儿,扬起脖子,献宝地说道,“爹,这个就是妹妹!” 这个就是妹妹?怎么一下子这么大?不过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凌安郡主一把推开沈誊巍说道,“她叫希儿,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你想什么呢?” “希儿?!”沈誊巍脑海里闪过一丝玄霄阁最近发出的九玄令,不就是满江湖地寻找这个丫头嘛,“这丫头原来在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认识这个小丫头。” “玄霄阁里正满天下的找她呢。”沈誊巍一边解释一边弯下身看着白白嫩嫩的纪绵希,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外面找你都快找疯了。” 纪绵希瞪着大眼睛看重沈誊巍,布包里的紧握的手缓缓松开,问道,“我要去找我娘亲,我不要在伯父家里待着。” “你娘亲现在满世界地找你,她可着急了,还有你哥哥,你的伯父和伯母因为你出来,他们都快急病了。”沈誊巍捏捏她的小脸,手感还真是好啊,这要是他的闺女该多好啊,看到这么软萌的小女孩,越发地看自家那两个小子不顺眼了。 沈立煊接受到自家老爹的嫌弃目光,十分识相地往后退了退,只有一家傻弟弟,还乐呵呵地往前凑,看着自家老爹越发嫌弃的脸,识趣地低下头,谁叫他家重女轻男呢。 “你是说她是药域谷谷主的女儿。”凌安郡主目光落在院子里和自家两个傻儿子玩的小女孩儿身上,“怪不得这丫头撒了那个女人一脸药粉,原来是药域谷的千金啊。” “什么女人?”沈誊巍疑惑地问道。凌安郡主就把她救纪绵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誊巍。 第二百五十五章 纪洐诺与言睿渊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习水地界,立马赶到了沼邑,纪绵希一见到亲人立马扑了过来,“哥,哥。”纪洐诺稳稳地接住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伤啊?”言睿渊目光从未离开过,见纪绵希未伤分毫,面色红润,还胖了不少,这才放下心来。 “你还敢离家出走!纪绵希你长胆子了?!还是胆肥了!你知不知道娘亲和言伯母都快急疯了!”纪洐诺小小少年板起脸,训起了小女孩。他跟言睿渊没日没夜地找了了这么多天,这个丫头倒是没心没肺地在这儿玩的很开心,“你等着娘亲训你吧!” “哥。”纪绵希委屈巴巴地低着头小声地叫道,听得一旁的凌安郡主心都快化了,纪洐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言睿渊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纪洐诺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小家伙机灵地跑到言睿渊身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师兄,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生气了。”小丫头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跟自己撒娇,看来是放下芥蒂了,自己的丫头还得自己宠,叹一口气,说道,“下不为例。” 无寻连夜赶到沼邑,沈誊巍跟凌安郡主早就收到来信,命人在门口迎接她,无寻急匆匆地走进去,目光落到躲在纪洐诺和言睿渊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看着无寻,想要出去抱她,又害怕自己挨骂,耷拉着脑袋像一只犯错的小猫咪,无寻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悬的那么多天的心终于落下了,冷声说道,“希儿,出来。” “娘亲,希儿她知道错了……” 无寻一个眼神过去,纪洐诺将喉咙里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伸手拉了拉言睿渊的衣袖,“师娘,希儿她真的知道错了。” “出来!” 纪绵希低着头一步步地从两个人身后走出来,慢慢地挪到无寻的面前,低声喊道,“娘亲。”挤着眼睛缩着头,却没有想象中的巴掌落下来,众人都看到了无寻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叹了一口气,轻点了一下纪绵希的脑袋,说道,“下不为例。” 纪绵希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娘亲,希儿好想你啊。”得寸进尺的小家伙还是抱着无寻撒娇。 凌安郡主听说药域谷的夫人来了,处理完事情她便来到大厅,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纪绵希甜甜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背对着她,一直丹青梦蝶步摇插在发间,这个背影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大步走进去,笑道,“无寻夫人大驾光临,本郡主有失远迎还望不要见怪。” 无寻听到声音松开纪绵希起身站起来,转身笑道,“是犬女打扰郡主了,无寻还未谢过郡主的救命之恩呢。” 清冷的声音,熟悉的脸庞,让凌安郡主微微一怔,“叶姐姐。”女子笑颜如花,又气质如兰,清冷的眉眼之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他印象中的模样。 “凌安郡主,好久不见。” “你……你真的是叶姐姐。”凌安郡主不由得上前走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这个已经被所有人认为死了十年的人,竟然就这样笑盈盈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目光落到了纪绵希的身上问道,“她是你的女儿?”怪不得她总觉得他对纪绵希有几分亲切之感,原来一切都是缘分啊。 “你的问题太多了。”凌安郡主笑道,转身吩咐纪洐诺和言睿渊将纪绵希带下去,抬眸看向还在震惊之中的凌安郡主笑道,“怎么你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弱了?” 京城,皇宫。 “太子殿下,圣上亲自去求情,将关海宝流放唯心塔。”暗卫来报,站在阴暗处的宋瑜琏还未全部张开的身体,却掩饰不住他的戾气,低沉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胸腔传来,比门外的冬夜还要冷,“死太便宜他了,孤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想到属下的来报,宋瑜琏就恨不得将关海宝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头之恨,他自己放到心上的人,自己都不舍得让她难过,让她受伤,关海宝他竟然敢动她,关家看来是舒服,够了。 “属下明白。”灯火微曾摇曳,房间里只剩下了宋瑜琏,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寂寥。良久他才转身飞上屋檐,朝京城雪斋方向飞去。 洛安郡主脸还未完全消肿,精致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宋瑜琏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床前,目光掠过她有些红肿的脸,淡漠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次心疼,响起第一次与她脸面,她爬上那棵高高的榆树,从斑驳的光影中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清脆的问道,“你就是宋瑜琏。”那是第一次有人直接问他是不是宋瑜琏,而不是称他为太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干净的笑容。后来他才知道,她是清扬县主的养女,圣上亲封的洛安郡主。 他是当朝太子,九岁便被立为储君,受尽恩宠,可是同时也受尽的寂寞,他从小就被告知他是未来的储君,不能像长宁公主那样肆意张扬,要学会敛去自己的喜怒哀乐,做一个让别人琢磨不错的帝王,一开始他还有恩爱无比的父皇母后,可是他渐渐的长大,父皇后宫里的人越来越多,父皇和母后之间仿佛形成了一堵墙,越来越远,而他在这皇宫之中也渐渐地没有了温度,直到眼前眼前的这个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霎那间他的世界春暖花开。 洛安郡主在在睡梦中,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幽幽醒来,迷糊之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床前,瞬间没有了睡意,迅速摸出一把匕首,冷声问道,“谁?” 宋瑜琏目光紧锁着洛安郡主,说道,“是我。” 听到是宋瑜琏的声音,洛安郡主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瞬间又恢复了戒备,清冷地声音问道,“太子殿下半夜三更不在东宫睡觉,夜探本郡主的闺房,还真是好兴致啊。”洛安郡主起身将棉被紧紧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宋瑜琏轻笑一声,“我来看看你的伤势。”现在他不是太子,只是宋瑜琏。 “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好了差不多了。”洛安郡主没好气地说道, “若是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妻,你会愿意和我待在皇宫里吗?”宋瑜琏突然问道,洛安郡主心突然慢了半拍,笑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喝醉了,还是记性差,前不久你不是还说对本郡主没有非分之想,更何况我已经跟您说明白了,您怎么还问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会不会?”宋瑜琏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少年,十二岁的年纪,就是这样想抓住自己手里唯一的阳光,让她留下,让自己的世界不在是灰色和孤冷的。 洛安郡主微收笑容,说道,“不会。”皇宫太过于冷了,我还没有做好跟你一起走下去的准备,清扬县主的事情在她的心里种下了根,拔也拔不掉,她不相信皇家的人,看看皇后娘娘就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她,这种日子不是自己想要的,也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她宁愿没心没肺地活一辈子,完成遗命,也不想被那个华丽的大金笼囚禁。 宋瑜琏眼睛里的星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慢慢地起身,背对着洛安郡主,片刻后,说道,“今日就当孤从来没有来过,郡主是孤唐突了。”他再一次恢复往日的孤冷,大步走出了洛安郡主的房间。 “郡主,您……”碧落从暗处走出来,看到洛安郡主失神地瘫坐在床上,忙将被子披在她的身上,说道,“您这是何必呢。” “京城永远都是一个是非之地,当初娘亲选择从青川回来,是为了报仇,她坐到了,一步步爬上高处,可是在这高处之上有很多食木的虫子,让你猝不及防,我没有娘亲的魄力,为没有娘亲的杀伐果断,京城从来不属于我,十年前就不属于,十年后同样也不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何必要逆天而行呢。 碧落叹了一口气,看着背对着她的洛安郡主,转身消失在房间里。 春节将至,皇后娘娘却病倒了,御医院束手无策,迟迟不肯见好,四皇子闹成一团,玄睿帝大发雷霆,命御医院若是治不好皇后娘娘的身体全部陪葬。 唐凤初喝了药,见尔雅眼睛红红的,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哭了?” 尔雅忙别过脸去,擦干眼泪说道,“没什么,刚才来的时候被风迷了眼睛。” “娘娘,您一定要赶紧好起来啊,这几日长宁公主天天来凤栖殿,每次都要等您睡下她才离开的,四皇子也懂事了不少,有乳母嬷嬷带着呢,还有圣上,他昨晚陪了您一晚上直到天亮才离开去上朝了。” 唐凤初对一直喋喋不休地说话的尔颂笑道,“你怎么变得跟尔雅一样,变得这么唠叨。” 第二百五十六章 “皇后娘娘。”尔颂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委屈地说道,“娘娘,奴婢还不是想让您放宽心嘛。,你还这样说奴婢。”唐凤初轻咳两声说道,“本宫知道你是想让本宫宽心,但是你说得本宫头疼。”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说道,“本宫再睡会,你出去吧。” 尔雅尔颂进进出出好几趟,唐凤初的体温高居不下,浑身滚烫,御医来了一趟又一趟,丝毫不见气色。 玄睿帝踏进凤栖殿的那一刻,一股药味扑面而来,他心中一紧,大步跨进去,宋长宁守在床边,目光掠过跪了一地的御医们,大步走到床前,一向不喜怒于色的玄睿帝此时脸上的担忧一览无余,大手一挥免了想要行礼的宋长宁,坐到唐凤初的床前,伸手探了一下唐凤初的额头,剑眉微蹙,厉声问道,“皇后怎么样了?为什么额头如此烫?” “回皇上,皇后娘娘早些时候染了风寒没有在意,随着日子越冷越发的厉害了,高烧了几天一直不退,微臣正在竭力救治皇后娘娘。” “那还不快想办法!”唐凤初身处冰火两重天,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想要开口叫尔雅尔颂却发现嗓子沙哑得发不出声,一扭头便看到坐在床前椅子上打瞌睡的玄睿帝,没了平日里的威严,下巴布满了胡茬,正歪着脖子在椅子上打瞌睡,让唐凤初仿佛又回到了在东宫的时候,她沙哑着嗓子叫道,“皇上……” 听到声音的玄睿帝惊醒过来,看到唐凤初醒了,高兴地问道,“初儿,你终于醒了。” “让皇上担心了。”玄睿帝扶着唐凤初坐了起来,贴心地拿起一旁矮桌上的水喂她喝下,又摸摸她的额头见烧退下,这才放心,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一直烧了三天三夜。” 唐凤初靠在玄睿帝的怀里,烧得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这样和玄睿帝带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久违的味道,也是久违的安心,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玄睿帝很久没有见到到这么无助,这么依赖他的唐凤初,在她的发间落下一个轻轻地吻,王福禄急匆匆地走进来,“皇上……” 一个犀利地眼神过去,王福禄缩了缩脑袋,玄睿帝说道,“朕不想听。” 王福禄微微一顿,看了一眼已经靠在玄睿帝怀里睡着的唐凤初,小声说道,“边北急报。” “出去等朕。”玄睿帝吩咐道,小心翼翼地将唐凤初放在床上,仔细地替她盖上被子,在她的眉心又落下一个轻轻地问道,转身吩咐尔雅尔颂,“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这一次唐筠珩和宋寒濯元气大伤,但依旧胜了哈达甄,并且取了哈达甄的性命,边北各族群龙无首,各族之间明争暗斗,乱成一团,宋寒濯趁机一鼓作气,将哈达甄所在的部落全部一举拿下,玄睿帝龙心大悦,玄岳王朝的版图又扩大了。 唐凤初再次醒来,忙扭头看向床边却没有了自己想要见的人,尔雅掀帘进来,看到唐凤初有些落寞的表情问道,“娘娘可是在找皇上?” “没有。” 唐凤初睡得浑身无力,尔雅笑着扶着她下床走动,“皇上等您睡着了才走的,这几天您生病,皇上可是寸步不离,您昏迷的这几天皇上除了上朝就是在凤栖殿,就连奏折都是在娘娘的床前批改的,若不是王公公说是边北急报,皇上还不会走呢。” “就你话多。”唐凤初坐在楠木椅子上抬头问道,“淙儿呢?” “长宁公主怕四皇子打扰到您,就把它送到了云霄殿,您就安心养养身子,等好了再接四皇子也不迟。”尔雅说道,“方才太子殿下来过了,给您寻了最好的养身药材,吩咐奴婢们给您吃,长宁公主这几天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您,皇后娘娘,您还是很幸福的。”为何还总是闷闷不乐,这句话尔雅没有问出口,跟了自家娘娘这么多年,唐凤初的脾气他可是一清二楚。 青画吩咐下人打扫庭院准备迎新过年,目光落到坐在回廊上看着未融化的雪发呆,“青若姐姐,你说这郡主怎么了?这几天总是一个人发呆,不会有什么事吧。”青画拦住刚从外面回来的青若说道。 青若顺着青画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洛安郡主披着一个月白色的绸缎斗篷,正托着下巴出神呢,她叹了一口气,提裙走了过去,说道,“郡主这几天是比爱上雪了,天天坐到这里看着雪发呆。”洛安郡主听到声音身体一激,忙站了起来,“若姨。”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青若问道,洛安郡主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的小心思青若自然十分清楚,只是青若只希望她做一个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郡主,不想卷入皇家,她怎么舍得她的姑娘去走她娘亲的老路。 “若姨。”洛安郡主伸手抱住青若的身上,充满了依赖,像一只无助的小绵羊,“你说娘亲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紫凌王?” 青若怜爱地摸着她的脑袋说道,“你娘亲是一个很果断的人,她选择跟紫凌王在一起就是做好了与他共度一生的准备,可是你娘亲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自顾王侯哪有专情的,让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分享,你娘亲她做不到,再加上她那时又中了剧毒,时日不多,于是她就选择了离开,素儿啊,你娘亲把你托付给我们,若姨不希望你能再一次收到伤害,若姨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素儿啊,他是将来的帝王,是天下之主,他待的地方是冰冷的,阴暗的,你是我们几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啊,怎么舍得你去受苦。” “若姨,我不会的,我要一直陪着你们。”洛安郡主敛去眼里的情绪仰起头笑着说道,青若轻点一下她的额头,“记住你说的话,傻丫头。” “那你能跟我讲讲我娘亲的事情吗?”洛安郡主说道,她被带回京城的时候才三岁,自己的生母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叶浮珣,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女人,在她的心里,生母给了她生命,而叶浮珣给了她希望和未来。 “从小到大你都听了多少遍了,关于你娘亲的那些事啊,可都在你的小脑袋里。”青若笑着说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冬阳有些暖洋洋的,怀里的女孩对着自己撒娇,其实这样也挺好,声音缓缓响起,想春水一般流入了洛安郡主的心里,这几日的烦躁一扫而尽。 “若姨,你说娘亲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青若神色一顿,“你娘亲要是还活着知道你这么皮,她一定会生气的!”洛安郡主揉揉自己的脑袋,不满地说道,“若姨,你能不能别老是敲我的脑袋,会被你敲傻的,再说了,我娘亲才不会生气呢。”洛安郡主冷哼一声,冲青若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跑回了房间。青若看着洛安郡主的背影笑容微收,希望你以后不要怪若姨。 无寻在沼邑住了几天之后,听说皇后娘娘病重急忙带着孩子赶回了京城,住在了纪宅,纪宅一直有些打扫,保留她走时的模样,就连纪明南的药房都一如之前的样子,管家迎了迎了出来“夫人,您回来了。” “高伯,您辛苦了。”无寻笑着说道,环顾院子里的场景,莞尔一笑,让淡竹带着纪绵希回了房间,她自己去了当时和纪明南的房间,桌子上还有纪明南未看完的医书,她为他做的青袍还挂在那里,无寻轻轻取下,仔细地叠好放入柜子当中,轻声说道,“阿南,我又回来了。”回答他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 “因为你躲不掉。”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无寻眼睛一亮,回首一看一身黑色蟒袍的男子立于自己的身后,消瘦刚毅,淡漠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哀乐,落在自己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哀伤,“不管你离开多久你都会回来了的,因为你根本放不下。” “你怎么在这儿?”无寻看向他的身后,这纪宅的守卫越来越差了,这么大一个人放进来都不知道,本该在回京途中的人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着实让无寻吓了一跳。 宋寒濯随意地坐到桌子上,目光落到上面的医书上,转而抬眸看向无寻,问道,“你回来了,为什么还要住在纪宅?” “这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住在纪宅。”无寻淡淡地说道。 “你明明知道你越住在纪宅,你就越忘不掉你的这十年,若是你不想住在紫凌王府,你可以住在雪斋。”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元帅,朝堂上不形于色的紫凌王殿下此时激动地看着无寻。 “殿下,我为什么要忘掉这十年?”无寻看向宋寒濯,清冷如水的眸子映出宋寒濯俊逸的脸庞,轻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一直在忘记中活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去十年,我在忘记你的日子里活着,活得很开心,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几乎磨平了我身上所有的棱角,阿南就像是清水一般,让我不想去忘记。”无寻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忘记这十年,我也不会忘记他,所以我选择回到纪宅,我会永远记着他,记在心里。” 宋寒濯低着头,良久从自己的胸腔里问出了他最不敢问的一个问题,“那你爱上他了吗?这十年里。” 无寻一愣,这十年里她把纪明南当做自己丈夫,去依赖他,去信任他,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爱不爱他,忽然响起之前纪明南问她,“珣儿,你可曾爱过我?”那时她回答爱过。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寒濯。 “本王还有事,你好好休息。”说完宋寒濯便大步走了出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紫凌王,如今却不敢听到这个答案。 凤栖殿。 “娘娘,您身体刚好一点就别坐在窗口吹风了,要不然回头奴婢不好跟皇上交代。”尔雅为唐凤初加了一件衣服,伸手将窗户关紧,说道,“洛安郡主来了,在殿外候着呢。” “让她进来吧。”唐凤初捏着手里的佛珠说道,“这丫头身子刚好,这么冷的天还过来。。” “洛安郡主这不是担心娘娘的身体嘛,洛安郡主也是一个孝顺的人啊。”尔雅一边给唐凤初梳妆,一边说道。 唐凤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一口气,说道,“素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她不是珣儿的亲生女儿啊。” “不是亲生的又如何,洛安郡主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从她孝顺太后,孝敬您就可以看出来,当年清扬县主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养错人。”十指翻飞,尔雅很快就给唐凤初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要是珣儿还活着,那该多好啊。”唐凤初惆怅地说道,这些年她一次也没有梦见过叶浮珣,这个人在唐家从未被提起过,当初唐老夫人因为叶浮珣去世,大病一场,这十年来一直用药吊着,在唐家这就是一个被禁止提起的人,但她却活在所有人的心里。 “娘娘,这句话可别守着洛安郡主说,要不然她又该伤心里。这洛安郡主被送到习水十年,如今回来,难免有些触景生情,虽然这郡主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很难过,有好几次奴婢在宫里看到洛安郡主对着清扬县主待过的地方发呆。” 两个人话刚落音,洛安郡主便走了进来,“见过皇后娘娘。” “快过来。”唐凤初朝她招招手,慈爱地拉住洛安郡主的手说道,“孩子,这么冷的天你还来请什么安。” 洛安郡主笑盈盈地说道,“前几日我身子不适所以没有来给您请安,昨日听闻您生病了,我心里担心。” “有心了。”关于洛安郡主与关海宝的事情唐凤初也听说了不少,看到她有些消瘦的小脸,目光变得有些冷,“这个关海宝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你放心,关海宝已经被皇上发配到了唯心塔,永世不得回京了。”转而一想说道,“你现在是彻底得罪了贤妃,以后在宫中你可要小心一些,还有啊,日后你就少管闲事,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素儿一定遵命。”洛安郡主笑着说道,“素儿还不是仗着您和太后疼爱,才敢这么见义勇为的嘛。””正说着尔颂走了进来,“娘娘,贤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洛安郡主的笑容微收,对着唐凤初做了一个鬼脸,“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唐凤初笑着点了她一下,带着洛安郡主走了出去,刚到外殿便看到一个身穿淡雅色宫装,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与后宫中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同,仔细打量贤妃,眉眼间竟然与唐凤初一三分相似,只不过却没有唐凤初身上的灵气与庄雅。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洛安郡主也福身说道,“请贤妃娘娘安。” “洛安郡主也在啊。”贤妃看到洛安郡主便想到自己唯一的胞弟被发配到了唯心塔,恨意便由心而生,但碍于唐凤初以及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皇宫行事,让她喜怒不形于色。 “皇后娘娘这几日您的身体可好些了?”贤妃担忧地问道,“臣妾这几日求了一副良药,您可试一试。”唐凤初让尔雅接过药方,“有劳贤妃了,不过本宫的身体好多了。” 还未寒暄两句,门外的太监便喊道,“皇上驾到。” 一后一妃忙起身行礼,玄睿帝朝服都没有换,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美的脸庞辉映着晨曦,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微笑,直接扶起了唐凤初,说道,“你的身体刚好,就不用行礼了。”余光扫到跪在地上的贤妃说道,“贤妃也起来吧。”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个的都往凤栖殿跑,洛安郡主起身后站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贤妃起身目光落到了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闪过一丝冷光,再抬首依旧是那个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贤妃娘娘,“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病了许久,以前不敢来,唯恐打扰了娘娘的休息,今日听闻身体好了许多这才来探望。” “有心了。”玄睿帝看着脸色好多的唐凤初,说道,“你可知道你这一病,把朕都吓坏了,以后不许再这么吓朕了,每日的平安脉必须的请,朕已经吩咐了王御医。” “臣妾听皇上的。”唐凤初微微一笑,感觉到贤妃有些尴尬,这是四皇子宋瑜淙从殿外跑过来一把抱住玄睿帝,“父皇,儿臣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淙儿,不准这么没有规矩。”唐凤初轻声喝道,玄睿帝却亲切地将他抱了起来,“淙儿啊,你还真是又重了,父皇抱你都有些吃力了。” 小家伙刚散学,一进凤栖殿便听说玄睿帝来了,撒开小短腿便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母后照顾的好,淙儿才能健健康康的,儿臣可是答应过母后的,以后不能生病,要不然她会伤心的。可是父皇,母后也生病了,儿臣也很伤心,所以你能不能让母后保证,以后也不许生病。” “皇后,你可听到了?淙儿都明白的道理,以后不准生病了。” 贤妃看着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的儿子是五皇子宋瑜禇,从来没有这种待遇,若是想要见他父亲一面,难上加难。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喜欢这个女子,立她为后,立其子为储君,宠她的女儿和儿子,而自己每日守着偌大一个葳蕤宫,就像守活寡一样,曾经她以为,在这个后宫之中,她是唯一一个生育过的妃子,她曾认为她在玄睿帝的心里仅次于皇后娘娘,后来她发现她错了,大错特错,在这个后宫之中,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心里只装了一个人——那就是皇后娘娘,而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个赝品,所以每每看到高贵典雅的唐凤初她的心里总会不平,为什么,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她的琴棋书画样样不输唐凤初,凭什么她就可以当皇后,而自己只能躲在一个小小的葳蕤宫里自生自灭,自艾自怨。 洛安郡主从凤栖殿出来,本来打算去长宁殿去找宋长宁,却突然想起今天答应了青画要陪她一起去近水楼选几样首饰,还未走出御花园迎面碰上了宋瑜琏带着一个高挑的女子,今天还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不想见的人,全部都碰上了。 “见过太子殿下。”洛安郡主低头福身说道,宋瑜琏眸子微沉,冷声道,“起来吧,你刚从母后那里出来吗?” “是。”洛安郡主回道,一旁的女子上下将她洛安郡主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原来这位像仙子一样的姐姐就是洛安郡主啊,哟京城听太子哥哥提起姐姐,今日一见果真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澈明亮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像玫瑰花瓣般鲜嫩欲滴,长长的头发盘起,却又剩下一丝头发增添妩媚,一身丹青色的锦裙,透着巫山云雾的灵气,笑盈盈地看着洛安郡主。 洛安郡主实在不认识眼前这位女子,笑道,“能得太子殿下夸赞是我的荣幸,我还有事,失陪了。” “菲儿,你的话太多了。”宋瑜琏听到洛安郡主这句话,脸彻底黑了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啊。看到自己带着一个女孩子竟然半分都不吃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太子殿下,您也太幼稚了,洛安郡主有礼地朝二人点头,抬步便离开,脑子里回响着,刚才宋瑜琏叫那个女子霏儿,莫非她就是忠靖候妃的娘家女儿温雨霏,温馨的娘家属于江南温家的嫡系一支,唐凤初贵为皇后,唐家自然水涨船高,但身为温馨的娘家,温家似乎行事更为低调,不入朝为官,只隐于江湖,而在江湖温家说话的份量还是很重的,当年叶浮珣搭救温言,惹了温家的另一脉,都以为温儒卿是看在宋寒濯的面子上,才会放人,其实更多的是忌惮叶浮珣跟温馨的关系。 “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姐姐啊。”温雨霏挽着宋瑜琏的胳膊看着洛安郡主越行越远的背影问道,“这个姐姐长得倒是不错,不过是不是比你大啊?身世也有一下低,不过纳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宋瑜琏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冷声说道,“她永远不可能是我的侧妃。”还没有等温雨霏反应过来,宋瑜琏已经大步离开了他从未想过委屈她,侧妃,他自己都不舍得的让她做,他身边只有一个位置为她留着——那就是嫡妻。 洛安郡主出了皇宫,禀退了丫鬟随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从三岁多就入京了,至今都没有一种融入感,街上还算热闹,人来人往,一如既往的繁华,她不想回雪斋,也不知道该去哪儿里,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处宅子面前——纪宅。 忽而想起了那个曾经救过自己,和叶浮珣长相相似的女人,本以为宅子里没有人,却不想门打开以后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七岁的小女孩,长得粉萌可爱,“你是陪?怎么站在我家门口?”纪绵希看着有些出神的洛安郡主问道。 “你又是谁?。”纪绵希好奇地看着洛安郡主,看样子跟言雅歌差不多大,穿的也是绫罗绸缎,也不像是叫花子,难道跟她一样都是离家出走的人。 “这是我家,你说我是谁。”纪绵希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过话音刚落便听见了纪洐诺的怒吼声,纪绵希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拔腿就跑,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跑出来,满脸怒气,“你要是再敢跑一步,今天晚上我就让娘亲罚你抄《黄帝内经》。” “哥,你蛮不讲理,就会欺负我,小心我告诉大师兄,让他揍你。” “好啊,在大师兄回来之前,你还能告状的话……”说着纪洐诺脚尖轻点,飞到纪绵希的面前,伸手领起她,冷着一张脸说道,“你竟然敢把我的剑扔到了水池里,你知不知道,那是言伯父送给我的名剑。” 纪绵希像一个被领起的兔子一样,短小的四肢扑腾着,小脸红红的,无寻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笑着说道,“诺儿希儿,你们两个别闹了。” 洛安郡主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后手里拿着精致的手炉的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一对打闹的兄妹,光晕之中,洛安郡主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 挣脱纪洐诺的魔掌,纪绵希一落地便跑向无寻,躲在她的身后,恶人先告状,“娘亲,哥他欺负我,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就随便地揪我的领子。” 无寻宠溺地点了一下纪绵希的脑袋,“你是不是又搞什么破坏了。”一抬眸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洛安郡主,笑意微收,“素儿。” “您……叫我什么?”洛安郡主一愣,忙上前走了几步,无寻笑道,“洛安郡主怎么来了?”看她身边并没有带什么随从,又见她穿的单薄,秀眉微蹙,拉住她的手说道,“这冰天雪地的也不穿厚一点,出门怎么不带个人,快进来。”说着将手里的火炉递给她,一边拉着她进门一边吩咐淡竹准备炭火。 纪洐诺兄妹两个相视一眼,“哥,这个人你认识吗?我怎么感觉娘亲对待她不一般啊。” “小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别想些有的没的。”纪洐诺说道,“我告诉你啊,收起你肚子的坏主意,刚才娘亲叫她洛安郡主,说明他是皇室中人,迷别给娘亲惹祸啊。” 纪绵希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转身跑了进去了。 洛安郡主稀里糊涂地跟着无寻走了进去,宅子不大,但是布置地很温馨,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端着一个火盆走了过来,看到洛安郡主微微一愣,低着头将火盆放下,转身去沏茶,无寻拉着洛安郡的手关心地问道,“身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又受伤了?” “夫人,已经痊愈了。”洛安郡主礼貌地回答道,她总觉得这次见到的无寻夫人跟上一次见到的不同,这次的她更加亲切,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觉得太过于熟悉。 “那就好。”无寻将一盘栗子糕放到洛安郡主的面前,“吃栗子糕吗?” “夫人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栗子糕。” “娘亲。”纪绵希一头扑进无寻的怀里,“我能不能晚上去街市上玩啊。”目光落在那盘栗子糕上,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刚要伸手无寻便一巴掌轻拍在她的手上,“你今天不能再吃甜食了。”纪绵希委屈巴巴地看着无寻,然后窝在无寻的怀里,看着对面的洛安郡主。 曾经她也如同这个女孩一般,窝在叶浮珣的怀里,也是那么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今年一同往年,玄睿帝在鼓瑟殿设宴宴请大臣家眷,同时唐凤初也给雪斋下了帖子,除了洛安郡主之外,青若轻云也在邀请之内。 殿内轻歌曼舞,鼓瑟吹笙,舞女们曼妙的舞姿让大臣们目不转睛,唐凤初与玄睿帝并肩而坐,其次就是贤妃坐在玄睿帝的右下首,对面坐着德妃,洛安郡主与宋长宁坐在一起,青若与轻云坐在后排。 “长宁公主,你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外面的街市热闹呢。”洛安郡主捏起一块儿点心放入口中,单手托着下巴百般无聊地说道,目光落到对面的宋瑜琏身上很快就移开了,如无其事地戳戳身边的宋长宁,“问你话呢,你打什么呆。” “素儿姐姐,你就老老实实地看表演吧。”宋长宁说道,“在无聊也得在这里待着,我年年都看这些东西,每年都一样,都麻木了。” “你看那边,温雨霏笑得多甜啊,也不知道母后喜欢她什么,每次过年都要把她接到宫中,看见她我就堵心。”宋长宁没好气地说道,按理说两个人大小差不多,在皇宫中宋长宁也很难遇到跟自己同龄的小女孩,全部都是宫女一个个很怕自己,战战战兢兢的,一点都不好玩。好不容易那年唐凤初把温雨霏接来,宋长宁可开心,终于有人陪自己玩了,却没涨粉是这样一个货色,处处展现她的乖巧懂事孝顺,显得宋长宁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更可恶的是,唐凤初还经常让自己向她这位表姐学习,所以每年温雨霏来的时候,都是宋长宁最痛苦地时候,今年还好,终于不用跟温雨霏坐在一起了。 “素儿姐姐,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宋长宁看着歌舞突然想到一件事,拉着洛安郡主说道,“比这儿好玩多了。” 别人的注意力都在歌舞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小姑娘牵着手,偷偷地离开了大殿。宋长宁一路拉着洛安郡主的手,绕过回廊,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个来到爬上一个楼顶,放眼望去,京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天哪,皇宫竟然还有这种地方,这真是太壮观了!” “好看吧是不是比那些无聊的歌舞好看多了。”宋长宁傲娇地说道,“这是我和皇兄的秘密基地,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皇兄都会带我来这儿,只要来这儿,我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你可是除了我和皇兄之外第一个到这里的人哦。” “那我还真是荣幸。”洛安郡主出来的急,也没有带披风,说道,“这里的风景是挺美的,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素儿姐姐,你能不能别那么煞风景。”宋长宁布满地说道,两个人相视一笑,并肩而站,看尽京城繁华。 青若看了一会儿歌舞,习惯性地去看洛安郡主的座位,去发现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人不知道跑到哪儿里去了。 又发现洛安郡主的披风没有带,便拿起披风出门去寻洛安郡主,穿过回廊,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洛安郡主的人影。 “姑姑,您可是在找洛安郡主和长宁公主吗?”一个宫女问道。 青若点点头说道,“你曾见过公主她们?” “长宁公主带着洛安郡主好像朝那个方向去了。”那个宫女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刚走不久,姑姑现在去,应该能够追上。” 青若不疑有他,抬脚便往宫女所指的方向找去。青若提着灯笼,漆黑的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越走越感觉不对劲,两个姑娘没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坏了,上当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青若正欲转身离开,两个黑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戒备地看着两个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果真是个小美人啊,”其中一个男子淫笑着看着青若说道,“老子很久没有上过这么标致的美人了。” “瞅你那点出息。”另一个有些瘦的男子说道,“别忘了主子交代给我们的事情。” 瘦子的声音还未落,身边的伙伴已经受不了,伸手就要抓青若,青若转身就要跑,还没有跑几步便被男子抓住,手里的灯笼落地便灭了,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一轮孤月,青若拼尽力气,从那男子手里逃脱,却被另一个男子一巴掌打在地上,男子撕开青若的衣服,淫笑地说道,“小美人,你就好好地享受吧,小爷保证你能欲仙欲死。” 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青若心凉了一半,大脑快速地运转,是谁在算计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趁男子脱衣服之时,青若抬膝踢向男子的胯,男子吃痛翻身下来,青若忙爬起来,另一个男子暗骂一声追了上去,十几米的距离追上了青若,拽着青若的头发连闪了几个几个巴掌,被踢的男子追上来,狠狠地踢了青若一脚,“妈的,竟然好踢老子,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说着撕开青若的衣裙。 青若惨叫一声,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死死地咬着嘴唇,发髻早已经散了,脸上全部都是伤,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男子气喘吁吁地趴在青若的身上,啐了一口唾沫,“真他妈的无趣!”另一个男人低头看着如同破败的娃娃一般的青若,冷笑道,“别怪我们无情,只怪你得罪了人。”说着弯下身子扯过青若身上的衣带,狠狠地勒着青若的脖子,附在她耳边说道,“安心地去吧。” 青若挣扎着,瞳孔渐渐放大,此时漆黑的天空中绽开了烟花,绚丽而又多彩,她缓缓伸手,想要触碰,却转瞬即逝。 转而狠狠抓住男子的手,将指甲陷入他的肉里,男子吃痛手上的劲捎松一下,随即又狠狠地勒下去,没多久,地上的人儿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在这儿冰冷的月下,显得格外的诡异,两个人收拾好一切后,突然感觉冷风阵阵,心里毛骨悚然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青若说道,“处理好尸体,我们赶紧走吧。”两个人将青若拖到一个草丛伸出,这个地方比较偏僻,一般不会有人来的,处理好一切,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夜中。 洛安郡主回到座位上歌舞差不多已经散了,唐凤初身体刚好此时已经有些疲惫,便先回去休息了,一见唐凤初离开了,洛安郡主也找借口离开了,刚出大殿,轻云便迎了出来,目光落在洛安郡主的身后问道,“青若呢?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若姨,没有啊,我没有见到若姨。”洛安郡主疑惑地说道,“若姨什么时候离开的?走了有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轻云说道。 洛安郡主突然心里生出了一股浓浓的不安,说道,“派几个人去找找若姨。”今晚格外的冷,热洛安郡主抬头看向皎洁的月亮,心里七上八下。 轻云等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有青若的消息,东方渐渐亮了起来,洛安郡主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她不敢惊动宫里的任何人。她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荒废之处,突然在地上看到青若的珠钗,她忙捡起来,发现地上有血迹,心里一紧,顺着斑驳的血迹,在枯草丛中发现了青若的残破的衣裙,她屏住呼吸,颤抖着手走了过去,一张昨天还对她笑得脸,此时冻的发紫身上全部都是伤,衣服早已不遮体,洛安郡主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哭眼睛里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双腿一软瘫坐在青若身边,颤抖地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姨。”这是她的若姨,从小到大最疼她的若姨,会吵她,会罚她的若姨,会护她会爱她的若姨,此时就这样惨不忍睹地躺在地上,脖子上的勒痕刺痛了她的双眸,洛安郡主褪下自己的披风,紧紧地盖在了青若的身上,紧紧地抱住青若的身子,此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啊……”她低身哭着,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青若的脸上,“若姨,若姨……”一声声泣血般的呼喊,仿佛这样怀里的人才会醒来,笑着对她说,“你又调皮,罚你抄《女戒》。” 轻云等人找到洛安郡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昨晚还好好地跟自己一起进宫应宴的人,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而洛安郡主目光呆滞,轻云还未伸手,洛安郡主戒备地护着青若的身体,郁青汀兰早已泣不成声。 轻云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洛安郡主冰凉的身上,强忍着悲痛说道,“郡主,我们回家好不好?带着青若一起回家。” 洛安郡主僵硬地转了转眼珠子,沙哑着嗓子说道,“回家?” “嗯,青若不喜欢这里,我们带她回家。”轻云轻轻地将青若的眼睛合上,郁青汀兰扶起洛安郡主,宋长宁听到动静忙赶了过来,着实吓了一跳,但毕竟是皇家公主,看着洛安郡主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现在是年节时候,宫里忌讳这些东西,尤其是在昨天晚上死在宫里的人,都会被视为不详,所以这件事不会被声张。 宋长宁命人将青若梳洗一番,将她偷偷地送出了宫,没有人知道青若那天晚上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洛安郡主在消失的那两个时辰做了什么,回到雪斋一言不发,抱着青若的衣服一坐就是一天,从宫里回来,青若生病的消息便放了出去,五天后正式宣布青若去世,快得让人怀疑。 宋瑜琏早在那天便得到了消息,他赶过去的时候,洛安郡主已经带着青若的尸体出了宫。出殡那天,洛安郡主披麻戴孝跪在灵前,无寻站在门外看着白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若不是淡竹及时扶住她,恐怕早已倒下,“夫人,您没事吧。” 无寻站在院子里,看着大厅的棺材,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是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是我害了她。” “夫人,您说什么呢?” 无寻突然仰天大笑,悲痛至及,“天命啊天命。”说着挣脱开淡竹的手,深深地看了一眼青若的棺材,“对不起……”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轻云看着无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斋的门口,凌安郡主匆匆从沼邑赶了过来,温言哭得眼睛红红的。 “阿言姐姐怎么回事?青若她怎么会……” “被人害得。”温言擦干眼泪说道,“素儿那丫头恐怕快撑不住了,自从青若出事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目光落在仅仅几天就消瘦一大半的洛安郡主。 凌安郡主过去上了一柱香,而后安慰道,“素儿,节哀顺变。”以前充满灵气的小姑娘,此时仿佛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破败娃娃。 宋瑜琏落在洛安郡主的院子里,熟门熟路地推开门,洛安郡主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若是微弱的气息,宋瑜琏都以为她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洛安郡主,她似乎永远都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她本来就该是开心的。 “素儿。”宋瑜琏蹲在洛安郡主面前,而她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宋瑜琏看也不看。 “孤帮你查了那天的事。”果真只有这一招有效,洛安郡主听说关于青若的事情,眼珠微转,这几天来唯一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无比沙哑,“查到什么了?” “有人故意将她引到那里去的,但由于天太黑,又是偏僻的地方,所以没有目击证人,所以……” “所以她就得白白死了?”洛安郡主冷声说道,“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伤害过若姨的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们!” 宋瑜琏第一次见这样的洛安郡主,满是心疼,想要抱抱她,却被洛安郡主躲开,她缓缓摊开掌心,一块儿布襟落入宋瑜琏的眼中,“这是若姨手里握着的东西,只要找到这块布襟的主人,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块黑色的布料质地不错,不像是一般太监会用的布料,更何况这两个人也不可能是太监。 “孤来帮你查。” “不用了,太子殿下请回吧。”说着洛安郡主又背对着宋瑜琏,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布襟,眼里满是杀意。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青若惨死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章 宋长宁再次见到洛安郡主已经是十天后,雪斋因为青若的死,笼罩着浓浓的愁云,洛安郡主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一本《女戒》,两边的脸颊消瘦,颧骨微微凸起,原本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下巴变得尖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素儿姐姐。”宋长宁走到洛安郡主面前,轻声唤道,洛安郡主微微抬头,“你来了。” “节哀顺变。” “是我害死了若姨,若不是我跑出去,若姨就不会为了找我,不找我她就一点事情都没有。”空洞的声音竟然从洛安郡主的胸腔里传来,让人心疼。 “都怪我。”宋长宁蹲在洛安郡主面前,握住她的手,“是我拉着你出去的,素儿姐姐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青若姑姑她会心疼的。” 洛安郡主扭头看向窗外的阳光,说道,“若姨说,过了年就要回习水,她想习水的海棠了,不知道过了一个冬天有没有死……” “你见过这种布料吗?”洛安郡主收回目光,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宋长宁接过洛安郡主手里的布料说道,“这种布料是宫中侍卫常用的,太平常了。” 宋长宁见洛安郡主眸子一暗,转而又说道,“皇兄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就放心吧,这件事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他们都知道了,但是碍于青若姑姑的名誉,没有声张。” “郡主,无寻夫人来了。”青画在门口敲敲门,说道。 坐在大厅里的少妇着一袭素衣,围着褐色上等绒毛,锦袍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美目流转,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看到洛安郡主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夫人。”一身孝衣的洛安郡主缓缓踏入大厅,对着无寻微微福身,无寻忙起身扶住她,说道,“不敢当。”又转身对身后的宋长宁行礼,“民妇见过长宁公主。” “无寻夫人,不必多礼。” 轻云端着茶走了进来,目光看向无寻走着憔悴的脸,带着淡淡的担心。洛安郡主与无寻并肩走在雪斋之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设计的,目光落在快与自己并肩的洛安郡主,轻声说道,“洛安郡主,你可曾观察过那边的植物。”无寻指着一个角落里的早已枯萎的草木问道。 “没有。” “那边墙角下的草秋天就会枯萎,经过一个冬天蛰伏之后,只要春天一到,它还会发芽成长,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无寻目光变得有些幽远,“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只不过有的属于被强制性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而你要做的不是一直悲伤难过下去,而是悲伤之后,带着她的那份生命,一块儿好好地活下去。” “若姨的这一生,都给了我,为了我她拒绝了无数个媒人,为了我,她从弱变强,让我在习水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可是……”洛安郡主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无寻伸手抱住她,柔声安慰道,“不怪你,哭吧。”洛安郡主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抱着无寻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夫人您你没事吧。”无寻刚出雪斋眼前一黑,随即恢复了正常,淡竹却发现了她的异常担心地问道,这青若一出事情,无寻已经不眠不休地几个晚上,总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晚上。 无寻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刚上马车,一回首却发现本该待在他身边的纪洐诺不见了,便问道,“诺儿呢?” “少爷可能先回去了。”淡竹环顾四周却没我有发现纪洐诺的身影,以为他先回去了。 无寻走后,洛安郡主有了一些精神,虽然依旧不是很爱笑,但比之前如同活死人好多了。 一只信鸽落到洛安郡主的窗棂,她伸手抓起鸽子,取下信管拆开后,眼神越发的犀利,片刻后,眼神微收,清澈的眼睛,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冷霜,无怒无喜。 一道大门缓缓开启,洛安郡主一脸冷霜走了离开,两个男子浑身都是伤地绑在柱子上,满脸惊恐地看着洛安郡主,“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啊……”其中一个男子话还没有说完,洛安郡主手中的匕首甩出,直接刺入了男子的下半身,另一个男子吓得话都不敢说了,恐怖地看着洛安郡主,“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放过你?”洛安郡主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道,“放过你,谁来放过她!” 男子立刻明白过来,洛安郡主口中的她是谁了,那男子忙说道,“是葳蕤宫的白地让我们这么做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 “葳蕤宫。”洛安郡主秀眉微挑,坐在紫藤椅上,一副倾听的模样,说道,“你接着说,说不定我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一命。” 那男子咽了一口唾沫,见洛安郡主松了口,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忙说道,“葳蕤宫的白地姑娘是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一切都是她指使我们俩这么做的,她还许诺,给我们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洛安郡主嘲讽道,“的确是很诱人的条件,不过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会不知道她是谁?雪斋听说过吗?洛安郡主听说过吗?!我若素在京城还是有几分薄名的,为了区区几个钱就冒着生命危险,你们就不怕皇后太后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还是说,你们想让我慢慢折磨。”十三岁的姑娘,眼里的狠戾让两个男子不寒而栗,“我说,我说,我都说……”那个男子说道,“我们私通宫女的把柄被白地抓住了,他若把我们供出来,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若是我们能够替她办一件事,她就会放过我们,而且我们想着,那个地方偏僻又是皇上设宴之日,黑灯瞎火的定是没有人会看见,所以我们才一时猪油蒙心,酿下大错……啊……”男子话还没有说完,洛安郡主手里的软鞭已经狠狠地抽了过去,她的鞭子可是得了轻云的真传,十成的力气下去,男子浑身火辣辣地疼,“猪油蒙心,好一个猪油蒙心,好一个白地。”洛安郡主抽累了,将鞭子递给一旁的随从,一挥手,一个随从将一把匕首恭敬地递过来,男子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见他直射向自己的下半身,惨叫一声,回荡在整个地牢之中。 洛安郡主出了地牢,一抬头便看见披着大氅的宋瑜琏站在不远处,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她,在晨曦中缓缓向她伸出手,刚才她在地牢之中,阴暗与狠毒,仇恨与丑陋,一门之隔,恍如两个世界。 “我们走吧。” 温柔的嗓音冲击着洛安郡主心里的防线,她将快要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微微福身,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宋瑜琏也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收回手,脚步放慢,与洛安郡主并肩而走,“那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轻轻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杀气,宋瑜琏侧目看着身旁的女子,精致的容颜带着清冷,是他想求一生的人。 葳蕤宫。 “混账东西,没用的废物,这点事你都办不好!”贤妃将手边的东西全部砸向跪在地上的奴才们,“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不见了?!” “娘娘,您息怒,跟几个奴才发什么脾气不值当的。”白地绕过满地的狼藉,劝道,“娘娘,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他们两个落到了洛安郡主的手里,难免会说出点什么,我们还是早点想对策比较好。” 贤妃冷静下来,糟心地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了下去,白地扶着她走进内殿,信手倒啊一杯茶,贤妃问道,“你心里可是有什么对策了?” “这青若在习水在京城也是有几分薄名的人,洛安郡主那日之所以不敢公开不仅是因为怕犯了忌讳,更多的是为了保护青若的名声,这青若一手把她带大,这情分那可堪比母女,她势必不会轻易罢休,若是那两个没用的东西落在洛安郡主的手里,查到葳蕤宫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就将计就计,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贤妃转动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心思飞快地转着,她是恨透了洛安郡主,之所以对青若下手,就是为了报仇,如今洛安郡主没了青若就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她就不信了,堂堂一朝贵妃,还怕了一个野种不成。 “白地,你去宣御医,就说本宫的身子不适。”贤妃又恢复了往日里贤德温良的模样。 第二百六十一章 青颖从青黛居回来,便看到轻云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其招式阴狠无比,招招带着杀气。“你是练剑,还是破坏东西?”青颖漫步走过去,捡起被劈坏的木凳问道。轻云收了剑,冷声说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又如何?!”青颖轻轻按住轻云手里的剑,直视轻云,说道,“难不成你要拿着你这把剑冲进皇宫,把贤妃杀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忍着!那可是青若!” “我比你更清楚那是青若!”一向有笑面美人之称的青颖,第一次破功,脸上全部都是杀气,“我跟你一样恨不得手刃敌人,可是就算你杀了贤妃,之后呢?郡主怎么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郡主离开!报仇的事情交给我!” “你想做什么?!”轻云一愣忙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十五一过,你就向太后请求,说郡主伤心过度,想要回习水,你带郡主回去。” “不行,我必须要知道你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自然是手刃仇人了。”青颖淡淡地说道,“不过轻云姐姐你放心,我可不会做什么赔本的买卖。” 可是两个人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洛安郡主会提前动手。宫里再次传来喜讯,贤妃娘娘再次怀有身孕,玄睿帝龙颜大悦,赏下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这风头都快赶上唐凤初当初怀有四皇子宋瑜淙的时候了。 按照玄岳王朝的风俗,为了彰显君臣同乐,在元月初十这天,由皇后娘娘下帖,宫中有身份的娘娘训陪,宴请各个大臣之妻女进宫赏梅,玩乐。本来唐凤初担心洛安郡主的心情,给了她帖子,特许她可以不用来赴宴。 “郡主,您今天要去赴宴吗?”汀兰掀开幔帐,见洛安郡主穿着里衣已经坐了起来,这几天雪斋的人都知道洛安郡主心情不好,所以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后娘娘设宴自然要去的。”洛安郡主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屋内熏的暖烘烘的,郁青端着早餐进来,劝道,“郡主,您要是没有心情不去也可以,皇后娘娘已经特许了您。” “我好久没有见长宁了,想找她说说话。”说着洛安郡主纤手拿起红片放入两唇之间,两个丫鬟相视一眼,见洛安郡主今天精神好了许多,想着去散散心也好,毕竟她跟宋长宁关系要好。 为了进宫洛安郡主换下一身素衣,找了一件淡蓝色的宫装换上,容色秀丽清冷,双眼如墨玉深潭,莹白细腻的肌肤,宛如象牙雕玉琢她的容貌在京城贵女中不是最美的,却一定是最耐看的,而且笑起来就像春日里的和风,飘渺的柔波,是一道令人永不厌倦的风景。可是这个笑容好像消失了,在她发现青若惨死的那一刻。 “郡主,这块玉佩您要带着吗?”郁青问道。这块凤翔佩可是先帝的御赐之物,当初叶浮珣十分喜欢,后来便送给了洛安郡主,由于是叶浮珣的遗物,洛安郡主对这块玉佩十分宝贝平日里都舍不得带上,今日却要带到身上。 “嗯。”洛安郡主看着身上的玉佩说道,“好久没有带它了,这块玉佩正好配我的衣服。” “郡主,你要进宫。”轻云大步走进来,看到整装待发的洛安郡主,秀眉微蹙。这个时候洛安郡主进宫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对啊,前几天长宁公主来看我,我心情不好,没怎么理她,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她好好说说话。”洛安郡主挽着轻云的胳膊说道,“云姨,你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一会儿进宫吧。” “好。”轻云刚答应下来,那边得月楼的管事便来汇报事情,青颖忙着其他事,顾不过来。 “郡主,我忙完这边的事情便去找你。”轻云说道,转而又吩咐郁青汀兰照顾好洛安郡主,自己这才跟着那管事离开。 皇后设宴,场面自然是盛大的,全京城权贵的贵妇人,千金小姐聚在一起,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因为这场宴会还有一个隐藏的信息,那就是太子已经十二岁了,一年一度的宴会自然是瞅瞅哪家的闺女比较好,留意着能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到时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洛安郡主微扬着头,缓缓踏入大殿之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出席这场宴会,毕竟青若刚刚去世。有人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家生的奴婢,死了就死了,不少人在心里鄙夷洛安郡主忘恩负义。 “素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洛安郡主微微福身说道,唐凤初看到洛安郡主眉开眼笑,温和地说道,“素儿过来,坐到本宫这儿。”唐凤初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位置说道,那一共有两个位置,一个给了洛安郡主,另一个不用想就是长宁公主的,众人对洛安郡主又羡慕又嫉妒。 唐凤初看到洛安郡主能够来参加还是很开心的,最起码说明她想走出来,不再那么消沉了,让尔雅将洛安郡主最喜欢的一些吃食放到她的面前,一身粉色宫装的宋长宁走进来,目光便落到了正在跟唐凤初说笑的洛安郡主身上,顾不得众贵女打招呼,直奔过去,“素儿姐姐。”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宋长宁自然而然地在她身边坐下,其亲热是所有贵女都想不到的。 “我不来,你还不得去把雪斋给拆了。”洛安郡主翻了一个白眼笑道。对待宋长宁一如既往,起初有些担心的宋长宁放下心来,笑嘻嘻地跟洛安郡主说着宫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自觉地回避了关于青若的话题。 门外太监高声唱道,“贤妃娘娘驾到。”这次贤妃一改往日素衣着身,穿了一身绯红色的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臣妾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见到贤妃,唐凤初的笑容微收,依旧温声地说道,“贤妃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处处都小心啊。”说着抬手让她入座,对于贤妃唐凤初心里总是很别扭,因为玄睿帝之前的那句话,让唐凤初对待贤妃始终不能像对待其他嫔妃那样。 自从贤妃进门,洛安郡主看似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实则余光时刻注意着贤妃的动向。 “洛安郡主身体最近可好。”贤妃温良一笑,关心地问道,“听说雪斋的青若姑姑病逝,本宫真是深感痛心啊。”在坐的都知道这洛安郡主虽然没有皇家血脉,但是太后宠着,皇后疼着,虽然跟紫凌王府不亲近,但明眼人也能看出来,紫凌王对待这个名义上的义女,还是很照顾的,所以没有人敢揭洛安郡主的伤疤。聪明的人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洛安郡主与贤妃之间的火药味。 洛安郡主眸子微冷,笑道,“有劳贤妃娘娘怀念了。”右手食指轻轻摩擦着自己的手腕,说道,“贤妃娘娘,今日的妆容还真是好看。”贤妃微微一愣,她满以为洛安郡主会因为她的挑衅大发雷霆,没想到缺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夸起了自己。 “之前见贤妃娘娘总是素衣示人,朴素大方,今日着一身红衣还真是别有一番韵味。”一个贵妇人赞美道。 唐凤初酌一杯清茶,看着下面的贵妇人们相互夸赞,这种场合她早就看腻了,目光落在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洛安郡主身上,目光有些深意,刚才一点都不像洛安郡主的脾气。 一场宴会下来,不论有多少心思,表面上都是宾客尽欢,吃饱喝足后,一起赏梅玩乐。坐在水亭内,贤妃感觉有些冷,便让白地去取披风。 白地刚转身一头撞到了洛安郡主的身上,‘哐当’一声,洛安郡主身上的凤翔佩碎成了几瓣,若不是郁青汀兰及时扶住,恐怕连他也会摔倒。 “郡主,您的玉佩!”郁青惊叫一声,拾起玉佩,心疼地说道,“这可怎么好,玉佩都摔碎了。” “奴婢不是故意的,是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奴婢的身后。”白地说道。 “这么说还是本郡主站的不是地儿,挡了你一个奴才的道了。”洛安郡主冷笑道,“这块玉佩可是清扬县主就给本郡主,是先帝所赐,就这么被你给打碎了,你有几个脑袋砍?!” “奴婢不是故意的。” “本宫刚才也看见了,白地她是无心的。”贤妃秀眉微蹙说道,这洛安郡主不会真的这么蠢,那一块儿玉佩说事吧。可是她却忘了,洛安郡主骨子里都不是一个可以按照套路出牌的人,更何况现在洛安郡主一心想要她死。而且洛安郡主还是以舍弃凤翔佩的代价来换白地一条命! 第二百六十二章 “贤妃娘娘您若是这么说,素儿就要好好的跟你说说了,您这是对先帝大不敬啊。” “洛安郡主!”贤妃冷喝道,“本宫念你是一个小孩子不想跟你计较,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洛安郡主冷笑一声,“这块凤翔佩乃是先帝所赐,娘娘还真是见过大世面,自己的奴婢把御赐之物打碎了,只是轻轻的一句无心之过,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洛安郡主接过郁青手中的茶端到贤妃面前,温婉一笑,“贤妃娘娘,本郡主也是因为那是御赐之物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这才说话有些直白,若是冲撞了您,还望不要怪罪。宫里的人都说贤妃娘娘是最识大体,知书达礼无人不赞。” 贤妃一愣,有些弄不清这个洛安郡主葫芦里到底在买什么药,给她一个脸色,又给她端茶递水,不过见到洛安郡主又给她说了软话,算是给她台阶下,示意白地接过茶水,白地刚一碰到茶杯,滚烫的触感,让她不由得缩回了手,茶杯落地,碎成一片,滚烫的热水有一部分溅到了洛安郡主的手上,白嫩的皮肤红成一片,郁青汀兰忙上前查看。 “大胆奴婢,仗着贤妃娘娘你就如此目中无人,不仅打碎了郡主的凤翔佩,竟然还烫伤了郡主!”郁青心疼地看着洛安郡主,大声呵斥白地。 经这么一个动静,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贤妃就算知道是洛安郡主故意的,这口气也得自己吞下去,若是她不惩罚白地,一会儿等皇后娘娘来了,说不定又要拿这个说事,于是看向一旁的对一旁的白地吼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跪下给洛安郡主赔罪。” 白地不情愿地缓缓跪在地上,正好有一块儿碎片在她的膝下,洛安郡主又顺势从右手悄悄滑落两根银针,朝白地的膝盖射去,银针入骨,白地几乎要跳起来,但还是忍了下来,今天洛安郡主是摆明了要她受罚,她若是这时起来,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发生什么事了?”宋长宁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走过来目光落到汀兰手里的玉佩碎片,秀眉微蹙,“这凤翔佩怎么碎了?!” “是这个奴婢差点撞倒郡主不说,还打碎了凤翔佩。”汀兰愤愤地说道。宋长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地,又见贤妃的脸色极其难看,看来她也没有在洛安郡主这里讨到便宜,但是宋长宁护短那可是全京城有名,“来人,把这个奴婢给本公主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贤妃说道,“长宁公主白地是我葳蕤的人,还轮不到你处置。” “贤妃娘娘,打碎了御赐之物,伤了郡主,诛九族都够了,这种奴婢不处罚难道留着让皇祖母让父皇来管教吗?!” “母后最在哪里,要不让母后来管管也行。”宋长宁身为第一长公主,皇帝宠着皇后疼着,太后更不用说,那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整个皇后乃至京城宋长宁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给别人面子。 “刚才勤政殿里传来话,父皇一会儿就来,让她在这儿跪着吧,父皇来了,可就不是白地一个人的事儿了。” “来人。”贤妃隐忍着,低声吩咐道,“把她拖下去,杖责五十。” 宋长宁和洛安郡主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经过这件事,众人也没了赏梅的心情,洛安郡主看着地上那一小滩血渍,眼底散发着寒光。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宋长宁问道,她看着站在寒风中的女孩子,不知何时变得消瘦亭立,以洛安郡主的性子,绝对不会无辜发难。 “我要白地的命,也要贤妃的命!” “你疯了。”宋长宁低声说道,见四处无人这才放心,说道,“白地也就算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贤妃那可是父皇的妃子,你刚才那句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洛安郡主娇唇微勾,露出一抹冷笑,说道,“那又如何?贤妃的命我要定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宋长宁拉住洛安郡主的手焦急地说道,“你别冲动做事,你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长宁,这件事只能我来做。”说着洛安郡主对她微微一笑,伸手敲了一下宋长宁的额头,“放心吧,今天我是不会动手的,现在是皇后娘娘设宴,贤妃的那条命也不能糟蹋了娘娘的宴会不是。” 宋长宁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洛安郡主,心里有些隐隐不安,她转身吩咐身边的心腹宫女新月“找几个机灵点的宫女伺候着洛安郡主,另外派人去东宫请皇兄过来。” 一个宫女犯错虽然搅兴,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不过是蝼蚁而已,换个地方接着乐。唐凤初已经知道刚才的情况,私下也吩咐人多多照顾洛安郡主。 刚踏出月宫门洛安郡主便迎面撞见了一身朝服的宋瑜琏,少年身姿挺拔,眉眼已露王者风采。两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见,彼此都有一些错愕。 “宴会可还顺利?”宋瑜琏出声问道,“听说葳蕤宫的人打碎了你的凤翔佩。”见洛安郡主一双美目盯着他看,却不答话,目光落在她的有些红肿的手上,剑眉深蹙,顾不得男女之防,抓起洛安郡主的手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 “没事。”洛安郡主若无其事地抽出自己的手,说道,“茶水不小心烫着了,现在好多了,太子殿下不用担心。” “你能不能小心点。”对待洛安郡主,宋瑜琏总是用不完的耐心,“你别跟长宁学,整天毛手毛脚的。” “喂,我比你大好不好?”洛安郡主不满地说道,这个人明明比自己小还要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真是头疼。 “看着我干什么?”洛安郡主被宋瑜琏盯得浑身发问道。 “你好久没有这样跟我说话了。”宋瑜琏眉眼含笑,眸子里散发出的光芒如同点点星光,让洛安郡主不由得看痴了,冷风吹过瞬间又让她恢复清醒,“按辈分我还是太子殿下的姐姐呢。” 宋瑜琏的脸瞬间又黑了下来,可是他又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气氛,两个人一时尬在了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宋瑜琏身边的小太监寻来,让他去勤政殿。这才打破了方才的气氛。一旁的小太监接触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缩了缩脑袋,心里犯嘀咕,是不是他做错什么事了,这太子殿下的眼光好可怕啊。 洛安郡主看着小太监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宋瑜琏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开,目送宋瑜琏离开后,洛安郡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面若寒霜,再往前面便是贤妃的葳蕤宫,跟在洛安郡主身后的郁青汀兰提醒道,“郡主,我们该回去了。” “白地怎么样了。”洛安郡主目光落在树木掩映的宫殿一角,冷声问道。 “五十杖,行刑的太监可是使足了劲,只留了一口气,已经送回葳蕤宫了,不过她也活不过今天了。”郁青早已买通了行刑的太监,又在棍子上涂了毒,只要一沾血,必然会致命。 “郡主,刚才轻云姑姑传来话,得月楼出现了一些问题,恐怕这会儿赶不回来,让您宴会散后就回去,天气太冷别冻着您。” “我知道了。”洛安郡主漫不经心地回道道,刚走了没几步又问道,“贤妃娘娘现在在哪儿?” “听说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已经回葳蕤宫了。”汀兰说道,只见洛安郡主眼眸冷光乍现,随即藏匿于眼底,随着郁青汀兰回到了设宴的地方。 唐凤初坐到主位,与在坐的贵妇人聊天,洛安郡主悄悄地走进去,坐在了宴席上,宋长宁这一会儿不知道跑到哪儿里去了,洛安郡主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不过却看到一个缩头缩脑的宫女在门口,一直朝她这个方向来看,见洛安郡主发现了她,她忙收回脑袋转身就跑。 洛安郡主心里疑惑,起身跟了出去,也顾不得交代郁青汀兰,除了殿门没几步便追上了那个宫女。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为何在此处畏头畏脑,可是有什么事情?”洛安郡主拦住宫女的去路沉声问道。 那宫女低着头,怯怯地看着洛安郡主小声说道,“奴婢是在鼓瑟殿里伺候的。” “鼓瑟殿里的宫女为何出现在这里?”洛安郡主疑惑地问道。 那个宫女挣扎了一番小声说道,“奴婢是来找郡主的。” 洛安郡主打量着宫女,印象中并不认得的这个宫女,而且她的右侧耳有一个褐色的痣,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可是洛安郡主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奴婢与郡主从未见过,郡主自然不认识奴婢。”那宫女低声说道,“只不过因为青若姑姑的事情,奴婢这才鼓起勇气来找郡主。” “若姨。”提到青若洛安郡主的心情总是容易很激动,抓住宫女的肩膀问道,“你知道若姨的事情?!” 第二百六十三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四章 “母后,您不能这么宠着她,如今越发的无法无天,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玄睿帝说道。 “既然洛安郡主是哀家宠出来的,才犯下打错,你不如连哀家一块儿罚了。”德宁太后微微扬起头说道,玄睿帝被气的语噎,说道,“母后,这次若是不惩罚洛安郡主,我们皇家颜面何存啊!” “那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置若素那个丫头啊。” “褫夺郡主封号,贬为庶民!”玄睿帝说道。 “哀家不同意。”德宁太后想也不想地就驳了回去,看到玄睿帝难看的脸色,语气稍微缓和,她也不想太让玄睿帝下不了台,于是说道,“这个丫头仗着哀家的宠爱无法无天,哀家就罚你在念佛堂里面壁思过三年,为逝去的皇子祷告,也为玄岳王朝祈福。” “皇祖母……”宋长宁还想说什么,却被宋瑜琏制止住了,洛安郡主双袖一挥对着德宁太后深深一拜,说道,“若素领旨。” 木门沉重地开启,洛安郡主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缓缓走进去,念佛堂里供奉了历代皇后太后的牌位的地方,宫殿不大,除了供奉牌位的正殿,就剩下两间住人的耳房,也仅够洛安郡主主仆二人居住的。 “郡主,这里就这些东西,您先将就一下。”郁青铺好床铺,转身看向站在窗子前一身单衣的洛安郡主,心疼地安慰道,“郡主,您放心太后娘娘过段时间就会放您出去的。” “不会的。”洛安郡主说道,“郁青,或许我再也出不去了。” “怎么会呢,太后娘娘那么疼您,怎么舍得会让您一直待在这里呢。”汀兰说道。洛安郡主微微一笑,太后自然舍不得她,但是玄睿帝就不一定了,谋害皇子,伤了皇妃,这两个罪名哪一个都够她掉脑袋的,能在这里带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皇兄,你刚才为什么要拦我啊。”宋长宁气急败坏地说道,“念佛堂那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地方偏僻又无聊,供奉着玄岳王朝历代后妃的牌位,那种地方素儿姐姐一定会待疯的。” “去念佛堂是最好的选择。”宋瑜琏轻声说道。宋长宁看着宋瑜琏生气地问道,“哪儿里好了?!你不去救我去救!”说着宋长宁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一旁的侍卫问道,“殿下,要不要去把公主追回来?” “不必了。”念佛堂是太后的地方,这样一来,太后娘娘几乎就是把洛安郡主放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中,这对于洛安郡主来说是最安全的,以洛安郡主的性子,若不把她软禁起来,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与其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不如将洛安郡主保护起来,更何况皇室还要给贤妃一个交代,也要给全天下人一个交代。 纪宅。 “夫人,宫里传出消息,洛安郡主伤了贤妃娘娘导致贤妃娘娘流产,被软禁在念佛堂三年。”淡竹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告。原本闭目养神的无寻听了缓缓睁开眼睛,问道,“可查出来,洛安郡主没什么会伤了贤妃娘娘那?” “好像是因为雪斋的青若姑姑。”淡竹回答道。 “雪斋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个丫头做事怎么这么莽撞!”无寻有些焦急地说道,淡竹在一旁安慰道,“雪斋那边的轻云姑姑已经进宫求情了。” “拦下她!”这个时候进宫求情不是火上浇油吗?!德宁太后将洛安郡主关在念佛堂已经是法外开恩,这个时候去求情不仅会让太后难办,更会惹得玄睿帝不满,到时候再想救出洛安郡主更是难上加难。 无寻话刚落音,一道黑影闪了出去,直奔皇宫方向,淡竹出了无寻的房间,面色忧虑,迎面碰上回来的茵陈,说道,“我感觉夫人可能要回去了。” “此话怎讲?” “洛安郡主出了事情,夫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雪斋的青若姑姑一死,夫人誓必会为她报仇,这样一来,夫人回去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你心里这么明白为何还一副这样的模样啊。”茵陈见淡竹不说话,笑道,“你是在替谷主不平,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夫人为何执着地住在纪宅,为何迟迟不肯改回自己的名字,恢复自己的身份,那就是因为谷主,这十年来,谷主对待夫人,那可是视为自己的生命般呵护着,我想如果谷主还活着,他会同意夫人这么做的。” “因为他不舍得自己爱的人痛苦。” 淡竹看着茵陈的背影,嘴里呢喃“这人什么时候会讲这么多大道理了。”心里还算好受一些。 紫凌王府。 “王爷,您为何到了勤政殿门口又返回来了呢?”云厉不解地问道,紫凌王宋寒濯被玄睿帝派到外地查访一些事情,刚入京便听说了洛安郡主的事情,本是急匆匆入宫面圣,替洛安郡主求情,谁知到了勤政殿门口,宋寒濯竟然又返了回来。这让云厉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宋寒濯看似不怎么管雪斋的事情,对洛安郡主也算不上亲昵,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家主子早就把洛安郡主视为自己与清扬县主的女儿,毕竟她曾开口唤过自己父王。 “本王不求情,自然会有人求情,更何况这个时候皇兄正在气头上,若是本王去了,可能会适得其反,念佛堂是太后的地方,那里比较安全,太后也不会让洛安郡主受什么委屈,让洛安郡主吃点苦头也好,省得她再闯祸,”一旁的云堂听了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王爷,就确定不是给无寻夫人下套让她回来。当然这句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了,不过看到自家主子腹黑的样子,云堂倒觉得很是欣慰,这么多年了宋寒濯如同行尸走肉,难得见宋寒濯再次腹黑,身为属下他倒是很欣慰啊。 “云堂侍卫,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周姑姑从前院出来便看见嘴角抑制不住上扬的云堂,笑着问道。 “周姑姑我们紫凌王府可能要添人了。”说着云堂冲着周姑姑神秘一笑,施施然行一礼,抱拳离开,留下周姑姑摸不着头脑,自己琢磨道,“添人?添什么人?难道……”周姑姑脸上一喜。这么多年紫凌王府一直没有一个女主人,自从先王妃离开,宋寒濯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以为他会孤独终老,如今终于开窍了,还真是菩萨保佑啊。周姑姑迈开腿,准备回去给菩萨烧几柱香,还打算进宫去给德宁太后禀告这个事情,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我还以为你会再躲我几天呢。”温言一身红衣,美目微挑,风情万种地看向那一身素衣的女子,信手倒了一杯茶,挥走了旁边抚琴的女子,眼波微转笑道,“怎么十年未来,变得这么生疏了。” 无寻莞尔一笑,缓缓走过去,说道,“你这话说的可有些酸啊。”大方地坐到温言的面前,说道,“这明月阁的茶倒是越来越好喝,你生活过的也不错吗?品茶听曲就算给个神仙也不换啊。” 温言见无寻一脸坦然气得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是不是素儿不出事,你就没打算来见我?”自从温言知道无寻就是叶浮珣的时候,她就一直等无寻自己过来找她,坦白事情,接过左等右等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个人影。 “哪儿能啊。”无寻笑盈盈地说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少来这一套,你这次回京打算做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回你的药域谷?”温言一针见血地说道,“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素儿,素儿没有你过的一样好,再说了,就算这次你不帮素儿她也会没事儿,宫里的那两个至尊无上的女人可是把素儿当成眼珠子保护,更何况还有紫凌王护着,关一段时间她就出来了。” “我知道。”无寻敛去笑意说道,“京城到底不是太平之地,就算有太后和皇后护着,又能护得了几时,我要做的不仅是将素儿救出来,我还要她远离京城。” “素儿若是远离京城,你就要回来。”温言叹口气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两全之法,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 无寻微微一愣笑道,“诺儿和希儿本来就是江湖中人,季家自然会有人护着他们。” 提到两个孩子无寻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温柔。 “纪洐诺不是你的孩子吧。”温言问道,语气不是问句何时陈述。 “你倒是第一个质疑诺儿身份的人。”无寻笑道,“的确诺儿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他的确是季家人。” “那纪绵希呢?” 无寻低下头敛去眸子中的一些情愫说道,“她是我和纪明南的女儿,出生于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给她取名为绵希是因为她是我和纪明南绵绵不断的希望。” “有绵希的那一年,阿南病重,师叔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阿南心灰意冷,就在这时希儿出生了。”说起当年事,无寻一脸柔情。 第二百六十五章 温言静静地听着,直到窗外的冬阳渐渐落下,这两个好友十年未见,好像从没有隔阂,一切仿佛都是昨天。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温言看着久久不语的无寻开口问道,以前的叶浮珣有宸王府,有唐家,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情,因为她知道就算闯下弥天大祸也会有人给她收场,她是张扬跋扈,不可一世,透着张扬,待着傲气,清冷中更多的是锋芒毕露,现在的无寻,十年的时间,磨平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棱角,现在的无寻,坐在那里就像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举手之间净是云淡风轻,那双眸子里仿佛看尽了人世间的苍凉。洛安郡主这件事若是隔到十年前,叶浮珣一定会单枪直入地让玄睿帝放人,而现在无寻却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多了几分稳重,更多的却是顾全大局。 “作为好朋友,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温言说道,“你最好问清楚自己的心,你是为什么而回来的,如果你放不下过去十年,你就最好不要插手素儿这件事,她我会救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如果你是放下过去十年,不仅仅是为了素儿回来,更多的是放不下那个人,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拦着你,当然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无寻感激地看着温言,伸手抱住她,说道,“我心里明白,我要借明月阁的名声,一炮打响我在京城的名声。” “纪宅在京城还是颇有名声的,为何还要借用明月阁呢?再者你借用凌安郡主的名头岂不是更好?” “提起纪宅,人们想到更多的是阿南的医术,而我只是他的遗孀,对我知之甚少,我要用明月阁将我暴露在京城里,宸王妃复活这个话一旦传出去,必然会轰动整个京城,传到太后的耳朵里,不用我请,佛自来。” “那大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温言不解地说道。 无寻上下打量着温言一番,满眼不怀好意地说道,“这就要委屈一下你了。”温言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次日明月阁便传出来温言病重,闭门谢客的消息,请遍了京城所有的名医,却没有气色,急坏了明月阁的众人,不得已让人们响起了住在纪宅里的人。 坐在床上装病的温言看到那一抹素色走进来,抄起手边的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你怎么才来?!” 无寻笑盈盈地躲过飞来的枕头,说道,“力气那么大哪儿里像一个病人。”说着将手里的药箱放下,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全部是吃的。 温言瞅见里面有自己最爱吃的红烧肉,久违的味道,让温言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快去下床跑到无寻面前,眼睛盯着菜说道,“算你有良心。” “我还要装病装几天啊?”温言一边吃一边问道。 “三四天吧。”无寻随手翻其旁边的一个戏本子,看得津津有味,余光看到大块朵硕的温言,说道,“没人跟你抢,你慢点吃。”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老师傅的,我好久没有吃到他做的红烧肉了。”温言感动地说道。 无寻合上书说道,“不是老师傅做的,是我做的。” 温言喝了一杯茶,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你什么时候偷师呢?” 无寻还没有回答,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两个人相互一视,温言忙擦了擦嘴,将手里的茶杯一放,就扑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无寻不慌不乱地收拾刚才温言留下的残局,然后放到了桌子低下,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药箱的另一层。 还可以有这种操作?!温言对着无寻竖起来大拇指,乖乖地躺好,无寻看她面色有些红润,一点也不像有病得样子,抽出一根银针慢悠悠地走到温言床前,快速地扎向温言脖颈处的一个穴位,温言脸色立马变得苍白,看起来虚弱无力,病入膏肓的样子。无寻自动忽略温言快要杀了她的眼神,慢条斯理地说道,“进来。” 一个青衣丫鬟推门进来,禀告道,“温姑娘,叶公子来了。” “不见……”温言轻咳两声说道,一句话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无寻秀眉微挑,看着一秒入戏的女人,为自己的弟弟捏一把冷汗。只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挺拔的身影便走了进来,先是看到床前的无寻,微微一愣,径直走到温言的床前,见她面色毫无血色,呼吸微弱,看到自己将脸别了过去。 “夫人,她身体怎么样了?”叶修安焦急地问向无寻。虽然坑自家弟弟有些不地道,不过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说不定这是两个人和好的机会啊。 “温姑娘脉象虚弱,又郁结心中,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又加上长年郁结无法排泄,寒冬一到便如山倒,之所以迟迟不见好,是因为心中的郁结没有解开,求生的意志不够强烈。”无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听得床上的温言直翻白眼,不知道无寻刚才那一针扎到自己什么的部位上了,让她浑身没有力气,真的像她说的那般一样。 “夫人,求您一定要救她!” “听你喊夫人,我更喜欢你叫我一声姐。”无寻将银针一根根拿出来,放在软布上,叶修安微微一愣,这些年他知道无寻就是自己的姐姐,当年也是他第一个知道叶浮珣活着的人,他为了让叶浮珣过的安稳,特意捏造了两个身份,让季南北化名为纪明南跟变成无寻的叶浮珣一起生活在药域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这十年来有的时候叶修安都分不清,无寻和叶浮珣是不是同一个人。 无寻不等叶修安搭话,径直将一个银针扎入温言的脑部,使得温言的身体好受一点,最起码身上了有了力气。 叶修安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无寻喂下温言一颗药丸,温言快把眼睛眨抽筋了,她根本就没有病,这个女人到底喂了她什么药啊,竟然不苦,还有点甜甜地,酸酸的,就像她一片吃的山楂球一样。 无寻对温言轻轻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提起药箱转身离开房间,留下两个人单独相处。青黛居的装修倒是雅趣别致,一路走来亭阁流水十分赏心悦目,身后跟着一个青衣丫鬟领路,还没有走出多远,迎面走来一个美人,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清新淡雅的茉莉花,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显无疑,手里握着一个鎏金的精致手炉,身后的青衣丫鬟对着她微微一拜,说道,“奴婢见过季画姑娘。”季画轻轻抬手,说道,“不必多礼,温姑娘身体怎么样了?”温言虽然已经和叶修安结过婚,但是明月阁的人都习惯称温言为姑娘。 “好多了,这是给温姑娘看病的神医纪夫人。”青衣丫鬟介绍道,季画这才将目光落在微微低着头的女子身上,一身素色的锦裙,围着褐色的围领,如黑绸般秀丽的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住,整张脸脂粉未施,有种‘珍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的自然美态,仿若初萌芽的莲花般清雅清灵脱俗中隐含媚态横生,柔风若骨处又见刚绝清冷。随着发丝飞舞,带着几分仙气,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而这张绝美的脸,她再熟悉不过,“宸王妃……” 无寻莞尔一笑,说道,“我更喜欢你叫我一声重公子,毕竟我现在不是什么王妃了。”季画不可思议地看着无寻,“王妃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言难尽啊,怎么看到我你不开心?”无寻笑着说道,现在明月阁除了温言第二把手便是眼前这个季画。 “奴家只是觉得不太真实,您怎么会……”季画上上下下把无寻打量了一个遍,最后问道,“重公子,您既然没有死,这些年您去哪儿里了呢?您知不知道我们都盼望着上天能够开眼。” 两个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无寻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半真半假地说给了季画。次日明月阁被迫停止营业,青黛居挤满了明月阁的姑娘,她们大多不是来看病人的,而是这个传说中的纪夫人。 十六香年年换,不过也有几个老人,明月阁里但凡认识叶浮珣的全部都来了。 “重公子,你可回来了,您不知道自从听说您去世后,奴家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以泪洗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话您竟然好意思说出口,您这都快胖了十斤了,还好意思说自己茶不思饭不想,以泪洗面,呵女人啊。 面对这么多莺莺燕燕,无寻心里就有些头疼,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安静,不过人来的越多就越有利于她的工作。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诸位,阿言还需要休息,各位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吧。”无寻笑道。一旁的伯棋上前拉着无寻的胳膊说道,“重公子,您什么时候回明月阁啊?我们姐妹们可都是盼着抿回去呢。” “明月阁有阿言和季画打理着,我十分放心,不过我还是会去看望大家的。” “重公子……”仲琴红着眼睛,欲语还休,带着风情,无寻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月阁的重公子回归,在京城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潮,明月阁的一些新老顾客都挤破了头想要挤进去,一睹当年重公子的风采。 世人都知道,这重公子就是当年和紫凌王和离的紫凌王妃,众人好奇的是,这紫凌王妃都去世十年了,怎么一夜之间又重新出现在了京城呢,还是纪宅的夫人。传闻纪宅里住着一位神医,曾救活过四皇子。 “准备好了吗?”一旁的季画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无寻,轻轻地问道。无寻莞尔一笑,精致的脸上,不见丝毫紧张,说道,“回家有什么好紧张的。” 风吹动纱幔,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悦耳的琴音缓缓从里面传来,起初是低低的哀鸣,一点一点敲击着所有人的心,后来逐渐变得激昂,像是凤凰涅槃的鸣叫,悲彻中带着求生…… “这是涅槃。”大厅一楼忽然有人说道,“当年重公子,就凭这一曲名震天下。” 当所有人都以为曲子结束的时候,又有琴声传来,不同于前面的悲彻与激昂,似是四季变换,仿佛让人看到了春暖花开,夏天绿树成荫,鸟鸣四起,秋天树叶落下的声音,冬天雪落下的声音,带着惬意,带着几分安乐隐士的味道。把人带入到一个世外桃源的境界。 一曲既终,万声俱籁,片刻后才爆发出鼓掌声。二楼之上,对面的房间内,一个男子负手而立,看着对面纱幔里的女子,目光变得深沉,身后的随从说道,“殿下,王妃的琴技又长进了不少啊。” 宋寒濯撇了一眼身后拍马屁的云厉,目光紧锁着那抹身影,放纱幔打开那一刹那,一身素衣的女子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没想到今日能够再一次听到这首涅槃。”底下人有人感叹道,抬首看到无寻的容貌后,见过当年叶浮珣的人惊呼一声,“天哪,真的是清扬县主!”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复生……”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无寻微微一笑,“当年的事情一言难尽,病入膏肓地人承蒙神医相救,捡回一条命而已。” “三皇兄啊,美人没有求助你,有没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呢。”挪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身青蓝色衣袍的宋寒清风骚的手持一把玉扇,目光从对面的女子身上收回来,看着脸色有些阴沉的宋寒濯,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啧啧啧,看来某人的英雄救美要泡汤了。” 云厉和云堂深深地为宋寒清捏了一把汗,六王爷啊六王爷,您这是在生死边缘试探啊,您就不怕王爷一巴掌拍死您吗。 被说中心事的宋寒濯脸色阴沉的可怕,冷冷地开口道,“听说圣上想让你去边南巡查民情,本王看这个主意不错。” “三皇兄,你这样做就没有意思了。”宋寒清忙收了玉扇说道,“为弟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助三皇兄再次抱得美人归啊。” “三皇兄,要不要听听……”宋寒清贱贱地说道,目光落在云厉兄弟二人身上,二人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只留下一脸傲娇的宋寒濯。 “三皇嫂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救洛安郡主,她想通过天下人的口,把自己回来的消息传给皇宫里的那几位,本王敢用皇室血脉打保证,不出三日,太后娘娘一定会召见她,到时候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恢复县主封号,由于太后的喜爱,再次给她择婿也说不准。” “废话少说。”阴冷的声音让宋寒清打住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小声嘟囔道,“难怪你追不到媳妇儿,就你这张冰山脸,三皇嫂能回来才怪……”收到宋寒濯杀人般的眼神,宋寒清闭上了嘴巴,说道“你现在出去,放着所有人的面将三皇嫂带回王府。” “她会生气的。” “哎呀,我的三皇兄,你放心,三皇嫂绝对不会生气,你把她带回王府,等于告诉所有人你承认她是清扬县主,你的前王妃,经过你这么一加速,事半功倍,三皇嫂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会知道你的用意,又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虽然宋寒濯觉得宋寒清出的就是一个馊主意,但不可否认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目光落到那个笑意晏晏的女子身上,觉得楼下那群男子十分刺眼,脚尖轻点,运气飞身,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无寻身旁,单手搂住无寻的腰,楼下的人惊呼一声,还未看清动静,两个人便消失不见,不过也有眼尖的看清楚了来人,喊道,“那是紫凌王!” 无寻也是一惊,没有想到宋寒濯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坐在马车里的无寻也是晕乎乎的,待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紫凌王府。宋寒濯拦腰将她抱起,一路抱进了别亦阁。 紫凌王府的下人们都惊呆了,这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自家王爷带女人进王府,更别说还是抱着进来的女人,还抱进了别亦阁,那可是先王妃的地方,除了打扫的丫鬟们,可是没有人敢进去的。但是由于无寻的脸朝内,所以看得不是很真切。 “宋寒濯,你想干什么?!”无寻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心里就来气,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搅了她所有的计划。 “我想让你回来了。”宋寒濯盯着无寻的眼睛说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本王,而是非得大动干戈地在明月阁,本王猜想温言也没有生病吧,这不过是你的一步棋,对不对?” “紫凌王殿下,您的想象力还真是好啊。”无寻一点为没有被戳中的尴尬,说道,“我不知道王爷您在说什么。” “你在本王面前还装什么。”宋寒濯掀袍坐下,径自倒了两杯茶,抬眸看向一旁有些拘谨的女子说道,“你这么大费周折不就是为了就若素嘛。” “你知道还问我。”无寻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也不在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既然殿下都知道为何还要拦我。” “自然是为了帮你。”宋寒濯笑道,他很喜欢现在跟无寻相处的模式,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初遇的时候。 “你不就是想让宫里的那几位注意到你嘛,有本王的介入,效果会更好一些不是吗?” “哼。”无寻冷哼一声说道,“殿下若是真的想帮我,那为何不直接向皇上求情饶了素儿,要是由殿下直接出面,恐怕也用不到我这么大费周折了吧,殿下明摆了不想帮忙,何必又在这儿说这番话呢。” 宋寒濯食指弯曲轻敲着桌面,抬起一双冷凝的眸子看向无寻,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本王告诉你,都是为了你,你可相信。” 无寻微微一愣,清冷的眸子对上宋寒濯的眸子说道,“自然相信。但是我不会领你这个情,殿下,我回来了,从未想过跟您再续前缘。” “那又如何。” “不用你跟本王再续前缘,本王会为你恪守良缘。”宋寒濯笑着说道,眼里的深情让无寻心里一震,心底里的那道防线似乎有了裂痕,无寻收回眼神别开了脑袋,说道,“随你。”起身正打算离开,宋寒濯含笑看着她打开门,又立马关上了门,对着她耸耸肩,无寻气呼呼地说道,“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他们只不过是想看看本王这十年来第一个带回王府里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而已,不用太在意,这不是你正想要的吗?”宋寒濯起身来到无寻的身边,弯下腰说道,温热的气息撒在无寻的皮肤上,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让无寻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与宋寒濯保持距离,说道“那也不用这么多人吧。”刚才她一开门,门外全部都是人头,她看着都心里发怵。 “王府里还是由周姑姑打理,本王向你保证不出一日,母后她老人家就会找上门来了,比你在明月阁里弹曲子效果来的快。”宋寒濯撇了一眼门外说道,“这些人里,不乏有一些王府里的老人,他们可都对你这位旧主人印象深刻。” “有病吧你。”无寻一把推开越来越近的宋寒濯,怒吼一声,转身打开了门,说道,“看什么看,全部都散了!”本来是一院子的人,瞬间消失了。无寻没好气地对着宋寒濯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别亦阁。某个王爷难得见无寻这么吃瘪,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第二百六十七章 次日,无寻还没有起身,宫里的旨意就传了下来,太后亲自召见。淡竹将无寻从床上挖了起来给她化一个淡妆。 “娘亲,您这是要去哪儿里?”纪绵希睡眼惺忪地看着无寻问道。无寻蹲下身来,亲了亲她的脸颊笑道,“出去一趟,很快救回来,你在家乖乖的。” 纪绵希看着晨曦中无寻远去的背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无寻的这一次离开,不仅改变了无寻自己,更直接改变了她的命运。 自从太后昨日听了周姑姑的汇报,整晚都是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天一亮便下旨召无寻进宫,她对这个什么纪夫人充满了好奇,一方面是因为叶浮珣,另一方面也要看看是不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无寻再一次踏进云霄殿,恍如隔世,这一路走来,她仿佛经历了三生三世,这一次她又要重头再来。云霄殿的宫女只看见一个熟悉的女子,身着一身蓝色锦裙,给人一种澄澈清冷的感觉,寒风微微吹起,衣袂飘飘,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犹如仙女下凡一般,细致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起一个发髻,只插了一支木簪,素雅干净,有时松散的数着长发,显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清冷中有带着点点的慵懒和懒散,由成熟清冷变得可爱温和,让人新生喜爱怜惜之情,洁白的皮肤上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仿若透明般,洁净,清澈莹然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平淡地看着前方,仿佛误入人世的清冷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云淡风轻与宫中的女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霄殿的一些老人都是认得叶浮珣,如今这张熟悉的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丁姑姑不可思议地看着,问道,““您就是无寻夫人。”” “丁姑姑,好久不见。”无寻大方地一笑,说道,“十年前我是叶浮珣,现在我是无寻,不论如何您都是我的丁姑姑。” 丁姑姑微微一笑侧身说道,“夫人请进。”无寻对她微微福身,抬头挺胸地走进了大殿,挥手叩首,“无寻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之上一身一件黑底金丝的宫裙,上面绣着祥云百花,荣华富贵满带着龙凤富贵,五千金丝编制而成,头发上满是珠光宝气,岁月还是在这个充满风情的女人身上留下来痕迹,不再是无寻第一次见她的清冷绝艳,但是却依稀可以看见当年的美丽。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无寻缓缓抬起头,目光丝毫没有畏惧,对上德宁太后的眼睛,带着点点调皮,一如当年。 “你是哀家的珣丫头。”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丁姑姑扶起德宁太后,走到无寻面前,亲手扶起她,“你这个丫头啊,这些年你都去哪儿里了?!” “太后娘娘,是珣儿不孝,让您伤心难过。”无寻有些感伤的说道,正欲再次跪下,德宁太后紧紧地拉着无寻的手,说道,“你是该罚。”见无寻消瘦的脸庞又心疼地说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就当是受罚吧。” 次日德宁太后昭告天下清扬县主死而复生,回归京城,亲自下令重修县主府,特赦她住在纪宅,又赏了不计其数,源源不断地送进纪宅,一个时间无寻再次成为京城赤手可热的人物。 念佛堂。 洛安郡主一身素衣静坐在佛像前,手里的转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汀兰急匆匆地跑进来,郁青轻声喝道,“什么事情这么毛糙,没看见郡主在这儿了嘛。” 汀兰微微地喘着气,说道,“我刚才出去,听宫女们说清扬县主死而复生!” 听到汀兰的话,洛安郡主的手里的佛珠‘啪嗒’一声地掉在了地上,睁开一双莹然的眸子问道,“你说什么?!” “郡主,清扬县主回来了,县主没有死,她没有死!”汀兰激动地说道。洛安郡主呆呆地站了一会,提起裙子便往外冲,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郁青瞪了汀兰一眼伸手拿起披风追了出去,“郡主,您不能出去啊。” 洛安郡主刚跑出念佛堂,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大胆!谁允许你在花园里肆意奔跑的,冲撞了贵妃娘娘,还不快跪下谢罪!”一个宫女大声呵斥道。 被反重力撞到在地上的洛安郡主,抬眸看去,那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便入了她的眼睑,玄睿帝为了平复贤妃的丧子之痛,特提了她的位份,让她成为了玄岳王朝的第一贵妃。 “这不是我们的洛安郡主吗?不好好在念佛堂待着怎么跑出来了?”贤贵妃轻蔑地看了洛安郡主一眼,讥讽道,“我们不可一世的洛安郡主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看了到真是让本宫心疼啊,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洛安郡主扶起来。” 几个宫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正欲向前,郁青汀兰抢先一步扶起洛安郡主,将披风披在洛安郡主的身上,扶着洛安郡主就要离开,贤贵妃冷喝一声,“站住!你们的主子都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吗?!见到本宫连个礼都不行,如此目中无人,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贤贵妃声音刚落,离郁青汀兰最近的两个宫女巴掌便落了下来,两个人白皙的脸庞立刻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洛安郡主将两个人护在自己的身后,冷然地看着贤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本郡主的丫鬟本郡主自己会教训,不劳您费心了!”说着便要拉着两个人离开,她现在没有心情跟贤贵妃在这里闲扯,只想出宫去求证。 “你还真当自己是郡主?不过是一个不明来路的野种,下贱坯子,也敢教训本宫!”贤贵妃看着洛安郡主,如同看一只蝼蚁一般,说道,“来人啊,洛安郡主擅自离开念佛堂,冲撞本宫,给本宫掌嘴!” 宫女的手还没有落下,一条五彩金鞭狠狠地抽在了那两个宫女的手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胳膊上又挨了两鞭子,众人一惊,回头一看,一个二十七八身穿素雅宫裙的女子冷冷地握着自己手中的鞭子,一双淡漠的眸子凌厉地看着众人。宫女们倒吸一口冷气,不仅因为这个女子竟敢在皇宫里使用鞭子,还跟贤贵妃撞了衣衫,同样是一身素色彩蝶锦裙,眼前这个女子气质清冷,更加冷艳美丽,倒称托着贤贵妃有些俗气。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贵妃娘娘面前动鞭子……啊!”贤贵妃身边新晋的贴身宫女红菊话还没有说话,一鞭子又落在了她的嘴上,抽得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清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什么东西,敢对本县主这么说话,舌头不想要了吗?!” “你……”贤贵妃气结地看着无寻,“大胆!” “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不懂规矩就要好好地教训,今日是本县主劳累一下代您教训一下若是在这么不懂规矩,恐怕就要到云霄殿去学规矩了,再不然去勤政殿学学规矩也不错!”无寻走到洛安郡主的身边,见她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里,紧了紧披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看向火冒三丈地贤贵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贵妃娘娘,您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本县主就不打扰了。” “无寻!你别太得意!”贤贵妃一把推开身边的宫女,趾高气昂地走到无寻身边,说道,“本宫是妃!在这后宫还没有人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 无寻玩把这一自己手中的鞭子,根本没有把贤贵妃的怒气放在心上,随口说道,“本县主在皇宫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时候贵妃娘娘还不知道在哪儿里呢,今天就算是皇后娘娘在这里,本县主照打不误!贵妃娘娘若是不满您大可去皇上面前告御状。” “哦,对了,听说贵妃娘娘的宫女把先皇御赐的凤翔佩给打碎了,这个本县主记下了。”无寻对着贤贵妃微微一笑,转身心疼地牵起洛安郡主冰凉的手正欲离开的时候,贤贵妃怒吼道,“洛安郡主无令擅自离开念佛堂,拖下去杖打二十,清扬县主目中无人,在本宫面前动武,拉下去杖责三十!” “哈哈哈哈。”无寻仿佛听到无比好听的笑话,看贤贵妃如同一只跳梁小丑一般,手中的鞭子挥了过去,几个粗使宫女打倒在地,鞭子挥得虎虎生威,让宫女们望而生退,贤贵妃吓得躲在宫女的身后,嘴里大喊着,“反了,反了……” 几个宫女疼得满地打滚,身上的锦裙全部被抽裂开,露出里面的棉絮,脸上手上全部都是抽痕,无寻收起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锐利的目光落在贤贵妃的身上,抬步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气场全开,贤贵妃吓得往后退,她从清扬县主的眼里看到了深切的杀机,吓得她腿软一步一步往后退,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寻冷冷一笑,竟然生出几分妖艳,说道,“青若的帐我会一点一点的找你算清楚,还有你最好祈祷,你那个如同猪一般的弟弟能够活过这个月!” “你……你……”话卡在贤贵妃的嗓子里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若不是身后的宫女扶住她,她恐怕她早就瘫坐地上,无寻笑着抽身离开,不顾贤贵妃的怒吼,拉着洛安郡主转身离开。 “她会跟皇上告状的。”母女二人相对坐了很长时间,彼此都不说话,直到洛安郡主忍不住问道,抬眸看着自己印象中早已模糊的脸,刚才在自己的心里逐渐明朗了起来,就在刚才洛安郡主仿佛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叶浮珣的样子,她也是这样带着光,充满希望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刚才一瞬间她的心里有恨有怨,还有挥之不去的爱。 ““告状又如何,皇上顶多训我两句,不会有事的。””无寻笑道,“我还真有一些挫败,刚才在来看你的路上我一直想你看到我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却没有想到我们母女两个会是在那种场面下相逢,我还以为你会抱着我痛哭呢。” 洛安郡主有些拘束,从未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人,如今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不真实啊,低头说道,“你真的是我的娘亲。” “能有假的吗?你身上有几颗痣,我可是一清二楚。”无寻伸手温柔地抱住洛安郡主心疼地说道,“对不起素儿,这些年为娘让你受苦了。” 洛安郡主哭着摇摇头,两个丫鬟相视一看,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葳蕤宫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狼藉一片,砸碎的瓷片,掀翻的桌子椅子,发狂的贤贵妃,始终平静不下来,最后宫里的东西砸够了,自己也累了,微喘着气看着地上的下人们,说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全部都给本宫滚出去!”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如同大赦,忙站起来,不顾腿麻快速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贤贵妃的心腹宫女红菊,在众人自求多福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安慰道,“娘娘,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愿,你就是皇宫里的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狗东西,你懂什么!”贤贵妃抬腿便是一脚,正中心窝的红菊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爬到贤贵妃的脚下,说道,“娘娘息怒,娘娘饶命!” “起来。”贤贵妃心烦地说道,红菊忙从地上爬起来,不再敢说一句话,片刻后,贤贵妃压下心中的怒火,走到唯一幸存的地方——书桌旁,提笔写着,不一会儿便将一封信交给了红菊,说道,“你拿着我的腰牌,连夜出宫,把这封信亲自交到我爹的手里,不准有半分差错!” “是!”红菊揉着自己隐约作痛的肚子走了出去,连夜出了宫。 还未出宫没多远,一个人身影落在红菊的马车上,无声地落在了马车里,手里甩出一根银针准确无误地插入了红菊地脖颈处,人瞬间定在了那里,黑影闪身进去,从红菊的身上搜出那封信,将自己身上的一封信与其调换,一切安排好后,这才飞身上了车顶,用内力将银针抽出来,红菊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莫名感觉到酸痛,不知道发生里什么事情,忙从身上掏出信封,见其还在,这才放下心来,方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难道是自己没有休息好,正想着马车缓缓地在一个小后门停了下来,一个青衣小厮迎了出来,见马车走下来红菊眉开眼笑,十分谄媚,“红菊姑娘您来了,可是娘娘要传什么话?” 红菊高傲地仰起头,睨了一眼小厮说道,“娘娘传的话可是你能听的。” “是是是是。”青衣小厮忙点头哈腰,请红菊进去,“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厅等姑娘呢。” 暗处的黑影看着红菊进去后,才飞身离开,消失在纪宅的方向。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清扬县主的回归是为了救洛安郡主,可是这清扬县主除了每天进宫陪陪太后和皇后娘娘,其他的时间便在纪宅弹弹琴,问问诊,顺便教育一下自己那顽皮的女儿,仿佛忘记了还有一个养女在念佛堂。 “娘亲,我的手都快写断了,能不能休息一下啊。”纪绵希将手中的笔一扔可怜巴巴地跑到看医书的无寻面前说道。 “《黄帝内经》背会了吗?”无寻轻轻翻了一页医书头也不抬地问道,小女孩脸顿时垮了下来,说道,“娘亲啊,我们家除了我都有三个大夫了,您何必还要让我学什么医术啊。” “三个?”无寻这才把目光落到一脸怨念的小女孩身上不解地问道,“哪儿来的三个大夫啊?” “娘亲,大哥,大师兄。”纪绵希掰着肉乎乎的手指头说道。纪洐诺可是得了纪明南的真传,再加上季家对他的栽培,小小年纪医术了得,言睿渊虽然在医术这方面比不上纪洐诺,但是放在京城那也是一个妥妥的大夫,平常小病那也不在话下,无寻更是不用说了。 “不对还有老祖宗呢,他老人家可是神医,都有这么多大夫了,娘亲您别让我再看什么医书了。”纪绵希眨巴着一双无比大的眼睛,满眼祈求地说道, 无寻好笑地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从明天开始你来学校四书五经好不好?或者请个嬷嬷来教你礼仪。” “姐姐,素儿还小,嬷嬷的那些规矩啊会把孩子给拘傻的。”叶玿璃一身淡紫的锦裙笑盈盈地走了进来,纪绵希一看到叶玿璃就像见到救星一般扑了过去,“姨母。” 叶玿璃稳稳地接住纪绵希,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好了,你解放了。”纪绵希窝在叶玿璃怀里对着无寻做了一个鬼脸,叶玿璃身后的两个小子规规矩矩地对着无寻行了一礼,“见过姨母。” 无寻看着自家上窜下跳的女儿,又见人家的儿子那么懂规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纪绵希拉起两个年纪小相仿的董家儿子,开心地离开了。 “这丫头都要被惯坏了。”无寻信手为叶玿璃倒了一杯茶笑道。 “希儿那么懂事乖巧,怎么会被宠坏。”叶玿璃笑着坐在无寻的对面,懂事乖巧?无寻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真不知道叶玿璃是怎么看出来那丫头懂事乖巧地。 “听说前几天太后娘娘召见希儿和诺儿进宫,被姐姐给阻止了。” 无寻微微一笑,说道,“孩子们在民间自由散漫惯了,我怕冲撞了太后,惹她老人家不高兴。”叶玿璃低眸一笑,“姐姐,在我面前你就不用瞒着了吧。”叶玿璃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您还不是怕他们两个也会陷入京城,就像素儿一样。” “其实姐姐,你也知道,在你恢复身份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个就会跟这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太后娘娘能爱护素儿这么多年,对待他们两个自然也会宠到心里去,您何必庸人自扰呢。” “等等吧。”无寻的目光落在那一团粉嫩的身影上,变得无比的柔和。 “我看到希儿就想到了当年的素儿。”叶玿璃说道,“只不过希儿活得更加肆意和开朗,第一次见这个孩子,我就感觉特别亲。” “她……是你和季南北的孩子吗?”过了一会儿叶玿璃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纪绵希和无寻长得实在太像了,眉眼之间,简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但是在叶玿璃心里,季南北不是那种人,叶浮珣也不会背叛宋寒濯。 猝不及防,没想到叶玿璃会问及纪绵希的身世,所有人都会怀疑纪洐诺的身世,但从来没有人会问及纪绵希,因为纪绵希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据,她是无寻的女儿,叶玿璃是第一个问及纪绵希身世的人。 “是。”无寻笑道,“今天希儿七岁,不是我和阿南的女儿,是谁的女儿?” 叶玿璃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无寻低眸敛去眼里的光,再抬眸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道,“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会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不相信,季南北会这么做,还有你……” “娘亲!”叶玿璃话还没有说完,纪洐诺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跑进来,白皙的脸上因为跑的缘故带着几分工作,少年明朗如月,无寻脸上一喜,忙站起来,“诺儿,你回来了。”前几日付若雨生病,纪洐诺陪言睿渊回了一趟言家。 “跑那么急做什么。”无寻温柔地掏出手帕擦着少年脸上的汗,又转身端了一杯茶给他,笑道,“一切可还顺利?你言伯母身体可好?” “一切顺利,言伯母身体好多了,只不过大师兄留在家里照顾伯母,他让我代他向您问好,说等伯母的身体好了,再来京城探望您。” 无寻笑着点点头,转身吩咐淡竹送一些东西去言家。 少年目光落到一旁叶玿璃的身上不解地看向无寻。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是你的姨母,勇义候妃。”无寻淡淡地说道,纪洐诺脸上的笑容微收,双手抱拳微微行礼,“见过姨母。” 叶玿璃笑着对他点点头,“经常听你母亲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真是一个俊朗的男儿。” “哥!” 纪绵希看到纪洐诺无比激动,老远地朝他跑了过来,纪洐诺一把稳稳地接住纪绵希,若不是自小习武的缘故,估计现在都快接不住这丫头了,“我走的这几日你怎么又重了那么多,再吃下去恐怕我都要接不住你了。” 纪绵希朝纪洐诺做了一个鬼脸,看向他的身后并未见言睿渊,纪洐诺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笑道,“大师兄在家里侍疾没有过来。” 小女孩脸色微微有些失落,纪洐诺笑道,“怎么只见你哥哥回来就不开心?亏我还给你带了许多好玩的。” 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只要有个好玩的,一切不开心就全部就过去了,纪绵希眼睛一亮,立马缠着纪洐诺问道,“哥,你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嘛。” “你先告诉我嘛。” 无寻笑盈盈地看着兄妹两个人的背影,叶玿璃倒也有些艳羡说道,“他们兄妹的感情还真是好。” “诺儿从小便疼希儿,他们兄妹两个感情自然要深。” 无寻目光落在那个清朗少年身上,目光有些担忧,诺儿,请你不要怪娘亲,将你带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宋寒濯日常去给德宁太后请安,还未进入大殿,便听见德宁太后久违的笑声,紧接着传来了熟悉的明亮的声音,“太后娘娘,您不知道当时可把珣儿给吓坏了,那匹马直接就冲着我过来了,若不是阿南及时拉住我,恐怕我又得摔一个跟头。”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走到哪儿都不是安分的主儿。”德宁太后笑道。 小太监正欲要掀开帘子,却被宋寒濯制止了,顺着缝隙看去,只见那一身素衣的女子,口齿清晰,绘声绘色地讲着她的故事,明媚的笑容是他久不曾见过的。 片刻后,宋寒濯掀帘进去,德宁太后见自家儿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一旁女子身上,精明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开口让宋寒濯起来,笑道,“濯儿,你这几日往哀家这里跑得还真是勤,恐怕要把过去没有请过的安都给补上是不是?” 被自家母后给揭穿的紫凌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过去是儿臣不孝,日后儿臣一定常常来请安。” 德宁太后笑着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丁姑姑扶着她站了起来,“今日都留下来陪哀家用膳吧。” “太后娘娘,珣儿今日恐怕不能陪您用膳了,家里的那个丫头最近可是抱怨,我没空陪她呢。”无寻笑盈盈地说道,面对宋寒濯没有丝毫地扭捏之感。 “那就把两个孩子都接进宫里来了,正好都那么长时间了,哀家都没有见过那两个孩子,总是听皇后说,这诺儿长得清秀俊朗,又文武双全,多少京中公子都望其项背,这希儿长得粉嫩可爱,又古灵精怪,颇有你当年的影子,说的哀家恨不得立马见到两个这么好的孩子。” 无寻笑道,“皇后娘娘那是对这两个孩子太宠爱了,谬赞的,希儿那丫头整日里闯祸,让珣儿实在头疼,平日这两个孩子懒散惯了,又没个规矩,若是进了宫了,我怕冲撞了您。”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想的这么多了,尽管带过来,规矩什么的孩子还小,可以学,再说了,那么小的孩子,规矩都给拘傻了。” “好好好,改日我一定带他们过来给您请安,到时候您可别嫌弃我们娘仨聒噪。”无寻笑着说道,余光落到宋寒濯俊逸的脸庞,对着德宁太后微微福身,“那珣儿就不打扰太后娘娘和殿下了。” 德宁太后看着无寻消失在殿外的背影,又看到宋寒濯面无表情地坐在哪儿里,顿时觉得十分糟心,手里的拐杖轻轻一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多好的一个姑娘,你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了吧,人家不愿意搭理你了,天天往哀家这里跑有什么用。”” 云霄殿的宫女太监都低下了头,两位玄岳王朝最尊贵的人的对话,他们只能忍着笑意,本以为冷情的紫凌王殿下会起身拂袖离开,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对着德宁太后好脾气地笑道,“以前是儿臣不懂得珍惜,如今想要挽回,还得仰仗母后。” 德宁太后傲娇地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识时务。”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德宁太后不舍得太过于苛刻,说道,“依哀家看啊,那丫头心里有你,要不然她也不会回来,这十年里,这丫头嫁过去,生过子,但是那又如何,她还不是回来了,这就说明她心里啊,放不下。” “这京城就是一个华丽的金丝笼,人人都向往它,进到这几年却发现,不过就是一个笼子,飞出去了,发现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自己,总有一天还会飞回来,这个丫头飞出去十年,自由懒散的日子过习惯了,以她的性情就算那个人死了,她也不必回来,如今回来,只不过是因为这个金丝笼里还有她牵挂的人。” “当年她为了你,召集全京城的人来募捐,又不顾生命危险跑到边北,为边北人民施粥治病,晋王之变,她为了守住你的王府,自愿服毒,为你求的时间,这才反败为胜,可是你呢,从边北回来便带回了那个女人,还纳为了侧妃,在她重病期间还给了她一掌,就她那小身子骨,能经得住你的那一掌嘛,她不离开,等着受死吗?” “你应该好好的感谢那个死去的纪明南,若不是他舍命就了珣儿那丫头,你现在还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呢?!” 德宁太后看着自家儿子,越说越生气,看着自家的儿子越来越不顺眼,最后说道,“那丫头若不是被伤的太深,她怎么会一直不原谅你,你呀,该好好地改改你那臭脾气!她不理你,你就也不理她,那就等着她再离开吧。” 宋寒濯低着头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听着德宁太后的教诲,本来就冷如冰霜的脸,此时更加难看,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珣儿那丫头可是世间少有的人儿,你自己看着办吧,哀家累了,你可以退下了。” “太后娘娘,您不是说要留殿下一块儿去用膳吗?”丁姑姑问道。 “他估计也没心情吃了。” ………… 太后娘娘您这也未免太偏心了吧,把殿下训了狗血淋头,倒头连顿饭都不留殿下,只好心里默默地同情一把太后不疼的紫凌王殿下。 葳蕤宫。 “娘娘,已经安排好了。”红菊走进来,对着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贤贵妃说道,“我们派去的人回信说,大少爷现在安然无恙,唯心塔那边已经买通了看塔人,大少爷不会吃太多苦的,娘娘您就放心吧。” “人找的怎么样了?”贤贵妃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自从无寻回来了后,她这个心一天到晚都是悬着的,唯恐关海宝和关家出点什么事儿。 “已经办妥了,娘娘请放心。” “母妃……”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木马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奶妈两个宫女,贤贵妃看到小男孩眉开眼笑,弯身抱起小孩子,温柔地问道,“褚儿,你怎么过来了。” 三岁的小孩憨厚可爱,窝在贤贵妃的怀里笑得十分开心,献宝似的将手里的木马递到贤贵妃面前,说道,“母妃,您看木马……”小孩子口齿还不算太清晰,贤贵妃对待孩子一向温柔,笑着问道,“好漂亮的木马。”转而问向身后的奶娘,“谁给五皇子的木马。” 奶娘低下头,怯怯地看了一眼贤贵妃,说道,“是清扬县主。” 贤贵妃脸色一变,劈手便将宋瑜禇正玩的高兴的木马躲过扔在了地上,奶娘和宫女吓得全部跪在地上,不明白状况的五皇子宋瑜禇抬头看见自家母妃前所未有的阴沉,又看着地上的木马,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是怎么照顾五皇子的?!什么人的东西都敢要!要是五皇子有点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娘娘息怒。”奶娘吓得磕头说道,“是五皇子看了心生欢喜,奴婢也看不住啊。”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 宋瑜禇从来就没有见过贤贵妃如此动怒过,忍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他一哭整个葳蕤宫的人都紧张了起来,贤贵妃立马担心地查看他的身子问道,“褚儿,怎么了?褚儿?是哪儿里不舒服吗?” 泪珠挂在脸上的宋瑜禇,抽泣地说道,“母妃,您不要生气……褚儿不要木马了……”贤贵妃听了悬着的这颗心才放下,轻声哄道,“母妃没有生我们褚儿的气,不哭了啊不哭了……” 不哭了啊不哭了……” 第二百七十章 贤贵妃哄好宋瑜禇,命人将他带下去,目光落在无寻送的小木马身上,脸色变得阴沉可怖,片刻后,冷声吩咐道,“将这个东西拿出去。” “娘娘,用不用让御医来检查一下?”红菊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清扬县主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既然她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褚儿,如果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她绝对脱不了干系。”贤贵妃疲惫地说道。 “既然这个东西没什么问题,那娘娘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贤贵妃一个眼神过来,红菊立马低下了头,说道,“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行了,你退下吧。”贤贵妃也懒得跟一个宫女计较,挥挥手让其退下。红菊听了如同大赦,忙退了出去。 年节一过,便迎来了春天,却在这初春的时候,迎来了一场春雪,无寻踏雪而来,衣着依旧简单而又不失贵气,看到淡竹守在门外,秀眉微微蹙起,问道,“那丫头还没有起身吗?” “昨天小姐缠着少爷听故事,玩得晚了,现在正睡得香,估计这会儿刚醒,画眉和黛眉正在里面伺候着呢。”画眉和黛眉是无寻给纪绵希物色的两个丫鬟,为人伶俐聪明。 “希儿这个丫头,越来越不成规矩,回头我定要好好地罚她。” “夫人,您哪舍得啊。”淡竹取笑道,他们家这个夫人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虽然从小对纪绵希有些严厉,但是心里啊还是最疼这个小女儿,再加上之前纪明南将这个女儿捧到手心里,当成眼珠子疼着宠着,现在纪宅上下哪个不疼着这个长得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姐。这夫人更不用说了。 淡竹掀开帘子,无寻便看见画眉守在床前,半蹲着身子,轻声哄着,“小姐,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您还要和夫人进宫去请安呢。” 窝在被子里的那一团纹丝不动,黛眉看到无寻正欲行礼,无寻摆摆手,让画眉退下,自己提裙坐到床边,轻轻地拍了拍那一团,说道,“你这丫头,都日上三竿了,还在赖床,你这样也不怕闷得慌。”说着便轻轻地扯开被子,露出一个有些乱糟糟的小脑袋,纪绵希的眼睛还没是微闭着,看来还没有睡醒,嘴里呢喃着,“娘亲,您让我再睡会吧,我好困啊。”憨厚可爱的模样,让屋子里的丫鬟,忍不住低头一笑。 无寻一伸手,淡竹便把热毛巾递到她的手上,热毛巾贴着纪绵希的脸,无寻耐心地给她擦着,纪绵希感觉到脸上有些温热,不开心地挥着手。 “希儿,别睡了,你忘记今天我们要一块儿进宫了吗?”无寻将毛巾递给身后的丫鬟,伸手宠溺地捏了捏纪绵希的小鼻子,笑着说道。 本来还睡意朦胧的女孩子,听到进宫,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这才有些精神。 六七岁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一张脸粉嫩嫩的,皮肤都能掐出水来,还带着婴儿肥,眼睛又大又圆,清澈明亮,倒像两颗透亮的黑宝石,在眼眶里提溜着打转,充满了灵气,由于刚睡醒,眼角还带着水光,她眨巴了两下眼,看到无寻坐在自己的床前,忽然一头扎进无寻的怀里,叫道:“娘亲!” 无寻笑着反手抱住她,又扯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温柔地笑道,“今天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刚睡醒就撒娇。” “女儿还想问娘亲怎么了呢。”女孩开心地说道,“平日里娘亲都不怎么来,今天一睡醒就看见娘亲,女儿自然开心啊。” 无寻听了有一阵心疼,她平常对于儿女的确是忽略了很多,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笑道,“我保证以后定常来。” 纪绵希听了灵动的眼睛微微一转,笑道,“其实娘亲也可以不用常来的。”毕竟她还想多睡会懒觉呢,这种母爱时常有一点就好了。 无寻自然懂得女儿心中是怎么想的,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好了,赶紧起身吧。” 虽然年关已过,但是还是把纪绵希打扮的很喜庆,一身红色的锦裙,围着一圈白色的上等的狐狸毛,淡竹给她梳了两个小发髻,简单可爱,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童女一样。梳洗完,纪绵希满意地看着自己,看到无寻斜靠在软榻上,噔噔噔地跑了过去,“娘亲,今天哥哥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自然。”无寻摸着女儿的发髻笑道,“赶紧去吃饭,一会儿你哥哥就要过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粗使婆子走进来说道,“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无寻点点头,看着吃着正香的女儿,随口问道,“少爷呢?” “茵陈那边回信说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淡竹说道。 “娘亲,我们这是要走了吗?”纪绵希嘴里还吃着一块儿点心,吐字有些不清晰地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吃饱。” “不急,你慢慢吃。”无寻走到她面前,掏出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温柔地说道,“又没人跟你抢,你吃那么急做什么。”纪绵希瞪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无寻,今天她这个娘亲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怎么对她这么温柔,不像她娘亲的作风啊,不过回头一想,她家娘亲的确很疼她,除了动不动就让她抄医书以外。 马车在晨曦中一路晃晃悠悠地朝宫门驶去,宁静的早晨因为下雪没有了平日里的吆喝声,只有士兵巡逻的声音。纪洐诺一身淡蓝色的锦袍,围了一圈黑色的绒毛,少年的眉目清冷俊秀,已经有长开之势,一个人坐在马车的一旁,面色有些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平日里最喜欢和纪洐诺嬉闹的纪绵希此时也乖乖地坐在无寻的身旁不时地看一眼纪洐诺,不知道他这个哥哥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这么不高兴,本来还想缠着他陪她一块儿玩雪,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无寻看着纪洐诺的脸色,笑着问道,“诺儿,昨晚没有休息好嘛?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可是希儿昨晚闹着你了?” “没有。”少年有些别扭的说道,又看到纪绵希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身为妹控的他,心立马软了下来,说道,“孩儿在想,进宫的事情,礼仪都不是太懂,唯恐出了差错,给娘亲惹麻烦。” “这个你就多虑了,我无寻的儿子礼仪是自然是好的,玄岳王朝谁敢说个不是!”无寻霸气地说道。这还是纪洐诺第一次见到如此霸气的无寻,心里纵有千万句话想问,却只能憋在心里。 在离太后所居云霄殿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无寻吩咐车夫停下,纪洐诺率先跳下来,把纪绵希抱下车,无寻牵着她拾阶而上,右边跟着纪洐诺,一家三口走在皇宫里十分耀眼,偶尔有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会偷偷打量几眼,又随即低下头。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早有一位老妇人在宫门口等着,见无寻走了上来,忙迎上去,“见过清扬县主。” 只不过她的膝盖还未弯下,无寻便已经扶起了她,“丁姑姑,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丁姑姑目光含笑微微扫过无寻身边的两个孩子,说道,“夫人,快带小姐和少爷进去吧,今儿个一早太后娘娘便起身,命人准备了孩子们最爱吃的糕点,这个时候正等着呢。” 无寻对着丁姑姑微微一笑,带着一对儿女拾阶而上,刚到门口便有宫女掀开门帘,德宁太后坐在主位,早已经伸颈引望,只见一身素色宫装的无寻,手里牵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女孩,身后跟着一个清隽的少年,十分和谐,也十分养眼。 “见过太后娘娘。” 两个孩子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节,德宁太后眉眼里充满了笑意,看着大殿里那一抹红色的团子,“快,快起来,都过来,到皇祖母这里来……” 一句皇祖母让无寻的脸色微变,纪绵希也不怯生,走到德宁太后的面前,歪着头问道,“你是我娘亲的娘亲吗?” “希儿,不能没规矩。” 德宁太后看了一眼无寻,笑道,“哀家不是你娘亲的娘亲,但是你也可以叫哀家皇祖母啊。” 纪绵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带着孩童的稚嫩和纯朴说道,“希儿明白了,您就是娘亲经常说的那个慈祥的老人,就像……菩萨一样。” 德宁太后听了十分开心,无寻暗自宠溺地摇摇头,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这个丫头拍马屁还不忘拉上他。 德宁太后高兴地把她搂入怀中,一双慈祥的眼睛看向站在无寻身边的少年,和蔼可亲地说道,“孩子,你怎么不过来啊。” 纪洐诺缓缓走上前,德宁太后满意地看着他,说道,“果真是个好孩子啊。” “谢太后娘娘谬赞。” 德宁太后微微皱眉,不高兴地说道,“你也应该跟希儿这丫头喊哀家皇祖母。” 第二百七十一章 纪洐诺眼光微闪,抬头看了无寻一眼,见无寻对他点点头,这才开口喊道,“皇祖母。”德宁太后立马眉开眼笑,丁姑姑也陪着笑了起来。 宋瑜琏和宋长宁来请安的时候还未进去,便听到大殿传来德宁太后爽朗的笑声,兄妹二人相视一眼,掀帘进去,变看到一个红色如同团子一般的小女孩窝在太后的怀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引得德宁太后哈哈大笑,一旁的无寻笑着训斥道,“希儿快下来,赖在太后娘娘怀里像什么样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珣丫头啊,别老说希儿没规矩,也不见你当年有规矩啊。”德宁太后维护道,纪绵希有了太后撑腰,更加不怕无寻了,对着无寻做了一个鬼脸。 德宁太后一抬眸看到宋瑜琏兄妹,眼中含着笑意说道,“琏儿,宁儿你们两个来得正好,今日清扬县主带着她的一对儿女进宫给哀家请安,你们快来认识认识。” 宋长宁一进入大殿,便看到坐在无寻身边的纪洐诺,少年清冷地坐在大殿之上,与其格格不入,又极其忍耐。 无寻也看出来纪洐诺的不自在,笑着对德宁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天色也不早了,等下夫子要来给希儿和诺儿上课,耽误了学业可不好。”最近无寻给纪绵希和诺儿寻了夫子来给两个人上课,纪洐诺的功课都是纪明南一手教的,自然不用担心,不过纪绵希从小到大混水摸鱼,学问学的可是一言难尽。 德宁太后紧紧地搂着纪绵希,其喜欢程度都快赶上宋长宁了,“哀家瞧着希儿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这样就很好了,这样小的人都学的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一点都不好玩,哀家倒要看看谁敢说希儿规矩不好。” 纪绵希听了德宁太后的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可不喜欢跟着夫子学那些之乎者也,简直无聊死了。 “你要是担心地话,就把希儿这个丫头放到云霄殿,哀家亲自教导,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无寻翻了一个白眼,怎么感觉自己失宠了呢,纪绵希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看着自家娘亲的脸色说道,“皇祖母,您亲自教导希儿,希儿真的很感动,可是希儿真的很不放心娘亲,没有希儿在,她会难过的,要是皇祖母真的喜欢我,我一定经常进宫来陪您好不好?” “珣丫头你瞅瞅,这个丫头这么会说话,你竟然说她不懂规矩,哀家看啊,我们希儿是最懂规矩的。”德宁太后满意地抱着纪绵希,软软的身子,让她眉开眼笑,年轻的时候她就希望有一个女儿。 “我都瞧着伤心,现在皇祖母心里眼里都是希儿妹妹,哪儿里还有我的位置啊。”宋长宁语气酸酸地说道,娇哼一声把头别过去。德宁太后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哀家什么时候不疼你了,这不是你希儿妹妹初入宫嘛。” 宋瑜琏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心里觉得这一幕十分扎眼,尤其是念佛堂还有一个人正在受苦。念佛堂。 “郡主今儿个听说清扬县主带着他的两个孩子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郁青将饭菜一一摆到桌子上,有些不满地说道,洛安郡主敲木鱼的手微微一顿,说道,“娘亲回来这么久,自然要带着他们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听说太后娘娘极其喜欢清扬县主这个女儿,抱在怀里都不肯放手,还硬留下来陪她一起用膳。” “可是她怎么不来看看您呢,怎么说您也是她的女儿……”郁青愤愤不平地说道,汀兰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冲她使了一个眼色,郁青这才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郡主,您别往心里去,郁青她就是口无遮拦的,清扬县主心里还是有您的……”汀兰正说着,忽然听见郁青高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 只听见院外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在下纪洐诺,奉家母之命特来探望洛安郡主。” 郁青冷哼一声,正要发难,洛安郡主掀开走了出来,“郁青,不得无礼。”说着抬眸打量来的少年,之前她曾在纪宅门前见过这个少年,对着纪洐诺微微一笑,说道,“进来吧。” 这是纪洐诺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见洛安郡主,对于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姐姐,纪洐诺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触,无寻是为了她,才重新以清扬县主叶浮珣的身份回到京城,将他们宁静的生活,拉入了风云之中。 “家母说春寒料峭,让郡主照顾好自己,又让我带了几样郡主最爱吃的点心和一些衣物。”纪洐诺说道,打量了房间里的摆设,发现什么都不缺,这个洛安郡主在这里除了没有人身自由以外,其他的一样都不缺。 “让娘亲费心了。”洛安郡主让汀兰将东西收了起来,信手为纪洐诺倒了一杯茶,问道,“娘亲的身体可还好?”听到洛安郡主唤无寻娘亲,纪洐诺感觉到无比的别扭不过,又不好发作,说道,“一切安好。”接下来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空气一度凝结了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纪洐诺打破了局面说道,“娘亲说再让你委屈几天,过一段时间便把你接出来。” “我知道。 “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回去复命了。””纪洐诺起身告辞离开,洛安郡主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里的白烟渐渐地消失,直到一杯沸腾的热茶冷却掉,这才起身再一次走到佛像面前跪下,木鱼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夜深,明月西垂,周遭寂静无声,偶尔传来打更人的敲打声,又很快恢复了安静。温言睡得不是十分安稳,她又做梦了,梦见了自己掉进一个大漩涡里,回不去,出不来,看着自己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无所定居,又看到自己已经死了,我一个人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住进了叶府,霸占了自己的位置,还要将她的儿子置于死地。 “夫人,您醒醒,醒醒。”守夜的碧儿听到了温言的梦吟,忙把她唤醒,温言睁开眼睛看到碧儿的脸,分不清现实和梦中,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起身问道,“韫儿呢?!” “夫人,您忘了,少爷昨天便被叶公子接回了叶府,现在还没有回来呢。”碧儿将一件衣服披到温言的身上,关心地问道,“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温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去休息吧,别着凉了。”碧儿看着温言一脸心事的样子,说道,“奴婢没事儿,在这陪着夫人吧。” “不用了,我白天睡多了,这一时半会的也睡不着,这里也不用你伺候,去休息吧。”碧儿见温言再三坚持这才不放心地起身离开,不知不觉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待了有十几年了,她有时都分不清她是谁?她从哪儿里来了。 温言从自己贴身处掏出一块儿温热的血色玉,上面强劲有力地刻着一个言字,紧紧地捂在胸口处,让怀念蔓延到自己的全身。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偏房里的碧儿睡得正香,温言穿戴好衣服推门而出,迎面而来的一股凉气,虽然已经开春了,可是今年的春天格外的冷。 “温姑娘,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早起的丫鬟问道,温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说道,“昨天睡得多了,今日自然困了。” 随即做了几个动作,权当健身了,丫鬟们对于温言怪异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了。 “温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看装扮是明月阁的人,温言秀眉微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慌张?” “明月阁出人命了。”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说道,“兵部尚书之子程璋翼死在了我们明月阁,今天一大清早还是开门的人发现的,就死在我们大厅的门口,现在衙门的人已经去了,说是毒死的,要查封我们明月阁。” “什么!”温言一听急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急匆匆地备马车去了明月阁,见门口被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全部都是人,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便看见程璋翼的尸体躺在大厅的门口,几个衙役围着,一个仵作检查尸体,明月阁的姑娘吓得躲得远远的,只有季画秀眉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回事?”温言大步走到季画面前问道。 “程公子是我们明月阁的老顾客,昨天在这里饮了几杯热酒,但是二更一过,这个程公子便已经离开了,却不想今天早上在我们这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温姑娘,怎么办啊?” “急什么。”温言淡淡地说道,“既然不是我们明月阁做的,那就不用怕,有什么事,我来承担。” “可是我担心……” “这么简单地栽赃嫁祸我说是看不出来,这十几年来岂不是白混了,不过到底是谁跟这个程璋翼有仇,又跟我们有仇那个。”温言看着地上的尸体一个人自然自语地说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温姑娘,您说什么?”季画不解地看向温言,一旁负责的捕头走了过来,对温言二人还算客气,“温姑娘,跟在下走一趟吧。” “捕头,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明月阁全力配合,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恶意栽赃。”温言正气凛然地说道,那捕头也是一个老滑头,笑道,“有温姑娘这句话,在下心里就放心多了,您放心,我们衙门一定查清楚这件事,绝对不会放过真凶的。”说着那个捕头便对温言做了一个请的姿态,温言回头给明月阁的姑娘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看好家里,我去去就回。” “温姑娘。”季画轻轻拉住温言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温言对她笑一笑,拍拍她的手,示意放心。 李京尹帽子都没有戴好,就匆匆地迎了出来,见到叶修安忙赔笑道,“叶公子,您怎么来了?只是传温姑娘来问个话,一会儿就送温姑娘回去了。”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这叶公子和温姑娘虽然和离了,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这温姑娘的,要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就去明月阁坐坐。 叶修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甩袖走了进去,明月阁一出事了,叶修安便接到了消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急匆匆地赶到明月阁,可是到的时候,温言已经被衙门的人带走了,他又急忙赶了过来,唯恐温言受一点委屈。 大堂之上,叶修安见温言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过来了。”温言见到叶修安诧异地问道,自从上次叶修安从青黛居离开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你放心,有我在。”叶修安笑道,“韫儿这两天可是一点都不乖,等着你回去好好教训他。”温言心里一暖,看着那个男人掀袍坐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程璋翼是兵部尚书之子,德妃之弟,是程家最小的儿子,又是嫡子,从小全家就把他捧在手里当眼珠子的疼着,这程璋翼也算是争气,自小聪明伶俐,天资聪颖,七岁能诗,九岁能文,一直被程家给予了很高的期望,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喜欢诗词歌赋,也是明月阁的老客户,本打算今天参加科举,没想到却命丧明月阁。 程府接到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程士伟从停尸房看了自己的儿子,就匆匆地赶到了衙门,看到温言火冒三丈,“这个女人怎么在这儿?!还不快把这个杀人凶手拉出去斩了!” “程大人,衙门还没有审您怎么就断定我就是杀人凶手呢,昨天我连贵公子的面都没有见,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呢。”温言淡定地说道,“人人都说程大人向来是秉公执法,今日是怎么了?我能理解大人的丧子之痛,可是大人也不能胡乱给我这个弱女子扣帽子,我可担不起。”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李京尹瞬间头疼了起来,下面这两个人他可都得罪不起,一边是兵部尚书,一边虽然是个平民女子,可是人家身后后台硬,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下面喝茶的叶修安,他身后可是忠义候府,唐家啊,整个京城都知道,当年这叶修安亲手处置了自己的父亲叶翰良,一手灭了叶府,自己在朱雀街单独开府,当今圣上几次想要请其做官,皆被拒绝,他是京城唯一一个不在高位,却能影响京城的人物,更何况现在他的姐姐清扬县主风头正盛,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是宠到心里去,这个时候得罪他就等于得罪唐家,得罪唐家就等着皇后……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程大人,在下认为温姑娘说的有道理啊,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您这儿无凭无据的,空口白牙地就要给温姑娘按罪名,是不是有点过了。”叶修安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朝程士伟微微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气度。再加上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清冷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叶公子,这是衙门,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好,既然衙门,那就让李京尹自己说,我们用证据来说话。”说着冷冷一笑,掀袍又坐下,被提名的李京尹擦擦额头上的汗,高声喊道,“来人啊,宣证人。” 纪宅。 “县主,您一点都不着急吗?!”青颖如同一个炮仗般冲了进来,看见无寻竟然还有心情摆弄一支盛开的春梅,心里的火瞬间上来了! “青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无寻将多余的枝丫剪掉,淡淡地说道。 “不是奴婢变得沉不住气了,是您变得让奴婢认不出来了!”青颖怒气冲冲地说道,“青若姐姐死了,郡主被软禁在念佛堂,现在连阿言姑娘也被关进了衙门,而您呢,您在做什么?!您每天去宫里请安从来不为郡主说一句求情的话,现在阿言姑娘也出事了,您却半点不着急!您……您太让奴婢失望了!”多日来的委屈今天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说完青颖便转身跑开了,留下无寻一个人对着那支梅花发呆。 “夫人,她刚才说的真是太过分了!”淡竹不平地说道,“她们根本不知道夫人您为他们做了什么?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淡竹。”无寻放下手中的剪刀有些失落地坐在软榻上,“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变了,若是自然衙门早就被我闹得鸡犬不宁,哪儿里还会在这儿墨迹。” “那边的动静怎么样了?”无寻收起自己的失落,淡淡地问道, “关海宝找了一个替身,准备假死离开。”淡竹说道,见无寻一点也不担心温言,好奇地问道,“夫人,您真的不担心温姑娘。” “她有少卿护着自然没事,幕后之人,还真当玄霄阁都是无用之辈嘛。”无寻冷笑一声说道。这时纪绵希跑了进来,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无寻的怀里撒娇道,“娘亲!” “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哪儿里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无寻嘴上嫌弃着,但还是掏出手帕,温柔地给纪绵希擦脸。这两天纪绵希竟然又胖了,太后娘娘也不知道怎么了,对纪绵希那可是宠到骨头里,恨不得将她藏在自己的云霄殿,每次纪绵希进宫,德宁太后总是命人做许多菜,纪绵希也给面子,回回吃的可多,就连丁姑姑都说,德宁太后只要一跟纪绵希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你这是去哪儿里玩了,脸上弄得这么脏。”无寻问道。小姑娘脆生生地回答,“刚才和哥哥在后花园。” “娘亲,刚才有一个人她气冲冲地从这里出去,看到女儿好像有些不高兴,她是谁啊?”纪绵希刚才在来的路上撞到了从这里跑出的青颖。 “她是娘亲的一个好朋友。”无寻说道,正说着茵陈走了进来,说道,“夫人,云霄殿传来了话,让您进宫一趟。” 无寻脸上的面容微收,点头说道,“好。” 无寻母女进宫,照常在宫门口看见了等候的丁姑姑忙上前去,丁姑姑看到无寻微微一笑,又看到粉萌可爱的纪绵希,心里更是软成一团。 “今日太后娘娘做了都是小姐喜欢吃的,在大殿等小姐呢。”纪绵希一听到有吃的,两眼立马发光,纪绵希顿时跟个小炮仗似的甩开无寻的手往殿内冲,无寻一时没拉住她,只好同丁姑姑一起走进去:“这个丫头,真的是越发没个规矩了。”丁姑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笑道,““县主,您说哪儿里话,小姐这样活泼开朗,聪明伶俐,别说太后了,就连老身也是十分喜欢呢,恨不得将小姐留下宫里。”” 客套话说完了,丁姑姑偷偷打量了一番无寻,见其神色淡淡,笑道,“昨日太后娘娘跟老身说,念佛堂太冷了,想让郡主会雪斋去,但是这事儿还得跟圣上通一声。” “素儿这个丫头,从小我没有在她身边,全靠太后娘娘照料,太后娘娘自然不舍得她受苦,而且这个丫头犯下这么大的错,关几天正好改改她的脾气,至于圣上那里嘛,等什么时候圣上气消了,再让素儿出来也不迟。” 丁姑姑微微诧异,她以为无寻会顺坡下驴,要求太后洛安郡主放了。不过眼前这个清丽冷眼的女子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还是能接受呢。 正说着变到了大殿,德宁太后远远地便看到一个粉嫩的团子冲自己冲了过来,稳稳地将她接住搂在怀里,说道,“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啊,你怎么才来啊。” “皇祖母,那您可有想念希儿?” 德宁太后听这软软的一团在怀中撒娇,眉目立刻舒展,感觉皱纹里都带着笑意,说道,“自然想我们的希儿啊。”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夜色渐深,两个身影偷偷地溜进了唯心塔里,墙壁的灯火摇曳着,幽暗的通道,一直延伸到深处,塔内散发着潮湿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再往里去还有一股腐肉的恶臭,两个人明显有些心急,急匆匆地朝深处走去,只见最里面的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稻草铺的床上,蜷缩着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背对着来人,好像睡着了,而他的身旁不时地有一些蜘蛛蟑螂爬过,角落里散落的碗的碎片,还有几只老鼠。 “少爷。”红菊轻声喊道,本来背对着的人,听到有人呼唤,如同死尸般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当又听见一声呼唤,这才怀疑地起身回过头,借着幽暗的灯光,看到门外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见来人摘下帽子,死灰一般的眼睛散发出了光亮,看到了希望,忙跑到门边,“红菊,是不是姐姐让你接我回去的!” “你快接我回去!我不要待在这个破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关海宝激动地说道,红菊忙安抚说道,“少爷,您先冷静一下,小点声!” 关海宝安静下来,看着红菊,四处看了看,降低了分贝问道,“姐姐是不是让你接我回去的?!” “少爷,没有圣旨怎敢接你出去!”红菊说道,“娘娘在圣上面前求过多次情,但是圣上碍于太后娘娘和清扬县主的面子没有答应,现在清扬县主回来了,娘娘一时担心您在里面吃苦,二是担心有人对您下黑手,这让奴婢来接您回去。” “可是你不是说没有圣旨哦?我怎么回去?那可是要杀头的!会连累姐姐和父亲的!”关海宝虽然犯浑,但是一些事情的利弊他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娘娘已经安排好了。”说着红菊轻轻拍手,不知从哪儿里冒出来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打开麻袋,露出一张跟关海宝一模一样的脸,不过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关海宝吓得后退了几步,看向红菊问道,这“他是谁?怎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少爷放心,这个只不过跟你的体型相似,他的脸是易容的。”红菊说道,“娘娘想让你假死逃脱。” “假死?!那我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回京城了?!不能回家了?!”关海宝说道。 “娘娘结识了一位高人,他精通换容术,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您就换一副模样以关家义子的身份回去,依旧可以侍奉在老爷夫人的膝下。” “少爷,快点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红菊说道。关海宝看着地上的尸体,接过红菊身后人递过来的衣服换上,跟着红菊走了出去,留下来的人将那具尸体放到稻草床上,背对着门,移动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刮了一下那具尸体的脖子,听到门外的动静,赶忙跟了出去。 这么长时间关海宝第一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没有腐肉的恶臭和铁锈的味道,坐在马车里,红菊拿着药给他上药,心疼地说道,“他们也太狠了,亏了娘娘还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就这样对待您!” “等小爷我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些狗奴才!”关海宝恶狠狠地说道,“咝……你轻点!”红菊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马车缓缓地郊外的一座宅子里停下,早已候在门口的两个小厮忙迎了上来,宅子里灯火通明,一对夫妇坐在大堂之上,引颈盼望,见两个小厮领着关海宝进来,忙起身迎了上去,那妇人哭喊道,“我的宝儿啊。” 关海宝‘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说道,“爹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关海宝虽然吃喝玩乐,但是说到底还是孝顺的。 关夫人忙把他扶起来,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我的孩子,你受苦了。”关大人也是两眼含泪,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这个唯一的独苗啊,怎么舍得责骂。 待平静下来,关大人坐在主位说道,“宝儿啊,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吧,为父找了几个机灵的人伺候着,等风声过了,你就回去,只不过要委屈你了。” “孩儿只要能够侍奉膝下,就一点也不委屈。”关海宝说道,关大人欣慰地点点头,关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对洛安郡主和清扬县主恨意更加强烈。 关海宝猝死的消息没几日便传到了京城,关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贤贵妃伤心过度,抱病在床,玄睿帝为了安抚,给了关海宝一个‘孝温’的谥号。 莺飞三月,清扬县主的生辰,玄睿帝特地赦免了洛安郡主。无寻的这十年来的生日,每一次都是在药域谷度过,而这次却在纪宅,太后和皇后赏了不少东西,淡竹做了一桌子的拿手菜,凌安郡主特意从沼邑赶了过来,雪斋的人全部都过来,温言虽然身陷命案,但是依旧不耽误她来凑热闹,叶玿璃则更不用说了,自从得知无寻就是叶浮珣后。恨不得一天都粘在纪宅。 这是纪宅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叶姐姐,这是第二十八岁的生辰了吧。”凌安郡主举着酒杯说道,“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啊。” “这个丫头,莫不是酒吃多了吧。”温言笑道。一旁的叶修安默默地往她的酒杯里放了一颗解酒丸。 “我可没有喝醉,酒量好着呢。”凌安郡主挥挥手说道,走到洛安郡主身边,“素儿啊,以前小小的一点,如今长这么大了。” “叶姐姐你该好好操心一下素儿的事情,这些年这个孩子过得太不容易了。”凌安郡主心疼地说道。 “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地疼素儿,把这十年没有疼得全部都补偿了,这总可以了吧。”无寻依着她的话说道。 “坏了,坏了,凌安郡主真的喝醉了。”温言笑着说道,“今天高兴,我们就不说那些难过的事情了。”举起酒杯说道,“我敬你一杯,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在这里。” 无寻会心一笑地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纪洐诺目光扫视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纪绵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离桌去寻找她,在一个走廊的台阶出发现了一抹粉色的身影,抱膝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纪洐诺走到她的身边,掀袍与其并排坐下,笑着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今天淡竹做的芋儿鸡可好吃了。” 纪绵希低着头不说话,良久她才开口问道,“哥,我们什么时候回药域谷啊,我不想在这里待了。” “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纪洐诺微微一愣,笑道,“你前几天还跟我说你喜欢太后娘娘呢,怎么今日又要想着回去了。” “皇祖母人是很好,但是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总要回去的啊。”纪绵希扔掉手中的小东西抬起头说道,“以前,娘亲过生辰都是爹和我们,今年却多了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我不喜欢的人!” “凌安郡主救过你,温言姨母和姨母最疼的就是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啊。”纪洐诺摸摸她的小脑袋问道。 “我讨厌那个什么洛安郡主!”纪绵希冷哼一声,“娘亲是我们的娘亲,什么时候多她一个女儿!” “希儿!”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一身淡蓝色衣裙的无寻身后跟着脸色有些尴尬的洛安郡主,纪绵希站起身来了,看到洛安郡主心里不舒服极了,“我有说错吗?!” “给你姐姐道歉!”无寻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对纪绵希说道,洛安郡主拉拉她的衣袖说道,“娘亲,希儿他还小,您……” “谁需要你假好心!”纪绵希如同一只小豹子,全身的毛全部竖起来,“我没有姐姐!只有哥哥!她是坏人!我才不要跟她道歉,凭什么跟她道歉!” “你就是为了她才不会家的,你不要我跟哥哥了,你也不要爹了!你也不是我的 娘亲了……”纪绵希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 “希儿……”纪洐诺忙拉住她的手,无寻气得浑身发抖,扬手一个巴掌落在了纪绵希的脸上,白嫩的皮肤上立马有了一个红印。 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希儿,娘亲……”无寻慌乱地看向纪绵希,想要上前一步查看纪绵希的脸,却被纪绵希一把推开,双眼含泪,捂着脸跑开了,纪洐诺第一次责备地看着无寻说道,“娘亲,希儿她还小!”看洛安郡主的眼神更加冷了。 无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她竟然打了她疼了七年的宝贝。温言等人看到这一幕,均一惊,纪绵希在无寻心里的地位在坐的人都是很清楚的。 “希儿。”纪洐诺几步便追上了纪绵希,看到满脸泪痕的小家伙,纪洐诺这个做哥哥的心疼极了,伸手笨拙地擦擦她的眼泪,轻声哄道,“别难过了,刚才娘亲是气急了。” 纪绵希抽抽嗒嗒地抬起一双泪眼,委屈地说道,“哥哥,我讨厌她,讨厌她,娘亲为什么要护着她啊,我不找她做我的姐姐。” 第二百七十四章 纪洐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可是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啊,再说了,你刚才说那些话,娘亲该多伤心啊。”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坐在台阶上,纪洐诺脱下身上的外衣裹在纪绵希的身上,说道,“放心别着凉。” 夜色刚过,淡竹茵陈等人走了进来,无寻忙起身问道,“怎么忙?孩子呢?” 淡竹摇摇头,说道,“奴婢把府中府外都寻了一个遍,就是没有找到少爷和小姐。”无寻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温言揉揉自己的眼睛说道,“你别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的好不好?有诺儿那孩子跟着呢。” 正说着,画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说道,“夫人,你放心吧,少爷已经把小姐送回了房间。” 听到画眉的话,无寻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地放了下来,伸手扶住一旁的椅子背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小姐可有怎样?” “小姐睡着了,少爷将她背回来的。”正说着纪洐诺踏门而入,少年只穿了一身里面的单衣,无寻见了忙唤人去取衣服,淡竹从里面拿出一件外衣披在纪洐诺的身上,说道,“我的少爷啊,这虽然开了春,晚上也是凉的,身为医者,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温言等人递换了一个眼神,走了出去。 纪洐诺穿好外衣,说道,“没事。”抬眸看到无寻坐在软榻上,走过去,跪在无寻的面前,说道,“孩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起来。”无寻伸手拉起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为娘做错了?”见纪洐诺低着头不说话,叹一口气说道,“当年我去边北第一次见到素儿,她一个人茫然地站在硝烟四起的浮阳城,她身后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我一眼就看见了她,她扯着我的衣角,问我可不可以救救她的娘亲。”无寻低头一笑,惋惜地说道,“我没能救了那个病入膏肓的女人,让她死在了素儿的面前,她临死前让我给素儿一个容身之地,我便受了她为义女。” “后来回到京城,她比一般地孩子敏感懂事,这十年来我从未管过她,让她受了很多委屈,诺儿,素儿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是在我的心里早就把她当做是亲生的女儿对待,所以,为娘知道你和希儿自己有许多的不情愿,可是能不能看在娘亲的份上,跟素儿好好相处,你们会多一个好姐姐,为娘多一个好女儿,你长大后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亲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娘亲,您放心。”纪洐诺抬起头说道。“洛安郡主是您的女儿,孩儿自然会把她当做姐姐,希儿还小,她的心思也是敏感的,今日说的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 无寻点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纪洐诺将怀里的一支木簪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跟希儿送给您的生辰贺礼。”上好的檀木,刻着一朵不算精致的梨花,这是纪绵希和纪洐诺二人亲自雕刻出来的。 无寻看着桌子上的梨花木簪,握在手里,微微一笑。 床上娇小的人儿正睡得深,眉头微绉,脸上还有泪痕,无寻绞了一块儿热手帕,温柔地擦了擦小女孩的脸,拿起她的手,却发现胖乎乎的小手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心疼地看着小女孩的睡颜,擦干净她的手,起身取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手上,一切准备好后,无寻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转身轻轻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天上的月亮极其的明亮,月光如同一层纱铺在地上,清冷的月光让无寻多了几分凉意,正欲准备回去,突然停住脚步,冷喝一声,“何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月光下走来,眉眼俊秀一身清贵,如同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珣儿,生辰快乐。” 无寻眼光停留在那张鬼斧神工的脸上,这张脸曾刻在自己的心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你的生辰,怎么能缺了本王呢。”宋寒濯邪魅一笑,明明就是一个清贵俊冷的人,却生了一副邪魅的面孔,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无寻的心控制不住地跳了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礼貌而又疏离地说道,“谢谢殿下。” “珣儿,我们做不成夫妻,难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宋寒濯笑着问道,无寻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宋寒濯会这么说,按照他的性子不应该是必须做他的王妃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本王是很想让你做本王的王妃,但是你不愿意本王绝对不会强求,既然夫妻无缘,我们就做朋友吧。”宋寒濯上前一步,低头说道,“毕竟本王那么爱你,除了你本王不想让任何人做本王的王妃。” 猝不及防地告白,这是第一次宋寒濯开口说爱,以前他一请圣旨求娶她为妃,没有说爱;风风光光地嫁到了宸王府,本本分分做他的宸王妃,他没有说爱,;为了努力配上他,在宴会上智斗萨伦王子,他只要有惊讶,并未说爱;千里迢迢地赶到边北,他只有感动没有说爱;晋王之变,她为保他,服毒争取时间,他只有心疼没有爱;她身中剧毒,命悬一线,他没有说爱,如今在这里,她已为他人妻,他竟然对她说爱,无寻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她等了这一句爱,等了十多年,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发尖微凉,一支翡翠色的簪子插入无寻乌黑的发髻,宋寒濯伸手轻轻地抱了一下无寻,随即松开,温柔地说道,“回去休息吧。”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来了,唯独没有见到了无寻的身影,淡竹心里一惊,见无寻的衣服都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尘封已久的大门缓缓打开,梨院里的长年不败的梨树全部都凋落了,树下的石凳和石桌铺满了灰尘,门楣上布满了蜘蛛网,她才多久没有来啊,这个院子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在那颗树下埋了几坛梨花醉,来年这个时候再挖出来喝。”纪明南的声音依旧在她的耳旁,无寻走到那棵梨花树下,掏出匕首挖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三坛酒,无寻伸手挖出一坛,目光缺落在一个锦盒上,掏出手帕珍惜地擦点上面的泥土打开,里面有无寻的簪花,还有她的一块手帕,都是一些小东西,却被他视为珍宝藏了起来,最下面是一封信,无寻打开,落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是最熟悉的笔迹,强劲有力。 泪不自住地流了下来,仿佛很久没有哭过了,纪明南他都知道,她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会走到哪儿一步。 一坛梨花醉很快就见了底,一阵风吹过,无寻手中的信纸随风飘走,飘过天际,不知道飘到了哪儿里。 醉眼迷蒙之际,无寻仿佛看到了那抹温暖的身影,踏着光缓缓走来,一如初见的模样。 “你来了,我都没有梦见过你。”无寻委屈地说道,“我听了你的话,按照自己的心走,回到了京城,可是阿南,我现在不知道我的心在哪儿里。” 男子温柔一笑,轻点她的鼻翼,宠溺地说道,“那你问问你自己啊。” “我自己。”无寻自嘲一声,“我自己不知道啊,我该怎么办?希儿她不理解我,诺儿嘴上不说心里也在怪我,我好像回来,可是……可是……” “可是你放不下洛安郡主,又放不下他对不对?”男子与她并排坐下,无寻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对,我放不下他,一开始就放不下,你会不会怪我?” 身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叶浮珣啊。”纪明南笑道,“希望你开心,无寻的包袱是我给你的,我希望你放下,做回叶浮珣,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叶浮珣,可以在京城里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叶浮珣,而不是现在闷闷不乐的无寻。” “快乐的叶浮珣?” “对。”纪明南笑道,“我用纪明南的身份陪了无寻十年,现在你也该让我恢复季南北的身份了吧。就让季南北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纪明南已经走了。” “不要。”无寻眼睛红红地摇摇头,像一个小孩子一般搂住纪明南的胳膊,纪明南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要开心知道吗?” 无寻摇着头,搂着他的胳膊越来越紧,可是纪明南的身体却越来越通明,她慌乱抬起眼,只见纪明南对着她什么笑,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阿南!”无寻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靠在纪明南的墓碑前睡着了,脚边的一坛酒已经见底,目光落到那几个字上面——夫君纪明南之墓,嘴角微微一笑,心里仿佛放下什么东西。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寻一处药域谷便看到了两匹马迎面而来,温言一身红衣身后跟着宋寒濯。 “我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温言翻身下马,小跑到无寻的面前,说道,“你说你一个大人,至于吗?” “什么?”无寻不解地看向温言,身后的宋寒濯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身上。 “希儿那个丫头还是个小孩子嘛,你们母女俩生气,你一个当娘的,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了呢。”温言说道,“你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劲。” “我……”无寻特别无辜地看着温言,又看看宋寒濯,放弃了解释,说道,“我只是想过来散散心,真的没有别的事情。” 一行人回到纪宅的时候,纪绵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无寻带着哭腔说道,“娘亲,我错了,你罚我抄医书吧,多少遍都可以。” 无寻笑着搂过她,促狭地说道,“真的?那就抄《本草纲目》一百遍吧。” “这么多?!”纪绵希抬起头委屈地说道,看向无寻眼里的笑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众人看着重归于好的母女二人笑了。 ………… 无寻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和温言下着残棋一局,微风拂过,衣裙飘起,不远处纪绵希和叶艾韫还有董家的两个小少爷玩得正开心。 “希儿那丫头在京城里憋坏了,我打算带她到十里山住几天。”~无寻将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入局盘,局势已经非常明朗,温言气馁地将手中的棋子一扔说道,“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回回都是你赢。” “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无寻端起一旁温度刚好地茶抿了一口,眼波微转,笑道,“少卿的棋艺可是一绝,我还真下不过他,你怎么不让他教教你啊。” 温言笑容微收,转移了话题,“我怎么不记得你在十里山有宅子啊。” “之前紫凌王殿下从温靖侯手里讹了一座宅子,到现在我还没有去过。”无寻说道,也不揭穿温言的小心思,面对温言的坏笑,无寻也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程璋翼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听说兵部尚书程士伟可是好几次在朝堂上告了御状,让大理寺彻查。” “叶修安正在查。”温言淡淡地说道,“无非就是栽赃的小伎俩,最近也不知道他查的怎么样了。”温言看到无寻像狐狸一般的笑意,忽然发现自己又被她绕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又被你绕进去了。” “哪有。”某个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少卿伤过你,但是身为姐姐,我还是想为他说几句话,他心里有你,只不过不善表达,有些事情,他属于特定时间里的记忆。”无寻说道,“记忆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阿言,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有些这个时代女子所没有的智慧和眼光,你应该比我更懂的这个道理,何不选择再给彼此一个机会,让你们重新考虑一下未来呢?” 温言一杯茶见底,笑道,“你什么时候会说大道理了,放心吧,我会考虑的。”温言的目光落在了跟在纪绵希身后的叶艾韫的身上,目光变得温柔而又缠绵。他从未想过在这里开花结果,但是遇到叶修安之后一切都变了,第一次见到那个一头银发如雪的公子,清冷如玉,而又温润如玉,从此便是缠绵了一生。 天气清朗,风和日丽。一对车马缓缓停在半山腰的一座宅子前,一辆青布马车,前后跟着十余人,一个穿着褐色绸缎的老妇人由一旁的丫鬟扶着下了马车,而后对着车内恭敬地说道,“老夫人,到了。” 一位精神抖擞的老夫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看着上面的匾额——挽芳苑,笑道,“看着门面还不错,这个名字倒是挺雅致。” “老夫人您要是喜欢就多住几天,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别致的景色呢。”无寻一身湖绿色的长裙,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只有一两缕头发垂了下来,填了几分随意,盈盈然的眸子含着笑意,“春有百花,虽比不上家里的后花园,但是别有一番野趣,而且这个季节油菜花可是开了漫山遍野,精致也是别有一番风趣,夏天满塘荷色,溪水潺潺,夜晚还能听到虫鸣合唱,这秋天更有趣了,您将会看到一派丰收的景象,若是您喜欢,春天种下一些种子,秋天您亲自来收,冬天嘛,万物具籁,您能听见雪落的落下的声音。” “那哀……老身就要多住几天了。”德宁太后扶着无寻的手笑着说道,纪绵希跟着纪洐诺还有洛安郡主跟在身后,自从无寻上次生辰过后,纪绵希虽然待洛安郡主不是很亲昵,最起码不再排斥她。 这次跟来的不仅他们三个,就连宋长宁也跟了过来,只不过她在后面,稍后就赶上 这次德宁太后是微服出访,对外皆称为老夫人,挽芳苑的人一早就接到了消息,虽然不知道这位老太太的真实身份,见自家主子如此以礼相待,那身份自然就是尊贵的,谁也不敢怠慢。德宁太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过皇宫了,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万分的,拉着无寻的手不停地问着,无寻也耐心微笑着一一解答。 不知不觉日头高挂,青画去吩咐了厨房准备晚膳,德宁太后扶着无寻的手站在一块儿高出的地方眺望,隐约看到了树木掩映下的红墙绿瓦,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无寻笑道,“我也不知道,听下人们说是一位官员的私宅。” 在玄岳王朝哪个大臣没有几座别院呢,德宁太后自然也就没有放在了心上,随口说道,“在这里有座宅子还是不错的。” “是啊。”无寻扶着德宁太后坐下,顺势倒了一杯茶笑道,“太后娘娘,您要是喜欢,珣儿可以每年都来陪您先住一段时间。” 德宁太后听了眉开眼笑,人老了,身体自然就不济了,午膳过后,德宁太后便有些乏了,由丁姑姑扶着回去休息了。 轻云附在无寻的耳边说道,“县主,已经准备好了,那边就是关家的别院。” “人可在里面。”无寻淡淡地问道,目光变得有些幽冷,手里的茶杯禁不住地握紧,片刻后,说道,“多派几个人照顾好小姐和洛安郡主,另外长宁公主也来了,派人去接应一下。” “是。”轻云点头说道。 “少爷,您不能出去,老爷跟娘娘吩咐过,您不能走出这个院子。”一个丫鬟急忙拦住想要出去的关海宝。 “本少爷都快被闷气了!”关海宝一把推开那个丫鬟说道,“这荒山野岭的,哪儿里有人?除了本少爷和你们几个哪儿里有半个人影,你给我滚开!” 那丫鬟忙跪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关海宝的腿说道,“奴婢不让开,娘娘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起开!”关海宝一脚踹到了那个丫鬟的肚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娘娘!娘娘!少拿我姐姐来压本少爷,今天本少爷一定要出去!” 那丫鬟见拦不住,忙让一个小厮跟了上去,自己的同伴扶起她,愤愤地说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平儿!”那个丫鬟低喝一声,说道,“他是主子。” 那个叫平儿的丫鬟不服地闭了口,看到身边的人脸色苍白,抱不平地说道,“就算他是主子,可是,燕儿姐姐你对他的好,他根本看不见啊,这样的主子不伺候也罢!” “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传到娘娘的耳朵里,小心你的脑袋。”燕儿轻咳了几声,牵动了肺部,疼得微微蹙眉,平儿撇撇嘴,扶着她进了房间。 “没想到京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宋长宁一身淡粉衣裙,盖过脚踝,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莲花漫步在山野之间,仿佛是被放出笼的金丝雀, “您慢一点。”身后的心腹宫女含章提醒道,一旁的含文笑道,“你就让公主好好玩儿吧,毕竟她那么久没有出来了过了。” “万一公主伤着了,回去小心你的脑袋。”含章说道。 含文笑着吐了一下舌头,提裙追上宋长宁,“公主,含章她又欺负我。” “你这个贱蹄子,又恶人先告状!”含章恼怒得说道,抬脚便追了上去,两个宫女闹成一团,宋长宁在一旁开心地看着,一抬眸便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素衣少年,站在一株桃花树下,手中的长剑翩翩起舞,婉若游龙,一招一式都带着寒气和杀气,俊秀的脸上凝重而又清冷,宋长宁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现在纪洐诺的身后不远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当宋长宁靠近的时候,纪洐诺便已经察觉有人,只不过听脚步是个女子,以为是纪绵希无聊,又来寻他,最后一个剑式打完后,宝剑回鞘,头也不回地笑道,“又偷跑出来,小心娘亲罚你。”回头一个看,一个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少女,一身灵气与贵气,巧笑倩兮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微收,礼貌而又疏远地说道,“见过长宁公主,方才失礼了。” 宋长宁莞尔一笑,说道,“你的武功是谁教的?比皇兄的还好,能不能教教我啊。” 太子殿下的功夫是一流的好不,再说了,之前太子殿下要教您几招防身,您是怎么说来的?身后有侍卫,谁敢接近您,今日为何如此殷勤,我的长公主,您能矜持一点吗,收起脸上的花痴般的微笑好不好。 “在下不过是花拳绣腿,怎能跟太子殿下相比。”纪洐诺保持一贯的风度,脸上带着三分笑,却拒人之千里之外。 宋长宁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发作,正欲再接再厉,不料纪洐诺脸上突然绽放了一抹宠溺地笑,如同春风一般,清冷的嗓音也变得几分柔和,只见一个粉嫩的团子直接扑了过来,纪洐诺稳稳地接住他,笑道,“你能不能慢点跑。” 小女孩抬起头,琼鼻微绉,不以为然地说道,“哥哥会让我摔倒吗?”古灵精怪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欢喜,怪不得自家祖母那么喜欢这个女孩。 “长宁姐姐,你终于来了。”小女孩目光落在宋长宁的身上,立马推开了自家老哥,拉着宋长宁的手热情地说道,“我发现好几处好玩的地方,就等姐姐来了。” 平常纪绵希进宫经常在云霄殿碰见宋长宁,两个人性情相近,在京城纪绵希又没有可以合的来的同龄女孩,所以对宋长宁就格外的热情,再加上无寻和唐凤初的这层关系,两个人更是如同亲姐妹,只不过这纪洐诺待宋长宁就比较疏远,毕竟男女有别。 “什么好玩的?”宋长宁笑着问道,小女孩子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了走了,说道,“还不是我母后,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好像我一出去就不回来了似的,这才耽误了行程。” 纪绵希笑道,“跟我娘亲一样。”说着一边拉起宋长宁的手,一边拉起纪洐诺的手,“走,我带你们去。” 纪洐诺一愣,没想到纪绵希一个小女孩力气这么大,带着他猝不及防地向前,差点撞到宋长宁的身上,两个人四目相对,纪洐诺脸色微红,有一些尴尬。 纪绵希一路带着二人七拐八绕,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地方,放眼望去,碧空如洗,白云悠悠,脚下是姹紫千红的花海,偶尔还有一两只不怕生人的兔子跳过,这种美景,宋长宁还是第一次见,纪绵希指着不远处的树木问道,“哥,你看想不想我们药域谷的景色。” 纪洐诺笑意微收,点点头,“的确有点像。” “你们药域谷也这么漂亮嘛?”宋长宁问道。 “那当然了。”纪绵希微扬起头,语气里颇有一些骄傲,“不过没有这么多花,那里漫山遍野的种的全部都是草药,若是说什么好看,那就数娘亲中的紫落绮了,花开的时候煞是美丽。” 纪洐诺听了手指微屈,轻敲了一下纪绵希的脑袋,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娘亲辛辛苦苦种的紫落绮全部都没你给摘了,气得娘亲追着你打。” 说到药域谷的趣事,兄妹两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宋长宁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们二人将一些趣事,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声,打断了如此美好的气氛,三个人一惊,纪洐诺拿起地上的长剑,自然而然地将两个女孩子护在身后,那边传来的呼叫声越来越真切。 “是含章!”宋长宁秀眉微蹙,拔腿就往声源去,纪洐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道,“公主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我去看看。” 宋长宁微微一愣,看着少年少年的身影,听着自己贴身宫女的呼救,还是抬脚跟了上去,纪洐诺赶到的时候,含文紫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流出了不少鲜血,含章被一个男子压下身下,见到纪洐诺眼里放出了生的希望。 纪洐诺长剑出鞘,只是用剑背打在了那个男子身上,男子猝不及防受了一击,恼怒地回头,见一个少年冷冷地看着自己,油粉的脸上露出狰狞,恶狠狠地说道,“哪儿来的乡村野夫,竟敢打扰小爷的好事!” 纪洐诺剑眉微挑,手中的长剑出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直射男子,男子大惊,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一棵树,只见那剑死死地钉在他的裆处,在往上一点,就会让他断子绝孙! “含文!”宋长宁见到这般场景,心里一惊,怒气冲冲地正要看向那个男子,不料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纪洐诺不悦地问道,“不是让你在那儿待着不动吗?”目光又落在小短腿跑过来的纪绵希身上,只见小女孩刚站定,看到被剑钉在树上的男人,伸手胖乎乎的肉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露出缝隙,还没有大师兄的身材好呢。 含章哭着捂着胸口跑到宋长宁身边,纪洐诺将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身上。被钉在树上的男子挣扎地说道,“你们最好赶紧放我下来,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纪绵希挪到纪洐诺身边,小声地说道,“哥哥,这头猪这么丑,还叫的这么难听,把他的舌头割了吧。” 说是小声,其音量足以让所有人听到,关海宝涨红了脸,怒吼道,“你说谁是猪?!” “猪在说谁?” “猪说你!” “哦。”纪绵希坏坏一笑,“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猪的,还怪别人!” “你等着,别让小爷我下去!”关海宝气得脸色如同猪肝一样宫,纪绵希冲着他做了一个鬼脸,“猪,丑八怪有种你来啊。” “希儿!”纪洐诺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含文的伤势,见其只不过是撞昏了过去,喂下一颗药丸,抬头看见纪绵希一副挑衅的样子,剑眉微蹙,他这个妹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一会儿,随行的侍卫赶来,将关海宝五花大绑绑到了挽芳苑。 “这是怎么回事?”丁姑姑刚服侍德宁太后休息下,便远远地看到几个侍卫押着一个人走到了后院,又看到几个嬷嬷扶着有些昏迷的含文,又见含章衣衫不整,立马紧张地问道,“长公主,你没事吧。” “丁姑姑,您放心我没事。”宋长宁说道,“不过含文含章有点事,含章差点被那个畜牲给玷污了,含文被他打昏迷了,受了伤,不过纪公子已经帮她看过了。” “什么人敢这么大胆!”丁姑姑问道,长时间在德宁太后身份伺候着,在宫里也算是半个主子,哪个宫里的人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娘娘主子,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不清楚,不过方才我瞧这他眼熟,好像在哪儿里见过似的。”刚才纪洐诺挡的有些严实,她只是大概撇了一眼,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关海宝被抓,别院都快炸了,主事的姑姑焦急地问道,“可知道被谁给带走了吗?!” “好像是半山腰的挽芳苑的人带走里。”丫鬟小声地说道,“今天少爷要出去,燕儿姐姐拦都拦不住,到现在燕儿姐姐被少爷踢的下不了床。”平儿说道。 “咳咳咳。”燕儿听说关海宝被带走了,硬是撑着身子下了床,走到主事姑姑面前说道,“王姑姑,您尽快把少爷带回来,否则的话容易酿成打错,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和娘娘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的。” 王姑姑焦急地说道,“我何尝不想呢,可是能在十里山上的有别院的,自然是非富即贵,也不知道咱家少爷做了什么,我们这样贸然去恐怕有些不妥。” “咱家老爷贵为丞相,在京城自然无人敢惹,您去了自然会有人敬您三分,您在跟别人说几句好话,应该不会太过于为难。” “可是我的小姑奶奶哟,我该怎么说?” “您就说是您的远房表亲,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燕儿课了几声,哑着嗓子说道,“若不是我的身子实在撑不了,我就陪姑姑一块儿去了。” “燕儿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少爷带回来。”燕儿是关海宝的一个通房丫头,在府里又有一些名声,所以别院的人都称她一声姑娘。 这挽芳苑里住的的确是非富即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无寻匆匆赶来,关心地问道,“长公主,您没事吧?” “姨母,我没事。”宋长宁挽着无寻的胳膊说道,“表哥正在审问那个登徒子。”宋长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改口表哥了,无寻为江湖待久了,自然也不计较这一点小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寻本来计划的是用玄霄阁的人,没想到被后来的宋长宁打破了计划。见到宋长宁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吩咐淡竹去看一下手上的两个宫女,又让黛眉这两天伺候着宋长宁。 “这件事就不要惊动太后她老人家,免得她老人家担心,扰了兴致。”无寻吩咐道。一旁的轻云收到眼神点点头,转身离开,宋长宁秀眉微蹙,“姨母,我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能在十里山有别院的就是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人家,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家,有些面熟也是在所难免的。”无寻笑道,见纪绵希缩头缩脑地扒在门口,宠溺地说道,“还不过来,又偷偷溜出去,成什么样子。” “娘亲,我是跟哥哥还有长宁姐姐在一起的。”纪绵希皱皱可爱的小琼鼻,说道。现在这个丫头有德宁太后宠着,越来越无法无天,也不怕她了。 “洛安郡主呢?”无寻目光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洛安郡主的身影,转身问向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恭敬地回答道,“郡主说是身子乏了,回房间休息了。” “晚膳做几样郡主爱吃的送过去。”无寻吩咐道,那丫鬟正要去办,无寻又忙补充道,“对了,告诉郁青汀兰晚上郡主的房间不要开窗,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宋长宁笑道,“姨母,素儿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了,她会照顾自己的。” “素儿那丫头的确是让人省心。”无寻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目光淡淡地落到有些不开心的纪绵希的身上,暗自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个丫头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三人正说笑着,一个丫鬟来报,“夫人,有人到访。” 无寻低眸微敛,沉声问道,“何人?” “递的是关家的帖子。” “关家?”宋长宁扬声问道,“可是京城关丞相家?” “回公主的话,是。” “关家人来做什么?”自从关海宝之事发生后,贤贵妃和唐凤初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得,连带着宋长宁也不喜欢关家,更何况宫里还有一个贤贵妃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找自己亲娘的麻烦。 “不见不见!再来就把他们打出去!”宋长宁厌恶地挥挥手。无寻低头抿了一口茶,冲那丫鬟点点头,转而笑道,“长公主,关家在朝中毕竟有一些影响,既然不想见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呢。,” “姨母,您不知道。”宋长宁气呼呼地说道,“那个关海宝欺负素儿姐姐不说,还害得素儿姐姐被罚,如今这关海宝也算是恶有恶报,在唯心塔里暴毙了。” 无寻微微一笑,“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不过还是顾大局一些比较好。”话刚落音丁姑姑便领着一个管事姑姑模样的妇人走了进来,说道,“夫人,这位管事姑姑说,她的远房表亲被带到了府里,想要把人带回去。” “哼,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来,都能进的嘛。”宋长宁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王姑姑脸色一红,见在坐的几位都是一身贵气,尤其是坐在主座上的女子,虽然穿着低调,但是投手举足之间,都是大家风范,一言不发就给她一种压迫感, “小姐好。”王姑姑也不认识宋长宁,看她的穿着以及众人对她的态度应该就是小姐,赔笑道,“听下人们说我那个远房表亲被人带到了这里,我怕打扰了各位贵人的兴致,这才急匆匆地来要人,实在有些莽撞。” 宋长宁不理会王姑姑的谄媚讨好,无寻笑道,“这位姑姑说的远房表亲是什么样子的?” 王姑姑见无寻还是好说话的,立马说了关海宝的样貌特征,纪绵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一转,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这个人怎么跟大哥带回来的那个登徒子那么相似呢。” “小姐莫要胡说,我那个远房表亲可不是什么登徒子。”王姑姑一听连忙解释,她心里也是十分心虚,不知道自家那位小祖宗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人给请到这里来。 “不是登徒子是什么?!”宋长宁杏目微瞪,“说他是登徒子那还是便宜了他,你回去吧,这个人你带不走了,因为他犯了大错,已经送到了衙门了。” “谁犯了大错?让我的小宝贝这么大动肝火啊。”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众人忙起身,无寻亲自迎接过去扶着德宁太后坐在主座上笑道,“老夫人,您怎么过来了。” “人真是老了,睡一会儿就得醒。”德宁太后睡醒后不见丁姑姑问了之后才知道了往这里来了,于是就让人带她过来,还没有进门便听到宋长宁气呼呼的话。 “宁儿啊,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做主。”德宁太后心疼地将宋长宁揽入怀中问道。一旁的纪绵希还未等众人回答,小嘴便接过了话茬,“祖母,长宁姐姐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登徒子,不仅差点侮辱了含章姐姐,还将含文姐姐给打赏了。”而后又指着王姑姑说道,“这个人还恬不知耻地来要人,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 德宁太后脸色一沉,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心肝,见其没事,冷声说道,“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目光落到王姑姑的身上,问道,“就是这个人的远房表亲?” 王姑姑见德宁太后身上是与生俱来的威仪之感,忙回道,“回老夫人,正是老身的远房表亲,他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但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的孙女儿说谎了?!”德宁太后声音微沉,王姑姑心里一惊忙解释道,“老身不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以我看要不这样吧。”无寻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盈盈地说道,“这个人带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见过,不如拉出来看看,是不是这位管事姑姑的远房表亲,免得传出去说我们仗势欺人!” “好,就听珣丫头的。”德宁太后转头一想说道。 关海宝被人带上来的时候,衣衫凌乱,看到王姑姑腰杆立马硬了起来,说道,“王姑姑,快把这些人给本少爷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王姑姑忙拉住他的衣袖,对着无寻赔笑道,“我这位远房表亲脑子有些不清楚,若是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夫人,夫人多多包涵,老身这就带回去教训他。” “慢着。”无寻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目光微冷说道,“这位管事姑姑,你恐怕走不了了。” 王姑姑诧异地回头看向无寻,只见那一身素衣的女子朝她微微一笑,可是那清冷的眸子里并未见她半分笑意,“这位公子不仅差点侮辱了我家的丫鬟,还打伤了一个。” “有什么了不起的!”关海宝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两个丫鬟嘛!” “放肆!”德宁太后看到这个人如此嚣张,不由得怒火中烧,“来人啊,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畜牲给我压下去!” ““老夫人息怒。””王姑姑忙把关海宝护在身前,拼命地给关海宝使眼色,不过却没有接受成功。王姑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想扒开关海宝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屎! 无寻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目光落在缓缓踏进来的那抹鹅黄色的身影上,嘴角微勾,这次她要关家彻底翻不了身。 洛安郡主对着德宁太后微微福身,从洛安郡主进来,关海宝的脸色就变了,一个大男人低着头,躲在王姑姑的身后,拼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快起来,快起来。”德宁太后笑着说道,看着大厅里的三个女孩子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洛安郡主起身,目光落到王姑姑身后的关海宝身上,脸色微变,上前几步大惊地叫了一声,“是你!” “素儿,你认识这位公子?”无寻明知故问,关海宝在皇宫里除了贤贵妃的葳蕤宫其他的地方不曾去过,所以德宁太后对他的印象少之又少。 “他……他是关海宝!”素儿倒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关海宝这个人不是已经死在了唯心塔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洛安郡主看向一旁神色淡淡的无寻身上,仿佛明白了什么。 “胡说!我才不是什么关海宝,他早就死在了唯心塔!!”关海宝脸色一变说道,王姑姑没想到关海宝的身份被揭穿,看着洛安郡主愤愤地脸色,心里苦不堪言,这关海宝到底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先是丫鬟,再者看洛安郡主的脸色,恐怕也跟他脱不了关心,这下好了身份被认了出来,别说关海宝了,整个关家都是要掉脑袋的! “关海宝!”德宁太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洛安郡主‘扑通’一声跪在德宁太后的面前,哭诉道,“祖母,就是这个人差点玷污了孙儿,被皇上发配到了唯心塔,前几日传消息他已经死了,今日不知为何又出现在这里,您要为孙儿做主啊!”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说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宋长宁上下打量了一番关海宝说道,“我在宫廷的宴会上见过你!” “各位夫人小姐,你们真的认错人了,这位啊的确是我的远房表亲,因为长得想我家少爷特意接过来宽慰老爷夫人的心呢。” “哼!”洛安郡主冷哼一声,“什么远房表亲,明明就是关海宝,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刚何况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说不定就是你们关家心疼他在唯心塔受苦,买通了守塔人,又偷龙转凤将他换了出来,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把他接回去!”洛安郡主看到关海宝就想到了惨死的青若,心中的恨意瞬间填满了整个胸膛,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人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素儿。”无寻轻轻唤了一声,目光微沉,起身对着德宁太后说道,“老夫人,这件事牵扯甚广,关于到皇家威严,我建议交给大理寺去查!” 无寻的话刚落音,门外的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老夫人,关丞相和贤贵妃来了!” 关海宝一听他爹和他姐姐来了,眼睛一亮,头立马扬了起来,腰杆也直了,完全忘了刚才无寻说了什么。 “来就来了,难道还要哀家去迎接不成!”德宁太后脸色微沉,心里已经明了,若是真的是一个管事姑姑的远房表亲,怎么能请动一个丞相一个贵妃娘娘大驾,跑到这个十里山来给一个平民撑腰。 王姑姑听到主座上那位老夫人自称太后,她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目光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心里犯嘀咕,也没有听说德宁太后有三个孙女儿啊,转念一想,这德宁太后十分疼爱清扬县主的两个女儿,一个早在十年前就被封为了郡主,另一个虽然没有封号,但是十分受德宁太后的宠爱,目光再落到一旁神色淡淡的无寻身上,心里大概明了。 贤贵妃和关丞相一接到消息,就急匆匆地赶来了,还没有来得及查探挽芳苑里住的什么人,为了保险起见,就把贤贵妃请出了宫。 “贤贵妃但是好雅致啊。”父女二人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二人定睛一看,德宁太后端坐在主座上,无寻等人依次坐在那里,关海宝和王姑姑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贤贵妃心里一惊,努力安定心神,脸上挤出一抹微笑,福身道,“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老臣给太后娘娘请安。”关丞相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方才虽然吓了一跳,但随即恢复了镇定,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哀家可受不起贤贵妃,关丞相的礼啊。”德宁太后冷冷地开口道,两个人一听,皆跪在地上,整个大厅里只听见德宁太后茶盖划过茶杯的声音,而后才听到德宁太后缓缓地说道,“都起来吧,又不是下人,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二人刚起身还未站定,便听到无寻清冷的声音差点又跪在地上“关丞相,贤贵妃娘娘,你们真是好兴致啊,天黑了还要来十里山赏景,莫非这十里山的夜景十分美。” 二人赔笑不语,只见无寻起身,走到跪在地上关海宝面前,悠悠地说道,“这十里山的景色的确很好,不过也尽出一些稀奇古怪之事,方才有一个畜牲,不仅打伤了长公主的宫女,还差点玷污了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含章,被抓到挽芳苑吧,他还自称是关家管事姑姑的远房表亲,我心想,这关丞相的家教那可是最严的,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畜牲玩意儿呢,更可恶的是,他还跟您的那个登徒子败家子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看到关丞相的脸色,无寻忙无辜地捂住嘴巴说道,“关丞相,您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啊就是心直口快,您那个儿子的确是个登徒子,至不至于败家,那也是您自己才知道。”转而又发大义禀然地说道,“不过你们放心,虽然关公子伤了小女,我也恨之入骨,恨不得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但是,我也绝对不会让这样一个畜牲败坏您那死去的儿子的名声的。” “来人啊。”无寻扬声道。 轻云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县主有何吩咐。” 无寻嫌弃地指着地上的关海宝说道,“把这个畜牲丑八怪拉出去杀了。” “是。” “等等。”无寻还未等关丞相贤贵妃开口,又立马说道,“十里山是个干净的地方,别让这种人脏了咱的地儿,我记得淡竹最近研制了一种新的毒药,吃下后人不会马上死,一日之内他的五脏六腑全部都会被腐蚀,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最后痛苦而死,这个比较好。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 轻云忍着笑意点头说道,“轻云遵命。”德宁太后对于无寻向来宠溺惯了,想当年,她喜欢无寻的程度绝对不亚于宋长宁,如今看着她一如当年搞怪的模样还真是怀念啊,再说了,这个远房表亲一定有问题。 “清扬县主!”关丞相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您身为县主一口一个登徒子败坏我儿的名声,可是一个县主所为?” “噗嗤。”无寻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您儿子的名声,关丞相您还真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就您那儿子还有名声吗?说他是登徒子不过是看在您老的份上,要不然本县主说的更难听,关丞相要不要听啊,” “你!”关丞相碍于德宁太后在这儿他不敢发作,心里恨得牙痒痒。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畜牲拉出去!”无寻挥挥手。 关海宝甩开侍卫的手跪到贤贵妃的脚边哭道,“贵妃娘娘,您要救救我啊。”这个关海宝还算有些脑子,没有喊姐姐,要不然真的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不过这一次,她无寻想要他的命,那就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贤贵妃心里特别害怕关海宝叫她一声姐姐,见他还算有些脑子,平日里也没有白疼他,这才故作吃惊地说道,“你……你怎么跟我弟弟长得那么像!” 无寻嘲讽地看着贤贵妃演着最拙劣的戏,如同脑残一般。 “太后娘娘,含文含章姑娘可还好?”贤贵妃没有直接给关海宝求情而是问了宋长宁身边的宫女。 “好什么好!”宋长宁一点面子也不给贤贵妃,说道,“含文现在还昏迷不醒,含章差点以死保清白,贤贵妃娘娘您不会为了一个畜牲来求情吧。” 贤贵妃抬起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地说道,“他长得太像臣妾刚死去的胞弟了,不忍再看到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泣不成声,若是一个男人定会心生怜惜,不过在坐的都是女人,还是你的仇人,你越哭她们心里越烦。 宋长宁冷哼一声,“贵妃娘娘您还真有脸说,您那个胞弟不是死有余辜吗?至于关海宝有没有死,还得另说呢,这个畜牲敢伤本公主的人,脑袋一定要砍的,就算到了父皇跟前,他的命,本公主要定了!” 贤贵妃心里一惊,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关海宝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想给他几巴掌,倒是又不舍得,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娘亲,皇祖母。”一直在看戏的纪绵希往自己咽了自己嘴里的糕点,抓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下,说道,“希儿有一个办法。” 德宁太后看着古灵精怪她的样子,简直萌化了,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啊?” 纪绵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说道,“老祖宗说过,毁于起源。”而后一脸嫌弃地看着关海宝,“这个丑八怪长得像猪一样,难看死了,这张脸曾经欺负过我的姐姐,现在又欺负了长宁姐姐,实在可恶!”洛安郡主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纪绵希,她从来未承认过自己是她的姐姐,心里一阵暖流划过,无寻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我这里有老祖宗给的‘面目全非’,只要沾上一点点,你的脸就会奇痒无比,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发臭,还有引来苍蝇,最后……”纪绵希做了一个吐的动作,“不行了,一想到那个画面,刚才我吃的东西就要吐出来了,” 德宁太后看到她这个模样,不但没有指责还满脸笑意,宠溺地说道,“哀家倒觉得希儿这个办法极好。” 太后娘娘您能不能别这么冲她,会惯坏的。 贤贵妃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了了,一想到关海宝每天顶着一向烂乎乎的脸,还有苍蝇围着他转,自己就想吐,身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关丞相努力地平定自己的那颗心,说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恶毒,太后娘娘您……” “老头儿,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说起恶毒,我这是能看见的,有些人的恶毒是看不见的,背后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那就叫做光明磊了吗?”纪绵希冷哼一声说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关丞相身居高位多年,何时让一个小孩子呛过声,心里顿时十分恼火,可是看到德宁太后淡淡的神色,又不好发作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计较,显得太没有风度了。可是眼前这个丫头又是如此的嚣张,气得能让人吐血。 “希儿啊,不得无礼。”德宁太后满意地看着关丞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上教训着纪绵希可是眼里却含着笑意,哪儿里有半点指责的意味。太后娘娘您这样做表面功夫好嘛。 “关丞相啊,你这大晚上的跑过来打扰哀家休息就是为了一个如此丑的……”德宁太后嫌弃地看着关海宝说道,“你可知罪!” 关丞相忙跪下说道,“老臣知罪,不过还请太后娘娘看在老臣多年来为国效力的份上,还看在老臣老年丧子的份上,饶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吧。” “关丞相,你怎么比哀家还糊涂,哀家念你为国效力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打扰哀家的罪了,不过这个人,脑袋是掉定了。”德宁太后冷哼一声,不再给关丞相和贤贵妃任何狡辩的机会,挥挥手说道,“送客,哀家奔波了一天了,也乏了。” 淡竹笑着说道,“关丞相,贤贵妃。请吧,” “贵妃娘娘……丞相大人!”关海宝哭喊着想要追上去,轻云单手劈向他的肘关处,他痛叫一声,眼睁睁地唯一能够救自己的两个人离开,几个侍卫上前将他带走,王姑姑紧跟着离开了。 “丁姑姑。”德宁太后卸下妆容后,轻声问道,“你怎么看今天得事情?那个所谓的远房表亲。” “奴婢愚钝。”丁姑姑眼眸微垂,梳着德宁太后已有华发的头发说道。 “你呀,在哀家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德宁太后笑道,自顾地说了起来,“哀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珣丫头一肚子坏水,以前她是嚣张跋扈,率真可爱,现在不动声色都能让哀家入局!” “清扬县主得了您那么多的宠爱任性而为也是您宠出来的不是吗?”德宁太后一个眼神,丁姑姑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别听嘴上说着不喜欢,这心里自然还是向着清扬县主的,这么多年,早就把清扬县主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了,若不然也不会那么疼洛安郡主跟纪绵希了。 “哀家只是有点难过,以前的珣丫头想要什么她都会直接跟哀家说的,现在就一声不吭就让哀家入局帮她。”德宁太后叹口气说道,“青若的死恐怕跟关家脱不了关系,当初素儿那丫头也是为了青若才被贤贵妃设了局,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清扬县主向来重情重义,又跟已逝的青若姑娘情同姐妹,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奴婢倒觉得清扬县主这么做没什么不妥,毕竟关丞相是皇上身边的人,若是直接让太后娘娘出面恐怕会和皇上生了嫌隙,如此一来,清扬县主既能借您威严出一口气,也不会让您在皇上面前太过于为难。” 见德宁太后脸上露出来笑容丁姑姑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德宁太后的心思。 “这珣丫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由丁姑姑扶着坐在床边德宁太后笑道,“她和濯儿的事情一直是哀家心头的一块儿病。”德宁太后说道,“虽说这十年里她嫁过人,又生了希儿这么一个粉萌可爱的丫头,但是哀家还是想让她做哀家的儿媳妇,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想的。” 丁姑姑笑着放下床幔,劝慰道,“太后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依奴婢看那,这清扬县主心里还是有紫凌王殿下的,要不然也不会回来,您就别担心了,让他们两个自己去处理吧。” 挽芳苑房间里的灯一息,十几名黑衣人趁着月光跃上房顶,齐刷刷地落在了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子里。 “郡主跟小姐都休息了?”一身素衣的无寻坐在院子里,自顾斟了一杯茶,月光下,墨发微微飞起,清冷的月光撒在她的脸上,如同误落人间的仙子一般,淡竹立在一旁伺候着。 “都休息了,县主请放心,一切安好。”轻云回道。 隐约听着小院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轻云轻声问道,“县主,用不用去帮忙?” “他们能够解决好。”无寻淡淡地说道,秀眉微挑,“淡竹你去看一下别让他们下手太重留一两个活口。” “是,夫人。”淡竹应了一声朝那边打斗声渐弱的小院走去,还未踏进院子,迎面飞过来一个黑影重重地摔在了她的面前,那个黑衣人还未起身,淡竹就从容地将一根银针插入他的穴位之中,黑衣人立马昏了过去,淡竹拍拍手说道,“你们下手轻点,他们夫人还有用呢。”话刚落音,一个黑衣人又扑面而来,淡竹甩出一根银针,黑衣人口吐鲜血,瞪大的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抱歉。”淡竹一脸无辜地说道,“手抖,插错位置了。”抬眼望去,四个黑影在一群黑衣人中间大开杀戒,还真是血腥,最后一个黑衣人落地,淡竹轻咳一声,“魑魅魍魉,你们下手也太重了吧。” 本来四个面无表情地黑影,看到淡竹一边说,一边往最近的黑衣人身上又扎了一针,顿时脸一抽,对着淡竹点头,动作算不上温柔地领起一个黑衣人,摸摸鼻息还活着,递给了淡竹。 一根银针入体,那个黑衣人惨叫一声,多年的修为就这样没有了。女人啊还真是狠。 “还有哪个的没有废?”淡竹拍拍手说道,魑魅魍魉四人纷纷背后一凉,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黑衣人身上,一一指给淡竹看,不一会儿江湖上少了十几个高手,多了几个废人。 淡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说道,“把他们全部关进地牢里去吧,等着夫人发落。”说着抬脚走进小院最偏僻的一个房间,推开门看见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躺在地上,淡竹冷笑一声,厌恶地捏起他的下巴将一个药丸塞到他的嘴里。 “你对我吃了什么?!”关海宝扣着嗓子想要吐出来,淡竹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这可是我家夫人最新研制的一种毒药,入口即化,这种药一般不会要人命,但是一道说谎,必死无疑,而且还会穿膛烂肚而死,死相极其难堪。”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关海宝啧啧两声说道,“你长得本来就丑,也不在意这些了吧。” “你!”关海宝正欲发怒,淡竹起身说道,“我说错了吗?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头猪都不如,对了这个药有个好名字,叫做真言丸,好自为之吧。” “你回来!你回来!”关海宝抓起地上的干草之类的东西扔向淡竹,但由于没有力气,根本就没有扔多远,对于淡竹来说就算是个大汉,估计也不能伤她分毫。 第二日唐凤初便派了心腹宫女尔雅过来,见宋长宁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德宁太后说道,“回去告诉你的初儿那丫头,长宁有哀家照顾着,绝对不会让她伤分毫的。” “有太后娘娘照顾着皇后娘娘自然是放心的。”尔雅笑道,“皇后娘娘听说含文含章受了伤,担心太后娘娘您受累,这才让奴婢过来,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忙的,要是让太后娘娘受了累,别说皇后娘娘了,就是奴婢也要心疼死。” 德宁太后笑骂道,“你们都听听,都听听,这个丫头啊可是整个皇宫里最嘴尖牙利的丫头咯。”屋子里的宫女姑姑们都赔笑道。这是一团粉红色的团子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冲了进来,“皇祖母,皇祖母。” “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啊,你慢点。”德宁太后搂住纪绵希眉眼含笑,宠溺地说道,“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因为今天有好玩的事儿啊。”纪绵希扬起一张天真可爱的笑脸,说道,“昨天淡竹他们去捉小偷了,捉了好几个呢,今天一清早我就听丫鬟们在议论,这就跑来告诉皇祖母了。” “小偷?” “对啊。”纪绵希比划着手说道,“听说他们穿一身黑色的衣服,叫什么……夜行衣,皇祖母,希儿告诉您,那些小偷简直笨死了。” “怎么笨了?” “你说平常的小偷都会偷主院,那里有钱珠宝啊,可是这几个小偷竟然去了西南最偏僻的院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你说他们笨不笨?不仅什么都没有偷到,还被淡竹他们揍了一顿关了起来,真是笑死希儿了。”纪绵希说的眉飞色舞,德宁太后听了脸色微沉,冷声吩咐道,“丁姑姑。” “奴婢在。” “去查查什么人敢这么放肆!”德宁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西南院能有什么还不是只有一个关家人,这些人到底是来灭口的,还是来救人的?!不管如何,还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竟敢夜探她的住处,真是胆大包天,嫌命太长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夫人这次果真如您所料,这次的黑衣人身手不凡,具有很高德组织和纪律,是暗卫无疑。”淡竹将一杯药茶递给无寻说道。 无寻一饮而下,娇唇微勾,“关家的人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死的,但是欺君又是诛九族的大罪,关家人不可能让关海宝出现在京城,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关海宝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另一个办法就是从这里把关海宝救出去,第二种方法对于关家来说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不管是关丞相还是贤贵妃他们都会派人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他们来,然后关门打狗,让关家无路可走。” “还是夫人心思缜密。” “希儿可去给太后娘娘请过安了?”无寻问道。 “一早便去了。”淡竹收拾好东西回答道,“今天一早皇后娘娘身边的尔雅姑姑就来了。” 无寻笑着点点头转而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目光落在窗外已经翠绿的树上上,她也是时候跟关家好好算算账了。 轻云掀帘走进来,便看到洛安郡主乖巧地坐在一旁临摹一副山水园的画,纪绵希正在跟无寻耍赖,“娘亲,我后悔了,不走这一步棋了。”说着还向一旁的看戏的纪洐诺投去求助的眼神,她这盘再输了,又要打破之前的记录了,无论无何都不能输到第二十局,纪洐诺假装没有看见,默默地移到了洛安郡主的书桌旁,假装跟她讨论这副画。莫名的有些和谐。 “云姨。”纪绵希一见到轻云进来,如同见到大救星,将手里的棋子一扔,说道,“不下了,不下了。”说着便朝轻云扑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轻云的怀里,还好还好,没有打破记录,无寻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说道,“还不快下来,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洛安郡主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希儿,我听说太后娘娘命随行的御厨做了一道新的点心,你要不要去尝尝?” 纪绵希一听到有吃的,立马从轻云的身上退了出来,灵气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转,随即又恢复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故作一张冷脸说道,“谁要跟你一起去尝?”自从上次纪绵希当众承认了洛安郡主是姐姐,虽然嘴上说着不认,但是不再那么排斥洛安郡主了。 “行,既然你不去,那我只好自己去尝了。”洛安郡主看透了纪绵希的小心思,笑着就往外走,还没有走几步,纪绵希一溜烟地跟了上来,“谁说我不去了,哼!” 玄霄阁。 叶修安一头白发,斜靠在软榻上,眼中含笑地看着一旁的小男孩玩耍,厉鹰大步走进来,小男孩笑着扑了过去,“厉鹰叔叔。” 一向冷面冷情的厉鹰眼里竟然有了笑意,伸手有些不自然地接住小男孩,叶修安吩咐下人将叶艾韫带了出去,沉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厉鹰说道,“程璋翼死的那个晚上曾有人见过他跟关进发生过争执。”关进是关丞相的一个表亲,因为有关丞相这一层关系,经常在京城里作威作福。 “关进。”叶修安眸子微沉,说道,“三日之内,我要这件事情的真相!”之前官府还客气地让温言在青黛居,现在因为程家施压,不得不先将温言关入大牢,因为有人声称那天晚上看见温言和程璋翼在一起有过争吵。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在大牢里受没受苦,叶修安眸子变得阴冷,若是让他查出来,谁敢陷害他的人,定要让他挫骨扬灰。 幽暗的地牢里,两个人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无寻皱着眉头走进去,用手帕捂住口鼻,茵陈上前试探了一下两个人的气息,说道,“夫人,还活着。” “治好他们。”无寻目光冰冷,若不是日后还用着他们,这两个畜牲早就让她千刀万剐了。茵陈从瓷瓶里倒出两粒药丸给两个人分别喂下,不一会儿,两个人便醒了,看到无寻有些激动,之前他们两个被洛安郡主关在这里,日日受折磨,生不如死,眼前以为无寻是来就他们的。 “快放我们出去。”沙哑的声音在地牢里响起,让人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无寻冷笑一声,“出去?你们最好祈祷有死门,因为生门不留你,死门不收你!” 眼前这个女子,一身素衣,墨发垂下,一身寒意,他们真真切切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噬骨的恨意,心里一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 无寻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茵陈在二人身上点了几下穴位,两个人便晕了过去。 地牢的大门缓缓打开,无寻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冷意,便抬眸看到一身鹅黄色锦裙的洛安郡主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小小的少女,用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无寻微微一愣,笑问,“素儿,你来这做什么?” 洛安郡主抬步缓缓走向她,清脆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阴沉,缓缓地响起,“这两个人是我抓过来的,锁在地牢之中,让她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将这二人带到太厚和皇上面前吗?”洛安郡主在距离无寻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无寻说道,“因为就算我把他们带过去,皇宫里的那两位也不会为我做主,也不会为若姨做主,在他们的眼里贤贵妃比我这个孤女更重要!” “素儿,现在不一样。”无寻既心疼又诧异,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回来了,青若的仇还有你的委屈,我都会一一向他们讨过来!” 洛安郡主看向无寻的眼睛,问道,“那他们呢?”无寻一愣,笑道,“你要相信娘亲,会保护好你们!”在这京城之内,谁都不能伤你们分毫。 时隔十年,清扬县主再一次行大礼,一路跪拜到勤政殿,上一次是以紫凌王妃的身份和紫凌王和离,这次又会为了什么呢。 玄睿帝看着无寻就觉得糟心,不知道这个女子又给自己找了什么糟心的问题,平常那么嚣张跋扈一个人,如今突然行大礼,必有大事。 “清扬县主啊,为何行如此大礼?”玄睿帝问道。 “清扬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圣上,问问文武百官!”无寻低头说道,宋寒濯眸子微沉,想到这些时日他查到的一些东西,心里便有了一些明了。 “可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朕,朕定要罚他!”玄睿帝心里开始犯嘀咕,这清扬县主是不是又要当众给他出难题。 “我玄岳王朝的大律可是针对每一个人?就算是王子犯法也要和庶民同罪?!”无寻并未接玄睿帝地话茬,而是开口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自然。”玄睿帝脸色凝重地说道,“我玄岳王朝一向以礼法著称,就算是朕也要接受大律的约束,不能触犯。” “好。”无寻微微一笑,扬声道,“有圣上这样一句话,清扬心里就放心了。”说着便对着玄睿帝福身叩拜,沉声道,“清扬要告御状!” “你要状告何人啊?”原来是告状啊,玄睿帝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问道。 “状告当今丞相关旭和玄岳第一贵妃贤贵妃!” “大胆!”一个关旭阵营里的官员立马呵斥道,“丞相与贵妃娘娘岂能容你随便状告!” “李大人!”宋寒濯冷声看向那个官员,“皇上还未发声,您急什么?更何况,丞相与贵妃娘娘怎么不能状告?圣上刚才的话您没有听见吗?!” 那位李大人看见宋寒濯心虚地缩了缩脑袋,那阴鸷的目光仿佛能把他给吃了,忙低下了头。宋寒濯一直以来都是保皇派,从来不结党营私,虽然行事乖张,手段辛辣,但是深得玄睿帝的信任,所以在京城横行霸道二十多年无人敢惹,如今一个他一个小官,又怎敢跟他呛声。 “你要告他们什么啊。”玄睿帝冷声问道。 “第一我要告关丞相家教不严,纵子伤人,藐视皇室。”无寻气正腔圆,正气凛然地说道,“第二我要告贤贵妃身为贵妃心胸狭隘,指使宫女,买凶杀人,以泄私愤,第三我要告他为救胞弟藐视国法,偷天换日,让其弟假死脱身,发现后欲杀人灭口,第四我要告关海宝强奸未遂,伤长宁长公主贴身宫女含文,不知悔改,仗势欺人,以上四条罪状条条真实,还望圣上明查!” “放肆!”玄睿帝脸色阴沉可怖,挥手将手边的茶杯扔了下去,宋寒濯自然而然地挡在无寻的身前,以免滚烫的茶水溅到无寻的身上。 “你可知你说的这些话是要掉脑袋的!” “黄上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无寻死毫不畏惧地对上玄睿帝的目光,镇定自若地说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并且真凭实据,皇上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让我传证人上殿!”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玄睿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一个是他最宠信的大臣,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战他的权威,这怎么能让他忍。 “传!” 两个满脸是伤的侍卫和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被带了上来,跪在大殿之上瑟瑟发抖,玄睿帝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个瘦子侍卫说道,“我本是鼓瑟殿的侍卫,受贵妃娘娘的指使去杀害洛安郡主身边的青若姑姑。” “一派胡言!”一道有些惊恐的声音传来,只见贤贵妃穿了一身素色的宫装,急匆匆地走进来,跪在玄睿帝面前,哭泣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贤贵妃一得到无寻进宫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可谁知半路碰到了唐凤初,又和其周旋一番,这才来迟。 无寻冷笑着看着一旁哭泣的贤贵妃,仿佛在看小丑一般,看她的表演。 “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贤贵妃泪眼婆娑的看着玄睿帝,企图她能相信自己,只见玄睿帝冷声问道,“你如何解释啊。” “臣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一定是受别人指使来诬陷臣妾的。”贤贵妃跪趴了几步,哭着说道,“臣妾的父亲一心一意为玄岳王朝,绝无半点私心,清扬县主所说绝对是诬陷!” 无寻冷笑一声问道,“贵妃娘娘,刚才您都不在场,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难道您这里有耳线不成?!” “你胡说!”贤贵妃忙看向玄睿帝将其脸色极其难看,心里更是惊慌,身为帝王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安插眼线,纵是她没有,这个时候也难以辩说。 “既然没有,您是怎么知道方才说了什么呢?难不成您早就知道我要告什么状了。”无寻问道。 “你!” “贵妃娘娘,我没时间跟您在这费口舌了。”无寻冷声说道,指着黑衣人说道,“这些黑衣人夜探挽芳苑是谁指使的,圣上一问便知。” 贤贵妃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被废了武功带到了这里来,这些人上面可是都有关家的印记啊,纵是他们忠心不敢说,但是身上的印记可是不争的事实。 宋寒濯一个箭步上前,拉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衣领,露出了一个关字的印记。 “混账!”玄睿帝气得走下来,一脚踢开了贤贵妃,,怒声道,“来人啊!给朕宣关旭!”贤贵妃跌坐在大殿之上,一点贵妃仪态都没有了,只能呆滞地看着玄睿帝,大脑一片混乱。 玄睿帝的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太监禀报,“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起身迎接,德宁太后由唐凤初和宋长宁扶着走了进来,目光淡淡地扫过瘫坐在地上的贤贵妃。 ““母后,您怎么了?””玄睿帝忙迎接过去,德宁太后说道,“哀家听说了珣丫头要告御状,这件事哀家本来不打算管的,可是后来听说有一件事还跟哀家和长宁有关系,所以哀家不得不来这一趟了。” 德宁太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前几日哀家跟珣丫头去了一趟郊外的十里山小住了两日,不料在第一天便出了事情,长宁的两个贴身宫女被一个自称是关家管事姑姑的远房表亲给伤了,这关家的管事姑姑便来挽芳苑要人,可是没多久,这关丞相和贤贵妃都来了,非得要带走这个人不可,哀家瞧着那个人长得跟关海宝一模一样,再加上他犯了罪,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带走的,可谁知半夜便出了事情。”说中德宁太后指着地上的几个黑衣人说道,“就这几个人半夜三更地闯进了挽芳苑,要不是珣儿那丫头多了个心眼,哀家这把老骨头,恐怕要留在挽芳苑咯。” “母后,您放心,朕一定会彻查!” “父皇,还有儿臣!”宋长宁提裙跪在玄睿帝的面前,一双大眼睛里算是委屈,“您一定要替含文含章做主,也要替儿臣做主。”玄睿帝向来宠爱宋长宁,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快起来,父皇一定替你做主!”玄睿帝亲自将宋长宁扶起来,目光微冷地看着贤贵妃,此时大殿上被带进来一个人,众人一惊,这不就是前几天暴毙的关海宝嘛。 “姐姐!”关海宝一见到贤贵妃瘫坐在地上,忙走过去,姐弟二人相看泪眼,若不是因为欺君之罪,恐怕在场的人都要被他们的姐弟情深给感动了! “好好好!”玄睿帝气极反笑,“你们还真敢欺君!”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贤贵妃哭着说道,“臣妾就这么一个胞弟,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唯心塔受苦,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青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无寻咬牙切齿地问道,一想到青若的惨死,她恨意噬骨,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因为我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想要出口气,但我只吩咐了稍微教训一下她,没想到这两个奴才色胆包天啊!” “贤贵妃啊贤贵妃!”德宁太后痛心地说道,“你身为贵妃,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心狠手辣,真的辜负了皇帝对你的宠爱啊。” 王福禄神色慌张地走进来,禀告道,“启禀圣上,关旭抗旨不遵,打伤了御林军逃走了!” “什么?!” “来人啊!”玄睿帝怒声道,“全城追捕关旭,若有反抗,杀无赦!” 贤贵妃听了,彻底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贤贵妃,心胸狭隘,手段毒辣,有负朕的宠爱,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二皇子五皇子皆养在德妃的宫里吧,听候发落,关海宝以假死换生,实属欺君之罪,三日后问斩!” “哈哈哈哈!”听到玄睿帝的说,贤贵妃突然大笑了着站了起来,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趁人不备,直接刺向了无寻。 无寻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的面前,发簪入肉,宋寒濯一掌打开贤贵妃,伸手捂住了胸口,还要贤贵妃的力气不大,若不然可就真的刺进了心脏! “还愣着干什么!给哀家拉下去!”德宁太后怒吼道,“去请御医啊!”无寻忙上前查看,见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前一片,秀眉紧锁,说道,“别动,让我看看。” “没事,小伤口。”宋寒濯眸子里带笑地看着无寻不在意地说道。 “松开,把衣服脱了!” 无寻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对宋寒濯说话,带着丝毫不掩饰地关心,让宋寒濯一愣,看了一下大殿上的人,轻咳一声说道,“珣儿,这还在大殿上。” 无寻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德宁太后促狭的笑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玄睿帝关心地问道,“伤势怎样?” “伤口不太深,但是必须马上处理,要不送极其容易感染。”无寻脸色微凝地说道。 玄睿帝便让无寻带着宋寒濯下去包扎伤口,德宁太后笑得无比开心地看着两个人离开,她这个儿子还不是很傻嘛,知道英雄救美了,下面是不是就要用苦肉计了。 “其实,你不用挡在我前面的。”无寻一边小心地处理伤口一边说道,宋寒濯抬眸看向她,低声说道,“哪怕有一点可能会伤到你,我都不愿意让它发生。” 无寻手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说道,“伤口不要沾水,否则的话极其容易感染。”说着便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收拾一下桌子上的药瓶,正欲转身离开,宋寒濯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别动,小心伤口。”果真打算挣扎的无寻听到这句话,身体有些僵硬地靠在宋寒濯的怀里,唯恐碰到他的伤口,低声说道,“你放开我。””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地疲惫,无寻抬眸打量了一眼,只见宋寒濯的下巴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眼下一片乌青,又听说最近紫凌王殿下彻夜不眠地忙着军务,顿时心疼了不少。 无寻身体慢慢变得放松,今天她终于替青若报仇了,一想到上一世的青若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她不由得悲从心来,“你知道吗?” 宋寒濯静静地听着无寻的下一句,“我做过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很笨,很傻,错信了小人,害得青若惨死,后来梦醒了,发现那只是一个梦,青若就在我身旁,十多年过去,我都忘记了那个梦,可是我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一个梦,而是真的,青若真的走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青若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她不会怪你的。”宋寒濯轻声安慰道,此时谁能把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和外面那个狂狷乖张的紫凌王殿下联系到一起。窗外的柳树的叶子已经变得翠绿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夏天已经到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无寻在宋寒濯怀里习惯而又陌生地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无寻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清晨,自从纪明南去世后,她再也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目光扫过房间,见其有些陌生,想到昨天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也不叫宫女来伺候,径直穿鞋下床,推开了窗户,清晨新鲜的空气立马涌入了进来,无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门外准备伺候的宫女听到动静端着铜盆走进来,微微屈膝,“县主,该洗漱了。” 无寻走到铜盆前,撩起水,轻轻地拍了拍脸,接过干净的手帕,问道,“这是哪个宫殿啊?” “这是云霄殿,昨天是紫凌王殿下将您抱过来的。”宫女将漱口水递过去,自然而然地说道,“殿下天一亮便走了,走之前嘱咐奴婢们不要打扰你们休息。” 无寻一动忽略了宫女眼中的浓浓的八卦,转而问道,“太后娘娘可起身了?” “太后娘娘早已起身,正和小姐还有洛安郡主在等您用膳。” 一想到德宁太后的八卦之心,无寻就有些头疼,这德宁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人物,怎么老了之后,变得这么八卦,无寻正想着,便到了地方,洛安郡主和纪绵希一人一边正和德宁太后说着笑话,宋长宁心不在焉地在一旁附和,令无寻诧异地——宋瑜琏竟然也在,怪不得德宁太后那张嘴都没有合上过。 “珣丫头啊,你醒了。”说着德宁太后促狭地一笑,看着无寻问道,“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无寻自顾地坐到了德宁太后的对面,笑着回道,“还好。” “那就好。”德宁太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说道,“本来濯儿要过来用膳的,可是皇上留下他还有事情商量,我们就不等他们了,用膳吧。” “娘亲。” 无寻看着自家两个女儿同时叫自己,然后又欲言又止地,笑问,“怎么了?” 纪绵希看了一眼洛安郡主,说道,“你先说。” “你先说吧。”洛安郡主说道。看着自家两个女儿让了让去,无寻头都快大了,立马转移话题,“诺儿呢?” “哥哥昨天就走了,他说家里还有事。”纪绵希快嘴地回答,还挑衅地看了一眼洛安郡主,无寻脸上的笑容微收。德宁太后笑着圆场,“好好用膳,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忘了。” “姨母。”无寻刚出了云霄殿,宋长宁便追了上来。 “长宁公主可有事情?”无寻疑惑地问道,宋长宁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地,这个时候追上来莫非有事。 “长宁替含文含章谢过姨母。”宋长宁微微福身说道,无寻一愣,知道宋长宁不单单是来谢的,笑道,“关旭和贤贵妃本来就是触犯了大律,皇上英明神武,公主谢我,受之有愧啊。” 宋长宁踌躇了一下,问道,“姨母,长宁有一事相求。” “公主请讲。” “纪公子虽然少年老成,但心智还是跟长宁无疑,姨母若是有时间多关心关心纪公子吧。”宋长宁脸色有些烫,一想到昨日纪洐诺失落的模样,她就满满地心疼, 无寻笑着摸了摸宋长宁的脑袋,说道,“好。” 回道纪宅,纪洐诺正在练武,无寻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打扰,而去厨房做了一些纪洐诺喜欢吃的菜。 临近中午,少年依旧持剑飞舞,无寻站在树下,看着少年郎飞舞着手中的剑,那神情仿佛看到了以前的季南北,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目光落到旁边被打落的树枝,无寻身手矫健地捡起,直射少年。 纪洐诺一惊,条件反射地躲开,不明已地看着无寻。 “臭小子,看你的剑法长进了不少,今天我就替你爹好好的试试你。”说着便主动攻击起来,纪洐诺怕剑伤了无寻,连忙扔掉剑,用剑鞘跟无寻打,两个人的武功不分上下。这个小子的功夫长了不少嘛,不过几个回合下来,无寻渐渐落入下风,眼看就要输了,无寻耍赖地把树枝一扔,“不打了,不打了,人老了,不行咯。” 纪洐诺幸亏收的及时,好笑地看着自家娘亲,一边捶着胳膊一边坐到石凳上,端起淡竹倒的茶,一饮而下,顺手又给纪洐诺倒了一杯,看着自家俊逸非凡的儿子,还是很骄傲的,“功夫见长啊。” “那是娘亲让着孩儿。”纪洐诺笑道。 “会说话。”无寻说着拉起纪洐诺,“来吧,武也比了,我们去吃饭吧。” 纪洐诺一愣,问道,“希儿呢?” “那个丫头念着太后娘娘那里的东西,今天恐怕是不会回来咯。”无寻嘴上嫌弃着,眼里去含着笑意,“今天就我们娘俩吃饭。”净完手后,无寻夹了一块鱼放到纪洐诺的碗里,说道,“来,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鱼,来尝尝娘亲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纪洐诺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满桌子的菜,问道,“娘亲,您今天没事吧。” “臭小子,娘亲就是想给你做顿饭。”无寻故作生气地说道,看着纪洐诺有些消瘦的脸庞满眼心疼,最近因为青若的事情,她不知道忽略了多少她这个儿子,纪绵希有德宁太后疼着,又是一个闹腾的性格,她也会关注一些,唯独纪洐诺十三岁的少年,心智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又懂事乖巧,她难免会忽略一些。 “好吃吗?”无寻笑着问道。 “好吃。”少年三下五除二便把碗里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无寻又为他添了一碗饭,笑道,“慢点吃。”目光落到了少年腰间的穗子,早已旧了,心里默默地记下了。 “娘亲。”纪洐诺吃好后,看向无寻,踌躇了一会儿说道,“言伯父来信了,说言伯母十分想念我和希儿,问能不能回去一趟。” 无寻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靠在她的怀里诉说自己心事的少年了,“你言伯母的身体可好了?” “已经好了。” “按理说是该去一趟。”无寻心不在焉地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让白英茵陈准备一下,随你一块儿去。” “后日动身。”纪洐诺说道。 “希儿那边……” “孩儿没有打算带希儿妹妹一块儿去。”纪洐诺笑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希儿妹妹还是不要去的好,孩儿就看看便回来了。” 无寻点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再躲着长宁公主?”少年俊俏的脸色一红,眼神有些慌乱,说道,“娘亲误会了,孩儿并没有躲什么人。” 知儿莫若母,无寻淡淡地说道,“那你就是在躲我咯。” “娘亲!”纪洐诺看着自家娘亲戏精上身无奈地喊道。 “那你跟娘亲说说,你为什么躲着长宁公主啊?”无寻问道。 “孩儿只是,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也不敢高攀。”纪洐诺低着头说道,宋长宁的感情太过于炽烈,让他无法去接。 “臭小子!”无寻伸手点了点纪洐诺的额头,叹气道,“亏得人家长宁公主今天出宫的时候,还跟我说要好好地照顾你,你倒好想着怎么躲着人家,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赶紧说清楚,别耽误了人家。” “娘亲,您把自己的感情事处理好再来说孩儿,好不好。”纪洐诺小声嘟囔着说道。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说着无寻就要拧他的耳朵,幸好纪洐诺反应快,喊道,“娘亲,我什么都没有说,白英,茵陈,收拾东西……”无寻看着少年跑出去的身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臭小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明月阁。 “哟,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温言阴阳怪气地说道,程璋翼的案子两天前就已经查清了,关进和程璋翼因为一个清伶发生了口角,关进不赌气,本来打算在程璋翼的酒里稍微动点手脚,让他吃吃苦头,可没有想到,药量下的太多了,程璋翼出了明月阁没有多远便倒下死了,在暗中的关进害怕查到自己,于是就趁着月黑风高,将程璋翼又塞回了明月阁,后来被叶修安查了个水落石出,还明月阁一个清白,温言也就出来了,反正现在关家如同落水的狗,人人都想打一棍。 “东北风。”无寻笑着接了一句,随意地坐在了栏杆处,向下望去,“这京城永远都是这么繁华啊。” “你有什么好感慨的。”温言没好气地说道,“两次回归,你都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第一次你让紫凌王殿下十年未娶,让叶翰良从此消失,也让叶家从此消失,十年后,你又毁了一代丞相,阿珣啊,你是不是专门跟丞相过不去了。” “他们若是不来招惹我,或者不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我又何苦去为难他们呢。”无寻趴在栏杆处,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说道,“我还以为关旭跟贤贵妃有几把刷子呢,可谁想就这点本事,一点意思都没有。”某个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能不能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温言提醒道,“你别忘了,关进还没有抓到呢,你也别高兴地太早。” “我知道。”无寻歪着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十分美好,“也不知道少卿查的怎么样了,一个大活人不至于从人间蒸发吧。” 提起叶修安温言的脸色就有些别扭,喝口茶说道,“你去问问他啊。” “我自然会去问他的。”无寻坏笑道,“不过我很好奇,我提少卿,你脸红什么?表情怎么这么不自然呢?” “我没有。”温言抓起桌子上的花生扔向无寻,却被一一接住,得意地看着温言,笑道,“口是心非。” “不过说真的,我不是替我的弟弟说好话。”无寻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该好好想想了,我觉得他心里真的有你。” “有,却不是全部,我要了又有什么用。” 无寻看着某个别扭的女人,撇撇嘴,不再说话,而在楼下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温言瞧见了,笑道,“你不叫上来喝杯茶。” “要不要再找几个姑娘陪着啊。”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她的话刚落音,温言便朝下面挥手,“黑!客人,要不要上来喝杯茶啊!” 宋寒濯听到声音,抬头往上一看,便看到温言朝着自己挥手,一旁的无寻趴在栏杆上,神情有些慵懒,像一只矜贵而又慵懒的猫,冰冷的眸子染上点点的笑意,脚尖轻点,引得人们尖叫,看着他稳稳地落在了楼上。 温言伸出大拇指,笑道,“紫凌王殿下好身手。”宋寒濯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无寻的身旁,问道,“茶呢。” “上茶。”温言扬声吩咐道,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三皇兄,你仗着自己的轻功比我好,就这么玩。”只见宋寒清喘着气走进来,'截住侍女手中的茶,一饮而下,住不得自家三皇兄脸色有多么难看。 “自己功夫练不到家,还有脸在这儿找借口。”宋寒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宋寒清留,,一贯的毒舌作风,惹得宋寒清立马跳脚哇哇乱叫,“三皇嫂,你听听,三皇兄他有多么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 “面子不是别人留的,是自己挣的。”无寻冷冷地说道,“六殿下,请不要随便乱认亲戚。”宋寒清委屈地看着两个人,朝温言寻找安慰,“阿言啊,你瞅瞅他们两个欺负我。” 温言嫌弃地将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给推开,说道,“六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阿言,连你也嫌弃本王!”宋寒清戏精上身,控诉地看重温言,惹得在场的人纷纷翻白眼,明明是个清冷儒雅的公子哥,怎么就这么戏精呢。 不过无寻却看着温言和宋寒清这两个人貌似有那么一点点别扭,心里想着自家老弟再不出手,这弟媳妇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姐,希儿小姐你跑哪儿里去了?”黛眉焦急地唤道,纪绵希躲在一个假山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了,待两个丫鬟离开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没有多久,就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躲在角落里哭,她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哭呢?”纪绵希上下打量着小男孩,见其娇憨可爱,穿着又不是一般人,但是自己在宫里这么久,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孩。 小男孩惊恐地抬起头,见是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小女孩,这才稍微放下一些戒备,带着哭腔说道,“我叫宋瑜禇,你是谁啊。” 纪绵希躲在他的面前,掏出手帕,笨拙地替他擦着脸上的脏东西,说道,“我叫纪绵希,你一个人怎么在这里哭啊,是受什么委屈了吗?”眼前这个小男孩跟舅舅家的表弟差不多大,哭起来,就让纪绵希想到了叶艾韫。 “我想我母妃。”宋瑜禇抽泣地说道,“我想去找父皇,可是徳母妃不让我去,我也见不到二皇兄了,宫女们都说我母妃被关到了冷宫里,再也出不来了,我想去找他。” 纪绵希年纪虽小,但也听明白了,原来她是贤贵妃的儿子,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虽说她母妃是咎由自取,但是小孩子是无辜的啊。想着拉起他的手,说道,“你别哭了,我带你去找皇祖母好不好,皇祖母人可好了。” “可以吗?”宋瑜禇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他的母妃在时,除了平时去给德宁太后请安,平日里很少让他接触云霄殿里的人,在他的印象里,皇祖母就是搂着四皇子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握着纪绵希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哎哟,我的五皇子,您怎么在这儿啊,德妃娘娘可是到处在找您。”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一把扯过宋瑜禇,警惕地看着纪绵希。 宋瑜禇见到来人,小脸一垮,低着头不说话,纪绵希不悦地看着来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纪绵希,见其有些陌生,但是穿着华贵,心里想着一定是哪家大臣的千金,还算客气地说道,“见过小姐,我是芳华宫里的李嬷嬷。” “芳华宫。”纪绵希心里记下了,说道,“皇祖母说她想念五皇子了,便让本小姐来寻,还不快放开!” “这儿……”李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纪绵希,听她称德宁太后为皇祖母,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德宁太后除了长宁公主,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女孩了吧,把她当做眼珠子护着,可是一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说道,“奴婢这就回去禀告德妃娘娘,让娘娘带着五皇子一块儿去请安。” “不必了,让德妃娘娘自己去吧,我先带着五皇子走了。”说着就要拉着宋瑜禇离开,纪绵希也是自小被娇惯了的人,向来说一不二,更何况,她看这个李嬷嬷根本就不顺眼。李嬷嬷也不敢拦着,毕竟是太后心里的人,他就算有是个脑袋,也不敢啊,只好回去复命。 “谢谢你。”宋瑜禇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姐姐是什么身份,但是看到李嬷嬷对她卑躬屈膝,想到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以后你就叫我希儿姐姐吧。”纪绵希这个人十足十地遗传了无寻,只要是认定的,喜欢的人,她都会护着,希儿姐姐只有叶修安家里的那个小屁孩才能叫,如今让宋瑜禇叫自己姐姐,可见是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了。 “褚儿。”一道有些阴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宋瑜禇脸上一喜,转身看向来人,欢喜地挣脱开纪绵希的手,“二皇兄。” 十岁的小男孩伸手稳稳地接住扑过来的小胖子,冷声道,“以后不准这么鲁莽。”宋瑜禇乖乖地站好,紧紧地拉住宋瑜瑢的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般。纪绵希回首打量着这个有些瘦弱,但一脸戒备看着自己的男孩子,十岁左右的模样,与太子哥哥长的有三分像,只不过眉眼间的阴沉让她有些不喜。 “见过二皇子。”纪绵希微微福身,自觉地与其保持了距离,语气淡淡地说道。宋瑜瑢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谁?” 纪绵希还未回答,一旁的宋瑜禇忙回答道,“二皇兄,她是希儿姐姐要带我去皇祖母那儿。” “希儿姐姐?”宋瑜瑢的眸子一沉,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女孩,粉嫩的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可以倒映出自己的样子,淡淡地看着自己,不过目光落在自己的身边的宋瑜禇身上,却冲他微微一笑,就像这夏日里的阳光一般灿烂,让他见了,觉得十分刺眼,就是这个人的母亲,将自己的母妃外公打入了地狱,也让自己进入了地狱,让这皇宫里的人,都看自己的笑话,见到自己如同见到瘟疫一般,避之不及,都是拜这个小女孩的母亲所赐! 纪绵希被宋瑜瑢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而问向宋瑜禇,“五皇子,你还去皇祖母哪儿里吗?”宋瑜禇听了抬头看了看宋瑜瑢的脸色,而后摇摇头,说道,“希儿姐姐,我下次跟二皇兄一块儿去给皇祖母请安吧。” “那好吧。”纪绵希耸耸肩,正欲离开,看到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甜甜地笑容,让宋瑜瑢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抹挺拔的身影走来,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太子哥哥。”纪绵希立马笑着扑了过去,宋瑜琏不得不稳稳地接住她,就算是宋长宁都不敢这么跟她撒娇,“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又把丫鬟给扔下了。” 被戳破的纪绵希皱皱鼻子,说道,“她们太无聊了,我本来打算去找长宁姐姐的,可是遇到了五皇子。” 被纪绵希这么一说,宋瑜琏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宋瑜瑢兄弟身上,而后轻轻地拍拍纪绵希的脑袋,语气带着淡淡地无奈,“你在不回去,恐怕皇祖母就要生气了,也不知道姨母今天进不进宫,孤还真想跟姨母好好聊聊你最近的表现。”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太子哥哥!”纪绵希微微一跺脚,冲着宋瑜琏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要告诉皇后娘娘你欺负我!”说着便跑开了,宋瑜琏冲着身边的太监做了一个眼神,身上的太监立马跟了上去。 “二皇弟,不在学书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宋瑜琏淡淡地问道,目光落在宋瑜禇的身上,见其消瘦了不少,心里想着应该在芳华宫过的不是很如意。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宋瑜瑢不是很友好地说道。宋瑜琏也不是十分在意地说道,“那就好,不过孤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离希儿远一点,好自为之。”说着伸手拍了拍宋瑜瑢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留下宋瑜瑢双拳紧握,不一会儿恢复了正常,德宁太后见纪绵希从外面回来后就蔫蔫地,笑着问道,“是谁惹哀家的丫头生气了,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出气。” “皇祖母,我刚才出去看见了一个比四皇子还要小的的小男孩在哪儿里哭,本来打算把他带到云霄殿的,半路遇到了二皇子,就把他交给了二皇子。” 德宁太后爱怜地摸摸纪绵希的脑袋,说道,“那是小五,也可怜了那个孩子了,自己的娘亲犯了错,孩子却是无辜的。” “皇祖母,那能不能把他接到云霄殿来啊,最起码有您疼着啊。”纪绵希扬起小脑袋说道,德宁太后笑着应道,“好,回头哀家就把他接来,跟你做伴。” “皇祖母。”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德宁太后见了立刻眉开眼笑,“小四啊,哀家的小四今天怎么跑来了。” 四皇子抱住德宁太后的大腿,一脸娇憨,看到纪绵希甜甜地叫了一声,“希儿姐姐。” 德宁太后可算是整个后宫过的最舒服的女人,儿孙绕膝,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母后说,皇祖母这儿有好玩的,所以孙儿今天就过来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德宁太后笑着刮了一下宋瑜淙的鼻子,满心欢喜。下午,无寻便派人来接纪绵希,德宁太后就算再不想放人,也不得不让玉竹将其带回。 “娘亲。”纪绵希一跨进自家的门,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而是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家的大厅里,听到她的声音,回首一看,冰冷的脸上多了一抹柔色,“你娘亲出去了。” “你怎么在我家里。”纪绵希不是很友好地看着宋寒濯,对于这个觊觎自家娘亲的男人,她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宋寒濯也不甚在意,掀袍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小女孩气呼呼的脸蛋,挑眉问道,“你娘亲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见到客人也不问好。” “我娘亲只教了对待受欢迎的客人礼仪,至于王爷这种不请自来的客人礼仪还真没有教。”这个世界上敢这么跟宋寒濯说话的,恐怕除了无寻就是眼前这个小不点了吧,黛眉上前轻轻地扯了一下纪绵希的衣襟,小声劝道,“小姐,他可是紫凌王殿下,您说话稍微客气一点……” 纪绵希娇哼一声,坐到了宋寒濯的对面,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鼻对鼻,眼观眼,谁也不说话,无寻一进来就是这种微妙的气氛,看着一下一小的架势,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纪绵希听到声音,率先跳下座位,由于不稳差点摔了下来,宋寒濯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纪绵希一愣,伸手推开她,跑到无寻面前,“娘亲,这个坏人欺负我。” “还有人敢欺负你啊。”无寻屈指敲了一下自家女儿的额头,笑道,“你不欺负别人就是好事了,不许在殿下面前这么没有礼貌。” “哼。”纪绵希娇哼一声,冲着宋寒濯做了一个鬼脸,带着画眉黛眉两个人离开了,无寻无奈地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笑道,“王爷别见怪,这个丫头被我宠坏了。 “恐怕不是你一个人宠吧,母后可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宠着,听说长宁公主都要往后靠呢。””宋寒濯笑着说道。 无寻也不否认,命人上茶后,问道,“不知道王爷此次来所谓何事啊?” “没事,就来看看你。”宋寒濯端起茶,淡淡地饮了一口,目光落到无寻的身上,带着几分侵略,无寻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王爷可看到了。” “看到了,还可以。” 两个人仿佛老友一般,相视一笑,宋寒濯剑眉微挑,说道,“都说这纪宅的茶好喝,今日一尝,果真是清香沁脾,回味无穷。” “王爷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回去一些。”无寻又信手为宋寒濯倒了一杯,淡淡地说道,“以前阿南也喜欢喝这种茶,每每都要多饮,可是他的身体又不好,每次都要背着我偷偷地喝,因为这件事,茵陈白英不知道背了多少次黑锅。” “果真是个有品位的人。”向来严肃冷情的紫凌王殿下,此时竟然说起了玩笑话,若是让外面的那群大臣见了,还不得惊讶地掉了下巴。 这也是无寻第一次心无芥蒂地主动提起纪明南,宋寒濯听了,没有嫉妒,只有满满地羡慕,“何时本王能喝到你亲自泡的茶啊。”宋寒濯含笑问道,无寻微微侧头,说道,“王爷若是想喝,随时都可以。”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真没有见过如此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无寻无奈地唤人准备火炉和茶壶,亲自现场给宋寒濯煮茶。 宋寒濯看着她娴熟的手法,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十分美好,现在两个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待在一起,品品茶,聊聊天,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城南一座偏僻的院子里,昏暗的灯光下,透露出一张阴沉狰狞的脸,他喘着息,盘坐在床上,许久才睁开那双阴鸷的眼睛,阴森的声音传来,“无寻,我一定要你的命!来祭祀我儿!咳咳咳……” “主子!”一个黑衣人推门进来,对着床上的人恭敬地说道,“三日后,清扬县主要去云天寺进香。” “带了多少人?”关旭冷冷地问道。 “内应传来消息,这次清扬县主去云天寺进香,带着洛安郡主和她的小女儿纪绵希,除此之外带了一个雪斋的轻云,另外丫鬟六人,小厮若干。” 关旭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吩咐道,“按计划进行。”无寻,这次老夫一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做噬骨之痛,“我让你准备的人,准备好了吗?” “回主人,准备好了。”黑衣人一拍手,一个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幽暗的灯火照在他俊逸的五官上,只不过他的双眼无神,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药,这个人分明就是跟纪明南长得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关旭诡异地笑道。 “主人,我叫阿南。”傀儡毫无感情地回道,眼睛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又听到关旭问道,“你可认得无寻。” “认得。”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 “知道,杀了无寻”傀儡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掺杂着关旭诡异的笑声,在这黑夜里,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般,让人听了不由得背后升起一阵寒意。 “娘亲,云天寺能不能不去,我好困啊。”纪绵希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一脸睡意地靠在一旁的床尾处,画眉黛眉在一旁给她穿衣服,无寻接过淡竹手里的手帕,轻轻地给她擦着脸,说道,“不可以,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怎么能放心。” “哥哥也真是的,去言伯母家都不带我,我也好想大师兄。” 小女孩不满地说道。 “你那个时候在太后娘娘那里玩的正高兴,让你去,你去吗?”无寻轻点了一天纪绵希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赶紧去吃早膳,一会儿你姐姐就要过来了。” 纪绵希不情不愿地走了到桌子旁,问道,“娘亲,今天除了我们还有谁去啊?皇祖母去不去?” “太后娘娘这几日身体不好,就不去了,不过你姨母会带着轩儿和嵘儿和烨儿也要去,这下你不会无聊吧。” “好吧。”正说着,淡竹掀帘走进来,“夫人,马车准备好了,” “嗯。”无寻淡淡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手帕温柔地擦着纪绵希的嘴,说道,“你慢点吃,这么大了,一个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大门口,几个丫鬟装着东西,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纪宅的门口,从上面走下来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明媚皓齿,一身浅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淡蓝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粉黛,却清新动人,由一个青衣丫鬟,扶着下来,“郡主,我们到了,不过还未见县主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急。”洛安郡主淡淡地说道,脸上未见丝毫不耐烦之色,站在纪宅的门口,玉竹忙迎过来,“见过郡主。” “娘亲可准备好了。”洛安郡主笑着问道,玉竹恭敬地回答说道,“淡竹姐姐已经进去催了,准备好了。” “素儿来到倒是挺早。”一道含笑地声音从府里传来,只见一位清冷绝佳的美人袅袅走了出来,手里还瞧着一个粉红色衣裙的可爱女孩子。 无寻本来打算让纪绵希跟自己坐一辆马车,可是看着两个女孩子之间微妙的气氛,眼波流转,笑道,“希儿啊,今天淡竹准备这个马车有点小,一会儿你姨母还要过来,不如你跟素儿坐一辆马车好了,她那个又大又软,肯定舒服。” “我不要!”纪绵希立马拒绝,她才不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坐马车呢,看见她就烦。 “这个可由不得你。”无寻给轻云使了一个眼神,只见轻云对着纪绵希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小姐。”话音刚落轻云伸手点了一下纪绵希的穴位,直接将她扔进了马车,洛安郡主忍着笑意也上了马车。 在路口碰见了正往这边来的叶玿璃,弃了自家的马车,上了无寻的车,两个孩子自然也上了洛安郡主的车。 “姐姐,你让希儿跟素儿待在一起,不怕他们两个打起来吗?”叶玿璃含笑看着自家有些腹黑的姐姐,忍着笑意问道,一想到纪绵希那个气鼓鼓的小脸,她就忍不住笑出声。 无寻笑道,“放心吧,希儿那个丫头就是自己闹别扭呢,正好治治她那个矫情劲,你们都把她给惯坏了。” “你舍得就好。”叶玿璃也不揭穿自家姐姐的得意,“素儿那丫头也是会照顾人的,姐姐倒是好福气,不像我,两个臭小子,让人一点都不省心。” 两个女人正讨论的孩子们,正在前面那辆马车里,以一种微妙的气氛存在着的,轻云点的穴到时间就会自己解开。 “素儿姐姐,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着你们出来呢。”董君嵘扬起一张笑脸,好奇地掀开车帘说道,洛安郡主伸手放下车帘,说道,“安心地坐着,小心别磕着。”董君嵘有些不高兴地坐在马车里,纪绵希仿佛就是要跟洛安郡主对着干一般,“外面的风景多好,干嘛不让人看,嵘儿弟弟,你看那边……” 洛安郡主挑挑秀气的眉毛,什么话也不说,冲着一旁少年老成的董君烨微微耸肩,一副调皮地模样,董君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劝道,“素儿姐姐,希儿妹妹还小。” 马车缓缓地驶出京城,纪绵希和董君嵘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趴在车窗处不知道咬着什么耳朵,一会儿笑出声,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偶尔有几个路人过去,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玩的,纪绵希感觉自己一个人唱戏,也蛮无聊的,洛安郡主理都不理她,正准备无聊地放下车帘,忽然一个熟悉的人落入她的眼睑,“停车!”纪绵希大喊道,洛安郡主一惊,还未来得及问,纪绵希已经冲了出去,跳下马车的时候,没有站稳,跪在了地上,不过她很快站了起来,“希儿,你要去哪儿?!还不快跟上去!” 无寻听到了动静,掀开车帘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好像是小姐。”淡竹回道。无寻一听说是纪绵希出事了,忙下车,只见一个那抹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路的尽头,轻云施展轻功,很快追了上去,将纪绵希带了回来,只见小家伙挣扎地说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希儿,怎么了?”无寻关切地检查着纪绵希,见她情绪有些不对领,目光询问地看向洛安郡主,“素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孩儿不知。”洛安郡主也十分疑惑地说道,“希儿妹妹一直趴在车窗处,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就立马冲了出去。” “娘亲,我看到爹爹了。”纪绵希紧紧地抓着无寻的手,“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爹爹了,他往那个方向走了,你快去追啊。” “希儿,你说什么?”无寻一愣,纪绵希虽然调皮,但是却从不撒谎,她深知纪明南对于无寻和他们意味着什么,也从不会拿纪明南开玩笑。 “你再说一遍,你看到谁了?”无寻问道。 “爹爹,我看到爹爹了。”纪绵希眼里含着泪说道,“我真的看到爹爹了。” “轻云!”无寻将纪绵希搂到怀里,冷声吩咐道,“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纪明南明明已经死了,希儿又怎么会说看见他。 “姐姐,是不是希儿看错了。”叶玿璃说道。 “我没看错!”纪绵希情绪激动地冲着叶玿璃吼道,“那就是我爹爹!” “希儿!”无寻轻声喝道,“不许这么对姨母说话!”纪绵希委屈地靠在无寻的怀里,不再言语,无寻心疼地将她交给淡竹,吩咐道,“继续出发!” 看到洛安郡主自责地站在一旁,安慰道,“素儿,没事了,有可能是希儿看花了眼,让她跟我坐在一起吧,快上车,外面风大。” 洛安郡主点点头,乖顺地上了马车,有些心事重重的。纪绵希在马车里靠在无寻的怀里,小声问道,“娘亲,你说爹爹是不是没有死。” “娘亲也不知道。”无寻拍拍她的小脑袋,说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向刚才那样鲁莽,一个人跑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娘亲是承担不起的。” “我知道了。”纪绵希平静下来,目光落在一旁的叶玿璃身上,低着头,说道,“姨母,刚才是希儿不好。” “乖孩子,没事的。”叶玿璃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脸蛋,把她搂入怀里。 不一会儿,轻云便回来了,此时纪绵希已经窝在叶玿璃的怀里睡着了,“刚才是什么人?” “奴婢刚才追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只不过是几个过路的百姓而已,可能是小姐看花了眼。”轻云回道。无寻点点头,看着纪绵希熟睡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 虽然路上有点小插曲,一行人还是在预期的时间赶到了云天寺,纪绵希得知是自己可能看花了眼的时候,有些失落,跟着无寻去了大殿进香,用晚膳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 “希儿,在这里不要乱跑听到了吗?”无寻晚膳后,叮嘱自己的小女儿,知道她爱玩的性子,“不论去哪儿里都要带着画眉黛眉。” “娘亲,我知道了。”纪绵希乖巧地点点头,无寻见纪绵希走进房间,转而又吩咐画眉黛眉好生伺候着,这才放心地离开,走到院门的时候,脚步微顿,目光落在了另一间房间里,抬步走了过去,淡竹上前敲门,听到屋内传来声音,“谁呀。” “我家夫人来看看郡主。” 汀兰忙打开门,将无寻迎了进去,一进房间便看到了洛安郡主已经拆了发饰,正准备休息,见到无寻脸上一喜,“娘亲,您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无寻自然而然地接过郁青手里的梳子,轻轻地给洛安郡主梳着头发,看着铜镜里的女儿,说道,“一转眼我的素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洛安郡主笑而不语。 “今天希儿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丫头是想她爹了,不是针对你的。”无寻安慰道,知道今天得事情洛安郡主多多少少有些自责,这个孩子啊,长大了,心思比小的时候重一些,嘴上不说,心里可是难受着呢。 “素儿明白。” “明白就好。”无寻又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进香。” 紫凌王府。 “王爷,您都盯着这罐茶看了好几天了,您到底喝不喝啊?”云厉看着有些不正常的宋寒濯没好气地问道,不过话音刚落,被挨了云堂的一脚,这个家伙真是笨,见自家主子这么宝贝这罐茶,每次都要望着出神和傻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然是纪宅里的那位送的,除了那位小祖宗,还有谁能够让他们的主子如此的魂不守舍,竟然还傻乎乎地问喝不喝,不供起来就不错了。 “她在做什么?”宋寒濯无头无尾地问了这么一句,云堂立马回道,“今天清扬县主跟勇义候妃去云天寺进香了。” “哦。”宋寒濯这才抬起头,问道,“带了多少人,可有带侍卫?” “没有,只带了轻云姑娘一人” 宋寒濯剑眉微蹙,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现在关旭还没有抓到,就不带侍卫出去,还真是胆大,这关旭又不是一般的人,他手里可是有一批不怕死的暗卫啊,到现在他和玄霄阁都没有查到他的踪迹,实在放心不下无寻。 “备马!”宋寒濯冷声吩咐道。 “王爷这么晚了,您要出去啊?去哪儿啊?”云厉不明已地问道,接到自家主子的一个眼神,立马必上了嘴,乖乖地去备马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王爷!”一抹黑影闪了进来,“查到了!” 宋寒濯穿衣的手微微一顿,眸子微沉,问道,“在哪儿里?” “云天寺!” 黑影的话音刚落,宋寒濯抓起披风便冲了出去,速度之快,让云厉咋舌,“咱家王爷的功夫又见长了。” “你懂什么,那是爱情的力量。”云堂轻轻拍了一下云厉的肩膀,紧跟了出去。也就那位能让自家主子这么……像个人。 半夜,纪绵希被门外轻微地动静给惊醒了,她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轻声喊道,“画眉,黛眉……” 本来守夜的两个丫鬟却在外面睡得正香,纪绵希打开床幔,穿上鞋,“画眉,醒醒啊。”平常睡眠很浅的画眉,此时睡得很死,门外忽然有一个黑影闪过,纪绵希猛地一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大着胆子,一步一步走出门外,打开门,露了一个小脑袋,“谁在外面。”平常纪绵希就很大胆,这个时候虽然有些小害怕,但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透着皎洁的月光,看到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淡蓝色锦袍的男人,挺拔而又消瘦,低低的声音传到纪绵希的耳朵里,“希儿……” “爹爹!”在男子回首的那一刻,纪绵希脸上一喜,可是瞬间,那抹身影就不见了,纪绵希一惊,也顾不得穿上衣服,拔腿就朝院门外跑去。 “郁青。”在睡梦中的洛安郡主听到了动静,掀帘唤道,披着外衣的郁青拿着灯走过来,询问道,“郡主,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希儿的声音了。”洛安郡主说着就要穿鞋下床,郁青忙拿起披风上的衣服给她穿上,一边喊起汀兰,一边安慰道,“郡主,您先别着急,希儿小姐那里有画眉黛眉两个丫头照顾着,不会有事的,夜里凉,您先把衣服穿好。” 洛安郡主一边穿一边往外走,郁青汀兰忙跟上去,洛安郡主见纪绵希的房门打开,心里一惊,忙走进去,见画眉和黛眉睡死在床上,纪绵希的衣服还在,又听到外面有纪绵希的声音,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郡主……”郁青焦急地喊了一声,吩咐汀兰,“你赶紧去禀告县主,我去追郡主。” “爹爹,爹爹……”纪绵希一路跟到后山,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脸上和手上均有不同程度地划伤和摔伤,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双大眼睛努力地在黑夜中寻找着那么淡蓝色的身影,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她,正欲说话,那抹淡蓝色的身影又从自己的面前闪过,顾不得那么多,又追了上去。 一路跌跌撞撞,竟然爬到了后山的山顶上,一个挺拔消瘦的身影背对着她,一言不发,纪绵希小心翼翼地说道,“爹爹,你是爹爹吗?” 那抹身影幽幽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空洞无神,“我是。”纪绵希心里生出一种恐惧,向后退了两步,摇摇头说道,“你不是!” “我是!”长着和纪明南一模一样的脸的傀儡,一步一步地逼近纪绵希,“过来,我是你的爹爹,希儿过来……” 纪绵希目光落在那个傀儡的脖颈处,手心里划出一根银针,戒备地向后退了几步,努力地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不再那么颤抖,“你不是我爹爹,我的爹爹已经死了,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爹爹?!” “我不是你爹爹,你追过来做什么?!希儿过来啊。”说着那个傀儡便上前想要抓住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纪绵希快速地将手里的银针朝他的脖颈处扎了下去,傀儡如同泄气一般,立马瘫坐在地上。 纪绵希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正准备转身逃离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鼓掌的声音,“不愧是无寻的女儿,下手就是狠,对待自己的父亲也能下出去手。” 纪绵希猛地一回头,满眼恐惧地看着身后的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眼睛里透着阴气,带着嗜血的意味,看着纪绵希。 “你是谁?”现在纪绵希知道自己上了当,目光落在地上的傀儡,说道,“他才不是我的爹爹,这个不过是你的傀儡,你想做什么?!” “小丫头,眼睛倒是挺毒嘛。”关旭邪笑一声,“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就送你们一家三口去团聚!”一挥手,关旭身后的黑衣人便要去抓纪绵希,本能反应,纪绵希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的药包,不过却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跑了出来,慌乱之下,甩出的银针皆被黑衣人挡了回去,心里暗自懊悔,平日里偷懒不好好练武,还没有跑出几步,脚一滑,便摔到了地上,疼得纪绵希眼泪都出来,看着黑衣人一步步逼近,害怕地闭上眼睛,“娘亲救我!” “希儿!”洛安郡主心里一紧,手里的五彩软鞭抽了过去,脚尖轻点,单手拉起纪绵希,将其护在身后,目光凌厉地看着对面的一群黑衣人,“关丞相,如此大费周折,也太瞧得起希儿了。” “洛安郡主,你来的倒是正好,省的老夫去找你了,今日老夫就送你下去陪小儿!” “哼。”洛安郡主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一挥,“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软鞭便挥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 平日里洛安郡主虽然跟轻云学武功,不过都是一些防身之术,对这些黑衣人来说都是一些花拳绣腿,三招不到,洛安郡主便被打倒在地,一道白光闪过,随之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一个青衣女子落在了洛安郡主的面前,纪绵希趁机忙上前查看,“素儿姐姐你没事吧。” 洛安郡主忍住口腔里的腥甜,吃力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纪绵希的身上,对着纪绵希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一会儿,我和碧落去缠住他们,你瞅准机会去快点跑。” “那你呢。”纪绵希担忧地问道,在这凉凉地夏夜中,仿佛有了一点温暖,洛安郡主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有碧落在,她会保护我的,放心吧,一会儿我帮你把这群坏人教训了,我就去找你。” “真的?” “嗯。”洛安郡主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在转身眼里满是狠戾,伤她亲人者,必诛之! 关旭手底下的人也都是训练有素之辈,碧落几十个回合下来,渐渐有些吃力,纪绵希躲在一旁,瞅准了机会,就要往山下跑。 “抓住那个小丫头!”关旭眼尖地看见了那抹小身影,其中几个黑衣人抽出身来,拔刀便要去追,洛安郡主吃力地站了起来,挡在黑衣人面前,“希儿,快跑!” 纪绵希听到声音,一个劲地往山下跑,突然脚步一顿,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回头,只见一把锋利的刀插入了洛安郡主的身体内,满目血红。 “素儿姐姐!不要!” “快跑!”洛安郡主倒下的那一刻,对着纪绵希微微一笑,如同夏日里盛开的粉荷一般,带着清丽和高洁,在这夏夜之中,又有几分凄美。 碧落手起刀落,解决掉几个黑衣人,不再恋战,飞身落在洛安郡主的面前,单手抱起她,“郡主,坚持一下!” “希儿。”洛安郡主忍着剧痛嘴里念叨着,碧落会意,起身朝纪绵希的方向跃去,没多久便追上了纪绵希,她一边架着洛安郡主,一边拉着纪绵希,在这后山之中穿梭着,身后几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三个人躲进一个山洞里,暂且躲过了黑衣人,纪绵希借着月光看向洛安郡主的伤势,素色的衣裙已经被染红了,脸色苍白如纸,“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洛安郡主冲她笑道,“因为你是我妹妹啊。” 纪绵希忍下眼泪,低着头一言不发,洛安郡主见她自责地模样,冲她招招手,说道,“希儿,你过来,让我抱抱,我有些冷。” 纪绵希犹豫了一下,紧靠着洛安郡主坐下,伸出小手抱住洛安郡主,将宽大的外衣脱下,盖在洛安郡主的身上,“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洛安郡主头靠在软乎乎的小身子上,虚弱地一笑,“怪不得太后娘娘那么喜欢抱着你,原来你的身子这么软啊。” “娘亲说我胖,吃的多。”纪绵希紧紧地抱住她小声说道。 洛安郡主轻笑几声,“小的时候,娘亲也说过也胖,吃的多。” “你小的时候跟我一样吗?娘亲是不是也经常抱着你。”纪绵希好奇地问道,洛安郡主捂着自己的伤口,秀眉微蹙,无力地说道,“是啊,小的时候娘亲也经常抱着我,可是后来就不抱了。” “为什么?” “因为我太胖了,娘亲抱不动了……咳咳咳……”听到洛安郡主的咳嗽声,纪绵希忙给她换一个姿势,小小的身子动都不敢动。 碧落在洞口时刻查探动静,洛安郡主一开始还和纪绵希找一些话题,后来,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希儿,我好困啊,想睡一会儿。”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行。”纪绵希轻轻地晃晃她的身子,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不能睡,姐姐,不能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会害怕的。” “好,我不睡……”洛安郡主努力地睁开眼睛,碧落听到动静,忙过来查看,点了洛安郡主的几个穴位,希望能够止血,抬头对洛安郡主二人说道,“这里不能待了,他们随时都能找过来,郡主的伤势也不能拖了。” “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小姐,你能带着郡主下山吗?”碧落看着小小的纪绵希说道,“这个时候,县主恐怕已经知道你们失踪了,说不定正在后山上搜索,你带着郡主从小路下去,能够得救。” 洛安郡主一把抓住碧落的手,说道,“你带着素儿先走,然后我在这里等你们来救我,我实在走不了,你把我交给希儿,我们两个有可能都活不下去。” “我不!”纪绵希紧紧地抱着洛安郡主,“要走一起走,我才不要欠你人情呢。” 洛安郡主轻笑一声,占满鲜血的手指轻点一下纪绵希的鼻尖,“等着,我回去会向你讨的。” “郡主……”碧落眉头紧锁。 “碧落,这是命令!”洛安郡主冷声说道,“也是最好的办法,你把希儿安全送回去,以最快的速度来救我,我能撑到那个时候。” “不要,我不走……”纪绵希本来还想挣扎地留下,结果洛安郡主劈手在她的后脖颈处一击,纪绵希便昏倒她的怀里,看着脏兮兮的小脸,洛安郡主笑道,“还是安静的时候可爱。” “小丫头,能听你真心实意地喊我一句姐姐,此生无憾了。” 碧落接过纪绵希,深深地看了一眼洛安郡主,说道,“郡主,等我!” 看着碧落麻利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洛安郡主轻松地笑了笑,小丫头,来世我们在做姐妹吧!手指缓缓地抚上手腕上,眼睛里带着留恋,不舍还有毫无隐藏的爱恋,宋瑜琏,我在奈何桥等你一百年,下辈子你不要出生在皇家了好不好…… “他们在哪儿边!” 洛安郡主捂着伤口吃力地与碧落相反的方向跑去…… 画眉黛眉被人下了药,两个人醒来后,完全不知道纪绵希的踪影,纪绵希动用了所有的人全山搜索纪绵希和洛安郡主,整个云天寺都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夜空渐渐放明,每等一刻,无寻的心都在煎熬着,她不敢想象两个孩子的境地,“姐姐,你别太担心,洛安郡主会武艺,身边又有碧落暗中保护,说不定她已经找到了希儿,两个人就等天亮下山呢。” 对于叶玿璃安慰的话,无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声音里透着沙哑,“希儿,素儿!”从小道里跑出一个满身是血的身影,众人定睛一看,那个人怀里抱着纪绵希,轻云率先上前接过碧落怀里的纪绵希关切地问道,“碧落姐姐,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郡主呢?” 却不是轻云扶着,碧落恐怕早已倒在地上,撑着一口气说道,“郡主在后山西南方向的一个山洞里,她受了重伤!” 无寻担忧地检查了一下纪绵希的身体,见她身上大多是摔伤和擦伤,小心翼翼地把她交给淡竹,转而吩咐玉竹查看碧落的伤势,自己带了几个人匆匆上山。叶玿璃将自己所带的侍卫全部借给了无寻,“姐姐,你注意安全,希儿有我照顾。” 无寻冲她点点头,冷声吩咐道,“淡竹玉竹,照顾好小姐和勇义候妃!” 皇宫里宋瑜琏突然惊醒,守夜的小太监点着灯,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梦魇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宋瑜琏摸着头上的冷汗问道。 “已经五更天了。” 宋瑜琏接过太监手里的水一饮而下,自己的心变得慌乱了起来,冷声问道,“凤栖殿和长宁殿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 “那雪斋呢?” “殿下,您忘记了吗?洛安郡主跟清扬县主去云天寺进香去了,得过个三五日才会回来的。”小太监笑着回答道。 “云天寺!”宋瑜琏猛然说道,“备马,孤要出宫去云天寺!” “可是殿下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小太监提醒道。可是话还没有落音,宋瑜琏已经穿好衣服大步走了出去,小太监只好赶忙去备马,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一会儿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无寻找到洛安郡主藏身的山洞里,并没有见到人,只发现了一滩血迹,轻云在洞口查看,说道,“县主,血迹朝那个方向去了。” 无寻心里一惊,带着人顺着血迹找了过去,到了一个山崖处消失了,“素儿,素儿!”无寻命人搜索整个山头,有人在山崖处发现了她的已经碎了的玉镯。 无寻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被鲜血染红了的镯子,“不会的,不会的,素儿……” “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在林间响起,“清扬县主,丧失爱女的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痛,很疼啊。” “关旭!”无寻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清扬县主,好久不见啊。”关旭得意地走出来,狰狞地看着无寻,“你想知道洛安郡主是怎么死的吗?” “我本来打算杀了纪绵希,然后再捉住洛安郡主,慢慢地折磨他们,让你痛不欲生,可是洛安郡主太傻了,她竟然为了就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她竟然身中数刀,她本来可以活下去的,却把活的机会给了你的小女儿,还有她为了帮助纪绵希逃跑,自己引开了暗卫,跑到你身后的地方,被老夫的手下乱刀砍死,扔下了悬崖,啧啧啧,如花似玉的年纪啊,还真是让人可惜!” “痛吗?是不是很心疼啊。”关旭变态地说道,看着无寻痛苦地表情,他的脸色更加狰狞,“老夫比你还痛!” “关旭,关海宝那是咎由自取!”无寻恨恨地说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着扯下腰间的软鞭,朝关旭挥去! 还未近他的身,便被几个暗卫挡在回去,强大的内力震的无寻虎口发麻,这时齐刷刷地四个黑影落在无寻的面前,“夫人,交给我们。” “不自量力!”关旭冷笑一声。暗卫就交给了魑魅魍魉,无寻自己挥鞭飞向关旭,心中充满了恨意,所以打得毫无章法,几个回合下来,渐渐落入了下风,胸口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一拳关旭用了十成的功力,无寻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碎了。 “清扬县主,老夫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的,那样太便宜你了。” 无寻看着疯狂的关旭,站直了身子,自己的视野里缓缓出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蔑地说道,“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关旭回头一看,见宋寒濯带着一对人马围了上来,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过无寻,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威胁道,“都别过来!要不然我就宰了她!” “关旭,你若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本王定将你千刀万剐!”宋寒濯眸子一沉,眼里尽是杀机,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看着无寻苍白的脸,无比地自责。 “哈哈哈哈。”关旭听了仰头大笑,说道,“我本来就是从地狱归来,还会怕怎么死嘛?若是死前能够拉个洛安郡主和清扬县主做垫背,我也知足了。” “你不会让我死的。”无寻冷静地说道,“你若是想让我死,你刚才就已经动手了。” “不对,应该说你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地去死。”无寻自信地说道,“你恨我,不应该好好折磨我吗?就像我折磨关海宝一样。” “你闭嘴!”关旭情绪激动地说道,“老夫才不会上你的当!”刀刃已经没入无寻白皙的脖颈处,宋寒濯心里一紧,“关旭,你别激动!” 关旭冷笑一声,“原来紫凌王殿下也有怕的时候啊,你给老夫跪下!” 宋寒濯眸子一紧。 “怎么,我平日里见到你都是卑躬屈膝,还从来不知道王爷给我跪下是什么滋味!” “好。”宋寒濯冷声说道,正欲掀袍跪下,无寻摇头说道,“不要!”他的膝盖除了跪父母,跪君王,跪天地,怎么可以跪小人! 宋寒濯对她做了一个眼神,只见关旭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直击关旭命门,不过狡猾的关旭,险险地躲过,肩膀被刺穿,反手将无寻推到了悬崖边上,狰狞地对宋寒濯说道,“王爷既然舍不得膝盖,那就让她去死吧。” “不要!” 一支箭刺穿了关旭的身体,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另一只手紧紧地拽住无寻的胳膊,托着她一块儿掉下去。 “王爷!”云厉大呼一声,宋寒濯紧随地跳了下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个主子纷纷跳了下去,此时东方既白!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耳边传来风声,鸟声,还有叮咚的溪水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气息,无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湛蓝色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微微遮挡住,直到适应了阳光为止,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情景,她猛地站了坐了起来,扯动了身体,五脏六腑仿佛被碾压过一般,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打量四周的环境,应该是在山崖低下 最后是不是宋寒濯跟着自己一块儿跳下来了,无寻昏过去之前的最后的印象是宋寒濯抓住自己的那一刻 “宋寒濯!”无寻沙哑着声音喊道,受伤的她实在没有力气,撑着身体下来,脚刚落在,还未走一步,便摔了下去,膝盖和手臂都摔在石头上,一双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将她拦腰抱起,温柔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责备,“你醒来不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你去哪儿里了?”无寻委屈地问道。 宋寒濯将她放在光滑的石头上,低头心疼地查看她的伤势,说道“我去给你找一些吃的,免得你醒来饿肚子。” 无寻低着头,说道,“醒来不见你,我以为你……” 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你不会以为我死了吧。”宋寒濯与她并肩坐在石头上,像以前一样,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是那个藤蔓救了我们。”宋寒濯指着仿佛从天上垂下来的藤蔓说道。 “疼吗?”宋寒濯心疼地看着她的手和膝盖,无寻摇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说道,“你把那几株草给我拔过来。” 宋寒濯依言将无寻指着的那几棵草递给了无寻,好奇地看着她,见她想要将草药放入口中,赶忙阻止,“我来!” 无寻笑着递给了他,“刺儿菜,是最常见的止血草药。”无寻一边涂着一边说道,“以前我在药域谷去采药经常摔伤,又害怕阿南担心,就用这个来止血。” “好了。”宋寒濯笑着看着她,将采来的果子,拿到溪水处洗干净递给无寻,说道,“你先将就地吃一下。” “好甜了。”无寻接过大大的咬了一口,目光忽然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宋寒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无寻将手中的果子一扔,就想要跳下来,宋寒濯忙扶住她,将她扶到那块草坪处,原来在葱绿处,有一抹染满血的素色绸缎,应该是从女子锦裙留下来的。 “素儿……”无寻颤抖着手拾起那块布锻,激动地看向宋寒濯,“宋寒濯,素儿,是素儿,你有没有见到素儿?!” “珣儿,你先冷静下来!”宋寒濯说道,“我们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素儿,说不定她被别人救走了。” “我要去找她!” “你小心一点!”宋寒濯及时扶住快要摔倒的无寻,无奈地说道,“素儿一定就在附近,你先把伤养好,我们再找好不好?” “我没事!”无寻倔强地说道。 “我去找果子的时候,前面有一个村庄,说不定素儿被当地的农户救起。”宋寒濯安慰道。无寻现在已经浑身没有了力气,现在她的内伤若是再不治疗,足以要了她的命。 二人来到一家较大的农户家门口,主人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农妇见二人穿着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的人,落难到了这里,本着农户的朴实和热情,杀了一只家里的老母鸡给无寻煲汤。 “这位夫人,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家养的老母鸡,给您炖了炖。”农妇端着汤浓味美的鸡汤走了进来,无寻半靠在床上笑道,“大娘,您有心了。”说着从自己的身上结下一块儿玉佩,递给农妇,“我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这块儿玉佩给您,去当了换些银两吧。” “夫人啊,这个万万舍不得。”农妇连忙拒绝,宋寒濯握住她的手说道,“玉佩你收起来。”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锭碎银子,说道,“大娘,这个您收下吧,我身上不多,就这些银子了,能否给抓一些药。” “好。”农妇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宋寒濯笑着接过鸡汤,让宋寒濯靠在自己的身上,吹了吹递到无寻的嘴边贴心地说道,“有些烫,慢点。” 农妇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对璧人,羡慕地说道,“你们俩啊,是我见过最登对的夫妻了,还这么恩爱。” “咳咳咳……”无寻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嘴里的鸡汤还未来得及咽下,宋寒濯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都给说了,慢点,怎么还那么急躁。” 无寻眼神微瞪向他,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说不清楚了,宋寒濯冲她得意地笑了笑,农妇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里就想着自家上山砍柴的老伴了。 “大娘我们不……” “大娘,我们这儿不用您了,您去忙吧。”宋寒濯坏笑地接过无寻嘴里的话茬,惹得大娘暧昧一笑,说道,“好好好,老婆子我懂,我懂,老婆子也年轻过………” 无寻的脸更加红了,想装死可以吗? “笑,你还笑。”无寻娇瞪一眼某个笑得像狐狸一样的男人,宋寒濯又将一勺鸡汤递到无寻的嘴边,以示讨好,本来还想有骨气地拒绝,可是肚子闻到香味,开始抗议地叫了起来,“我们之前本来就是夫妻,大娘也没有说错。”一碗鸡汤下肚,无寻的精神好多了,正准备躺下,听到宋寒濯这句话,微微一愣,随之躺在床上,不在说话 宋寒濯看着床上背对着她,鼓作一团的女人,无奈地笑了笑,我也希望以后我还能是你信赖的那个人,能够站在你的身边,替你遮风挡雨,共度余生。 “公子啊,你家娘子睡下了。”农妇喂完鸡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看到宋寒濯出来笑嘻嘻地问道。宋寒濯点点头,走到井边给农妇打了几桶水,农妇忙拒绝说道,“不用不用。”宋寒濯坚持道,“应该的。”堂堂紫凌王,在玄岳王朝呼风唤雨,此时竟然坐在一个农家小院里,还亲自打水。 “你们两个吵架了。”农妇看着心事重重的宋寒濯问道,见宋寒濯不说话,笑着劝道,“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没有隔夜的仇,女人啊,就喜欢听两句好听的,回头你去哄哄就没事了。” 宋寒濯俊冷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目光落在一旁未砍的柴上,捋起袖子,谁又能想到提刀立马,叱诧沙场的紫凌王,如今手抡斧头,柴也劈的相当好,农妇满意地看着宋寒濯,对这个小伙子满眼赞赏,不仅没有富贵人的娇气,还能干力气活,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八卦之心也上来了,“你们俩因为啥吵架啊?”宋寒濯一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刚才翻的旧账,因为我之前多瞧了别的女子一眼。” 农妇听了立马乐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人啊,就是这样,喜欢朝三暮四,我们家那位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后来就改了,老了老了,还不是我陪着他,这外面的花再香,也不如家里的花暖。” “没事,回头大娘给你说好话。” 宋寒濯并未做声,目光落在窗子上,想透过窗子看到里面的人,目光温柔而又缠绵。 “老婆子,你做的什么饭啊,这么香。”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布衣的精神抖擞的老人,大概五六十左右,扛着两捆柴大步走了进来,农妇忙迎上去,“家里来了客人,把咱家的老母鸡给杀了。” 农夫这才把目光落在宋寒濯的身上,见其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器宇轩昂,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笑着说道,“我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宋寒濯冲农夫点点头,羡慕地看着一对老夫妇,说着家常,农妇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大大小小全部唠叨给农夫听,另一半还听得津津有味。竟然让他心生了许多羡慕。 无寻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刚要起床,却因为身上无力,差点摔倒在地上,宋寒濯听到声响,脸色一凝,大步跨了进去,见无寻扶着床沿正欲起身,上前一把抱起了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叫我就可以了,自己受的伤,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亏你还是医者。” “我醒来没有看到你嘛。”无寻小声说道,看到门口笑盈盈的农妇,脸微微一红,伸手推开宋寒濯,农妇笑盈盈地走进来,“夫人啊,你若是不嫌弃,有什么事情就叫老婆子吧。” “谢谢您大娘。”看到一个老头子走进来,无寻询问地看向宋寒濯,农妇忙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头子,他上前砍柴去了,才回来。” “老伯,我能向你打听个事情吗。”无寻问道。 “夫人您说。”那农夫说道,“这村里还没有我老王头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这昨天或者前天村子里可有捡到一个大约十三四左右的姑娘,受了重伤。”无寻关切地问道。 “这个倒没有。”王老头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村子一共就十几户人家,若是谁叫多一个人,村里的人一定都知道。” “夫人,能冒昧地问一句,那姑娘是你什么人?”王大娘见无寻神色忧郁,关心地问道。 “我女儿受奸人所害,摔下了悬崖,我们本来也是从悬崖上摔下来,幸亏我的夫君懂一些武功,加之藤蔓,就救了我们一命,在悬崖下发现了我女儿的衣裙碎片,是不是附近的农户救了她。” 王老头夫妇互相看了一眼,叹口气说道,“夫人,您别嫌我们老两口说话难听,这从悬崖上摔下来,十有八九就活不成了,而且在这山的附近,经常有野兽出没,恐怕……” 无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愣愣地坐在床上,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若素的样子,比纪绵希还要小,脏兮兮的脸蛋上,透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样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告诉自己,她渴望活下去,无寻不敢往下想,她一把推开想要给她安慰的宋寒濯,冷冷地说道,“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无寻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日升日落,直到宋寒濯直接推门进来,冷声问道,“你还想待在这里多久?” “京城还有好多人等着你,你就这样躺在这里颓废着?!拿出你当年的狠劲啊?!”宋寒濯一翻开无寻的肩膀,见这个女人满脸泪痕看着他,所有的声音便哽在喉咙里,转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没事了,有我在。”在宋寒濯的印象里,不管是叶浮珣还是无寻,都不曾这样哭过,也许哭过之后,就可以放下了。 无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终于出来了,王老头夫妇看到无寻出来,喜出望外,两个朴实无华的老夫妇赶忙给无寻端来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夫人啊,出来就好,这个世上还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无寻冲王大娘感激地一笑,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她必须尽快好起来,这样她才能为她的素儿出一口恶气。 这几天,这座农家小院里充满了生机,王老头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在京城的大户人家做长工,很少回家,每日宋寒濯都会帮着老王头砍柴劈柴,无寻会医术的消息很快在小村子里传开了,免费给农户门问诊,一时间王老头家门庭若市。 “累吗?”宋寒濯将一条帕子递给无寻笑着问道,这几天是他最快乐最轻松的几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朝堂的纷争与忙碌,也没有京城的繁华,只有宁静与安逸。 无寻摇摇头,擦了擦脸,给自己诊了诊脉笑道,“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几日就可以回去。”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长嘶的马鸣声。 “姑娘,你们找谁啊?”王老头见来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刀剑,疑惑地问道。 “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轻云!”无寻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看,竟然是轻云还云堂云厉等人。 “县主!”轻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担心死奴婢了。”这几日她带着人把悬崖低下搜了个遍,也没有两个人的踪迹,知道云堂与云厉收到宋寒濯的消息,他们这才赶来。 “京城一切可好。” 轻云眼神有些闪烁,随即说道,“一切安好。” “殿下!” 王老头夫妇不可置信地看着在他们家住了这么长时间的两个人,竟然一个县主,一个是王爷,顿时感觉他们这个小院子蓬荜生辉。 “草民参见王爷,参见县主。” “王老伯,王大娘,你们快起来。”无寻连忙将两个人扶起来,说道,“我还要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 “县主言重了。”王老头惶恐地说道。这可是县主啊,他们家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大人物,他家老婆子还让王爷打水劈柴,想到这些王老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了。 无寻将一块儿明月阁的信物递给王大娘说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两位拿着此物当京城的明月阁,会有人帮你们的。” 王大娘看了一眼王老伯,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说道,..“谢谢县主。” “还有这些银两,你们拿着,这日子多有打扰。”无寻从轻云手里接过一个荷包塞到老两口的手里,一些安排好后,这才随着轻云上了马车。 宋寒濯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不近人情的紫凌王殿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掌管生杀大权的王爷,目光轻轻扫过这个院子,竟然有些留恋。 老两口搀扶着,站在自家院门口的看着一对车马消失在远处,王大娘伸手捣捣身边的人,说道,“老头子,你掐一下我,看是不是在做梦。” 王老头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王大娘立马疼得叫了起来,不是梦,王爷的妻子不应该是王妃吗?怎么叫县主呢。两个老人家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促成了一对玄岳王朝最幸福的夫妻。 “珣儿。”无寻正欲踏进府里,宋寒濯扬声喊住她,无寻疑惑地回头,手里一凉,宋寒濯将一块儿普通光滑的石头塞到她的手里,这是他从小院里带回来的,无寻伸手握住,对他微微一笑,转身踏进纪宅,淡竹和玉竹等人迎了出来,“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希儿呢?”无寻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期待的小丫头,转而一想,“那个丫头是不是又耍脾气了。”见淡竹玉竹两个人低头不语,心里有一种不详地预感,冷声问道,.“希儿呢?!” “小姐她自从从云天寺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淡竹担忧地说道。 刚踏进纪绵希的院子里,便看到画眉黛眉守在门口,秀眉微蹙,“谁在里面伺候着?” 画眉忙行礼说道,“少爷和言少爷在里面,小姐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让进去。” 无寻推开门,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抬步轻轻地走进了内室,便看见纪洐诺和言睿渊守在床前,轻声对着角落里的小人说道,“希儿,你看这个好看吗?” 小女孩眼睛干涩地转了转,毫无生机地垂了下去,不喜不悲,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撼动不了她。 “希儿.……” “娘亲。”两个少年听到声音惊喜地回头,自动给无寻让了一个位置,“诺儿。”无寻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消瘦的少年,言睿渊依旧冷冷地冲无寻点点头,两个少年相视一眼,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无寻躲在小女孩的面前,爱怜地摸摸女孩的头,柔声说道,“希儿,娘亲回来了。”小女孩动了一下,抬起头,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良久,沙哑着身影问道,“姐姐回来了没有?”无寻瞬间潸然泪下,伸手抱住纪绵希,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娘亲!”小女孩号啕大哭,“姐姐是不是死了?我错了,我错了,他不是爹爹……他是傀儡,是我害死了姐姐……”在得到无寻的答案那一刻,小女孩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塌他,所有的希望也没有了,她一闭上眼睛,就是洛安郡主被剑刺穿身体的场景,还有她在黑夜里引来黑衣人的场景,满身是血,而她无能为力。 “没事了,没事了。”无寻含着泪安慰道,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母亲,从来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过了良久,纪绵希在自己的怀里趴着睡着了,脸上挂着泪痕,十分心疼地将她抱到床上,陪了她良久,这才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一些清淡的饭菜。 “夫人,贤贵妃在冷宫自缢了。”玉竹匆匆地走进来禀告道,无寻的目光微冷,冷笑道,“倒是便宜她了。” “关旭的尸体可找到了?” “找到了。”玉竹说道,找到关旭的时候,整个人都摔成肉饼了,整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若不是他的穿着还有身上的信物,任谁也不会相信,那个死状凄惨的人,是曾经在京城权贵一时的丞相。 “那些暗卫呢?”无寻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冰冷的手指才恢复了一点温度,清冷的眸子里,全部都是杀机,玉竹此时才感觉这才是真正的无寻。 “逃了一部分,有几个关在地牢里了。” 一口热茶入腹,无寻目光嗜血,这些人她一个不会放过。这些家里圈养的暗卫,有一个特点,只要主人下了命令,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主人死了,这个命令依旧会执行,所以,这些人必须死! “雪斋那边怎么样了?”无寻看着天边血红色的云彩,清冷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一想到那个已经凋落的生命,她就满心疼痛,挟持是她太大意,这次的代价太过于沉重,差点让她承担不起。 第二百九十章 “不太乐观。”淡竹说道,“雪斋已经闭门三日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得知消息后,深受打击,一病不起了,夫人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过几日吧。”无寻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摩擦着手腕上的玉镯,心里不知道在计算着什么,现在洛安郡主生死不明,纪绵希又生了病,他实在分身乏术。 纪绵希透过幽暗的窗棂,看向门外的天,小小的手想要抓住那一缕阳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侧过头看向来人,见其高大的身影甜甜地一笑,“大师兄。” 言睿渊一愣,少年老成的眼里闪过一丝狂喜,忙走到纪绵希的床前,低着头看着她,见其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良久才问道,“希儿,饿不饿?” 纪绵希伸手搂住言睿渊的脖子糯糯地说道,“饿了,我想吃风铃脆皮鸡。” “好。”言睿渊弯身宠溺地抱起小女孩,满心归处。 “大师兄,你不是回去看言伯母了吗?怎么回来了?”言睿渊盛烫的手一顿,清冷的眸子有些诧异地看向吃的满嘴油的小女孩,随即恢复了正常,“没什么事情,就回来了。” “哦哦哦。”小女孩一边努力地吃一边点头,而后摇摇自己的脑袋,“最近睡多了,头怎么晕晕的?” “希儿……”言睿渊将温热的汤放在女孩的手边,说道,“你知道云天寺的大师说你什么嘛?” “云天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纪绵希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娘亲又背着我跟哥哥偷偷出去游玩了?太过分了!”女孩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不满地说道,“我要去找娘理论!” “没有。”言睿渊忙拉住她,笑着哄道,“你这丫头真是睡昏了头,前几日你自己跟师娘一块儿去的云天寺,你忘了?” “我去云天寺了吗?”纪绵希一脸懵逼地看着言睿渊说道,“我怎么不记得了?这几天我不是一直待在府里吗?怎么会去云天寺呢?大师兄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重要,来这个可是你最喜欢吃的。”言睿渊忙夹了一筷子菜递到她的碗里,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纪绵希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喜地吃了起来。 夜里,无寻为纪绵希诊过脉,忧虑地说道,“希儿她一直自责是她害死了素儿,心里接受不了,重大的打击之下,她自动地选择了忘记。” “这样也好,有些痛苦的记忆,忘了也好。”无寻伸手给她掖掖被子,看重她熟睡的小脸,满眼心疼。 言睿渊跟纪洐诺站在她的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待夜深时,谁也不知道小女孩曾被梦魇次次惊醒,每一次都会梦见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孩,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笑。 从山崖回来后,宋寒濯和无寻好似没有了交集,每次无寻去给德宁太后请安请脉,从未撞见过宋寒濯,两个人就好像约好了一般,彼此错过。 “夫人,您可有什么吩咐?”玉竹见无寻掀开了轿帘问道。无寻目光扫过热闹的街市,笑道,“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这热闹的街市。”目光落在到一家卖面具的小摊前,“停轿。” 无寻走到面具摊前拿起一个小白兔模样的面具笑着问一旁的玉竹,“这个好看吗?买给希儿怎么样?” “好可爱的兔子,小姐见了一定会很欢喜的。” “老板,这个多少钱?” 摊主精明的眼神在无寻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其穿着虽然简单但不失高贵,立马笑道,“夫人还真是好眼光,这个三十文钱。” “三十文钱?”玉竹立马叫道,“你抢劫呢?这个面具值三十文钱?” “这位姑娘,这可是上好的料子做的。”摊主忙辩解道。 “好了。”无寻轻声说道,“三十文钱我买了,玉竹给钱。” “夫人……”玉竹还想说什么,看到无寻的眼神,只好悻悻地掏出荷包,白了一眼摊主跟了上去。 “难得出来一趟,逛逛也好。”无寻一边欣喜地拿着兔子面具眼睛一边在热闹的街市上扫过,她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你看那个好不好看?”无寻指着一个摊位问道。 玉竹看着自家的主子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让侍卫在后面跟着,以免打扰了无寻的兴致。 “哎哟,哎哟……”在拐角处,无寻听到一个老者的躲在一个墙角处呻吟,面色痛苦,身为医者本能地走过去,问道,“老伯,您怎么了?” 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伸手搭在他的脉上,却发现脉象强劲有力,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老者的脉搏,心里一惊,再看这哪儿是一个受伤的老翁,明明就是一个身体强健,并且内力深厚的中年男子,一道寒光闪过,无寻虽然敏健的闪过,胳膊上还是中了一刀,血液顺着划开的伤口流了出来。 刚才还痛苦呻吟的老者,此时手持匕首,面露凶光,对着无寻刀刀致命!一个时间整个街市变得混乱不堪,百姓们纷纷逃命,唯恐伤到了自己,这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十几个黑衣人, 将无寻围得团团转,玉竹与几个侍卫将无寻围在中间,警惕地看着黑衣人,说道,“保护好夫人!” “他们人太多,又都是暗卫,个个武功高强,硬拼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无寻捂着自己的伤口大脑飞快运转,“一会儿朝东南方向跑去,那里有是巡防步兵交接的地方,常有人在。” 这些暗卫被关旭临死前下了死命令,必须取了无寻的性命,所以下的都是狠手,招招都可以要了无寻的命,几个回合下来,侍卫死的死,伤的伤。 宋寒濯刚从宫里出来,听闻这里出了事情,连忙赶过来,在交战的人群中,果然看到了那一抹娇小的身影,一蹬马蹬,飞身落到无寻的面前,将她单手搂住,带了出来,目光里透着狠戾与杀机,冷声说道,“云厉云堂,杀!” 片刻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只剩下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刀光剑影之间,血染残阳。 “让本王看看你的伤。”宋寒濯剑眉微蹙,看着无寻被鲜血染红的胳膊,心疼无比。无寻毫不在意地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些暗卫斗士都是关旭死之前下过死命令的,必取你性命,他们未除,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上街,你是不要命了吗?还是嫌弃命太长!”无寻愣愣地看着宋寒濯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炸毛,笑道,“这不是有你吗?” 这下该换某个在边缘暴走的王爷呆在原地了,忽而傻笑了起来,“下不为例。”云堂云厉将那些暗卫全部收拾完后,就看到自家王爷就这样一副傻样子,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最近他们家王爷一直怪怪的,像得了什么病一样,看来啊,能看他家王爷病的,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 谁也没有看到在暗处,一把喂了毒的箭簇对准了无寻,那双手轻轻一松,那把箭便朝无寻射去,宋寒濯的眸子忽然一紧,想都没有想,本能地将无寻护在自己的怀里,反身替她挡住了那一箭。 在那一箭射去宋寒濯的身体没时,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无寻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倒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死死地护住,这一刻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来不及让任何人反应,无寻想也不想直接朝箭的方向甩出一根银针,直射那个人的命门,一阵毙命。 “宋寒濯,宋寒濯……”无寻看着满手的鲜红,声音里带着颤抖,“你坚持一下……” “珣儿。”宋寒濯虚弱一笑,抚上无寻的脸,说道,“终于能替你做一件事情了。” 无寻摇摇头,说道,“我不要你替我做事情,我只要你好好的。” “傻丫头。” “夫人,这箭上有毒?”玉竹见宋寒濯脸色已经开始发黑,她连忙说道。 “去明月阁!”无寻果断地说道,这里距离明月阁是最近的。晚上正是明月阁生意最好的时候,守门的小厮一见到无寻,立马迎了上去,目光落在云厉7背上的宋寒濯,更是不敢怠慢。 “闭门谢客!”无寻丢下四个字,便带着云厉等人从暗门走了进去,上次自从经历了王妈妈的事情后,温言特意开了一个暗门,方便进出。 “开水热毛巾。” 无寻眉头紧锁着,看着宋寒濯插入他身体内的箭,离心脏太近了,她没有太大的把握让他活着,所以无寻迟迟不敢动手。 “怎么不动手?”宋寒濯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见坐在自己床边的人看着自己的后背发呆问道。 无寻声音里带着颤抖说道,“宋寒濯,我害怕。”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宋寒濯忍着痛,往后一看,那个小女子竟然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那双可以医白骨的纤纤玉手,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第二百九十一章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宋寒濯趴在床上,身后火辣辣的疼,强大的意志力才让他没有昏迷过去。 无寻哭着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想这个?” 趴在床上的人,低声笑了笑,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丝小得意,“第一次见你本王还纳闷哪儿里来的小野猫,竟然敢拦本王的马车,那时你一眼就看穿本王的身份,言语里还透着许些威胁当时本王就像啊,反正回京之路漫漫,不如寻个乐子,路上也不至于那么无聊。”救你是无意,却没想到沦陷了我一生的心。 “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废话还那么多。”无寻擦干眼泪,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傻姑娘,我害怕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对你说了,宋寒濯嘴边挂起一抹苦涩而又无奈的微笑,“你还记得季南北给你把箭,你说他什么嘛?” 无寻微微思索说道,“我说他磨磨唧唧像个姑娘,他还特别自恋地说,京城的女子肯定特别迷恋他,说不定还将他的画像挂在闺房日日观赏。” “天底下哪儿有这么自恋的人啊,明明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谪仙公子,偏偏生出一副臭美的心。”说起季南北无寻的话匣子仿佛就关不上了,有些怀念地说道,“要是他在该多好啊。”最起码她可以自私地逃避一些东西。 “夫人,准备好了。”玉竹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无寻立刻紧张地说道,“去将止血药和麻沸散准备好。” “是。” “本王不用麻沸散。”宋寒濯说道。无寻接过玉竹手里的麻沸散微微一愣说道,“不用麻沸散会很疼。” “当初你也没有用麻沸散不是吗?”宋寒濯漆黑的眸子看向无寻嘴角微微勾起,“你一个弱女子都能忍受,我为什么不能?”更何况他还能为你换皮削骨,本王又何曾为你做过什么?这样的痛,本王自然也要尝一尝。 “宋寒濯,我没跟你开玩笑!”无寻严肃地说道,“这个由不得你!”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当初季南北没有麻沸散,我自然要受得,现在有这么多,你不用让我留着做蒙汗药吗?!”说完无寻也不跟眼前这个别扭又傲娇的男人废话,用剪刀剪开他后背的衣服,撒上止血药后,伸手点了宋寒濯的穴位,略有些粗暴地捏开他的嘴巴,将药灌了进去。玉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家夫人还可以这么简单粗暴,立刻又化身小迷妹。 “玉竹,纱布和小刀。”无寻镇静地吩咐道。 玉竹忙把手边的东西递过去,床上的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无寻深吸一口气,手缓缓握住箭,心一横,快准狠地拔了出来,血液溅了无寻一脸,宋寒濯闷哼一声,昏了过去。鲜血从宋寒濯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来,无寻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玉竹,止血药!” 玉竹忙把药递给无寻,见其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说道,“夫人,王爷的血止不住了!” “闭嘴!”无寻慌乱地把药散上去,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脑子里忽然闪过,“玉竹,紫落绮!” “好!”玉竹转身跑出去,守在门外的云堂云厉忙抓住玉竹,焦急地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你放手,弄疼我了!”玉竹挣扎开,“我要回纪宅拿药救你们家王爷!” 两个人一听要救命,纷纷松开手,玉竹拔腿就跑,云厉见了三两步追上,单手搂起她,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停在外面的马匹上,朝纪宅驶去。 “玉竹,你受伤了?”淡竹迎上来关心地问道,“夫人呢?”玉竹什么话也来不及说,推开淡竹朝药房跑去,纪绵希本来在后院里练武,听到动静跑过来,问道,“玉竹,我娘亲呢?你在找什么?” “紫落绮!”平日里夫人就是把紫落绮放在这里,怎么就没有了,纪绵希目光扫过药房,落在最高的那一处,忙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掂起脚尖,奈何个子太小,紧跟其身后的纪洐诺伸手够下来给她,“紫落绮在这里儿。” 玉竹忙回头,果真晒干的紫落绮稳稳地在纪绵希的手里,惊喜地说道,“太好了,夫人等着他救命!”说完掉头就跑,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全部变了脸色,纪绵希和纪洐诺紧随其后,迎面撞上了给纪绵希买东西的言睿渊,“希儿,发生什么事了?”小女孩8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大师兄,我娘亲出事了。” 言睿渊脸色一变,单手抱起纪绵希紧追上去,“别怕,有师兄在。” “夫人,紫落绮拿来了!”玉竹气喘吁吁地说道,缺见众人脸色沉重,目光看向禁闭的门,推门进去,便看到无寻呆呆地坐在床边,手握着宋寒濯,不悲不喜,就那样坐着,好像又回到了纪明南去世的那个时候,“夫人,紫落绮拿来了……” “没用了。”无寻说道。 纪绵希跑进来见无寻完好无损地坐在那儿里,忙跑了过去,抱住纪绵希,说道,“娘亲,您没事太好了,玉竹她说你出事了。” “娘亲……”纪绵希见无寻呆呆的,根本就不理他,纪洐诺走进来,轻声说道,“希儿,我们出去吧,娘亲有事要忙!”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两个人,无寻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男人,骂道,“骗子,骗子,宋寒濯你就是一个大骗子!” 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回来吧,好不好,我不要做无寻了,只做叶浮珣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就还是你的叶浮珣,叶家的嫡女,你的王妃……”若是平日里,床上的男人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回应他的只是无尽的沉默。无寻趴在他的手边,声音里带着祈求,“回来吧,好不好?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她一个人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宋寒濯你坚强一点好不好,我的归来,只为你,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 一缕阳光撒在无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光晕,一片岁月静好。叶浮珣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心里一惊,猛地站起来,“宋寒濯!” 推开门一个身影,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晨曦下的他,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似是谪仙下凡,这种容貌,这种风仪,世间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清冷而又干净,转过身来,冲她微微一笑,声音沙哑却不失温柔,“珣儿,你醒了。” 叶浮珣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两步走到还有些虚弱的人身边,盈盈然的眸子眨都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忽而说道,“刚醒跑出来做什么?” “看你睡得正香,外面阳光正好,出来看看。”我还活着,陪在你身边,如此良辰美景,让我感觉不真实,出来看看是不是身在幻境。 此时不论是无寻还是叶浮珣,眼里只有一个人,眼前人。 玄睿十三年,紫凌王与清扬县主重修于好,再次风光成婚,紫凌王宋寒濯为其立下誓言,终身不纳妾,许其一生一世一双人,成为千古佳话。 “纪绵希!”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在树的女孩身子一震,努力地将自己的小身子缩在树枝后,不让下面那个怒气冲冲的女子看到自己。叶浮珣气得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那抹小小的身影,看着手里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药草,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能够把毁坏草药的毛病给改了。 “你们有谁看到小郡主吗?”叶浮珣问道,两个丫鬟忙摇摇头,这种戏码在紫凌王府每天都会上演,他们家把这个小郡主宠得无法无天,这王妃虽然有的时候,对小郡主很严厉,可是也是疼到心里去。 “希儿那丫头又惹你生气了?”含笑的声音在叶浮珣的身后响起,男子玉冠束发,一身紫金蟒袍走了过来,看到女子手里的草药,目光瞥了一眼树上的斑影,笑道,“这灵仙草可是稀有啊,被毁成这样,估计是不能用了,希儿这次太过分了,本王一会儿抓到她一定好好惩罚。” 叶浮珣睨了一眼身上的男人,娇哼一声,“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本王妃跟你没完!”说着转身离开,心疼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灵仙草,她该立个规矩,不能让那个丫头,再靠近药田一步! 某个男人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还不快下来!”说着抬步就追自己的娇妻,树上的女孩子看着那两抹身影,感谢她家老爹又救了他一命,只是什么时候能把惧内的毛病给改了。忽然目光落在街道上的那抹身影,眼睛一亮,立马跳了下去,迎接那个少年。 玄睿十五年,紫凌王妃喜诞麟儿,取名宋瑜庭。 玄睿十七年,紫凌王妃诞下千金,取名宋念若。 正文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番外之梦醒孤生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温暖了,他记不清了。每日生活在亲人的算计之中,看似和善的脸皮下,有一颗比毒蛇还要狠毒的心,他们都是冰凉的,时时犹如鬼魅豺狼一般盯着自己,如若有个不小心,将他拆之入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孤寂冰冷的世界里,如同阳光那般,把他黑暗的世界照亮,美好的如同一场梦,果真是一场梦,梦醒后,他依旧孤身一人,但只为守候她。 “他在那边!”“人跑哪儿去了?!” “主子说了,一定要取他的性命。”“找不到他,我们都得完蛋!” 他躲在暗处,听着外面那些杀手的声音,心已经麻木了,自己的亲哥哥想要自己死,想要到发疯,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有了动静。 伤口穿来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身体已经麻木没有了感觉,从暗处走出来,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直到他的力气耗尽,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倒在地上,模糊之中,在天地之间看到了一抹红色,缓缓朝自己走来,像火一般,可以自己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最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实在一个闺房之中,女子坐在不远处的轻轻擦拭着她手里的那把琴,那把琴只为他演奏过一次。 “你醒了。”女子放下手中的白布,一双莹然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笑意,如同窗外的阳光一般,“你知不知道你快重死了。”温言一边捶着自己的有些发麻的手臂,一边说道,好像他真的很重一般。 他坐起身子,目光阴鸷而又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冷声问道,“这是哪儿里?” “明月阁。”温言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边,不屑地嗤声一笑,“放心,茶里没放毒。” 魏冥堇接过茶水,一饮而下,温言随意地坐在他的面前,没有一般女子身上的拘泥,手里把玩着身上的玉佩,“我救你呢纯属是看你长得好看,别的没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有力气了就可以离开了,外面那些要杀你的人是不敢进来的。” 明月阁,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了,丞相之女,宸王之妻闲来无事,开了一家青楼来解闷,使得天下文人墨客,公子贵人纷纷向往,看着眼前女子的装扮和语气,莫非她就是宸王妃叶浮珣。 不过眼下翎羽还没有消息,他又身负重伤,出去也是性命不保,不如躲在这里等消息,想着他一言不发地又躺下,温言睨了他一眼,说道,“住下可以,里的付钱。”纤纤玉手轻轻一拍,两个青衣侍女推门进来,对她恭恭敬敬地说道,“温姑娘。” “以后你们两个负责照顾这位公子,另外让王妈妈每天记得收费用。”说着女子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阿珣可来了?” “重公子今天派人传话来,说是不过来了,让姑娘自己一个人去赏梅,特意还命人送来了姑娘最爱吃的蒸羊羔。”侍女回道。 “重色轻友的家伙。”女子嘴里嘟囔一声抬步走了出去原来她不是宸王妃,她是温姑娘,就是那个明月阁里的第一美人,重公子从江南温家手里就下来的庶女。他们都一样,都在黑暗里待过。 在明月阁的日子是他这些年为数不多的日子,每天坐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她笑面嫣嫣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对着身边的侍女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喂,你一个人在哪儿里发什么呆呢?”温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你来到这里就说了一句话,要不是因为这句话,我都以为你是哑巴了。”温言顺势坐在他的身边,越过他拿起桌子上的干果扔进嘴里,“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王妈妈那里可是记了你很多帐。” “你是想让我偷偷地走吗?” 温言干笑两声,说道,“那你可能走不了,阿珣那个丫头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再说了,没钱也行,就你的长相留下来,给我们做清官儿也不错啊。” 说着女子一副风流少爷的模样,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有些微凉,让魏冥堇眸子一沉,就在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永远! 魏冥堇嘴角邪魅地一勾,伸手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笑道,“那你打算让我多少卖身啊?” 温言微微一愣,丝毫不怯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口吐芳兰,极富诱惑地说道,“你觉得你自己值多少钱?”说完还挑衅地看了自己一眼,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屈服,像你了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本能地低下头,却不料怀里的女子轻轻推开他,起身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一秒变了风格,双手掐腰,娇吼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比喻,十分有趣。 那天宸王妃闯进来的时候,一开始他们两个一个人看书,一个人拭琴,魏冥堇看着她那么宝贝那把琴,从来不见她弹奏,问道,“这把琴有故事?” “没有。”温言将琴小心翼翼地放好抬眸看向他手里的书问道,“书里可有故事?” “各地风情算不算?” 女子咂咂嘴,无聊地伸手翻了几页,满脸嫌弃地说道,说道,“你们这里最无聊了,就那几本戏本子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都很狗血,这种书生与千金小姐的故事,我随便一写都比这些写的好。”那么她和他的故事,她愿不愿意写。 “你读过书?”魏冥堇诧异地说道。 “收起你那副诧异的表情。”温言翻了一个白眼,“我读过的书你们看都没看过,当初我可是我们学……学院的风云人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追我呢?” 如此惊骇世俗地言论,他闻所未闻。看着她滔滔不绝地讲着,脸上明媚的模样让他的心开了花,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她,直接扔到了床上,那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拥有她。 大名鼎鼎的宸王妃闯进来的时候,怀里的小女人一愣,抬腿就是给他一脚,若不是他忍住了,在叶浮珣面前可就要丟大人了,他在走之前,将薇麟佩留给了她。 “阿言啊,屋里那个人可不是好惹的,以后发慈悲之心,能不能先看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这个人的命吗?”叶浮珣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把玩着手中的薇麟佩,“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救了魏冥堇,现在出去,那就是乱刀砍死!” “哪儿里有那么严重。”温言收起玉佩伸手挽住女子的胳膊,讨好地说道,“我这不是有你这个靠山嘛,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放眼整个天下,谁敢惹你宸王妃啊,分分钟要她小命!” “我没跟你开玩笑。”叶浮珣娇瞪了她一眼说道,“这魏冥堇来京城肯定有事情,他把薇麟佩给你也不全都是坏事,最起码,能那这个到他的地盘上想要什么有什么。” “这么神奇。”温言两眼放光,转而又怀疑地问道,“就这么大的玉佩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这块玉佩正面是麒麟猛兽,这在边北代表着一个家族最大权利的象征,说明主人的身份尊贵,你再看,玉佩的后面刻着一个小篆的魏字,在这个家族在边北势力强大,边北三分之二的经济皆掌握在这个家族手里,就算是当今圣上见了魏家人都要礼待有加。” “你要不要?你不要我可就要带走了。” “想得美。”温言夺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不过转眼想到,那个不告而别的男子,心里隐隐升起担忧。 马长嘶一声,停在十里亭外,他马背上骑着一个冷峻的男人,身形挺秀高挑,冷漠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的感情。 “主子。”亭内的人一见到那男子,立马抱拳行礼。 魏冥堇冷声对空气说道,“隐秀,你去明月阁保护温姑娘。”空气中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是。”魏冥堇望着天空中消失的那抹青色的身影,看着京城方向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情,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明媚的女子。只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王爷,宸王府那边。” “既然来了,那就我就亲自去会会这个宸王。”在这里九死一生,他自然是要讨些本回去的。在这里危机四伏,他那个在鹰水城里的哥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性命了。 解决了被雇来的杀手,魏冥堇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宸王府的门前,只是看了看气派的大门,嘴角微微一勾,一抹邪气的笑挂在嘴边,双腿一夹,朝前驶去,没有多远,路过一座茶楼,临窗的位置位置上,忽然落下一个瓷杯,魏冥堇飞身一跃,稳稳地接住了那杯茶,楼上坐着一个举世无双的公子,如同狐狸一般的眸子正在含着笑看他,“魏二爷,可否有兴趣来尝尝这里的新茶。”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宸王殿下倒是好兴致啊。”两个气场相当的人坐在一起,抬手之间便是风情,更是风云。 宋寒濯邪魅一笑,“”魏二爷不也好雅兴嘛,不知道魏二爷对这京城的景致可还满意。” 魏冥堇说道,“世人都知道这京城乃是天下最繁华之处,街道行人接踵而至,物品琳琅满目,郊外景色秀眉,比起我们那个穷乡僻壤不知道好多少倍。” “既然魏二爷喜欢,不如就多留几天,让本王尽一下地主之谊。”宋寒濯平波无澜的眸子里透出一层深意,魏冥堇拱手笑道,“王爷的美意,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厉,去安排一下魏二爷的住处。” ““王爷有心了,不过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待来日定去府上叨扰。” 宋寒濯笑道,“也好,不过今日就让本王作东,带着魏二爷看看这京城吧。” 熙熙攘攘的街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姿不凡,俊美挺拔的两个男子,有胆大的女子,竟然盯着二人不放。 “魏二爷来了京城可去明月阁了?”某个王爷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魏冥堇,带着点点笑意,魏冥堇眸子微敛,宋寒濯能够在此地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受伤留在明月阁的事情,这是有意在试探。 “奔波数日,中间又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至今还没有如果这天下闻名的明月阁。”魏冥堇说道,“听说这明月阁内的女子个个国色天香,又身怀绝技,引得天下无数英豪,不惜投掷千金,求的一见。” “明月阁内有貌若天仙的十六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魏二爷有所不知啊,这明月阁内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属于十六香,却高于十六香,若是魏二爷有空了,可以去一睹芳颜。” 魏冥堇脑海中闪过那个女子明媚的笑容,还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不过魏冥堇也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若是论其让在下感兴趣的,还要数那位开明月阁的重公子,人人都传这重公子,貌比潘安,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有着谪仙之资,又谈的一手好琴,前一段时间不是以一首涅槃,轰动京城,余音绕梁,三日不散。” 提起自家的未婚妻,某个王爷一脸傲娇,他家那位,这个时候应该准备去云天寺进香了吧,又是几日不见,某个王爷还真是有点想那只小野猫了。 从京城回来,魏冥堇又返回了云天寺,正巧遇上了京城达官贵人进香,还瞟了一眼两个女子骂街,翎羽不由得咋舌,这京城也有如此剽悍的女子。两个人为了隐藏行踪,特意从小门进的云天寺,不过魏冥堇一回头,竟然对上了一个清澈的目光,他清楚地在那个女子的眼睛里看到了探究,仅一瞬间而已。 桌子上的灯火摇曳了一下,翎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魏冥堇的身后,“主子,重公子的身份查不明,似乎是有一股力量在隐藏着重公子的身份。”魏冥堇嘴角微勾,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剑眉微挑,“这倒是有意思了。”转而又问,“今日进香的可是可有宸王妃。” “有,不仅有宸王妃,还有越贵妃也来了。”翎羽冰冷的眸子看向魏冥堇,接着说道,“而且属下还发现了青县河内谢家的人,似乎也在盯着宸王妃。” “青县河内谢家,这倒有意思了。”青县河内谢家也是一个大家族,曾出过四世三公,只不过后来谢家的人就远离了庙堂,隐居江湖了,但仍是中原地带的第一大家族,说起青县河内谢家,这谢姨娘还是其中庶出的一小支。 “继续盯着。” “是。”话音刚落,灯火忽然暗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屋内早已没了翎羽的身影。烛光映在魏冥堇的脸上,良久,魏冥堇大手一挥,屋内一片黑暗。 半夜他听到房外的动静,看到一道身影,轻盈地落在了宸王妃的院子内,没多久便看到了那个黑衣人扛着麻袋朝后山跟去。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魏冥堇。 魏冥堇悄然跟了上去,藏在暗处,透过树枝看着树下的情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眉心处貌似一朵盛开的蓝色凤尾花,几个蒙面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青县河内的谢家少主竟然绑了宸王妃。 “宸王妃,久仰。” 叶浮珣张了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见那男子轻笑一声,给旁边的蒙面男子一个眼神,那蒙面男子示意,在叶浮珣的身上轻轻一点,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气血通畅,被解开穴位的女子,瞪着一双星目看着男子,轻佻起一边的唇,一点平常女子的怯意都没有,说道,“既然知道本王妃是宸王妃,还敢绑架本妃,你就不怕宸王灭了你满门嘛?”躲在暗处的魏冥堇嘴角微勾,这宸王妃跟宸王殿下还真是配一脸啊,都成为别人的阶下囚了,还这么嚣张。 那男子轻笑一声,说道,“若是怕,今天就不会请王妃来了。” 不着急的救叶浮珣,魏冥堇就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宸王妃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可以让宸王殿下如此神魂颠倒,放在心上。 果真比他想象的要快,宸王妃身边的武婢这么快就发现人不见了,看着下面打成一团的人,魏冥堇在最后关头让翎羽救下了,顺手拿走了叶浮珣身上的玉佩。 天亮之时,魏冥堇站在高处,负手而立,看着不远处穿着一身紫色蟒袍的宋寒濯,嘴角微勾,看着手里的玉佩,还真有点想念京城里的那个女人了呢。 明月阁。 “哎哟,公子您来了。”王妈妈看着穿着不凡的魏冥堇迎上去,拿着画册问道,“公子,您看一下您喜欢哪个姑娘?这个姑娘舞艺精湛...”魏冥堇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王妈妈,直接扔了一锭银子说道,.“我要见温姑娘。” 王妈妈脸色微变,赔笑道,“公子,温姑娘不接客。”说着又忙给魏冥堇介绍,“我们这儿姑娘多的是,您看这位琴艺最好,还有这位..……”魏冥堇受不了王妈妈的聒噪,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王妈妈立马闭了口,抬步便熟门熟路地上二楼,之前他在明月阁住的时候,结构也是熟悉,想起那个小女人每次都把自己藏在她的房间里,除了贴身侍女以外,整个明月阁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公子,万万不可啊。”王妈妈正欲追上去,翎羽将手中的剑冷冷地横在了王妈妈面前,王妈妈见其不好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魏冥堇上了二楼。 “魅儿,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趴在软榻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着戏本子的小女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魏冥堇冰冷的眸子染了一层暖意,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事情不会办砸了吧。” 许久依旧不见身后人回答,这才回头,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的侍女魅儿,而是那张有些7熟悉的俊脸,她扔掉手里的瓜子,坐起身子来,秀眉微蹙,“谁允许你进来的?!” 魏冥堇一言不发,眼睛赤裸裸地看着女子,温言感觉自己的气势可能不够,掐着腰站了起来,这人怎么高,目测一米八多吧。 “来人啊,来人……” “别喊了,我可是花了银子上来,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客人的?”魏冥堇神态自若地坐在一旁,眸子里含着笑意。温言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你把我这儿当成什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是有苦衷的。”鹰水城的魏二爷第一次开口解释,“有些事情,不方便说。”温言娇哼一声,“不方便就别说,你不知道本姑娘从不接客吗?” “我算是客吗?”魏冥堇伸手将女子拉入自己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搂住女子,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同于外面那群胭脂俗粉,十分好闻。 温言挣扎了两下,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客,你是好色之徒。” 魏冥堇低声笑了两声,在温言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而且只好你一个人的色。”温言耳朵里痒痒的,想要摆脱身后人的桎梏,魏冥堇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床榻上,俯身而下,温言警惕地看着上面的男子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你……”魏冥堇的话刚落音,紧接着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手持玉扇的男子走了进来,明眸皓齿如同女子一样,“阿言。” 魏冥堇不悦地低声吼道,“滚出去!” 温言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这么推门而入,满脸绯红,一脸窘迫地看着她,赶忙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 叶浮珣也是一愣,紧接着便觉得压在温言身上那个男人眼熟,背过身去,冷声说道,“公子难道不知道,明月阁的温姑娘不接客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番外之梦醒孤生(三) 魏冥堇十分不悦叶浮珣这种扰人好事的行为,冷声说道,“翎羽,扔出去。” 在门外的翎羽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影一晃便来到叶浮珣面前,正欲领起叶浮珣的领子,一根银针直射向翎羽的命门,翎羽大惊,竟然有人能跟上他的速度,忙收回手,侧身躲过,那根银针直接射入温言的床架上。 眨眼间,碧落便出现在叶浮珣的面前,冷冷地看着翎羽,一副警备姿态,叶浮珣认得眼前那个叫做翎羽的黑衣男子,就是那天救她的那个人,还从她身上解下来了一块玉佩,轻声唤道,“碧落,回来。” 温言一脚踹开身上的那个男人,整了整衣服,顾不得害羞,恐怕两边人打了起来,忙跑到叶浮珣身边,问道,“阿珣,你怎么来了。” 叶浮珣看了一眼满脸春色的温言,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轻咳一声,既然做不到坦然,那就做到无比坦然吧。 “本公子不来,怎么会知道你准备开始接客了。”叶浮珣冷哼一声,看来这段时间,这个丫头背着她做了不少事呢。 “那个……”温言摸摸自己的鼻子,讨好地拉拉叶浮珣的衣袖,“不是没忍住吗?” 叶浮珣听了这话差点被杯子里的口水给呛死,这丫头还真是惊骇世俗啊,这话都能这么坦然地说出口。 魏冥堇听了那张万年冰山脸,也忍不住裂开了,貌似是他先主动的。 王妈妈站在门口,探探头,看着屋内火药味十足的两对人马,正在盘算着,叶浮珣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温言忙给她倒一杯茶,讨好地笑了笑,“公子请用茶。” 叶浮珣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丝毫不畏惧魏冥堇那冷冷的目光,眼前这个有些瘦弱又白净的重公子,竟然面对魏冥堇丝毫不输气势,“魏公子。” 魏冥堇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冷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这个女子怎么那么眼熟。 “本公子谁是并不要紧,现在本公子要跟魏公子好好算算账。”茶杯一放,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到王妈妈耳朵里,“王妈妈,看够了吗?看够了就给本公子滚进来。” 王妈妈那肥大的身子踉跄一天,紧接着滚了进来,滚到了叶浮珣的脚边,又忙爬起来,“奴家在。” “给魏公子算算账。”叶浮珣斜睨了一眼王妈妈冷声说道,“温姑娘在明月阁从不接客,你可知道?” “奴家……知……知道”王妈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重公子气场太强大,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很好。”叶浮珣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说道,“温姑娘身为明月阁镇店之宝,价钱自然要比其他姑娘贵,陪聊一次五千两,陪喝酒六千两,陪睡一次一万两,今日这种情形满打满算少说也得三万两。” 三万两,王妈妈眼睛都直了,三万两啊,温姑娘的身价这么高吗。 温言没想到自己在叶浮珣眼里这么值钱,不过这貌似有些狮子大开口,她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却被叶浮珣一个如同小刀子般的眼神黑制止了。 “三万两。”这大概是他上了最贵的青楼了吧,不过眼前这个小女人也值三万两了。 “没错,其中还有我们温姑娘的名誉费,三万两算是卖了公子一个面子。”叶浮珣折扇一收,抬眸看见温言朝她翻白眼。 “我出五万两,替温姑娘赎身如何?”魏冥堇坐在另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推到叶浮珣身边,叶浮珣只是抽了三万两的银票,剩下的又推了回去,淡淡地说道,“明月阁的温姑娘是无价的。且不说她是无价的,就算是有价,本公子也不卖。魏公子身为边北魏家人,身边自然不缺美女,但是我明月阁的姑娘们出去不论嫁人贫富,从不做妾,要么不嫁,要么就是正室,更何况这温姑娘,若是魏公子有意温姑娘,那就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去,恐怕魏公子没有这个魄力吧,别忘了,魏公子已经定亲了,听说未过门的夫人是边北第一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理家一把好手。”叶浮珣冷笑一声看向一旁有些吃惊的温言,对她挑眉一笑。 叶浮珣的话倒是提醒了魏冥堇,他抬起一双如同古井般的眸子,看向温言,是啊,他是边北魏家人,温言看向那双眸子,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冰冷冷的,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心里一凉,方才自己竟然迷失在这样一双眸子里,可是后来他却忘记了叶浮珣的话。从此这个女人,不再属于自己了。 “魏公子请吧。温姑娘要休息了。”叶浮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不在看魏冥堇,朗声说道,“送客!” 魏冥堇深深看了一眼叶浮珣,又看向一旁有些失落的温言,那颗坚硬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塌陷了。 “翎羽,你不觉得这个重公子特别像一个人吗?”出了明月阁,魏冥堇问身后的翎羽,翎羽回想了一下,说道,“特别像宸王妃。” “方才,温姑娘唤她阿珣。”魏冥堇仔细一回想,宸王妃闺名不就是叶浮珣嘛。 魏冥堇仔细想了一下方才跟叶浮珣打交道的过程,虽然外表看起来与男子无疑,但是一举一动太过于阴柔,眸子沉了下去,说道,“是该再去拜会一下宸王殿下了。”说着带着翎羽朝宸王府方向走去。 魏冥堇悠闲自得地喝着上好的碧螺春,模样活像在自己的家里,宋寒濯手里把玩着某个小女人给她绣的荷包,看着魏冥堇,今日心情十分好的说道,“今日终于把魏二爷请来了,恐怕不是来喝茶那么简单的吧。” “宸王殿下不应该好好谢谢在下救了宸王妃嘛?” 宋寒濯嘴角微微勾起,笑道,“这个本王自然是要好好谢谢的,不过现在魏二爷不应该好好想想怎么重新返回边北吗?” 不愧是宸王殿下,一针见血,不过魏冥堇也够厚脸皮地说道,“还不得仰仗宸王殿下。 “本王凭什么帮你?”” “帮我就是等于帮殿下你自己。”魏冥堇微微一笑说道,“更何况对于宸王殿下来说,帮我夺回魏家,夺回鹰水城百害无一利。” 对面那个邪魅而又危险的男人,盯着魏冥堇笑道,“你哥哥魏冥罗可不是什么不好惹的人?本王为何要为了你与你哥哥为敌呢?” 宋寒濯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魏冥堇,说实话,魏家两兄弟,他倒是欣赏眼前这个魏冥堇。 魏冥堇仿佛听到了很大的笑话,“论不好惹,这天下恐怕数殿下您了吧。”这天底下还没有宸王殿下不敢惹的人,忽然收起笑容,冰冷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看向宋寒濯说道,“我可以保边北百年和平。” 空气一度凝结,他在赌。这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宸王殿下与太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感情极好,未来太子登基,边北若是不稳定,玄岳王朝恐怕要摇摇欲坠了。 “本王拭目以待。”宋寒濯薄唇一勾,魏冥堇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有了宸王助力,夺回魏家指日可待。 魏冥堇也不敢多逗留,走到门口时,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回首说道,“王妃倒是一个奇女子,明月阁开得风生水起。” 宋寒濯脚步一顿,提起自家的小女人一脸得意,淡漠的眸子里染上淡淡的笑意,魏冥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王爷倒真是好福气,边北有一个慕容姑娘,府里有个王妃。”成功将宋寒濯的笑意微收,达到效果的魏冥堇心情大好,带着满头黑线的翎羽走了出去,没有半分求人的态度。 出了宸王府,身边的暗卫便传来了消息,“主子,那边有动静了。”魏冥堇眸子微沉,目光落到明月阁的方向,冷声说道,“准备下去,明日回鹰水城。” 吩咐完事情,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她带走。夜深人静时,一道黑影稳稳地落在了明月阁的二楼,熟门熟路地进去,房间内的娇儿正睡得香,感觉有人进来,正欲睁眼,魏冥堇袖子一挥,温言再度陷入了昏迷,魏冥堇嘴角微勾,点了其睡穴,弯身将其抱起,正准备离开之时,忽而想起了什么,伸手将自己怀里所有的银票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也算是替怀里的小女人赎身了。 “主子。”翎羽见消失的主子忽然出现了,悬着的心自然落了下来,目光落到魏冥堇怀里的小女人身上,目光微闪,随即恢复了正常,“主子准备好了。”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出了京城,却不知明月阁内爆发出一声怒吼。魏冥堇体贴地让女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换了一下软的被褥,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他也渐渐有了睡意,淡淡的体香,让他紧绷的心落了下来。马车一顿,温言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嘴巴嘟囔了一句,又睡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番外之梦醒孤生(4) 魏冥堇低声吩咐道,“翎羽,马车慢一点。” 温言幽幽地醒来,揉了揉有些发晕的额头,而后打量着马车,这是哪儿,她只记得自己睡到半夜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香味,随即晕了过去。难道又是温家的人?不应该啊,要是温家的人话,应该绑着她啊,再者温家的人进京,叶浮珣也应该知道,不会让温家人轻易靠近明月阁。温言打开车帘往外看,马车是向北驶去,不是去南方,温言越看越奇怪,不是温家人,那到底是谁呢? “你醒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只见车帘掀起,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睑,魏冥堇一身黑色锦袍坐在马车外,看见温言醒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你旁边的包袱里有吃的,这是水,你再委屈一下,我们快到了。” “魏冥堇,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儿哪儿去?!”温言一看见是魏冥堇松了一口气,柳叶眉微微一皱,问道。 “边北!” “我不去!你快送我回去!”温言一听去边北不乐意了,边北现在正是战乱,再者魏冥堇现在失势,他哥哥魏冥罗正千方百计地想怎么杀了他,比温家人派人杀她还厉害,跟在这个人身后是一件高危事情,她可不想刚过几天安稳日子,就又得东躲西藏了。 魏冥堇一听说温言要回去,脸色一沉,冷声说道,“不可能!”温言柳叶眉一挑,杏目一瞪,说道,“阿珣估计现在已经知道我不见了,她定会来寻我!” 魏冥堇听了不再说话,掀开车帘坐了进来,温言身子不由的往后靠去,眼前这个男子黑着一张脸,让她不由的害怕了起来。 只见魏冥堇高大的身子压了过来,将她逼到马车的一个小角落里,一手撑车壁,低头凑近她的鼻翼说道,“就算是宸王来了,也带不走你,你最好乖乖的跟着我。”说着低头含住了温言那如同芙蓉花瓣的嘴唇。肆意地在她的嘴里掠夺,温言‘呜呜’地伸手去推他,奈何眼前这个男人如同铜墙铁壁,而她也渐渐迷失在他的吻里,这点力气对于魏冥堇就像是猫挠了一样,他第一次无比地想要占有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小女人却总是想着躲他这让他很不爽。 大手肆意地游走在温言的后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扯扯开了温言的衣襟,有些微凉且粗励的手指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时,温言猛地抓住那双作乱的大手,一把推开他,顺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流氓!”慌忙把衣服穿好,这是她第二次迷失自己,第一次是在明月阁,还被叶浮珣给捉奸在床,自从叶浮珣说过他有未婚妻后,她就决定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魏冥堇摸了摸被打的脸,薄唇微勾,看着温言红通通的手掌,笑道,“下次想打我,别用自己的手,会疼的。”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温言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悄悄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还真疼,他的脸是铁做的吗?! 魏冥堇斜靠在马车的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快速变化的小女人,自失势以来,心情第一次如此愉悦。 突然听到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漆黑的眸子一沉,大手一捞,将温言搂入自己的怀里,低下头的同时,一支利箭划破车帘死死地钉入马车。 “翎羽!” 随之翎羽飞身而起,见暗处有一抹黑影,立即甩出一直飞镖,直插入那抹黑影的膝盖处,只见那抹黑影闷响一声,单膝跪地。 翎羽踏步飞过去,落在了那抹黑影面前,刚落定四面八方射出密密麻麻的利剑,翎羽脸色一变,忙仰身躲过,脚尖一点,落到了一个树上,方才那个中镖的人瞬间被射成了筛子。瞬间涌出了三十多个黑衣人,将翎羽围个水泄不通。 温言有些惊魂未定地靠在魏冥堇的怀里,方才就差一点她就死于非命了,不行不行,魏冥堇跟不得,还是回去跟叶浮珣去混吧。 正想着,魏冥堇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掀开车帘观察着外面的战况,翎羽虽然是暗卫中的佼佼者,但是以一敌数十,对付起来还是有点吃力的,只听见魏冥堇对着空气喊道,“隐秀。”眨眼间一抹青色的身影落到了翎羽的身上,手法极其地快,眨眼间就打到了几个黑衣人。 哇,这是忍者影术吗?还是召唤神龙,对着空气一喊就能喊出一个武林高手,温言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了,搂着脑袋兴冲冲地看着外面一群人大家,只见翎羽帅气地打到了一个黑衣人,温言忍不住叫好,“翎羽,太帅了!” 某个男人听见自己怀里的小女人竟然夸别的男人帅,瞬间不乐意了,手一挥一旁的披风便盖在了温言的身上,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小心着凉。”转而又看向车外,冷声说道,“速战速决。” 翎羽和隐秀接受到命令后,两个人相视一眼,默契地背靠着背,解决到了周围的黑衣人,没多久便解决掉了所有的黑衣人。 “主子。” “收拾干净了?”魏冥堇一只手把玩着温言的一缕头发,装作没看见怀里小女人那种嫌弃地表情,冷冷地问道。 “收拾干净了。”翎羽低头回答道。只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声音,“上路吧。” “是。”翎羽跳上马车,隐秀眨眼间又不见了。马车稳稳地朝边北方向驶去。 月黑风高夜,从客栈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左顾右盼,见没有人心中一喜,她身后那个人真的是一个高危险的人物,就这几天,刺杀暗杀都不断,还连带着她,而且阿珣派来寻她的人也全部被魏冥堇那个家伙给挡了回去,真是气死了,反正这个人身边是不能待了,虽然长的是好看,可是那也得有命看啊。 还未踏出去几步,便听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言儿倒是好兴致啊,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赏月。” 温言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身笑道,“魏二爷兴致也不错嘛,这么晚了还出来。”你见过赏月还背着包袱的吗?看着一脸坏笑的男人,温言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打又打不过,还得在人家的手下生活,只能忍着。 魏冥堇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小女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情莫名的好,一阵晚风吹过,温言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越忘北走,温差越大。魏冥堇脱下自己的外衣,难得柔声说道,“回去吧,下次赏月穿厚点。” 温言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这几天来的逃亡生涯,温言已经适应了,若是哪儿天没有几个刺客来,她都觉得无聊。一行人在树林里休息,温言百般无聊地拿着地上捡的枯树枝玩,看着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魏冥堇没好气地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就要到啊。”他们这几天一直在野外奔波,尽管魏冥堇很照顾她,可是她依旧感觉自己都快臭死了,尤其是头发上,气味她自己都不想闻。魏冥堇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温言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枯树枝扔了过去,魏冥堇只是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气呼呼的女生宠溺地说了一句,“别闹。” “我都快臭死了。”温言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魏冥堇,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魏冥堇心里一软,说道,“再忍一忍,我们快到了。” “我忍不了,你闻闻,我头都臭了。”温言将自己的脑袋凑到魏冥堇面前,果真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魏冥堇剑眉微蹙,可依旧冷声说道,“不臭。” “啊啊啊啊啊!”温言有些抓狂,说道,“我不管,我受不了,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我要去那里清理一下。” “不行,太危险了。” “我原本不用这么危险的,还不是因为你。”温言小声嘟囔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再说了,这个暗处还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小姐姐嘛。” “求你了。”温言双手合十,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魏冥堇,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冷着脸点了点头,温言欢呼雀跃地抱了他一下,高兴地说道,“爱死你了!”魏冥堇一愣,怀里的体温还未来得及体味,佳人已经兴冲冲地跑远了,她刚才说,爱。这个字眼对于魏冥堇来说太过于陌生了,他从来不懂爱,他是鹰水城里让人闻风丧胆的魏二爷,怎么可能有爱,可是这个女子说爱自己,某个人的冰山脸缓缓融化,勾起了一抹笑意。魏冥堇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在水边的温言已经把鞋和袜子脱了,听到动静一转身看到魏冥堇吓了一跳,杏目微瞪,“你来做什么。!” 某个男人负手而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怕你有危险。”啧啧啧,借口真的是冠冕堂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你在这儿才是最大的危险好不好。纵是温言是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新人类,也做不到在一个男子面前赤裸裸地洗澡啊。 “能有什么危险。”温言说道,“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危险吧。”魏冥堇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温言一番,转过身去,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在这荒山野岭对你做什么的。”温言小脸一红,小声骂了一句,“色狼!”心里想着魏冥堇虽然混蛋,但还是有几分君子风度的,一路上虽然有时对她动手动脚,但每次到最后关头,就停止了,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温言脱下衣服,在这儿初夏的天气,在河里洗澡十分舒服,尤其是被阳光晒过的河水,温言满意地叹谓一声,魏冥堇听见伸手水流动的声音脑子里忽然浮想联翩,耳朵竟然红了起来。 没过多久,温言便从河里出来,湿答答的头发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魏冥堇何时给别人放过哨啊,一转身便看到一个水出芙蓉般的女子,拿着一块儿方巾擦着自己的头发,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七彩的光芒,暖暖的阳光在他的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白里透红的皮肤,让他想要伸手掐一把。 “喂,发什么呆呢?”温言伸手在魏冥堇的面前晃了晃,忽然魏冥堇耳朵微动,脸色微沉,猛地将温言搂入自己的怀中,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向一旁倒去,几只箭簇从他们的头上呼啸而过,深深地插入树木上。 “有没有受伤?”魏冥堇紧张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温言惊魂未定地看着魏冥堇,摇摇头,魏冥堇眸子闪过杀机,冷声吩咐道,“翎羽!” 一道黑色影子,从暗处飞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围得团团转,魏冥堇将温言护在自己的身后,冷冷地看着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便主动出击,招招毙命。一手护着温言,一手杀出重围,黑衣人仿佛看出了魏冥堇的弱点,纷纷将刀剑对准了温言。 “啊……你们这些人,欺负弱女子!”温言险险地躲过一个黑衣人的刀剑吼道,“老娘鄙视你们!”魏冥堇嘴角微微抽搐,眸子一敛,其中一个黑衣人在温言的身后,正举起了他手中的刀,本能反应,反身将温言护在自己的怀里,闷哼一声,反手取了那人的性命。 “魏冥堇,你没事吧!”温言收起嬉皮笑脸,担忧地问道,魏冥堇握住她的手,笑着摇摇头,冷声.说道,“翎羽,速战速决。”现在他受伤,实在不适合恋战。 解决了所有的黑衣人后,三人一路逃跑,甩掉了黑衣人的追杀,谈到了一个破庙里,魏冥堇背后受了一刀,血染红了他的整个后背。 “魏冥堇你流了好多的血。”温言声音颤抖地说道,魏冥堇脸色有些苍白,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温言粗暴地撕开魏冥堇的衣服,说道,“翎羽,去找一些清水过来,我要给他清洗伤口,还有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草药。” “你懂医术?”魏冥堇诧异地问道。 “不懂。”某个小女人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是不懂,但是翎羽这种经常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肯定懂一些药草的。” 魏冥堇满头黑线,但是看到小女人冷凝的一张脸,心情还是很好,温言换了一个姿势,说道,“来,趴我身上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不用了。”魏冥堇笑道,“我太重了。” “废话少说。”温言霸道地将魏冥堇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说道,“一个病号,废话少说。”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你逃走的最好的时机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温言说道,“的确,你现在受了伤,翎羽也被我支出去了,的确是个好时机,说的我都心动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 “还不是怕你死嘛?”温言没好气地说道,“跟在你在一起的确很危险,你要是能把我送回去,再好不过,不过眼下,你毕竟救了我,我也不能把你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啊,万一一会儿那群混蛋再来怎么办?” 魏冥堇轻笑一声,靠在温言的肩膀上,女子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湿气,但是这种味道却让魏冥堇安心得很,紧绷的心弦一点一点松了下来,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竟然靠着女子的肩膀睡了过去。 “魏冥堇,你别睡啊,你别睡啊,跟我说说话。”温言担忧地拍拍魏冥堇的脸,唯恐他长睡不醒,这个翎羽怎么还不回来啊,“魏冥堇你别吓我啊……” “咳咳咳……你是不是公报私仇啊。”魏冥堇从黑暗中被他的喊声给惊醒,虚弱地说道,“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还死不了,我只是太困了。” “你能不能忍忍?我害怕。”温言说道。魏冥堇心中一软,伸手握住温言的手,强制自己睁开眼睛,说道,“好。”你若害怕,我就陪着你,别怕,有我在。 没过多久,听到庙外有动静,魏冥堇警惕地睁开眼睛,放开温言的手,拿起自己手边的宝剑,将温言护在自己的身后,一双冷漠的眼睛如同鹰眸一般盯着门外,小声对温言说道,“一会儿你躲到佛像后面,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你都受伤了。”温言,“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魏冥堇心中一震,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眼睛里透着害怕,却依旧倔强地姑娘,心中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薄唇微勾,“好,那我们一块儿去死吧。” “翎羽,你怎么还不来啊……”温言闭着眼睛,心想这下死定了,阿珣啊,你要是能找到我的尸首,一定替我买一个好点的棺材。 没有温言想象中的刀光剑影,推门进来的人,对着魏冥堇恭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魏冥堇看着来人,受了手中的长剑,冷声说道,“起来吧。” “自己人?”温言从魏冥堇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诧异地看着对面几个穿着青色锦袍的人,松了一口气,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一行人在一个客栈休息,温言看着大夫熟练地给魏冥堇包扎好后,伸伸懒腰,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魏冥堇见其娇憨的模样,笑道,“带温姑娘回去休息。” 温言也不客气,直接起身离开,一路奔波还被追杀,她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一次她要睡个够。 看着温言走了出去,魏冥堇眼中笑意全无,冷声问道,“鹰水城的情况如何?” “回主子,宸王殿下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另外宸王殿下还送来了边北其他家族的信物,一切准备好了,就等主子您回去呢。”领头的青衣男子说道。魏冥堇满意地点点头,“宸王殿下的动作蛮快的,今晚守好夜,别再让拿着鼠辈扰了温姑娘的休息。” “是。”那个青衣男子脸色微微诧异,随后又欲言又止,魏冥堇说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王家那边……”男子话还没有说完,魏冥堇的脸便阴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温言再次醒来,迷蒙着一双眼,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瓷器壁画,家具都是上好的木头制作的,不像是客栈啊。正想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走了进来,见温言醒了,将手里的铜盆放到架子上笑道,“姑娘,您醒了。” “你是?” “奴婢名唤玲儿,是魏二爷让奴婢是来伺候姑娘的。”玲儿恭敬地说到。温言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装饰,没想到这魏冥堇家里还真的有矿。 “魏冥堇呢?”温言洗过脸后,从玲儿手里接过毛巾问道。 “二爷在议厅。”玲儿回道,“二爷吩咐了,姑娘若是醒了就让您先用膳,他忙完就来陪您。” 温言又向玲儿大厅了一些关于鹰水城里的情况,鹰水城是边北最大的一个城,历来由魏家管理,这魏冥堇就是上一任城主的庶子,又是一出夺位的戏。 温言百般无聊地在宅子里乱逛,身后跟着玲儿,这位魏二爷亲自抱进来的姑娘,住着整个魏府最好的院子,还能直呼魏二爷的名字,玲儿心里自然不敢得罪,这个新主子看起来很随和,也没有架子,比起魏府其他的小妾好多了。 “哟,这是新来的妹妹?”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在温言身后响起,温言微微蹙眉,这个声音里充满了不友好,像极了宅斗剧的开场白,果真一转身便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衣裙,袒胸露乳的女子,这个女子长得十分妖娆,目光极其不友好地打量了一番温言,看到她那张脸,眼里更是写满了妒忌,“见到姐姐怎么不行礼啊?还懂不懂规矩。” 温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姐姐?我这个人生来就自己,哪儿里来的姐姐?”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上下轻蔑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身段倒是不错,可是竟然还不如百花楼的女子,啧啧啧。”温言以一个老鸨的目光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评头论足道,“穿这么薄你冷不冷?看看你那皮肤,都糙成什么样了,还有这脸啧啧啧,百花楼里的婢女都比你的好。” “姑娘,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啊?”玲儿疑惑地问道。 “京城里男人的温柔乡。”温言伸手挑了一下玲儿的下巴,挑衅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玲儿害羞地低下了头。 那个红衣女子气得跳脚,转眸一想,“你这么了解,想必是在那种地方待过咯。” 温言莞尔一笑,倾国倾城,“坐在明月阁的二楼,看着对面的姑娘,的确是一件美事。” 明月阁,红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明月阁现在天下闻名,虽然是青楼,却不是一般的青楼,那里的女子气度才学皆不输大家闺秀,不少王孙贵族投掷千金为求一面。 “玲儿,我们走吧。这儿的麻雀太聒噪了。” “你……”红衣女子是现在最得宠的小妾,还从来没有什么人敢这么讥讽她,看着温言的背影说道,“清高什么,还不是从妓院里出来的,照样是陪睡的货色!” 温言听了脚步一顿,转身一巴掌呼在了那个红衣女子的脸上,力道之大,一巴掌将女子扇倒在地,方才还笑嘻嘻地女子,此时满身戾气,说道,“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你竟然敢打我?!”那个红衣女子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温言,满眼愤恨! “打你又如何。”温言弯下身子,从女子头上拔下一支簪子,挑起女子的下巴,冷声说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的脸给刮花?” “你……你敢……” “那我们试试。”温言嘴角微勾,簪子说着女子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划过女子的脸,在脸颊处停留,轻轻用力,红衣女子尖叫一声。 “我还没用力呢。”温言站起身来,将簪子扔在地上,俯视着红衣女子,“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横!” “发生什么事情了??”温言正欲转身离开,一道男声传来,一个身穿一件深紫色单罗纱夹衫,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兽纹丝带,一头如风般的长发,有着一双比魏冥堇还要阴冷的的眼睛虽然在笑着,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阴鸷,让温言十分不舒服,盯着温言,使其十分别扭。身后跟着一身他栗色花素绫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栗色宝相花纹金带,一头墨黑色的发丝,身形挺秀高颀的魏冥堇。 “魏二爷。”温言上前走了几步,走到魏冥堇的身边拍拍手,说道,“揍了一只嘴巴不干净的麻雀。” 魏冥堇目光落到温言的有些微红的手上,淡淡地说道,“不干净扔出去就可以了,何必自己动手。” “樱钕,怎么回事?!”魏冥罗冷声问道。 “魏爷,你要替奴家做主啊。”樱钕披头散发哭着跪在魏冥罗的面前,控诉着温言方才的行径,希望眼前的男子能够替她出头。 魏冥罗将目光放在这个站在魏冥堇身边的女子身上,清澈的目光死毫不畏惧地对上自己,一脸坦然地说道,“我在和这位……姑娘讨论什么是规矩,讨论讨论着……”温言下巴微扬,嚣张地说道,“若是我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魏爷包涵。” 魏冥罗见温言举手投足之间,都不是一般小户人家的女子,见樱钕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这个女子身上吃了不少苦头,冷声说道,“这是魏二爷带回来的贵客,还不快道歉滚下去!” 樱钕身子一震,抬头瞪了温言一眼,又碍于魏冥堇和魏冥罗,只能低声说道,“不知道姑娘是贵客,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因为她知道,在这里,除了魏冥罗的宠爱以外,什么都不重要,魏冥罗说不要就不要,若是让他厌弃,在这座城里,就只有死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温言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之人,尽管她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但还是笑着说道,“不知者无罪。” 樱钕贝齿轻咬,退了下去。 “二弟,这位姑娘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魏冥罗笑着问道。 “见过魏爷,我叫温言。”温言大大方方地说道,他这一路来可没有受罪,所有的来源都是眼前这个虚伪至及的男人,派人追杀自己的亲弟弟不说,还养那么多女人在府里,渣男无疑。 魏冥堇对于温言一副护着的姿态,目光带着深意,魏冥堇身边的人他都查清楚了,这个温言原本是江南温家的庶女,后来得明月阁重公子相助,摆脱温家人,住在明月阁内,能在明月阁内住着,还不属于十六香,却高于十六香的地位,说明这个女子不简单,更何况想穿重公子十分看重她,明月阁表面有打理得管事妈妈,可是实际做主的就是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他的弟弟倒也风流,逃命之余,还不忘风流。 “魏某对我说温姑娘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魏冥罗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让旁人看起来比他身旁的魏冥堇好相处多了,不过温言在明月阁那可是阅人无数,这么假惺惺的人,看了就倒胃口。 “魏爷的名字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若不是今日一见,我竟然还不知道魏二爷有个哥哥。”温言不怕死地给魏冥堇拉仇恨,魏冥罗的脸色微变,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做派。 温言也无意跟魏冥罗纠缠下去,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魏冥罗看着温言消失的背景,手里的纸扇应声而赦。 “你今天很闲?”温言一边翻着魏冥堇为他搜罗来的戏本子,一边问道,坐在一旁的魏冥堇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少了一些冷意,多了几分干净与明亮。这几日温言呆在这个院子里,很少出门,有不少小妾夫人过来陪她聊天,刺探她的来历,除了那个樱钕,其余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温言也纯粹打发时间,魏冥堇怕她无聊,给她找来了不少戏本子。 “嗯。”男子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字符,低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兵书,温言泄气地将已经看得差不多的戏本子一扔,掐着腰现在魏冥堇的面前,“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回去。” “回去?去哪儿?”魏冥堇头也不抬地问道, “当然是回京城咯。”温言理所当然地说道,魏冥堇翻手地手微微一顿,冷冷的眸子看向温言,说道,“你回不去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温言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伸出手指戳着魏冥堇的肩膀问道,魏冥堇伸手将她拉入怀中霸道地说道,“因为,我想让你做我的夫人。””温言的心突然慢了半拍,猛地推开魏冥堇,说道,“想得美。”转身跑了出去。 在鹰水城的日子,过得虽然无聊但还算滋润。只不过一连好几天都不见魏冥堇的身影了,温言百般无聊地坐在水中亭里看着风景,古代就是好无聊了,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连一个可以说八卦的人都没有,有些想念阿珣了,最起码能坐在明月阁的楼头上可以观看整个京城的八卦。 “你听说了,宸王妃来边北了,就在这浮阳城内。”一个小丫鬟说道,听到熟悉的字眼,温言猛地坐直了身子,又听到那个小丫鬟身边的同伴说道,“听说了,这宸王妃施粥问诊,救了不少人呢。” “可是你没听说吗,宸王妃身染恶疾,恐怕时候不多了吧,”那丫鬟可惜地说道,“好人就是没有好命啊。” 阿珣来了!还得了重病!温言站起身子,一脸惊喜,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转念一想,竟然有几分不舍得那个冰冷冷的男人。 那就见阿珣一面了。温言心里想着,转身问身后的玲儿,“玲儿,魏二爷现在在哪儿?” “今个早上魏二爷出了一趟城,现在估计在书房。”玲儿说道。 “很好。”温言高兴地拍拍了玲儿的肩膀,这一段时间下来,魏府里的一些下人们都摸清了温言的脾气,这位主子脾气好,没有架子,人十分随和,虽然玲儿还记得温言第一天对樱钕的霸气,对她又爱又敬。 温言提着裙子便熟门熟路地朝书房走去,魏府很大,魏冥堇基本住在西边的院落里,魏冥罗住在东边的院落里,温言很少去东边的院落,按她的话说,就是能少惹事就少惹事,他还行多活几年呢,魏冥堇的书房她倒是经常去,魏冥堇这个人平常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竟然也有玛丽苏的一面,书房里放着好多戏本子,没事儿,温言就喜欢从他书房里找书。 “温姑娘,主子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一旁的翎羽伸手拦住正要推门而进的温言。 第二百九十八章 “哦?”温言眉目流转,满眼风情,面带着浅浅笑意,但是眼里却没有丝毫地暖意,皓腕翻动,温言抬手就要推门进去,“我也是任何人?”今日她听说宸王妃来了边北,而且还身染重病,她来找魏冥堇想要去浮阳城。 翎羽脚步位移挡在了温言的前面,低头对温言不卑不亢地说道,“温姑娘,请不要为难在下。” “怎么办?本姑娘就喜欢为难人。”温言的耐心已经用尽了,秀眉一挑,冷声喝道,“让开!” 翎羽却不为所动,如同一个门神一般堵在温言面前,温言有些气结,说道,“好,好,你记住了下回就是魏冥堇求本姑娘来,本姑娘都不会来了!”说着温言转身就装作要离开,翎羽见温言要离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就在这时,温言突然转身,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低头绕过翎羽,一把推开了书房们,翎羽没想到温言会来这么一招,还没反应过来,温言已经大步走进了书房,“魏冥堇你给我出来,你竟敢……”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眼前一片春色,只见魏冥堇怀里抱着一个美人,美人衣衫不整,胸前一片雪白,看见温言就这样闯了进来,尖叫一声,躲在了魏冥堇的怀里。 魏冥堇也是一愣,忙推开怀里的女人,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慌乱,转而又看了一眼没有拦住温言的翎羽。 “对……对不起,那个……你们继续。”温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说了一句万年不变的旧词,转身匆匆地离开了。 “阿堇~” 那女人眉眼如丝,声音千婉百转,身子又似无骨般靠向魏冥堇,魏冥堇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怀里的女人,冷声说道,“穿好你的衣服。” 女子娇嗔一声,魅声说道,““人家是你的未婚妻嘛,早晚是你的人。””眼眸流转,又说道,“怎么,刚才进来的那个姑娘你也打算纳进来嘛?纳进来也可以,不过得等我过了门。” 女人见魏冥堇脸色阴郁,眉眼一挑,风情万种地说道,“那姑娘长得不错,不过你可不能……” “出去!”魏冥堇没等那女人说完,便冷声打断,那女人见魏冥堇脸色阴郁,悻悻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了出去。 温言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就是刚才的画面,纤纤玉手抚上胸口,有些失落和难过,温言瞅你那出息,有什么难过的,不就是一个男人嘛,还是一个出轨的男人,就当被猪咬了一口吧。 想着温言打开衣橱,麻利地拿出包袱,又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了一些银子和首饰,准备离开。刚收拾好就听见敲门声,温言一惊,没好气地问道,“谁啊?!”边问边把包袱塞回了衣橱里,门口传来了翎羽那个万年不变的冷声,“温姑娘,是我。” “有事吗?”提起翎羽就想起那个猪头魏冥堇。 门外的翎羽听到温言充满怒气的声音,忍不住为自家主子默默擦把汗,声音依旧泼澜不惊,“主子,让您去吃饭。” “告诉你家主子,本姑娘不饿,让他自己吃去吧。” 听到门口没有动静,温言抄过床上的软枕,把它想象成某个猪头男,使劲地摔打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死魏冥堇,臭魏冥堇,去死,去死!” 在餐厅的某个男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听到翎羽的回报,冰冷的眸子闪了闪,俊逸的容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种寒冽的气息,冰冷的眸子光射寒星,肖薄的嘴唇紧抿,一身玄色的衣袍,更映衬着他俊朗不凡,静默时寒冷若冰,只随意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翎羽站在一旁感受着自家主子的冷低压,也只有温姑娘能让自家主子这么牵动倾情绪了吧。 “吩咐厨房,给温姑娘单独做一些,送过去。”声音冷冷带着,不可反驳的强硬,一旁的侍女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主子,那您和那位的婚事……”翎羽说道一半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其面色阴郁,便不再说下去。 魏冥堇如同漆黑宝石一般的眸子,不可见地闪了闪,端起眼前的碗,说道,“照常。” “是。” “找几个人跟着温姑娘,不要让任何闪失。”在翎羽走出去之时,魏冥堇又淡淡地吩咐道。 翎羽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整个鹰水城都知道了,魏家二少爷魏冥堇要和西坞城的王大小姐王林奕大婚,一个时间整个鹰水城都是喜气洋洋的。 这两天温言的院子里被塞进了很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以及胭脂水粉,一旁的小丫鬟玲儿拿起一串翡翠珠子项链,惊艳地说道,“姑娘,您看这个好漂亮啊。” 温言抬了一下眼皮子,说道,“你喜欢啊。” 玲儿忙连连点头,说道,“喜欢。”手摸着那串翡翠珠子,满眼艳羡,“二少爷对您真好。” “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了。” 姑娘毫不在意地将那一串上好的翡翠珠子给了玲儿,灵儿惊喜地忙谢恩。温言打量了一下门口的那些人,百般无聊地说道,“玲儿,去把我的琴取来。” “哎。”那个叫做玲儿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将那串翡翠珠子收了起来,忙去里屋把温言的琴抱了出来,“姑娘您来这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您抚过琴。” 温言调了几个音,抬头问一声,“想听吗?我谈给你听。” “好啊。”玲儿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随意的主子,一点架子也没有,对下人也极其温和,从不打罚下人。要是温姑娘能做她们的二少夫人的话,那该多好,只是现在二少爷要娶西坞城的大小姐,想到这玲儿忍不住为温言抱不平。 温言玉手请拨,一串清澈的琴声便传了出来,如同泉水流畅,犹如月光倾斜,带着淡淡地空旷,又带着淡淡的忧伤,让人忍不住心出一种凄美之感。 魏冥堇站在院门口,视力极好的他,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门口抚琴的温言,身穿淡蓝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淡蓝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雪白的脖颈上带着一条蓝色的玉石,衬得皮肤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一条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目光中纯洁似水,偶尔带着一些忧郁,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那双玉手在琴上轻轻地弹着,他见过温言经常保养琴,也知道她喜欢收藏琴,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弹过,第一次听她的琴音,竟然是如此美妙。 一曲既终,温言弹奏最后一个音符,一旁的玲儿听得如痴如醉,拍手叫好,“温姑娘,您弹地真好听!” 温言很久很久没有弹过琴了,有多久,好像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是她母亲去世之后,还是她遭受背叛从鬼门关回来之后,温言从不感伤,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想弹琴,弹这首她母亲最爱,也是她最爱的曲子。 “温姑娘,您弹的是什么曲子啊?” “这首曲子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它叫《忘归》。”温言像往常一样,轻轻擦拭着琴弦,声音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忘归忘归,何时归。”这是她母亲生前谱写的一首曲子,写给她的爱情和一生。 “《忘归》。”玲儿将名字在嘴里念了几遍,说道,“奴婢听都没有听过这首曲子。”看向温言的眼里都是崇拜,这样有才又长得像仙女一样的人儿,只能做妾。都忍不住为温言惋惜。 温言轻轻一笑,霎那间,如同四月芳菲尽开,一抬眸便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笑容微收,不过又很快挂上了以往的笑容,对着魏冥堇说道,“没想到,堂堂魏二公子喜欢听墙角啊。” 玲儿顺着温言的目光看去,只见魏冥堇站在那里,吓得她忙福身行礼,魏冥堇抬手示意她出去,玲儿担忧地看了温言一眼,见其对自己笑着点点头,这才走了出去。 “本公子需要偷听嘛,那是光明正大地听。”魏冥堇掀袍坐在了温言的旁边,自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双如同星辰一般泛着冷光的眸子看向温言,声音依旧带着寒意,“从来没有听过你弹琴,不管是在明月阁还是在鹰水城。”魏冥堇紧紧地盯着温言,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神色里,看到一丝不悦或者说在意,同时又害怕她生气,除了一开始被撞破的时候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受伤,现在的温言看不出一丝的难过,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九章 温言秀眉微挑,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如同玫瑰花瓣一样的娇唇微启,半真半假地说道,“在明月阁,除了阿珣我就是主子,不用弹琴卖笑,自然不用弹,在这儿,更用不着,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弹首曲子助助兴。”一双多情眸看向魏冥堇,“等到魏二公子大婚之时,本姑娘也可以给你弹琴助兴,就当作这些天在鹰水城吃喝的报酬了。” 见温言若无其事地提到自己大婚,魏冥堇的眸子一沉,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阴沉,“你很希望我成婚?” 大哥,不是我希望你成婚好不好,是你自己想要成婚的,怎么又把事情推到我的头上了。 温言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又对魏冥堇说道,“魏公子啊,成不成婚好像是您决定的吧,这跟我希不希望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 “你好好休息。” 魏冥堇看着温言那张绝美的小脸,心中仿佛憋了一把火,冷声说了一句话,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他怕他在带下去,会忍不住伸手掐死眼前这个小女人。 魏冥堇气得拂袖离开,一人孤影站在窗前,手中摩擦着一支翡翠簪子,是他从玉器店买回来的,一直没有送出去,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走出这一步对不对,魏冥堇如果知道,这一步让他永远的丧失了温言,他还会这么做吗?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主子,王家的人来了。”翎羽推门进来,魏冥堇随即将簪子收了起来,冷声说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王林奕现在住在魏府,魏冥罗自然不敢动她,王家人此时过来,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他等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的这一天吗?魏冥堇把自己的心底的最后一点柔情藏了起来,吩咐道,“让隐秀保护好温姑娘,出了事情,提头来见。” 按照这个丫头的性子,她一定不会安分地待在魏府,更何况她待在魏府也不安全,到时若是魏冥罗狗急跳墙,伤了她。 飒肃的夜里,魏冥堇负手而立站在屋顶之上,目光落在那个背着包袱,奋力爬上墙头的女子身上,如冰的目光瞬间融化,黑夜让他不加掩饰自己,目光里带着不舍和留恋,女子爬上墙头,闭着眼睛看着下面,片刻后,仿佛下了最大的决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就要往下跳,魏冥堇心里一紧,一道青衣飞速地接住了她,使她安然无恙地落在地面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见温言拍拍衣服,对着隐秀感激一笑,如同玫瑰花瓣的娇唇,一张一合不知道说的什么,在她走的那一刻,魏冥堇清晰地看到温言后头朝他的院落看了看,最后扭头离开,他知道,他还是伤了她。 鹰水城不久便迎来了,魏二爷和王家嫡女王林奕的大婚,轰轰烈烈让许久不曾热闹的鹰水城热闹了好久,那天魏冥堇在温言的房间里坐了很久,那个小女子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安排保护她的人,已经回来禀报,她如愿回到了明月阁。魏冥堇俊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良久,直到翎羽来禀告。 成婚后的魏冥堇有了王家的助力,如同如虎添翼,以雷霆手段,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将他的哥哥魏冥罗拉下马,自己坐上了魏府当家人的位置,所有人都说他心狠手辣,阴毒至及曾经与他不和之人,全部都没有好下场,坐在高位之上的魏冥堇,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只想将她接回来了。 鹰水城。 “主子。”烛火微微摇曳,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魏冥堇的房间里,一身玄衣的魏冥堇负手而立,背对着来人,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寒意,“怎么样了?” “隐秀传来了消息,温姑娘又回到了明月阁。” 在黑衣人提到温言的时候,他平淡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低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黑影,随即又问道,“宸王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宸王殿下伤势已经稳定住了,他的贴身随从送来了消息,大少爷准备和哈达甄联手,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魏冥堇嘴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他这个哥哥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了,魏家有祖训,决不能做出勾结外族来争权之事,这是要是被驱除家族的。 “去查一下,我要确切的证据。”魏冥堇冷冷地吩咐道,在黑影要走之时,又说道,“传令给隐秀,要她只能在暗中保护温姑娘。”以温言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一个他的人在她的身边,她会想法设法的赶走隐秀,说不定还会求助宸王妃,以叶浮珣的手段,让一个暗卫消失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是。”眨眼间,屋内只剩下了魏冥堇一个人,久久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紧紧握在手里,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 “主子。”突然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魏冥堇回过神来,将手帕又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转身坐在椅子上,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小丫鬟,对魏冥堇微微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你去转告夫人,我还是一些公事要处理,就不过去了。” 那个小丫鬟有些为难地看着魏冥堇,这新进门的夫人,脾气有些不太好,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总喜欢发脾气,小丫鬟已经能想象到若是她没有把魏冥堇请过去的下场,她抬眸偷偷打量着魏冥堇,见其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偷着寒意,她就没有了任何开口劝说的勇气,只能低着头,退了出去。这二少爷自从温姑娘走后,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些做下人的有些想不通,明明这二少爷十分喜欢温姑娘,为何还要去西坞城的大小姐王林奕,不仅气走了温姑娘,弄得自己也心神不宁。出了门,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想到宁和园的那位新夫人,她都忍不住打个寒颤,只能认命地样前走,自从这魏冥堇大婚啊,他一次也没有去过新夫人的院子。 惹得这西坞城的大小姐,天天在宁和园发脾气,弄得整个魏府气压都低得狠,好怀念温姑娘在鹰水城的日子啊,最起码魏冥堇没有这么冷。 “魏冥堇!”书房猛地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相当妖冶的女子,满脸怒意地看着魏冥堇,身后跟着一脸为难地下人。 “下去吧。”魏冥堇冷声说道,下人如同大赦地退了下去,这魏府的当家人都不好惹啊,自从这魏二爷成婚没多久,两个人便经常吵闹,这夫人更是嚣张跋扈,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两个人就差动手打起来了。 王林奕柳叶眉一挑,杏目圆瞪,“魏冥堇你什么意思?!都这么久了,你还忘不掉她!?成婚前我就说过,我不反对你纳她为妾,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她不会为妾!”魏冥堇冰冷地说道,他的姑娘,他心爱的人,怎么舍得让她做妾呢。 “不让她做妾,难道是把我的位置让给她吗?!”王林奕怒火中烧,“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 “闹够了吗?” “闹?”王林奕冷哼一声,面露杀意,“好,魏冥堇,你既然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闹。” 魏冥堇眸子一沉,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伸手掐住王林奕的脖子,冷声说道,“你要是敢伤她,我就要你的命!”王林奕呼吸困难,挣扎地想要掰开魏冥堇的手,可惜力不从心,她清楚地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杀意了。 “主子。”翎羽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忙低下头,魏冥堇松开手,冷哼一声,说道,“滚出去!”王林奕一边咳嗽一边对魏冥堇说道,“你就不怕王家不放过你那?” “哼。”魏冥堇冷笑一声,“那就让王家来吧。” 王林奕身边的贴身丫鬟鱼儿忙迎上来,看到自家主子脖子见的红印心疼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王林奕摸着自己的脖子,对于刚才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魏冥堇,你竟然敢这样对我,!”王林奕面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温言,魏冥堇!” 鹰水城自从魏冥堇掌管以来,整个鹰水城都进行了大换血,魏冥堇成为边北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主子。”翎羽处理好事情,推门进来,魏冥堇收起手中的簪子冷声问道,“何事?” “温姑娘出事了。” 魏冥堇脸色一变,翎羽说道,“明月阁造人暗杀,宸王妃和温姑娘都受了伤,现在伤势不明。” “什么叫做伤势不明?!”面对万敌都不曾变色,此时脸色苍白,他不敢想,“隐秀呢?” “暂时没有音讯!!” “去查宸王妃!”魏冥堇冷声吩咐,宸王妃叶浮珣向来跟温言交好,只要查到了叶浮珣,就能查到温言。 第三百章 番外之梦醒孤生(9) 官道上,一匹马呼啸而过,一跃而上,到了一个山丘,勒马而望,不远处便是京城,魏冥堇心里早已有些翻涌,他迫不及待地策马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京城,早已有人得到消息,在此恭候。 “主子,属下已经打探过了,明月阁已经闭门停业一个多月了,听说是明月阁的主事妈妈死了。”翎羽提前一天到了京城,他自然明白自己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微微一顿,说道,“温言姑娘的下落一直没有查到,就连隐秀也没有音信。” 魏冥堇眸子一沉,冷声说道,“去紫凌王府。”魏冥堇并没有如愿以偿见到叶浮珣,对着宋寒濯的脸色也不是太好,两个都属于高冷系的男人坐在一起,真是尬得要死。他为了她处理好一切事务,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带着王林奕。可是到了京城,得知紫凌王妃已经从朱雀街叶府回到了紫凌王府,魏冥堇用尽了一切办法就只知道温言住在叶府,其余的一概不知,叶府就像一个大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所以魏冥堇不得不从叶浮珣这里下手。 “魏二爷不在鹰水城好好地待着,怎么有空进京啊?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宋寒濯早就听叶浮珣说魏冥堇喜欢上了明月阁的第一姑娘——温言。这个姑娘宋寒濯还颇有印象,除了萨伦王子宴会上那惊艳的一曲,更是以前宸王府的常客,叶浮珣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现在住在叶府, “王爷心里明白,就不要说破了吧。” 宋寒濯冷哼一声,心里还记恨着过年时叶浮珣为救温言受伤的事,对待魏冥堇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王爷,在下初来乍到,在贵府住上几日可否?” “本王要是说不可以呢”宋寒濯睨了某个男人一眼,只见魏冥堇不要脸的说了,“多谢王爷。” 魏冥堇携夫人一同在紫凌王府做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各个府中,京城很大,京城也就那么大,来一个人很快便知道,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鹰水城魏府的掌管者,名字让人闻风丧胆,手段毒辣,如此一个人物来京城,本身就是高调。 “见过王妃。”魏冥堇站在去别亦阁的必经之路上,刻意等着她,想从她的嘴里打探到温言的消息,而叶浮珣由于温言的关系,对眼前这个住在紫凌王府的客人可是没有任何好脸色,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她叶浮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叶浮珣轻轻点点头,并没有打算要理他,带着小若素朝别亦阁方向走去,魏冥堇一阵尴尬,脸色微沉,不过随即又大步追了上来挡在了叶浮珣的面前,“王妃,在下有一事想问。” “本妃这里没有魏公子想要的答案,公子请回吧。”叶浮珣耐着性子说道,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魏冥堇问的是什么问题。 “在下还没有问,王妃怎么知道会没有在下想要的答案呢。”魏冥堇并不在意叶浮珣难看的脸色,现在恐怕是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这一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派人查过温言的下落,可是温言就好像是叶府在人间蒸发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能够躲避魏家的势力,恐怕温言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越是这样,魏冥堇就越想要见到温言,更想知道他的现状! “呵呵。”叶浮珣冷笑一声,讽刺地说道,“世人皆说魏家二公子是个冷面冷情之人,今日一见恐怕有所失信吧,这魏二公子怎么也是一个厚脸皮之人啊,本妃都说了,这里没有魏二公子想要的答案。”魏冥堇已经掌管了魏家,现在谁见了不得叫一声魏公子,何人还敢加一个二字啊,也就只有这位王妃敢吧。叶浮珣走了几步,又觉得不不解气,又说道,“魏二公子,你要找的人心高气傲,最受不了的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现在哪怕你休妻,她都不会回头,因为感情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在利益与爱情面前,魏二公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利益,如此一个重利轻义之人,本妃为何还要将好友往火坑里推。” 魏冥堇有些愣愣地看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他现在心里很慌,心里的那个人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他可能要错失他一辈子的挚爱。忽而想起了当初在明月阁,叶浮珣对他说的话,明月阁的姑娘从不受委屈,他还是伤了她。 魏冥堇夫妇一下子在王府住了一个多月,这日王林奕带着丫鬟来给叶浮珣请安,刚一进别亦阁,便在青若这里吃了一个闭门羹。 “魏夫人,您请回吧,王妃她刚喝了药睡下了。”青若不卑不亢地说道,魏夫人脸色微微尴尬,她每隔几日都会来看望叶浮珣,只见了一回,每次都派一个丫鬟来打发她,魏夫人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快,她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京城可是人家的地盘,更何况她身上还背着王家的使命。 “那我改日再来。” 青若将魏夫人送出门,反身回到屋子里,本来该睡的人,正斜靠在软榻上,翻着一本戏本子,听到动静,头也没有抬地说道,“走了。” “走了。”青若无奈地说道,“王妃,您好歹见一回啊,毕竟人家是贵客。” “你见过这么死皮赖脸住在人家府上的贵客吗?”这戏本子真是越来越不好看,俗套至及,叶浮珣翻了几下,便没有看下去的欲望,随手扔到了桌子上,说道,“魏冥堇这个负心汉,本妃没有把他大卸八块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还想让本妃给他好脸色看。”真当她叶浮珣是好欺负的。 在京城魏冥堇的势力始终有限,再加上某个王爷抱着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的态度,再加上他还是一个气管炎,所以说魏冥堇靠天靠地还不如靠自己。 蜿蜒的小路,由两个丫鬟引着,后面跟着一个艳丽的姑娘,眉眼间,尽是熟悉。 “阿言……”魏冥堇微微一愣,他苦苦寻求的人此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梦千萦绕的人啊,袅袅地走到自己的面前,不敢置信。 温言微微一愣,而后落落大方地冲他一笑,“魏二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句话一说出来,温言都嫌自己酸,他俩顶多也就算是谈个恋爱,又没有涉及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就是眼前这个‘渣男’一边撩着自己,又一遍娶着别人嘛。尽管做好了来了紫凌王府就会见到他的准备。此时,温言还是有一点惊愕。 “跟我走!”魏冥堇二话不说,霸道地握住温言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温言秀眉微蹙。 利剑出鞘,山岳把剑架在了魏冥堇的脖子上,冷声说道,“放开他。” 魏冥堇脸色一变,本来就冰山脸的他,此时更是难看,“你可知道上一个架在我脖子上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古代人都这么装逼吗,温言忍不住吐槽,但又看到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干嘛呀,你们俩还得打一架不成。”又对魏冥堇说道,“你先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魏冥堇手微微一松,温言立马抽出自己的手腕,果真白嫩的皮肤上已经红了,“魏公子,您能不能改一改您这一言不合就抢人的毛病。” “你跟我走。”魏冥堇固执地说道,“外面你也玩够了吧,我带你回鹰水城。”这次他就是要把她带回去,把她栓在自己的身边。 “呵。”温言听了这话不由得冷笑一声,“魏二爷恐怕是搞错了吧。”温言心里惦记着叶浮珣在的病情,懒得再跟他废话。 魏冥堇正欲抓住她的胳膊时,山岳快速挡开,冷冷地看着魏冥堇,“魏二爷,还请注意分寸。” “你让开!” 山岳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挡在魏冥堇的去路,直到温言拐角不见,毕竟这是这是紫凌王府,魏冥堇不敢动手。 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而他不知道这一次的消失,是从他的世界里永远地消失,从此两个人便是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你这么痴情,可惜人家不领你的情啊。”王林奕从暗处走出来,看着温言消失的方向,嘲讽地说道。魏冥堇收起眼眸中的失落,再一次覆上一层寒意,冷声说道,“做好你的魏夫人便好!” 这一次叶浮珣是难得的清醒,陪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体力不济,便起身离开了,山岳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出别亦阁,便在看见魏冥堇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这个男人消瘦了不少,藏青色的袍子,衬得他更加挺拔削瘦,温言向来不是什么拖泥带水之人。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笑道,“魏二爷还真是闲情逸致啊。” “言儿,我在等你。” 魏冥堇负手而立,如同漆黑宝石一般的眸子映出温言的倒影。 第三百零一章 “魏二爷有事吗?”温言礼貌而又疏远,听得魏冥堇剑眉深锁,“回来。” 温言轻声笑了两声,说道,“魏二爷,温言在此谢过您在鹰水城的照顾,若是在京城明月阁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您尽管开口,至于其他的,魏二爷心里清楚,其好意温言心领了。” 魏冥堇伸手抓住温言的手,语气中带着急切,“你要怎么样才能回到我身边?” “魏二爷。”温言轻轻覆上他的手,笑道,“何必呢?你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魏二爷且行且珍惜。” “言儿。”魏冥堇丢了平时的骄傲与沉稳,急切地说道,“只要你回来,魏府的当家主母就是你。” “温言无德无能,怎么能够担任魏府的主母呢,更何况贵府已经有一位当家主母了不是吗?”温言目光变得有些清冷,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心动的人,可是他们终将走到陌路,他所求,不是她心之所求。 “言儿……” “天下人都说魏二爷老辣果断,今日怎么跟个女子似的。”温言已经没有耐心纠缠下去了,语气变得冰冷,“既然无缘,何须誓言,魏二爷保重。”温言微微福身,转身潇洒地离开。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呵呵呵呵,魏冥堇感到了莫大的悲伤,那么他对她只是情深缘浅嘛。 “站住!”一道骄横的女声在温言的身后响起,回首一看只见王林奕一袭鹅黄色的锦裙,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下巴微扬,一副女主人的空气,“你怎么在这儿?” 温言莫名地觉得好笑,“魏夫人又怎么会在这儿?”她在紫凌王府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在这儿跟我横。 “你一个青楼女子,也配出入紫凌王府,这王府的门槛是不是也太低了。” “的确有些低,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温言点头说道,随手召了一个路过的丫鬟,那个丫鬟对着温言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礼,“温姑娘,有何吩咐?” “回头告诉管事的,紫凌王府的门槛也太低了。”说着目光在王林奕的身上染了一下,笑道,“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还在我的面前乱吠。” 小丫鬟机灵地看了一眼温言,说道,“温姑娘教训的是,回头我就禀告周姑姑。” 温言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好招待魏夫人,别让外人说咱们王府怠慢。”比起自来熟,温言可从来不输人。 王林奕气得四肢发抖,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说她是阿猫阿狗,当初就应该让小阎王要了她的命! 温言满意地看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王林奕,清冷地说道,“魏夫人,我对你的任何东西都不敢兴趣,你在这里挑衅,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让王家在鹰水城处于不败之地,我若是想要做魏府的当家主母,你还能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温言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留下王林奕一个人站在哪儿里久久地出神。 玄睿二年,紫凌王妃与紫凌王奉旨和离,紫凌王妃带着其养女回道习水封地,同年冬,清扬县主病逝,紫凌王吐血病重,连夜赶到习水,县主府外站了三天三夜。 温言打开窗子,门外的清冷的空气进来,温言紧了紧身上的外衣,丫鬟碧儿推门进来,见其蹙眉,上前随手关上窗子,说道,“我的姑娘,您这风寒才刚刚有起色,怎么又在这儿吹风,若是叶公子见了又该责备奴婢了。” 温言笑着敲了一下碧儿的脑门,“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那么他的话。”碧儿揉揉额头,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您总是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姑娘。”一个侍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说道,“又有人送来了一些药材。” “我知道了,退下吧。”温言淡淡地说道,从她染了风寒以来,药材就源源不断地送到明月阁或者青黛居,温言已经见怪不怪了,叶修安那个直男才不会那么细心,温言摸着盒子,质地优良,脑海里忽而想到一个人——魏冥堇。 自从那日紫凌王府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偶尔从明月阁的客人口中得知一些边北的消息,便再无其他了。 青黛居外,窗前负手而立一个男子,满身寒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刀刻般的脸,虽然没有京城贵公子的精致,但是却有着独特的刚硬之气,目光落在对面的窗户上,变得无比的柔和。 “送过去了?”魏冥堇冷声问道。身后的翎羽回道,“已经送过去了。”看向自家孑然一身的主子,不明白为何魏冥堇每年总有一段时间都要来京城,不是去明月阁就是去青黛居,也不见温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翎羽,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 “属下不知。”翎羽说道,“主子,您为何不让温姑娘知道您所做的一切呢?”魏冥堇听了,低声笑出声,说道,“知道又如何,她依旧不会回来。” “可是现在京城都在传温姑娘要嫁给朱雀街叶府的叶公子了,那主子您……舍得吗?” 魏冥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怎么舍得。 一辆马车悠悠地停在青黛居门外,温言笑盈盈地迎了出来,男子白衣如雪,眉间一点朱砂,眉如星河,眼如辰,看到迎出来的女子,自然而已地将自己修长的手放在了女子的额头上,笑道,“倒真是退了烧。” 女子嘴巴微嘟,说道,“都说了是小病。”看着男子身后的那边好奇地问道,“今天我们去哪儿啊?” “带你去个地方。” “好。”温言笑着应道,忽而感觉一道炽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顺着感觉向上看去,在对面的二楼之上隐约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 “看什么?”叶修安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 在方才四目相对,魏冥堇在温言的目光看到了彻底的放下。 “翎羽,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魏冥堇冷声问道。 “叶修安,能查到的有限,叶翰良之子,叶浮珣之弟,去年轰动京城的案子,就是他亲自将自己的父亲送上了断头台,让丞相府一夜之间覆灭,其中消失了两年,可是这两年的经历属下怎么也查不到。” “接着往下查。”他最心爱的姑娘,自然是交给放心的人。 春去秋来,燕回燕归,当年的魏冥堇变得更加的心狠手辣,王林奕在玄睿七年就已经病逝,整个魏府再也没有了女主人,他们家的主子仿佛是在给一个人留的位置。 “咳咳咳咳……”魏冥堇轻咳几声,一个丫鬟推门进来,将手中的药碗放下,说道,……二爷,该吃药了?…” 魏冥堇将手中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端起药碗一饮而下,说道,“院子打扫了吗?” “一早就打扫好了。”丫鬟恭敬地回道,魏冥堇闭上眼睛,躺在软榻上,也许是药的缘故,魏冥堇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的。丫鬟见状悄声退了出去,拐角遇到了同伴,悄声说道,“这二爷为何月月让人打扫一个不住的院子啊?还不让人动里面的东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同伴说道,“听说在夫人还没有嫁进来的时候,二爷带回来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就住在那个院子里,听闻二爷对那个女子宠爱至及,那女子爱琴,二爷便搜罗天下名琴送给她,还听说啊,那个女子喜欢看戏本子,二爷书房里有一个专门。给她放戏本子的地方呢。” “后来呢?那个女子呢?”丫鬟好奇地问道。 “后来二爷大婚,那个女子也是心高气傲的,就离开了,后来二爷几次寻她都没有将她寻回来,而且那个女子已经嫁人了,二爷每年离开一段时间,就是去看她的。” 丫鬟感叹自家主子这么冷情的一个人,竟然这么长情。 魏冥堇迷迷糊糊地仿佛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言儿,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女子笑面嫣嫣,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温柔地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别睡了,起来听我弹琴吧,好不好?” 魏冥堇笑着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女子,唯恐她消失了,可是在他眼前的女子,一点点地消失在他的面前,成为一团空气。 “言儿!”魏冥堇惊恐地喊道,可是回答他的事满室的沉默,猛地睁开眼睛,哪儿里我什么丽人的身影,空荡荡的不过是他一个人而已。 原来是梦一场,如果可以他能选择沉睡不行吗? 威震边北的魏冥堇,守护了边北百年安定,是边北百姓敬仰地大英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再无娶妻,一生无子,孤独终老。发丧前,一位老老夫人蹒跚赶来,站在他的墓碑前,许久,最后留下一句叹息,“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你不欠我什么。” 第三百零二章 天地浩荡之间,青山而立,漫山锦绣,凤尾山一山有四季,外人慕其景色,却从不敢靠近,因为凤尾山之中,幻象险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此地。 “小丫头片子,你能不能认真点,哎哟我的这些可都是我的心肝啊。”云颠山人心疼地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草药,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种了好几年才种出来的呀,那个凡仙草可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有那个鹿儿樱他可是三遍整个玄岳王朝就找到了五株。 季茯苓看着云颠山人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地,忙赔笑道,“师叔祖,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有点走神。” “哼,你这丫头片子,磨个药材都不用心,怪不得那医术差!”云颠山人嫌弃地说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草药,一边将季茯苓赶出了自己的药房,“去去去,老头子我饿了。”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云颠山人敢说她的医术差了吧,要知道季茯苓好歹也是季家这一辈医术的佼佼者,虽然比不上她大哥季南北,六哥季南易,但是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薄名的,谁人不知季家出了三个神医,其中就有季茯苓,人称妙手仙姑。季茯苓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到厨房,看看季南易上回送过来的食物还能不能吃。 季茯苓来凤尾山已经半年多了,从进来从未出山,每日看医书炼药,偶尔跟云颠山人斗斗嘴,颇为闲适。若不是刚才云颠山人提到了叶浮珣,她也不会想起那个人,一时失神,打翻了云颠山人最为宝贝的几种药材。 “丫头,丫头。”云颠山人不一会儿又疯疯癫癫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被射下来的白鸽,“今天晚上我要加餐,吃红烧鸽子。” 季茯苓目光落在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白鸽上面,脸色一变,无奈地说道,“师叔祖,你怎么又把六哥的信鸽给杀了。”这已经是第六次了,他都能想到六哥发飙的样子了。 “这只也是小六的鸽子?养的挺肥的,一定很好吃,这次不喝清炖白鸽汤了,我要红烧。” 从云颠山人的手里接过白鸽,从它的脚上取下信筒,“这可是六哥的心头宝,师叔祖你要是再吃六哥的信鸽,小心他下回不给你送酒了。” “不了,不了。”云颠山人连忙说道,一点也没有刚才训季茯苓的样子,眼睛巴巴地看着季茯苓手上的信鸽,像极了纪绵希想要某种东西的样子,季茯苓心中一软说道,“您先去外面等着,一会儿我做好叫给您。” “别偷吃啊。”云颠山人得到了季茯苓的再三保证才走了出去,有时候都怀疑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云颠山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等云颠山人走了出去,季茯苓才打开信筒,目光落在信纸上,变得有些深沉。 怀着一个愧疚之心将季南易的信鸽红烧后,云颠山人狼吞虎咽吃完后,心满意足地拍拍自己的肚子,“九丫头啊,厨艺见长啊。”季茯苓优雅的喝下最后一口粥,笑道,“师叔祖,我明日便会江南了。” “什么?你要走!不行不行!”云颠山人将手中的碗一推,如同小孩撒泼一般,说道,“我不要你走!,你走了就没有小六的鸽子了,也没有人给我做饭了!”云颠山人紧紧地拉住季茯苓的衣角,一点传说中的老祖风范都没有。 “我去给你拿酒,听说六哥又搜罗了好多好喝的酒,十年的梨花醉,二十年的女儿红,他藏起来不让您知道。” “胡说!”云颠山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小六才不会对待我这个老人家一定是你这个坏小九骗我的。” “那好吧,我就不走了。”季茯苓说道,用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云颠山人,扬声道,“师叔祖,你吃了六哥的信鸽,他要是能给你酒那才奇怪呢,他之所以不给您,还不是给他的鸽子报仇吗,你说这六哥也太小气了吧,几只鸽子还在信里跟我说说。”季茯苓看着云颠山人小孩子般的样子,心里暗笑,假装伸伸懒腰,说道,“我要去睡一会儿,昨天没有睡好。” 季茯苓的脚还未落地,云颠山人忙拽住他,嘴里的口哨一吹,从林间跑来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连拉带拽地将季茯苓拖出来,“我想了一下,九丫头啊,你还是回去吧,说不定小六那个时候臭小子背着我藏了多少酒。” “那师叔祖您不吃饭了?” “不吃了不吃了,山上有的是野味,实在不行老朽就去山下。”云颠山人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季茯苓看着就觉得好笑,说道,“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云颠山人笑着挥挥手,刚才还抱着她的大腿不让走的人,此时眼里充满了你快走的光芒。 季茯苓暗笑翻身上马,挥鞭策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若是一会儿云颠山人缓过神来,又该缠着她了。 江南的风景依旧如画,亭台楼阁,依水而建,杨柳随风起舞,画舫上的丝竹之声从未停过,一位蓝衣公子坐在其中,满目的莺莺燕燕,舞女挥动着衣袖,如水蛇一般的腰妖娆地扭动着,眉眼如丝,仿佛能勾走别人的魂,男子坐在中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公子,季小姐来了。”身边的随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附在男子的耳边说道,“季九小姐来了。” 男子微微一愣,问道,“到哪儿了?” 随从怯怯地说,“已经上船了。”话刚落音,一个穿着浅色衣裙,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根木簪挽起,眉眼间透着点点灵气,大步走了进来,看到船内一片奢靡之气,秀眉微蹙,目光落到坐在一群美女中间的男子身上,问道,“孙桥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孙桥晟松开身边的美女,挥挥手让歌女和舞女全部都退了下去,一脸笑嘻嘻地说道,“本少爷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一封都没有回,太不够意思了,你今天怎么舍得从凤尾山出来了。” 季茯苓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孙桥晟,说道,“你少给我岔开话题,六哥飞鸽传书说的咱俩的婚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额……”孙桥晟有些心虚地看着季茯苓,说道,“这不是我家里面催的太紧了吗?你也知道,我娘亲的性子,再加上我家老祖宗,我要是不说我喜欢你,他们早就把我抓回去相亲了,那些大家闺秀,想想就恐怖,所以我娘一听说我喜欢你,就立马向你家提亲了,没想到你婶母竟然一口就答应了。”孙家与季家是世交,孙桥晟和季茯苓也算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只不过这孙家三少爷不仅爱玩,还风流成性,烟花之地的常客,他的大名整个江南都知道。 “孙桥晟!我杀了你!”季茯苓每次都能被眼前这个男人挑起怒火,紧接着守在门外的随从们听到了里面嘀哩咣当的声音,再一次为自家的主子捏了一把汗。 “我说你这个丫头的脾气怎么一点也没有变,这么凶悍以后谁敢娶啊。”孙桥晟揉着自己的腰,从身上拔下一根银针,身上多处酸痛,不过这季茯苓还算是手下留情没有打脸。 季茯苓收拾完孙桥晟心里舒服极了,收起手中的银针,坐到桌子旁信手倒了一杯茶,自从季茯苓学了针灸以后,喜欢孙桥晟惹她不高兴,就银针伺候。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娶。”季茯苓没心没肺地说道,孙桥晟哎呦一声坐到季茯苓身旁,说道,“我这是为咱俩好,你懂不懂?” “你说你都二十岁了,是不气也该说亲了,你婶母和你叔父是不是一直催着你。”孙桥晟将季茯苓倒好的茶一口喝下,说道,“你躲进凤尾山不就是怕你婶母给你说亲嘛,你看这样以来,你就再也不用怕了,你放心,结婚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对不会拦你,你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而已,而我,依旧可以烟花巷陌的风流公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孙桥晟,你这个样子很贱你知道吗?”季茯苓嫌弃地说道,孙桥晟扁扁嘴,不敢反驳,谁让这个丫头练的一手好针呢。 “我不管,我给你三天时间,让咱俩的婚事作废,否则要你好看!”季茯苓凶巴巴地说道,说着冲孙桥晟挥挥拳头,刚打开门跨出去一步,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慌忙把脚收回来,猛地关上门,“六哥怎么会在这里?” “六哥怎么不能来。”孙桥晟说道,“这可是美人聚集的地方,六哥也是正常男子好吧,又不是你家大哥季南北,从来不近女色……”提到季南北季茯苓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咳咳……”孙桥晟及时收回了话题,说道,“总之男人好色是其本性,你帮我,我帮你,这才是好朋友嘛。” 第三百零三章 好朋友个屁,季茯苓忍下想把这个男人扎残废的冲动,伸腿踢了他一脚,“赶紧想办法,我六哥就要进来了。” “六公子,您来了!”门外响起随从故意扬起来的声音,孙桥晟伸手一拉,将季茯苓拉在自己的身边,手不由自主地环了上去,季茯苓挣扎了两下,杏目微瞪,“孙桥晟,你干什么?!” “别说话。” 季南易推门进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自家疼在手心里的妹妹,正在跟孙桥晟亲密地坐在一起,而那只咸猪手还环在自家妹子的腰上,虽然这个男子是自己未来的妹夫,可是这样让季南易十分不爽。 “六哥,您怎么来了?”孙桥晟笑着收回季茯苓腰上的那只手,他家大舅子的眼神可真可怕,小九啊小九,为了救你我可是搭上性命了,你得好好谢我。 季南易目光落在一旁的季茯苓身上,冷声问道,“九妹,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小九是来找我的。”孙桥晟说道.,.“这不是我来这种地方被她知道了,她气不过。才来这儿找我算账的,不过六哥你放心,我一定痛改前非,不会让小九受委屈的。” 季茯苓看着一本正经说着瞎话的男人,她是来找他的,可是为了什么来找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伸出手在孙桥晟的腰间掐了一把,痛得孙桥晟剑眉微蹙,但依旧要保持出公子风范,季南易看了一眼互动的二人,冷声说道,“九妹。还不快回去,叔父和婶母还在等着你。”季茯苓忙点头,提裙离开,之前他六哥也不这样严厉,直到大哥离开,他担任起了季家的重任后,越来越不言苟笑了。 孙桥晟看着季茯苓如同小白兔般的身影,笑嘻嘻地搭在季南易的肩上,说道,“六哥,你下次能不能对小九温柔一点啊,你看她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季南易十分不爽地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用力掰下,痛得孙桥晟眼泪都快出来了,“六哥,松手,疼……疼……” “孙桥晟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敢欺负九妹,我就打断你的腿。” “六哥,我一定会的,我会把小九当成命根子护着,您放心。再说了,别说有季家您在了,就是在我爹娘那儿小九也吃不了亏啊。”季南易冷哼一声,掀袍坐下,“以后这种地方少来。” 孙桥晟揉着自己手腕低声说道,“你不是也来了。”收到季南易冷冽的目光,自觉地闭上了嘴,点头说道,“我答应六哥。” 一进府门,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迎了上来,拉住季茯苓的手说道,“九丫头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来让婶母看看,都瘦了,回头让董大娘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婶母,我哪儿里瘦了。”季茯苓亲热地挽着常静好的胳膊说道,季茯苓的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以说是常静好一手把她养大,两个人之间的情分如同母女,这常静好与季茯苓的二叔季天夜共有三子,在季家排行分别是老二季南西,老五季南扬,还有老十季南醒。 “九姐!”一个穿着青蓝色锦袍的少年从里面跑出来,看着季茯苓激动地说道,“九姐,你终于回来了,那个老头子没有把你怎么样吧?”季南醒关切地问道,少年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担心。 常静好出声轻喝道,“不许对云颠山人没大没小。” 季南醒撇撇嘴,不敢反驳,然后欣喜地看着季茯苓说道,“九姐,我前几日在金陵城找到了几样好玩的东西,我拿给你看。” “小十,你九姐刚回来让他休息一下,你别缠着她。”常静好训但,“要是让你爹知道你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东串西跑,回头又该罚你了。” “医书多无聊啊。”季南醒说道,“咱们家已经出了三个神医了,还缺我这一个吗?再说了五哥都出去游玩江湖了,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再说一遍!” “娘,我错了。”季南醒接受到自家娘亲彪悍的眼神,立马怂了,“九姐,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找你。” 常静好看着季南醒奔跑的背影,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这小十啊,什么时候去能长大。” “我觉得十弟这样很好啊。”季茯苓安慰道,“咱们家多他一个医者不多,少他一个医者不少,还不如放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丫鬟们上了一壶刚沏好的茶,常静好打量着季茯苓,越看越高兴,说道,“前几日孙家来提亲了。” 季茯苓喝茶的手一顿,看向常静好,只见她笑道,“是你孙伯母亲自来提的,我和你叔父想着,你和他们家老三从小一块儿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那老三虽然有些花名,但也算是一个好孩子,你四姐嫁的远,不经常回来,我们就剩你这么一个姑娘,不想让你离我们太远,怕你受委屈,所以我跟你叔父就替你答应了。”季茯苓的四姐季婉童嫁到了江陵城,整个季家就他们两个女孩,季茯苓身为最小的妹妹,自然是受到众多宠爱的。 “小九啊,你心里怎么想的?”常静好问道,您不都答应了吗,还问我心里怎么想的,我要是说我不愿意,您能同意退婚吗? “婶母我……” “夫人,京城小小姐送来了信。”一个丫鬟走进来,常静好忙接过信,挥手说道,“下去吧。” “婶母,京城可是有什么急事?”季茯苓问道,因为纪绵希和纪洐诺季家和京城还保持着联系,常静好十分喜欢那个精灵古怪的纪绵希,每年都把她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希儿那丫头今年来不了了。”常静好遗憾又好笑地说道,“那个丫头竟然给忠义候的嫡子唐筠珩把关相亲,真是胡闹。” 季茯苓眸子一沉,低眉信手饮下手中的茶,将心思全部隐藏起来,常静好收了信,又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愿意这门婚事?” “全凭叔父和婶母做主。”有了季茯苓这句话,常静好喜上眉头,拉着季茯苓的手,说道,“婶母有句话要告诉你。” “婶母请讲。” ““孙家老三若是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全家断子绝孙!”” “…………” 窗外的月光撒在季茯苓的身上,有些清冷,雪蚕静静地窝在她的肩头,猜测着自己主人心里在想什么,突然她的面前倒挂着一个人,吓得季茯苓往后推了几步,定睛一看竟然是季南醒那个幼稚鬼,“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我房间做什么?” 倒挂在窗户上的少年,双手抱臂,说道,“九姐,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季茯苓白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季南醒双手一挥,跃进房间,撩了撩头发,说道,“九姐,你的小心思可是瞒不住我哦。” “我娘跟我爹给你说的那门亲事,你是不是不满意啊?不满意你就说呗。”季南醒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在身上擦擦说道,“我爹娘那么疼你,你只要说不愿意,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再说了,孙三哥人是不错,可是他花心啊,我可不想你嫁过去,每天都要去烟花巷陌去寻他。” “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啊。”季茯苓伸手点点季南醒的脑门,将自己的情绪全部都掩埋,说道,“这婚事是你说退就能退的吗?好了,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要是闲啊,我就让叔父罚你被《黄帝内经》。” “九姐!”季南醒委屈地叫了一声,目光落到季茯苓的肩头,眼睛发亮,说道,“九姐,这个小家伙真可爱,你到底从哪儿弄得啊?” 季茯苓伸手护住自己肩头的雪蚕,没好气地说道,“你出不出去?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九姐,你就把它借我玩玩被呗。” “不可能。”季茯苓打开门,伸手将他推了出去,门外守夜的丫鬟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十公子自小就跟她们家小姐关系好,经常半夜爬窗。 “这么宝贝它,都不让我玩,一定有秘密。”季南醒看着季茯苓禁闭的门,转身离开,心里还是念叨着那个可爱的小玩意。 第二天一早,常静好就在餐厅等着她,说道,“小九啊,我想了一晚上,还是想把希儿接过来。” “我去我去!”季南醒放下手中筷子,激动地说道,“娘亲,我要去,希儿那丫头我好久都没有见了。还有诺儿,小小年纪一把老成。” “你别给我闯祸就不错了。”常静好睨了一眼季南醒,十分嫌弃地说道,眸子一转,说道,“小九啊,要不辛苦你一趟,去把这个给我接过来。” 季茯苓一愣,京城这些年她从未想过再次踏入,“九姐,你赶紧答应啊,顺便带上我。”季南醒拉拉季茯苓的衣袖,眼睛里充满了恳切,让季茯苓心里一软,说道,“好的,婶母,我一个人去也不安全,不如就让小十去吧。” 第三百零四章 季家府外,常静好将包袱递给一旁的随从,再三嘱托,季南醒不耐烦地说道,“娘,要不你把九姐留下吧,我自己去。”怎么感觉自己都不是亲生的。 “让你自己去,别说希儿和诺儿了。就连你自己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呢。”常静好一眼便看透自家儿子心里想什么了。 “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贪玩。”季南醒小声嘟囔道,季茯苓笑道,“婶母放心,我经常行走江湖,一定会把小十给照顾好的。” 常静好伸手点了点季南醒的额头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给你九姐添麻烦。”转而温柔地对季南醒说道,“小九啊,要是这个家伙给你惹事生非,你回来就告诉我,我来修理他,这去京城路途遥远,婶母我不放心,特地给你找了一个人。” 季茯苓疑惑地看向常静好,只见拐角处一个男子骑马奔驰而来,在季茯苓的面前停下,对她抛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眼神,然后潇洒地翻身下马,“晚辈见过婶母。” 季茯苓满头黑线,看向季南醒,只见季南醒耸耸肩,只要能让他出去,谁跟着都无所谓,只要不打扰他玩。 “九妹。”季南易看了一眼孙桥晟说道,“一路上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就让小十揍他!”声音里的寒意,让孙桥晟打了一个激灵,六哥,我没有惹你吧,上次真的是个误会。常静好挑挑眉,算是默认了,走之前将季南醒拉到一旁,小声说道,“知道我让你干什么去了吗?” 季南醒转了一下清澈的大眼睛,说道,“孩儿知道,在看好孙三哥的基础上,促进九姐和未来九姐夫的感情,必要时还得让自己是个小透明。” 常静好满意地摸摸自家儿子的头,总算是张脑子了,真的是很欣慰啊。季南醒一口气说完,自己都佩服自己,何时自家娘亲给派的任务为太艰巨了。季茯苓平常出去都是骑马,但是这次常静好说什么也要季茯苓坐马车,按她的原话就是一个姑娘家的,骑马都把皮肤晒黑了。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季茯苓看着笑着一脸得意的孙桥晟,感觉这个家伙肚子里一定憋着一个坏主意。 “我能搞什么鬼。”孙桥晟委屈地说道,“婶母说你要出远门,怕路上不安全,我娘亲一听,就让我过来了,你以为我愿意来啊,我还不舍得烟花巷陌里的姑娘们呢。” 季茯苓伸腿踢了他一下,冲孙桥晟娇哼一声,转身钻进了马车里,这一幕正好被常静好看见,八卦地对一旁的季南醒一笑,转身领着季南易回了府。 季南醒看着自家的母亲,无奈地摇摇头,翻身上马。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京城,季南醒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兴奋难耐,季茯苓掀开车帘说道,“小十,我们先去紫凌王府。” “九姐,京城这么热闹,比江南热闹多了,我们玩一玩在去紫凌王府也不迟啊。” “对啊对啊,难得来京城一趟。”孙桥晟附和道,“听说这明月阁的姑娘真的倾国倾城,来京城本公子一定要去看一看。” “孙桥晟,你不能去!”季南醒立马叫道,“你要是再敢去什么青楼之类的地方,我就告诉六哥打断你的腿。” “小孩子这么暴躁不太好啊。”孙桥晟掏掏耳朵说道,“你姐都没有管我,你管什么,再说了,这明月阁可不是一般的烟花场所,那里的姑娘可是比千金小姐还要矜贵呢。” “那也不行!”季南醒扭头对季茯苓说道,“九姐,你管管他!” “你们俩别吵了。”季茯苓喝道,“小十,先去紫凌王府,三哥,等接了希儿,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绝不拦你。” “好嘞。”孙桥晟对着季南醒挑衅一笑,一行人缓缓向紫凌王府驶去。叶浮珣一早就接到了信,早早地就派人在门口迎接。 “九小姐。”淡竹急忙迎上去,见到季茯苓无比激动,“王妃一早就命我等在此等候。” 孙桥晟负手而立看着恢宏气派的紫凌王府叹道,“果真是名不虚传啊。”随后跟着季茯苓走了进去。 “见过王妃。” “九妹,你我之间就不用行如此虚礼了吧。”叶浮珣一袭淡蓝色的锦裙,简单大方而又不失华贵,笑盈盈地拉着季茯苓的手,说道,“婶母身体可好?” “有劳王妃挂念,婶母叔父一切安好。”对着叶浮珣季茯苓说是不生气那是假的,毕竟自己最敬爱的大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她一转头又回到了京城,还和紫凌王重修于好,这样季茯苓替自己的大哥不值。 “这位是……”叶浮珣也不在意季茯苓的冷淡,目光看向一旁斗嘴的两个人问道。 “这位是我十弟季南醒,这位……” “我是苓儿的未婚夫孙桥晟,见过王妃。”还未等季茯苓介绍,孙桥晟笑道,季茯苓张张嘴,刚想要反驳,孙桥晟伸手拉住她,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九姑姑!”一个粉嫩的身影跑过来,一头扑进了季茯苓的怀里,若不是孙桥晟及时扶住她的腰,季茯苓恐怕就要被这个小丫头给撞到在地了。 纪绵希身后跟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时间与阅历给让这个男子变得越发凌厉,那双桃花眼少了几分柔情,多了几许硬冷。 “希儿,你真是越来越莽撞了!”叶浮珣轻声喝道,这个丫头最近都快被宠上天了,若不是她压着,恐怕真的要飘,转眸看到来的男人,笑道,“表哥,希儿没有给你填什么麻烦把。”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那么八卦,最近温馨因为唐筠珩的婚事操碎了心,整个京城的贵女都被搜罗来给唐筠珩选,可是她这个表哥却没有一个相中的,纪绵希不知道从哪儿里听说了这件事,这几天一直待在忠义候府不走,若不是今日季茯苓来了,这个丫头还不回来呢。 唐筠珩的目光落在一旁素衣女子身上,微微诧异,只是一瞬间就把目光挪开了。 “唐将军,别来无恙啊。”孙桥晟笑得如同狐狸一般,挑衅地看你的对面的男人,唐筠珩对着孙桥晟微微点头,转而对叶浮珣说道,“我还有事。” “表哥,您去忙。” 一旁的季茯苓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唐筠珩一眼,叶浮珣是何等精明的人儿,之前早在浮阳城便听说了她这个表哥跟季茯苓有一段故事,如今看到两个人的表现,叶浮珣越发觉得二人之间有猫腻了,随即笑道,“九妹,你且在府里安心地住下,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尽管开口。” “王妃,这儿我什么好玩的?”季南醒一听说到有玩儿的,眼睛都亮了,立马来了精神。 “小十叔你怎么老想着玩啊,羞羞羞。”纪绵希从季茯苓的怀里露出一个小脑袋,人小鬼大地说道,气得季南醒伸手捏着纪绵希的脸,说道,“小丫头片子,你竟敢吐槽你小十叔。” 季茯苓与叶浮珣相视一眼,这两个幼稚鬼。 宋寒濯为了让叶浮珣开心,特意在府里给叶浮珣开了一个药田和药房,旁边是花团锦簇的花园,绑了两个秋千让纪绵希玩,还专门给纪洐诺弄了一个练武场。 “想什么呢?”孙桥晟手里端着一大盘水果过来,放在秋千旁的石凳上,看着坐在秋千上发呆的小女人,笑道,“让我猜猜。” “今天唐将军可是又帅出了新高度,啧啧啧,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嫁到忠义候府。” “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小未婚妻。”孙桥晟将脸凑过去,一张笑嘻嘻的脸,季茯苓看见就烦,伸手一把推开孙桥晟的脸。 “哎呀...”孙桥晟一下子倒在地上,一脸控诉地说道,“你竟然推我。”季茯苓看着他那小媳妇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朝他伸手,说道,“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孙桥晟起身坐在季茯苓身上的秋千上,说道,“现在心情好了。” 季茯苓点点头,嘴硬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孙桥晟哭笑不得,“我何德何能让季九小姐生气啊。” 不远处,树木遮掩下,一位褐色袍子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后的侍卫唐识说道,“将军,我们军营有急报。” 唐筠珩目光落在秋千上笑得开心的两个人,目光微敛,冷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表哥不是走了吗?”叶浮珣不知何时出现在唐筠珩的身后,顺着唐筠珩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羡慕地说道,“这九妹跟孙三少还真是良才女貌啊,听说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虽说这个孙三少风流成性,但看他对九妹还算是一片真心,怪不得季南易能把他这个宝贝妹妹交给他。”叶浮珣看着唐筠珩的脸色,问道,“表哥,你觉得呢?” 第三百零五章 唐筠珩眸子微沉,冷声说道,“的确是良才女貌。”看着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唐筠珩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淡定,那个笑容永远干净善良的女孩子,此时身边多了一个俊秀飘逸的男子,笑容不再为自己绽放了。 真是嘴硬,叶浮珣眼里含着促狭的笑意,她这个表哥明明心里在意地要死,还偏偏装出一副我不在意的表情,怪不得这些年一直无心婚事,恐怕不是无心,而是心有所属了吧,看来她有事情要做了。 宋寒濯一下朝,便看到自家的小女人躲在内室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走过去环上她的腰身,问道,“你在忙什么?听说季家来人了。” “还能捣鼓什么,药呗。”叶浮珣头也不抬地说道,“九妹来了,季家那边想把希儿接过去住一段时间,诺儿现在在言家还没有回来,只能让希儿先过去了。”说着叶浮珣放下手中的药罐子,抬头说道,“我今天发现一件事情,关于我表哥的。” “什么事情?”宋寒濯低头吻了一下叶浮珣的额头,看着她两眼放光,这种可爱的模样他让欲罢不能,现在他是娇妻在怀,万事足。 “我终于知道表哥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了,舅妈都不比操碎心了。” “能为什么,心里有人了呗。”宋寒濯随口说道,叶浮珣一脸震惊地看着真相了的宋寒濯,“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猜的啊。”宋寒濯握住叶浮珣不安分的手,说道,“唐筠珩是什么人,征战沙场十几年,战功赫赫,又深得皇兄的厚爱,这种家世,各世家的贵女们都挤破了头想要嫁进去,唐筠珩一个都看不上,心里十有八九就是有人了。” “王爷还真是懂得男人的心啊。”叶浮珣酸酸地说道。 宋寒濯伸手戳戳叶浮珣气鼓鼓的小脸,说道,“因为当初本王等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啊。”一句话让叶浮珣破了功,立马对宋寒濯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猜表哥心里的女子是谁。” “季茯苓。”宋寒濯淡淡地说道,一点八卦之心都不给叶浮珣留。 “你还说不知道!”叶浮珣指着宋寒濯的鼻子说道,这个家伙明明什么都知道,竟然什么都不说。 “好了,别人的感情事不要太好奇。”宋寒濯将叶浮珣拉入自己的怀里,柔声说道,“唐筠珩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叶浮珣撇撇嘴说道,“我倒觉得表哥什么都不知道,九妹都和孙三少订婚了,他竟然一点也不着急。” “我问你,我要是嫁给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你没这个机会!”宋寒濯眸子一沉,冷声说道,“这种假设不成立!” “如果嘛。” “没有如果!”宋寒濯把小女人拦腰抱起,朝内室里走去,看来他让这个小女人太闲了,才会这么无聊,他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吧。 季茯苓吃完早膳后,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季南醒的身影,问了丫鬟才知道这家伙一早就带着纪绵希出去了。 “小九。”季茯苓一回首,只见这男子带着浅浅的笑,一身蓝衣,风度翩翩,犹如落入凡间的精灵,及是好看。两道眉毛在这坏坏的笑意中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手里拿着一把玉扇,一大清早看到这样一个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可谓是说风流亦可,说轻佻也行。 身上那上等的蓝色流彩暗花真丝月袍像是有什么灵性似的,隐隐约约总觉得那冰月蓝袍上的暗纹在流动。那温柔的眸子里潋滟无限,那双温暖的笑可以把冬天的冰山融化了,这货真是越大妖孽了,孙桥晟玉扇一开,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可好?” “是你自己想玩了吧。”季茯苓毫不客气地拆穿了某个男子的借口,不过还是抬脚朝外走去,看在这个男人昨天哄自己开心的份上还是陪他去走走吧。 孙桥晟看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子,抬步又了追了上去,热闹的大街上,突然出现了一对金童玉女,女子虽然穿着素衣,却不失华贵。季茯苓看着热闹的街市,心情顿时好了,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这个好看吗?”季茯苓拿起一把纸扇打开问道,孙桥晟将自己手中的扇子一收,臭屁地说道,“你要是喜欢,回头本公子画一把给你。” 季茯苓不屑地轻嗤一声,拿起扇子抬脚就走,“给钱。”孙桥晟宠溺地看着季茯苓的背影,将钱递到摊主的手里。 “你别走太快。”孙桥晟追上去。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担心地说道,“人太多了。小心走丟。” “我又不是小孩子。”季茯苓不太在意地说道,没有理孙桥晟继续往前走。 “三哥,你看。”季茯苓指着一家十分别致的首饰店说道,“近水楼,这个可是紫凌王妃的店铺,听说里面的首饰都是京城最流行的。” “女人啊。”孙桥晟叹息一声,正欲抬步跟着季茯苓走进去,忽然余光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小十。”孙桥晟朝着那个身影走去,可是挤过人流,却没有看到季南醒,“难道我刚才看错了。” 季茯苓挑了几个首饰,正要付账的时候,一回头孙桥晟不见了,这个家伙每次用他的时候就不见人影了,季茯苓不舍得看着手中挑选好的首饰,说道。“店家,这些能不能给我留着啊?我今日出门比较急,忘记带了。” “姑娘,您挑这几款可都是我们当下最流行的,这店里的货都供应不及,恐怕留不住啊。” “我给她买了。”一道雄厚的声音从季茯苓的身后传来,循声望去,唐筠珩着一袭黑色的缎衫站在店门口,眉目如画,唇色如樱,略显小麦色的皮肤,精致而又立体的五官,额前几缕黑色的长发随风逸动,淡紫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黑色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风流自在,优雅贵气,没了战场上的凌冽之气,多了几分温和,桃花眸子里泛着淡淡的光,一如季茯苓初见他的模样。 唐筠珩店家自然认得,立马机灵地让伙计包了起来,季茯苓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抱歉,我不买了。”正欲转身,老板立马收到唐筠珩的目光,拦住季茯苓说道,“姑娘,这可不行啊,本店的规矩,只要出货就一概不能退换的。” “这位公子买的,你给他吧。” “可是刚才是姑娘您说要的,这位公子才说买的呀。”老板说道,“再说了,您这小两口吵架置气,也不能坏了我们小店的规矩啊。” “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季茯苓话还没有说完,唐筠珩伸手拿过簪子,插在了季茯苓的发间,而后负手而立,说道,“簪子很适合季九小姐,不不过小姐请不要误会,这钱顶多算是我借给你的,来日你可是要还的。” “我才不要借你的钱买簪子。”季茯苓赌气地说道,将头上的簪子扒下来,递给唐筠珩,“将军不是说过嘛,从此我们便是陌路,既然是陌生人,又怎能轻易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还是说将军您经常送女子这些首饰。”季茯苓嘲讽一笑,说道,“不过这些东西。还是将军留着送给其他人吧,茯苓福浅,消受不起。”说着便转身离开。 唐筠珩低声笑了一下,抬步追了上去,利用自身的优势,三两步便追上的季茯苓,二话不说便把她扛在肩头,不顾众人的眼光将她放上马车。 “唐筠珩,你要做什么!”季茯苓挣扎地问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听话一点。”唐筠珩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季茯苓的屁股,更是让她羞愤难耐,一到马车便破口大骂,“你这个流氓!你放我下去!” 唐筠珩坏坏一笑,一点驰骋沙场的将军模样也没有,说道。“不可能。” “将军,我们去哪儿?”车外的马夫问道。 “去别院。”唐筠珩伸手点了某个不太安分的女人的穴道,冷声吩咐道,车外的随从看到平日里虽然总是挂着三分笑,但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冷情人儿的主子,竟然抱了一个姑娘上了马车,还要去别院,难道他们家将军想要用强的? 唯有唐识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他们家候妃终于不再为少爷的婚事操心了,不对!等等!刚才被抱进去的好像是季九小姐,那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想到这里唐识看向马车的目光变得有点难以明说,他们家少爷也太不厚道了吧。 第三百零六章 “唐筠珩,你到底要做什么?!”季茯苓怒瞪着屋里的那个男人,冷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强抢名女也是您忠义候嫡子的作风?” 唐筠珩听了不怒反笑,将季茯苓逼到墙角之处,附到季茯苓的耳边说道,“我想做什么苓儿你会不知道?” 季茯苓轻轻撇过头去,说道,“唐大将军要做什么岂是我这种平民女子所能猜想的,也许就是将军兴致来了,逗我玩呢。”季茯苓推开唐筠珩,两个人只有一步之遥,忽而讽刺一笑,“当初是将军您说的,我们的距离不易太近。” 唐筠珩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我后悔了。”他以为他这辈子只会爱一个人,可是后来,他才明白,那不是爱,是对她的同情,而当他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子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那个男的,然后将面前这个小女人囚禁在自己的怀里,哪儿也不让她去。 “唐大将军还真是善变,嘴巴一张一合就要变卦,抱歉,您想收回晚了。”季茯苓讽刺一笑,说道,“我现在有未婚夫,将军也正在觅两良人贤妻,民女觉得这样挺好。” 唐筠珩被季茯苓堵得说不出话,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季茯苓退出唐筠珩的怀抱圈,淡淡地说道,“将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正欲转身离开之时,从季茯苓的袖子里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绿豆般的小妖精滴溜溜地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唐筠珩的脸上,兴奋地啾啾地叫了起来,拍动着翅膀,开心地围着唐筠珩飞了起来。 “雪蚕,回来!”季茯苓叫道,小家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个劲地围着唐筠珩,仿佛久别重逢见到亲人一般。 唐筠珩伸手出,雪蚕便落在他的手掌心里,伸着头蹭蹭他的手掌心,十分乖巧,“小家伙,你还认得我。” 雪蚕啾啾两声算是回应,季茯苓的脸色更加难看,冷冷地说道,“这本来就是将军的东西,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两不相欠!”说着便抬脚离开,唐筠珩手里的小家伙冲着唐筠珩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飞向季茯苓,在她面前啾啾地叫着,仿佛知道自己的主人生气了一般。 唐筠珩无奈地看着那个倔强地女孩子,还真是头疼啊。 雪蚕以自己无赖地潜质,一直跟在季茯苓的身后,直到孙桥晟满头大汗地找到了季茯苓,“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没事儿。”季茯苓闷闷不乐地说道,孙桥晟一眼便看到她有心事,眸子一转,笑道,“我发现一个好玩地地方,要不要去?” “不感兴趣。”季茯苓蔫蔫地说道,目光落在可怜兮兮地雪蚕身上,说道,“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弄走,它跟了我一路了。快烦死了。” “这个……”孙桥晟看着雪蚕,弱弱地问道,“这个不是你最喜欢的吗?平常别跟逗弄一下都不行!” “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啊。”季茯苓说道,“让你弄你就弄,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说着抬步便朝紫凌王府走去,“赶紧去接希儿,我们明日就回去。” “这么快。”孙桥晟抓住雪蚕,快步追上去,说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玩呢,再说了,你不是为打算在这儿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嘛,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回去。”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回去就是回去嘛!”季茯苓不耐烦地说道,“你别老跟着我,该干嘛就干嘛去!” “那这个呢……”孙桥晟弱弱地举起手中可怜兮兮的雪蚕问道,这一问季茯苓更加恼火了,“随便!炖了,炒了,阉了,怎么样都行!”说着‘啪’地一声将房间门关上,孙桥晟一脸无辜地看着手中的雪蚕,问道,‘谁惹这位小姑奶奶生气了?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小家伙同样无辜地叫了两声,孙桥晟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唐筠珩那个大坏蛋。”一人一鸟就这样在季茯苓门外的台阶上蹲着,孙桥晟忽然说道,“刚才那丫头说什么,把你炖了,炒了?” 雪蚕身子一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阴森森的男人,“我还从来没有吃过你这种小鸟肉,正好拿来打牙祭!”说着孙桥晟便很幼稚地朝雪蚕扑了过去,小家伙惨叫一声,扑棱着翅膀,悠悠地掉下几根羽毛。 孙桥晟掂着雪蚕的翅膀,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数落着,“你这儿可不能怪我啊,是你的主人说要把你炖了。” “孙三哥,你干嘛拿着九姐的雪蚕啊。”季南醒从外面回来,看到孙桥晟手里的小家伙问道,“这可是九姐的宝贝,若是被九姐看见了,你就完蛋了。” “小九说要把它炖了加菜。” “别闹了,九姐肯定是在说气话呢。”季南醒不以为然地说道,从孙桥晟手里解救下来可怜巴巴的雪蚕,拍着孙桥晟的肩膀说道,“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 季茯苓坐在窗边,手里的医书看不进去,一想到雪蚕,那个傻子该不会真的把雪蚕给炖了吧,炖了为好,谁让那个小家伙吃里扒外的,就该给它一些教训,正在季茯苓做天人交战的时候,纪绵希迈着两条小短腿,推开门屁颠屁颠地走进来,“九姑姑,九姑姑。” “丫头,你跑来做什么?”季茯苓听到声音聪内室走出来,看着小丫头手里拿着一束花,笑着问道,“从哪儿弄的这么漂亮的话啊?” “送给你。”纪绵希举起话,递给季茯苓一脸讨好道,“这个是舅舅让我给你的哦,你别告诉九姑父。” 季茯苓接花的手一顿,弯身低下腰问道,“你哪儿个舅舅啊?” “当让事大将军舅舅了。”小丫头说道,“舅舅说,他惹了你生气,希望你能看到话,别生他的气了,好不好?” “九姑姑,虽然我不知道舅舅怎么惹你生气了,但是他都道歉了,你能不能不要生气了,娘亲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下次舅舅如果再惹你生气,你就告诉希儿,希儿给你出气。” 季茯苓笑着将小丫头抱入怀中,说道,“没有,小丫头啊,你太小了,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希儿明白。”纪绵希从季茯苓的怀里抬起说道,“娘亲之前说王爷爹爹也惹她生气,可是后来他们两个不是还在一起了嘛,虽然一开始我不太喜欢,可是娘亲喜欢就好了,而且王爷爹爹就像爹一样疼我,也不错了,若是你能原来舅舅,那九姑姑是不是也像希儿一样又多了一个人疼啊。 “没错!””本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地声音,突然出现在季茯苓的房间里,墨黑色的发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而又富有韵味,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弧度,所到之处,都萦绕着一缕清新的薄荷气息,令人就此沉沦,眼见的笑意让季茯苓心猛地一停,纪绵希眼睛也亮亮的,看着两个人捂着嘴巴偷笑。 “希儿,你先出去一下,舅舅有事要跟你九姑姑说。”唐筠珩将手里的银子递给纪绵希,小丫头笑嘻嘻地接过,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臭丫头真是白疼她了,几两银子就把她给收买了,真是一个小没良心的。季茯苓心里暗骂一句。 “不知道唐大将军利用一个孩子来到这里有何贵干啊?”季茯苓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唐筠珩能够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让季茯苓很是惊讶。 唐筠珩薄唇微勾,说道,“自然是怕你一气之下把那个小东西给煮着吃了。” “将军恐怕你来晚了,那个小东西已经让人拿下去加菜了。”季茯苓赌气地说道,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孙桥晟那个不靠谱的,不会真把雪蚕那个小家伙给炖了吧。 “是吗,那季九小姐可能要赔在下一个雪蚕了。”唐筠珩坐在桌边,仿佛坐在自己的家里一般,信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 季茯苓被气笑了,说道,“雪蚕本来就是我养大的,我想把它吃了,怎么了?!” “可是方才季九小姐不是还说要把雪蚕物归原主嘛既然唐某是雪蚕的主人,季九小姐吃了,是不是该跟在下说一声呢?不问自取,可不是季九小姐的风格,更何况,季九小姐取的不止一样东西。” “你!”季茯苓气得眼睛都红了,说道,“唐筠珩,你无赖!” 唐筠珩伸手一拉,将季茯苓拉入自己的怀里,低声问道,“本将军怎么无赖了?拿了别人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更何况季九小姐拿的可不是一样东西,怎么在下成了无赖了?还是说,季九小姐想耍无赖?” 第三百零七章 “你放开我!”季茯苓红着眼睛说道,“唐筠珩你欺人太甚!”明明是他心里有人,明明是他说的要保持距离,可是现在他却想没事儿的人一样,跑到自己的房间里跟自己耍无赖。 “我就喜欢欺负你。”唐筠珩坏坏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将季茯苓往自己的怀里紧了紧,看到小女子脸上委屈的泪痕说道,“对不起,我承认以前是我的错,直到现在我才看透自己的内心,之前以为对珣儿是爱,我现在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小时候的英雄心在作怪,把兄妹之情当做了爱情,让你离我远一些是怕你收到伤害,我是一个在刀刃上舔着血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随时都有可能回不来,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受苦,可是直到我看到你跟孙桥晟在一起说说笑笑,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让你去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一点都做不到,我会嫉妒,会不放心,苓儿,现在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 季茯苓低着头,良久,才说道,“唐筠珩,晚了。”这不是你让走就走,让回来就回的事情,现在我不爱了,我爱累了,季茯苓从唐筠珩身上起来,淡淡地说道,“唐将军,请回吧。” 唐筠珩受了脸上的笑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契,说道,“你之前说过想要一座院子,里面有你最爱的青竹,在后花园开出一片药田种上一些药花,后花园你要亲自去打理,在花厅外绑着两个秋千,秋千旁在布置一个画台,玩儿累了,可以看看书,作作画,这是你向往的院子,如今都在这里了,就当作……”唐筠珩声音微微一顿,说道,“就当作是你的新婚贺礼吧。” 一大清早,季茯苓便命人收拾好东西,向叶浮珣辞行。 “不是说要住一段时间在走吗,怎么那么匆忙?”叶浮珣诧异地问道,“希儿的懂你,我还没有命人去收拾。” “出来也有一些时日了,婶母应该也等急了,希儿不用特别收拾,家里都有她的东西,明日我们便启程回江南。”季茯苓淡淡地说道,季南醒本来还想开口说没有玩够,但看到季茯苓的脸色,就选择了闭嘴,在季家他们两个关系最好,季茯苓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什么意思,看着自家老姐的脸,忍不住戳戳身边的男人说道,“你惹我姐生气了?” “我怎么敢惹你姐生气。”孙桥晟说道,“我要是惹了你姐,我还能回江南吗,别说季六哥了,就是我家里的那位也饶不了我啊。” “那我姐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季南醒问道,孙桥晟眸子微微一沉,随即说道,“女人嘛,都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你还小,不懂。” “我已经弱冠了好不好。”季南醒不满地说道,孙桥晟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忽悠地说道。“你想要季伯母,是不是经常阴晴不定,莫名发火?” 季南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家里那位的确喜怒无常,发起火来,他爹也不敢说一句话。脸色还真跟现在的季茯苓有点像,女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忠义候府。 “世子,季九小姐今日回江南了。”唐识来报,唐筠珩眸光微沉,落在天际,冷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唐识刚走出去,便迎面碰见了温馨,弯身行礼,“见过候妃。”温馨不拘小节地摆摆手,正欲进去,又反身小声对唐识说道,“唐识,过来过来,我问你一点事情。” “夫人有何吩咐?” “珩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温馨问道,“我给他送去的画轴他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多看几眼的?”这唐筠珩眼看都要到了而立之年了,还没有成婚,这京城里像他这么大的贵公子,孩子都有了好几个了,这边一点音都没有。 “世子的私事,岂是小的能够猜测的。”唐识说道,他才不敢把季九小姐的事情告诉候妃呢,这世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要了他的命。 “你整天跟在珩儿身边怎么会不知道。”温馨柳眉一横,说道,“难不成你跟珩儿有点什么?!”唐识差点扑通一声跪在温馨面前,我的候妃啊,您这思想也太豪放了嘛。 “候妃,世子绝对正常,小的也正常。” “正常。”温馨冷哼一声,“我看你们都不正常,若是正常,他到现在都不娶妻,还没有一个心仪的姑娘,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没有,世子一切正常。” “你少蒙我,之前说不急那是因为边关未安,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以国家安慰为重,现在边北战事已轻,边南又有董将军,天下太平,四海歌舞升平的,他还不急,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了!”这温馨一看就是亲娘。 “没有!没有!世子他有心仪的女子……”唐识被温馨一激,一下子说漏了嘴,忙闭口说道,“候妃,小的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等等。”温馨喊道,“你刚才说什么?珩儿他有心仪的女子了,哪儿家的姑娘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候妃,小的什么也没有说啊。”唐识欲哭无泪,都怪他大嘴巴,图一时口舌之快,把世子给出卖了。 “本妃还没有到耳聋的地步。”温馨平日里平易近人,对待下人也不错,唐识一见她脸色一沉,浑身的气势,低下头,说道,“小的什么也没有说。” 温馨掂起唐识的耳朵,问道,“是哪儿家的女子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最好给本妃一一招来,要不然本妃要你好看。” 见唐识低着头不说话,温馨冷哼一声说道,“你怕珩儿罚你,就不怕本妃罚你嘛,还是说本妃使唤不动你了?” “小的不敢。”唐识赶忙说道,权衡之下,才悻悻开口,说道,“世子心仪的女子并不是京城世家的千金。” “那又如何。”温馨说道,“本妃又不是什么势力之人,只要那姑娘人好,我忠义候府的门还是可以进的。 “可是……”” “可是什么啊?”温馨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大老爷爷们,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温馨嫌弃地说道。 唐识看了温馨一眼说道,“世子心仪的姑娘已经订婚了。” “什么?!”温馨一下子不淡定了,她那个万年不开的儿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如今还订婚了,那她的儿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不行,就算是结婚了,她也得给她儿子娶进门来。温馨霸气地问道,“哪儿家的姑娘?你倒是说啊。” “江南季家的九小姐季茯苓。” “江南季家。”温馨秀眉微微一蹙,说道,“可是医药世家的季家。” 唐识点点头,心里默默地说道,世子小的可不是故意说的啊,是候妃她逼问小的呀。 温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他们和这个季家还真是有缘啊,之前叶浮珣幸得季南北相救如今他的而已还看上了季家的姑娘,若是别人家的姑娘还好办,可是这季家在江南也算是势力颇大的家族,可是他们从不入朝为官,哪怕是皇帝三番四次地邀请也不进京,只是一心悬壶济世,他们唐家身为皇帝身边一等侯爵,这个时候不是唐家嫌不嫌弃人家的时候,是人家要不要她的儿子的事。 江南季家和孙家的要办喜事的消息一出,轰动了整个江南,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上,谁人不知季家出了一个仙姑般的人物——季茯苓,又有谁不只孙三少的名讳,虽然喜欢留恋烟花巷陌,可是那也是一个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的人物,更何况,这孙三少和季家九小姐青梅竹马,感情也是颇深厚的。 “九姐,你真的要嫁给孙三哥啊。”季南醒问道,一旁晒药草的季茯苓头也不抬地说道,“对啊,你不是挺喜欢孙桥晟的嘛,怎么我嫁给他你高兴。” “我好不高兴有什么用啊主要的是你的幸福。”季南醒说道,“总觉得你不是特别喜欢孙三哥,九姐你心里是不是有人啊。” 季茯苓神色微微一顿,轻声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嫁给孙三哥啊,之前你不是还说不想嫁的吗?” 季茯苓将手里的药筐一放,说道,“小十,你是不是很闲啊,我只是觉得该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嫁谁不是嫁,再说了我和孙桥晟一块儿从小长大,彼此了解,孙伯母又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我嫁过去再好不过,为什么不嫁?” 季南醒看着季茯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你想好了,我就支持你,若是孙桥晟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九姐,这里将是你永远的家,孙家的人要是敢不好好待你,回来告诉我,我饶不了他们!” 第三百零八章 温馨这几天总是阴阳怪气地说话,唐远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粥碗说道,“好好说话,你还吃不吃饭了?” “不吃里!”温馨将筷子一扔,杏目微瞪,“唐远你还真是长本事了,敢跟我耍你侯爷的威风。”唐远左瞧右看见周围没有下人忙求饶道,“我的夫人啊,我哪儿敢啊,只是你看珩儿都让你说走了,孩子这几日整天在军营里忙,回到家里还不让他清静。” “你以为我想啊,你儿子还不是随了你,木头人一个,好不容易有一个心仪的姑娘,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姑娘嫁人,你说气不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生气也没有用。” 温馨眸光流转,说道,“有办法了,你就等着儿媳妇进门吧。”说着起身离开餐厅,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唐远无奈地看着那抹风风火火地身影,心里再一次为自己的儿子捏一把汗,他这个夫人啊,越来越毛糙了,说风就是雨的,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你听说了嘛,江南季家九小姐和孙家三少爷的婚事,听说两家人都很满意这桩婚事,真是羡慕死了。”一个丫鬟说道。 “江南季家?九小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九小姐你都不知道。”另外一个丫鬟嫌弃地说道,“这个九小姐在民间可有名了,不仅医术了得,长得还倾国倾城,如同仙女下凡。”说着声音又压低了,“我可听说咱们家世子可是喜欢九小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九小姐,伤心他嫁。” “你这是从哪儿里听说的。”下人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们怎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家世子不喜欢女子呢,原来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这个心上人就要嫁人了,这么狗血又劲爆的消息,他们身为下人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这个可是我的独家消息,你们怎么会知道,不过消息货真价实。”她才不知道消息真不真呢,反正有候妃在后面撑腰,就算世子怪罪下来,她也不害怕,毕竟她也是奉命行事,“这九小姐啊,心里还是有咱家世子的,只不过是咱们家世子伤了人家九小姐的人,你说一个好好的姑娘,因为受了咱们世子的情伤就要另嫁他人,啧啧,还真是可怜啊。” “要是我啊,我就去抢婚,绝不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嫁给别人,先把她抢回来了,然后再求的他的原谅,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一个小厮豪气云天地说道,引得下人一片奚落。 “世子,要不要去……”唐识看着自家世子不太好的脸色,低声问道。这世子身上的冷气都快把他冻死了,这季九小姐的事情,他就给候府一个人说了,结果整个人忠义候府的人都知道了。 “不用!”唐筠珩冷声说道,“去查查苓儿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说着将目光落在了唐识的身上,吓得唐识忙心虚地低下了头。 唐筠珩冷哼一声,说道,“自己下去领罚。”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大嘴巴了,竟然敢将他的事情告诉别人,还真是皮痒了。 江南季家。 天还未凉,季茯苓便被常静好给拉了起来,“小九啊,别睡了,一会儿花轿就要来了,别误了良辰。” 昨天晚上季茯苓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天亮了,这才入睡,还没有睡一小会儿便被常静好给拉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常静好说道,“婶母,怎么了?” “你这孩子,莫不是睡迷糊了不成,竟然还问我怎么了。”常静好宠溺地点了点季茯苓的额头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竟然还这么贪睡了,一点准新娘的样子都没有。”常静好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一边给季茯苓擦脸一边伤感地说道,“一转眼,我的小九也要嫁人了。还真是快啊。” 凉凉地帕子接触到季茯苓的皮肤上,让她瞬间清醒,是啊。今天她就要嫁人了,看着伤感地常静好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孙家那么近,我定日日来看您。” “傻丫头,又在说胡话,哪儿有嫁出去的姑娘,日日回娘家呢。”常静好将季茯苓按在梳妆台前,拿过檀木梳子,梳着季茯苓的如同黑色瀑布一般的头发,“一梳梳到老,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相逢遇贵人。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样样有;十梳夫妻到白头。” 说着常静好不仅湿了眼眶,亲手将季茯苓的秀发盘起,看着镜子里年画着精致的妆容,相貌美丽的女子,说道,“我的小九,果真是最美的。” 直到下人们来报吉时快到了,花轿已经到门口了,常静好才收起感伤,命人将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盖在季茯苓的头上,又拿了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塞到季茯苓的手里说道,“拿好,不许偷吃。” 季茯苓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由陪嫁丫鬟扶着,到大厅拜别常静好和季天夜,夫妻两个看着季茯苓心里既心酸又欣慰,季南易弯下身子,柔声道,“上来吧。”季南北不在了,季南易身为季茯苓的亲哥哥自然由他背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出嫁,季府门外花轿喜娘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孙桥晟在等待,看到新娘子出来,喜娘赶忙上前搀扶,将其扶到花轿内,孙桥晟对着季南易拱手一礼,这才吹吹打打的离开,红妆十里,引得百姓夹道观看。 季茯苓现在说不出的感觉,她就要嫁人了,嫁的人不是自己所爱的人,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红带的那头就是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 “第一次结婚感觉怎么样?”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孙桥晟低声问道。孙家二老笑盈盈地看着下面的一对新人,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礼仪官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季茯苓感到红带的那头有人轻轻地一拽,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麻木地转了一个人,对着外面深深地一鞠躬。 “二拜高堂。” “好好好。”孙家二老笑着说道, “三拜……”礼仪官最后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他头顶的帽子便被深深地钉在了柱子上,众人一惊,只见众人不由自主地给一位身穿藏青色锦袍的男人开出一条路来。 孙桥晟看到来到,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还是忍不住来了,算是他的心机没有白费,不过依旧还是要装装样子问一句,“唐将军,也是来喝在下的喜酒的吗?” 季茯苓听到唐筠珩的名字时,身子一怔,只听见孙桥晟说道,“唐将军若是来喝喜酒的,那就请入座,若是送贺礼的,有人专门负责。” “我是来带走我的人的。”唐筠珩桃花眼含着笑意,可是他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里,看着一旁的女子,立即压下眼下的汹涌。 听到唐筠珩的话,季茯苓一惊掀开自己的头盖,一张轻灵秀美的脸便露了出来,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唐筠珩眸子一紧,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这样的美就落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抢亲的戏码? 堂堂大将军,忠义候世子竟然跑到江南来抢亲。 “你的人?” 孙桥晟如同狐狸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将季茯苓拉到自己的身后,挡住众人的目光,同样也挡在了唐筠珩的面前。 “唐将军,如果你是来祝贺的,那么我们孙家热烈欢迎,若您是找事的,就算您身为世子,皇帝宠臣,老夫也要将您轰出去!”孙桥晟的父亲孙威说道。 唐筠珩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孙老爷,抱歉了。”话音刚落便朝孙桥晟出手,不过三招便把孙桥晟打倒在地,季茯苓心里一急,正欲去查看孙桥晟,自己的衣服领子便被人领了起来,紧接着唐筠珩便点了季茯苓的穴位,拦腰抱起,将其带着离开,飞身落在门外候着的马上,冷声吩咐道,“唐识,剩下的交给你了。”说着便带着季茯苓策马离开。唐识望着一群拿着棍棒发家奴,暗叹一声,为了自己的主子,豁出去了!只希望他们家世子能够忘记他出卖的事情,不要罚他去西北军营,他就心满意足了,还有希望看在现在她这么拼命的份上,不要计较下面的事情了。 第三百零九章 季茯苓一直处于震惊当中,一身嫁衣的她,看着身后的男子刚毅的侧脸,心中如同大海一般澎湃,两个人骑出数十里,到一座张灯结彩的院子外停下,院子内有喜娘迎接出来,看到唐筠珩眉开眼笑。 “唐筠珩你到底想做什么?!”季茯苓一下马看到满目的红色还有门楣上的喜字,心中好似有了答案,但是又不确定。 “让你做我的新娘。”唐筠珩霸道地说道,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映出季茯苓的身影。季茯苓一愣,说道,“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是喜欢她,但是我更爱你。”唐筠珩伸手将季茯苓搂入怀里,说道,“我现在才明白,你对于我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对于珣儿,很多的是兄妹之间的喜欢与爱,对于你来说,我想要你,想把你绑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的?”季茯苓抬起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看着唐筠珩,她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今天终于等到了。 而后唐筠珩轻轻擦去季茯苓脸上的眼泪,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唐筠珩你这个王八蛋,你到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季茯苓一边哭一边伸手捶打唐筠珩,心里这么久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唐筠珩笑着看着她的样子,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打够了吗?打够了,我们就拜堂成亲吧。” 季茯苓眼泪一擦,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说道,“没有媒妁之言,没有聘礼,没有八抬大轿,我凭什么嫁给你!” 唐筠珩这下急了,说道,“我喜堂都布置好了。” “哼,哪有怎样。我就是不嫁。”季茯苓的矫情劲上来了,撇过头去,这个家伙不知道害她流了多少眼泪,害的她躲在凤尾山陪云颠山人,现在估计婶母跟叔父已经知道她的的事情了,害的她有家不能回,怎么能轻易饶了她。 “苓儿。” “不嫁!”季茯苓戳戳唐筠珩的胸膛说道“还是你以为我就是这么好,被你的花言巧语给唬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嫁给你,万一以后你要是变心怎么办?” “傻丫头,怎么会呢。”唐筠珩宠溺地说道。 “就算你不会,可是你现在把我从孙家抢了过来,婶母和叔父知道了一定很生气了,还有六哥,估计我现在连家都回不了了,现在要是立马嫁给你,我们季家的脸往那儿搁啊,反正我不管,我现在就是不嫁,我的气还没有消呢,等什么时候我的气消了,我就嫁给了,不过这得看你的表现了。” 唐筠珩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说道,“好好好,我什么都依你,总行了吧。” 官道上,几匹马呼啸而过,追赶上一辆马车,横在路中间,长嘶一声,马上的人,冷声喊道,“九妹,还不出来。” 在马车里的季茯苓一听到声音立马吓得缩了缩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唐筠珩,说道,“怎么办?我六哥追过来了。” “放心。”唐筠珩安慰地拍拍季茯苓的手,掀开车帘跳了下去,对着马上的人施施然行一礼,“季公子。” “世子爷。”季南易等人翻身下马,不卑不亢地说道,“世子爷,我是来寻我的妹妹的。,若是挡了世子爷的道,还请世子爷放人。” “若是我不呢?”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季南易脸色一沉,这个男人不声不响地劫走自己的妹妹,竟然还敢这么嚣张,看着就来气。 “六哥。”车内的季茯苓一听局势不妙,慌忙下车,按照季南易的个性,两个人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伤了谁,她都不愿意看到。 “过来。”季南易看到自家妹妹,冷声说道,一旁的季南醒冲她做眼神,可是季茯苓选择装作看不见。 “六哥。”季茯苓低着头正欲走到季南易身边,却被唐筠珩一把抓住了,“苓儿。”季南易一看不乐意了,二话不说,手边的剑便出鞘了,只刺向唐筠珩,宝剑出鞘,指着唐筠珩,冷声说道,“世子爷,京城美女如云,何必在意舍妹这一个订婚的人。” “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唐筠珩丝毫不畏惧地对上季南易的眼睛,说道,“我与苓儿本是两情相悦,季公子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两情相悦。”季南易冷哼一声,说道,“若是两情相悦,九妹订婚的时候,你去哪儿里了!” “六哥,这个不管他的事,是我的问题。” “你闭嘴!”季南易说道,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从小到大冲在手里的妹妹竟然向着别的男人,季南易想想就生气。季南醒忙对季茯苓摇摇头,他这个九姐怎么就不懂得看眼色呢,这个时候他家六哥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选择对抗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反正我不管,我就要跟他。”季茯苓说道,“六哥若是执意要带我走,那就把我的尸体带走好咯。” “你!”季南易气结,“你可曾想过你这么一走,婶母叔父怎么办?季家的脸面往那儿搁?若是你心里有人,为何当初还要答应孙桥晟的提亲。” 季茯苓愧疚地低下头说道,“六哥,是我对不起婶母和叔父,也对不起孙家,回头我定方面向他们道歉,请求他们原谅,可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去跟孙三哥成婚。” “你想看到你最爱的妹妹这一生都过得不快乐吗?六哥,你想让大哥的遗憾在我的身上延续吗?”季茯苓说道,“九妹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求六哥,放我们走吧。” 提起季南北,季南易眸子一沉,片刻后,冷声说道,“唐筠珩,你跟我来!” “六哥——”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季南易说道,“这个人想要带走我的妹妹,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格。” 唐筠珩挣脱开季茯苓的手,对她摇摇头,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对她说道,“没事,在这儿里等我回来了。”说着便跟上了季南易。 季茯苓欲要跟上去,却被季南醒挡住,说道,“九姐,你若是想要跟他走,最好不要过去。” “我害怕六哥他……” “你还真是没良心啊,你怎么不害怕他们两个打起来,六哥受伤呢。”季南醒痛心地说道,怪不得六哥这么生气,这还没有嫁人呢,胳膊肘子就已经往外拐了。 季茯苓心虚地说道,“六哥的武功不是喊一些吗?” 两个人在马车上伸长了脖子,出去单聊的两个人都那么长时间怎么还不回来,季茯苓在马车旁走来走去,最后季南醒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九姐,你能不能歇一会儿,你走的我的眼睛都花了。” “你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季茯苓担忧地问道。 “你放心好了,六哥会手下留情的,那小子敢把你从婚礼上劫走,挨顿揍也不亏——”季南醒话还没有说话,季茯苓就伸手给了她一巴掌。姐弟两个正在打闹,谈话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季茯苓忙迎上去,担忧地问唐筠珩,“你没事吧。” 季南易一看到自家妹子那个担心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吃醋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打死的。” “六哥~”季茯苓一见到自家六哥吃醋了,忙跑过去,拍马屁说道,“有知道六哥武功盖世,自然不会受伤的,再说了他才不敢跟您动手呢,他要是动手我就揍他给六哥出气。”季南易也不是顽固之人,看着自己从下疼到大的妹妹,始终狠不下心来,再者她跟的这个男人,曾保玄岳百年安宁的人,人品家世自然是上乘。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一边,“他若是敢欺负你,你会回来。” 季茯苓感动地点点头,“嗯,我记下了。”季南易宠溺地摸摸季茯苓的头,而后看向一旁的风度翩翩的男子,说道,“记住你说的话,若是他日违背,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唯安谨记在心。”唐筠珩坚定地说道。如水的目光落在季茯苓的身上,变得柔和起来,还好及时找到她。 一年后。 温馨看着自家儿子再一次失败而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有用的儿子啊。” 真是恨铁不成钢,女孩都接回家中了,这婚礼愣是办不下来,真是急死她了,她还等你的抱孙子呢,“实在不事,你就霸王硬上弓吧!” “噗——”唐筠珩一口茶没喝完,听到自家娘亲的话,差点呛住,连忙说道,“娘亲,我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我还没有说完呢……” 唐筠珩熟门熟路地来到院子里,轻灵俊秀的女子正侧卧在凉椅上闭目养神,唐筠珩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俯下身子,在他的眉间落下一问,无奈地说道,“苓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女子呢喃一声,说了一句话,让唐筠珩忽而一下,夏日阳光下,顿时清凉起来,日月为卿,执手一生。 第三百一十章 习水安府。 入目的是一间简陋的房子,除了桌子和几把椅子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安之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头,脑海里如同走马关灯似的闪过一些画面,属于她,好像又不属于她。 这是哪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安之正准备打算下床,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粗衣丫鬟模样的女孩推门进来,看到她醒来,眼睛忽然一亮,说道,“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二小姐?”安之吃惊地问道,她不是被关丞相给射下悬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哪儿里?眼前的人又是谁?“你是谁?” “奴婢是雪心啊,二小姐,您怎么了?您怎么不记得奴婢了。”雪心焦急地说道,“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等等。”安之一把拉住她的手,脑子里乱成一团,一幅幅画面拼命地钻进自己的脑子里,那些东西有是自己经历的,有的不是,陌生及了。 “二小姐,您怎么了?”雪心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全部都是担心,看着安之捶着自己的脑袋,挣脱开安之的手,忙去给她请大夫。 安之跑下床,震惊地看着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小小的瓜子脸,姣好的面容,虽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更比不上她之前的相貌,却很耐看,清秀中带着一股子书卷气,眼睛大而有神。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这样?她不是死了吗?不是死在悬崖下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雪心急忙忙地带着大夫走进来,“二小姐,您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雪心忙把她扶到床上,让大夫上前为她诊脉。 “雪心。”安之轻声唤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玄睿十八年啊。”雪心说道,完了完了他们家小姐竟然连现在什么年代都给忘记了,看来病得挺严重的。 玄睿十八年,她竟然一下子到了玄睿十七年,她死的时候明明才是玄睿十二年,怎么会突然之间回到五年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不过是身子弱一些,并无大碍。”大夫收起药箱说道。 “可是小姐她……” “哎哟,身子明明好得很,天天装病请大夫,也不知道晦气谁呢。”一道尖利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安之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满头插着珠花宝钗的妇人,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让安之看了就不喜。脑海里闪过眼前这个人的所有信息,安田氏,安府的夫人,之前不过就是一个小妾,气死安家的当家夫人后,自己爬上了主母的位置,当初是小妾的时候,对她千好万好,百般谄媚,如今她的亲娘一死,自己爬了上去,便处处苛刻她,仗着这个身子的主人性子弱,愣是将嫡女变成了庶女。 “见过夫人。”雪心心里一颤,忙将安之护在身后说道,“夫人,小姐大病初愈刚刚醒来,是奴婢不放心,这才请的大夫。” “本夫人说话,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吗?”说着安田氏扬起一巴掌就打在了雪心的脸上,安之是洛安郡主的时候何时受过这种气,这么尖酸刻薄又恶心的人,她当然上去就是教训。 “安夫人,我的丫鬟何时落到你来教训了?”女子秀丽的脸庞上没有了往日的胆怯,一双清澈的眼睛散发出来的冷光让安田氏心里一惊,“怎么本夫人身为安府的当家主母连教训一个丫鬟的权利都没有吗?” “按照玄岳王朝的大律您的确有权利处置一个丫鬟,可是必须事先通知嫡女,否则继母是没有权利直接处置的,怎么安夫人身为安府的当家主母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安田氏骄横惯了,哪儿里会把安之放在眼里,伸手一巴掌又打在了雪心的脸上,挑衅地说道,“本夫人就是打了,你能怎样?去衙门告我吗?” 安之嘴角微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朝安田氏扔过去,直接砸在她的头上,安田氏捂住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安之,“你竟敢打我,来人啊!” “你再喊一声,信不信我割断你的脖子!”安之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抵在安田氏的脖颈间,冷声威胁道,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安田氏惊恐地看着安之,“你要是敢伤了我,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哦?”安之冷笑一声,“我爹能把我怎样?大不了杀了我,不过也值了,有你做垫背的。”说着安之的手腕微微用力,安田氏便疼得叫出声。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就这样把你吓住了。”安之将手中的碎片扔了,转而坐在椅子上,讽刺地看你的安田氏,“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所若有下次,我就真的插进去,让鲜血当场喷你一脸。” “安之,你好大的胆子信不信我……” “看来你还是没有长记性啊。”安之毫不在意地打断安田氏的威胁说道,“我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那也是朝廷命官,你身为朝廷命官家属一点都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这要是被上面的知道,我爹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你说我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责怪你,你失去了我爹的宠爱,你还算个什么东西!” 安田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昨天她还是柔柔弱弱的,今日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有气势,让安田氏心里升出一身寒意。她说的对,若是没有了老爷的宠爱,她就什么都不是,反正这个丫头片子都是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再找个时间收拾她也不迟,眼看老爷就是从衙门回来了,让他看到自己欺负这个丫头,定会惹他不喜,那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府里其他的狐狸精了嘛,想到这里,安田氏冷哼一声,剜了安之一眼,转身离开。 大夫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谁说安府二小姐怯懦软弱,这下长见识了,忙拿着医药箱走了出去。 被吓坏的雪心回过神来,担忧地看着安之说道,“二小姐,您为了奴婢惹了夫人,不值得。” 微微喘气的安之看着眼中含泪的雪心安抚道,“那又怎样?我被她欺负那么久,还不能还手啊,放心了,我自有法子治她。”这具身子实在是太弱了,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吓唬住安田氏,安之看着自己有些瘦弱的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到雪心红肿的脸上,秀眉微蹙,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雪心闻言走上前低下头,说道,“奴婢不疼,小姐不用担心。” “怎么会不疼。”安之心疼地说道,“下次她要是再打你你就躲着点,别傻傻地让她打。” 雪心怯怯地点点头,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安之,小姐还是小姐的模样,不过性子变化太大了,平常的小姐都是任由夫人欺负,从来不敢说一句话,今日竟然敢伤了夫人,而且还敢威胁夫人,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 “看我做什么?”安之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问道,她心里自然是知道这个单纯的小丫鬟在想什么,“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没点想法觉悟,岂不是白死了。” “呸呸呸,小姐不能说死不死的。”雪心忙说道,前几日安之被小少爷推下水,被救上来后就一直发高烧,大夫几次说不行了,直到今天才醒来。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说这个字。 安之,若素,名字但是有趣的很。安之给雪心擦好药后,打发她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想事情,她竟然一睁眼成为了别人,还是六年后的别人,这是习水安府,她所占用的是安府二小姐安之的身子,而真正的二小姐恐怕早已经死了。 安府的老爷安全文是一个九品芝麻官小官,官不大娶了好几房小妾,安之便是正房夫人生的唯一一个女人,而安田氏只是一个二房,因为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安府的大小姐安昕,大少爷安浩翰,被扶正后,又用自己拿着手段让其他小妾怀不了孕,就算是怀了,耶不会生下来,这才坐稳了安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因为有安之在,便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曾经是个妾,这让她看安之十分不顺眼,便经常私下里苛刻她。整理好了思绪,安之便开始想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这几年来过的好不好,自己现在待在安府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不如先替这副身子的主人报了仇再做其他的打算,既然上天给了她再一次活的机会,她定要好好的活出个样子来。 “小姐。”安之的思绪被敲门的雪心打断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扬声问道,“何时?” “薛姨娘来看您了。” 薛姨娘?宿主的记忆里这个薛姨娘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若是没有她,恐怕自己早就被安田氏那个蛇蝎夫人给弄死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快请姨娘进来。”安之的话刚落音,推门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头发用一根簪子挽住,简单大方,看到安之眼中的关切一点都不假,关心地问道,“听说夫人又刁难你了,你还跟夫人动了手。” “姨娘稍安勿躁。”安之信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淡淡地说道,“不是我主动跟她动的手,而是她太过分了,她竟然二话不过就打雪心,我实在气不过才动的手。” “夫人心胸狭窄,平日里就看不惯你,你现在又跟她对着干,这府中的日子你以后该怎么过啊。”薛姨娘担忧地说道。 安之毫不在乎地捏起桌子上的殿点心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不跟她动手,她就会让我好过?” 薛姨娘语结,看着安之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说道,“二小姐,你……” “薛姨娘。”安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开说道,“我没有生病,只不过是想明白了,左右她不会让我好过,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了,再怎么说,我真是安府的二小姐,她能把我怎么样?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她一个怕死的人。” “小孩子家家的什么死不死的。”薛姨娘不悦地说道,看着安之不像平日里蔫蔫的样子,精神好多了,可是性情却变了很多,只当她是受了刺激,走之前又嘱咐雪心好生照顾着。 果真自从那次以后安田氏再也没有找过她的麻烦,不过倒是遇见了两个讨厌鬼,安昕和安浩翰姐弟两个人,虽然没有安田氏那么讨厌,但是却很幼稚。 “本小姐怎么说一大清早的就有乌鸦叫唤,原来是你在这儿啊。”安昕说道,一旁只有五六岁的安浩翰也十分敌视地看着安之,上次这个名义上的二姐伤了他的娘亲,这笔账他还记着呢。 “的确啊,刚才我也听见有一只乌鸦在叫唤。”安之掏掏耳朵说道,这种小把戏,她在皇宫里可是看多了,都是她玩剩下的。 “你说谁是乌鸦?”安昕柳叶眉一横,怒声地问道。 “当然是谁应说谁了。”安之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而后准备带着雪心离开,这么好的天气被搅了实在有些不值得。 安浩翰看到自己的姐姐被欺负,偷偷地捡起一块儿小石子朝安之扔过去,早有察觉的安之,身子微微一侧,躲了过去,反手回击过去,打在了安浩翰的脑门上,白白的脑门,一下子便起了一个红红的包,疼得他立马哭了起来,惹得下人都过来哄。 安之一踏进大厅便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安全文怒气冲冲地坐在主位上,看着安之进来,怒声喝道,“还不进来!” “爹爹,唤女儿前来可有事情?”安之瞥了一眼窝在安田氏怀里委屈巴巴的安浩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看看你做的好事!”安全文心疼地看着自己平日里捧在手心里打儿子说道,“你竟然把你弟弟伤成这样。” “爹爹!”安之委屈地瞪大了眼睛,眼泪立马涌了出来,“这话从何说起?我今日只在花园里碰见了大姐和小弟,寒暄了几句而已,小弟怎么就受伤了?难不成爹爹认为是女儿伤的。”安之还真是感谢这副身子的柔弱,眼泪一出,楚楚可怜地看着安全文,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责怪不起来,“爹爹若是不信,大可以问花园里的丫鬟和小厮。” 安全文看着一双大眼睛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的女儿,那张神似自己亡妻的脸,又想起了自家亡妻的好,心立马软了下来,问道,“不是你所为,为何瀚儿说是你打的。” “女儿也不知。”安之低下头,一副胆小的样子,而后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安田氏,沉默不语。安全文眼睛也不瞎,看出自己小女儿的惶恐与不安,瞥了一眼一旁的安田氏,说道,“下回让下人们看好瀚儿,别让他调皮。” “是。”安田氏低眉顺眼地说道,看着安之咬牙切齿,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那一眼还真是恰到好处,摆明了告诉老爷是她指使的。 “老爷,老爷。”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说道,“紫凌王妃到了习水,邀请习水所有的千金小姐去县主府一叙。” 一听到叶浮珣的名字,安之身子一怔,抬起头来,娘亲来了,心中的欣喜油然而生,目光落到一旁安田氏的脸上,见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心里冷笑一声,身为一个九品小官的夫人小姐,平日里自然是没有机会见到紫凌王妃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安田氏自然是紧着自己的女儿,让其往上爬,说不定会入了哪个贵人的眼,从此就是平步青云。 “老爷,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安田氏也不顾不得安之,喜上眉梢地说道,“让昕儿打扮一下,赶紧去吧。” “不急。”安全文捋捋胡子说道,“这紫凌王妃可不是一般人,我怕昕儿……” “老爷,您怕什么啊。”安田氏说道,“咱们家昕儿在习水的千金小姐中,才华和美貌也是上乘的,礼仪更是没的说。” 安全文将安昕上下打量一番,见女儿举止大方,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站在大厅上,不似先前的怯懦,看起来还是跟娇弱,可是给人一种大家闺秀之感,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说道,“之儿也一块儿跟着去吧。” “老爷,二小姐的性子太过于娇弱,见到紫凌王妃恐怕……” “之儿性子虽然软一些,但是礼仪规矩却是兰儿亲自教的。”安全文一句话让安田氏黑了脸,这里就是说她的女儿规矩礼仪还不如一个死人教的。 .“谢谢爹爹。”安之没想到安全文会让他去,看来她这个爹也没有很糟糕嘛。安全文发了话,安田氏也不敢反驳,只能应下。 “小姐,您看您穿这件水红色的衣服可好?”雪心将安之柜子里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忙前忙后地挑选着,而安之坐在一旁不知道再想什么,想的正出神。 雪心连叫了三声,安之才有反应,看了那一条裙子,说道,“不要,这条太艳了。”目光落到一旁的湖蓝色锦裙,“这条就可以。” “也好。”雪心拿起来给安之换上,一扭头看到薛姨娘笑盈盈站在门口,忙行礼说道,“薛姨娘。” 薛姨娘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看着安之笑着说道,“我听说老爷让二小姐去参加紫凌王妃的宴会,我这儿有一支簪子,正好配你今天这身衣服。” 安之低头一看,檀木盒子里躺着一支翡翠簪子,做工精细。 “姨娘,这可是您的陪嫁之物啊。”雪心说道。 “这个我不能收,我这里还有首饰。”安之推了过去。 薛姨娘莞尔一笑,将安之轻轻按在梳妆台前,将簪子插入她墨色的秀发中,“我的陪嫁之物又不止这一件,这件首饰挺配你的,姨娘给你你就拿着。” “我没有子女。”说道孩子薛姨娘眸子一暗,右手缓缓地覆上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孕育着一个生命,是她没有保护好,“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不过没有关系。”薛姨娘看着安之秀灵的小脸,笑道,“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啊。” “姨娘。”安之鼻子一酸,将眼眶里的泪忍了回去,点点头。 紫凌王妃第一次在封地邀请各家千金小姐,宴会自然是热闹非凡,各家千金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都想要使出自己浑身的本领,让紫凌王妃对自己另眼相看。 安昕穿了一身绮罗阁最新款式的衣裙,头戴步摇,绞好的面容画着精致的妆,在众多女孩中,的确很出挑。看到安之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衣服,头微微扬起,娇哼一声带着丫鬟走了进去。安之微微耸肩,对着雪心说道,“走吧。” 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踏进县主府,恍如隔世,入眼的景色熟悉中带着陌生,她在这里住了十年,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这是什么地方?”安之站在一个别致的院落前,她的印象中县主府没有这样一个院子,风格还是她喜欢的,引路的丫鬟停下脚步说道,“这是王妃给郡主建的院子。” “郡主?” 安之失落地说道,“王妃还真是宠爱小郡主啊。” “不是小郡主。”丫鬟说道,“是仙逝的洛安郡主,为了纪念洛安郡主,王妃特意在县主府建了这个院子,取名念苑,每年王妃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里面都是一些郡主以前用过的东西。” 安之身子一怔,心里千转百回,原来她的娘亲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小姐。”雪心轻轻拉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伤神的安之,提醒她跟上去,丫鬟带着她走过九曲长廊,直到花团锦簇的花园停下,在这里青若为了招待夫人们,特意设了一个花厅。 第三百一十二章 花厅里那个被众人围住的妇人依旧是那么美丽,时间在她的身上只留下了风韵,安之眼睛湿湿的。 叶浮珣优雅地坐在主位上,一抬眸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眼睛里含着泪看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来的哀伤,低头问道一旁的青颖“那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怎么不进来啊。” 身后的安昕微微抬头挺胸,以为叶浮珣在看自己,心中暗喜,推了一把安之,自己走了进去,微微福身行礼说道,“民女是安全文之女安昕。” 叶浮珣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吧,的确是个标致的姑娘。”只是淡淡地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安之身上,温柔地问道,“你呢?” “民女也是安全文之女安之。”安之回过神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 “安知县倒是养了两个好女儿啊。”叶浮珣笑着说道,安昕一听叶浮珣夸了自己,心里更是高兴,忙拍马屁道,“平日里都听说王妃您是一个和善的人儿,今日民女见了,还以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 安之冷笑一声,叶浮珣素来不喜欢别人拍马屁,这下安昕恐怕拍错了,果真叶浮珣的笑容微微一收,转而看向安之问道,“刚才你说你叫安之?” “回王妃,民女名为安之。” “倒是一个好名字,你的娘亲一定希望你做一个安之若素的女子吧。”叶浮珣说道安之若素的时候神色微微一暗,仿佛想起了什么。 “大概是吧。”安之笑着回道,一点也不扭捏,安昕见叶浮珣不接自己的话茬,竟然跟安之聊了起来,心里顿时不开心了,看安之的眼神也十分的不友好。 叶浮珣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娇弱的女孩子十分亲切,平日里她是不喜欢这些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的,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女子很得她的眼缘,忍不住都跟她说几句,“你可读过什么书?” “二妹,平日里在家喜欢做一些女红,书嘛读的很少,平日里民女有读《列女传》,《女戒》还有《玄岳礼仪》之类的书籍,娘亲说,女子就应该看一些书,懂得三从四德。”安昕笑着接过话茬。叶浮珣向来不喜欢这么踩低捧高的人,波光微动,说道,“三从四德?本妃可不喜欢这么有规矩的女孩子,身为女子被那些死规矩都给困死了,我还是喜欢活泼一点的女孩子。”看着安昕微微尴尬的脸色,又淡淡地添了一句,“安大小姐,你娘没教你规矩吗?本妃没有问你,你答什么?这么没有规矩的人,竟然还敢说读了《列女传》《女戒》《玄岳礼仪》。”叶浮珣的话可谓是真的很打脸。 安之挑挑眉,她这个娘亲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看着安昕涨红的脸,心里暗笑,给她点教训也好,安昕让安田氏给宠坏了,就应该让他碰碰壁。 “回王妃,民女的女红尚可,这书嘛,自然是《女戒》和《列女传》了,不过娘亲也旁民女读过一些史书。” “哦?你娘亲让你读史。”叶浮珣新奇地说道,在整个玄岳王朝,一般培养女子都是一样的三从四德,很是枯燥,这倒是个新鲜的。 “是,娘亲说读史可以明智,偶尔还教民女下下棋,棋艺虽然不精,但可以观全局,想事情周到。”安之笑着说道,落落大方中还带着一丝的小娇怯,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欢喜。 “本妃也是很喜欢下棋,看书可以明智,下棋可以让人洞观全局,运筹帷幄,你的你娘亲交费可好,本妃倒是想要结识一下。” 安之脸色微微一暗,伤神地说道,“娘亲已经去世了。” “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叶浮珣目光扫过安昕,见她处处打压安之,便知道这丫头日子过得肯定不好,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心中更是感同身受。又跟安之聊了几句,见这个丫头口齿伶俐,心思缜密,应该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一片寒暄过后,叶浮珣让各女子在县主府里逛逛,自己斜靠在软榻上,几个丫鬟跪在一旁给她揉捏着腿,淡淡地问向一旁的青颖,“这个安家二小姐你觉得怎么样啊?” “心思缜密,口齿伶俐,娇弱中带着一丝坚强,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谈吐举止也在众女子之上,”青颖说道,想起下人来报的消息眉头一皱说道,“这安二小姐本是安府嫡女,后来母亲去世,安全文扶妾为正,就沦为了庶女,这安大小姐跟她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本是庶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嫡女。” “世事无常嘛。”叶浮珣笑道,“当年若是我软弱一点,也没有我的今天啊。”睁开一双充满风情的眼睛说道,“你倒是挺喜欢那个丫头的,这么多年还没有听你夸过谁。” “奴婢说的是实话。”青颖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奴婢瞧见安二小姐就是感觉亲切,看她什么都好。” “那丫头的确是个不错的。”叶浮珣颇为赞同地说道。 花园内。 “你给我站住!”安昕气冲冲地朝安之吼道,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质问道,“你到底给王妃娘娘施了什么妖法,竟然让她那么喜欢你,不过你也别得意,王妃娘娘看你不过是一时的走去而已。” 安之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姐姐说这句话挺有道理的,不过比起强一点,最起码你连一时的兴趣也让王妃娘娘提不起来。” “你!”安昕刚要伸手给安之一巴掌,一条鞭子便落在她的手上,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衣的十三四岁的少女,怒瞪着安昕,说道,“什么东西,竟敢在县主府动手,活得不耐烦了!”少女眉眼间全部都是傲气,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妹妹欺负姐姐的桥段,尤其这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一巴掌下去还不得肿半边脸。 安昕吃痛地捂着自己的手臂,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也不傻,能够在县主府如此耀武扬威,还可以拿一条鞭子的少女,恐怕只有紫凌王妃的大女儿,虽然没有任何封号,但是太后娘娘极其宠爱,又因为叶浮珣的封号为清扬县主,所以整个紫凌王府和京城的人都唤她一声小县主。 “见过小县主。”安昕忍着痛意弯身行礼,都知道这个小县主,最喜欢管闲事,每年都有半年的时间在江湖中游玩,颇有几分侠女的味道。 纪绵希收起鞭子,娇哼一声,“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我就剁了你的爪子!”而后关心地问安之,“你没事吧。” “多谢小县主,民女没事。”安之仿佛没有看到安昕的眼色,淡淡地说道。这个安昕真是笨死了,这个时候纪绵希明明在帮自己,自己又怎么会为她说好话。 “那就好。” 安之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小丫头如今长这么大了,一身红色的束装衣裙,显得她格外的英气,但是眉宇间又透着精致与矜贵,那股傲气还是小时候的傲气,一点都没有变。 “民女只是在跟妹妹开一个玩笑。”安昕委屈地说道。 纪绵希长鞭一挥,说道,“要不要本小姐也跟你这么开开玩笑啊。” “民女不敢!”吓得安昕花容失色,这个小县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骄横,任性妄为。在京城皇宫有紫凌王府作为靠山罩着,又有德宁太后宠着,在江湖上又有言家和玄霄阁护着,更是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这样一个人物,岂是安昕一个知县之女能惹的。 “希儿。”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纪绵希身后传来,纪绵希收起鞭子,乖乖地站好,宋瑜琏一袭白袍,暖光笼罩周身,惊为天人的眉宇面貌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微微抿着,眉间是掩饰不住的贵气。眸子中淡然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超凡而孤高,冰凉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清。仙姿秀逸,孤冷出尘,长发如瀑,眼落星辰,风采翩翩绝世。让安昕不由得呼吸一停。 “太……之恒哥哥。”纪绵希乖乖地喊了一句,宋瑜琏看着她忍不住多说一句,“一个女孩子家挥什么鞭子,伤到自己如何是好?” 安之仿佛被人点住了穴位一样,站在了原地,眸子里都是不远处的少年,眉眼之间少了青涩,多了几分稳重,他的五官曾经刻在自己的心里,如今换了一个身份,他们之间还真是咫尺天涯。安之微微福身,默默地退到了一旁,看着纪绵希冲宋瑜琏撒娇,心里升起了一股羡慕,还有一丝的嫉妒。 宋瑜琏清冷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安之身上,又淡淡的挪开,抬步从她的身边走过,安之望着那个身影有些出神。 “看什么看!”安昕推了安之一把说道,“那是你能看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安昕说道,望着宋瑜琏的背影,嘴里呢喃道,“能让小县主唤哥哥的人,到是哪儿家贵公子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安之微微低下眸子,长长的眼睫毛,遮挡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再睁眼,眼中一片清明,轻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小姐,你跑哪儿里去了,让奴婢好找。”雪心看到安之便迎了上来,这时宴会已经开始了,叶浮珣坐在主位上笑谈风声,纪绵希一身红衣坐在其身旁,不耐烦地看着一院子的莺莺燕燕,真不明吧,她家娘亲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场合了,无聊又虚伪,众多千金小姐围着纪绵希企图讨好,不过都被碰了一个钉子。只是未见那个人的身影。 “在花园里转了转。”安之笑道,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食物,顿时来了胃口,有几道菜还是她喜欢吃的呢,留在所有人都忙着巴结的时候,安之已经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安昕一脸嫌弃地说道,“你是没有吃过饭吗?还是说家里少你吃的了?真是丢人!” “你还真别说,安府的饭菜还真不如这里的,你能说王妃娘娘的饭不如安府吗?”安之优雅地放下筷子,轻声说道,安昕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只能别过头去。 “安二小姐在哪儿里?”叶浮珣扭头看了一圈低声问身边的人,青颖眼尖地看到坐在角落里偷清闲的安之,笑着回道,“安二小姐在那儿。” 叶浮珣顺着青颖的方向看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低着头神色有些失落,又有些怅然,与这里格格不入,右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衣裙上画圈圈,十足的孩子气。这个动作,有个人也喜欢做。 “让她过来,到本妃这里来。” 青颖微微诧异,这么多年来,难得见叶浮珣这么喜欢一个人,亲自下去走了下去,安昕心中一喜,以为青颖要到自己的面前来,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得体的笑容,不料青颖直接掠过她,便安之走去,让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青颖走到安之面前,说道,“安二小姐,王妃有请。” 安之本来看着院子中的景色发呆,被青颖这么一唤,猛地回过神来,随即对青颖点点头,起身随着青颖走去。 “丫头过来。”众人十分好奇这个让紫凌王妃另眼相看的人,只见她身材娇小,带着一种柔弱之感,相貌也只能算是中上乘,实在不看出来有什么独特之处。 安之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下缓缓地走到叶浮珣的面前,“王妃娘娘。” “坐这儿。”叶浮珣眉开眼笑地说道,平日里她最不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知今日为何,看到安之总是心生欢喜,虽然有些娇弱,却让人忍不住上前去保护。 安之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了叶浮珣的身旁,偷偷抬起一双水眸打量着叶浮珣的神色,按理说她家娘亲应该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啊。 “在本妃这儿不用拘束。”叶浮珣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安之的面前,让众人倒吸一口气,看向安之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独特的,让高高在上的紫凌王妃如此优待。 安之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菜肴,正是自己喜欢吃的八宝鸭,心里顿时一暖,说道,“都说县主府的厨子的厨艺天下无双,尤其是这道八宝鸭尤其出名。” “的确,这个厨子啊还是……”叶浮珣语气一顿仿佛响起了什么,随即说道,“你这个丫头倒是一个爱吃之人,还未动筷子,怎么就知道好吃呢。” 如果安之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厨子还是当初青若为了哄她吃饭,特意从京城聘请的北名厨,后来北名厨家遭变故,青若出手相助,这才让北名厨留在县主府,按照那个老家伙的性格,这些年绝对不会离开的。 “北名厨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安之一边吃一边笑道,“这北名厨随便一道菜都是让人垂涎三尺,民女根本不用尝……嗯好吃。” 叶浮珣眸子微微一闪,这丫头倒是不简单,竟然知道北名厨,这北名厨退出江湖那么多年,早就被人遗忘地差不多了。没想到这个丫头知道这么多。 青颖跟在叶浮珣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想起了谁,不论是哪个都会让叶浮珣心生难过,因为都是她至亲之人。 “王妃娘娘,民女斗胆问一句,有没有芙蓉糕啊?民女十分喜欢吃芙蓉糕,听说北名厨的糕点也是十分出名的,难得这么一个一饱口腹之欲的机会,民女可不想就这么错过。”安之笑盈盈地说道,说起芙蓉糕,还做了一个馋猫状,十分俏皮可爱,惹人喜爱。 “你也喜欢吃芙蓉糕,竟然跟本妃那丫头一个样子。”叶浮珣宠溺地说道,看着纪绵希语气里全部都是宠爱,一身红衣的纪绵希冲着叶浮珣做了一个鬼脸,说道,“娘亲,我是喜欢北老头做的糕点,娘亲你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吧。” “你呀。”叶浮珣伸手宠溺地点了点纪绵希的额头,这个女儿,她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她也乐意地宠着。 众人又是围着巴结夸奖,只有安之一个人埋头苦吃叶浮珣让人端上来的芙蓉糕。 “喂,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客气啊。”纪绵希实在被那些人叽喳地烦了,看到安之一个人埋头苦吃,面前的一盘的芙蓉糕就被她给吃完了,心里立马不爽了起来。 “王妃娘娘赏的,民女有什么不客气的。”安之又拿起一块儿塞到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哼,没见识。”纪绵希嫌弃地说道,手伸了过去骄横地说道,“给本小姐留一块儿!” 安之立马护住自己面前的糕点盘子,说道,“我不给,这是王妃娘娘赏我的。” “喂,这是我家的糕点好不好!”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不让着纪绵希,十三四的丫头,杏目微瞪,娇喝道,“本小姐命令你给我!” “小县主,你是不是太小气了,几块儿糕点都不给吗?更何况这是王妃娘娘赏给我的,这赏赐之物,怎么能够随便给人的,你说是吧。”安之对她微微一笑,继续啃着自己盘子里的糕点,气得纪绵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大胆!” “希儿。”叶浮珣轻声说道,难得有一个人堵得自家女儿说不出话来,这倒是稀奇,看着安之娇弱没想到胆子倒是挺大地嘛。 “娘亲,你看她。” 安之冲着纪绵希做了一个鬼脸,小声说道,“没想到小县主这么大了,还是一遇到事情就找自己娘亲的小孩子啊,真不害臊!” “你!”纪绵希怒声说道,“你信不信本小姐命人要了你的脑袋。” 安之瞪大了眼睛无辜地说道,“民女是犯了什么法吗?小县主就要了民女的脑袋,这也太骄横不讲理了吧。” “你竟敢说本小姐骄横无理!”纪绵希腰间的鞭子一挥,打翻了一旁的桌子,吓得一旁的喷一大跳,安之抬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 “希儿,胡闹!”叶浮珣轻喝一声,“谁允许你在宴会上动鞭子的。” “娘亲,是她说我骄横无理的。”纪绵希委屈地说道。 叶浮珣忍住了眼中的笑意,说道,“人家说的有错吗?还不快把鞭子收起来,像什么样子。”纪绵希不情不愿地收了起来,眼睛瞪了安之一眼。 在坐的所有人都一样安之死定了得罪了小县主,还是当着紫凌王妃的面,真是不要命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安之完了的时候,纪绵希大大的眼睛微微一转,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笑着说道,“安二小姐,刚才是本小姐鲁莽了,我给你道歉。” 天下奇闻,小县主竟然道歉了,安之也是微微一愣,这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觉悟这么高,不过看到她眼里闪着的光,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 “娘亲啊,刚才女儿是跟安二小姐开玩笑的。”纪绵希上前挽住叶浮珣胳膊撒娇说道,“你看女儿每次来习水都没有人陪我玩儿,我看这安二小姐正和女儿的性情,不如就让安二小姐留在县主府,小住几日,陪陪女儿好不好。” 安之差点没把刚入口的给吐出来,和你性情,哪儿点看出来了,这丫头估计在想什么坏招整自己,留下来,还不是安之忙咽下口里的茶连忙说道,“王妃娘娘,民女平日里毛手毛脚的,性子也不好恐怕配不好小县主啊。” 还有人把这么好的一个差事往外推的,若是跟小县主打好关系,那就是跟紫凌王府做好交情,这么好的机会是在场所有人都想得到的。 “王妃娘娘,家妹的确是有些毛手毛脚的,在家爹爹和娘亲都这么说。”安昕眸子一转立马接过话茬,毛遂自荐地说道,“小县主若是不嫌弃,民女愿意陪着您玩几天,反正民女在家也是无聊得很。” 纪绵希脸色一沉,说道,“不行,我不喜欢你,我就要安二小姐陪,安大小姐你太无聊了,没有安之姐姐好玩。” 第三百一十四章 遇到这么直言不讳的纪绵希,也是让人头疼啊。安昕又惹不起,只能忍下这口气,看着周围的人嘲笑自己,嫉妒的目光都快把安之给吞了。 叶浮珣是何许人也,自家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直接无视了安之可怜兮兮的救助目光,淡淡地说道,“那也好,本妃瞧着安二小姐也是心生欢喜,难得有一个人能够和你的性情,那就让安二小姐留在县主府小住几日吧。” “不是,王妃娘娘……民女……” “来人,去给安二小姐收拾一下房间,说差了派人去安府说一声。”叶浮珣果断地说道,安之只能起身行礼说道,“那安之就打扰了。” 整个习水都知道,安府里不受宠的安二小姐得了紫凌王妃的青眼,被留在了县主府与小县主为伴,一期间一个小小的知县府邸也成了众人阿谀奉承的地方。安之熟门熟路地躲在了一个院子里,听到外面纪绵希气急败坏的声音,嘴角微微一勾,麻利地爬上了身边最近的一棵树,坐在树杈上,透过缝隙看到纪绵希一身红衣气得跺脚,心情大好地靠在了树上,闭目养神,这个丫头就是欠收拾,就该搓搓她的锐气。 “小县主,说不定安二小姐不在这儿啊。”纪绵希身边的画眉黛眉紧跟其身后劝道,“说不定安二小姐已经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不行,她一定就在这儿附近,本小姐一定要抓住她。”纪绵希气冲冲地说道,那个女人竟然敢往她的脸上画乌龟,真是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厉害!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安之的踪影,纪绵希气呼呼地又朝别的地方去了。 安之靠在树上开始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竟然打了一个哈欠,抱着树枝睡着了,直到黄昏时刻才幽幽醒来,呢喃一句,“这个丫头也太笨了吧,啊欠……”习水的夏日还是有些凉的,安之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忽而听到树下一声冷喝,“何人!还不快出来!” “是我。”安之扒开繁盛的树叶,条件反射地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看向下面的人,只见宋瑜琏一身藏青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负手而立站在下面,看到安之的笑容有些出神,这个场景竟然有几分相似。安之以为是巡视的侍卫,没想到是宋瑜琏,心里一慌,身体重心不稳,慌忙去抓身边的树枝,可是手一滑,整个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不会这么惨吧,想她爬树爬了这么多年,怎么一遇到她就摔呢,完了完了,这回肯定得摔惨了,安之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好似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宋瑜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慌忙下来,捂着自己的胸口退了几步弯身行礼说道,“多谢太……之恒公子出手相救。” 宋瑜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着她从树上摔下来,心里竟然会紧张,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接住她。宋瑜琏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里冷冰冰的模样,看着对面少女微微低着头,冷声说道,“谁允许你到这个院子里来的。” 安之微微一抬头,这个不是凉枫园嘛,怎么就不能来了?“民女今日惹了小县主不高兴,在这里躲躲,等小县主不生气了,再回去。” “你倒是实诚。”宋瑜琏眸子一敛,抬步朝院子里走去,脚步微微一顿,侧身说道,“既然是躲风头,还不快进来。” “啊?哦。”安之脑子乱成一团,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进去,看到宋瑜琏进了书房,自己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低声说道,“那个之恒公子,民女……” “进来。” “越来越臭屁了。”安之小声嘟囔一句,低着头小步走了进去,说道,“之恒公子,您有何吩咐?” “帮我研磨。”宋瑜琏头也不抬地说道,还真把她当做丫鬟使唤了,安之不情不愿地上前,目光四处乱飘,忽而看到不远处被挂起的一幅画,画上的女子一袭浅蓝色的衣裙,五官精致,眉眼带着灵气,眸子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树下,这个女子安之再熟悉不过,不是之前的自己嘛? 宋瑜琏见安之许久没有动静,抬眸便看到她看着不远处那副画出神,低声问道,“看够了吗?” 安之仿佛没有听到,呆呆地看着那副画,眼里就露出了一种难以明说的——哀伤。 “你认识画里的人?”宋瑜琏冷声问道。安之慌忙回过神来,说道,“谈不上认识,只是洛安郡主之前在习水的时候,民女街上玩耍,远远地见过里几面而已。” “你在习水见过她!?”宋瑜琏诧异地问道。 “自然啊。”安之笑道,“洛安郡主在习水住了十年,民女多多少少还是见过的,再说了,洛安郡主是个十分活泼好相处的人,所以给民女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 “活泼好相处。”宋瑜琏听到这个评价忍不住轻笑一声,安之立马不乐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的身份,娇哼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宋瑜琏看着少女的表情,总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女子说话也不像别的人那么怕他,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谨慎小心,但是她的眼睛里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叫做害怕。 “她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 “那是。”安之头微微扬起,那得意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她自己一般。让宋瑜琏不由得和记忆中的人合在一起,宋瑜琏忍不住走上前,轻声喊道,“素儿——” 安之一愣,忙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说道,“民女名唤安之。” “安之。”宋瑜琏有些失神地放下手,随即恢复正常,说道,“安之若素,倒是一个好名字。” “让本小姐找到你了吧!”一道骄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之做了一个想死的表情,自动地躲在了宋瑜琏的身后说道,“之恒公子救命啊。” 只见纪绵希手持一条五彩软鞭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看到宋瑜琏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是凉枫园,宋瑜琏下脚的地方,立马委屈巴巴地说道,“之恒哥哥,这个人她欺负我。” “收起你的鞭子。”宋瑜琏淡淡地说道,纪绵希不情不愿地收了起来,只听见宋瑜琏说道,“安二小姐是府上的客人,你就是这么待客的?若是让王妃娘娘知道了,你又该挨罚了。” “那你不知道她有多过分。”纪绵希气急败坏地说道,“她——她往我的脸上画乌龟!” “小县主,愿赌服输嘛。”安之从宋瑜琏身后露出一个脑袋说道,“我也不知道小县主这么输不起啊,要是知道小县主这么输不起,就是给民女一百个胆子,民女也不敢啊。” “你说谁输不起!” 安之低下头说道,“小县主要是输得起,你也不会在这里气势汹汹地跑到这里来找民女算账了。” “你。”纪绵希被安之堵得说不出话来,计较吧,显得自己输不起,没风度,不符合她的身份,不计较吧,自己心里又憋着一口气,脸上白白让人画了一只乌龟,简直是奇耻大辱,左右不是,纪绵希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了,“本小姐认输。” 安之立马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小县主就是小县主,果真是能输得起,民女佩服佩服。” “哼!”纪绵希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宋瑜琏看着安之眼中意会不明,安之看到纪绵希消失的身影,忙转身对身后的宋瑜琏说道,“多谢之恒公子,民女就不打扰了。” “等等。”宋瑜琏伸手一拉将安之一下子拉入了自己的怀里,两个人皆一愣,宋瑜琏笑道,“本公子救了你两次,你打算怎么谢本公子啊?” “啊?”安之一愣,呆呆地看着宋瑜琏,大脑一下子不能运转了,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安之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这个力气大得很说道,“之恒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宋瑜琏嘴角微勾,邪魅一笑松开了手,说道,“本公子会记得,安二小姐欠本公子两个人情。”安之顾不得回答,低头跑了出去。宋瑜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不知为何就是想有抱她的冲动,而且把她搂入怀中的那一瞬间,竟然没有丝毫不适,竟然还有几分熟悉之感,目光落到那副画上,女子浅笑盈盈的脸庞,轻声呢喃道,“素儿,可是你回来了。”回答他的只是一阵晚风,再无其他。 安之一口气跑出去,捂着一直跳个不停的胸口说道,“安之,安之,你有点出息,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嘛,那个大猪蹄子,刚才还一副痴情的样子,后来就抱你,真是流氓。”心里又有了另外一个声音,“他抱得就是你自己啊,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对不对,你现在是安之,不是若素。”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安之脑子乱乱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雪心赶忙迎了出来说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刚才小县主都来了好几趟了。”雪心担忧地说道,她家小姐真的是不要命了,就连小县主都敢戏弄。看着小县主气冲冲地走进来,她的命都快吓没了,自家小姐还跟一个没事的人一样。 “我知道了。”安之随意躺在了软榻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心里还想着刚才宋瑜琏的那个怀抱,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小姐,您能不能别跟小县主对着干啊。”雪心蹲下身子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县主我们惹不起的,再说了您现在是在县主府又不是在安府,万一得罪了紫凌王妃,回去老爷那边恐怕……” “好了,我的雪心,你就放心吧。”安之翻身挑起雪心的下巴说道,“小县主比你想象的要大度多了。”能不大度嘛,如果不大度,恐怕您早就不在这里了。 “雪心,我有些饿里,去给我弄些吃的吧。”安之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说道,为了躲纪绵希,都一天了她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正在抗议呢。雪心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转身走了出去,安之看到雪心出去,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站在高高的悬崖之上,一群黑衣人将她围住,她害怕地往后退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觉得你所谓的娘亲会来救你吗?”关旭狰狞地笑着,她恐惧地摇摇头说道,“会来的,会来的!” “别做梦了,养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说她会选谁?” “素儿。” 梦中叶浮珣着急地跑了上来,“别怕,娘亲来了。” “娘亲,娘亲……” 一道身影推门进来,听到床上的女子在梦吟,悄悄走过去,蹲下身子,看到女子眉头紧锁,满脸的泪痕,“娘亲,救救我,我是素儿啊。” 软榻旁边的人身子一震,扶下身子正欲听得女子梦吟真切一些,只见女子摇摇头,纠结而又痛苦地说道,“我是安之,我是安之,安之若素的安之。” “娘亲……娘亲……” 软榻旁边的人拿起屏风上的衣服为她盖上,晦涩不明地看着女子已经安稳的睡脸,许久起身离开。 安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乱七八糟的,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雪心趴在自己的身边正在熟睡,安之将自己一旁的衣服盖到雪心的身上,悄悄地下了软榻。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而后深吸一口气,天气不错,适合出去走走,想到昨天气急败坏的纪绵希,安之的心情更好了,只不过还未踏出院子,便看到青颖走了过来,赶忙行礼,“见过青颖姑姑。” “安二小姐这是要出去?”青颖笑着问道。 “刚起身出来走走。”安之问道,“姑姑可是有事?” “王妃有请。” “姑姑请稍等,我随后就来。”安之微微诧异,这大清早的叶浮珣找自己什么事,莫非是为了昨天她捉弄小县主,不应该啊,叶浮珣虽然护短,但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和小县主之间纯属小孩子打闹好不好。安之叫醒雪心,换了一件衣服便匆匆地赶了过去。 只见叶浮珣坐在大厅之上,矜贵而又高冷,看到安之眉开眼笑和蔼地说道,“丫头过来,到本妃这里来。” 安之一头雾水地走上前,乖巧地半蹲在叶浮珣的面前抬起秀丽的脸庞轻声问道,“王妃娘娘。” “真是一个好丫头啊。”叶浮珣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脸,“在县主府住的可还习惯?” “回王妃娘娘的话,很是习惯,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在这里当然习惯了,无聊了还能逗逗纪绵希,在这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比在安府舒服自在多了。 “那就好。本妃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你。”叶浮珣叹口气说道,“本妃打算让你多住几日,可是安知县写信来让你速速回去一趟。” “安……爹爹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知县心中并未说明,只是说想念你,让你回去。”叶浮珣说道。 “民女知道了,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安之低头敛去眼中的情绪说道。这个时候安全文让你自己回去做什么,她在这里安府不应该更开心嘛,而她也不是特别想回去。抬眸看你一脸慈祥的叶浮珣心里百般不舍,可是现在她所说出自己是若素,当年坠崖的洛安郡主会有谁信呢?万一她的出现再次打乱了他们现在的平静生活了怎么办? “殿下,要不要去拦下安二小姐。”聂翼在身后问道,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自从洛安郡主走后,他们家主子的心就像是被关上一样,谁也走不进去,没想到只是在这里住了几天的安二小姐,竟然能够牵动自家主子的心,真是不简单啊。 “不用了,你去查一下安家为什么让她这么快就回去。”宋瑜琏冷声说道。聂翼微微点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安府,还未下马车安全文便带着下人们迎了出来,“之儿,我的好女儿你可回来了。” 安之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这么热情,恐怕没什么好事情吧。雪心扶着她下来,安之微微福身,“爹爹。” 安全文热情地应下,有点可亲过头地拉着安之往府里走,安之一脸雾水,对着雪心使了一个眼神,雪心会意,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朝薛姨娘的院子走去。 “之儿啊,在县主府住的可还习惯?紫凌王妃可有说什么。”安全文笑着问道。 .“紫凌王妃和小县主十分照顾女儿,一切都很好,有劳爹爹挂念了。”安之淡淡地说道,“不知道爹爹这么急着把女儿接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安全文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道,“之儿啊,为父看你已经到了及笈之年,也该说一门好亲事了。” 安之低下眼睑,淡淡地说道,“女儿不急,不是还有姐姐嘛。”没想到这家人竟然打她亲事的主意,“姐姐未说亲,怎么能轮到女儿呢,这要是传出去该说夫人的闲话了。” “你与昕儿只有几个月分之差,不碍事的。”安全文端起父亲的架子说道,“儿女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给你说了城南赵大人家的二儿子,聘礼人家都下来了,十日后你就嫁过去。” “爹爹,赵家的儿子可是一个病秧子,您让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安之冷声问道,“女儿的一生可就要葬送了!” 安全文不敢抬头看安之冷冷的目光,硬着说道,“为父也是为你好。” “我的二小姐啊。”安田氏带着安昕从外面走进来,上下轻蔑地打量了一番安之,说道,“这赵家在习水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你嫁过去那个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老爷这是偏心你,你怎么还不领情。” “夫人,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让姐姐去啊。”安之讽刺一笑说道,“这种偏心,我宁愿不要。” “今天我就把话扔在着,这门亲事谁爱嫁谁嫁我不嫁。”安之冷冷地说道,“若是爹爹硬是相逼,你就把女儿的尸体嫁过去吧。” “你给我站住!”安全文没有想到平日里乖巧娇弱的小女儿竟然在这件事上跟他对着干,“这件事由不得你,十天后,你不嫁也得嫁,就算是死也得给我嫁过去!” “老爷老爷,您别生气。”安田氏忙上前安慰,指责地说道,“二小姐啊,你就别惹你爹爹生气了,快答应吧。” “那你就把我的尸体嫁过去吧。”安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刚出去就碰见了了雪心领着薛姨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二小姐。” “薛姨娘。”安之委屈地喊道,“爹爹太过分了!他让我嫁给赵家那个病秧子,这不是毁了我吗?” 薛姨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的小姐啊,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你的院子里去说。”薛姨娘左右看看急忙拉着安之走到她的院子里,关上房门,拉着她的手担忧地说道,“昨天赵家来求亲了,本来求的是大小姐安昕,可是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不想嫁过去守活寡,但是赵大人又惹不起,再加上老爷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赵大人的帮忙,这才想到了你,让你嫁过去,反正赵家只是要一个女儿而已!” “太过分了!”安之气愤地说道,想当年她连太子都不嫁,现在要嫁一个病秧子,真是岂有此理!“姨娘,我是不会嫁的,除非我死了。” “我的小姐啊,你说什么晦气话呢。”薛姨娘忙说道,“要不然你逃走吧,逃得远远的,别回来了。” “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安之问道,薛姨娘脸色一暗随即笑道,“好歹我也是安府的姨娘,老爷夫人顶多就训斥几句没事的,只要你平安,姨娘就开心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奴婢见过夫人!”雪心高声说道,薛姨娘心里一紧,本能地将安之护在身后。 安田氏一巴掌扇在了雪心的脸上,“该死的奴婢,你家主子在里面密谋什么呢!”说着就一脚踹开了房门身后跟着一群粗使丫鬟和小厮。 “你想做什么!”安之一把拉住想要行礼的薛姨娘,看到雪心脸上的红印,目光变得阴冷,“看来你还是没有长教训。” 安田氏接触到安之冰冷如水的目光,心里竟然一颤,依旧挺起胸脯,看到安之身旁的薛姨娘冷哼一声,“薛姨娘倒是很有兴致,二小姐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这儿了。” “夫人妾身……” “是我半路拉薛姨娘来的。”安之说道,“怎么我这么小的院子夫人来做什么?”安田氏最受不了别人这么跟她说话,仿佛在安之的眼里她这个当家主母一点份量都没有,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小丫头片子再也不任自己拿捏。 “二小姐倒是跟薛姨娘亲近啊。”安田氏嗤笑一声,讥讽道,“也是,就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不巴结这一个子嗣,恐怕早就被赶出安府的大门了,能在这儿闷骚。” “论骚谁能骚过夫人您啊。”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安之,如此粗鄙淫秽之语竟然从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安二小姐嘴里说出来了,只见安之嘴巴一张一合地说道,“都是出来给人做妾的,谁比谁高贵到哪儿去了,不过就是肚子像老母猪一样,崽下的多罢了。” “本夫人现在是安府的当家主母,岂能跟一个妾相提并论!” “不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都是一个性质,有什么好嚣张的。”薛姨娘伸手拉拉安之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在激怒安田氏了,安之向来没有受过委屈,怎么可能放任安田氏欺负自己。 “好啊。”安田氏气得胸脯一上一下,浑身发抖,怒声说道,“来人啊,把这个以上犯下的臭丫头给我抓起来!” 下面的人听到安田氏的吩咐,纷纷撸起袖子,去抓安之。安之冷笑一声,就凭他们几个也敢来动她,虽然现在这个身子不适特别灵活强壮但是对付她们绰绰有余了。 安之灵活地躲开了一把抓住了粗使婆子的胳膊狠狠地将她摔在地上,安田氏看着安之以一敌十的身手,心里一急,眼看所有人都制服不了一个安之,眸子看到一旁的雪心和满脸担忧的薛姨娘,让身边的家丁抓住两个人,立马有了王牌说道,“安之。” 安之停下来,看到跪在地上挣扎着的雪心跟薛姨娘,脸色微变,“把她们放了。” 安田氏冷笑一声,拍拍手,一个丫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安田氏笑着说道,“你把这个喝了,乖乖待嫁,我就放了他们。” “小姐不要喝。”雪心哭着说道,安田氏一巴掌打了雪心的另一张脸上,“你给本夫人闭嘴,小贱蹄子!” “二小姐,你不用管我,快走!” “把他的嘴给本夫人闭上!”一个粗使婆子粗鲁地用一块抹布把薛姨娘的嘴给堵上,安之秀眉微蹙,冷声说道,“我喝!”说着接过丫鬟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安田氏得意地笑了,挑衅地看着安之说道,“早就这样不就行了。” “来人啊,安二小姐安心待嫁,任何人不得打扰。”尖利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安田氏得意地带着人离开了,安之看着安田氏消失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雪心和薛姨娘忙跪趴过去,“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二小姐。”薛姨娘心疼地看着安之,“你这是为什么啊,这样不值得。” 安之虚弱地一笑,说道,“没事,那个毒妇还不能把我怎样,就算我嫁过去,谁不让谁好过还不一定。” “把我扶起来,那个毒妇给我喝的软骨散。”安之说道,雪心和薛姨娘忙把安之扶起来,看到她软绵绵的样子,十分心疼,“小姐,您真的没事嘛?” 安之摇摇头,“放心吧。” 这几日安田氏怕她逃跑,日日让人给她喂软骨散,雪心和薛姨娘也被软禁起来,十日过后,安府吹吹打打,安之一早便被人拉了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点也转不起来,轻声问一旁的丫鬟,“雪心呢?” “夫人说了,只要二小姐安安心心地嫁了,就让雪心陪嫁过去。”一旁给安之梳头的丫鬟说道。安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一些,听着门外的吹打声,心里冷笑,这个安田氏还真是两手准备,先嫁过去再说,真不知道现在娘亲知不知道她的遭遇。 “动作都快一些,新郎要来接人了。”一个婆子走进来说道,“你们在哪儿干嘛呢,动作麻利一些。” “二小姐。”薛姨娘急匆匆走进来,看到脸色苍白没有精神的安之,满眼心疼,拉着她的手说道,“可怜的孩子,都是我连累了你。” “姨娘,别哭。”安之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看着满眼泪水的薛姨娘,对她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被人欺负的。” “姨娘。”安之说道,“你可不可把你头上的簪子给我。”安田氏怕她自杀,一些尖锐的东西都给她收拾起来了,而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拿簪子自杀了。 薛姨娘看着她,忙把自己头上最宝贵的簪子拿了下来,说道,“二小姐,你要簪子做什么?” “留个纪念。”安之笑道,“以后你就不要叫我二小姐了,唤我之儿吧。” “欸,之儿。”薛姨娘一边哭一边笑,将自己平生的储蓄塞到安之的手里,说道,“这些算是姨娘的添妆,你拿着。”安之想要推脱,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姨娘,你到这儿做什么。”一个婆子冷声说道。薛姨娘忙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来送送二小姐,这就走!” 那婆子睨了薛姨娘一眼,吩咐道,“还不快把盖头给二小姐盖上。”一旁的丫鬟忙手忙脚地给安之盖上,两个丫鬟扶着她走出去。 想想还真是有些可笑,上一辈子的她,连太子都不嫁,如今的她竟然沦落到嫁给一个病秧子。现在她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花轿早已在外面等着,安之按照礼仪,告别父母就该让兄弟背着出门,可是安浩翰太小,她只能任由丫鬟婆子牵着她,麻木地朝外面走去。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吹打之声立马停止,目光都落到那个男子身上,只见男子身材高大,以碧玉箍束发,墨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身穿靛蓝色缎面长棉袍,红色宽腰带,外面罩着金丝云纹锁边的黑色氅衣,衬着高大的身材,威严挺拔,贵气逼人。目光透过众人落到一身鲜红嫁衣的安之身上,随即又淡淡的移开,仿佛一把利剑落在安全文夫妇身上。 “来者何人。”安全文拿出知县的威风说道,见宋瑜琏有些面生,可是他又一声贵气,器宇轩昂不似一般人家。 “大胆!”身后的聂翼拿出黄金龙牌冷喝一声,“见到太子殿下还不快行礼!”安全文心里一惊,忙颤颤巍巍地跪下,安之因为没有了丫鬟的扶持,身子一软便向下倒去,宋瑜琏眸子一沉,快步上前,稳稳地接住她,红色的龙凤盖头随即掀开,露出一张秀美的小脸,双眼含情,委屈地看着宋瑜琏。 “下官不知是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安全文看着宋瑜琏对安之紧张地样子,心里恨不得把身旁的夫人毒打一顿! “聂翼。” 站宋瑜琏身后的聂翼会意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安全文身为一方父母官,宠妾灭妻,仗势欺人,贪赃枉法,今日起夺取官衔,起身发配唯心塔,永世不得为官,剩余女眷皆入奴籍,其二女儿安之侍奉紫凌王妃有功,特赦为女官,进东宫侍奉!” “罪臣接旨。”安全文面如死灰,本以为攀上了赵家这棵大树就可以安全度过,没想到却失策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安之。”宋瑜琏轻声唤道,本来充满活力的女孩子此时软绵绵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宋瑜琏心疼不已。 “太子殿下。”安之虚弱一笑,指甲入肉,让自己清醒一些说道,“薛姨娘是无辜的,能不能放了她,还有我的婢女雪心。” “好。”宋瑜琏拦腰将她抱起,冷声问道,“你们给她吃了什么?!” “罪臣不知啊。”安全文身体如同筛子一般,哆嗦地说道,话音还没落,刀光一闪,束发带被斩断,他吓得瘫坐在地上,刚才差一点他的项上人头就没有了。 安田氏早已经吓蒙了,忙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道,“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民妇给只是给二小姐喂了一些软骨散,再无其他!” 这个毒妇竟然敢给她喂软骨散,实在可恶!宋瑜琏恨不得立马杀了这个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毒妇!”宋瑜琏第一次动如此大的怒,双眼冒火,怀中的小女人软绵绵的冲他微微一笑,掐入手掌心的指甲微微一松,便昏了过去。又是进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让我睡一会儿吧,太累了。 宋瑜琏抱起安之便大步离开,留下聂翼收拾剩下的人,“来人,将安全文等人押入大牢,没有特令,任何人不准探视!”大量的官兵一得到消息鱼贯而入地进入安府将早已面如死灰的安田氏等人围了起来,本来安全文是没什么事情的,谁让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来人,去请淡竹姑姑。”下人们见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之恒公子竟然抱着一个女子的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少有的焦急。虽然下人们都不知道这位之恒公子的身份,但是看到紫凌王妃还有自家小县主对这位公子的态度,就深知他的身份不一般,人人不敢怠慢,如今抱回一个女子,有眼色的小厮麻利地跑去叶浮珣的院子里去请淡竹。 安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脑袋还是有一些昏沉,阳光洒进来,可以看见悬浮在空气中的颗粒,恍如隔世一般,她的手上已经被包扎好了,一动疼得她蹙起秀眉,心里暗骂一声,正准备下床,房门便被推门而入,一个丫鬟十分有规矩地走进来,看到安之笑道,“安二小姐,您醒了。” “这是哪儿呢?”安之揉揉自己发痛地脑袋轻声问道,她好像在晕倒之前,看见宋瑜琏了,难道是在做梦。 “这是县主府之恒公子的房间。”那丫鬟笑道,安之手微微一顿,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这是哪儿里?……” “之恒公子的房间啊。”那丫鬟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安之更衣,“昨天是公子抱着小姐回来的呢,奴婢在县主府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之恒公子这么在意一个人。” 因为安田氏给她喂的软骨散太多了,到现在她的身子依旧没有力气,任由那个丫鬟给自己穿好衣服,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忙问道,“我的丫鬟和姨娘呢?” “奴婢不知啊。”丫鬟一脸懵逼地说道。安之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吃饭,站起身子便往门外冲,还未走几步,身子十分不给力地一软,若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的柱子,恐怕她早就倒下了,那个丫鬟急忙过来扶住她,关心地说道,“小姐您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办就可以了,您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呢。” 安之不听她唠叨,一把推开她,说道,“我要见之恒公子。” “身子还没好,乱跑什么。”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关切,“想要见我派人下人就可以了,何必自己跑出来。”宋瑜琏一边说一边大步走过去,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小女人。 “雪心和薛姨娘呢?”安之着急地问道。宋瑜琏冷声说道,“发配为奴卖了!”这个小女人竟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别人,这让他很不开心,某个吃醋的太子殿下开始变得幼稚了。 “宋瑜琏!”安之心里一着急,气上来忍不住重重地咳了起来,一旁的丫鬟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安之现在力气还没有恢复,经不起动气,宋瑜琏依旧冷着一张脸,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虽冷但是掩饰不住的关心,“本公子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她们现在在县主府,你要是相见随时可以见。” 听到宋瑜琏这么说,安之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身子一软踉跄一下,宋瑜琏及时拦腰环住她,薄唇微勾,“小心点。” 安之身子微微一僵,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低头说道,“多谢之恒公子。” 宋瑜琏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安之,负手而立,“以后你就留在凉枫园。”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直到宋瑜琏离开了,安之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喝了淡竹开的药方,安之没几天又变得活蹦乱跳了,再加上雪心和薛姨娘也被接到了县主府,心情更好。 “小姐。”雪心低声喊道,“您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万一一会儿让殿下看到,您又该挨骂了。”看着树上的安之心惊胆战,唯恐她会摔下来。 “放心好了,殿下一早就出去,才不会这么快回来。”安之手脚并用,麻利地爬到一个粗壮的树杈上,向远处眺望,远远地就看到纪绵希一身红衣在花园里一条五彩软鞭挥得虎虎生威,煞是威风,看得安之心里痒痒的,好久没有碰鞭子了。 “雪心,你说我也买一条鞭子怎么样?小县主的鞭子练得还没有我好呢。”安之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一边问道,在树底下的雪心低着头十分想提醒自家小姐,无论怎么咳嗽,自家小姐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说道,“你咳嗽这么厉害,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到淡竹姑姑那里去给你拿点药啊?” 安之自顾自地说了很多,都不见雪心回应,抽空回头一看,见雪心跪在地上,一旁还站着一脸寒意的宋瑜琏,心里一慌,脚下一滑,再一次稳稳地落入了宋瑜琏的怀里,安之急忙下来,弯身行礼,“见过殿下。”这个家伙不是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瑜琏睨了安之一眼,转身离开,“过来,给孤研磨。”又研磨,真不知道你每天要写多少字,安之恋恋不舍地看着纪绵希的方向,跟着宋瑜琏进了书房。 “殿下,您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安之蹲下身子,小脸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宋瑜琏笔尖微顿,说道,“过几日便回去。” “哦。” 宋瑜琏看着小女人有些欣喜的脸庞,心里不悦地说道,“还不赶快研磨!” 安之忙起身,不情不愿地开始研磨,一边研磨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宋瑜琏,这个家伙真是越长越帅了,看书写字的样子还不赖,怪不得那日将习水的千金小姐们迷得团团转。 研了半天,安之的手和胳膊都酸了,看着宋瑜琏专心地看球,便悄悄地停了下来,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开始滴溜溜地在那盘芙蓉糕上打转,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宋瑜琏头也不抬地说道,“想吃自己端下去吃。” 安之听了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盘子就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吃得津津有味。宋瑜琏余光扫了一眼一脸满足的她,温柔一笑,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书。 三下五除二安之便解决了一盘子的芙蓉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吃饱喝足后,抬起头看着宋瑜琏没有使唤自己的意思,就偷偷地趴在桌子上小憩,不一会儿眼皮子便开始打架。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宋瑜琏见她没有了动作,抬眸一看这个小女人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划过她的睡颜,冰冷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轻声说道,“你是我的素儿嘛。”女子呢喃一声,咂咂嘴巴睡得更加香了,宋瑜琏轻笑一声,上前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安之睡得手脚发麻,醒来天已经黑了,见书房里没有人,暗自嘟囔一句,“也不知道叫醒我,睡得手都麻了。”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往外走,“雪心,雪心。” “小姐,你醒了。”守在门外的雪心听到安之的呼唤,忙上前。 “快给我揉揉,我的手都快麻死了,还有脚。”安之关上书房的门,难受地说道。雪心赶忙扶着她走到凉亭处,蹲下身子给她揉腿。 “舒服。”安之惬意地说道,响起那个经常使唤自己的人,脸色一变,对着雪心抱怨起来,“雪心,你不知道宋瑜琏有多变态,他都不用墨,非得让我给他研磨,自己看了一下午的书,看得我都发困了,也不知道叫醒我,害得我现在手脚发麻,还错过了吃晚膳的时间。” “小姐,我觉得殿下对你挺好的啊。”雪心说道,“方才殿下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我们给您留了晚膳,还有您特爱吃的八宝鸭。” “奴婢倒是觉得整个现在府也就您敢这么跟殿下说话了。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呢。”安之挑起雪心的下巴,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老实帮他说话。” “奴婢是帮理不帮亲。”跟安之相处久了,雪心越来越不怕安之了,虽然她这个小姐自从病好后性情发大变,但是她倒是蛮喜欢现在这样的小姐的,开朗,活泼,就是胆子有点大。 “白疼你了。起来起来,一会儿你的腿又该麻了。”安之将雪心拉了起来眸子一转说道,“你说殿下给我留了八宝鸭?” “对啊。” “还等什么啊。”安之提起裙子便朝厨房方向跑去,这一天她都快饿死了,宋瑜琏还算有良心。安之掀开盖子,满足地闻着菜肴的香气肚子顿时叫了起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是哪个贪吃的人在这里啊。”锅灶后面突然传出了声响,“啊!”吓得安之把手里的肉都掉在了地上,“谁在哪儿里?!” 雪心顺手抄起一个锅铲,安之拿了一个锅盖,主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露出一个花白的脑袋,紧接着一个喝得有些微醺的老头子坐了起来,手里还掂着一壶酒,眯着眼睛看着安之,“你这个丫头倒是面熟得很。” 安之见此人送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原来是你啊。”说着就完往前走,雪心担忧地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姐,这个人喝得醉醺醺的,也没有见过,会不会是什么坏人啊。”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说谁是坏人呢?我老头子能是坏人嘛。”北名厨听了十分不满地说道,“你看看我老头子,哪儿一点像坏人了。” “您不是您不是。”安之忙安抚道,“这个人我认识,没事的。”说着挣脱雪心的手,大步走了过去,一走进便闻见他满身的酒气,秀眉微微蹙起,说道,“北老头,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啊。” 北名厨努力睁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说道,.“你这个丫头竟然认识我,你叫我北老头...” .安之蹲下身子,与他持平说道,.“是啊,谁不认识你这个第一厨神北名厨呢。”边说边动手扯着北名厨的胡子说道,“你怎么长这么长的胡子了。” “别扯别扯。”北名厨从安之的手里救下自己的胡子,哼唧唧地说道,“你是谁啊?为什么半夜三更地跑到厨房里来啊。” “我是新进府的掌事女官。”安之说道, “胡说,你又欺骗老头子我,哪儿有你这么小的掌事女官啊。”北名厨仰头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我就是掌事女官啊。”安之盘腿坐在北名厨的对面问道,“你怎么躲在这里喝酒啊,青画姑姑竟然不说你,还真是稀奇。” 北名厨抱着酒壶躺在地上,嘴里呢喃着醉话,“小郡主……小郡主……”安之身子一震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侧头吩咐道,“雪心,去拿一条被子来,别让他着了凉。”雪心奇怪地看了安之一眼,忙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小郡主再也回不来了。”安之呢喃道,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相信借尸还魂呢,还是过了七八年才还回来的一个魂魄,说出去恐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把她当做妖怪吧。安之接过雪心手里的棉被,盖在鼻息已稳的北名厨身上,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们出去吧。” 她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吧,现在她只想做安之,替她好好的活下去,上天给她这一次机会,是让她做什么呢?安之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青琴姑姑。”安之大老远地便瞅见了青琴笑盈盈地上前打招呼,青琴定睛一看原来是宋瑜琏自己定的掌事女官,笑着说道,“安姑娘。” “啊呀,您别叫我安姑娘听着怪别扭呢,你就叫我之儿吧。”安之挠挠头憨厚地说道,青琴早已褪去了身上的青涩,现在是紫凌王府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官,当初叶浮珣身边的几个陪嫁要还,除了已经去世的青若,其他的几个丫鬟都成了京城让人听了都难敬三分的掌事姑姑,青琴内敛温和,脾气依旧很好。 青琴也不推脱,叫道,“之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没事情啊,殿下出去了,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安之目光落到青琴的手上问道。“姑姑,您这是做什么?” “来习水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王爷来信催了好几次让王妃回去,王妃舍不得,迟迟未动身。”青琴说道,“这次王爷来信说小郡主病了,王妃这才准备回京城,小世子喜欢习水的一些特产,我就去准备了一些。” “哦。”安之有些失落地说道,“那王妃娘娘现在在何处?” “这会儿应该在念苑了吧。”青琴叹一口气说道,“王妃每次离开习水前都会在念苑自己一个人单独坐一会儿,陪陪洛安郡主。” 安之心里一动,笑道,“那安之就不打扰姑姑您忙了。”青琴对她和蔼地点点头,这么多年她很少对着说这么多关于紫凌王妃和洛安郡主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安之,总觉得亲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素儿啊。”叶浮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满院子的风景,伤感地说道,“为娘又要走了,你会不会怪为娘啊,每年就能陪你这么些天。” 安之躲在暗处看着叶浮珣一袭白色锦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坐在石凳上,摸着一副画像呢喃着,声音传到空气中,传到安之的耳朵里,让她心里一紧。 “这么多年了,微妙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你,你是不是还在生为娘的气啊,丢下你十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有保住你,当初为娘答应好你娘亲保你平安的,我没有做到。” 没有你做到了,你给了我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给了我十年的肆意飞扬,这就足够了。 “喂,你怎么在这里。”纪绵希一把抓住安之的肩膀,目光落到她的脸上,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安之赶忙擦了擦眼睛说道,“风太大了,迷了眼睛。小县主你怎么来了。” 纪绵希将安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不相信地说道,“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呢?你在看我娘亲。” “没有,刚才我只是看到王妃娘娘一个人在这儿里,好奇才过来的。”安之装作无事地说道,“我还有事。”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纪绵希奇怪地看着安之的背影说道,“一定有鬼。”但是看到叶浮珣神伤的样子,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安之一口气跑出去县主府,在拐角处再也忍不住,蹲下抱住自己膝盖,泪就流了下来。 “咦,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哭?”一个清朗的声音在安之的头顶响起,安之透过泪眼,看到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又带着一丝温柔与阳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干净又纯碎,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剑眉微蹙问道,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哭得如此没有形象。 安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带着一丝哭腔问道,“你是谁啊。”少年爽朗一下,“在下姓董名君烨。”原来是姨母家里的小屁孩,竟然长这么大了,那个当初少年老成的小屁孩,如今竟然变得开朗了几分。 “我是县主府的掌事女官。” “这么小的掌事女官吗?”董君烨蹲下身子打量着安之,眼前这个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因为让哭过大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兔子一般,十分小巧可爱。在京城掌事女官大多在二十五岁以上,这么小的掌事女官,他还是第一次见。 “梓英。” “殿下!”董君烨欣喜地一个回头,便见宋瑜琏黑着一张脸,貌似某些动气,难道有人惹殿下生气了。宋瑜琏目光冷冷地落到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现在董君烨身后的安之身上,只是一瞬间,便淡淡地移开,抬起大长腿,朝县主府里头头去,董君烨赶忙跟了上去。安之踢了踢自己脚下的石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回到县主府。 “殿下,你心情不好?”董君烨实在受不了一进门就给他低气压的宋瑜琏,他也算是从小跟宋瑜琏在一起长大的,虽然平日里也是冷冰冰的,但是像现在这种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书,满脸写着我不高兴的样子,还真是很少见。 宋瑜琏睨了嬉皮笑脸地董君烨,冷声问道,“你可去给姨母请安了?” “还没有。”董君烨坐在桌子上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不急,我给姨母写的信告诉她,今晚才到。” “哦。”宋瑜琏淡淡地说道,“方才孤已经派人去通知姨母,你到了。”董君烨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貌似没有得罪这个腹黑高冷的太子殿下吧,为什么要阴他。董君烨脸色一变,忙站起来问道,“我现在就去给姨母请安。” 叶浮珣虽然对孩子们都很和蔼,可是也却让他们最害怕,叶浮珣能想出一百个办法来整他。宋瑜琏看着董君烨消失的背影,脑海里又闪过了方才安之红红的眼睛,心里乱成一团,冷声说道,“聂翼。” “属下在。” “她现在在哪儿?” 聂翼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自家主子嘴里的她是谁了,忙回道,“方才安姑娘跟着殿下便回府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回来了,还不进来!宋瑜琏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这个小女人竟然在别人的面前哭。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起身大步离开。 还没有走多远,便看到花园里方才还哭鼻子的小女人,此时正和别人聊得火热,哪儿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模样。 “梓英公子这是要去哪儿里啊。”安之在半路遇到了一脸哭丧的董君烨,笑盈盈地问道,当初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倒是没有长残。 “是你啊。”董君烨帅气的脸庞荡起一抹笑容,上下打量着安之说道,“你还真是掌事女官啊,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连这么小的掌事女官。”说着又凑近了问道,“今天王妃娘娘的心情怎么养?” 还是这么没出息,董君烨自从被叶浮珣整蛊一次后,就莫名其妙地害怕了她,安之偷偷一笑,说道,“王妃娘娘今天得心情还不错,早饭还多吃了一大碗呢,怎么梓英公子要去给王妃娘娘请安吗?” “我奉命来接王妃娘娘自然要去请安的。”董君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这是要去殿下那边?” “不是。”安之说道,“梓英公子奴婢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啊。”安之眼珠微微一装,说道。 “什么忙?”董君烨盯着眼睛亮亮的女子,不由来的一股亲切之感。安之冲她招招手,示意董君烨低下头,自己附到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董君烨剑眉微挑,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的模样。 “那姑娘就等着在下的好消息吧。”董君烨哥俩好地拍了拍安之的肩膀,正欲转身离开,忽而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之。” “安之,安之若素,好名字。”董君烨挥挥手潇洒地走来。安之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嘟囔一句说道,“臭小子,啊!。”一转身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宋瑜琏单手搂住她的腰,冷冷地看着她,只见她眼神亮晶晶的,眼睛里还有未收回的笑意,“进府不进来伺候着,跑到这里来偷懒了。” “殿下!”安之忙退出福身行礼说道,“我正准备回去伺候殿下呢。” 宋瑜琏冷哼一身,盯着小女人看了三秒,转身说道,“还不快进来。”安之忙抬步跟了上去,只听见宋瑜琏傲娇地说道,“后天便要回京城了,把本王的东西收拾了,另外也收拾好你的东西,不要丢三落四的…否则~…”宋瑜琏猛地转身,一直低着头听他讲话的安之再一次又撞上了宋瑜琏,安之捂着头,这家伙的是铁做的吧,“殿下。” “否则,罚你三天不准吃肉!”说着宋瑜琏食指轻点了一下安之的鼻尖,宠溺地说道,“你可听明白了?” 安之呆呆地点了点头,宋瑜琏满意地一笑,像抚摸宠物一般摸了摸安之的脑袋,这才心满意足地进了书房。这货不会是把我当成宠物了吧。安之冲着宋瑜琏做了一个鬼脸,正欲要回房间,雪心半路急匆匆地走过来,“小姐,小姐。” “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地,有狗在后面议厅吗?” “不是,方才大牢里有人传信了,说老爷想要见您。”雪心喘了一口气说道。 “薛姨娘知道这件事情吗?”安之推开房门问道,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说道,“这件事别告诉薛姨娘,我怕她担心。” “那小姐你去不去嘛?” 安之稍微想给一天,安全文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好歹也是安之的父亲,占了人家的身体,那就尽一点孝道吧。 “去,怎么不去!” 几缕残阳照在那里却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那里像是一副棺材坐落在这偏僻的角落,矮矮的,充满着压抑,那里就是无人关注的监狱。安之从轿子上下来,雪心从腰间掏出了几锭银子,递到牢头的手里,看门的牢头掂了掂银子的份量,眉开眼笑地说道,“姑娘进吧。” 安之吩咐雪心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二次进大牢,第一次还是为青若报仇的时候,还真是上辈子的事情啊。 牢房里的味道古怪,是牢房惯有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一个正常人待着一会儿也受不了。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原来,这里不光是潮湿和血的味道,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前面的衙役将安之领到一个房门前,只见安全文一个人蓬头垢面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安之,眼里泛起了生的光芒,空气中响起镣铐的碰撞声,跑到栅栏处,“之儿,你终于来看爹爹了。” “我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吗?”安之冷冷地问道,以前她还觉得安全文没有那么渣,自从他任由安田氏给她喂药嫁给病秧子的时候,安之就对这个所谓的爹爹心灰意冷。 “你就爹爹出去吧,爹爹不能去唯心塔啊。”安全文哀求道,“是爹爹错了,爹爹不应该放任他们欺负你的,你就爹爹出去吧。” 安之冷笑一声,“你自己犯得错,我该怎么救你?” “你去求求太子殿下,让他放爹爹出去好不好。” “我一个小小的奴婢,人微言轻,太子又怎么能是我能左右的。”安之说道。“你还有事情吗?没有事情的话,我就走了。” “之儿之儿。”安全文慌忙唤道,“你试一试好不好?只有你能救爹爹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就算我去求情,太子殿下也不会答应的。”安之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全文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之儿!”安全文眼睛一暗,忙叫住她声音里带着哀求说道,“你弟弟还小,我走后他就是你的亲人,你能不能帮帮他。” 安之缓缓捂上有些发涩的胸口,眼睛微微一湿说道,“好。去唯心塔路途遥远,你多保重。”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出了牢门,安之捂着自己的胸口,伸手一摸,自己的脸上竟然都是眼泪,“我怎么哭了,是你在流泪吗?”真正的安之,是你在哭吗? “小姐,您怎么了?”雪心忙扶住安之担忧地说道,“老爷怎么样了?”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安之擦干眼泪淡淡地说道,回头看了一眼阴森的牢狱,转身离开。 这一夜,安之睡得不是十分安稳,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雪心并没有叫自己。洗漱过后,便看到薛姨娘坐在庭院里绣着女红,抬头见她起来了,笑道,“醒了。”安之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姨娘,你怎么不叫我啊。” “雪心那丫头说你睡得晚,我就没让她叫你。”薛姨娘放下手中的针线说道,“殿下刚才派人来问,你要不要带一些东西回京城。”随后又担忧地问道,“之儿,你真的要跟殿下回京城吗?” 安之耸耸肩,坐到薛姨娘的身旁说道,“要不然我去哪儿啊,安府也被封了,我们也无家可归了,姨娘你是不是不愿意去京城啊。” “我孑然一身,去哪儿都一样。”薛姨娘笑道,“有之儿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那还不好说。”安之脸上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挽住薛姨娘的胳膊撒娇道,“到时候姨娘可不许嫌弃之儿哦。” “傻丫头。”薛姨娘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说道,“之儿,姨娘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好啊。”安之想也不想地说道。 “你能把瀚儿给救出来吗?”薛姨娘说道。除了安全文之外,安府其他的人都被发配到了各地入了奴籍,安浩翰自然也在其中。 安之微微诧异地抬起头,这安全文要求她就安浩翰是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安府的唯一的血脉。可是安田氏那么对待她,在安府处处刁难她,欺负她,她竟然开口要求自己去救这个曾经欺负过她的人的儿子。 “姨娘,为什么啊?安田氏那么对待你,你竟然还想着救她的儿子。”安之不解地说道。 “因为稚子无辜啊。”薛姨娘笑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弟弟,老爷的儿子。之儿啊,有的时候人就要学会退让一步。” “好吧。”安之笑道,“姨娘放心,我会帮他的,希望他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一阵微风吹过,一池子的荷花荡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宋瑜琏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他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心型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第三百二十章 安之站在不远处痴醉地听着宋瑜琏的琴音,第一次见宋瑜琏穿红色的衣服,清冷中带着淡淡的妖娆。这样的宋瑜琏如同妖孽一般,让她有些移不开眼。一曲既罢,宋瑜琏修长的手指扶在琴上,抬眸问道,“你可会弹琴?” “只是学过一些皮毛。”安之回过神来说道。之前青若为了培养她的贵女气质,可是请了江南第一女琴师来给她授课,当初她最不喜欢弹琴作画,所以很少碰琴。宋瑜琏微微诧异说道,“你会弹琴。” “会啊。”安之笑道,“安府虽然比不上京城的富贵人家,可给女儿请琴师的能力还是有的。殿下好像对我会弹琴很是惊讶。” “孤的确很惊讶,原以为按你的性子,胸无点墨,冲撞如莽夫呢。”宋瑜琏冷哼一声说道,“谁允许你这么没有规矩的,张口闭口我的你的,你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安之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宋瑜琏伸手用力一拉,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坐下,说道,“给孤弹一曲。” 她又不是歌女,弹什么弹,安之讨好地笑着说道,“殿下,奴婢的琴艺不精,就不打扰殿下的耳朵了。” “无妨,孤叫你。” 谁用你教,真是越大越变态。安之不情不愿地将手放到琴上,轻轻一拨,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手指轻盈地轻抹复挑,略带飞扬的琴音,便缓缓地在空气中流淌,宋瑜琏诧异地看着身侧的女子,琴艺中虽然带着一些生涩,但绝不像她说的只懂皮毛。这个丫头到底是在谦虚,还是在隐瞒什么,她到底是不是素儿,最近他命人去查了易容之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噔!”琴弦突然应声而断,安之疼得眉头微锁,轻呼一声,忙起身,“奴婢不是故意的。” 宋瑜琏脸色一沉,紧张地看着她的手,白嫩的指尖被划出了一道伤口,流出鲜红的血珠,“给孤看看。” “没事的殿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安之话还没有说完,宋瑜琏便将手中的安之的手中放入了口中,温热的感觉,让安之心中一颤,忙收回自己的手,屈膝福身说道,“奴婢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殿下的琴。” 宋瑜琏恢复一如既往的清冷,说道,“孤会命人去修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小女人身上,不悦地问道,“你害怕孤?” “太子殿下受万人敬仰,奴婢不是害怕是敬畏。”安之说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吧。这个宋瑜琏越来越难缠了。 “你下去吧。”宋瑜琏听了她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他就不应该来添堵,挥挥手让安之退了下去。难道她又说错话了,安之一边走一边想,这个宋瑜琏真是太难伺候了,拍马屁不高兴,不拍马屁也不高兴,幼稚鬼!还好她没有求他放过安浩翰,要不然她还不知自己怎么死的呢。 “安之姑娘。”董君烨欣喜地叫住她,大步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可是从殿下那里回来。” “对啊。”安之点点头说道。还是这个表弟可爱啊,“你这是刚从王妃娘娘那里过来。” 董君烨点点头说道,“昨日姑娘要我帮的忙,我已经命人将东西放到姑娘的院子里了。”董君烨说道,昨日安之心情不好,想要吃习水南边铺子的酸梅,便求着董君烨让人去买。 “我先谢过公子了,这是银两。”安之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董君烨说道。董君烨忙拒绝说道,“几个梅子而已,姑娘若是还想要,随时开口。” 安之也不忸怩,收起银子笑嘻嘻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小的时候没有白疼他啊。转眸一想说道,“既然梓英公子这么说了,我能不能求公子再帮我一个忙啊。” 董君烨一愣,没有想到安之竟然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是自己偏偏又做出了承诺,又拒绝不了,无奈地笑道,“安之姑娘尽管开口吩咐。” “我想让梓英公子把你我救出一个人。”既然答应了安全文和薛姨娘,她就要做到,就算当报答了真正安之的恩情了。 “何人啊?” “我的弟弟安浩翰,之前家父因触犯玄岳王朝大律被太子殿下革职发配唯心塔,其余家眷都被贬为奴籍,我幸得太子殿下厚爱,入宫为女官,可是家弟年纪尚小,稚子无辜,平日里在家里受惯了宠爱,若是沦为奴籍,肯定无法适应,我答应了爹爹与姨娘要保他平安一生,为安家留一个香火,所以斗胆请梓英公子帮忙。” “你怎么不找殿下帮忙啊,他说话的份量应该比我重吧,你若开口,殿下也是不会推脱的。”董君烨不解地问道,虽然他来的日子短,可是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安之姑娘的事迹,自从洛安郡主去世,还未见过宋瑜琏对哪儿个女子这么不同过。 “殿下日理万机,国务繁忙,我实在不好意思用这点小事来打扰他。”安之说道,那个变态才不会帮她呢,从入府到现在处处为难她,使唤她。 董君烨看着安之明明说谎,却依旧说得坦然无比的模样,笑道,“好,安之姑娘就等着本公子的好消息吧。” 安之将身上所有的财务拿了出来递到董君烨的手里说道,“若是公子找到了他,把这些东西全部给他,再给他找个人好生照顾他,把他送回老家,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去吧。” “你不接他跟你一块儿回京城吗?” “不了,京城不适合他。”安之说道,本就是介草,又何须像牡丹一样富贵在京城那繁华之地呢,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是什么郡主了,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他呢。 安之曲子行礼,说道,“安之在这里替安府上下谢过公子。” 董君烨握紧手里的东西说道,“安之姑娘放心,本公子一定办到。” 县主府门前停着几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奴婢小厮们进进出出地装着行礼,安之和雪心将自己的行李放到马车上,对薛姨娘说道,“姨娘可想好了,你要随我进京?” “那是自然。”薛姨娘慈祥地整理了一下安之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你在哪儿姨娘就在哪儿。”三人相视一笑。 叶浮珣由青颖淡竹等人扶着走出来,纪绵希紧伴其后,看到安之傲娇地轻哼一声,安之无所谓的耸耸肩,叶浮珣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董君烨,问道,“怎么不见烨儿啊。” “回王妃娘娘,小世子说让您和太子殿下先走一步,他处理一些事情随后就跟上。”一个小厮说道。 “这个烨儿明明是来接本妃的,却让本妃先走,那他还来做什么。”面对叶浮珣的吐槽,谁也不敢搭话,安之低下眼睑,说道,“要不奴婢留下来等一下小世子吧。” “你?”叶浮珣上下打量了一下安之,自从宋瑜琏把这个小丫头接进府,她倒是不经常见到,看来宋瑜琏把她养的不错,圆润了不少,目光轻轻瞥了一眼一旁有些黑脸的宋瑜琏,这才有点少年的样子嘛,“那你就留下等着小世子吧。” “姨母,这个丫头总是莽莽撞撞的,留下恐怕不太合适。”宋瑜琏说道,“不如换一个细心的丫鬟留下等梓英吧。” “我倒是觉得安之这个丫头挺好的。”叶浮珣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宋瑜琏吃醋的表情,打趣道,“既然殿下不舍得,那就换人好了。” “王妃娘娘......”安之欲要说些什么,青颖笑着接过她的话茬,说道,“安之啊,还不快扶着你姨娘上马车。” 雪心机灵地先将安之扶上马车,薛姨娘上了马车后,问道,“丫头,你老实告诉姨娘,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什么梓英公子啊。” “噗……”安之一口茶水没有咽下去,尽数喷了出来,雪心忙拿起手帕擦拭安之和薛姨娘的衣服,说道,“小姐,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莫非你真的喜欢梓英公子啊。” “喜欢什么啊。”安之说道,“我那是被吓得,我怎么会喜欢董君烨那个小屁孩,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 “弟弟?可是梓英公子看起来比小姐您要大呢。”雪心说道。 “比我大怎么了,那也是我弟弟,再说了,他是替我们找安浩翰了,我们等等他,不是应该的嘛。” “姨娘,您想的也太多了吧。” “你不喜欢梓英公子,那喜欢太子殿下吗?”薛姨娘问道。安之神色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但还是被薛姨娘捕捉到了,自己也是从这个懵懂地年龄过来的,安之小女儿的心思,他又怎么不会知道。 “我……才不喜欢那个冰山呢。”安之不自然地拿起一块儿糕点说道,谁会喜欢那个越来越冷还处处刁难她的宋瑜琏啊,她还是有点怀念以前那个有点青涩有点傲娇的少年,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薛姨娘看着突然有些失神的安之,会心一笑,开始闭目养神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刚到驿站,董君烨就追赶了过来,安之一听到马蹄声欣喜地跳下马车,朝董君烨跑过去,“你回来了。” 董君烨翻身下马,说道,“放心吧事情办妥了。”说着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吓得他忙缩回手,便看到宋瑜琏阴着一张脸正看着自己,难道自己又惹这个太子殿下生气了不成?没道理啊,要生气也是姨母生气啊,可是这位高贵的太子殿下脸色是怎么回事,这么难看。 “太子殿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董君烨凑近在安之的耳边小声问道,这太子殿下的性情可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不知道啊。”安之一脸茫然地说道,回头看去,只见宋瑜琏已经转身进了驿站,随即挥手说道,“管他呢,对了安浩翰可还好?”虽然安之很不喜欢安田氏,也不喜欢安昕姐弟两个人,但是董君烨回来后,她还是想问问安浩翰的情况,可能是真正的安之放心不下吧。 “还好。”董君烨下意识地说了谎,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眼前这个小女子伤心难过,为别人担心。安浩翰在家里做惯了大少爷,哪儿能在别人家里为奴,那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浑身上下被打的没有一块儿好地,董君烨派人给了他一些银两,派人将他送回了安全文的老家,“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叶浮珣一下楼,就瞅见宋瑜琏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院子外,她顺着目光看过去,见院子里一对少男少女正不知道在说什么,正说得高兴,她走过去笑道,“太子殿下在看什么?嗯,烨儿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亲的时候了,我还没有见过他跟哪个姑娘这么热络过,安之姑娘虽然身份低了一些,但是年满二十五岁放出宫去或者本妃认为义女,配烨儿也不是不可能,再者璃儿也不是那么注重家世之人。” 叶浮珣越说宋瑜琏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烧,转身冷声说道,“梓英身为世子,这婚事恐怕得过父皇的眼,安之身份低微,怎么能配上梓英呢。” “为侧室也不行吗?再说了,我看这安之那姑娘就不错,烨儿这孩子还真是有眼光。”叶浮珣看到两抹身影靠近,提高声音问道。 “一个罪臣之女。她怎么配!”宋瑜琏第一次如此硬生生地对叶浮珣说话,拂袖离开。叶浮珣柳叶眉一挑,真是一个嘴硬的家伙,成功的破了功,不过看到安之脸上受伤的神情,看来这两个人是你情我愿啊,不过宋瑜琏这个小子也太傲娇了吧。 “姨母,您在说什么啊。”董君烨有些窘迫地说道。安之尴尬地笑了笑,微微福身说道,“奴婢告退。” 叶浮珣点点头,微微瞪了一眼董君烨,伸手拧着他的耳朵说道,“你跑哪儿去了,一声招呼都不打,你是来接本妃的,还是来玩的。” “姨母,疼...疼……你下手轻一点。”董君烨从叶浮珣的手下拯救下来自己的耳朵,揉着被拧得发红的耳朵,看着一旁想笑不敢笑的丫鬟说道,“姨母,我都这么大了,您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拧我的耳朵,好歹我也是一个世子,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青颖听了这话低下头偷偷一笑,只见叶浮珣杏目微瞪,说道,“你就算长到一百岁,我该拧还得拧。”不过看到你成功激起了太子殿下的醋意的份上就饶了你吧,“烨儿,过来。”叶浮珣坐在椅子上,眼波微转,对着董君烨微微一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安之那个小丫头啊。” 董君烨还未走到她很少,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姨母,我跟安之姑娘才见过几面而已,您别乱点鸳鸯谱行不行。” “你不喜欢人家,往人家很少凑什么啊。” “安之姑娘请我帮了一个忙而已。”董君烨说道,“您呀,就别凑热闹了,方才您是不是故意把殿下气走的。”这普天之下敢这么捉弄未来储君的恐怕也只有他眼前这位姨母了。 “谁让那小子整天摆着一张脸了,跟我来习水本来说好的只是游山玩水,谁知道他一堆公事不说,还整天冷着一张脸,笑也不笑,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叶浮珣忍不住吐槽说道,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叹口气说道,“我知道素儿的事情对殿下打击很大,可是人不能总活到过去不是吗?”叶浮珣这个时候倒是希望宋瑜琏能够薄情一些,这样他做起天下之主时,可能会容易一些。 一向爱笑的董君烨脸上的笑容微收说道,“若是能放下,姨母也不必年年来习水了,不是吗?若素姐姐她活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从来没有离开过,不是吗?” “臭小子!”叶浮珣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目光落到习水方向,她终于知道当年她离开后,那些在意她的人,是如何怀念她的了。 “一个罪臣之女,她怎么配!。”这句话仿佛像一根针一样扎进安之的心里,挥之不去,是啊,她现在不是骄横跋扈的洛安郡主了,她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又有什么资格妄想一些什么呢,其实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一开始她也打算离他远一点,可是当自己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疼呢。 回京城的日子,安之对宋瑜琏是能躲就躲,从不主动往他跟前凑,而这位高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这几天心情一直阴晴不定,搞得下人们伺候的胆战心惊。 “王妃,这殿下今日来心情很是不佳啊。”淡竹将一杯药茶递到叶浮珣的手里说道,“方才我听几个丫鬟在抱怨呢。” 叶浮珣嘴边扬起大大的笑容,“殿下这是在吃醋呢。” “吃醋?”青颖不解地问道,“吃谁的醋。” “还能有谁,安之姑娘的呗。”青画挑起车帘,看到车外董君烨和安之并头骑着一匹马说说笑笑,再往前看,前面的车帘刚放下忍着笑意说道,“没想到咱这位殿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个安之姑娘倒是不简单啊。” “安之姑娘的确不错,是个好姑娘。”青琴接过话茬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安之姑娘很是亲切,我对她莫名的喜欢,一见如故的感觉。”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 叶浮珣听着自己身边的丫鬟议论的声音,自己挑起了帘子,看着外面马背上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子,她的笑脸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女孩子重合在一起,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熟悉,“像素儿。” 叶浮珣一句话让青颖几人停止了说笑,纷纷看向叶浮珣问道,“王妃,您说什么?” “可能是我看错了,她怎么会像素儿呢。”叶浮珣放下车帘笑道,可是方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是她的素儿回来了,当初她跟宋寒濯在悬崖低下只发现了若素的一个衣服碎布,后来她们派人去找的时候,在山谷的隐蔽处,发现了若素被野兽吃的尸体,叶浮珣当场晕了过去,宋瑜琏下令射杀了那座山里所有的野兽,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这是叶浮珣最痛心的地方,谁也不敢触碰。 青画几人相视一眼,气氛变得奏折压抑。 马车缓缓驶进了京城,安之骑着马看着沿路的风景,既熟悉又陌生,侧身问道,“你知道吗?朱雀街有一家云吞特别好吃。” “这个你怎么知道?”董君烨诧异地说道,“我最喜欢吃那家的云吞了。” 你当然喜欢了,还是我经常带着你偷溜出来吃的,“我小的时候曾跟着父亲来过一趟京城,就是在那吃的,让我念念不忘至今呢。” “改日我带你去吃啊。”董君烨也不疑有他笑着说道。 宋瑜琏耳力很好,听到二人的对话,放下挑起一角的车帘说道,“停车!”马车缓缓停下,众人,不解地看着宋瑜琏,只见他下了马车,走到叶浮珣的马车外说道,“姨母先行回去吧,孤有些有事,晚些回宫。” “好,殿下注意安全。”叶浮珣说道。 宋瑜琏转身冷声吩咐道,“梓英,你送姨母回去。”说着将安之拉下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董君烨呆呆地看着宋瑜琏拉着安之消失的背影,呢喃道,“殿下怎么了?” “殿下,你要带奴婢去哪儿啊。”安之挣脱开有些痛得手腕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回了京城,皇后娘娘肯定在宫里等着殿下呢。” “孤饿了。”宋瑜琏别扭地说道,安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这个家伙饿了,不能回宫吃吗!“殿下,马上就要回宫了,您回去吃不行吗?” “不行!”宋瑜琏斩钉截铁地说道,“孤想吃这家的云吞!”安之看着宋瑜琏指着的店面,心里微微一颤,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宋瑜琏拉着走了进去,刚走进去,宋瑜琏看着里面的环境,微微蹙起剑眉。 第三百二十二章 从小在宫中长大,锦衣玉食的皇子,何时来过这么小的地方,安之拉住他的手说道,“殿下,您若是想吃云吞,回去让御厨给你做就是了,我们还是别在这儿吃了吧。” 宋瑜琏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拉着安之在一个空桌子处坐下,热情的小二立马跑了过来,“客官,您来点什么?” 宋瑜琏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安之,他从来没有到这种地方吃过饭啊,就算偶尔去下馆子,也是侍卫们弄好的。安之忍住自己的笑意,说道,“我要两碗云吞,其中一碗不要香菜。” “你不吃香菜?”宋瑜琏眸子一闪问道,安之点点头说道,“是啊,那个味道那么臭,我怎么会吃呢。” 正说着,小二端着两碗热腾腾的云吞过来,“客官您慢用!”安之端过碗,满足地闻了闻,舔舔嘴唇说道,“好香啊,好久没有吃了。” “你吃过这家的云吞?”宋瑜琏眸子微闪,不动声色地问道。安之拿起勺子,一边吃一边说,“放炮了,以前我经常来这儿……”安之话突然卡在了自己的嗓子里说道,“我之前跟父亲来京城住过一段时间,那是母亲常带我来吃。” “据孤所知,安全文当年来京城还未成亲,你怎么会跟着过来的?”宋瑜琏眸子一眯问道,安之挺了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家伙竟然调查安之。 “殿下,您再不吃,可就要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安之生硬地岔开话题说道,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宋瑜琏的眼睛,“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安之。” “殿下,我不是安之又是谁呢?”安之放下勺子说道,“方才可能是奴婢随口说了,记错了吧,我时常记错事情的。” “您快点吃吧。”安之将勺子递给宋瑜琏,说道,“您尝尝,肯定很好吃的。” 宋瑜琏低下眸子也不再追问,舀起吃了一口,味道鲜美,比起御厨做的,又是另外一种美味,安之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尚可。”宋瑜琏傲娇地说道,安之心里暗骂一句臭屁,暗自松了一口气,见宋瑜琏无心追究她的身份,这才松了一口气,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宋瑜琏用余光看着吃得很香的安之,眼里闪过一丝温暖。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素儿。 两个人吃完后,宋瑜琏并未回宫,而是带着安之,来到了离宫门较进的一座宅子里,一敲门雪心便迎了出来,“小姐,您去哪儿里了,我跟姨娘都快担心死了……”看到宋瑜琏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宋瑜琏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对一脸疑惑的安之说道,“这是孤命人找的一所别院,虽然不大,但尚可住下你们三人,你进宫为女官,他们二人不可进宫入住,有了这座别院,出宫你也算有了一个去处。” 安之鼻子一酸,心里暖暖的,她忍下眼中的泪水说道,“奴婢多谢太子殿下!”宋瑜琏忙扶起正欲要跪下的安之,脸色一沉说道,“以后,你不准跪孤!” “平日里你还住在宫里,孤允许你每月出宫一次来看望薛姨娘。” “殿下!”雪心一听忙跪下说道“殿下可否允许奴婢进宫做宫女,这样也好侍奉小姐。” “雪心,你走了姨娘怎么办啊?”安之将她拉起来说道,“我进皇宫不是去当小姐的,也用不到你的侍奉。” “可是小姐……”雪心还想说什么,被安之彻底地拒绝,“你放心,我一定照顾敢自己,你就在家里乖乖地等我回来看你们吧。。”宫里太过于危险,她尚可自保,雪心若是进了宫,万一冲撞了贵人,闯下祸端,自己岂不是害了她。 这座院子虽然小,但很别致,后面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园,姹紫嫣红,锦绣花开,十分美丽。安之满意地看着院子,对身后的宋瑜琏说道,“这里太美了。” “你喜欢就好。”宋瑜琏看着她的小脸,一扫之前的阴霾,这个小丫头倒是容易满足得很啊。安之被宋瑜琏看得脸色有些发烫,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宫了?”宋瑜琏这才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太阳已落西山,留下一抹残韵,收回心思说道,“的确该回去了。” 玄岳王朝十九年。 比起安府,这皇宫更让安之归属感,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除了自己见人就要行礼,这一点很是不习惯,不过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安之慢慢也就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而她是洛安郡主的记忆也越来越淡了,有的时候,她恍惚间还会想起,总觉得是一场梦而已,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而已。 “哟,安之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里啊?”东宫的总管太监董公公看到安之笑着问道,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回来的女官,人人都要让了三分的。 “董公公。”安之微微福身,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去了政德殿议事,奴婢见天色起风,殿下穿得单薄,去给殿下送件衣服。” “安之姑娘还真是有心了,殿下有您照顾,老奴我可就放心了。”董公公笑着说道,“快去吧,老奴就不打扰姑娘了。”安之又对他微微福身,这才拿着宋瑜琏的披风离开,到了政德殿,只在殿外看到聂翼。 “安之姑娘,您来可是有事情?”聂翼问道。 “我见起风了,今日早起殿下穿得单薄,特来送披风。”安之将披风交到聂翼的手上,说道,“今日殿下用膳用的有些少,我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殿下爱吃的膳食,一会儿忙完你劝着殿下先去用膳。” 安之见聂翼一只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聂侍卫看我做什么?” “安之姑娘照顾殿下是越来越细心了,聂翼只是有些感慨而已。”聂翼笑着说道。安之微微一笑,调皮地说道,“在其位,谋其职不是吗?”安之在政德殿前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宋瑜琏处理完公务天已经有些微黑,聂翼忙迎上去,将披风披到他的身上,说道,“方才安之姑娘给殿下送来了披风,她说起风了,怕殿下身子着凉。”听到聂翼提到安之,宋瑜琏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温声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安之姑娘还说,今日殿下用的膳食有些少,她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样您爱吃的,让您忙完公务就去用膳。”聂翼看到自家主子开心的心情,说道,“殿下,这安之姑娘越来越体贴殿下了。” 宋瑜琏嘴角挂起一抹笑容,说道,“回宫吧。”聂翼忙打起灯笼走到前面,还未到东宫,便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宋瑜琏对于这种事一向不喜,正打算离开时,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郭二小姐,您最好别欺人太甚!” 安之冷冷地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女子,躲过她手中的鞭子说道,她嚣张跋扈的时候,恐怕她还在娘肚子里了吧。 “不过就是一个奴婢,本小姐欺负你又如何。”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头微微扬起,她是郭尚书之女郭樱落,其母和勇义候的老夫人是亲姐妹,这几年董凌信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当今圣上的信任,郭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这女儿也养成了一个骄横的性子。 说着郭樱落伸手去躲安之手里的鞭子,安之微微一顿,扯动了方才跟她争执时的伤口,眉头微微一皱。 “你还敢躲,看本小姐怎么教训你!”说着就要给安之一巴掌,安之哪儿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本能地伸手就去当,将郭樱落推到在地,说道,“我可是东宫女官,郭小姐,请您注意身份!”说着便将鞭子扔在郭樱落的身上,转身不欲与她纠缠,郭樱落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拿太子殿下压我!”捡起鞭子狠狠地抽安之,虽然安之灵敏地躲了过去,但手背上还是挨了一下,彻底激怒了安之,反手躲过鞭子,用力一挥,一鞭子抽在了郭樱落的身上,痛得她惨叫一声。 “住手!”宋瑜琏冷声说道,他方才听到声音,以为安之受了欺负,匆忙走了过来,见她无事,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郭樱落捂着自己的胳膊泫然欲泣地说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啊。” 宋瑜琏看了一眼鬓钗凌乱带伤的郭樱落,冷声说道,“安之,还不快道歉!” 安之眸子一紧,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痛,脾气也上来说道,“奴婢,没有错,为何要道歉!” “孤命令你道歉,罚你半年俸禄,面壁思过一个月!” 安之清冷的眸子看向宋瑜琏,冷笑一声,缓缓屈膝,说道,“郭小姐,方才是奴婢鲁莽,得罪了郭小姐,还望郭小姐海涵。” 郭樱落偷偷一笑,想在宋瑜琏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说道,“既是奴婢,就要守奴婢的规矩。” 第三百二十三章 “是。”安之低着头说道。 “你身为奴婢伤了本小姐,这次就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就不追究了,所有下次,定不轻饶。”郭樱落得意地说道,安之你最好别落到我的手里,否则要你好看! “谢郭小姐。”安之不卑不亢地看了一眼宋瑜琏,见他还披着自己送过去的披风,心里更是委屈,冷声说道,“奴婢先行告退。” “郭小姐。”宋瑜琏不知道为何方才被安之看的那一眼竟然有些心虚,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眸子冷冷地看着楚楚可怜的郭樱落说道,“安之是孤宫里的掌事女官从三品,并非奴婢,郭小姐别告诉孤郭尚书没有教你规矩。” 郭樱落心里一惊,忙屈膝说道,“臣女……方才安之姑娘太过于野蛮,臣女气不过才说的……” “方才孤是看在郭尚书的份上才让安之道歉与你,安之虽然有些莽撞,但绝不会无辜打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是郭尚书,孤也决不轻饶!”宋瑜琏看也未看郭樱落一眼,抬步有些急地朝东宫走去。 郭樱落看着宋瑜琏的背影,吓得差点摔倒,方才宋瑜琏真是太可怕了,这位太子殿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竟然动了怒,郭樱落回过神来,太子殿下对安之还真是不一般啊。 安之回到房间,赌气般地跪到一个角落旁,一动也不动,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有什么好哭的。”一抬胳膊扯动了自己的伤口,痛得轻呼一声,听到脚步声,随即放下手,挺直了背。宋瑜琏看到她这番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面壁思过。”安之说道。 “起来。” “殿下方才是您说的让奴婢闭门思过一个月,身为储君自然是一诺千金,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您就让奴婢起身,奴婢不敢啊。” “你……” “殿下请回吧,奴婢还要思过呢。”安之一顿抢白,看也不看宋瑜琏,他说罚就罚,说不罚就不罚的吗。 灯火微微摇曳着,聂翼看着自家主子根本无心看书,手中这本书一个时辰过去,一页也没有翻,“她还在跪着呢?”宋瑜琏问道。 “回殿下,安之姑娘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聂翼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果真宋瑜琏一听说安之还在跪着,脸色顿时一变,但又不好意思开口,“你去告诉她,今日面壁思过的时辰到了,让她别跪着了。” “是。” “回来。”宋瑜琏又觉得不妥,加了一句,“每天只让她面壁思过半个时辰即可。”聂翼忍下笑意,说道,“属下这就去办。” 不一会儿,聂翼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回来了,宋瑜琏抬眸问道,“她怎么样了?” “安之姑娘说......” “说了什么?”宋瑜琏剑眉一挑,感觉这个小丫头一定没有好话传过来,果真聂翼看着宋瑜琏的脸色说道,“安之姑娘说,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身为东宫的奴婢,不敢逾越了规矩,每日会面壁思过三个时辰的,让殿下放心。” 宋瑜琏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聂翼站在不远处动也不敢动,此时宋瑜琏真的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宋瑜琏一夜未睡好,早起来并未见安之,问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安之呢?”自从刚进宫几日,她总是睡过头,这么长时间来,都是安之伺候他起身,小太监低着头说道,“安之姑娘还没有起身,方才奴才去安之姑娘的房间,见她还未起身,所以奴才也没有敢叫她。” 一身朝服穿在宋瑜琏身上,显得他更加的挺拔威严,剑眉星目,十分好看。这丫头不会还在跟自己呕气吧。 “殿下,该去早朝了。”门外的太监提醒道,宋瑜琏收下心里的思绪,又变成了那个朝堂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未来储君。 安之昨天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后被冻醒,她下床倒了一杯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昨日的伤也没有来得及处理,好像有些发炎,安之按了按自己的伤口处,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脱下衣服,手臂上的血已经干了,手背昨天被鞭子抽的那一下已经红肿起来,安之暗骂一声,拿着金疮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听到门外有小宫女唤自己,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换好衣服,推门出去。 “姑娘,这是凤栖殿送来的云锦给太子殿下。”小宫女欢儿说道。 “我知道了,你交给我吧。”安之忍着痛意接过东西,欢儿见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道,“安之姑娘,您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安之说道,“你先去忙吧,这个就交给我吧。” “安之。”一道明朗的声音在安之的身后响起,回首便看到一个俊朗的少年,原本似瀑布般垂下的长发,此时被衣服自带的黑缎发束高高地扎在脑后,长发也缩短了不少,使董君烨那柔和精致的五官一扫原先的温润翩翩,多了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和风流味道,再加上黑色的锦袍,配以深紫色的腰带,和灰黑色的步履,整个人就像是被抛过光的璞玉,散发出一种棱角之美。 “梓英公子,你回来了。”安之见来人微微一笑,霎那间满园的秀色失去了眼色。董君烨将双手背在后面,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了?” “我才不猜呢。” “你真是和殿下一样越来越没劲了。”董君烨无趣地伸出背后的手,说道,“我今日路过朱雀街,想起你喜欢这家的云吞,特意给你带来的。” 看到董君烨手里的东西,安之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说道,“果真是没有白疼你。” “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耐听啊。”董君烨伸手敲了一下安之的额头说道,“明明是一个比我还小的丫头,天天说话跟一个大人似的。” “本来就比你大。”安之朝她吐了一下舌头,伸手就要接过董君烨手里的云吞,董君烨巧妙地躲开了,说道,“唉,这个本公子现在不想给你了。” “给我。”安之伸手就要强,幅度太大扯动了昨天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自己的手臂。董君烨收起笑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说着将云吞放到一边,伸手拉过他的胳膊,看到她红肿的手背,轻轻掀开她的衣袖,目光变得有些冷,“怎么弄的?谁伤的你。” “没事。”安之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放下袖子说道,“不小心摔的。” “你这也是摔的?”董君烨不相信地说道,白嫩的手上红肿了一片,“殿下知道你受伤吗?” 提到宋瑜琏安之眼睛一暗说道,“一点小伤而已,没那么娇气。” “你们俩个在这里做什么?!”带着怒气的冷声传来,只见宋瑜琏朝服还未换,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刀锋,落在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董君烨忙松开解释道,“安之她受伤了。” 宋瑜琏目光落到安之红肿的手上,“怎么弄的?” 安之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心里还憋着一股气,抽回手淡淡地说道,“不小心甩的,殿下已经下朝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早膳。” “你给我回来了!”宋瑜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问道,“还要气他小脾气到什么时候?!” 董君烨一看两个人不对头,这安之在生太子殿下的气啊,留在这里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殿下,我当才想起来,还要去一趟紫凌王府,就先行告退了。”说着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殿下还有何吩咐?”安之垂着眸子礼貌而又疏远地说道。这样懂规矩的安之,让宋瑜琏十分不舒服,说道,“你不是我东宫的奴婢。” 安之嘲讽一笑,说道,“这东宫除了殿下谁都是奴,这点自知之明奴婢还是有的,若是殿下没什么事情,奴婢就下去了。”安之头有些晕,她现在昨天的气还没有出来,不想搭理宋瑜琏。 宋瑜琏大手一拉,将安之拉入自己的怀里,单手搂紧,说道,“这东宫里,所有人都是奴,唯独你不是。” “你放开我!”安之挣扎道,“我不是奴是什么?!昨天郭小姐说的殿下不是也认可吗?奴婢就是奴婢,殿下您这样做有失身份?!” “你不是奴,你是我的女人!”宋瑜琏说道。 安之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瑜琏,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说道,“从奴婢变为暖床工具,奴婢是不是还要感恩戴德啊。” “你胡说什么!”宋瑜琏脸色一沉,搂着安之的手微微用劲,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分分钟能够挑起自己的怒火啊。所有的功力只要一遇到她,就全部破功。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唔——”安之话还没有说完,宋瑜琏低头堵住了某个让他生气的小嘴,这件事他想做很久了,微冷的舌滑入安之的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良久,宋瑜琏忍住自己的想要的冲动,放开安之说道,“下次再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孤还会惩罚你。” 安之抬起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不明已地看着宋瑜琏,撞进了他盛满笑意的眼睛里,脸色微微一红,猛地推开宋瑜琏,“殿下你……” “孤怎样?”宋瑜琏坏笑地说道,随即也不逗她了,叹口气心疼地执起她的手,问道,“这是昨天她伤的你。” “对啊。”安之嘴巴微微撅起,说道,“昨天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道歉,还真是心疼郭小姐啊。” “胡说八道!”宋瑜琏轻轻敲了一下安之的额头,笑道,“昨日那么多人都看到你拿着鞭子抽她,孤若不先发制人,光凭郭尚书那个老匹夫的护短,你就会被推到父皇那里去。” 安之听了宋瑜琏的街市,嘴角微微扬起,矫情地说道,“我现在不仅手背痛,手臂也疼,恐怕这几日不能伺候殿下了。” 宋瑜琏牵着安之的手,走到殿内,听到她的话,剑眉微蹙,如同黑宝石般的眸子装满了心疼,掀开安之的袖子,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这是怎么弄的?” “昨日,郭小姐推了我一把,不小心撞到了尖锐之物上。”安之可怜兮兮地控诉道,“昨天我都受了伤,殿下还罚我面壁思过,跪了三个时辰。” “孤——”宋瑜琏脸色一紧,说道,“孤看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后来孤不是让聂翼去给你说不必跪三个时辰了吗。” “殿下向来是一言九鼎,免得以后殿下说我恃宠而骄。” “来人,传御医!”宋瑜琏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安之头昏沉沉的,靠在宋瑜琏的肩膀上,“殿下,我好困,先睡一会儿。” 宋瑜琏伸手探了一下安之的额头,见她十分滚烫,懒腰将她抱到内室,董公公听到宋瑜琏的声音忙走进来,看到自家主子抱着安之进了内室,将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眸子忙一低,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请御医,快点!”宋瑜琏看着安之的脸焦急地说道,走到铜盆前绞了一块儿帕子放在安之的额头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不一会儿御医便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还未行礼,宋瑜琏就打断说道,“免礼,快来看一天之儿怎么样了?” 御医见到宋瑜琏的床上躺着东宫的女官,微微诧异,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诊脉,片刻说道,“安之姑娘,因为伤口感染引发内热,并无大碍。” 听到御医这么说,宋瑜琏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道,“董公公,带御医下去开个药方。”说着就扭头看着安之的睡颜,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子。 东宫女官安之睡了太子殿下的床,这个消息一下子传到了整个皇宫,安之走到哪儿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不是因为她不知廉耻爬上了太子殿下的床,而是从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竟然让她睡了自己的床榻。 自从太子弱冠,皇后和皇上就开始操持太子殿下的婚事,可是多次都被太子殿下刚硬地拒绝,除了紫凌王府的小县主,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从来不和任何女子亲近,本来皇后有意将小县主指给太子殿下作为太子妃,可是紫凌王妃不肯,太子殿下也斩钉截铁地拒绝,所以这宫里都穿这太子殿下不喜女色,喜欢男子。对象就是他身边的贴身侍卫聂翼。 现在这个谣言被打破,不知多少名门小姐又燃起了加入东宫的梦。 “见过王妃娘娘。”安之在御花园偶遇了叶浮珣进宫请安,眼睛一亮忙福身请安,叶浮珣亲自拉起她,笑盈盈地说道,“是安之丫头啊,快起来,本妃好久没有见你了,听说你前几日生病了,现在身体可还好啊?” “已无大碍,多谢王妃娘娘挂心。”安之扶着叶浮珣坐在凉亭里,笑道,“娘娘这是刚从云霄殿回来吧。” “你怎么知道啊?”叶浮珣诧异地问道。 安之微微一笑,歪着头,说道,“往日王妃娘娘进宫请安都会带着小县主和小郡主,今日遇见王妃娘娘未见小郡主和小县主,八成又被太后娘娘留下了,这就说明王妃娘娘刚从云霄殿回来。” 叶浮珣听了掩嘴一笑,对一旁的青颖说道,“这个丫头倒是一个机灵的丫头啊。” “若儿的确被太后娘娘留下了,只不过希儿这个丫头这几日又跑出了,性子是越来越野了。”叶浮珣一说起来这个女儿就头疼,紫凌王府跟药域谷根本就关不住她这个性子,三天两头地跑出去,不过她倒也不担心,这丫头八成又去言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王妃娘娘,小县主她天真烂漫,又有一身好武艺,玩几天就回来了。”青颖笑着说道。 叶浮珣抬眸看了一眼偷笑的安之,问道,“你这个小丫头偷笑什么呢?” “我只是笑王妃娘娘您。” “笑本妃什么?” “人人都知道王妃娘娘年轻的时候,那才是一个桀骜不驯,率性情真之人,向来不喜欢拘束,以奴婢看小县主跟王妃娘娘当年的性子一样,王妃娘娘又何必拘束小县主呢。” “你这个丫头倒是胆子大。”叶浮珣笑骂道,“看来太子殿下是太宠溺你了,连本妃都敢编排。” “不是太子殿下宠爱奴婢,是奴婢仗着王妃娘娘仁慈。”安之调皮一笑,逗的叶浮珣开怀大笑,“你呀你呀,若不是太子殿下早早将你封为了东宫女官,本妃倒想把你收到紫凌王府。”叶浮珣惋惜地说道。 “姨母,这回您下手晚了。”一道俏丽的女声传来,众人纷纷俯身行礼,只见女子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参见长公主。” 宋长宁上前两步,亲手扶起叶浮珣,“姨母,快快请起。”目光流转说道,“平日里都很少见安之姑娘恐怕也只有姨母才能让安之姑娘这般说笑了吧。” “长公主真是折煞奴婢了。”安之笑着说道,她前世就跟宋长宁交好,这一世两个人依旧一见如故,如同姐妹一般。 “本公主有没有折煞你,你自己不清楚啊。”宋长宁屏退身边的宫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笑道,“听说你这几日生病了,可好些了。” “奴婢还真是面子大啊。”安之笑着说道,“长公主跟王妃娘娘一见到奴婢,都关心奴婢,真是不得了。。” “姨母,你看安之,得了便宜还卖乖。”宋长宁搂住叶浮珣的胳膊撒娇地说道。叶浮珣哈哈一笑,“这个本妃可不掺和。” “王妃娘娘。”青画走近说道,“王爷在正阳门等您。” “唉。”宋长宁长叹一声,羡慕地说道,“姨母和三皇叔还真是让长宁羡慕啊。”叶浮珣难得害羞地敲了一下宋长宁的额头,笑道,“好了,本妃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玩了。”说着带着青颖等人离开。 安之看着宋长宁有些失神地看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促狭一笑,“长公主,您要是羡慕王妃娘娘,就赶紧找个驸马啊。” “你胡说什么呢!”宋长宁捏起一块儿宫女送来的干果说道。 “奴婢没有胡说啊。”安之无辜地笑道,“长公主您今年都二十岁了吧,这京城的女子二十岁可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是您呢,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您寻了好几门亲事,都是京城的优秀的青年才俊,可是您一个都看不上,真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这皇后娘娘每天不仅操心自家儿子的婚事,这女儿的婚事更是另她头疼不已。眼看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了,挑了那么多家的贵公子,她竟然一个都没有看上。再加上太后这边护着,宋长宁也算是有恃无恐。 安之秀眉微挑,他自然知道宋长宁的心事,这个小丫头恐怕早就把自己的心给了一个人,可是他那个弟弟啊,不喜欢京城这些东西,每年在京城待的时间屈指可数,如果不是叶浮珣在京城,恐怕纪洐诺是不会踏入京城半步的。 “长公主的心里怕是已经有人了吧。”安之笑嘻嘻地说道,宋长宁一把打在她的手上说道,“本公主看皇兄一定是把你给惯坏了,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安之娇哼一声,一点也不顾礼节地坐到宋长宁身边,磕着瓜子说道,“我可听说了,纪公子不日就到京城了。” 宋长宁面带羞意,说道“那又如何?跟本公主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是吧,那长公主就当奴婢什么都没有说好了。”说着站起身来拍拍手就要离开,宋长宁一把拉住她说道,“你等等。” “怎么,长公主又有关系了。”宋长宁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问道,“纪公子他来做什么啊?” 安之神秘一笑说道,“公主你忘了,过几日就是王妃娘娘的生辰了,这纪公子向来跟王妃娘娘亲厚,一定会进京祝贺的。就算他不来,王妃娘娘也会把他绑来的。” “长公主,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咯。”安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奴婢可听说今年皇后娘娘一定要把公主嫁出去,要不然您真的就成了皇室的笑话了。” “你……” “好了,天色不早了,奴婢要回宫了。”安之起身对着宋长年微微福身,笑嘻嘻地朝东宫走去,留下宋长宁一个人对着糕点发愣。 一抹斜阳射进窗子里,安之趴在桌子上看戏本子看得正出神,宋瑜琏悄悄走进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这戏本子可好看啊?” 吓得安之猛地一激灵,回头看得逞的宋瑜琏,说道,“殿下,您也太幼稚了吧。” 宋瑜琏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说道,“谁叫你看这个看得如此痴迷,以至于孤进来你都没有发觉呢。”说着将安之放到榻上,自己放松地躺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戏本子,问道,“可好看?”也只有现在这个时刻对他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比殿下的兵书好看多了。”安之顽皮地伸手玩着他的头发,这个人的头发真是比那些女子的都要黑,皮肤白皙,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捏上一把。 宋瑜琏握住她作怪的小手说道,“你老实一点,孤今日可听宁儿说你欺负她了?” “我哪儿敢啊。”安之笑道,“只不过奴婢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宋瑜琏宠溺一笑,“宁儿那丫头总算是遇到能够欺负她的人了,孤甚感欣慰啊。”宋长宁要是听到这句话,太子殿下又要不得安宁了。安之抿嘴一笑,说道,“过几日便是紫凌王妃的生辰了,到时候我能不能跟着殿下一块儿去啊。” 宋瑜琏抬起头捏捏她的鼻子说道,“可以,你好像很喜欢紫凌王府啊。” “当然啊。”安之理所当然地说道,“紫凌王妃人那么好,小县主又那么活泼可爱,奴婢自然想去紫凌王府玩了。” “好,孤就带你去。”宋瑜琏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趁着安之不注意,低头偷了一个香。惹得安之满脸绯红。 紫凌王妃的生辰向来过的低调,只是一家人和好友们在一起罢了,宋瑜琏一下朝便带着安之来到了紫凌王府。 宋寒濯率众人忙出来迎接,“见过太子殿下。” “三皇叔,姨母。”宋瑜琏亲自扶起二人说道,“今日没有太子殿下,只有家人。”说着亲自将叶浮珣扶了进去。 宋长宁朝宋瑜琏做了一个鬼脸说道,“皇兄,你来晚了,一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哦。”话刚落音,胖乎乎的宋念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拉拉她的衣袖,口齿不清地喊道,“长宁姐姐,我要。” 宋瑜庭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的小妹,掂起脚尖从桌子上拿了一块儿糕点说道,“给。”宋念若接过冲他一笑,嘴角荡起一个梨涡。这副画面看得宋长宁心都化了,抓起宋瑜庭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庭儿,你好萌啊。”宋瑜庭依旧一脸嫌弃地想要推开宋长宁,奈何这个女人的力气太大了。 安之戳戳宋长宁低声问道,“怎么不见纪公子跟小县主啊?” “大哥和姐姐来信说是在路上,。”宋瑜庭逃脱了宋长宁的魔爪揉着自己的小脸说道,一向不喜欢跟他人亲近的他,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地喜欢眼前这个清丽的女子。 “哦。”安之看着宋瑜庭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小世子,那纪公子有没有说住几天啊?” “不知道。”宋瑜庭说道,“不过母妃想要给大哥说一门亲事,估计得在京城留一段时日。” “大哥……”在一旁正吃糕点的宋念若眼睛忽然一亮,扔下手中的糕点,像个小皮球似的跑了出去,那么隽涓清逸的少年一把抱起宋念若,“若儿,你又沉了哈。” 宋长宁转身一看,只见他衣着不繁丽却带着贵气,布料都是上好的丝绸,眉目浓黑,眸中炯炯有神,气宇轩昂。乌发如丝勾起,嘴角挂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刀刻似的俊美容颜上,散布着如同春风般的气息。双手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小女孩。身后跟了一个秀丽的女子。 “你还知道回来!”叶浮珣娇喝一声,纪洐诺抱着宋念若大步走进来,笑道,“娘亲的生辰儿子自然要回来了。” “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纪洐诺看到二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 “哥,你又不等我!歌儿姐姐呢!”纪绵希气呼呼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 言雅歌温柔一笑对叶浮珣说道,“歌儿见过王妃娘娘。” “哎哟,歌儿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叶浮珣拉着言雅歌的手说道,“什么王妃娘娘,我还是喜欢听你这个小丫头叫我珣姨。”目光落到自家女儿身上,娇嗔道,“你这个野丫头,知道回来了。”语气中遮挡不住的宠溺。 宴会还没有结束,宋长宁就独自一个人离场,因为纪洐诺身边的那个女孩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压力,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登对。 “公主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安之看着宋长宁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发呆,悄悄走进问道,宋长宁回过神来,“你怎么出来了?皇兄舍得你离开了?” “你在想纪公子。”安之一针见血地问道,“还是在想言雅歌。” “她叫言雅歌?”宋长宁诧异地问道。 “对啊,他就是言家唯一的女儿言雅歌,跟纪公子算是青梅竹马吧。”安之靠在栏杆上说道,“不过依奴婢看,纪公子应该不喜欢言小姐吧。” “为什么这么说?” “要是喜欢的话,他俩早就成亲了,还用等现在嘛,言家跟药域谷关系极好,更是把纪公子跟小县主当作自家儿女对待,虽然这言公子跟小县主有婚约,但是小县主不愿意嫁,若是纪公子跟言小姐成婚也算是亲上加亲吧。” 宋长宁听安之这么一说眼神一暗,失落之色显而易见,她等了这么多年,难道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不远处安之便看见众人朝这边走来,远远地便看到宋瑜琏身边的那抹清俊的身影,眸子一转,拍拍宋长宁的肩膀说道,“公主,你看那边是什么?” 宋长宁顺着安之的方向看去,只见天空一片蓝,什么都没有啊,就在这时,感觉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整个人失重从栏杆上摔了下去。 “公主!”安之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色身影踏风而来,稳稳地接住了宋长宁,看向上面的安之,眼光如同剑一般,吓得安之缩缩头。 宋长宁本能地搂着纪洐诺的脖子,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好看的侧颜,一瞬间心脏是停止的,忘记了呼吸。纪洐诺手有些微微颤抖地抱着怀里的小女人,有些熟悉而又好闻的香味传入他的鼻翼,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不过随即理智就阻止了她,将宋长宁小心翼翼地放下,拱手说道,“刚才多有冒犯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无妨。”宋长宁有些失落地说道。这是众人走上前来忙查看,见宋长宁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纪绵希挽着宋长宁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问道,“长宁姐姐你好好的,怎么从栏杆上摔了下来了。” 安之急忙忙地走下来,跪到地上说道,“奴婢该死。”宋瑜琏眸子微紧,说道,“自己回去领罚!” 宋长宁狠狠地盯了一眼脸上丝毫没有悔改的安之叹口气说道,“是该罚,她方才推本公主,按律谋杀公主,该斩。” 纪绵希不知为何本能地替安之求情说道,“这个丫头向来毛手毛脚的,长宁姐姐既然没有大碍,就饶了她吧,让太子哥哥把她带回好生惩罚。” 宋长宁看了一眼自家老哥脸色由紧张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记下算是方才安之算计自己的报复,“皇兄整日忙于政事哪儿里有空管教女官啊,这样吧,安之由本公主带回去好生调教吧,你说呢皇兄。” “孤……” “多谢皇兄。”宋长宁完全不给宋瑜琏说话的机会,拉着纪绵希就走开了,路过纪洐诺的身边冲他微微一笑,一旁的言雅歌看得真切,走到纪洐诺身边,笑道,“这个长公主倒是可爱率真得很,一点架子都没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关上房门,宋长宁一把将安之摁在床上说道,“说,刚才为什么暗算本公主,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差点就没命了。” “咳咳咳……”安之轻咳几声说道,“方才奴婢就是帮长公主啊,若不是奴婢怎么能试探出纪公子对公主这么外衣呢。”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闹了。”纪绵希一把拉开宋长宁说道,“还好娘亲被言姨跟姨母给缠住了,要不然今天我们都得挨罚。” “还是小县主说的对。”安之起身笑道,“方才长公主不是有惊无险嘛。” “你还真是胆子大啊。”纪绵希坐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说道,“方才好险,你不知道,我的心都快给吓出来了,要是公主出点意外,你可是要被杀头的。” “这不是没事嘛。”安之说道,“再说了,太子殿下言公子,纪公子还有梓英这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好,自然不会让长公主出事的,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谁的反应力好罢了。”说着安之一把拉过纪绵希问道,“小县主,你给我说说,纪公子喜不喜欢长公主啊。” 纪绵希嘴里的东西还未咽下去,差点被呛住,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哥吧,那个人有点别扭,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倒是挺在乎公主的。” 宋长宁脸色一红,正说着便听到敲门声紧接着一道悦耳的女声,“公主,希儿是我。” 纪绵希眼睛一亮跳起来跑到门口去开门,“歌儿姐姐,你怎么来了。”言雅歌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微风吹过,随风飘着,下摆时起时落,墨黑的发丝反射出阳光般明媚的色泽。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烁,睫毛柔软地扑闪着。毛茸茸的轮廓透出的超尘脱俗,嘴角纤纤地笑,有着梨花的清纯和樱花的灿烂。 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只要眼睛一亮,准是想出了好点子。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粉鼻。樱桃小嘴润润的。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几缕发丝垂在耳边。腰肢纤细,双手柔若无骨,玉香双肩,双腿修长,体态婀娜。并不庸脂俗粉,清秀中透露出非凡的气质。这是宋长宁第一个羡慕的人,宋长宁的长相随了唐凤初,第一眼便让人觉得大气倾城,矜贵中又带着贵族女子所没有的轻灵。 言雅歌微微福身行礼手里端着一些吃食,目光掠过一旁的安之笑道,“方才公主受了惊吓,我送来了一些吃食,让公主压压惊。”看着三人随后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可不可以听。” 言雅歌自小身体就比较弱,这几天呗纪洐诺调理的好得差不多,付若雨这才同意她进京城来玩,在言家除了纪绵希没有与她相仿的女子,所以看到三个人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她很是羡慕。 宋长宁本来打算拒绝的,谁知安之和纪绵希忙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拉着言雅歌热情地坐下,三个小女孩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宋长宁是把这个女子当做情敌来看的,自然是别扭的,看着纪绵希和安之对她那么热情,她心里的小霸道就犯了,冷着脸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 “公主……” 言雅歌有一点点的小尴尬问道,“长公主好像有一点不喜欢我啊。” “长公主就是一个别扭的人。”纪绵希安慰道,“她很善良的,可能是有一点认生吧。”安之听了纪绵希的话嘴角微微抽搐。 宋长宁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紫凌王府对于她来说就跟自家的后花园似的熟悉,想着方才安之那个背主的丫鬟还有纪绵希那个没良心的家伙她就一肚子气,使劲踢了一下脚下,一下子撞到了一块儿尖锐的凸出的石头上,疼得她差点眼泪出来,抱着脚跳到一边,忽而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有些熟悉,宋长宁露出一个小脑袋,便看见纪洐诺扶着叶浮珣母子两个人散步,她悄悄地躲在了暗处。 “娘亲为何叹气啊。”纪洐诺笑着问道,只见叶浮珣娇哼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子,你说说你都多大了,二十岁了,还没有成亲,反正我不管,今年你最起码得定亲。” 纪洐诺看着自家娘亲有些赌气的剑安慰道,“好好好,我保证今年给您带一个儿媳妇进门,明明就让您抱孙子,后面就让瑜庭带着他们上窜下跳,把整个紫凌王府都弄得鸡飞狗跳,可以了吧。” 叶浮珣笑着点了一下纪洐诺的耳朵说道,“你小子能不能正经点。”随即脸色一沉一本正经地问道,“为娘问你,你可喜欢长公主啊,那个丫头为了你到现在还没有说亲呢。” 纪洐诺脸上的笑容微闪,说道,“你也知道你儿子的脾气,向来不喜欢拘束,长公主实在太过于优秀,儿子可高攀不起!” “你少说那些没的,我叶浮珣的儿子自然是世间难得的优秀儿郎!”叶浮珣霸气地说道,“前几日皇后娘娘问我你是否喜欢长公主,我今日也问你,最后一次,你喜欢长公主吗?” 宋长宁呼吸一紧,握紧手中的手帕,竖起耳朵听她最害怕听到的答案,只见那个男子脸上依旧挂着如同春风般的笑容,而话语则如同寒冬之冷冽,“不喜欢。” 叶浮珣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睛看了半天,心里暗骂一句臭小子,眸子一转说道,“既然不喜欢,那你为何方才那么紧张长公主,听闻长公主方才聪栏杆下摔下来,是你救了她。”纪洐诺面不改色的说道,“今日是娘亲的生辰,长公主作为紫凌王府的贵客前来祝贺,作为儿子自然不能让她有事,至于其他的,儿子并无半点念想。” 宋长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出紫凌王府的,纪洐诺的话仿佛是一把刀子插在了自己的心上,原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多么可笑啊。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繁华而又热闹的街上,过往的一幕幕全部涌上了自己的脑海中,她就像是一个大写的笑话,什么叫做心死如灰,她终于明白了。 雨突如其来地下了起来,街上的人纷纷跑回家,不一会儿只剩下这漫天的雨与雨中的她。宋长宁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里,她不想回宫,也不知道去哪儿,突然一把伞撑在了她的头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关心地问道,“孩子,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儿里啊?” 宋长宁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什么都听不见,紧接着一阵眩晕,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含文撑着伞敲开了纪绵希的门,焦急地问道,“小县主,你可有见到我家公主。” “公主雨没有下之前就离开了,怎么了?”安之问道,方才她出去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宋长宁以为她回去了。 “那怎么办?下这么大的雨,公主能去哪儿里,奴婢把整个紫凌王府都找遍了都不见公主的身影。”含文焦急地说道。 “含文姑娘你先别着急,公主说不定在哪儿躲雨呢。”言雅歌安慰道,众人来到大厅,只见叶浮珣着急地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宋寒濯冷着一张脸听着下人来报,“一个时辰前,长公主一个人离开王府了。” “为何不报?!” “是奴才的失误。” “娘亲可找到长宁姐姐了?!”纪绵希一踏进门就焦急地问道,“她是不是先回宫了?” “没有,孤已经派人回宫问了。”宋瑜琏冷声说道,安之低头一想,这不太像宋长宁的行事风格,除非是受到了刺激,“公主都去了哪儿些地方?” “奴才不知,不过听下人们说公主好像去过后花园。”管家的一句话让纪洐诺脸色一变,安之看到他的神色自然就明白了,转身抄起一旁的伞跑了出去,“奴婢出去找找长公主。”宋瑜琏脸色一紧,冷声吩咐一旁的随从,“还不快追上去!” 宋长宁失踪了,引起轩然大波,城里城外都在搜索宋长宁的踪影,第二日叶修安才接到信息,宋长宁晕倒在大街上,被一个老妇人给救了,纪洐诺听了,二话不过,翻身上马,疾马奔驰,叶浮珣看着自己的儿子,眉头微挑,还说不喜欢。 纪洐诺来到一个小院子门前,焦急地敲门,直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开了门,问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敢问老夫人可救了一个女子。”纪洐诺问道。 “你是她的什么人啊?”老妇人问道,侧身让他进来了,简陋的房子里,宋长宁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 “这个姑娘看她穿着应该是富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下那么大的雨,也不打伞,问她她也不说话,晕倒在大街上,就被我带回来了。”老妇人一边说一边给宋长宁换了一个毛巾。 第三百二十七章 老妇人心疼地看着宋长宁说道,“我把她带回来后她就开始发烧昏迷,到现在还没有醒,老身正准备去请大夫呢。”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这位小姐脚还受了伤,进了雨水有些感染。” 说了这么多,不见纪洐诺搭话,只见他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女子,伸手替她诊了诊脉,剑眉深锁,老妇人会意一笑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是你的夫人吧,看样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纪洐诺回过神来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伸手将一锭银子放到老妇人的手中,说道,“老夫人,麻烦你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 “公子,这可万万使不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身算是积德了。”老妇人推辞地说道,还不放心地嘱咐纪洐诺,“回去好好跟她说说,女子嘛,心思难免弱一些,宠着就没事了。” 纪洐诺将钱放到桌子上,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喂到宋长宁的嘴里,想起方才老妇人的话,掀开脚边的被子,只见右脚已经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他拆开一看,有些化脓,心里一紧,问道,“老妇人,您这可有一些金疮药?” “有有。”老妇人忙去柜子旁拿,说道,“这还是我家那口子留下的,你看还能不能用了。” 纪洐诺简单地将宋长宁处理了一下,他印象中永远仰着头,意气风发的少女,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而这种狼狈竟然是他造成的,想到这,纪洐诺就自责不已。 院外一阵骚动,紧接着宋瑜琏带着安之还有纪绵希等人都到了,纪洐诺收起脸上的表情,说道,“长公主受了风寒,现在还在昏迷,其他的并无大碍。” 老妇人一听自己救了个公主,吓得脸色都白了,忙跪下磕头,安之亲自将她扶起来说道,“老夫人您快请起。” 宋瑜琏冷着一张脸,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宋长宁,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恨不得把纪洐诺打一顿才解气。 “来人,送公主回宫!” “慢着!”纪洐诺说道,“公主脚步受了伤,现在又高烧不退,不适合移动,不如等她醒了再说。”宋瑜琏正要拒绝,安之拉拉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宋瑜琏看着安之祈求的眼神,转身吩咐聂翼去准备一些物品,之后对老妇人说道,“老夫人,还得打扰您几日。”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老妇人受宠若惊地说道,“公主能住在寒舍,是老身的福气。” “这公主的身份,老夫人切莫对任何人说起。”安之将一袋银子放入老妇人的手中说道,“这是公主在这里的花销,还请老夫人收下。”老妇人原本想要推脱,安之塞到她的手里,附在她的耳边对着老妇人耳语了几句,老妇人会心一笑,应下了。 聂翼很快带了许多东西,命人布置好后,安之说道,“含文姑娘,含章姑娘,你们两个留下来好生照顾公主,我随太子殿下回宫,明日再来探望。” “好,安之姑娘请放心。” 安之随着宋瑜琏上了马车,见他脸色依旧阴着,将脸凑到她的面前,说道,“还在生气呢?”见宋瑜琏不理她,她微微一笑,眸子一转自顾地说了起来,“也是,这长公主被皇上皇后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就连殿下都不曾让她受过什么委屈,今日却因为一个庶民,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真的是不值啊。”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长公主喜欢呢。”安之说道,“千金难买我喜欢,我看啊,纪公子也挺在意长公主的,也许并非长公主一厢情愿啊。” 宋瑜琏冷哼一声,“想都别想。”安之低下眼睑,随之问道,“那太子殿下呢?”宋瑜琏浑身一阵,看向安之,只见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映出她的模样,随即安之又一笑,挑开车帘,说道,“到宫里了。” 宋瑜琏伸手一把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低声说道,“你是我这一生的唯爱。”安之满足一笑,有他这句话,就够了,哪怕日后陪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宋长宁不知道睡了多久,在冰火两重天里煎熬了多久,最后突然感觉一道暖暖的阳光撒在自己的脸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动了动睡得有些僵硬的身子,映入眼帘的是有些破旧而简陋的房子,目光忽然被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人吸引住了,忽而想起那天的话,她的眼色一暗,苦涩一笑,嗓子痒痒的,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纪洐诺猛地醒来,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忙起身自然而然地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低身问道,“公主可饿了?” 宋长宁点点头,问道,“这是哪儿?” 纪洐诺为她倒了一杯水,说道,“公主淋了雨,晕倒在了大街上,被一位老妇人救了,现在再她的家里。” 宋长宁接过水,喝了几口,想起那日之事,心里如同针扎,压下心痛的痛苦,说道,“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 “我该回去了,母后跟父皇肯定着急了。”说着宋长宁就要掀开被子下床,纪洐诺忙扶住她说道,“你刚醒,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休息一天,恢复身体再说。” 宋长宁抬头看着他有些焦急关心的脸,一时间恍惚,随即又以为他是怕玄睿帝迁怒于紫凌王府,低声说道,“纪公子,你放心,是我自己跑出去,跟紫凌王府没有关系。” “公主!”含文端着一些清淡的食物走进来,看到宋长宁挣扎着想要起来,忙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劝道,“公主,您刚醒,身子还没有恢复好,不必急着回宫,太子殿下已经禀告皇后娘娘,说您在紫凌王府小住几日。” 宋长宁忽而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重新躺下去,背对着纪洐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纪洐诺张张口,最后说道,“公主好好休息,有事便换在下。” “咳咳咳咳。”安之自从那天去找宋长宁便也染了风寒,将宋瑜琏的书房打理好后,便得到消息说宋长宁已经醒了,她立马拿着令牌出了宫,刚一踏入小院的门,便看到宋长宁坐在一棵茂盛的树下,目光有些呆滞,那双明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安之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进去,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一旁的宫女,福身说道,“见过长公主。” 宋长宁眸子动了一下,看到安之,嘴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沙哑,“你来了。” 安之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心地问道,“你刚醒怎么坐在这里啊?含文含章呢?” “睡了太久了,我想坐这儿晒晒太阳。”宋长宁说道,“我让他们去买一些东西给老夫人。”这是纪洐诺端着一碗走了出来,看到安之冲她有礼地点点头,随后说道,“公主,您该吃药了。” 宋长宁淡淡地说道,“你放下吧。纪公子,安之也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公主的身子还没有恢复,身为医者怎么能够离开。”纪洐诺眸子微敛,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天一天宋长宁不知道赶了他几次了。安之眸子一转,轻咳了几声,说道,“纪公子,我前几日淋了雨,染了风寒,您给我瞧瞧呗。” 纪洐诺听了点点头,安之伸出手,问道,“怎么样?前几日御医来敲了,开了一堆苦的要命的汤药,可是我感觉一点疗效也没有,听闻纪公子医术高明,素有神医之称。” “无碍,只是受了风寒。”纪洐诺真不知道一个女子看个病怎么废话也这么多。淡淡地收回手,见放在一旁的药宋长宁动也没有动,剑眉微蹙,说道,“公主,该喝药了。” 宋长宁一声不吭地端起药一饮而下,平常最怕苦的她,竟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纪洐诺将手里的蜜饯递给她,宋长宁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药不苦。” “我嘴里正好没有味,公主既然不吃,那就赏给奴婢吧。”安之看着两个别扭的人,眼波微转,伸手接过纪洐诺有些尴尬的蜜饯,心里暗骂道,你这个小子,现在知道讨好了,早干嘛去了。 “安之,我今日想回宫。”宋长宁说道,安之嘴里的蜜饯还没有化开,一愣说道,“好啊,” “公主你的身体……” “怎么?”宋长宁抬头,厉声问道,“难不成纪公子觉得我玄岳的御医还不如你一个乡间游医?!” 纪洐诺眸子微紧,冷声说道,“公主想要回宫,草民自然不敢拦着,草民这就去准备。”宋长宁别过头去,说道,“就不劳烦纪公子了,安之,我们去收拾东西!” “公主。”安之看着两个闹别扭的人,说道,“等含文含章回来,我们一块儿走,好不好?” 第三百二十八章 “哥,哥!”纪绵希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纪洐诺焦急地说道,“你快跟我回去,歌儿姐姐的旧疾发作!” 纪洐诺脸色一变,顾不得与宋长宁置气,连忙跟纪绵希走了,安之都恨不得揍一顿,早不来晚不来的纪绵希。 “不等!现在就走!”宋长宁看着纪洐诺一点都没有留念的身影,冷声说道。老妇人听到动静忙走出来,“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夫人,没事,公主准备回宫。”安之笑着安慰道。 “可是……”老妇人看着宋长宁的脸色正要说些什么,安之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一会儿含文含章两个姑娘回来了麻烦您传一个信。” 坐在马车上的宋长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安之心里闪过一个想法,问道,“公主,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啊?” “去哪儿?”宋长宁无精打采地说道,安之摸摸她的头,如同狐狸一般微微一笑,说道,“行走江湖!” 宋长宁不明已地抬起头看重安之,只见她眼睛亮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说道,“母后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就先斩后奏嘛。” “你不怕皇兄打断你的腿啊?!”宋长宁问道,安之耸耸肩,笑着说道,“殿下最近忙着政事,才不会管我呢,再说了,他也不舍得啊。” 宋长宁猝不及防吃了一口狗粮,羡慕地说道,“皇兄对你真好。” “你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比他纪洐诺还好的男子呢。”宋长宁在安之的怂恿下,心里开始动摇,问道,“我们去哪儿啊?” “天下之大,去哪儿不成。”安之见宋长宁动摇了忙说道,“听说招摇山风景秀丽,有一种桂树十分罕见,不如我们先去招摇山,然后再去沼邑,沼邑的美食可是天下闻名,顺便还能拜访一下凌安郡主。” “公主,你干嘛那么看着奴婢啊?”安之被宋长宁看得头皮发麻问道。 “本公主怎么觉得你都不像一个小女官,有的时候你了解我身边的人,比我自己都了解,说,你到底是谁!” “公主,你别闹了。”安之拿来宋长宁的手,看重车外说道,“公主,你要是在不决定,可就要进宫了,到时候您想去也去不成了。” “怎么走?”宋长宁问道,“这前面都是侍卫和宫女。”安之指指后面的窗子,身子麻利地翻了出去,宋长宁眼睛一亮,紧跟着出去了。两个人看着马车缓缓朝皇宫方向驶去,拍拍安之的肩膀问道,“你身上有银子吗?” “没有啊。”安之理直气壮地说道。 “没有银子,我们俩怎么去啊?”宋长宁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小女人,若不是看在自家皇兄喜欢她的份上,早就拖出去斩了。 “我有办法。”安之神秘一笑,带着宋长宁来到雪斋外,安之仰头望着这个院子,她以前经常爬的那棵树,依旧枝繁叶茂,伸出了墙外,站在这里,仿佛青若训斥罚她的日子就是昨日。 “喂,你来这儿做什么?”宋长宁看着安之,一颗眼泪划过她的脸颊,问道,“你怎么哭了?”安之忙擦了笑道,“沙子进到眼睛里了。”说着走到一个墙根底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子挖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挖出一个盒子,笑道,“还好在这儿里。” “这是什么啊?”宋长宁好奇地蹲下身子,只见安之打开盒子后,里面竟然有几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和一些首饰。宋长宁拿起一个簪子,说道,“这簪子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看起来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地簪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啊?” “是我埋的。我当然知道了。”安之理所当然地说道,将银票揣入怀中,把碎银子拿了出来,笑道,“这些够了吧。” “我记得你不是京城人事啊,再说了,你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埋到雪斋外面啊。”这个盒子也是机缘巧合她才埋下的,当初她从青颖的近水楼里支出了银子,本来打算是给青若青画等人买两处宅子,后来发生了变故,她觉得好玩就埋了下去,结果没想到这一埋,就是八九年。 “别管那么多了,说不定已经发现我们不在了,我们赶紧出城。”安之将盒子又埋了下去,拉着宋长宁便朝城门走去。两个人皆换了一身男装,买了两匹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城门。骑着马在官道上走着,看着宋长宁稍微好一点的心情,说道,“公主,你想个自己的名字呗,要不然奴婢总不能叫你公主吧。” 宋长宁侧着头想了想,说道,“浅深如何?”安之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宋长宁气呼呼地问道,“你笑什么?” “这二字的意思莫非是,向来缘浅,奈何情深的意思?原来浅深公子也谈情啊。”说着哈哈一笑,扬鞭策马而去。宋长宁羞得脸一红,说道,“好你个安之,竟敢笑话本公主,看我不惩罚你!” 东宫。 宋瑜琏看了守卫送来的信,脸色越发的阴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道,“简直胡闹!”安之在换男装之际,给宋瑜琏写了一封信,说明了二人的去向,待出城的时候,给了一个乞儿一锭银子,让他拿着自己的腰牌去给守宫门的侍卫送信,让他送到东宫。 “聂翼,你亲自去把长公主还有安之姑娘带回来!”宋瑜琏冷声说道。看来他的确是太惯着那个小女人了,竟然怂恿长公主出逃,简直不是要命了! “殿下,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聂翼问道。这公主出京可是大事,更何况皇后娘娘可是把公主当成眼珠子一样捧着,这要是出点事,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由孤顶着,你要快速把他们两个寻回来。”宋瑜琏吩咐道,看来他又要出一趟宫了。 纪洐诺收了药箱,柔声安慰床上的言雅歌,“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天气初凉,有些反复而已,我已经命人去煎药了,一会儿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言雅歌点点头,纪洐诺出了房门,脑海里闪过一个倔强而又苍白的脸,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有没有吃药,一会儿还得派纪绵希走一趟。 “哥,哥……”纪绵希在栏杆处露了一个小脑袋,朝纪洐诺招招手,神神秘秘的,身后还跟着言睿渊无奈地看着自家未婚妻耍宝。 “希儿,怎么了?” “出事了。”纪绵希一脸神秘地说,“我方才路过大厅,见太子哥哥来了,听说长宁姐姐留书出走了,太子哥哥怕皇后娘娘担心,这才来求娘亲帮忙,你说长宁姐姐长居宫中,又没有出去过,万一出一点事情怎么办?” 纪洐诺听了脸色一变,问道,“身边可跟着什么人?自己一个人吗?” 这么着急,还说不喜欢人家,自家老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闷骚,纪绵希眼睛一转说道,“好像没有,只跟了安之一个人,不过两个弱女子只身在江湖,多么危险啊……哎——哥,你去哪儿啊?” “哼,我就不信你还能挺着住!”纪绵希朝纪洐诺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言睿渊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说道,“你这么整鹤轩,等他回过神来,小心你的屁股啊。” 纪绵希挽上言睿渊的胳膊,得意地说道,“等我哥反应过来了,他肯定得感谢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你才不会让我哥打我呢。” 言睿渊无奈地摇摇头,自家的小娇妻啊,还真是顽皮,不过他那大舅哥,也该敲打敲打了,这么想着,一点也不愧疚,以看戏的心情,带着纪绵希出去吃好吃的去。 两个翩翩公子,来到了一座秀丽的山下,牵马而望,安之说道,“《山海经》中曾记载,南方的第一列山系叫做鹊山,鹊山之首叫招摇山。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书中记载的招摇山。” “书中记载的都很难寻真迹。”宋长宁拍拍马头,说道,“还等什么,我们上去吧,听闻这招摇山上还有得道之人修行,我们也可以去拜访一二。” “两位小兄可是要去招摇山上求道的。”一道明朗的声音传来,二人回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靛蓝色的衣服,侠士装扮的男子,眉眼大气,带着一股正气。 “不不,我跟小弟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这招摇山,听闻山上有人修行,一时好奇而已。”安之笑着说道,宋长宁听到安之说自己是小弟的时候,伸手捣了一下安之,她堂堂玄岳王朝的长公主,怎么就成她一个小小女官的小弟了。 “正巧,在下姓李名卿,字玄尘,也是要去这招摇山上的清虚观,正好一同前往。”那男子热情地说道,安之刚想拒绝,谁知道宋长宁满口答应下来了。 李清问道,“不知两位小兄该如何称呼啊。” “我姓唐名宁,字浅深。宋长宁说道,宋姓是国姓,说出来太过于招摇了,安之睨了她一眼说道,“在下姓叶名落,字时然。”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宋长宁听到安之说自己姓叶的时候,微微一愣,但又碍于李清在不好揭穿她,只能忍下疑惑。 清虚观在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三人一路上山,宋长宁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了石阶处,说道,“咱们歇一会儿再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浅深兄,不仅面色秀丽,就连体力也如同女子一般啊。”李清大大咧咧地笑道,宋长宁听了,立马跳了起来,说道,“谁说我是女子,我可是纯爷们!” 安之低头偷偷一笑,将她拉起来说道,“快到了,我们赶紧上去吧。”清虚观掩映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走到门前,一个道童迎了出来,对李清微微福身说道,“李公子,师父已经在等你了。” 安之低声对身后的宋长宁说道,“合着这个姓李的是这里的常客啊。”宋长宁得意地挑挑眉,觉得自己跟着李清一块儿上山,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浅深公子和时然公子,来这儿拜访真人。” 穿着道袍的道童对着两个人微微弯身,“两位公子请。” 安之和宋长宁踏入道观中,一派幽静、肃穆气氛: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 李清直接去见了尘缘真人,而道童一路引着三人到一间客房,说道,“两位公子请在此休息,我去禀告师父。” “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嘛。”宋长宁东瞧西看,无聊地说道。等了半天没有收到安之的回复,扭头一看,发现安之正站在窗户上,不知道看什么看得正出神,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啊?”顺着安之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观打扮的人顺着山间的小路走了过来。他体型修长偏瘦,穿着一袭洗的发白的青色直裾道袍,衣服虽有些破旧,但依旧遮挡不住他仙风道骨的样子,腰间佩一一把木剑,一头乌黑的发丝被一顶四面三叶莲花冠高高束起。他面色苍白,面容俊秀,一双墨色瞳孔比常人要漆黑三分,好像照不进去一丝光亮,泛着黝黑到诡异的色泽。他仿佛也看见了安之,两个人四目相对,只不过一眼,就淡淡地撇开了。 “喂!”宋长宁推了安之一把说道,“你可是我皇兄的人,盯着一个道士有什么好看的,长得还没有我皇兄好看呢。。” 安之总觉得那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她一般,方才就那一个淡淡的眼神,让安之浑身一震。 “道长。”安之走出去,忙叫住一个路过的道士,“方才从这边走过去的那个道长是谁啊?” 那个道士望着那抹仙风道骨的身影说道,“那是我们掌门人的关门弟子,我们都叫他往尘公子。” 往尘公子,其名字在安之的嘴边划过,让安之的心一紧。宋长宁不解地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只是觉得奇怪。”安之摇摇头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似曾相识。 晚膳过后,安之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宋长宁人,以为她又跑出去了,刚出庭院便迎面碰上了白日所见之人,她心里一紧,忙拱手行礼,“道长。”往尘墨色的眸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安之说道,“这位小友这么晚了要去哪儿里?” “去寻朋友。”安之回道,抬步就要离开,不愿与其纠缠,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这位道友,招摇山上多凶兽,你一个人出去,容易遇到野兽啊。” 果真此话一出,让安之的脚步一顿,前世的血腥的场面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安之浑身一颤,扭头来说道,“你别吓唬我啊。” 往尘紧抿的嘴角竟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说道,“小友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寻找啊。” “你。”安之看着周围有些昏暗,远处黑不隆冬的心里有些害怕,伸手拉拉往尘的衣角,讨好地说道,“道长可有事情?不如随在下一块儿去啊?” “贫道还有一些事情,就不陪小友了。”往尘平波无澜的心,竟然起了一丝捉弄之意,安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垮,娇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还是修行之人呢,比宋瑜琏还讨厌!她自己去找,难不成这清虚观里还能跑进狼不成。安之一边想一边走,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宋长宁的身影,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这天这么黑,她又不熟悉,不会被什么野兽攻击了吧,安之越想越不安,要是宋长宁出点什么事,她可是要掉脑袋的。正想着,忽然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不远不近,脚步很轻,不会是什么登徒子吧。 她加快脚步,身后的那个声音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放慢脚步,身后的那个声音快要跟了上来,她闭上眼睛,牙一咬,猛地转身,大声问道,“什么人?!”说着自己腰间的鞭子就挥了出去,被人稳稳地接住,安之使劲拽拽不动,忽而听到含笑的声音,“不知贫道如何得罪了小友,竟然让您对贫道大打出手。”安之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在昏暗的灯笼下,她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脸,忙收回鞭子,“道长,为何跟在在下身后,您不是有事情吗?” “贫道并非要跟着小友,只不过是顺路罢了。” 安之瞅着他那一张冷冷的脸,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在骗自己,尤其是那一双墨色的眸子,让她觉得格外的熟悉。天色太黑了,安之也需要找个人做伴,将鞭子缠在自己的腰间,问道,“道长这是要去哪儿里办事啊?” “听语楼。”往尘说完便朝最黑的地方走去,安之忙跟上去,手里的灯笼被夜风吹的忽明忽暗,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啊!”安之尖叫一声。手里的灯笼飞了出去,瞬间灭了,安之趴在地上,手上膝盖上火辣辣的疼,唯一的灯光灭了,让安之十分害怕,她颤抖着声音喊道,“道长,道长,你还在吗?”往尘脚步一顿,视力极好的他,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两步走了过去,冷声问道“怎么了?” “摔倒了。”安之委屈地说道,话音刚落,便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他的身体没有一点热气,带着淡淡的青香之气,很好闻。安之一愣,不一会儿,便来到一个楼阁之处,借着灯光便看到这座楼耸立在道观的东边,四周环树,很是隐蔽。 一个道童忙迎了出来,看到往尘怀里的安之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公子。” “这位小友受了伤,那些跌伤药来了。”往尘冷声吩咐道,将安之抱到楼内放下,安之打量着四周,大厅只有两个巨大的炼丹炉,墙壁处立着几个大橱子,上面分类摆着一些瓶瓶罐罐,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大厅的另一半的装饰,都是一些书画字迹,还有一张写字台。 道童到橱子旁,拿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了往尘,安之忙说道,“道长,我自己来吧。”往尘也推辞,递给了她。 安之接过药瓶后,接过道童手里干净的手帕,皱着眉头擦了擦手上的污渍,然后将药撒了上去,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道长,你能让这些小道长们去寻一下我的那位朋友可以吗?” 往尘盘腿坐在软垫上打坐,听到安之的话,眼睛都未睁开吩咐道,“未了,你去寻一下这位小友的朋友。”那位叫做未了的道童低头退了出去。 安之清理好自己的伤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往尘一动不动地打坐,自己靠在椅子上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往尘睁开清冷的眼睛,看着靠在椅子上睡得有些不安稳的女子,墨色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暖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上窜下跳,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她,救了正在游历的他,也救了后来的她自己。身为虚缈派的嫡传嫡子,他注定了从出生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当他算到她有生死劫的时候,他用尽了半生修为,逆天改道,保全了她的七魂六魄,让其沉睡了八年,直到安府的二小姐病死,才让她借尸还魂,重新活了过来,算是报了她的救命之恩。原以为从此他们两个人从此就是陌路一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跑到了清虚观里来了,来了又如何,往尘苦涩一笑,她的命格已经被他改了,注定了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宋长宁来的时候,安之正靠着椅子睡得正香,往尘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打坐,她忙上前拍醒流着口水的小女人,“叶落,醒一醒。” 安之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宋长宁,没有分清自己身在何处,呢喃道,“公……”。宋长宁忙把捂住她的嘴,说道,“快起来,不要打扰道长休息了。” 第三百三十章 “什么?!”唐凤初手里的茶差点撒出来,“你喜欢安之那个丫头?!”她应该早一点看出来的,她的儿子向来不喜欢放女官宫女这些人在自己的宫里,他不仅将安之带了进来,还让安之贴身伺候,前一段时间,听说安之还跟一个大臣之女发生了争执,之后宋瑜琏还在朝堂上对这个大臣发了难。 “是。” 唐凤初沉吟了一下,说道,“她的身份的确低了一些,还是一个罪臣之女,不过你可以过个一两年,将她纳入东宫为侧妃。” 听唐凤初这么一说,宋瑜琏脸色一沉,认真地说道,“儿臣的发妻只有一位,那就是她!” “胡闹!”唐凤初拍案而起,说道,“身为储君,你怎么能够娶一个罪臣之女,这样你如何服众?如何继承大统?!” “那儿臣就不娶妻了。”宋瑜琏第一次无赖地对唐凤初说道,“母后你也别生气,儿臣就知道您不会答应的,所以也不强求。小的时候儿臣不懂母后的忧愁,父皇虽然也去别的妃子那儿里,偶尔有一段时间会宠幸别的嫔妃,但是不管怎样父皇都会回到母后的身边,为何母后有时还会闷闷不乐,直到儿臣遇到了她,才明白其实母后根本不在乎父皇是不是皇帝,您的儿子是不是太子,您在乎的只是父皇的那颗心是不是装的您,所以儿臣暗暗发誓,这一生拼尽全力,只娶一位妻子,不让她重蹈覆辙,如果不能,儿臣宁愿不娶。” “你...……”唐凤初震撼之余,有些感动,是啊,她不在乎自己嫁的是不是一个皇帝,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太子,她一直在乎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心在不在自己这里。从前是,现在是,这一生都是。 “母后,你若是想要抱皇孙,就帮帮儿臣。”宋瑜琏笑着说道。唐凤初脸色一黑,说道,“太子时在威胁本宫吗?”她眸子一闪,不自在地说道,“你以前不是喜欢洛安郡主吗?” 一提到洛安郡主,宋瑜琏的笑容微收,说道,“母后,素儿她一直都在儿臣的心里,但是安之,儿臣非娶不可。”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唐凤初也不舍得捅他的痛处,让了一步说道,“本宫考虑一下,毕竟女官为后,千古未有,琏儿,若是你只是生在一个平常的官宦之家,母后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更何况母后也很喜欢那个丫头,只不过你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你的一举一动都将关系着玄岳王朝的兴衰,所以母后可以理解你,但不能支持你。”说着唐凤初命尔雅收起画卷,“你好生休息吧,母后先走了。” “母后。”宋瑜琏沉吟了片刻,出声叫道,唐凤初脚步一顿,宋瑜琏挥手让董公公尔雅等人退了出去,唐凤初转身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再也不是那个依偎在她身边的小孩子,说道,“琏儿可是有什么事情想对本宫说?” “母后,你可相信借尸还魂?”宋瑜琏问出了心里一直不敢问地问题,这个问题从他把安之带回来,就一直埋在心里,如今终于对自己的母亲问出了口。 唐凤初凤眸微敛,说道,“可笑,世上何来的借尸还魂,琏儿,你怎么越发的糊涂了。” “儿臣没有糊涂。”宋瑜琏上前一步,看着唐凤初说道,“儿臣可以确定,安之就是若素,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不愿意承认!” “荒唐!安之怎么可能是洛安郡主呢?洛安郡主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被关旭射下悬崖而死,你不是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了吗?安之怎么可能是洛安郡主?!”唐凤初说道。 “母后,怎么不可能,紫凌王妃不就是死而复生吗?!” “紫凌王妃那是被神医所救,岂是借尸还魂!”唐凤初说道,“你身为一国储君,不思天下百姓,竟然想这些邪秽传说,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儿臣只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更何况不管安之是不是若素,孤都会娶她!”宋瑜琏第一次对唐凤初说话如此不客气。 “好好好,你有志气,本宫管不了你了!”说着唐凤初胸口一痛,伸手扶住一旁的椅子,宋瑜琏脸色一变忙上前扶住唐凤初,关切地问道,“母后!” 唐凤初一把推开宋瑜琏,脸色苍白说道,“本宫可受不起。尔雅,尔雅!”门外侍奉的尔雅听到唐凤初的喊声,忙推门走进来,见玄岳王朝最尊贵的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唐凤初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皇后娘娘。” “我们回宫。”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大吵一架,太子殿下气得皇后旧疾发作,玄睿帝一怒之下罚其面壁思过三日。 “朕已经罚了琏儿,你消消气。”玄睿帝从尔雅手里接过汤药说道,“来把药吃了。”已经到了中年的玄睿帝少了少年时的棱角,多了一丝温雅,将汤药吹了吹送入唐凤初的口中,“朕已经命人到紫凌王府去接宁儿了,那丫头现在野的都不知道回宫了,连自己的母后生病了都不来!真是脾气真了。” “谁惹我父皇生气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大步走进来,对着一对帝后行礼,笑着说道,“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吧。”玄睿帝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眸子里染上一层笑意,说道,“没想到三个孩子里面,朕的淙儿是最有孝心的。”宋瑜淙身着一身宝蓝色华服,面容精致,小小年纪比起宋瑜琏气息之中带着几分妖娆,五官精致,举手抬足之间,带着一股雍容华贵,让人无法忽视的傲色,“母后的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唐凤初看到自己的小儿子,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孩子还是小的好啊,宋瑜淙坐在下首,笑着问道,“儿臣只听闻皇兄只是惹了母后生气,那谁又惹父皇生气了呢?” “母后先别回答,让儿臣猜猜。”宋瑜淙调皮地笑道,“放眼天下,能让父皇口是心非的人,除了母后就是儿臣那刁蛮任性的长姐了吧。” 玄睿帝听了哈哈一笑,说道,“还是淙儿懂朕的心啊。”唐凤初也拿这个小儿子哭笑不得,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好。 玄睿帝没走多久,叶浮珣便带着一对儿女进宫,让宋瑜庭和宋念若给唐凤初请了安后,没坐多久,云霄殿那边便派人来请了两个小家伙,只剩下叶浮珣扶着唐凤初在御花园里散步,“姐姐,太子殿下一向懂事孝顺,怎么会惹你生气啊?” “别提了。”唐凤初叹气说道,“那孩子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那是好事啊,姐姐不是一直想让太子殿下成婚吗?如今有了喜欢的人,让圣上下旨赐婚便可了。” 叶浮珣看着唐凤初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让我来猜猜太子殿下喜欢的姑娘,莫不是东宫女官安之姑娘?” “你怎么知道?”唐凤初诧异地说道,“安之那个丫头本宫也不讨厌,可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本宫本来允了琏儿,让她做侧妃,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何时那孩子竟然跟本宫说非她不娶,唯一的发妻只能是她,这不是荒唐吗?更让本宫生气的是,他竟然为了让本宫接纳安之,称什么借尸还魂,说安之就是已故的洛安郡主,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体回来了,简直荒唐,堂堂一个太子,未来的储君,竟然相信这些鬼神迷说,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天下人指着鼻子骂,那些朝堂老臣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本宫,说本宫教子无方!”唐凤初越说越气,姐妹两个人,这么多年来说话向来没有忌讳,唐凤初一股脑地全部告诉了的叶浮珣。 叶浮珣笑着安稳道,“这天下谁敢议论皇后娘娘啊,您贤惠淑德,乃是天下女子的楷模,谁敢议论,我定问候他!” “你呀,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是改不了你脾气。”唐凤初被叶浮珣嚣张的模样逗笑了。 “不过姐姐,你真的不相信借尸还魂之说嘛?”叶浮珣笑容微收,试探地问道。这个消息对她开说无疑是震惊的,她虽然不是借尸还魂,那一世恍如一场梦,可是那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的,若是她的素儿也跟她一样,有了第二次的重生的机会,那她怎么不说呢? “你不会也相信吧。”唐凤初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这个世界上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哪儿有什么借尸还魂之说啊。” “我相信。”叶浮珣莹然的眸子看着唐凤初轻轻地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相信这些鬼神迷说,因为之前我在青川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奇人,她活了两世,上一世她是一个纯善之人,接纳庶女,友善庶妹,可是没想到庶母庶妹都是伪善之人,最后将她钉在椅子上日日折磨,后来她一觉醒来便回到了之前,重新来过。” 第三百三十一章 “那后来呢?”唐凤初原本是不相信这些鬼神迷说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叶浮珣的眼睛,她就觉得好真实,忍不住问道。 “后来,她不再心慈手软,惩罚了庶母,庶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她也有了自己最美好的归宿,所以姐姐,或许安之姑娘真的是我的素儿呢?是上天对我的怜爱,对素儿的恩德呢。”叶浮珣握住唐凤初的手说道,“我第一眼看见那个丫头,在众女子之中,就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亲切,这才留她在县主府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安全文为了掩盖罪行,想要把她交给一个病秧子,嫡母恶毒,为了不让她跑,日日给她喂药,后来还是太子殿下去救下的她,说来也是缘分。” 唐凤初陷入了沉思之中,叶浮珣忽而想起一件事,忙跪到在唐凤初的脚下,“请皇后娘娘降罪!” “你这是做什么?”唐凤初被叶浮珣行如此大礼一惊,忙扶起她,说道,“你有什么罪啊?” “公主并不太紫凌王府,而是出京了!” “什么?!”唐凤初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摔了下去,“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宫?宁儿那丫头自小在皇宫里娇生惯养惯了,这出京了,她……” “皇后娘娘,诺儿和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寻长公主了,不日便能回到京城。”叶浮珣说道,唐凤初无奈地叹口气,将叶浮珣扶起来,说道,“你怎么也跟着他们骗本宫了?” “太子殿下之托,我……” “你呀,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这边宋长宁和安之一路从后山下去,转身拍拍往尘的肩膀,说道,“多谢你啊,往尘公子。”往尘忽而一笑,如同青莲绽放,看得二人不由得一呆,“不知道二位小友接下来要去哪儿里?” “还没想好。”安之自觉地选择了隐瞒,抱手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往尘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默数了几个数,果真不远处,一个身穿墨绿色锦袍的男子,策马横在了路中间,见到两个人翻身下马,“长公主!” 宋长宁呼吸一紧,脚步一顿,拉着安之反身就要走,纪洐诺大步追上一把拉住宋长宁的胳膊,说道,“皇后娘娘生病了!” “你说什么?”宋长宁不可置信地问道,“母后怎么会生病?” “因为担心公主。”某个人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果真宋长宁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可严重?” “至今未痊愈。”这个不算是说谎吧,本来就没有痊愈。 安之看着一脸坏笑的往尘,心里就明白了一个大概,他还以为这个人有多好心呢,把他们从后山上送下来,没想到有人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往尘公子,多谢!”纪洐诺对_着往尘抱拳说道,往尘笑得清风霁月,说道,“纪公子客气了。” “你们两个认识?!”安之诧异地问道,纪洐诺微微一笑,说道,“我曾游历时与往尘公子见过几面而已。” 纪洐诺等人带着宋长宁和安之刚刚拜别往尘,便听到伸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纪绵希骑着马,扬鞭而来,“哥,哥——幸好赶上你们了。”纪绵希翻身下马,上下打量了一番宋长宁说道,“长宁姐姐,你跑出来都不告诉我一生,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希儿。”纪洐诺轻声警告自家有些得意忘形的妹妹,纪绵希冲着纪洐诺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说道,“长宁姐姐,你不知道我哥听说你出来了有多着急,我这个做妹妹的还没有见他什么时候这么紧张一个人呢。” 这句话若是搁在几天前,宋长宁一定会高兴地也跳起来,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有一些讽刺,宋长宁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言公子啊?” “他去办事去了,跟着他太无聊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宋长宁很羡慕纪绵希跟言睿渊的感情,两个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言睿渊又十分宠着纪绵希,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这才让纪绵希敢爱敢恨,叶浮珣这放心地把纪绵希交给言睿渊,交给言家。 “喂!”纪绵希一扬鞭子追上了前面的安之,对纪洐诺说道,“哥,长宁姐姐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快去看看。” 纪洐诺听了果真剑眉微蹙,扭头看了一眼独自骑马走在后面的宋长宁,见她脸色苍白,策马返回,安之挑挑秀眉,看着一脸坏笑的纪绵希说道,“小县主,你这是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哼,本小姐能有什么坏主意。”纪绵希娇哼一声,说道,“倒是你,竟然怂恿长宁姐姐出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回去我就告诉皇后娘娘,看她要不要你的脑袋。” “那我就等着小县主啊。”安之冲她做一个鬼脸,扬起鞭子,留给纪绵希一个背影,气得纪绵希挥着拳头。 “今日得加快速度赶路了。”纪洐诺将手里的水递给宋长宁,看着天色说道,“在天黑之前进镇,我们还能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便能进京了。” “哥,我好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好不好?”纪绵希一屁股坐在树下,气喘吁吁地说道,“骑马骑的我腰酸背痛。” “长公主。”安之在宋长宁面前挥挥手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担心皇后娘娘啊?。” 宋长宁摇摇头,安之会心一笑,附在宋长宁的耳边说道,“我觉得纪公子这次纯属为你而来的,要不然又没他什么事情,他来做什么?” 宋长宁苦笑一声说道,“他心里没有我,从来没有。”说着扭头看着安之说道,“回去之后,我肯定不会惹母后生气了,听她的话。” 纪洐诺,自求多福吧,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啊。 四人在天黑之前进镇,到了一家客栈歇息下。宋长宁看着纪绵希熟睡的睡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看着窗外的夜色,脑海里全部都是今日纪洐诺出现的那一刹那,心烦意乱之际,她穿上衣服,从后院找了几坛酒,爬上了屋顶,一边赏月,一边小酌了起来。 安之上完厕所出来后,伸了一个懒腰,目光便被屋顶上的人吸引了,一看是宋长宁,自己脚尖一点,稳稳地落在了宋长宁的身边,笑道,“长公主,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屋顶上喝酒啊,兴致不错啊。” “你喝吗?”宋长宁将身边的一坛酒递给安之,此刻已经有了一些醉意。安之接过酒坛,放在鼻尖,“从哪儿找的上好的女儿红,我就陪你喝几杯吧。” 宋长宁拿着酒杯站起来,因为醉酒,满脸通红,说道,“你说本公主哪儿里差?长得丑吗?” “不丑!”安之打了一个酒嗝,指着宋长宁的脸说道,“一点也不也丑。”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宋长宁委屈巴巴地问道,安之抱着酒坛吃吃地笑道,“不,他喜欢你,喜欢!” “不喜欢!”宋长宁嘟着嘴巴,一跺脚,脚下的红瓦便摔了下去,说道,“他不喜欢,他不喜欢。” “喜欢。” “皇兄喜欢你。”宋长宁跟一个小孩儿似的把宋长宁拉了起来,说道,“我皇兄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皇兄,可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安之的笑容微收,将手里的酒一饮而下,宋长宁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说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我是一个奴婢啊。”安之跌跌撞撞地拿起另一坛酒,又抱着酒坛喝了起来,宋长宁踉跄一下,走到安之身边,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皇兄最爱的不是你,他爱若素姐姐,你知道若素姐姐吗。” “你不知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最好的姐姐,可是她死了,你知道吗?她死了,我好伤心,纪洐诺也好伤心,姨母也好伤心,而皇兄,心已经伤死了。死了,你知道吗?皇兄的心死了,你们怎么还可能在一起,你太像若素姐姐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若不是这张脸,我还以为若素姐姐回来了呢。”安之闷声喝酒,宋长宁得不到回应,不开心得说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现在跟本公主一样难过?” “你放开我。”安之被宋长宁肩膀抓得生疼,皱着眉头,一把推开她,说道,“我才不难过呢,我就是若素啊。” “噗嗤……哈哈哈。”宋长宁身子摇摇晃晃地看着安之,笑道,“你怎么会是若素姐姐呢?你是安之啊。” “我是!”安之伸手推了宋长宁一把,本身就站不稳的宋长宁此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纪洐诺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呼吸一紧,脚尖轻点,稳稳地抱住宋长宁,只见怀里的小女人满身酒气,一脸嗤笑地看着自己。 第三百三十二章 “接住了。”安之趴在屋檐处看着笑道,纪洐诺抱着宋长宁仰头说道,“安之姑娘,你坐那儿里不要动,我这就接你下来。” 安之听了摇摇头,说道,“我才不要下去呢,我要在这里喝酒,你抱着长公主走吧。”说着便仰面躺在屋顶上,纪洐诺怀里的小女人不安分地挣扎着,如同水蛇一般,“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我,你放开。” “长公主。”纪洐诺松开宋长宁后,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喝这么多酒,宋长宁一把挥开纪洐诺想要扶的手,仰着头冲安之喊道,“我也要上去。”还没有走一步,差点就栽了下去,纪洐诺一把搂住她的腰,柔声说道,“小心。” 安之听到了动静,抬起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人,站起来指着两个人笑道,“他喜欢你,喜欢你。” “安之姑娘,小心。”纪洐诺抬起头看着安之在屋顶上摇摇晃晃,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屋顶上摔了下来了,纪洐诺正准备去接她,不料一道身影比他快一步稳稳地接住了安之。 “怎么喝这么多酒,该罚!”宋瑜琏剑眉微蹙。看着怀里满身酒气的女人,说道。安之一把搂住宋瑜琏的脖子,笑道,“你来了。” 宋长宁好不容易挣脱了纪洐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脸憨笑,“皇兄,她不是若素姐姐,她是安之。” “不对。”安之松开宋瑜琏看着宋长宁满脸委屈地说道,“我就是若素,我是若素啊。”纪洐诺听了笑道,“看来这安之姑娘醉的不清。’” “我没有喝醉。”说着委屈巴巴地看着宋瑜琏,说道,“我是若素啊,若素。” 宋瑜琏温柔地一笑,轻刮了一天她的鼻尖,“好了好了,孤知道了。”看了一眼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宋长宁,“宁儿拜托你照顾了。”说着便拦腰抱起耍酒疯的安之,“纪洐诺,你若是喜欢宁儿,就去大方地喜欢,她耗不起,若是不喜欢,你就离她远一点,我的妹妹从来不缺人爱!”说着抱着安之大步离开。 “你喜欢不喜欢呀。”宋长宁拉着纪洐诺的衣袖,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纪洐诺的语气委屈极了,“你也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姨母说你不喜欢我?” 纪洐诺满眼柔意的看着宋长宁微红的小脸,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划过,带着冲动,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我是不喜欢,但是我爱你啊。” 宋长宁身子一顿呆呆地看着纪洐诺,嘴巴一撇,眼泪如同珍珠一般哭了下来,说道,“你骗人,你是一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要回宫,我要听母后的话,我要去招驸马!” 纪洐诺一把搂住宋长宁的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一向温润自持的他,此刻带着霸道,强势地挤进了宋长宁的嘴里,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不远处露出一个小脑袋,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只大手捂上她的眼睛,“有失文雅。”纪绵希甜蜜一笑,身子往后一依,倒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你怎么这么快就办完事情了?” 言睿渊抱起她走回房间,“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多穿一件衣服,该罚!”说着拍了一下纪绵希的屁股。留下身后那对在月光下的璧人。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安之从宋瑜琏的身上跳下来,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说道,“你是谁啊?你要带我去哪儿里啊?”安之伸出食指,指着宋瑜琏的胸膛,说道,“我是谁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不知道,我是安之,安之若素的安之,嘘——不要告诉别人,这是一个秘密,秘密。” “你喝多了。”宋瑜琏单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搂入自己的怀里,说道,“我知道你是安之,我的安之。” 安之醉眼朦胧地看着宋瑜琏低着眸子,含着光亮的样子,呼吸一顿,难过地说道,“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啊,你是太子,太子怎么会娶一个罪臣之女呢?” “孤说能就能。”宋瑜琏低头抵住她的额头,温柔地说道,“你说了,我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孤想娶谁就娶谁。”说着轻点了一下安之的鼻翼,将她搂入怀中。 靠在宋瑜琏怀里的安之,满足地像一只小猫一样,蹭了蹭宋瑜琏的胸膛,闭上了眼睛这次梦里,再也没有害怕与彷徨。 宿醉的下场就是醒来头都快要炸了,安之坐起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几个青衣丫鬟端着东西虚急有应地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嬷嬷模样的人便安之微微福身说道,“小姐,老奴是范嬷嬷,来伺候小姐来起身。” “范嬷嬷?’”安之打量着房间,问道,“这是哪儿?我为何在这儿里?” “瞧二小姐说的,这是孟府啊,昨日是老爷亲自把您接近府里的。”范嬷嬷将安之扶到椅子上,拿起梳子看着镜子里的安之笑着说道,“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厅等着小姐呢。” 安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也没有发生变化啊?还是那张脸,可是这里的人她怎么一个都不认识,昨晚不是在跟长公主喝酒,后来呢?安之揉揉自己的脑袋,酒真的是喝多了,竟然有些断片,她记得好像最后宋瑜琏来了,可是她怎么在这儿里? “二小姐。”范嬷嬷慈祥地看着有些发呆的安之,将干净的手帕递给她,说道,“二小姐,请净面。” 安之一把推开范嬷嬷,提起裙子跑了出去,众人忙追出去,“二小姐,您要去哪儿里啊?” 安之一口气跑到了庭院中间,一切都是陌生的,亭台楼阁没有一处是她所熟悉的。范嬷嬷气喘吁吁地追上,“我的二小姐,您怎么了?” “这是哪儿里?我是谁?”安之一把抓住范嬷嬷问道。 “这是邹城孟府啊,您是我们老爷流落在外多年的二女儿孟安之啊。”范嬷嬷担心地说道,“二小姐,您不会睡昏了头吧。” 孟安之?邹城孟府?“现在是什么年间?”不会啊,刚才她的脸也没有什么变化啊? “玄睿十九年啊,二小姐,外面我们先进屋在说。”两个丫鬟扶着安之进了房间。搞不清楚情况的安之任由丫鬟们摆布。 恍恍惚惚地跟着丫鬟们到了大厅,一进大厅便看到一对夫妇端正地坐在首座,男子约四五十模样,青带束发,一丝不苟,如同蒹葭桂树一般,带着浓浓的书香气,而女子一身淡紫色的锦裙,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眼带着温言与笑意,看到安之冲她招招手,“之儿,过来,到为娘这里来。” 安之仿佛没有听见,以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二人,孟夫人忙下来,慈祥地牵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当年是为娘没有保护好你。” “夫人,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女儿孟安之,我是安之,东宫女官,是习水人。”安之焦急地解释道。 “不会的,你是为娘身上的一块肉,为娘怎么会认错呢。”孟夫人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道,“你是不是还是在责怪为娘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流落在外啊?” “之儿,你放心,既然你回来了,为父一定补偿你。”一旁的孟老爷愧疚地说道。安之无奈地看着周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东宫。 “安之姑娘怎么样了?”宋瑜琏批改完奏折问道,一想到那个小丫头在孟府醒来的一脸懵逼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安之的死讯传出去了?” “已经传出去了,安之姑娘为保护长公主而牺牲。”聂翼说道,“不过属下听说紫凌王妃已经秘密前往邹城了。” “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紫凌王妃啊。”宋瑜琏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已经有些萧瑟的秋意,说道,“也好,有了紫凌王妃的相助,她会回来的更快。” “可是殿下,若是安之姑娘知道您一声不吭地把她送到邹城,会不会跟您生气啊。”聂翼小心翼翼地问道,按照安之姑娘那个性子,知道了事实真相,估计自家主子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宋瑜琏嘴角微微勾起,“那又如何。”只要未来余生她都在他的身旁,一切都是值得的。 安之百般无聊地看着书桌上的《诗经》,孟府是儒学世家,自然也要求她了,来到孟府这几天,他总算是搞明白了,她现在是邹城孟府流落在外的二小姐,被孟老爷寻了回来,可是宋瑜琏那个家伙怎么会让孟老爷带自己回来呢。 “二小姐。”一个丫鬟推门进来,说道,“大小姐来了。”安之将书一扔,忙起身,只见一位温婉的女子,袅袅走了进来,一身淡蓝色的锦裙,眉眼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看到安之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二妹。” “姐姐。”安之说道,对于这个孟府的大小姐,安之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和安昕比起来,不知道好多少倍,她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做妹妹的感觉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住的可还习惯?”孟姒舒拉着安之的手坐下,目光落在那本未翻几页的《诗经》上,笑道,“二妹也喜欢看《诗经》?” 安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不及姐姐才学,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这不是怕爹爹来考,这才临时抱佛脚嘛。” “你呀!”孟姒舒笑着放下手中的书,拉着安之的手,向外走去,说道,“走吧,别在屋里闷着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这邹城还是有好玩的地方的。” “好啊。”一听说要出去安之的眼睛都放亮了,孟府家教森严,她几次想要离开皆被挡了回来,正愁没办法出去呢,现在真是天助我也。 “大小姐,您要出去吗?”刚出门便碰到了范嬷嬷,安之的脸色微微一沉,范嬷嬷比宫里的老嬷嬷都要严。 “是啊,我看二妹在府里都待着怪闷呢,打算带她出去走走,怎么范嬷嬷有事?”孟姒舒安慰地拍了拍安之的手,示意她稍安勿操。 “今天恐怕两位小姐去不了。”范嬷嬷笑着说道,“老爷夫人让我请两位小姐到大厅,紫凌王妃来了。” 听到叶浮珣来了,安之的眸子一亮,松开孟姒舒的手,提着裙子便向大厅跑去,孟姒舒秀眉微蹙,问道,“紫凌王妃为何远道而来?” “老奴也不知道。” 孟姒舒看着早已经跑了没影的安之,忙提裙跟了上去,她这个新来的二妹,行事不拘小节,莽莽撞撞在冲撞了紫凌王妃。 安之小跑过去,一进大厅便看到了坐在主座上那个气质不凡的妇人,心中一喜,还未上前孟夫人看着有些微喘的安之,笑着说道,“之儿,还不快过来见过王妃娘娘。” “安之见过王妃娘娘。”安之微微福身,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紫凌王妃,叶浮珣心中暗自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这孟府的二小姐,长得倒是颇为秀丽,让本妃看了,想起一个故人,只可惜那个孩子命薄。” “王妃娘娘,我是安之啊,太子身边的女官安之啊。”安之焦急地说道。孟夫人忙拉住她的手,轻声呵斥道,“之儿,不许无礼。”转而又对叶浮珣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个二女儿刚回府,不懂礼数,还望王妃娘娘不要怪罪。” “孟夫人说的哪儿里话,这天下谁人不知孟家的家教是极好的,本妃看这二小姐天真烂漫,甚是喜欢。” 众人见叶浮珣并无怪罪之意,心里稍稍放松,安之打量着叶浮珣,他敢保证,她这个肚子里都是坏主意的娘亲,绝对知道一些事情,她那她这颗项上人头做保证,正说着,孟姒舒袅袅地走了进来,不疾不徐地给叶浮珣微微福身,“民女见过王妃娘娘。” “快起来,不用那么多礼数。”叶浮珣一双美目打量着孟姒舒,甚是满意地说道,“孟夫人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钟灵慧秀的丫头。” “王妃娘娘过奖了。” 叶浮珣柳叶眉微挑,目光落在安之的身上,冲二人招招手,说道,“两个丫头,过来,到本妃跟前来。”说着叶浮珣从手上退下一个上等的玉手镯戴在孟姒舒的手上,说道,“本妃来的急,未带什么稀罕物件,这个玉镯本妃戴了十多年,今日见了你这个丫头,甚是喜欢,就送与你算是见面礼了。”孟姒舒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微微福身说道,“多谢王妃娘娘厚爱。”翡翠的镯子戴在孟姒舒如同凝脂一般的手腕上,甚是好看。叶浮珣又把目光落在安之的身上,从腰间解下一块儿玉佩,众人脸色微变,“这块儿玉佩乃是皇后娘娘所赐,今日就送与你了。”安之弯身说道,“这块儿玉佩如此贵重民女不敢受。” “本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便是了。”叶浮珣塞在安之的手里,说道,“姑娘家不需要太过拘泥。”这块儿玉佩安之再熟悉不过,这块儿雀羽佩是叶浮珣再次回归,唐凤初赐给她的,天下恐怕只有一块儿,叶浮珣一直戴在身上,不曾取下。 安之在房间里拿着雀羽佩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实在想不明白,她家娘亲肚子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一个丫鬟走进来,说道,“二小姐,该用膳了。”安之收起玉佩随声应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一下。”安之又忙叫住她问道,“紫凌王妃走了吗?” “没有,正和夫人在花厅呢。”丫鬟说道。安之眸子一转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了下去,自己悄悄起身,提起裙子朝花厅走去。 叶浮珣一双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夫人说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想必夫人已经很清楚了。”孟夫人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笑着说道,“民妇不明白王妃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安之那个丫头天真烂漫,性情纯真,可惜就是出身低了一些。若是从孟府出去身份自然抬了很多。”叶浮珣笑着说道,“太子的意思本妃明白,夫人恐怕比本妃更明白,这次本妃来不为别的,只为那个丫头来的,本妃送来了两个丫鬟,是她以前用习惯的人,另外那个丫头性情有些乖张,夫人该调教调教,该训斥训斥,这样就是玄岳之福。” 孟夫人心里一惊,忙福身说道,“民妇谨遵娘娘教诲。”叶浮珣眸子一转,看到门外有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挂起一抹宠溺的微笑,“轻云!” “哎哟!”安之捂着自己的脑袋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尴尬地看着孟夫人和叶浮珣,冲她们笑笑,说道,“见过母亲,见过王妃娘娘。” “之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孟夫人诧异地问道。 “我来唤母亲和王妃去用膳!”安之眸子一转说道,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在偷听吧,哀怨地看了一眼叶浮珣和轻云,真是的下手这么重,疼死她了,什么都没有偷听到,还被发现了,真是丢人啊。 叶浮珣只是待了两日便起身回京了,安之一直想找机会朝叶浮珣问个明白,可是每次都被打断了,她失落地趴在桌子上,看着那块儿雀羽佩,叶浮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正想着,两抹身影便遮挡在她的面前,她以为又是丫鬟来催促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那两抹影子动也没有动,仿佛没有听见安之的话一把,安之不耐烦地抬起头,说道,“你们……”话一下子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看着眼前的人愣住了。 郁青微微福身说道,“奴婢郁青,见过小姐。” “奴婢汀兰见过小姐。” “你们怎么来了?”安之诧异地问道,郁青毕恭毕敬地说道,“是王妃娘娘吩咐奴婢来伺候小姐的。” “王妃娘娘?”果真叶浮珣什么都知道,不对难道叶浮珣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是身份了?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安之压下自己心中的汹涌,问道,“王妃娘娘可有留下什么话?” “王妃娘娘让奴婢转告小姐,让您安心在孟府待着,日后您自会明白。” “明白什么吧?快让我离开吧。” “小姐,不可。”郁青汀兰挡在安之的面前说道,“王妃娘娘吩咐里,让奴婢二人看着小姐,到时候小姐就知道了。” 长宁殿。 “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含文含章推门进来,便看到宋长宁将自己的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碎布片,身子正悬在半空中,这长宁公主是昏睡着被送回宫的,皇后娘娘既心疼又生气,下令将她禁足于长宁殿的引曲楼上,含文含章一推门,差点把他们的魂儿给吓没,忙跑到窗前拉住宋长宁的手,“来人啊,来人啊。” “你们别叫!”宋长宁娇喝道,万一惊动了母后,她又该挨罚了,“我就是想去看看皇兄,保证一会儿就回来,你们赶紧放开我。” “我的公主!”含文含章忙跪在地上,“您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奴婢就是配上性命也担待不起啊,公主……” “那你们放我出去,我就爬上去。”宋长宁跟两个宫女讨价还价地说道,“安之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母后还不让我出去,没办法我只能出此下策,你们帮我瞒着母后,我去一趟东宫就回来,保证不惹事。” “你去哪儿啊!”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宋长宁心里一惊,手一松,整个人从引曲楼上坠了下去,含文含章大惊,“公主!” 玄睿帝脸色一变,大步走上前,只见宋长宁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平安地落在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宋长宁忙从那个怀抱里退了出来,笑着对那个翩翩少年说道,“左孺笙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军营了吗?” “公主。”左孺笙轻咳一声,拱手行礼,“臣参见皇上。”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起来吧。”玄睿帝大手一挥,冷着脸看着躲在左孺笙身后的宋长宁,“真是胡闹!” “父皇。”宋长宁委屈巴巴地走到玄睿帝的身边,扯扯他的衣袖说道,“刚才儿臣受了惊吓,父皇你就不要冷着一张脸嘛。” 玄睿帝冷哼一声,面对一张少女版的唐凤初,如此跟自己撒娇,心立马就软了下来,问道,“可有伤着?” “没有没有。”宋长宁立马转了一个圈,说道,“您看,好着呢,多亏了左孺笙。”宋长宁笑嘻嘻地说道。玄睿帝看着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女儿,宠溺地说道,“若是下次再敢这么做,朕绝不轻饶!” “父皇,这不能怪儿臣啊,母后把儿臣禁足在引曲楼,实在太无聊了,刚何况儿臣只是想去看看皇兄而已,要是母后不禁足儿臣,儿臣也不会翻窗户啊。” “这么说还是你母后的错了?”玄睿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偷偷跑出去,你母后担忧成疾,你还好意思说。” 宋长宁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儿臣保证绝对在宫里待着不乱跑,不过父皇,你能不能解了儿臣的禁啊。” “父皇——”宋长宁拉着玄睿帝的衣袖,众多的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就连左孺笙都无奈地摇摇头,这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够扯龙袍的人了吧。 “哼。”玄睿帝伸手宠溺地点了一下宋长宁的额头,说道,“若是再犯,下次不是禁足就那么简单了,传朕旨意长宁公主的禁足就解了吧。”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宋长宁高兴地跳了起来,冲着玄睿帝福身行礼,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料玄睿帝出声喊道,“站住。” “父皇。”宋长宁脚步一顿,说道,“您不会又反悔了吧,您可事皇上,天下之主,一言九鼎,一诺千金啊!” 玄睿帝虎着脸伸手敲了一下宋长宁的额头,说道,“朕答应你的事情,何时变过卦啊。”玄睿帝锐利的眸子扫过二人,说道,“你自己一个人乱跑,朕实在不放心,左爱卿啊。” “微臣在。”左孺笙说道。 “西山军营整顿一事你做的不错,也该歇息一下了,这几日长宁这个丫头实在让朕不放心,不如你替朕看着他。” “父皇。”宋长宁嘴巴微微嘟起说道,“左孺笙那么忙,你就不要麻烦人家了嘛。” “你也知道人家忙,那你就老实一点,别给左爱卿惹麻烦。”玄睿帝说道,“你要么就接着被禁足,要么就让左爱卿跟着你。” “父皇你……”果真姜还是老的辣,宋长宁不情愿地说着,“跟着吧,跟着吧。” “左爱卿。”玄睿帝笑道,“保护好公主,若是少一根头发,朕唯你是问!”左孺笙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宋长宁,剑眉微挑,说道,“微臣遵旨!” 庭院内,菊花来得正旺盛,安之一身红色的侠女装,手中的一根软鞭挥得虎虎生威,几个招式下来,有些气喘,收了鞭子,递给一旁的郁青,转身看到了站在走廊处,笑盈盈的孟姒舒,“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孟姒舒羡慕地说道,“没想到你的鞭子舞得这么好,可有师父教你。” “自己练得玩的。”安之笑道,“之前倒是有一个师父教过我几年,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母亲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孟姒舒一双盈盈然的眸子打量着安之,说道,“后日我们举家就要进京了。” “啪嗒。”安之把玩的玉石掉在了石桌上,忙凑前说道,“姐姐,你说什么?举家进京?为什么啊?” 孟姒舒轻点她的鼻尖说道,“父亲决定的,我怎么知道,不过进京也好,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呢。” “京城可好玩了。”说起京城安之的眼里全部都是光,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京城的街市可是比邹城热闹多了,到了京城我带你去玩啊,保证你吃遍京城所有好吃的,玩尽所有好玩的,还有介绍你认识我的一些好朋友……” “好了好了,瞧你,一说起来玩吃,眼睛都放光了。”孟姒舒娇笑道,信手为她倒了一杯茶,颇为失落地说道,“可惜啊,大哥不在。” “大哥……”安之倒是听说过孟府有一个天才儿子,孟逸翀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年仅二十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才情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只不过这位孟逸翀喜欢远游,经常外出游学,一年半载才回家一趟,“我还没有见过大哥呢。” “大哥若是见了你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孟姒舒说道,眸子微敛,“二妹,听你对京城这么熟悉,莫非之前你在京城居住过?”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从小走丢,家人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自己的父亲出去讲学归来,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说找到了自己走丢多年的女儿,这让孟姒舒多多少少对这个忽然从天而降的二妹有些好奇。 “对啊。”安之随口说道,“我之前一直在东……东家那里做婢女。”安之忽然改了口,毕竟东宫那个地方是比较招惹是非的。 孟姒舒心疼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说道,“回家就好,以后姐姐不会再让你吃苦了。”安之心里划过一丝暖流,她何德何能重生了两世,都得到了家的温暖,果真上天是再公平不过的,它夺走你一些东西,都会再给你补偿。 “好。”安之见孟姒舒眼里的愧疚和心疼,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也没受什么委屈,东家对我很好呢,虽然是婢女,但是他们却从不把我当成婢女,我过得比千金小姐还好呢。”安之说这个话孟姒舒是相信的,安之从头到尾,从上到下都是散发出一股子灵气,那种气质不是一个婢女就能有的,而且安之虽然不喜欢读书,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在她之下,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以婢女的身份过了那么多年呢。 孟府在京城的府邸不大,但是十分雅致,前后四进院,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虽然已经到了深秋还有几株菊花来得旺盛,配着几棵枫树,也别有一番情趣。走廊外是长青的竹子,在飒瑟的秋风里,显得格外的孤傲高洁,如同彰显主人的性子一般。 孟姒舒拉着安之的手,欣喜地看着自己的新家,问向一旁的安之说道,“院子虽然不如邹城的大,但是布置的十分精致,母亲给正在赶来的大哥留了一个院子,所以从今天起就我们两个住一个院子了。”说着孟姒舒拉着安之走到自己的院子里,满意地说道,“母亲命人布置地还可以吗?” 因为是深秋,所以院子里没有什么生机的植物,但是却在院子门口的地方设置了一个楼梯,上去是搭了一个冬暖夏凉的小屋子,里面摆着琴与棋盘,夏天弹琴下棋还能赏景,冬天可以围着火炉聊天谈心,孟夫人也是分贴心,知道安之喜欢舞刀弄枪,在小屋子里专门做了一个放鞭子与剑的柜子,还在院子里特意给她开了一个平坦的地方,供她练舞,没事的时候,姐妹两个人一个人弹琴一个舞剑也算是这孟府的一景,在院子的一旁还有两棵梨树与一棵桃树,现在是深秋所以还是枯枝的模样,不过为了给院子添一些生机,在后面种了几棵梅花树,冬天一到,可以赏梅煮茶。 “我好喜欢啊。”安之如同孩子一般笑道,“简直比雪斋还要漂亮。” “雪斋?”孟姒舒笑着问道,“听说这雪斋可是紫凌王妃的私宅,已故的洛安郡主一直居住着,没想到二妹竟然也去过雪斋。” 安之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说道,“有幸跟东家去过几次。”她能告诉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她之前就一直住在雪斋吗?自己就是那个已故的洛安郡主。 “对了二妹,既然来到了京城,我们自然要去拜访一下你的那个东家,毕竟他给你了那么多的照顾,我们自然是要感谢一番的。” 安之笑容微收说道,“姐姐,那个东家早就举家搬迁了,已经不在京城了,我也跟他们失去了联系。” “那你可还记得你离开京城去哪儿了吗?” 安之无辜地摇摇头,抱歉地说道,“有些事情我也记不起来了,大夫说我是失忆了。”安之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地骗着孟姒舒。果真惹得孟姒舒更加心疼这个妹妹了。 紫凌王府。 叶浮珣在宣纸上凌厉地写下两个大字,抬起眸子问一旁的青颖,“邹城孟家到京城了吗?” “已经到了。” “淡竹。”叶浮珣唤道,淡竹低头走进来,说道,“王妃,有什么吩咐吗?”自从叶浮珣恢复身份后,淡竹玉竹就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偶尔回药域谷去打理一下谷内的事情。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你去一趟孟府,把这个让孟府的二小姐吃下。”叶浮珣将一个精致的瓷瓶交给淡竹轻声吩咐道,“另外让玉竹去一趟药域谷,把希儿那个丫头给我领回来,我怕她在待下去,把药域谷给我毁了。”提起自家那个丫头,叶浮珣就哭笑不得,十分无奈,这纪绵希时不时地就要跑回药域谷住上一段时间,有的时候还带上宋瑜庭,在药域谷没有人管,姐弟两个人往往都能玩疯。 “王妃,您是害怕您那几坛上好的梨花醉被小姐给偷喝了吧。”淡竹轻笑道,被揭穿了的叶浮珣娇哼一声,“我那些梨花醉自己都舍不得喝,那个丫头喝了纯属浪费。”提起梨花醉,叶浮珣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与伤神,虽然很浅,但是淡竹与青颖都捕捉到了,谁也没有选择揭穿,而是笑着岔开了话题,因为关于梨花醉,关于药域谷,在叶浮珣的心里是一个不能碰的伤口,哪怕是宋寒濯都不能,因为在叶浮珣的心里最深处,住着一个清风霁月般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为她丧了性命。 “舒儿,之儿啊。”孟夫人领着几个人走进来,“为娘请了裁缝和绣娘给你们做几件衣裳。”说着孟夫人拉着安之的手,温柔地说道,“尤其是之儿,这就要入冬了,还没有几件像样的棉衣。” “母亲,我穿姐姐的也挺好啊。”安之满不在乎地说道,孟姒舒的衣服品位很合她的眼,再者孟姒舒给她的都是新的,也不舍得让她穿旧的。 “那怎么可以。”孟夫人笑着说道,“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为娘怎么能让你再受苦呢,舒儿的衣服都有些旧了,穿出去让人笑话。”说着孟夫人示意身后的人给安之量身体裁,孟姒舒无奈地笑着,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她家娘亲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端庄大方,稳重贤惠,但是对待打扮孩子这件事情上,有些非一般的热情。 安之任由孟夫人折腾,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孟姒舒,可是后者仿佛没有看见似的这是郁青走进来,“夫人,紫凌王府的淡竹姑娘来了。” “快请去大厅坐着。”孟夫人吩咐道,安之一听说淡竹来了,眸子一亮,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见孟夫人转身,拿起桌子上的干果扔向一旁看热闹的孟姒舒。 “真是让人羡慕啊。”孟姒舒托着腮帮说道,“自从你来了,我就失宠了,母亲对你可真好,给你做了那么多新衣服。” “你要是想要,倒是让母亲量啊。”安之没好气地说道,“方才是谁见死不救的!”孟姒舒掩嘴一笑,说道,“这可是我们家独有的宠爱,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跟妹妹抢。” “强词夺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安之伸出自己的魔爪,伸向孟姒舒的腋下,姐妹两个人顿时闹成了一团。 “好妹妹,我错了……哈哈哈,别挠了……”孟姒舒平生最怕痒,笑着求饶道。 “小姐,淡竹姑娘来了。”汀兰轻咳一声,姐妹两个忙收手,孟姒舒一脸窘迫地看着含笑地淡竹,伸手在安之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整了整衣服,又恢复了那个温婉谦顺的大家闺秀,“淡竹姑娘好。” 淡竹本就是江湖儿女,自然不会在意太多的礼节,大步跨进来,笑道,“两位小姐,我奉王妃娘娘的命,来给您送些京城的糕点。” “哇,竟然有芙蓉糕。”安之迫不及待地打开捏起一块儿眼睛一亮,说道,“北名厨的手艺!” “之儿。”孟姒舒轻声提醒道,莫失了礼数,安之往嘴里塞了一个,顺手拿起一块儿说道,“姐姐,你尝尝,这可是北名厨的手艺,天下难得啊,就连皇宫也没有这等美味。” 孟姒舒刚想开口,便被安之塞进去一个芙蓉糕,满眼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味道好极了?” 孟姒舒眸子里立马放了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吃了下去,淡竹看着如此调皮的安之,笑道,“听说孟夫人给几位小姐做了几件新衣服。” 安之一边吃一边点点头,淡竹又拿起一旁的两个木盒,分别递给两个人说道,“这是王妃娘娘让我拿来的京城里最近流行的首饰胭脂,两位小姐应该会喜欢,另外王妃娘娘还命我给大小姐带了一些经常的书籍,给二小姐一条五彩软鞭防身。” 安之眼睛都快发光了,“帮我谢谢王妃娘娘!”说着便摸向那条五彩软鞭,这条鞭子不是叶浮珣经常用的那条嘛?安之眸子微敛,果真她的娘亲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不认自己呢。 孟姒舒也微微福身,说道,“民女谢过王妃娘娘。” 安之一早醒来,汀兰伺候她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上,目光落在淡竹送来的胭脂盒,说道,“今天用紫凌王府送来的首饰和胭脂吧。” “是。”汀兰说道,“那奴婢给小姐画一个当下最流行的梅花妆吧。” 安之点点头,不一会儿便心灵手巧地为她梳妆好,眉心重的那一朵梅花栩栩如生,安之看了心情大好,捧着汀兰的脸,说道,“我的汀兰手真是越来越巧了。” 今天阳光不错,安之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跟孟姒舒约好了要上街,京城的街市对于安之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拉着孟姒舒倒出乱逛,身后跟着郁青汀兰,还有孟姒舒的两个丫鬟知音知己。 “你能别跟着我了吗?”宋长宁不耐烦地看着身后的那个儒雅不凡的男子,这几天她去那儿,左孺笙就跟去那,简直都快气死她了,这个左孺笙死板又不懂变通,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微臣只是奉旨来保护公主的。”左孺笙不卑不亢地说道。 “奉旨,奉旨!”宋长宁冷哼一声,大步上前走去。却被街市中心的热闹吸引住了,只见一个粉红色衣裙,眉间画着一朵精致的梅花,十分好看,这眉眼她再熟悉不过。 安之掐着腰怒气冲冲地看着对面的马车里的人,知音知己扶着受伤的孟姒舒,只见她的手脚都受了伤。 “大胆刁民竟敢挡裕王妃的马车!”一个丫鬟厉声喝道,安之手里的鞭子一挥,那个丫鬟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子,疼得痛呼一声,安之杏目微瞪,说道,“本小姐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放肆!还不快把这个刁民拖下去!” “之儿。”孟姒舒忍着痛,就要上前拉安之,裕王妃岂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安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吩咐道,“带姐姐下去休息!” 安之冷眼看着过来的几个侍卫,手里的鞭子挥得出神入化,几个家奴岂是她的对手,不一会儿她持鞭子,冷眼看着坐在马车上的丫鬟,终于里面伸出一双素手,至今一个穿着华丽衣裙,长相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冷眼看着安之说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敢在本妃面前动鞭子,是不想要你的脑袋了吗?” “裕王妃是吧?”安之收起鞭子,双手环胸,说道,“你的家奴驾车撞了我的姐姐,你的丫鬟仗势欺人,还想以多欺少,本小姐不过是正当防卫,在这天子脚下,裕王妃纵奴伤人,你说圣上管不管?” 裕王妃上面打量了一番安之,见她明媚皓齿,气质不凡,但是在京城又没有见过她,一时间摸不清她的底细,但绝对不是大臣之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拦了本妃的马车,没有治你的扰驾之罪,你竟然还敢质问本妃。” “她不敢,我敢!”一道底气十足的女声传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宋长宁微扬着偷走过来,裕王妃眸子微敛,没了方才的凌厉,说道,“长公主。” “裕王妃。”宋长宁挡在安之面前,说道,“方才的事情本公主看得一清二楚,在这么热闹的街市上驾马车不说注意一点,还伤了一个弱女子,这个几个丫鬟竟然还敢仗着二皇弟的身份,仗势欺人,裕王妃不说严加管教,竟然还这么纵奴,实在不该。” 裕王妃没有想到宋长宁在这里,还挡着这么多的人,下了她的面子,但是又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发作。 “长公主教训的是!”说着裕王妃冷脸说道,“还不快如给这两位姑娘道歉!另外去给这位姑娘请个大夫。” “不必了。”安之冷哼说道,“裕王妃的大夫,我们可用不起。”说着心疼地看着孟姒舒,低声说道,“抽两鞭子算是便宜他了!” 裕王妃脸色更黑了,宋长宁见好就收,他皇兄跟二皇弟素来不和,她也不愿意插手这两个人的事情。裕王妃朝宋长宁微微点头,上了马车离开了。 “安之?”宋长宁不确定地喊道,安之的手微微一顿,宋长宁一把拉过她的手,高兴地说道,“你没有死啊?那皇兄他们……” “见过长公主!”郁青汀兰行礼说道,“这是孟府的二小姐,孟安之。” 第三百三十六章 “孟安之?”宋长宁上下打量了一番安之,柳叶眉微微一挑,“她是谁本公主会不清楚吗?明明就是我哥身边的女官安之,怎么会是孟安之呢?走跟我回去。”说着就要拉安之的手,安之挣脱开,说道,“长公主,您认错人了。”扶着孟姒舒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还好吗?郁青去请大夫。” “没事。”孟姒舒看重安之愧疚地小脸,笑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事儿的,别担心,你看我现在还活蹦乱跳呢,不是吗?” “喂,本公主跟你说话呢!”宋长宁十分不爽地看着安之,目光落在孟姒舒流血的手臂上,脸色微收,对一旁的左孺笙说道,“左孺笙,你去看一下这位小姐有没有事情。” 左孺笙微微点头,说道,“不如送两位小姐回府吧。” “怎么受伤了?”孟夫人听到下人的禀告忙跑过来,心疼地看着女儿身上的擦伤,安之愧疚地低下头,“母亲,对不起,是我太调皮了,害得姐姐……” “是我,走路没有注意,摔了一跤。”孟姒舒给安之递了一个眼神,接过话茬说道。孟夫人何等精明,心里明白也不会揭穿,嗔怪地看一眼自家的大女儿,孟姒舒笑道,“娘亲,这位是长公主殿下,这位是左大人。” 孟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忙福身行礼,“民妇给公主殿下请安,给左大人请安。” “不必多礼。”宋长宁挥挥手说道,“赶紧给贵小姐看一下吧。”说着目光落在安之的身上,充满了打量,心中有无线的疑惑,这个安之明明跟她在喝酒,怎么一觉醒来,所有人都告诉她,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安之是为了救她死了,可是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就连纪洐诺这么多天都不曾见过面,好似那天晚上真的就是一个梦一样。 安之见孟姒舒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出门就被宋长宁给截住,“你站住!”宋长宁环胸绕着安之上下打量着,伸手扯了扯安之的脸皮,说道,“竟然是真的,说,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死了。” “长公主你别闹!”安之一把打开她的手,说道,“很疼的,我怎么知道,我一觉醒来,就成了孟府的二小姐,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走,你跟我去见皇兄……” “好……”安之脚刚踏出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宋长宁大惊,“你怎么了?喂!” 安之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郁青推门进来,看到安之醒了笑道,“小姐,你醒了。”安之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问道,“我怎么又睡着了?” “大概是您累了吧。”汀兰笑着说道,“奴婢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小姐用一些吧。”安之稍稍洗漱了一下,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铜镜里的自己,揉揉自己的额头,“谁在我的额头上点的朱砂?!” “小姐,这个是紫凌王妃给您点上去的,王妃娘娘让奴婢给您传一句话,这个朱砂您是天生的,记住便可。” 安之摸摸自己的额头,她这个娘亲又在搞什么鬼,在她的额头上点一个朱砂做什么?“我说是天生的就是天生的吗?孟府这么多人呢。” 汀兰神秘一笑,“这个小姐就不用担心了,王妃娘娘自有安排,另外明日紫凌王府的周姑姑会来教两位小姐礼仪,王妃娘娘让您好好表现。” “周姑姑?!”听到周姑姑的名讳,安之的脸色都变了,整个京城就周姑姑礼仪方面要求最严,一些权贵之家的千金小姐能够有周姑姑在礼仪上的指导,绝对是有面子的,孟府虽然是邹城的名门望族,也是玄岳王朝的大儒世家,礼仪自然是没话说,这又动用周姑姑无非就是教授一些宫廷礼仪,紫凌王妃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想着,孟姒舒推门进来,见安之在发呆,笑道,“睡了一天了,还没睡醒。”目光落在她的额头上,诧异地说道,“原来娘亲说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安之关切地问道,“姐姐身上还有伤怎么过来了。” “无碍,已经不疼了,王妃娘娘送来的药膏极好用。”孟姒舒坐在安之的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她,说道,“娘亲说,小的时候一个得道的道士给你算过命,说待你十八岁之时,你的眉心会出一颗朱砂,前几日听娘亲说起,我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孟姒舒调皮地用手扣了扣,安之疼得微微蹙眉,“姐姐,你下手轻点,这是肉啊。” 孟姒舒看她的表情,掩嘴一笑,轻点她的额头说道,“你可知白日里晕倒,把长公主吓坏了,知道大夫说你是困了睡了过去,她才放心走。”孟姒舒摸着安之的头发说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那么讨喜,紫凌王妃喜欢你不说,长公主也喜欢你,我呀,都有些吃醋了。” 安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甜甜地说道,“谁喜欢我都没有用,姐姐喜欢我,那才是讨喜呢。” “今天的饭菜有糖吗?嘴巴怎么那么天?……” 一般大儒进京都要递帖子进宫拜见皇帝,孟家人也不例外,但是这次还是有点特殊呢,不是孟老爷递帖子,而是皇后娘娘设宴招待孔孟两家女眷,又请了一些权贵之女作陪,以示皇恩。一大清早安之便被孟姒舒拉了起来,郁青汀兰忙手忙脚地给她梳妆打扮,眉间那颗朱砂,越发的红,却不像昨夜的那么圆,越发的像一片花瓣。 “姐姐,为什么我们也要进宫啊,我好困。” “昨天睡了一天,怎么还困啊。”孟姒舒合上手中的书卷,早就梳妆打扮好的她,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手腕上带着叶浮珣送的翡翠镯子,显得手更加白嫩,细长的玉手,拿着书卷,眸子里带着光,眉眼之间尽是清冷的书香气质,看向安之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一早便起来了,等着安之丝毫不见烦躁。 安之不情不愿地起了身,终于在孟夫人的再三催促下,姗姗来迟。马车一路驶进宫门才停下,一早便有宫女在等待,见到孟夫人微微福身,“给夫人小姐请安,请随奴婢来。” 孟夫人跟孟姒舒也算是进过几次皇宫,而且身为孟家人,气度也在那里放着,进了宫,目不斜视,不疾不徐地跟着宫女,孟姒舒丝毫不输给安之这个在宫里生活过的人。 宴会设在了鼓瑟殿,算是给了孔孟两家人一个最高的礼遇,除了唐凤初,叶浮珣自然也在其列,还有裕王妃坐在唐凤初的右下首,目光落在进来的三人身上,变得有些微臣。这个裕王妃是二皇子宋瑜瑢的王妃,这马上就要入冬过年了,玄睿帝特批其入京团圆。 “民妇参见皇后娘娘。”孟夫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唐凤初笑着说道,“孟夫人请起,赐坐!”一双凤眸打量着孟姒舒和安之,看到安之时微微诧异,余光看了一眼叶浮珣,见其满眼笑意,心中就有了一个大概,这几日紫凌王府跟孟府走得很近,她也听说了,恐怕这个孟二小姐才是让心高气傲的叶浮珣去交好吧。 “孟夫人,倒是好福气,有这么两个如花似玉又气质出众的女儿,这大女儿如空谷幽兰,气质不凡,这二女儿又如同春风桃花,灵气逼人,倒是让本宫羡慕啊。” “皇后谬赞了。”孟夫人不卑不亢地说道,眼里却闪过一丝骄傲。 “皇后娘娘,您不不觉得这孟二小姐特别像一个人吗?”一个贵小姐秀眉微挑,眼里满是挑衅,“听说这孟家的小姐当街拦了裕王妃的马车,这孟二小姐还用鞭子打了裕王妃的侍女。” 这个人是谁啊,自己没有招惹她吧。 “的确特别像之前东宫里的女官……”一个贵女附和道。 另外一个人也微微诧异低声说道,“世人不都是说孟府的家教最好,怎么也会当街拦马车呢?这孟二小姐看着文文弱弱的,原来也是一个野蛮女子。” 孟姒舒听了秀眉微蹙,清冷的声音微微开口,“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跟二妹相似之人,这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安之一愣,她没有想到孟姒舒那么一个守规矩的人,竟然在这种场合开口帮她,只见孟姒舒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笑着张一旁的宋长宁说道,“民女虽然身在邹城,但也听了公主的美名,都说长公主相貌非凡,如同仙女下凡,但又一身侠骨,性情纯真直率,还有一身好武艺,嫉恶如仇,让民女十分敬仰,另外民女还没有谢谢长公主的救命之恩。” 宋长宁如同玫瑰花瓣的娇唇微微勾起,说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转而对一旁的唐凤初笑道,“母后,前几日出宫去紫凌王府恰逢遇到了裕王妃的马车撞了孟大小姐,这孟二小姐气不过,跟侍女理论了几句,那么嚣张的侍女。随时换了儿臣,早就人头落地,哪儿有孟家姐妹那么好脾气。” 番外之安之若素(29) 被宋长宁怼,别说这些贵女了,就算是裕王妃都不敢出声,唐凤初笑道,“你这个皮丫头,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法无天。”这话也就只能唐凤初说了,嘴上责备,眼里却没有半分,裕王妃早就习惯了。 “太后娘娘到。” 门外的太监高呼一声,唐凤初等人立马起身,“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德宁太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倾天下的美人了,墨色的头发,早已生了银丝,岁月依旧在这个美丽的女子身上留下了痕迹,松弛的皮肤,深深的皱纹,让她从一个凌厉的贵妃变成一个和蔼可亲但威严依旧的太后,她这一生太过于顺遂。 “皇祖母。”宋长宁起身便笑盈盈地扶着德宁太后坐在主位上,“您怎么来了?”平日里德宁太后就深居在云霄殿,不喜参加这些宴会,今日怎么会来,只见德宁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听说今日孔孟两家夫人携眷入宫,哀家想凑凑热闹了。”眼睛已经有些昏花的德宁太后瞅了一圈说道,“哀家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小丫头了,一个个长得都比哀家的宁儿好看。” “皇祖母~~”宋长宁不依地挽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您夸就夸吧,何苦贬低孙儿,您要是喜欢就选一个做您的孙媳好了。” 德宁太后听了哈哈大笑,“经你这个小丫头一说,这倒是提醒了哀家。”祖孙两个人说笑其他人除了赔笑,只能按下自己的激动,这场宴会有可能会变成相亲宴,毕竟太子还没有娶亲,玄睿帝才到中年,身体硬朗,紫凌王又是保皇派,手握兵权,皇后娘娘身后有忠义候府的做支撑,更何况还有紫凌王府,太子之位稳固如山,这太子自幼聪颖,文武双全,颇有治国之才,在朝廷之中十分有威望,民间甚是得民心,所以宋瑜琏根本就不用拉拢大臣,也不用联姻,若是谁当上了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 “母后,你可别跟着长公主乱来。”叶浮珣低眸敛下眸子里的光华,低声笑着说道,“您别吓着人家姑娘,您要是喜欢哪儿一个,就经常召进宫里陪您,解闷。” “姨母,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怎么乱来了。”宋长宁头颅微扬,说道,“我看孟家的两位小姐就不错,大小姐端庄大方,二小姐灵气逼人,这么好的姑娘,恐怕也只有我们家能配上了。” “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这么敢怼宋长宁的,放眼望去,整个京城恐怕也就只有叶浮珣了,果真一句话,让宋长宁安静了下来。德宁太后笑盈盈地对唐凤初说道,“皇后啊,你看他们两个一个没有长辈的样子,一个没有晚辈的样子,都让哀家宠坏了。” “母后,这么多年了,臣妾觉得您早该习惯了。” 德宁太后依旧清明的眸光落在安静地坐在孟姒舒身边的安之身上,说道,“孟家的丫头倒是不错,这个二小姐哀家怎么看得那么眼熟倒像之前太子宫里的女官。”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安之缓缓抬起头,望着首座那个精神抖擞的老人,无比的亲切,冲德宁太后甜甜一笑,说道,“太后娘娘。” “真的很像啊。”德宁太后对身边的皇后说道,看着安之的妆容,颇为好奇地说道,“你今天画的是什么妆?眉间的那片花瓣格外的好看。” “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眉间的一点不是画上去的,而是天生的。”安之看了叶浮珣一眼,低眉顺眼地说道,“听母亲说,民女小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得道的道士断言十八岁时眉间会出现一点朱砂,越大越像花瓣而已。” 人老了,总是喜欢一些稀奇的事情,自从叶浮珣死而复生,德宁太后就更加相信鬼神,随即冲安之招招手说道,“过来,让哀家瞧瞧。” 安之迈步走了上去,德宁太后仔细看了看,说道,“太神奇了,太像了,就像是双生一般,若不是一个生买习水,一个生在邹城,哀家都要以为是一个人了。” 鼓瑟殿外。 宋瑜琏一身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便躲在长廊处看着殿内,一旁的聂翼笑道,“殿下,您这一下朝就把太后娘娘请过去了,你就不怕太后娘娘不喜欢安之姑娘?” “皇祖母会喜欢的。”宋瑜琏自信地说道,“就算皇祖母和母后不喜欢,紫凌王妃也会把她变成喜欢。”只是不知道那个丫头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想到安之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又气呼呼的,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野猫,张牙舞爪中带着一丝丝的委屈,宋瑜琏的心就开始痒痒的。 “太子殿下,为何在这儿啊?”一道微冷的声音在宋瑜琏身后响起,只见宋寒濯一身紫金蟒袍,玉冠束发,剑眉星目,越发的凌厉,宋瑜琏轻咳一声说道,“三皇叔,可是来接三皇婶的?”紫凌王夫妇的感情可是羡煞了京城所有的女人,京城贵女们都希望能够嫁一个像紫凌王一样专情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仅专情,而且身份尊贵,这么多年来把紫凌王妃宠上了天也不计较她曾经和别人成婚过,还有两个孩子。 宋寒濯点点头说道,“是,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处做什么?” “路过,”宋瑜琏轻咳一声说道,他可不能让他这个三皇叔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偷偷看心上人的,宋寒濯薄唇微勾,清冷中透着邪魅,说道,“听闻皇后娘娘宴请孔孟两家,不如太子殿下跟本王进去看看。” “三皇叔请——”宋瑜琏身子微微一晚,算是一个晚辈礼,还是他这个三皇叔动他的心思啊。宋寒濯了然一笑,也不计较大步向鼓瑟殿走去。 “濯儿,琏儿,你们两个怎么有空过来了。”德宁太后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儿过来心情大好,见自家儿子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叶浮珣身上,见怪不怪但还是酸酸地说道,“哀家还以为你是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呢。” “臣妾还以为母后您早就习惯了呢,”叶浮珣笑盈盈地接过话茬,德宁太后也不恼,笑着骂叶浮珣没有良心,叶浮珣眸子微转说道,“我家夫君是来接我的,不知道这太子殿下来这鼓瑟殿做什么?” “回三皇婶的话,方才孤路过鼓瑟殿恰巧碰到了三皇叔,这才随其一起进来给皇祖母和母后请个安。” “琏儿有心了。”唐凤初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热闹热闹吧。” 宋瑜琏坐在宋长宁身旁,将目光落在许久未见的安之身上,只见她姣好动人的瓜子脸,眉间的花瓣使她灵气逼人,又带着娇艳,晶莹赛雪的肌肤,犹胜芙蓉,长长的黑色睫毛晃动间不断地上下扑闪,灵秀诱人的眸子时不时透出慧黠的光芒,秀气的琼鼻可爱地翘挺着,薄嫩如玫瑰花瓣的柔软红唇还挂着一丝顽皮可爱的笑意,娇巧得人人见之心喜。一身淡紫色对襟连衣裙,袖口与衣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轻纱笼罩在身上,尽显玲珑的身段,三千绿云松松的挽了起来,一根绿宝石玉簪衬得如雪的脸庞那么柔和,如玉的耳垂上是水绿色的缨络吊坠,小巧而又精致,与他四目相对,淡淡地移开了,不过自己做着小动作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宋瑜琏薄唇微勾,看来这个小丫头还是生气了,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哄了。 德宁太后看着宋瑜琏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安之的方向,会心一笑示意唐凤初,唐凤初会神,暗自记下。 宴会结束后,叶浮珣直接被宋寒濯接回了紫凌王府,孟夫人等人留下来,陪着唐凤初逛御花园,安之百般无聊地偷偷地跑了出来,在皇宫里熟门熟路地乱晃悠了起来,还未走几步,在拐角处就碰到了,在那儿里已经等了很久的宋瑜琏,安之笑容微收,“见过太子殿下。” 宋瑜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向安之,笑道,“孟二小姐,不去陪着皇后娘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大坏蛋,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安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太子殿下不去处理政事,那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等你啊。”宋瑜琏自然而然地说道,安之猛地一抬头,只见宋瑜琏一步步逼近,眼睛里充满了戏谑,“第一次见孟二小姐,孤就觉得十分面熟,我们是不是哪儿里见过,而且孟二小姐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什……什么人?’”安之步步往后退,但宋瑜琏的气息越来越重,温热的气息钻进自己的耳朵,低沉而又清冷的嗓音落入安之的耳朵里,“孤的心上人。安之一惊猛地往后一退,宋瑜琏一把搂过她的腰,避免她撞到了树上,邪魅地笑道,“孟二小姐,注意脚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安之气得伸脚踩到了宋瑜琏的脚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费心。”宋瑜琏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看着安之气呼呼地收回脚,转身离开,自己的脚隐隐作痛,这个臭丫头,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真是疼死他了。 就守在不远处的聂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触到自己主子警告的眼神,连忙收起笑容。真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家主子这么小孩子的这一面了。 安之没走多久,便碰到了出来寻她的孟姒舒,笑着上前,“姐姐。” “你这野丫头,又跑到哪儿里去了?母亲很是担心你。”孟姒舒拉着安之的手见其无事,娇嗔道,“这是皇宫,不是府里,你乖一点,不要乱跑,母亲很担心你的。”安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冲郁青汀兰做了一个鬼脸,挽着孟姒舒的胳膊说道,“妹妹记下了,让姐姐和母亲担心了,这就回去给母亲赔罪,好不好。” 孟姒舒颇为无奈地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赶紧走吧,母亲还在等着。” 趁着夕阳,望着马车幽幽地驶出了皇宫,站在城楼之上的宋瑜琏满眼柔情,这次她必须是他的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 宋长宁熟门熟路地从宫门溜了出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身后没有左孺笙那个讨厌鬼跟着,拍拍手大摇大摆地朝与纪绵希约好的地方走去。 “长宁姐姐!”宋长宁还未走进聚客楼,纪绵希便热情地迎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颇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们去明月阁玩好不好?听说最近明月阁的十六香正准备换届,我们去看看。” “十六香换届?不是每年的夏天,刚换过怎么半年不到又要换,我也没有听姨母说起过啊。”宋长宁一眼看穿,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嗯?” “没有。”纪绵希忙把眼神救助地看向一旁的言睿渊,宋长宁立马打断说道,“别看言冰山,他更不会撒谎?”见纪绵希不说话,宋长宁抬脚便往聚客楼走去,“你不说,本公主就要在这儿……”宋长宁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携着一位佳人走出来,宋长宁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淡淡地说道,“纪公子。”说着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纪绵希惊讶地看着宋长宁,又看看纪洐诺,满目尴尬,白了一眼自家的老哥,抬脚追了上去,言睿渊正欲跟上,纪绵希那你说道,“你不准跟着。” “站那。”纪绵希还没有进门,宋长宁便冷喝一声,目光上下打量了纪绵希一番,说道,“你刚才拦着我,不让我进来就是怕撞见你哥?” 纪绵希站在门口,乖乖地点了点头,又听见宋长宁问道,“你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日。” “进来吧。”宋长宁敛去自己眸子中的情绪,一如平常地说道,“下次不用这么做了,本公主还能动手打了你哥不成。” “不是啊,长宁姐姐。”纪绵希忙过去讨好地说道,“我怕我哥扰了公主的兴致。” 宋长宁娇哼一声,没有接话,径自点了菜谱。 “你确定不过来喝几杯?”对面的酒楼李,言睿渊一身玄色的衣袍,手持一壶已经烫好的酒,看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着对面聚客楼里正在说笑的小女人,对言睿渊的话,仿若未闻,言睿渊也不恼,掂着酒壶站在纪洐诺的身旁,微微讥讽地说道,“怎么看到公主眼睛离不开了?” 纪洐诺冷着一张脸说道,“休要胡说,玷污了公主的名誉。”躲过言睿渊手里的酒杯一饮而下,方才宋长宁那个淡淡的,有些冰冷的目光仿佛是一把剑刺进了他的心里,言睿渊薄冷的唇微微一勾,倒是有几分纪绵希坏笑的味道,“你不在这段时间里啊,这个长公主跟左尚书之子,左孺笙走得颇近,皇后娘娘对左孺笙也是赞赏有加啊,说不定这长公主就要嫁出去咯。” “这个左孺笙还真是不错,文武双全不说,还长得风度翩翩的,在众多贵公子中,他可算是佼佼者,这长公主选驸马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言睿渊精明的冷光看着纪洐诺越发黑的脸,说的更起劲了,“前几日还见长公主跟左公子一起出来逛街市,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是良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纪洐诺目光忽然变得冰冷,紧紧地盯着对面,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穿着淡蓝色衣袍的男子走进了包厢,颇为无奈又带着淡淡的宠溺,对宋长宁说着什么,随后坐在了她的身旁。宋长宁一看到左孺笙头都有些罚了,不过今日也许是受到了一些刺激,对左孺笙还算是客气,“你来了,坐吧。” 左孺笙微微有些惊讶,对着一旁的纪绵希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宋长宁的对面,温润的嗓音,如同玉石击打一般,“公主,你怎么又偷偷溜出宫来了,若不是含文姑娘来找微臣,现在恐怕皇后娘娘又要张榜寻你了。” 宋长宁没心没肺地笑道,“这不是你开了嘛,我就说是你带我出宫的不就行了,反正我母后挺信任你的,你放心好了,我跟希儿一会儿吃完饭,逛完街立马就回宫,绝对不让母后担心。”说着宋长宁还讨好地给左孺笙夹了一筷子菜,讨好地说道,“你尝尝,这家的鱼做的不错,十分鲜嫩。” 纪绵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为自家老哥嗅到了一股威胁的味道,这个宋长宁做不成自己的嫂子了?一想到这儿,纪绵希就有些坐不住,笑着说道,“左公子应该很忙吧,我跟公主就不打扰您办公务了,一会儿我亲自送公主回去,左公子不要担心。” “有小县主这句话,左某自然是不担心的,今日左某没有公务在身,就陪陪公主吧。”左孺笙彬彬有礼地说道,惹得纪绵希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替自家那个骚包又闷骚的老哥着急,明明对人家有意,偏偏就是不说。 宋长宁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笑着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里?” “明月阁吧。”纪绵希眼睛一亮说道,“季画又买了几个姑娘,正在训练呢,要不要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能碰到言姨。” “公主殿下,恐怕——”左孺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宋长宁一把拉住,说道,“哪有那么多废话,母后那里有本公主顶着。” 纪洐诺目光落在两个人相交的手上,硬生生地将手里的酒杯给捏碎。言睿渊叹口气,拍拍纪洐诺的肩膀,说道,“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躲着长公主?依我看啊,这长公主恐怕要嫁给别人咯。”言睿渊目光微转,笑着问道,“你把你带来的那位姑娘安顿到哪儿里?不会是明月阁吧?我看希儿那丫头带着公主朝明月阁的方向去了。” 纪洐诺脸色一变,抬脚便大步朝明月阁走去,明月阁的侍女见纪洐诺来了微微诧异,以为是来找纪绵希的,忙说道,“纪公子,小县主她在后院。” “李姑娘呢?” “也在后院。” 纪洐诺急匆匆地走到后院,并没有看到自己脑补的混乱场面,只见宋长宁高高在上地坐在一旁,一旁的李静在她的眼里仿佛就是一个小丑,看到纪洐诺急匆匆地走进来,冷声说道,“纪公子可有事?” “纪哥哥。”李静委屈地喊道,“希儿妹妹和她的这位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免得给纪哥哥找麻烦。” 纪洐诺表情微收,温声说道,“你在这里安心住下,希儿就是小孩子脾气,这位宋小姐脾气向来率真,你不要往心里去。” “来人,送李小姐回房休息。”纪洐诺冷声吩咐道,宋长宁秀眉微挑,对一旁的季画说道,“季画姑娘,看来这明月阁不太欢迎本公主,那本公主就不自讨没趣了。” “长公主能来明月阁,是明月阁的福气。”季画忙说道。 纪绵希给自家老哥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不喜欢那个姓李的,紫凌王府她住不进去,雪斋住不进,明月阁更不会欢迎她!” “希儿!”纪洐诺冷声喝道,余光落到一脸云淡风轻的宋长宁身上,只见她浅浅一笑,说道,“儒笙,今天可真是扫兴。” “微臣听说北山的枫叶煞是好看,今日天气不错,公主可以去赏枫叶。”左孺笙何等精明的人,笑着说道,“微臣已经备好了马车,在这还可以路过孟府,邀上两位孟小姐,岂不美哉。” “深得我心啊。” “我也要去!”纪绵希忙说道,眸子一转拉着言睿渊的胳膊,撒娇道,“你也陪我去,不许陪我哥。” 纪洐诺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也听闻北山枫叶的盛景,今日托左大人的福,也想去看上一看。” 宋长宁看也没有看纪洐诺一眼,拉着纪绵希率先走了出去,左孺笙对着纪洐诺有礼一笑,跟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安之听说宋长宁来了,微微诧异但是看到她身后带的一行人,更是觉得特别的诡异,尤其是纪洐诺,很少看见他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 孟姒舒悄悄拉了拉安之的衣袖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果真她这个姐姐跟自己呆久了,嘴巴也变得有趣了。 “何止是尴尬,你难道没有看出来纪公子跟左大人都快打起来了吗?”安之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终于有好玩的事了。” “之儿,你别胡来啊。”孟姒舒警告道,看着安之两眼放光,无奈地摇摇头。只见安之笑盈盈地说道,“那日在街上幸得公主与左大人相救,之儿和姐姐还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孟二小姐多礼了,在下并未做什么,都是公主路见不平。”左孺笙笑着说道,安之余光扫了一眼纪洐诺有些恨铁不成钢,明明心里有人家,非得要闷骚地什么都不说,“那日见了左大人和长公主,之儿心里就在感叹,从未见过如此登对的,姐姐你不觉得公主跟左大人是不是良才女貌,金童玉女吗?” “你什么时候废话变得那么多了。”纪绵希柳叶眉微微一横,说道,“你少在那儿拍马屁。” “小县主这么说,我就不高兴。”安之一点也怕纪绵希,双手环胸,说道,“你要是想拍,你也拍啊,不过我说的却是事实。我看左大人跟长公主就很般配吗?纪公子,你觉得呢?” 纪洐诺没有想到会被安之这么问道,冷声说道,“公主乃是天人之资,一般人配不上。” “那纪公子的意思就是说,左大人配不上扣?”安之笑道,瞪着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问道,“那纪公子觉得什么人能够配上长公主呢?” “之儿……”孟姒舒看着尴尬的众人,身后拉了拉安之的衣袖,轻声提醒道,安之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接着锲而不舍的问道,“纪公子觉得自己能够配上长公主吗?” “孟二小姐!”宋长宁冷声说道,“你越礼了!本公主何时落到你们来议论了?还是说本公主的脾气太好了。!” “请公主恕罪!”孟姒舒忙福身,说道,“妹妹向来直言直语惯了,却没有任何恶意,若是有什么冲撞了长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宋长宁冷哼一声,起身甩袖离开,安之冲孟姒舒吐吐舌头,惹得孟姒舒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纪绵希冲她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鬼脸,跟着走了进去。 “长公主!”纪洐诺扬声叫住宋长宁,两步便追了上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宋长宁抬起头,冷声问道,“本公主不记得有什么可以跟纪公子说的。”纪洐诺一把抓住宋长宁的胳膊,将她拦腰扛起,纪绵希见了瞪大了眼睛,拍拍身旁的言睿渊说道,“天哪,我哥终于开窍了!!好帅!好霸气!” 言睿渊脸色一黑,伸手捏着纪绵希肉嘟嘟的小脸说道,“我帅还是他帅?”纪绵希翻了一个大白眼,将自己的脸从他的手下解脱出来,讨好地说道,“在我的心里,当然是你最帅了!”这个男人真是的,连纪洐诺的醋都吃。 安之扒着门露出一个小脑袋,啧啧两声,“果真不刺激不行啊。”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左孺笙,安之可惜地说道,“其实左孺笙也不错,可惜了……” “之儿,别看了。”孟姒舒拉着安之说道,“你把长公主都惹生气了,回头小心母亲罚你啊。” 纪洐诺将宋长宁扔到马车上,欺身压下,温热的气息包围着她,一双清明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宋长宁,“跟左孺笙走那么近?” “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宋长宁挣扎道,脸蛋红扑扑地说道,“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我让我让我父皇砍了你的脑袋,姨母都救不了你!” “好啊。”纪洐诺嘴角微勾,坏坏一笑,凑近宋长宁的耳边说道,“只要宁儿你舍得。” “流氓!”宋长宁鼻子一酸,杏目中聚集了许多委屈的泪珠,如同珍珠一般往下掉,“纪洐诺,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纪洐诺从来没有见过宋长宁哭,她这么一哭,自己立马手足无措,笨拙地哄道,“宁儿,别哭别哭,你别哭啊?我是混蛋,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你先别哭。” 宋长宁觉得更加起劲了,别过头去,不看纪洐诺,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你凭什么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纪洐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有一些急事要去做,这才让你跟着太子殿下回来的。” “你骗人!”宋长宁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纪洐诺我告诉你,本公主不是没人娶,娶本公主的人从宫门口都快派到边疆了,不缺你一个,我已经是京城的大笑话了,我不要面子,父皇母后还要呢!你……”宋长宁一扭头看着某个男人眼睛中正含着笑意,看着宋长宁,惹得宋长宁不悦,“你笑什么?你是在笑话我就是一个大傻子吗?”宋长宁越想越气,一把推开纪洐诺,抹了一下眼睛,就要下马车,被纪洐诺一把拉了回来,圈到了怀里,低声说道,“你怎么会是傻子,我才是啊。” “明明心里很喜欢你,却还要装作不喜欢,你以为我每年都来京城只是为了看娘亲吗?”纪洐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为了见你啊,为了不承认自己对你的喜欢,只好拿娘亲做借口,为了掩饰对你的喜欢,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喜欢皇家,不喜欢京城,它是束缚,可是我越挣扎,就越不可自拔。” “那你……”宋长宁没想到纪洐诺会这么猝不及防地告白,委屈地问道,“那你每次回京城都带给姑娘做什么?!你还亲口给姨母说,你不喜欢我?让我成为了京城的大笑话,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皇家有女嫁不出去,二十岁了还留在宫里,母后父皇的脸面都没有了!” “我那个时候不是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嘛。”纪洐诺连忙哄道,“这次带李姑娘进京纯属巧合,我已经命人把她送回去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回府我就请娘亲进宫请旨,让皇上给你赐婚。” “谁要嫁给你这个臭流氓啊!”宋长宁脸一红,推开纪洐诺,便跑下了马车,纪洐诺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娇人儿,嘴角微微一勾,朗声吩咐道,“回紫凌王府。” 京城一入冬就变得冷了,小阁楼上早早地升起了炭炉,孟姒舒是个怕冷的,挨着火炉不愿意离开,别看安之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一到了冬天比孟姒舒还要蔫,趴在桌子上,看着抱着火炉看书的孟姒舒,无聊地说道,“姐姐,你陪我说说话呗。” “说什么?”孟姒舒头也不抬地问道,纤纤玉手又翻了一页书,“你怎么不下去练鞭子了,或许练练鞭子你就暖和了。” “不想动。”安之懒洋洋地说道,捏起一颗干果放在嘴里,“手冷。” 孟姒舒看着她懒懒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说道,“要不你去看本书,也算有事做。”安之绝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尝试跟孟姒舒聊天了,她伸了伸懒腰,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还算可以,扬声换来郁青,“把我的蹴鞠拿出来,在找几个丫鬟,陪我在院子里踢蹴鞠吧。” “二小姐,恐怕你踢不成了。”汀兰掀帘进来,对着孟姒舒微微福身,而后说道,“紫凌王府下了请帖,让您和大小姐过去。” “以谁的名义下的啊?”安之接过请帖问道,“母亲可知道?” “是以紫凌王妃的名义下的,夫人已经知道了。” “这下你可不无聊了吧。”孟姒舒合上书笑着说道,“你去回母亲我们收拾一下便去。” “这感情好。”安之笑着说道,“郁青带上我的蹴鞠,紫凌王府的后花园,比我们的大多了,踢蹴鞠正好。” 面对这个有些任性率真的妹妹,孟姒舒早就没有了免疫力,点头由他去了。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穿着胖乎乎的小女孩,摇摇摆摆地走过来,一把抱住安之的大腿,仰着头,小脸红扑扑的,口齿不清地喊道,“姐姐姐姐。”安之心都萌化里,伸手一把抱起宋念若,说道,“小郡主,你这声姐姐,我可担待不起。” 已经两三岁的宋念若已经记得人了。眼前这个人跟纪绵希年龄相仿,又喜欢逗自己,十分喜欢跟她亲近,搂着安之的脖子不松手,安之也不拘小节,直接抱着走了进去,叶浮珣见到这副景象,眼睛一酸,说道,“若儿,你又调皮了。” 纪绵希轻点宋念若的鼻尖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平时对你不好,你叫别人姐姐,真是白疼你了。” 第三百四十章 宋念若憨笑地搂着安之的脖子,叶浮珣娇哼一声说道,“你要是平日里多在家里待待,若儿跟你则亲。”孟姒舒有礼一笑,“王妃娘娘,二妹就是有些小孩子性子,能得小郡主的喜欢,也是荣幸啊。” 叶浮珣温柔一笑,吩咐奶妈把宋念若抱了下去,“坐吧。”目光在安之的身上打转,“本妃也是闲着府里无聊,希儿那个丫头又是一个闹腾的性子,这才下了帖子邀两位小姐过来,陪陪我这个无聊的人。” 纪绵希听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娘亲,我这在家您嫌闹腾,我不在家您嫌弃我不陪您,这女儿还真是不好做啊。” 叶浮珣食指弯曲,在纪绵希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说道,“我让你在家能够收收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有人家孟大小姐一半的文静,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纪绵希揉揉自己的脑袋,说道,“皇祖母都说了,娘亲年轻的时候,比我还调皮,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要不是皇祖母罩着,紫凌王宠着,皇后姨母罩着,您还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呢。” “你这个丫头……”叶浮珣被怼的无话可说,正欲发作,眼尖地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身影,机灵地喊了一声,“太子哥哥。” 宋瑜琏风度翩翩地走了起来,众人起身行礼,叶浮珣娇嗔地看了一眼躲过一劫的纪绵希,算这个丫头机灵,越发的喜欢小时候的她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皮。 宋瑜琏爽朗地说道,“三皇婶自家人,不必多礼。”在某个位高权重的王爷逼迫下,宋瑜琏成功地改了口。 孟姒舒深意地看了一眼安之,心里已然明了。纪绵希探了探头说道,“太子哥哥,怎么不见淙儿表弟啊?他没有跟你一块来?” “淙儿一进府便被庭儿给劫走了。”宋瑜琏笑着说道,在宫里很少看到宋瑜琏这么随和,宋瑜淙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宋瑜庭喜欢的大哥哥,每每出宫都会找宋瑜庭,缠着宋瑜庭带自己玩。 叶浮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我要去休息了,希儿,陪好几位客人。”孟姒舒眼波微转,说道,“小县主,来了紫凌王府这么多次,还没有好好转过呢,不如趁着这么好的天气,小县主带着民女好好赏赏这王府里的景色。” 纪绵希也不想在这儿发光发亮,说道,“走吧。”自从叶浮珣进宫去请旨赐婚后,纪洐诺现在动不动就进宫到唐凤初面前刷存在感,留下她一个人,真的很无聊。 安之正欲跟上去,宋瑜琏一把抓住她,说道,“之儿,孤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事情,太子殿下就在这儿说吧。”她还生着气呢,到现在都不告诉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好脸色跟他讲话。 宋瑜琏也不恼,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嗅着她的芬香,说道,“孤有些想你了。”一句话让安之没有了脾气,靠在宋瑜琏的怀中,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和盘托出?我怎么会一觉醒来变成孟家二小姐?”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宋瑜琏神秘地说道,安之撇撇嘴,说道,“不说拉倒,我还懒得听呢,再说了,待在孟家挺好的,比东宫还舒服。” “调皮。”宋瑜琏宠溺地捏捏安之的鼻子,安之挣脱开,说道,“我问你一件事情。” “你问。” “雪心和薛姨娘呢?”安之回到京城就去找雪心和薛姨娘了,结果到了那里发现两个人已经搬走了,寻了那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 “孤把她们送走了。”宋瑜琏淡淡地说道,“京城不适合她们,孤命人把她们送到了老家,而且安浩翰也缺人照顾,你放心,孤给了他们银两和田地宅子,够他们安安稳稳地生活一生了。” “为什么把雪心和薛姨娘送走啊,你不知道安浩翰……”安之焦急地说道。宋瑜琏一把把她重新按到自己的怀里说道,“安浩翰已经变好了,经历安家的变化,从少爷变成奴隶,他早就醒悟了,你放心了,若是不放心过一段时间,孤在命人把他们接回来。” “算了。”安之稍稍思考一下说道,“我现在的身份也不是一句两句说不清的,让她们待在老家也好,没有那么多的是非。” “孤的之儿长大了。”宋瑜琏颇有一怔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安之轻捶了一下宋瑜琏的胸口,说道,“你这是什么语气,好像我之前都不懂事似的。” 若是岁月便可停止,世间净是静好。 凤栖殿。 唐凤初一身鹅黄色的宫装,雪亮的眼睛,昝白的肌肤,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一把古琴,乌黑的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随云髻,发上高插的银百合发簪嵌镶宝石的珠花额外夺目,两颗耳珠上吊着一对小巧的珍珠坠子,灵动飘逸又不失美感,浅粉色银纹绣百合花的上衣露出雪白的双肩,金灿灿的落地长袍给这调皮的身姿又添了几分柔美,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带着比少女多几分的成熟与韵味,玄睿帝一下朝便过来了,宫女们正欲通报,却被玄睿帝伸手制止了,自己无声地走进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屏风处坐着的璧人,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是这么美丽大方,一点也没有变。 唐凤初无聊地拨弄了几下,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尔雅,说道,“淙儿可回来了?” “淙儿出宫了?”玄睿帝掀袍坐在唐凤初的身边问道,“怪不得弹琴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唐凤初一惊,正欲起身,却被玄睿帝握住了手,“初儿,没人的时候,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唐凤初也不扭捏,都是十几年的老夫妻了,唐凤初掂起一旁冒着白烟的茶壶,信手为玄睿帝倒了一杯茶,问道,“今日皇上怎么有空到凤栖殿了?” “自然是想你了。”玄睿帝盯着唐凤初说道,而后揉着额头,侧身躺在了唐凤初的腿上,说道,“朕真是老了,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唐凤初伸手在玄睿帝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揉了起来,说道,“累了就休息,琏儿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又有紫凌王帮衬,皇上也可以适当地放心了。” 玄睿帝舒服地叹口气,嗯了一声,随后说道,“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宴请了孔孟两家以及京城的贵女们。” “嗯。” “可有钟意的?”玄睿帝问道,“琏儿年龄也不小了,不能在由着他的性子来了,婚姻大事,还得父母做主。” 忽而睁开眼睛,眸子里盛满了柔意,“生在皇家,也不是谁都能像朕这么幸运,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 唐凤初莞尔一笑,“有皇上这句话,臣妾这一生就值得了。” “臣妾的确是有几个钟意的女子,不过还是看琏儿的意思。”唐凤初眸子敛下眼睛里的光华,说道,“孟家的二小姐端庄大方,又灵气逼人,臣妾看琏儿颇为喜欢,太后娘娘也是十分欢喜,臣妾也有意许给琏儿做太子妃。” “孟家二女儿。”玄睿帝稍作停顿,说道,“这个朕有印象,听说跟琏儿宫里的一个女官十分相像。”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朕相信你的眼光。”玄睿帝做起来,笑道,“有女子能入你和母后的眼,肯定是不错的,重要的是琏儿喜欢,你来做主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是皇上下旨吧。”唐凤初扶着玄睿帝坐在软榻上,温柔地说道,玄睿帝点点头,颇为疲惫地说道,“回去朕就去拟旨,朕有些累了,你陪朕睡一会儿吧。” “母后……”宋长宁还未踏进殿里,便被尔雅尔颂拦了下来,说道,“皇后娘娘正在和皇上休息,公主,您晚上再来吧。” “父皇来了?”宋长宁眸子一转,说道,“太好了。”说着转身跑了出去,留下尔雅尔颂两个人摸不着头脑,莫不是刚才她说错了什么话?这长公主最近心情怎么这么好。 孟夫人和孟老爷没有想到圣旨会这么快的下来,手里捧着圣旨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地相视一眼,安之同样也是诧异,孟姒舒拉拉她的衣袖,笑道,“回神了。” “姐姐,你掐掐我,看是不是做梦?”安之问道。 孟姒舒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笑道,“是不是做梦?” “真的啊。”安之自言自语道,“皇后娘娘为什么会选我?”唐凤初那么精明,应该一早就能看出她的身份,怎么还会选她为太子妃,等等!安之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现在是大儒之女,家世虽然不如京城贵女那么权贵,但是自古以来大儒之女,多贤惠,家世一点也不输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之女,这样一来。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妃人选,再加上叶浮珣的推波助澜,这太子妃非他莫属啊。宋瑜琏还真是腹黑!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这个冬天孟府这座小宅里注定不会太安静,孟姒舒一大清早就把安之拉了起来,“你看看这个花样怎么样?我准备给你亲手绣嫁衣。” “姐姐。”安之睡眼朦胧地坐在一旁,说道,“你做主就好了,让绣娘去绣吧。”说着就要躺下接着睡觉,孟姒舒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说道,“别睡了,怎么能我做主呢?你的婚姻大事啊,你自己怎么一点心都不上呢,快来看看。” “是这个祥云图案的还是这个百年图案的?”孟姒舒拿着问道,安之努力地睁开眼睛,指着其中一块儿说道,“就这个吧。” 孟姒舒看她那个无所谓的样子,放下手中的绣品说道,“你能不能长点心啊,娘亲都快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了。” 安之叹一口气,伸手搂住孟姒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姐姐和娘亲操心了,姐姐你别生气,我好好看,好好选还不成吗?” 正说着,汀兰掀帘走进来,带着一股冷气,微微福身说道,“二小姐,紫凌王妃送来了几匹云锦,说是要给二小姐做嫁衣。” “你看。”安之笑着对孟姒舒说道,“你这边愁嫁衣,这不是有了嘛。” “这云锦是不是太贵重了。”孟姒舒秀眉微蹙说道,她知道这个紫凌王妃一向十分喜欢安之,平日里也经常送一些点心和小玩意儿,可是这云锦整个玄岳王朝就没有多少,她这一出手,就是很几匹的上等的云锦,不知道是讨好未来的太子妃,还是真心待她。 孟姒舒微微一笑,说道,“这云锦是不是太过于贵重了?” 安之毫不在意地说道,“既然是王妃娘娘赏的,那就收下吧,紫凌王府又不缺这几匹布。” “可是……” “好了,姐姐。”安之拉着孟姒舒的手说道,“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王妃娘娘肯定不会送一种颜色的,除了大红色的云锦外,其他的再挑出来给姐姐和母亲做身衣裳。”说完就拉着孟姒舒往外跑。 果真如安之说的一般,叶浮珣送来的云锦七种颜色全部都有了,这可是在玄岳王朝少之又少啊。 “你看这个蓝色的怎么样?”安之随手拿起一匹问道,“我觉得这个蓝色挺符合姐姐的气质的。”孟姒舒头疼地拍了一下她的柔荑,说道,“这是再给你做嫁衣,又不是给我,再说了,这是王妃娘娘给你的,你怎么能随便转让,太没大没小了。” 安之嘿嘿一笑,没心没肺地说道,“我的就是姐姐的嘛,再说了,王妃娘娘那么一个不拘小节之人,怎么可能会计较这些,你放心好了。”说着吩咐孟姒舒身边的丫鬟月书月棋把几匹两匹云锦抱到孟姒舒的房间里,接着专心挑,孟姒舒无奈地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妹,也随她去了。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的纷纷扬扬,一夜之间,小院里被白雪覆盖,安之推门一股冰冷的风迎面扑来。入眼的尽是洁白,看到满院子的雪,眼睛一亮,说道,“郁青汀兰你们快出来,下雪了。” 郁青拿着用金丝绣着花纹的棉披风忙披在安之的身上,说道,“我的小姐啊,一大清早您穿这么少,不怕着了风寒啊?眼看还是一个月就要大婚了,您可得照顾着自己的身子骨。” “我知道了。”红色的披风上,有一圈上等的白狐狸毛,围着她的小脸,精致极了,郁青熟练地打了一个皆,说道,“小姐若是想玩雪,,一会儿奴婢便去拿铲子。” “不必了。”安之笑道,接过汀兰送过来的鎏金的小火炉,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姐姐?平日里都是她起的比我早,今日不会还在睡懒觉吧。”郁青汀兰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抓住孟姒舒小把柄的得意样子,低下头,偷偷一笑。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一道俏丽的声音传来,只见纪绵希穿了一身浅淡的乳白颜色的衣裙,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比平日里显得妩媚多姿,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殊璃清丽的脸蛋上挂着俏皮的笑容,那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含着笑意,似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仙子一般。 郁青汀兰忙福身行礼,纪绵希豪爽地挥挥手,上前两步将安之拉了出来,说道,“你们院子里的红梅竟然已经开了,比郊外的红梅林开得还好看,我闲的无聊,便过来看看。”纪绵希看着安之一脸迷茫的样子说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安之刚到红梅林的小屋子里,便看到了叶艾韫在一个铁架子上,烤着一串串的肉,宋瑜淙一脸垂涎地看着架子上的肉,孟姒舒坐在一旁的跟宋长宁在一旁说笑,看到安之跟纪绵希走进来,笑着让了一个位置,孟姒舒宠溺地说道,“你这个丫头,终于舍得起来了。” 纪绵希凑到叶艾韫身边,拿起一串烤好的肉串,满足地咬了一口,听到孟姒舒的调笑,还不忘补一刀,“我刚把去叫她的时候,她还得意洋洋地猜测舒儿姐姐没起床,没看见她那小人得意的样子。” 安之白了一眼纪绵希,也不理会众人的调笑,也凑到了叶艾韫的身边,问道,“叶小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好香啊。” “烤串。”叶艾韫熟练地翻了一下,头也不抬地说道,“娘亲说下雪天,吃烤串更应景。”安之一边吃一边点头,温言向来有一种稀奇古怪地东西,让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倒是挺好吃的。 “念平,我还没有烤好呢,你怎么也吃了起来。”叶艾韫一个没有瞅见,宋瑜淙就拿起一串往嘴里塞,叶艾韫忙放下手中的肉串阻止道,却被宋瑜淙一个弯身躲了过去,指着叶艾韫伸手说道,“糊了糊了。” 一股烤焦的味道,传到叶艾韫的鼻尖,惨叫一声,忙转身去拯救自己的烤肉串,也顾不得宋瑜淙了,宋长宁追上去,一巴掌拍在宋瑜淙的头上,躲过他手里的烤串,说道,“你是小孩子嘛,怎么谈起吃,你就这么猴急!”面对自己长姐的淫威,宋瑜淙委屈地嘟起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众人。 这时掀帘一前一后走进两个少年,宋瑜琏早早下了朝,退下朝服换上了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女子身上,目光变得柔和,而纪洐诺容色清雅,一袭淡蓝色长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地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紫荆花。颀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尊贵而又清冷的宋瑜琏身后,丝毫不逊色,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白玉扇面,略带温和的眸光眼里含着笑意,头发漆黑如夜,用一根浅灰的束带尽数收了起来,清冷中带着温和,又带着丝丝书生气,更多的是如同世外谪仙般的洒脱。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房间内的景象,眉眼微舒。 宋长宁看到纪洐诺眼睛一亮,忙起身迎了上去,“你怎么跟皇兄一块儿来了。”宋瑜琏见自家皇妹现在眼里只有纪洐诺一个人,心里稍微有一些不舒服,原以为那个小女人也会像一只小兔子跑过来,没想到那个小女人竟然拉着宋瑜淙在角落里嘀咕着什么。 宋瑜淙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一回首看到自家皇兄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忙与安之扯开了了距离,去找叶艾韫了。皇兄的眼神太吓人了,还是叶艾韫比较安全。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凑在一起,叶艾韫幸灾乐祸地说道,“念平,恐怕你的日子不好过了,竟敢跟孟二小姐走这么近,你没看见太子殿下那个脸色,真是黑的哟……,” “我怎么知道皇兄会来啊。这个时辰,他不是刚下朝嘛。”宋瑜淙拿起一串肉串压压惊,他的小心脏,可真是受不了皇兄这么看着他啊。 几个年轻人在梅林的小屋里,喝酒吃串,吟诗作乐,好不快活,孟老爷也算是豪爽之人,玄岳王朝对男女交往,为没有太多的限制,更何况里面还有两对即将要成亲的小青年命人送来了鹿肉,自己上等的酒。吃饱喝足后,安之便不开始安分了,有些微醺地拉着宋瑜琏,说道,“宋瑜琏,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宋瑜琏一脸宠溺地扶住她,说道,“你小心一点,坐下来瞬,孤听着呢。” 安之弯下身子,带着淡淡的酒气撒在宋瑜琏的脸上,“我……想堆雪人……”说着一脸得逞的笑意看着宋瑜琏,煞是好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宋瑜琏单手握住她的腰,满眼都是安之的绯红的小脸,柔声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以去堆雪人吗?” “当然可以了。”安之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没有喝醉,这点酒怎么能够让我喝醉呢?我告诉你,宋瑜琏,我嫁给你,你就不能娶其他的妃子,要不然……” 宋瑜琏饶有兴趣地看着安之,问道,“你就怎么样啊?” “我就躲起来。”说着安之甜甜一笑,弯身躲在了桌子底下,仰着头,说道,“就让你找不到我,再也找不到我。” “快出来,躲在桌子底下像什么话?”宋瑜琏轻声哄道,一旁的宋瑜淙见了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还是他那个酷霸高冷拽,手持生杀大权的皇兄吗?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叶艾韫默不吭声地将一串肉串从悲愤的四皇子盘子中拿走。 “我不。”安之的酒劲上来了,就躲在桌子底下不出来,孟姒舒还算有一丝丝的清醒,说道,“二妹,你出来,躲在桌子底下像什么话。” “你在这儿里做什么?玩躲猫猫吗?”已经彻底喝醉的宋长宁一把甩开纪洐诺的手,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弯着腰好奇地看着安之,说着就要钻进去,安之一把把她推开,“这是我的地方,……你不能来……” 言睿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女孩子在桌子底下扭打在一起,一个女孩劝架,两个大男人束手无策,满脸的无奈与宠溺,两个少年一边吃串,一边看戏,丝毫没有插手管的意思,而自家的小女人已经趴在一旁,睡得正香甜,看着那红扑扑地小脸,估计喝了不少酒。大步走过去,懒腰抱起,对着两个满脸无奈的男人点点头,再一次大步离开,怀里的娇人儿听到动静,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呢喃一声,又睡了过去。 太子大婚,定在了年后的四月初,初春的天气正好,是礼部算来算去,难得的好日子,春光明媚,为了让这个婚礼满意,宋瑜琏早在之前就命人在街市的两边种上了早春的花树,如今已经开了,那些不到花期的,便命人用绢花代替,放眼望去,京城一片生机勃勃,小孩老人脸上全部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孟家阖府挂满了红绸,连看门的小厮都穿上了新衣服,丫鬟们来来回回地穿梭着,瞧着精神的很,见叶浮珣带着纪绵希以及宋念若从马车上下来,赶忙迎过去伏在地上:“见过紫凌王妃,小县主,小郡主。” 孟夫人听说叶浮珣来了,忙从安之的院子里迎了出来,还未福身便被叶浮珣扶了起来这,“孟夫人,不必多礼。” 纪绵希懒得听他们只见的寒暄,拉着宋念若便轻车熟路地朝安之的院子里走,也不用下人带路。 安之所住的院里一大早就挤满了各家贵妇人,这位虽是新妇,到底是要做太子妃的,众人也不敢调侃太过,只一个劲儿地夸安之好福气,一次宴会就入了玄岳最挑剔的太子殿下的眼,与太子殿下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又道她家人疼爱她,尚不提余下为她压箱底的铺面银票,单明面上的嫁妆就硬生生堆了近百辆牛车,堪称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孟府把一半分家产都给了安之做嫁妆,更让人眼红的是,紫凌王妃亲自挑选了几箱稀世珍宝作为添妆,朱雀街叶府,青黛居个个都送来了添妆,把这个小院填得满满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荣誉可不是哪家贵族小姐可以有的,而这孟府才进京半年,姑娘都嫁入皇室做太子妃了。 已到嫁龄的几家贵女面上不显,心里却难免有些酸楚,谁成想太子妃这一尊位最后竟会落到一个刚进京不久的安之头上,看她出嫁这排面,这几年内除了宫里那位待嫁的长公主怕是再难有人能及了。 孟姒舒在一旁给她梳妆,看着镜子里画着精致的妆容,眉间的朱砂被画成了鸢尾花的样子,身上的穿着绣着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的云锦嫁衣,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髻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孟姒舒的眼睛清澈而又明朗,没有一丝的嫉妒,净是难舍,“以后就是做太子妃的人了,收起自己的小脾气,凡事都要稳重一些,知道了吗?” “姐姐,我知道。”安之透过铜镜看着伸手,一身水红色衣裙的孟姒舒,温婉而又大气,从心里感谢道,“姐姐,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与包容。” “说什么傻话呢。” “行了,你们两个酸不酸。”一道俏丽的身影走进来,笑盈盈地看着镜子里的安之,说道,“今天倒是挺漂亮的嘛。” 宋念若上前好奇地摸着安之的嫁衣,仰着头天真地说道,“姐姐你真美,好漂亮。”安之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命丫鬟拿了一些糕点给她,画眉便将宋念若带了出去。 “小县主怎么来了?”安之问道,纪绵希收起往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与安之对视,说道,“自然是来祝贺的,你的婚礼怎么能缺少我呢。”说着将一个木盒子递给安之,说道,“这是我爹爹留给我长寿石,今日送给你,这天下可就这一块儿长寿石,长宁姐姐要了好久我都没有给她。” 安之一愣,看着有些别扭,还有些傲娇的纪绵希,伸手接过,“你舍得给我?”纪明南就给她的,安之自然明白其中的珍贵,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舍得给她,纪绵希冷哼一声,“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待安之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心与亲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做着一个噩梦,梦里的女孩满身是血,摔下悬崖,身边的人都告诉她,那是她的姐姐,被歹人所害,她是受了刺激才会夜夜梦魇。可是遇见安之后,她有许久没有做那个梦了。 孟夫人带着叶浮珣来到安之的院子的时候,看到纪绵希与安之有说有笑,叶浮珣心里一阵安慰,她特意像唐凤初请旨,要亲自为安之绾发,叶浮珣接过丫鬟手里的梳子,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娘亲,有什么话,我们还不能听得。”纪绵希皱皱鼻子,问道。叶浮珣看了她一眼,娇哼道,“轻云。” “我走!”纪绵希脸色一变,拉着孟姒舒就出去,她家娘亲是越来越能找人治他了。 叶浮珣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安之,百般感慨,轻轻地为安之挽了发髻,就要取来珠翠为宋安之戴上,安之连连讨饶:“王妃,这些东西重的很,左右时候还早,不如我晚些再戴可好?要不然我的脖子都快压断了。” “好,就依你的。”启王妃笑着地答,看重安之轻轻地说道,“素儿,我还能听你唤一声娘亲吗。” 安之微微一愣,笑容微收,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有听过人唤起了,“王妃……您……” “你是素儿。”叶浮珣摸着她的头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娘亲……”安之鼻子一酸,转身扑倒叶浮珣的怀里,唤道,“您怎么知道我就是素儿?” “因为你是素儿啊。”叶浮珣怜爱地拍拍她的背,说道,“天底下,哪儿个娘亲不认得自己的孩子,好了别哭了,一会儿妆都哭花了,看着你出嫁,娘亲心里高兴。” 安之点点头冲叶浮珣笑笑,她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铜镜,镜中人被细细绘上了浓妆,瞧着雍容华贵,举手投足皆是风流姿态,连安之自己都快不认得了。 昨夜孟夫人陪她聊到深夜,与她说来许多为人妻之道,如今叶浮珣为她绾发,送她出嫁,上天真的是太厚爱她了。 叶浮珣摸着安之的长发,叹气道,“从把你接回来,我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嫁入皇室,母亲这一生啊,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快乐一生,如今你就要嫁入了皇室,贵为太子妃,那么一切都不能随着性子来,你要嫁的那个人,是将来的天下之主,你的委屈娘亲没有办法替你出,只能你自己受着了,若是有朝一日,你受不了那委屈了,你就告诉娘亲,娘亲自有办法让你脱身。” “孩儿明白。”安之站起身来,提裙跪下,对着叶浮珣磕了三个头,说道,“谢谢娘亲救我于战乱之中,收养我,爱护我,对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今生恐怕无以回报,来世女儿愿意介草而报。”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叶浮珣眼角含着泪,将安之拉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叶浮珣又叮嘱了安之几句,门外的纪绵希等得抓耳挠腮的,侧着头想听听自家娘亲对安之说些什么,头刚贴上去,叶浮珣便打开了房门,说道,“诸位夫人,打扰了,进来吧。”说着娇瞪了一眼自家糟心的女儿一眼。不过转眼看了一眼安之,忽而想到这个女儿也快要嫁人了,训斥的话就咽了下来。 一个小厮飞快地跑了过来,禀告道,“诸位夫人,太子殿下带着众皇子已经快到了。” 诸位夫人皆是一愣,孟夫人问道:“不是还没有到时辰吗?怎么那么快?” 小厮苦着脸道:“那可是太子殿下,没人敢拦呐。 孟夫人一时语塞,忙命人去前头传话,得叫宋瑜琏多做几首诗才好放人进来,让拦人的多拖延一些实践,一面赶紧命人为安之戴上珠翠花钗,将红色的织锦鸳鸯头盖拿过来,随时准备盖上,又将红红的大苹果塞到她的手里,嘱咐道,“拿好,千万别吃啊。”孟姒舒听到孟夫人的叮嘱,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说不定依照他这个妹妹的性子,饿了手上的苹果说不定会啃一口。 纪绵希见帮不上忙,又怕给人添乱,听到宋瑜琏已经到了,眼睛一亮,将宋念若交给画眉,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新妇出嫁时,到场的女宾需要拦住新郎,进行考验,看看新郎的才华,煞煞新郎的威风,不让他今后欺负新娘,这是玄岳王朝的风俗传统。 对方可是太子殿下,门口的人自然不敢拦着,果真当纪绵希赶到的时候,宋瑜琏就大步走了进来,纪绵希看他穿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宋瑜琏往日总冷着脸,动不动就罚宋瑜淙和宋长宁,有时还可能会捎带上她,今日倒是春风满面,连半点冷峻的样子都找不着了,眸子里的笑意,简直都能让人醉了。 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这位可是当今太子殿下,嘴上动动说两句,也就算了,谁敢真的为难啊,除非是自家的乌纱帽不想要了。 纪绵希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抄起棍子就想往上冲,挽起袖子就要往上冲,还好淡竹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轻声哄道,“我的小姐啊,您上山凑什么热闹?要是让王妃知道了,您又该挨骂了。” 安之撇撇嘴,不甘心地说道,“我怎么能算是凑热闹呢。”说着便看到一抹身影凑了上去,眼睛一亮,说道,“你看,长宁姐姐都去了,我怎么去不得。”说着一把挣脱开淡竹的手,凑了上去。宋长宁正扒着宋瑜琏的袖子,非得让他做几首催妆诗来赞美安之,否则都不让她进门。一旁的夫人们见长公主亲自来拦人微微诧异之后,更多的是看热闹。纪绵希凑过去,宋瑜琏才吟了三首,宋长宁依旧不肯松手。 一旁的纪洐诺和宋瑜淙接受到宋瑜琏的眼神,正欲上前,接过纪绵希拦在前面仰着脖子说道,“太少太少,不够。太子哥哥,你还得来三首。” 若是宋长宁还能威胁威胁,但是眼前这位刁蛮出名的纪绵希,才让人束手无策。说着纪绵希也上了手,拉着宋瑜琏的袖子不放,还来回抖落,这一抖落不要紧,宋瑜琏的袖管就轻飘飘地掉下来一张字条,宋瑜琏脸色一变,纪绵希眼疾手快地捡起来一看:“这是什么?” “好啊,皇兄,你竟然舞弊?”宋长宁凑近一看,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自家的皇兄。 纸条上写的赫然是种种诗赋,满满地一张,当初太傅考试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用功过。 他身后的纪洐诺看着宋瑜琏发青的脸色,只好使劲憋着笑,倒是宋瑜淙,难得看自家的皇兄出丑,抓住机会就落井下石,三言两语就把亲哥给买了个干净。还真是亲弟弟和亲妹妹啊。 “皇姐,你是不知道啊。皇兄昨日担心太过紧张吟不出好诗,耽误把孟二小姐迎回宫,误了时辰。”宋瑜淙忙献宝地说道,“所以昨日皇兄特意和梓英还有鹤轩等人几个商量了半晌,对了,还把言阙也请进了宫,各做了许多诗,皇兄呢,就从中抄了最妙的几首在字条上揣在袖里,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躲过了皇姐,没有躲过阿希姐姐。。” 叶艾韫,也不忘上前补刀,大大咧咧地道:“太子殿下我和宋小五昨日怎么说来着,向你这种没经验的人还是别干这种事的好吧,夹带字条还是需要技巧的,你看你,这不就被发现了?孟二小姐在里头肯定也听到了,哎呀啧啧。”叶艾韫也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跟在身后,纯属就是看热闹的。可怜的宋瑜琏,人缘到底是有多差啊。 宋瑜琏咬牙,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宋瑜淙,叶小一,你给孤闭嘴!” 等过了今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两个,真是给你们胆子了!宋瑜淙,叶艾韫忙闭上嘴巴,两个人纷纷后退,完了,有点玩火自焚。 纪绵希一脸的嫌弃,脸上眼里明明晃晃地写着,太子哥哥平日里就知道训别人,自己也是功课不到家,以后再也不怕他说自己不好好念书了! 宋瑜琏正欲走进去,纪绵希灵光一动,拉着宋长宁拦在前面,这一个小县主都够他们受的了,还拉上一个长公主,宋瑜琏威胁的目光看向宋长宁,宋长宁正欲弱弱地退回去。却被纪绵希一把拉了回来,纪洐诺抚额,她家妹妹还真是没有求生欲啊。 “太子哥哥,咱们诗可以不作了,我这儿有两道题。”纪绵希掐着腰,说道,“太子哥哥要是答上来,我二话不说就让你进去,答不上来,就别想进去了。” 叶浮珣本来在屋内陪着安之,听到门外的动静走出来,便看到自家女儿正在为难宋瑜琏,无奈地摇摇头,也看起了好戏。 “咳咳咳,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动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就变成了三条腿呢。” 青颖噗嗤一声笑了,低声对叶浮珣说道,“王妃,小姐还真是有您当年的影子,这题奴婢听着倒是耳熟。”叶浮珣笑而不语,年轻的时候,她也出过这样的题,刁难别人。 叶艾韫立功心切,拉拉宋瑜琏的衣袖,说道,“太子殿下,我知道谜底。” 宋瑜琏睨了他一眼,叶艾韫,立马轻咳一声腰杆挺直,“是人!”这个小的时候温言为了哄他,经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就是为了让他安静。 纪绵希娇瞪了一眼叶艾韫,又轻咳一声,说道,“下一题。” “什么东西明明是你的,可是你总得不多,别人用的多?” 这一下把众人问住了,叶浮珣抚额,她这个女儿可是越来越刁钻了,温言不知何时来到了叶浮珣的身后,调笑道,“这丫头比起你当年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某个人,得意地说道,“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希姐姐,你好歹给点提示啊。”宋瑜淙问道,他现在可是要将功补过的,纪绵希出这么难的问题,谁能猜出来啊。 “我知道。”叶艾韫笑道,“不过这个东西恐怕别人也不敢轻易用啊?恐怕除了皇后娘娘和当今圣上,也没人敢用了。” “叶小一,你知道是什么?快说告诉我。”宋瑜淙迫不及待地问道。叶艾韫慢悠悠地说道,“当然是我们太子殿下的名讳了。”怎么样这下我算是将功补罪吧。 几番折腾下,宋瑜琏终于被放行。安之端坐在榻上,红盖头遮住了安之精致的容颜,双手握着红苹果,颇有些紧张地等着来人,听到嬉闹声,背不由得挺直。 宋瑜琏呼吸一凝,他走向安之,弯下身子,握住她柔嫩的手,这几步路,他走得十分漫长,以往的种种全部涌现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这个人,终于是他的妻子了。 他牵着安之往前走,带着她坐上花轿,松开那双手的时候,安之忽然紧紧地回握了一下,宋瑜琏笑着柔声说道,“我就在前面,放心。”说着松开安之的手,翻身上了高头大马,堪称是宋瑜琏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刻。 安之有些迥然地松开,站在不远处的纪绵希和宋长宁看到这副景象,忍不住笑出声来。 玉撵一路上前,众多锦衣少年随在玉撵,个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安之坐在玉撵里,听外头的喧嚣渐渐平静,心里想的却是方才松开她的那只手,修长,宽大而又厚实,让她心安,同时手心附着一层薄汗,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紧张。 一路行至东宫内,里头已燃了龙凤呈祥的同心烛,烛光掩映下,屋里的陈设富丽堂皇,处处彰显着喜庆吉祥。宋瑜淙和叶艾韫等人打算闹洞房,不过被纪洐诺拉住了两个没有求生欲的少年。 喜娘端着喜盘走进来,上面放着金制的喜称,高呼一声,“请新郎挑开新娘的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第三百四十四章 绣着凤凰的盖头落下,一张精致的容颜落在宋瑜琏的眸子里,安之娇羞对他一笑,受不了他炽热的眸光,害羞地低下了头。不过琉璃般的眸子偷偷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有些不一样,宋瑜琏温柔地说道,“我命人重新布置了一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安之娇笑道,“我不喜欢那个架子。” “好,回头就让人搬出去。” “殿下,现在还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喜嬷嬷看着一对新人,笑盈盈地说道,“这合卺酒还没有喝呢。” 宋瑜琏一张看似镇静的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一杯温热的合卺酒下肚,安之的脸更红了,本来按照礼节,宋瑜琏要出去会宾客,由于他的身份高贵,也就免了,喜娘宫女全部推了出去,安之滴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宋瑜琏,委屈地说道,“太子殿下,我能不能把头上这些东西卸下来啊,娘亲她给我带了太多了,我的脖子都快断了。” “好。”宋瑜琏拉着她在梳妆台坐下,修长的手指,摘下她的珠翠玉钗,温柔地看着镜子里的安之,笑着问道,“你知道这个世间最美的名字是什么吗?” “什么?”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在门外偷听的众人鸡皮疙瘩逗快起来,宋瑜淙说道,“皇兄说其肉麻话来,也太肉麻了吧,我是受不了了。” “这叫什么?”叶艾韫坏坏一笑,接过话茬,“这就是我娘亲经常说的,闷骚。”纪绵希一巴掌打在了叶艾韫的头上,“小小年纪,你能不能学点敢。” “阿希姐姐,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我的头,都把我打傻了。”叶艾韫委屈巴巴地看着纪绵希,“这么凶,以后言大哥怎么能受得了。” “你再给我说一句。”纪绵希捋起袖子,就要拧叶艾韫的耳朵,幸亏叶艾韫跑得快,要不然还真的被抓到揍一顿。 而屋内,红烛燃尽,轻解罗衣,一夜风流。 翌日清晨,宋瑜琏满足地睁眼,伸手便摸到了一个娇躯,满足地把她搂入怀中,安之呢喃一声,在宋瑜琏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正欲接着睡,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什么时辰了?!”香肩滑落,落在宋瑜琏的眼里,正欲搂着她再度春风,不料小女子拿起衣服,披着下了床,“别误了请安的时辰。” 宋瑜琏看了看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来人。” 宫人鱼贯而入,“殿下。” “伺候太子妃更衣。”宋瑜琏说道。 几个宫女上前,安之挥挥手,说道,“郁青汀兰呢?让她们来。”宫女相视一眼,低头退了出去。宋瑜琏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香肩上,“之儿,你现在是孤的太子妃了,不要在称我了,明白吗?” 安之吐了吐舌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吗?”说着挣脱他的怀抱,说道,“一会儿郁青汀兰就要进来了,这像什么样子?” “我的之儿也会害羞。”宋瑜琏轻刮一下他的鼻尖,唤人来给他更衣。 春去秋来,燕回燕归,京城这座繁华的城市,在寂静中醒来,喧嚣中睡去。人都在变,而物依旧繁华。 一辆马车城京城门外,而守门的军士正挨个盘查来往的行人客商,这辆马车的马,毛色发亮,打了个响响的鼻息,惹得前边的行人纷纷回头。 车帘被掀起一个角,里面钻出个梳着发髻的青衣少女,她利索地跳下马车,大步朝守门官兵走去,兵士见她过来,还未来得及发问,就见少女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令牌上盘着云纹,正中心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叶”字。 官兵们忙躬身问道:“敢问是哪位贵人抵京?” 那丫鬟稍稍偏过身去,不受他们的礼,笑道:“奴婢不过一个婢子,诸位无需如此,马车里的,是我们夫人,今日回京探亲,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先走。。” 她这一声“奴婢”一出,临近的老百姓顿时面面相觑,本以为少女相貌不俗衣饰精致,还当是哪家小姐,不想竟只是个奴婢!有人已频频回头,朝马车的方向打量,似乎想透过这层车帘看到这车中人的真面貌。 官兵见手持朱雀街叶府的令牌,但是叶府只有一个小女才刚咿呀学语,正欲盘问,一个年级大一点的官兵,忙说道,“放行。” 画眉对其微微福身,转身上了马车,马夫手中的鞭子一挥,扬起阵阵尘埃。 一个年轻的官兵凑上前问道,“头儿,我们这还没查呢?你怎么就放行了?我记得叶府的小姐才咿呀学语啊。” “你懂什么?!叶府的令牌上面是水纹,而这个丫鬟拿的是云纹。”那个官兵说道,“能拿云纹令牌的只有紫凌王府的人,紫凌王妃的女儿,已经嫁人了,嫁得还是江南言家,虽然不是朝廷权贵,但是在江湖上,谁敢惹言家啊。” 年轻的官兵挠挠头,说道,“也是啊。” 马车缓缓行驶,一名挽着妇人髻的二十左右的女子靠着马车,一身红色的衣裙,小巧的耳朵上带着赤红色的儿珠,灵动的水眸滴溜溜地转着,说道,“不去紫凌王府,直接去纪宅。” “我的夫人,您这是又闹哪儿一出啊?”黛眉无奈地说道,这纪绵希虽然嫁作人妇,可是脾气脾性一点也没有变,嬉笑打骂全凭心情,这回跟言睿渊闹了脾气,这才二话不说,大老远地又跑回了京城,途中收到言睿渊的加急信件,务必安全送到紫凌王府,这纪绵希一进京城恐怕王府里已经接到了信息,眼下不去紫凌王府,去纪宅做什么。 “回去娘亲又该训我了。”纪绵希嘟着嘴说道,“我才不要在言睿渊那边受了气,再回家受娘亲的气,快,掉头回纪宅。” “我的夫人,我的小姐。”画眉哭笑不得地说道,“言少爷哪儿敢给您气受啊……”郁青话还没有说话,便被黛眉给拦住了,忙改口说道,“王妃娘娘那么疼您,才不舍得训您,再说了,您不想小世子和小郡主吗?您出嫁那天,小郡主可是哭得很厉害呢。” 这会子纪绵希正生言睿渊的气呢,自然不能说言睿渊的好话,画眉黛眉两个人看着纪绵希听到紫凌王府的宋念若和宋瑜庭,脸色稍缓,“王妃娘娘这么久没有见您,想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训呢?再者,您是受了委屈,才回来的,怎么说也是命人去言家把言少爷训一顿啊。” “黛眉~”纪绵希的声音本来就娇弱,此时甜糯糯的还带着委屈,黛眉无奈地跪坐在一旁,纪绵希立马把头靠了过去,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说道,“我就是一个娘不疼,夫不爱的人,只有回纪宅,我才有一点安慰。” 原本就生得俏,再加上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饶是画眉黛眉二人都忍不住,马车缓缓停在纪宅,守门的人立马迎了出来,都是纪宅的老人,看见纪绵希十分亲切,“小姐,你就回来了,老奴这就去通知少爷。” 纪洐诺和宋长宁成婚后,没有住在驸马府,而是住在了纪宅里,纪绵希提着裙边,说道,“不用了,说不定现在去会打扰他的好事。”这小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纪绵希一回来,纪洐诺就得到消息了,一进院子便看到纪绵希坐在梨树下发呆,雪白的花瓣散落在他的发上,这个丫头安静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悄悄走进,在纪绵希的身后说道,“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回来?” “哥——”纪绵希回过神来,看到一脸笑意的纪洐诺,说道,“我不是想你了嘛。”纪洐诺掀袍坐下,信手为其倒了一杯茶,“对你哥还有什么可以瞒的,回京城不去王府,来纪宅,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可是师兄欺负你了?!” 纪绵希搂着纪洐诺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一样,说道,“就是他欺负我了,他在外面养外室,我要和离!” “胡说八道什么呢。”纪洐诺轻点了一下纪绵希的额头,言睿渊养外室,怎么可能?!还不如说宋瑜琏纳妃呢。 “真的。”纪绵希一双大眼睛里全部都是委屈,“真的哥,他就是养了外室,这次我和离定了。娘亲若是不同意,我就去出家!” “胡闹!”纪洐诺轻喝一声,摸摸纪绵希的脑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你放心,哥一定会查清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还是哥最好。” 东宫。 宫人们见太子殿下一脸怒气地下了朝,纷纷低下头,退让到一旁,看着宋瑜琏走远了,才小声问道,“今天太子殿下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八成又是大臣们催殿下纳妃了。”一个小太监说道,“走吧走吧,主子的事,还是少议论为好。” “回去,别跟之儿说。”宋瑜琏踏进殿内之前,吩咐身后的随从,董公公小心应下。 第三百四十五章 整个东宫都知道,这太子殿下宠爱太子妃,比当年玄睿帝宠爱皇后更甚,日日同床,只用了一年这太子妃娘娘便诞下了皇长孙宋景乾,第三年便生下皇次孙宋景怀,这不第四个年头,太子妃又怀上了,这太子妃虽然不是头一次有身孕,但是在东宫也是头等大事,宫女太监一点也不敢怠慢。 才一岁多一点的宋景智白白胖胖的,穿着喜庆的锦衣,刚学会走路,正摇摇摆摆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见他一抹玄黄,手舞足蹈地喊道,“父王。” 宋瑜琏一扫方才的阴霾,快步走过去,伸手抱起了宋景怀,“怀儿,可有想父皇啊?” “想。” 刚刚显怀的安之放下手中的玩具,说道,“怀儿性子实在是太活泼了,怎么都闲不住,我怕奶娘治不住他,便命人送了过来。” “那你也要当心你的身子啊。”宋瑜琏心疼地说道。这话安之早就听烦了。本来想吐槽一番,看到宋瑜琏面露疲惫之色,便让郁青将宋景怀带了出去,说道,“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情?” “没有。”宋瑜琏稍稍摸摸她的脑袋,弯身在安之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又和安之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聂翼来报,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安之望着宋瑜琏离开的背影,将汀兰唤了进来,“去查一下今日殿下为何忧心忡忡。” 短短几年时间,让安之从一个刁蛮任性,率真而有些嚣张的女子,变得稳重了一些,她自幼跟在叶浮珣身边,又是周姑姑调教出来的,行事手段自然不会输给其他贵女。 又逢下朝,一辆玉撵停在了宫门出,几个太监宫女随行,玉撵里的女子,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微微隆起的小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自己的肚子,身后的两大挺贴身丫鬟,面面相觑,最后汀兰走上前,还未开口,便被安之冷冷地打断了,“闭嘴,,本宫不想听。” 正说着,一顶青色的轿子缓缓走过来,安之一抬手,郁青赶紧把她扶下来,汀兰拦住轿子,“范大人请留步。” 从轿子里下来一个五十左右,发鬓花白,留着胡子的男子,见到安之忙躬身行礼,“老臣见过太子妃。” “范大人不必多礼。”安之一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虚扶了一下。 “不知道太子妃可是有什么事情找老臣?” “有。”安之爽快地说道,“都说范大人学识渊博,本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范大人。” “太子妃请问。 “自本宫入宫以来,本宫可有失礼之处?”范大人微微一愣,实在摸不清这太子妃什么套路,在这儿专门等他,就是为了问问题?这安之入宫以来,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井井有条,虽然平时有些活泼,但对宫人和善,赏罚分明,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 “好,本宫可有失德之处?” “并无。”范大人回道,稍作停顿,说道,“只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自然要为天下百姓着想,这子嗣自然是大事,如今东宫空置,太子妃娘娘也应该规劝太子才是。。” “范大人。”安之冷笑一声,“这好像是本宫的家事吧。” “可是太子是储君……” “可他是本宫的丈夫,我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父亲。”安之说道,“方才本宫问范大人,本宫可有失礼失德之处,范大人斩钉截铁地说没有,既然没有,为何范大人处处为难于本宫?本宫还以为是本宫做错了,惹了大人们不开心,才上书让太子纳妃呢。” “老臣不敢。”安之拿出太子妃的气势,范大人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说什么。 “范大人,本宫入宫第一年便诞下皇长孙,如今第四年已生两子,还有一子未出世,身为母亲,我该如何教导自己的孩儿,说他们的父亲喜新厌旧,娶了新人妇,作为妻子,我做不到为自己的丈夫纳妃,更做不到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范大人还是省省心,别插手本宫的家事!” “可是您是太子妃,未来太子继位,必然会广纳后宫,太子妃度量如此之下,心胸如此狭隘,如何母仪天下!” 安之脚步微微一顿,侧首,冷声说道,“本宫今日也送给范大人一句话,只要本宫不死,尔等不为妃!” 经过这一闹,太子妃善妒这个名声在京城传开,许多大臣纷纷上书请奏,都被玄睿帝打了回去,唐凤初命人将炖好的参汤放下问道,“皇上可是为太子妃的事情烦恼?” “还不至于。”玄睿帝拉过唐凤初的手说道,“她能嫉妒,说明在乎琏儿,朕甚是欣慰。” “皇上能这么想,臣妾就放心了。”唐凤初笑着说道。 纪绵希随着叶浮珣进宫请安,从云霄殿出来就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东宫,也不用宫女通报,进去的时候安之正在日常整蛊自家亲儿子,宋景怀看到纪绵希的时候,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安之欣喜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自然是想我们的怀儿了呗。”纪绵希伸手抱起胖乎乎的宋景怀,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说道,“你怎么又胖了?这么重,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他整天就知道吃。”安之笑着说道,“怎么不见言少爷啊?” 纪绵希脸色一变,低头逗弄着宋景怀,说道,“我跟他和离了。” 安之笑笑,就当他说的是气话,看样子两个人应该是闹矛盾了,禀退了宫人,只留下了郁青汀兰两个人,问道,“闹矛盾了?还是他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啊。” “用不着。”纪绵希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宋景乾,问道,“皇长孙呢?” “讲武堂呢。” “讲武堂。”纪绵希不可思议地问道,“皇长孙在讲武堂做什么?” “娘娘说皇长孙的身体太弱,让他去讲武堂练练身子,身为皇长孙自然是文武双全啊。”汀兰笑着接过话茬。 “我这大外甥才几岁,我在他这个年纪可都还没开蒙呢吧,一天到晚的也就想着吃吃喝喝来着,姐你这不是难为咱们小皇孙了嘛。”霍妩笑着说道,“不行我得去讲武堂看看我这大外甥” 纪绵希和安之一踏入讲武堂,这一进去,倒连她都不由得一愣,原以为宋景乾还小,讲武堂不过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这讲武堂陈设实在太过齐全,刀剑棍棒,十八班武器样样都有,就连梅花桩石墩子都在了,纪绵希甚至在讲武堂的一边看到了吊着的沙袋。 才四岁多的皇长孙宋景乾正在在中间半蹲着扎着马步,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看到那抹身影,他眼睛一亮,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姨母!”。 看他这个模样,纪绵希和都忍不住笑了,在她怀里的宋景怀看到哥哥十分兴奋,咿咿呀呀地叫着,还手舞足蹈的,宋景怀生的白白胖胖的,纪绵希抱了一路,本来就没有力气了,经他这么一折腾,自己的手,酸痛地抱不住他,只好把他放下。 宋景怀摇摇晃晃地走到宋景乾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扎马步,可是他太小了,怎么扎都不像个样子,摇摇晃晃,倒是像个不倒翁,模样甚是可爱,引得纪绵希和安之忍俊不止。 宋景怀看到自家母妃还有一个漂亮的姐姐都在笑自己,有些害羞,一头扑进了安之的怀里,这一扑不要紧,让所有的人脸色都一变,这安之还怀着身子呢。 “没事没事。”安之在宋景怀扑过来的时候,就有准备,缓冲了一下才把他搂入怀里,弯身打算把她抱起来,可是她刚一发力,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又变,眉头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安之憋红了一张脸,看着自家儿子,心里叫苦不迭,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喂他吃的太多,这么重,纪绵希怕安之伤了身子,自己弯身把宋景怀抱了起来,“姐,以后别喂这个小团子吃太多了,你看抱不起来了吧。” “姐,我看也差不多了,眼看都要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要不让小景乾歇歇吧,他还小呢,不必急于一时不是。” 安之不为所动:“所谓练武,不仅是强身健体,更是要吃苦耐劳,讲究的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刻都不能松懈,他身为皇长孙,自然更是应当严于律己。”安之调笑道,“你也是一个习武之人,难道不知道这些吗。我看你啊,在乾儿这个年龄,净是吃吃喝喝,到处惹祸吧。” 被安之揭老底的纪绵希老脸一红,低声道:“姐,当着小景乾和小景怀的面,你可别埋汰我了吧……”怎么说她也是一个长辈啊,这让他怎么在这些小辈面前立威啊。 安之心道,什么给了你错觉,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离家出走,哪儿里有半点长辈的样子。分明就是越活越小,越大越小孩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她看了看满脸讨好的纪绵希和底下故作老成的儿子,终于道:“乾儿起来吧,今日你姨母来,偶尔少练那么一时半会儿的也无妨,只是往后可不能如此。” 宋景乾听了站起身,掸了掸衣袍,负手在身后,板着一张小脸道:“儿子谨记母妃教诲。” 他肉嘟嘟的脸蛋一本正经地板在那里,论神态实在是像极了宋瑜琏,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宋瑜琏啊,这基因真的太强大了。 面对缩小版的宋瑜琏,纪绵希看得手痒,只想去戳他一下,对着宋瑜琏她是没这份胆子,但是宋景乾嘛,她还是能玩玩的。 宋景乾仿佛被戳出了经验,看到纪绵希想要伸出的手,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儿臣先回去换身衣裳,就不打扰母妃与姨母叙话了。” 纪绵希的小心思落空,看着有些落荒而逃的宋景乾说道,“这小竟然这么小就故作老成,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你什么时候能够收收自己的性子。”纪绵希听了这话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低头逗弄着胖乎乎的宋景怀。 用过午膳后,纪绵希起身时,忽然感觉头一阵眩晕,安之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是宋景怀折腾了她,命人将小家伙抱了出去,关心地问道,“可是怀儿闹着你了?” 纪绵希摇摇头,“一吃饱就有些乏了吧。”说着还配合地伸了一个懒腰,“姐,我就不打扰你了。”目光落在一旁有些黑脸的宋瑜琏身上,“太子哥哥的脸色实在是太臭了。”在宋瑜琏还没有开口之前,就溜了,惹得宋瑜琏哭笑不得。 正直初春,御花园里百花吐蕊,细柳摇曳,微风拂面,甚是惬意。一路有宫人给纪绵希请安,提裙来到溪桥处,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忙扶住一旁的桥栏杆。 “阿希姐姐。”一个十五六的翩翩少年赶忙上前扶住纪绵希,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纪绵希只看见宋瑜淙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下了急坏了我们的小四王爷,懒腰抱起纪绵希,焦急地吩咐一旁的宫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御医啊!” 一向深居浅出的德宁太后得知纪绵希晕倒后,忙命身边的丁姑姑把人接到了自己的云霄殿里。纪绵希一醒来,便看到有些熟悉的幔帐,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走进来,见纪绵希醒来,忙福身,“小县主,您可醒了。” 已经满头白发的德宁太后听到动静,忙由宫女扶着走进来,“你这个丫头啊,可把哀家吓坏了。”一身褐色宫装,满头白发的德宁太后,没了年轻时的凌厉,现在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皇祖母。”纪绵希握住她的手,笑道,“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什么没有休息好。”德宁太后和蔼可亲地说道,“傻丫头,你要做娘了,没想到哀家的希儿,也要做娘了。” 她没有听错吧?!她要当娘!?纪绵希愣在了床上,忙伸手给自己把了把脉,彻底愣在了那里,不可置信地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肚子,那里竟然有一个生命。她虽然对医术不是很精通,但给自己把个脉还是可以的。 纪绵希怀孕,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事儿,叶浮珣亲自去纪宅把纪绵希接回了紫凌王府,命最有经验的嬷嬷伺候着,唯恐出一点差错。 “我的小姐。”汀兰端着乌鸡汤走进院子,看到纪绵希正拿着剑走了出来,忙放下手中的碗,上前夺过纪绵希手中的剑,“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该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谁让你们交代了。”纪绵希百般无聊地坐在石凳上,随手捏了一块儿糕点,“我这不是刚怀孕吗?你看看你们,整天紧张兮兮的。” “就是因为您刚怀孕,我们才紧张啊。”郁青将一个软垫放在石凳上,纪绵希瞅了瞅,不情愿地将屁股挪了过去,“我娘亲呢?”这个时候叶浮珣不应该来到了盯着她喝什么什么安胎药吗?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人影了。 “王妃一早就进宫了。” 看到淡竹从外院走进来,扬声唤道,“淡竹。” “小姐。” “你没有跟娘亲进宫吗?” “没有。”淡竹笑道,“王妃让我盯着小姐把药吃了。”纪绵希看到淡竹手里的药碗,讨好地笑道,“淡竹,我感觉我们母子很好,能不能不喝啊?” “不可以。” 纪绵希苦着一张脸,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喝了下去,淡竹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言少爷来了,正在大厅,少爷正在招待他。” 听到言睿渊的名字,纪绵希脸色一变,说道,“他来做什么?轰出去!”正说着一抹黑色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如同黑宝石的眸子看到庭院里活蹦乱跳的女子,那颗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纪绵希见来人劈手夺过汀兰手中的剑,剑鞘一出,直射言睿渊的胸膛,众人一惊,言睿渊侧身闪过,看着满脸怒气的纪绵希,唯恐伤了她,好言劝道,“希儿,你听我说,你先别激动。” “有什么好说的!你竟然还敢追过来!”纪绵希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反手又刺了过去。听到动静的宋长宁跑过来,兴冲冲地看重打架的两个人,说道,“太精彩了,希儿,加油!”一旁的丫鬟们听了,满脸黑线!这个长公主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宋长宁看着不过瘾,想打算挽着袖子冲上去,却被纪洐诺一把拉住,看着摩拳擦掌的娇妻,无奈地说道,“你凑什么热闹?希儿还怀着身子呢。”宋长宁很怂地吐了吐舌头,纪洐诺将宋长宁拦在身后,看着言睿渊轻松地打掉了纪绵希手中地剑,没有武器的纪绵希,冷哼一声,“郁青汀兰,送客!”说着转身跑进房间。言睿渊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扛在肩上,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纪绵希的屁股,“还胡闹吗?”众人低着头忍不住笑了起来,郁青汀兰,带着人率先退了出去,纪洐诺将还想看热闹的宋长宁一把拉走了。 “言睿渊,你不仅夺了我的剑,你竟然还敢打我?!和离!……吾……”纪绵希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在了唇里。 院外的下人们,偷笑着离开。 玄睿二十三年冬,太子妃在一场瑞雪后诞下一个公主,玄睿帝亲自赐名易雪。次年,玄睿帝退位,太子继位,国号改为玄文。 “让哀家瞅瞅。”德宁太后看着才半岁多的小婴儿,满心欢喜,“这个丫头长得倒是像琏儿小的时候,你看那个小嘴巴,还有眉毛。” “是啊。”一旁的臣妇附和道。唐凤初看着跟自己抢孙女的德宁太后,讨好道,“母后,您累不累啊?这个丫头闹腾得很。” “不累不累,哀家啊一看到我们小易雪就开心得不得了。”转而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安之,眯着眼睛问道,“怎么不见之儿那个丫头啊。” 郁青抿嘴一笑,福身说道,“娘娘听闻今日皇上下朝心情不是很好,去陪皇上了。” “瞧瞧,这皇上跟皇后还真是伉俪情深啊。”一个命妇笑着说道,眼睛微转说道,“不过,这……皇上登基,天下安稳,也是时候该开枝散叶了。” “已经开枝散叶了。”德宁太后人虽然劳了,但是人还没有糊涂,说道,“之儿那丫头为我们宋家生了二男一女,这小景乾又聪明伶俐,将来啊,一定会是一个好的君主,再加上有紫凌王府的小瑜庭的帮衬,玄岳王朝一定会长长久久,万世绵延的。” “太皇太后说的是。”已经身为太后的唐凤初笑着应下,“谁说皇家没有温情,这皇家也是平常家,以儿媳看来,这儿子儿媳能够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夫妻之间和顺,待父母孝顺,待大臣和善明理,爱戴天下百姓,这就够了。” 有了玄岳王朝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的言论,满屋子的命妇贵人,都不敢再提让皇上广纳后宫之事,白嫩可爱的小公主。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嘴里冒着泡泡,煞是可爱。而殿外又吐了新绿。 而此时药域谷内,丫鬟们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进出,屋内传来的女子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啊——疼死我——” 言睿渊在门外走来走去,看到接生婆端着一盆血水走出来,言家的当家人都忍不住腿软了,“希儿怎么叫这么惨?都进去半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女人家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叶浮珣淡淡地斯特凡,虽然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谁都不知道,这位传奇一生的王妃,手心里已经都是薄汗。 三个时辰后,一阵洪亮的哭声,在药域谷响起,言睿渊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步跨了进去,看也不看一眼刚出生的儿子,直奔床边,叶浮珣身子也是一软。 “孩子呢?”纪绵希虚弱地说道,“这个小东西折磨了我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他。”接生婆笑盈盈地抱过来,纪绵希瞅了一眼皱巴巴的自家儿子,嫌弃地说道,“真丑!”言睿渊也是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你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叶浮珣从产婆怀里接过自家小外孙,“你看跟你长得多像啊。”皱巴巴的哪儿里跟她像了。可怜的言小朋友啊,一出生就被自家的娘亲和爹爹嫌弃了,就是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长大后成为了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几江湖霸王,这都是后话了。 番外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南方,季家。 江南如烟,美景如画。两岸的柳树枝条婀娜多姿,临溪自照,独自欣赏自己婀娜的身姿。几只飞燕划过天空,越过红墙黛瓦,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一匹快马停在季家门前,一位黑衣男子匆匆走进季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匆匆走了出来。季茯苓看着坐在大厅里,脸色凝重的季南易,手边是方才送来的书信,问道,“六哥,可是药域谷传来的消息。” 自从十年前季南北离开季家,隐姓埋名后,季南易便成了季家的掌门人,这几年医术愈发的精湛,人人都说,季家又出了一位神医。只有季茯苓明白,季南易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 季家世代从医,到了季南北季南易这一代,最出色的莫过于季南北。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季南北的身上,季南北也从未让人失望过,早在十几岁便有了神医的称号,将季家又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只是可惜了,为了一个人,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不是。”季南易抬眸,那张与十年前的季南北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庞,带着寒意,“是京城,听闻紫凌王要迎娶自己的王妃。”季南北嘲讽一笑,眼里尽是讽刺,“他的尸骨未寒,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嘛!” “或许无寻夫人有着自己的苦衷。”季茯苓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外面生机盎然的树上,“大哥走之前,便为她安排好了所有的后路,六哥,这是大哥的遗愿,你……要想开点。” 季南易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望着他寂寥的身影,季茯苓鼻子一酸,伸手快速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水。 “九姐,九姐。”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靛青色锦袍的少年跑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带着笑意,手里拎着一些小玩意儿,看到季茯苓眼圈红红的,微微一怔,“九姐,是不是六哥训你了?!” “不是,方才沙子迷了眼睛。”季茯苓瞅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笑道,“怎么?看你的样子,要是我被六哥训了,你这是要给我讨回来。” 季南醒讨好地一笑,“九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啊。”少年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按着季茯苓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小声说道,“这几年六哥的脾性真是越发难捉摸了,比大哥的……”话说道一半,季南醒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季茯苓,见她神色淡然,这才笑着说道,“我是不敢惹六哥,不过我可以告状。” 季南醒是季家最小的孩子,季家人对他颇为宠爱。 “这几天你少去惹六哥,要不然婶母也救不了你。”季茯苓叮嘱着自己的小弟弟,“你这几日不要闯祸,六哥心情不好。” “不就是京城来信了嘛。”季南醒拿起一旁的苹果啃了起来,说道,“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九姐,大哥的事情是六哥心里的一个结,如今药域谷的那位要成为了玄睿王朝最尊贵的王妃,我们季家没有立场去阻止。” “早在十年前大哥脱离季家,你以为真的只是不想给季家找麻烦嘛?”季南醒脸上挂着笑意,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十五六的少年,眉间已经没有了稚气,反而沉稳了不少,“季家的麻烦还少嘛?咱们大哥什么时候怕过麻烦,都只是为了护住那位罢了。” 话说到这里,季南醒伸了一个懒腰,“九姐,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懒洋洋走了出去。 是啊,季南北怎么会怕麻烦呢。早在他决定要救叶琈珣的那一刻起,他就将所有的事情计划好了,脱离季家,隐姓埋名,知道自己不能陪她走到最后,连退路都给她安排好了。 季南北改为纪明南,便不在是季家的人,季家没有任何权利去阻止一个女子改嫁。她的大哥啊,怎么那么傻。 这件事情季南醒都能看明白,季南易自然也明白。 季南易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手里握着一块鱼形玉佩,背面刻了一个北字,每个季家嫡亲一脉都会有一个玉佩,男子皆以鱼形玉佩,女子则是根据自己的名字各自打造,季茯苓就有一个茯苓草形状的玉佩,背面刻着她的名字。 这个玉佩是十年前,季南北最后一次来季家,亲手交给他的。 “大哥,人已经救了,为什么要离开季家?!”季南易看着脸色苍白的季南北,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剑眉微蹙,“大哥,你的身子……” “无碍。”季南北收回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道,“只不过就是虚弱一些,别的没什么。” “大哥!”季南易愤怒、心疼、不解,看着面前已经换了面容的男子,痛心疾首地说道:“你也是医者,最是清楚自己的身子,现在你都自身难保了,你怎么照顾她?!还有你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就算你有长寿之身,你也活不过十年!你是季家人,从小你就教育我,事事要以季家为先,如今你要弃季家为不顾,大哥,你还是我大哥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面前的大男孩眉间稚气未退,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季南北轻笑一声,像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弟,自我记事起,父亲便教导我要担起季家大任,这些年我便是按照父亲所托行事,如今我累了,二十多年皆是为季家所活,现在我想要为自己而活,季家没了大哥不会垮,现在,她需要大哥照护,平生我只任性这一次。” “季家没有你也不行啊。” 季南北看着面前还有些孩子气的少年,“不是还有你吗?若是你不愿意,我已经给你二哥修书一封,让他尽快赶回来,想必有他在,季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不过,按照你几个哥哥的性子,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接手季家,你还是要做好准备。”季南北笑着说道。季家其他几位,最是不喜欢拘束,阿弟,季家还得你来。” “阿弟,你现在心有不解,日后你若有幸遇到所爱之人,或许你会明白我今日之事。” “阿弟,不论日后我与她如何,你都要记住,那只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勿要冲动行事。” 季南易轻笑一声,从回忆中抽回,喃喃说道,“其实你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大哥,小弟心中亦有不甘!”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如今她却心安理得地嫁做他人妇! “甘遂!”季南易冷声喊道,声音刚落下,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位随从打扮的男子,抱拳说道,“公子。” “去京城将希儿和诺儿带回来!”季南易提笔写下一封信连同季南北玉佩一起交给了甘遂,若是有人拦你,你便将这个交给诺儿。” 纪绵希与纪衍诺他绝对不会留给叶琈珣的!季家的孩子,断不会流落在外,认他人作父! 纪衍诺虽然不是季南北亲生的孩子,却是季南北一手带大,视若己出,在季南易心里,也早已将他当作是季家的孩子,而且他还那么出色! 甘遂领命后,便离开了季家。 此时京城也热闹非凡,听闻那晚紫凌王为了就一个女子,丧命,又有人说那个女子与已故紫凌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紫凌王有意迎娶。 一夜之间,紫凌王要迎娶新王妃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而雪斋内则是一片祥和。 纪绵希是个耐不住的性子,在京城素来待不住,有好几次闹着要回药域谷,叶琈珣都安抚了下来,现在由言睿渊和纪衍诺带了出去。 看着面前蹦蹦跳跳,左手拿着一个兔子灯笼,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脸天真无邪的纪绵希,言睿渊的眸子里便带着几分柔和,感觉到身边的少年近日里有些沉默寡言,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是担心师娘?” 少年稚嫩的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波澜,也并未瞒着身边的好友,“如今人人都在传娘亲要嫁进紫凌王府,最近娘亲与皇家走得颇近。” “你也相信外面所传?”言睿渊的目光落在了低头在面具摊上挑东西的小女孩身上,淡淡地问道。 “只是早晚的事情,不是吗?”纪衍诺淡淡地说道,“早在爹爹选择出谷来京城的那一刻,他似乎就做好了某种决定,我不知道阿爹娘亲与紫凌王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娘亲的确对紫凌王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若是娘亲能幸福,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他的目光亦落到了那个少女的身上,“我答应过爹爹要照顾好希儿。” 若是叶琈珣真的再次嫁到紫凌王府,那么纪绵希的身份就会变得很尴尬,即使宋寒濯不介意,在京城纪绵希难免会受到一些流言蜚语的波折,那是他与双亲一起呵护这么多年的宝贝,他不舍得。 但是他没有理由去阻止叶琈珣,更不能打着儿子的旗号,将她绑在药域谷,若是宋寒濯能给她幸福,纪衍诺倒是愿意放手,药域谷和纪绵希他都会照顾很好。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其实你该听听师娘怎么说。”言睿渊素来沉默寡言也不会安慰人,“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纪衍诺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言睿渊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事情还得当事人想明白。 “哥哥,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回来,眼睛清澈,将手中的面具递给一旁的纪衍诺,“哥哥,我想要这个。” “好。”纪衍诺笑着应下,伸手抱起面前的小女孩,正欲付钱,言睿渊已经先他一步将钱付了,看到小女孩手里玩着的狐狸面具,神色不由得柔了几分。 纪绵希心安理得地窝在自家哥哥怀里,自从纪明南去世后,纪衍诺对她简直是千依百顺,事事都顺着他,大师兄也是。 “哥哥,我有点饿了。”小女孩脆脆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气,这段时间,纪绵希几乎什么每天都黏着纪衍诺,如今像是一只小猫儿一般窝在自己的怀里,乖巧的让人心疼。 “好,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 “红烧狮子头、糖醋鲤鱼、松仁桂鱼……”小女孩掰着手指头说道,纪衍诺一一记下,抱着她走进了聚客楼。 雪斋。 “夫人。”淡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叶琈珣穿着一件素衣,手持一本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少爷派人传来话,说今日不回来吃饭了。” 叶琈珣放下手中的医书,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淡声说道,“我知道了,让厨房备几样诺儿与希儿爱吃的糕点,免得他们回来饿了。” 淡竹应下,忍不住说道,“夫人,最近少爷和小姐总是早出晚归,您不管管?” “有渊儿护着,不会有什么事情。”叶琈珣脸上闪过一丝难过,“这个孩子再躲着我。” “您倒是跟少爷解释一下啊。”淡竹有些着急地说道,“母子之间,还是要沟通的。” 叶琈珣目光落到窗外的树上,淡淡地说道,“紫凌王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淡竹你收拾一下,我们回药域谷吧。” 这下换淡竹愣住了,“夫人,您说什么?” “回药域谷。”叶琈珣轻笑一声,“怎么在京城呆久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嘛?” “不是,您不是答应了紫凌王不回去了嘛?而且您还从纪宅里搬了出来,奴婢以为……” “以为什么?”叶琈珣看着面前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丫鬟,“以为我会嫁给紫凌王?” 不等淡竹回答,叶琈珣淡淡地说道,“过几日是阿南的忌日。”少妇声音淡淡的,带着丝丝怀念,目光落在远处,似乎在怀念什么,喃喃说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凉如水,夏夜的风带着点点的凉爽。夜晚出行的认便少了,纪绵希玩了一个尽兴,趴在纪衍诺的背上,小手搂着他的脖子,言睿渊临时去处理一些事情,便先行一步。 “哥哥。”纪绵希趴在少年的背上,其实他的哥哥也才十三岁,依旧是个未长大的少年。 女孩的声音甜糯,带着几分娇憨,“你是不是再躲着娘亲?” 纪衍诺身子微微一僵,托了托快要滑下去的女孩,淡声说道,“没有。” 女孩歪了歪头,搂着少年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带着委屈,“他们说娘亲要嫁人了,哥哥,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少年托着女孩的手一紧,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胡说什么,娘亲怎么会不要我们,别胡思乱想,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我们的娘亲。” “哥哥。”少女将脸贴在少年的背上,喊了一声哥哥,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哥哥,你累不累?” “不累。”少年稳稳地将女孩背在自己的背上,柔声说道,“希儿乖,你要是困了,就趴在哥哥背上睡,一会儿到家了哥哥会叫你。” 女孩摇摇头,“哥哥,你会不会不要希儿?”女孩的声音糯糯的,语气里带着小心,又接着说道,“我以后会乖乖的,不再弄乱药材,也不会随意破坏药田,我还会将自己的蜜饯分给哥哥,会乖乖地听话,乖乖地练字读书,哥哥,你可不可以一直陪着希儿?” 说到这里纪绵希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几分哽咽,纪衍诺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背上有些湿润,他的心猛地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他想到了这几日纪绵希一直黏着自己的原因,却没有想到女孩会如此不安。 纪衍诺蹲下身子,女孩猫眼儿里蓄满了泪水,抽抽噎噎的,他伸手给女孩擦了擦,“希儿为什么会这么说?” “爹爹走了,娘亲会爱上别人,会和别结婚生子,会爱别的孩子,大师兄早晚会回言家,希儿只有哥哥了。”纪绵希哭得很是伤心,像是积攒了很多的委屈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希儿还会做噩梦,梦见一个姐姐浑身是血,她也离开了,哥哥,我很怕,很怕!” 女孩哭着还打了一个嗝,“我好像回药域谷啊,我不喜欢待在这里,这里的人都很坏,他们会说娘亲的坏话,会偷偷地骂希儿,他们一点也不好,我好像回药域谷……” “没事了,没事了。”纪衍诺将女孩抱在怀里哄着,眼睛微微湿润,“希儿,不怕,哥哥答应你,哥哥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希儿!” 月光之下,一个少年稳稳地背着一个女孩,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向雪斋。 玉竹一直再门口等着兄妹两个人,远远地看到二人连忙迎了上去,“少爷。”正要接过纪绵希,纪衍诺制止道,“希儿睡着了,我把她背进去。” 安置好纪绵希,纪衍诺看着床上依旧带着泪痕的女孩,低声吩咐道,“玉竹姐姐,麻烦你给希儿擦擦脸。” “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有动静,叶琈珣一身素衣走了进来,“诺儿。” “娘亲。”纪衍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面前的女子依旧温柔,近日倒是有些消瘦。 叶琈珣见他面上有汗,掏出帕子,“累不累?瞧你满头大汗,希儿那个丫头是不是又不乖了?” 纪衍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接过叶琈珣手中的帕子,说道,“谢谢娘亲,希儿今日很乖,带她去了街市上玩了一天,今日累坏了,已经睡下了。” 叶琈珣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笑着上前整理了一下少年的衣襟,“你也去洗洗休息吧,希儿这边我会照看。” “有劳娘亲了。”少年语气恭敬又疏远,叶琈珣看着少年有些瘦削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内室,看到自己的女儿正睡得香甜,伸手接过一旁婢女的扇子,轻轻地打着扇子,玉竹绞了一个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地给纪绵希擦拭。 纪衍诺刚出了小院,便遇见了办完事情回来的言睿渊,“师兄。” “希儿休息了?”言睿渊问道。 “嗯,睡着了。”纪衍诺淡淡地说道,看着面前的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师兄在京内带了多少人?” 言家是隐秘的大家族,人手一般都是放在暗处,这次言睿渊进京,表面上是进京照顾师娘师妹,暗地里也会处理一些言家遗留在京城的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了?”言睿渊剑眉微蹙问道,“大概几十人。” “我需要查一些事情,需要借些人手。”纪衍诺说道。 言睿渊并未问是什么事情,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明日我给你安排好。” “多谢师兄。”纪衍诺拱手行礼。 言睿渊点点头,“早点休息。” 过了没几日,京城赵府尹家里的嫡姑娘失足落水,差点丧命,王侍郎家里的公子骑马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得在床上躺一段时间,张大人家的小孙子调皮捣蛋去套马蜂窝,被蛰得满脸是包,将张大人心疼坏了。 言睿渊听着外面的人津津乐道地说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你借我的人就是去办这些事情?那些人惹你了?” “并无。”纪衍诺淡淡地说道,“他们惹哭了希儿,自然是要受些教训的。” 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言睿渊眸子瞬间沉了下去,冷声说道,“是该受些教训,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师兄要是知道了,那些人就不是现在这样受点小伤了,言家毕竟远离京城,有些事情我出手比师兄出手要合适。”纪衍诺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面前的少年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身上那股沉稳,倒是季南北有几分相似,风骨越发的像了。 “你就不怕师娘知道了责备你?”言睿渊眼里带着一些笑意。 “娘亲有多护短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左右不过是训斥两句,我又不碍事。”纪衍诺望着京城来来往往的人,叹谓一声,“京城繁华似乎永远都这么繁华,倒是有些怀念药域谷清净的日子了。” 言睿渊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淡声说道,“我倒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四十九章 纪衍诺顺着言睿渊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孩,一身红衣,身旁跟着两个随从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唯恐行人冲撞到她。 宋长宁,纪衍诺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的移开了视线,他不喜欢皇家人,从一开始进到京城,在纪明南还在的时候,他就不喜欢皇家人,尤其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纪衍诺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若是没有答应叶修安进京,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就会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纪衍诺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如今不得不快速成长。 言睿渊似乎感受到了身边少年的情绪变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之间无需语言安慰。 正说着,那抹红色的身影便走进了聚客楼,路过雅间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少年。修长的身姿,清冷的面孔,不似自己的皇兄矜贵冷酷,她知道这位便是纪宅的少爷,也是她皇婶的儿子。 脚步一顿,转身走进了雅间,“鹤轩哥哥。”鹤轩是纪衍诺的字。 两个少年没有想到女孩会走进来,只是一瞬间,纪衍诺变将自己眼底的所有情绪敛去,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草民见过公主。” 宋长宁径自走了进去,目光只是在言睿渊的身上扫了一眼,便落在了纪衍诺身上,“不必这么多礼,本公主是跑出来玩的,鹤轩哥哥就叫我长宁吧。” “草民不敢。”纪衍诺低头说道,语气疏离而又清冷,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距离感。若是换成别人,必然是惶恐,眼前的少年,与其说是惶恐,不如说不在乎,他好像……真的不喜欢皇家人。 宋长宁身为王朝的第一公主,从小便深得帝后的喜爱,这几年宋瑜琏成长颇快,对自己的妹妹甚是护佑,整个京城谁见了她不得诚惶诚恐地讨好,面前这个少年面对自己的亲近,竟然冷冷地拒绝了。 她性子虽然娇蛮,但是不傻,甚至有着皇室独特地敏锐,眼前这个少年不喜欢她,甚至带着淡淡的厌恶。 想到这里,宋长宁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讨厌,还是一个草民。 宋长宁心里莫名有一种难过,嘴巴微微一瞥,上前一步,扯过纪衍诺的衣角,杏儿眼里透着一股委屈,“鹤轩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纪衍诺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精致的小姑娘,只是比自己的妹妹大两三岁而已,那双杏儿眼里带着一些委屈,清澈的眸子甚至可以映出他的脸,仰着头问自己是是不是讨厌她。 “公主多虑了,草民不敢。”只是一瞬间的心软,纪衍诺后退一步,与宋长宁保持距离,将自己的衣角从他的手里抽出来,站定身子,说道,“草民还有事情,先行告退!” 言睿渊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只是抱拳行礼,随着纪衍诺一起离开,宋长宁望着纪衍诺离开的背影,杏儿眼里那里还有半分委屈,尽是戏谑。 “去广恩斋买一些芙蓉糕给雪斋的小姐送过去。”宋长宁侧首吩咐道,身边的随从领命便走了出去。 或许她可以曲线救国一下。 叶琈珣带着纪绵希与纪衍诺回到了药域谷,只是简单的祭拜了一下,然后叶琈珣便将自己关在了梨落院,吩咐谁也不能去打扰。 纪绵希趴在栏杆上,望着药田里的草药,一个少年正在小心翼翼地打理着药田,言睿渊亦是覆手而立。 “师兄怎么不去帮哥哥?”纪绵希歪着头小声问道。 自从这个小丫头醒来,从一开始黏着,到后来躲着,与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言睿渊也不是一个会聊天的性子。 “这块药田他自己能打理好。”言睿渊侧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发髻,原先胖乎乎的小脸,如今有些消瘦,眼睛像是圆圆的,像是猫儿眼,清澈明亮,让他的心软了一下。 纪绵希不再说话,要是搁在以前,这个丫头定会没完没了的说个不停。想到这里,言睿渊竟然有几分心疼。 药域谷素日里是有人打理的,一阵清风过后,送来淡淡的药草香,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幸福的时光。 多年以后,身边的女孩又变回了当初的模样,可是言睿渊却忘不掉,趴在药亭栏杆上的那个女孩,小小的年纪,眼睛里充满了忧伤。自此他便想照顾她一生。 只在药域谷待了数日,宋寒濯便亲自来接人,这次纪衍诺没有选择跟叶琈珣离开。 叶琈珣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柔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跟娘亲回去?” 她知道面前这个孩子心性早熟,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如今他还是想要试试,对于母亲来说,孩子不论多大,始终都是孩子。 纪衍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孩儿答应过爹爹要打理好药域谷,此次回来,孩儿便决定留下来,至于希儿,她若想要留下来,孩儿定会照顾好她。” “我要跟着哥哥。”纪绵希连忙走到纪衍诺身后,紧紧地扯着纪衍诺的手,望着叶琈珣说道,“娘亲,我要陪哥哥。” 叶琈珣望着两个孩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你们照顾好自己,玉竹,子苏。” “夫人。” “照顾好诺儿与希儿。”叶琈珣叮嘱了一番,不在多说,转身跟着宋寒濯离开。 众人十分惊讶,原本以为叶琈珣会留下来陪着他们毕竟在场的人都看出来,纪衍诺实在试探她。 叶琈珣不是没有看见孩子眼里的委屈,她真的动了要留下来的念头,只是一瞬间而已,众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着叶琈珣的马车缓缓离开,纪绵希猫儿眼里蓄着泪水,始终没有流下来。 “哥哥,娘亲真的不要我们了。”小姑娘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两年前她还是父母最宠爱的宝贝,就算她闯了再多的祸,也会有人护着她,父亲走了,似乎母亲也走了。 “不会的。”纪衍诺半蹲下身子,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你要是想娘亲了,哥哥陪着你去。” 马车上,淡竹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叶琈珣,“夫人,方才奴婢瞧着小姐都快哭了,少爷虽然不善表达,心里定是伤心的。” “若是我强行将他们带走,在京城他们更不自在。”叶琈珣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我既然又选择了宋寒濯,定然不会反悔,诺儿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在京城他总是躲着我,想必是不自在。” 车帘随着马车的震动,一开一合,叶琈珣望着外面的风景,幽然说道,“只要诺儿相通了,希儿自然也会相通的。” 她素来不在乎世人说什么,说她忘恩负义也罢,说她不知廉耻也罢,她统统不在乎,算上上辈子,她活了这么久从,也该为自己活了,至于两个孩子,想到这里,叶琈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与亏愧疚,望着天边滑过的飞鸟,阿南,你是否会怪我? 将叶琈珣送回了雪斋,望着面前这个矜贵沉稳的男人,叶琈珣嘴角微勾,“我就不请殿下进去喝茶了。” 宋寒濯知道她心情不好,柔声说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把他们带回来,或者你留下来陪他们。” 叶琈珣沉吟了一下,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忽而笑,像是夏日里的清风,又似湖边的绿柳,“我若是留下来陪他们,殿下又该三天两头地忘药域谷跑,到时候圣上找不到人,娘娘就该来了,这般折腾,还不如一开始我就乖乖待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宋寒濯悸动,伸手将叶琈珣拦入怀里,沉声说道,“珣儿,我会陪你一起等。”等到你完全没有顾虑的那一天。 过了这么多年,两个人都不是当年的自己。叶琈珣有着她割舍不下的东西,比如那两个孩子,如今若素离开,对于孩子,叶琈珣更加是小心。 人回来了,却派了不少人手留在药域谷,时刻给自己报信。 甘遂刚刚踏入京城,叶琈珣便收到了消息。她把玩着手中的信条,烛火映在她的脸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竹,让人照顾好诺儿与希儿,另外留意一下甘遂的行踪。” 甘遂是季南易的心腹,此时来京,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信纸遇上烛火,很快燃烧殆尽。 单手托腮,望着外面的雨,看来不久之后,她的回一趟季家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无寻,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曾经想过,若是可以,她愿意做一辈子的药域谷的无寻。在季南北死的那一刻起,世间便再也没有无寻夫人了,而十年前离开的叶琈珣回来了。 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夏天就是这样,一场雨说来就来,看样子又要下一晚上了。依稀听见淡竹吩咐人将院子里的花草全部搬进来,叶琈珣念着自己纪宅里那一片药田。 第三百五十章 明月阁内,一位紫衣女子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房间内摆着一把古琴,紫金香炉里燃着安神香,似乎外面的喧闹都与他无关一般。 伯琴推门走了进来,进门便看到一副美人休憩图。时间匆匆而过,在这个女子身上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上天对她格外优待,这些年明月阁在紫凌王府雨玄霄阁的护佑下,已然成为了天下第一楼。而明月阁不单单是开青楼那么简单,这几年开始涉足其他生意,做的也是顺风顺水。。 “何事?”温言听见动静,那双明媚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来人,声音里透漏着慵懒。 “叶府派人送来信,今日小少爷便不过来了,让夫人放心。”伯琴笑着说道,这些年她待在明月阁已经开始隐退,不在接客,转为了幕后管理,她是最早一批十六香之首。 退下来之后,温言也曾想让她选一个自己心仪之人,明月阁会出一部分嫁妆,加上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一些积蓄,足以让自己风风光光出嫁。 或许是在风月场所呆久了,看多了人的心,反而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她曾羡慕温言,敢爱敢恨。 当年与叶府的婚事轰动了整个京城,红妆十里,整整热闹了三日。在世人的眼中,尽管温言管理明月阁,又与已故的紫凌王妃交好,但她的身份依旧是一个混迹风月场所之人。有人说她是温家庶女,无奈才落到明月阁,温家固然是地方世家,但是叶府亦是高门显贵之家。 先不说之前叶府曾是宰相门府,就算之前的叶家一夜之间被叶修安送上了绝路,朱雀街的叶府虽无一官半职,但圣上厚爱。在叶琈珣“去世”后,又是唐婉留下的唯一血脉,不论是将军府还是中宫皇后娘娘都十分照拂。 叶修安成为了京城唯一一个没有半点官职,却谁都要礼让三分之人。加上叶修安满腹才华,颇有京城第一公子之名。 银发白衣,眉间一点朱砂,似谪仙下凡。京城之人都在猜测,这位矜贵的叶公子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却没有想到,却娶了一个青楼女子。 三年之后,温言与叶修安和离,在京城亦是闹得沸沸扬扬。和离还是温言提出来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伯琴真的很羡慕面前女子的潇洒与果敢,活得肆意飞扬,好似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羁绊住她。 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亦言论,我行我素,将明月阁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不必任何一个男子差。 “我知道了。”温言翻身做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媚气与娇媚,“我方才看了一下近日的账本,有些地方还需你去查看一下。” 话音刚落,一旁的丫鬟变将账本奉上,伯琴上前几步,看着温言将账本上的几个地方指出来,“前一段得月台新到的一批首饰出了出了一些问题,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现在这个几处有些奇怪。” “得月台之事,我略有耳闻。稍后我便去查探。”伯琴一一应下,温言吩咐事情简单明了,对待人事皆是赏罚分明,深得明月阁人的尊重。 待伯琴离开后,凌安郡主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温言托着下巴,已经习惯了凌安郡主的行事风格。 “你倒是清闲。”凌安郡主看着悠闲自在地躺在美人榻上,翻着手上的一个话本,一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珣死而复生,回到了京城,韫儿最近也是乖巧懂事,明月阁的生意亦是蒸蒸日上,我不在这里看话本,还能做什么?”温言翻了一页书,最近这话本真是出的越来越没有质量,看来得好好整理一下知晓书局了。 “三皇嫂回来了,可是两个孩子没有回来,而且太后娘娘多次提到婚事,皆被三皇嫂委婉拒绝了。”凌安郡主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叹口气说道,“你说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为什么三皇嫂就是不松口呢?” 温言轻笑一声,顿时觉得手里的话本子不好看了,纤纤玉指摩擦着茶杯杯身,嘴角勾起一抹隐约的笑意,缓缓开口,“你可别忘了,当初阿珣可是负伤离开,若不是季南北舍命相救,你家三皇嫂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还能让紫凌王守得云开月。” “十年了。”温言说道,“十年阿珣都是以无寻的身份生活,十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十年可以让一名美艳动人的少女变成一个满脸沧桑的妇人,可以一个婴儿变成一位少年,可以一棵小树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声音缓缓流进凌安郡主的心间,“阿珣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叶琈珣了,她既是叶琈珣,更是无寻,是药域谷谷主的遗孀,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为一个母亲,率先考虑的就是孩子。” “说的好听。”凌安郡主对着装深沉的某个女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冷声说道,“你要是考虑孩子,当初怎么跟叶修安和离啊?” “我自然是不能跟阿珣相比。”温言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说道,“那是叶修安精神出轨,你能忍受你家那位心里住着一位白月光,时不时地拿出来想一想?” “老娘当初拒绝了魏冥堇就是因为这,既然做不到始终如一,我自然不稀罕做唯二。”女子的声音清脆动人,掷地有声。 “行行行,你有理。”凌安郡主决定不在跟面前这个女子讨论这件事,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女子总能说的头头是道,还让她觉得特别有道理。 “你说的都对,可是他毕竟不符合礼法。”凌安郡主小声说道。 温言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在乎吗?”她要是在乎,当初就不会跟叶修安和离。 好,我闭嘴。凌安郡主扭头捏了一块糕点,她这是来这里找怼呢。 “我看你还是少来这里吧,省的你家那位说我把你带坏。”沈誊巍可是一个一板一眼之人。 凌安郡主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捧着糕点吃了两块,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了翻书的温言身上,小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叶修安啊?” 温言神色如常,淡淡地说道,“未曾。”这几段时间,叶艾韫也是由叶府的下人送过来,叶修安已经很长时间不来明月阁了。 自从两个人和离,叶修安三天两头出现在明月阁,好像从那天之后,叶修安似乎很久没有来明月阁了。 温言晃了一个神,随即冷笑一声,不来正好,她倒是落得一个清净。 凌安郡主张张嘴,端起桌子上茶杯一饮而尽,想起沈誊巍跟她说的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阿言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生气啊?” “什么事情?”温言放下书,看向凌安郡主,这个女人向来大大咧咧,性子里带着一些娇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算是吧。”凌安郡主硬着头皮说道。 温言微微挑眉,“说说看。” “叶修安好像要再娶了。”凌安郡主小声说道。 温言神色一顿,随即一笑,“我还当什么事情呢,他要再娶,跟你有什么关系,堂堂叶府的的公子,正值壮年,再娶一位夫人不足为奇,我与他已经和离,娶与不娶,与我何干?” “那个……那位姑娘现在正住在我府上。”凌安郡主接着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你也知道沈誊巍就是一个傻的,他对叶修安那是死心塌地,叶修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前一段时间他就跟我说,要接一个姑娘在府上暂住几日,我便没有多想,前几日我无意间听见那位可能是叶修安的白月光。” “而且今日还将那位姑娘接近了叶府。”凌安郡主抬眸看向温言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接着说道,“他们都说,叶修安要娶了那位姑娘,我觉得不该瞒你,但是又不该怎么说。” “你说你们来都和离这么长时间了,你也不嫁,他也不娶……” “我知道了。”温言淡淡地说道,信手倒了一杯茶,将茶捧在手心里,袅袅烟雾看不清她的眉眼,“这样也好,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终于将自己的白月光娶进门了。” 呵,渣男! 温言知道,叶修安虽然不在朝堂,但是他的婚事不会一直拖着,镇远将军那边也是担心着,他迟早是要再娶,只是没有想到,会这般……突然。 “你不生气?”凌安郡主企图从温言的脸上看出别的神色,除了淡然还是淡然,冷静的让人害怕。 “我为什么要生气?”温言反问一句,笑着说道,“他迟早是要再娶的,更何况就算那个女人又不是你介绍给他的,原本就是男女婚嫁之事,我与他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除了是我孩子的爹,实在找不出让我觉得特别的地方。” “那就好.”凌安郡主讪笑道,看着温言淡淡的神色,“叶修安就是没有眼光!回头咱把韫儿接出来,绝对不能让他叫其他女人母亲!”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对面的女子说的慷慨激昂,一点也没有方才心虚的模样,“你今日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若是你早就想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何之前一直拿阿珣的事情来说?”温言可不会这么好糊弄,别看这个凌安郡主已经是做了娘的人了,做事还是随着自己性子来,若不是有沈誊巍和皇室护着,估计坟头草都长的一人高了。 “瞧你说的。”凌安郡主有些心虚地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有个缓冲嘛,我的为人你还相信不过嘛?” “就是太知道你的为人了。”温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记得把近水楼的帐结了。” 凌安郡主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连忙讨好道:“阿言,咱们来谁跟谁啊,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永远都站你这边。” 温言将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无情地推开,笑道,“亲兄弟,明算账。这个月你在近水楼拿了多少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青颖那个丫头不好意思给你要,那就我来做这个恶人。” 近水楼与得月台皆是明月楼的产业,名义上是由青颖掌管。 “温言这就过分了啊!”凌安郡主有些恼怒地起身,说道,“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你就这么对待我!阿珣还没有说什么呢!” “郡主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还不如找时间去把帐结了。”温言淡淡地说道,面对凌安郡主这般情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哼,臭温言!本郡主才不要理你呢!”凌安郡主转身气冲冲地离开。想她堂堂一个郡主,太后娘娘都宠着她,只有温言这个坏人,处处欺负她!要不因为看在阿珣的面子上,她才不会管他呢,最好让叶艾韫认别人做娘! “郡主。”伯琴看着凌安郡主气冲冲地离开,唤了一声,又看了看房间内,估计又是温言惹到这位小祖宗了。 自从凌安郡主从封地回到京城,每每在温言这里碰壁,回回气得跳脚,下次依旧来,明月阁内的人早已习以为常了。 “夫人,您又惹郡主了。”伯琴笑着说道,将最新的册子放在一边,“方才我见郡主气呼呼地走了,估计且得等几日才会上门。” “嗯。”温言淡淡地说道,“那我就能清净几天了。” 伯琴掩嘴偷笑,“要是让凌安郡主知道,您回回将她惹生气的缘由,说不定又要扬言与您断交。” 温言与那位凌安郡主还真是欢喜冤家,每每见面都要吵上一番。这个凌安郡主看着嚣张跋扈,实则心思简单,性情纯真,每每都要被温言套路。 “那正好,省的让她来这里烦心。”温言拨弄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想到凌安郡主方才说的话,心里一动,吩咐道,“套个马车,去趟叶府。” “好。”一旁的铃儿应下,走了出去,伯琴拨弄着房间里的熏香,疑惑地问道,“小少爷不是不来嘛?夫人要去亲自接?” “有段时间没有见小家伙了,还真是有些想念。”温言起身,走到屏风内,开始换衣服。 伯琴不疑有他,毕竟觉得温言想念孩子也是正常,一想到叶艾韫那张俊俏的小脸,可爱的模样,伯琴脸上也不由得挂上了笑容。 叶艾韫聪明伶俐,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每次来都将明月楼的人个个哄得十分开心,恨不得将心肝挖出来给他。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叶府,从上面下来一位紫衣女子,肌肤娇嫩,神态悠闲,举手之间带着一股娇媚之气。铃儿将温言扶了下来,麻利地去敲门,开门的小厮一看到温言,愣了一下。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禀报?”铃儿泼辣地说道,“夫人来接小公子了!” “是!”小厮正欲转身去报,温言早已抬脚走拉进去,淡声说道,“无碍,一起进去吧。” “可是夫人……”小厮还想说什么,看到温言的眼神,瞬间低下头,不再说话,额头上早已冒出了一层汗。 此时大厅。 叶艾韫看着坐在大厅里的女子,与叶修安有几分像的眉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这个人好生奇怪,来到自己家里,父亲都不在,还赖在这里不走,要不是爹爹教导他,为人者要守礼,他早就命人将其赶出去了。 “韫儿。”胡秀儿半蹲着身子,柔声说道,“你爹爹经常跟我提起你,今日见到你果然聪明可爱。” “吃不吃糖?”胡秀儿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两颗糖,笑着说道,“你爹说你喜欢吃糖了,这个是舞袖山下最有名的一家蜜饯店里的糖,好多人不远千里也要去尝一尝。” “我娘亲说了不能要陌生人的糖。”叶艾韫瞅了一眼胡秀儿手里的糖,往后退了一步,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戒备,“而且,我爹说错了,我不喜欢吃糖!” “你这个孩子!这个可是我家小姐命人排队带回来的,你怎么不识好意?”胡秀儿身边的丫鬟趾高气扬地说道。 “我不是陌生人。”胡秀儿瞪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说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你方才也看见了,我与你爹爹是旧相识,唤你爹爹一句师兄,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姑。” “哦。”叶艾韫应了一声,“可是你认识我爹归认识我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你,还有以后你要是想要找我爹,那就去找我爹,不用拿几块糖来收买我,我要是想吃糖,我娘亲自然会跟我买,再说了。” 叶艾韫那副人畜无害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我不想要一个继母。” “你无礼!”胡秀儿身边丫鬟呵斥一声,胡秀儿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住,看着面前的小孩子,虽然长得像叶修安,眉眼之间还是有其他人的影子,看着真是让人讨厌啊。 “韫儿。”一道清媚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叶艾韫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容,扭头望去,温言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欢快地跑了过去,“娘亲。” 温言稳稳地接住他的身子,看着小家伙红红的脸颊,低头笑着说道:“有没有想娘亲啊?说好的今日要去娘亲那里,怎么没有去呢?” “被一个奇怪的人耽搁了。”小家伙赖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像是一只纯洁无暇的小羊羔,没有一点方才的尖锐之气。 胡秀儿顺着声音亦是望了过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位紫衣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娇媚之气,妖而不艳,媚而不俗。这便是温言了。 那个与已故紫凌王妃并称京城双姝的女子,真的美的动人心魄。怪不得叶修安会迎娶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大概天下男子都会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温言亦是打量着站在大厅内的女子,一袭桃白色衣裙,相貌娇媚,黛眉红唇,倒是一个美人,也不枉叶修安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这位便是姐姐吧。”胡秀儿提着裙子走过去,微微福身,笑着说道,“在信中师兄多次提起过,今日一见,姐姐果真是美艳无双啊。” 温言秀眉微挑,淡淡地说道,“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应,我与叶修安早已经和离。” 胡秀儿听出了温言的敌对之意,淡然一笑,举手扶了一下发髻,笑“温姑娘说的对,叫姐姐的确不合适了,是我冒犯了,觅霜,还不快去给温姑娘倒茶。”转而又对温言抱歉一笑,“温姑娘突然到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言语之间,皆是主人做派。 “茶倒是不必了。”温言眸子微冷,这个女子在无声的挑衅自己,“在叶府住了这么多年,叶修安的茶不知道喝过多少,不稀罕这一杯,我今日来是接孩子的。” “韫儿。”温言牵起叶艾韫的手,柔声说道,“方才表现不错,娘亲带你去蜜饯斋,今日允许你多吃几块糖。” “谢谢娘亲。”叶艾韫眼睛一亮,欢呼道,“娘亲最好了,人美心善,是世界上最美的娘亲!” “嘴巴真是甜,不枉费吃的糖。”叶艾韫从小就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喜欢吃甜的,温言担心将牙齿吃坏,便有些拘着她。 叶修安听到下人来报,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放下手中事务,赶了过来,正好与温言撞了个正面。 自从那日一别,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叶修安看着温言有些消瘦的脸庞,剑眉微微蹙起,“你来接韫儿?” “嗯。”温言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面前的男子,白衣胜雪,眉间朱砂,“我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又似乎来的是时候,早就知道胡姑娘的存在,今日一见,不枉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言儿,你误会了。”叶修安上前正欲解释,他知道胡秀儿就是温言心中的一根刺,两个人吵吵闹闹这么多年,皆是因为这。 “不重要了。”温言淡然一笑,“只要你记住当初和离之时你答应我的事情就行。”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不待叶修安回答,温言带着叶艾韫抬步就走。还未走到门温言脚步一顿,说道,“想必这段时间,叶公子也没有时间去接韫儿了,就让他留在青黛居。” “娘亲,那我是不是得改姓了?”叶艾韫仰起头问道,当初和离之时,叶修安就答应过温言,日后若是娶妻,孩子就归温言,姓氏改为温姓。 按照温言的性子,自然不会让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喊别人娘亲,想都别想! 叶修安扶额,自己的儿子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上前两步,走到这对母子面前,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叶艾韫的衣领,说道,“臭小子,就知道你是一根墙头草,这段时间听你娘亲的话,爹爹办完事就去接你回家。” 站起身子,看着面前有些消瘦的女子,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除了你,我不会娶其他女人的,儿子改姓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哼。”温言冷哼一声,叶修安整理一下温言的披风,柔声说道,“我知道我的信誉在你这儿已经用完了,这次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明日我会出去办一些事情,这段时间不在京城,有什么事情你就去找沈府。” 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见面没有吵架,温言看了一眼叶修安身后的胡秀儿,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竟然平复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了,你大概走多久?” “一个月内就回来了。”难得见温言这般温顺,叶修安柔声说道,“等我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这一次,请相信我!” 温言望着面前的男子,心不由得一软,总是这样,一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自己不由得去相信他,罢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说着转身带着叶艾韫离开了。 “娘亲,你是不是有点舍不得爹爹啊。”叶艾韫被温言抱上马车立刻贴了过来,趴在温言的大腿上问道。 温言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你那个爹,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你今天怎么亲自过来接我了,若是平日,别说接了,您问都不会,若不是今日那位师姑让娘亲有了威胁感?”叶艾韫奶声奶气的,说的头头是道。 “我是看看你有没有叛变!”温言捏了一下自己儿子的鼻子,说道,“今日你的表现不错,想吃什么,娘亲都答应你。” “我想吃娘亲之前做的糖醋鱼!”叶艾韫眼睛一亮,讨好地说道,“娘亲放心,韫儿会一直站在娘亲这一边,谁也不能抢走属于我娘亲的位子!” “算娘亲没有白疼你,今日再给你多加一道菜。”温言将叶艾韫抱在自己的怀里,还是自家儿子贴心。 叶府。 “师兄,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温柔对一个女子。”那对母子的身影消失在拐口处,望着面前这个男子,忽然有些怀念两个人初相遇的时候。 那个时候,叶修安还只是一个刚刚离开京城,游历学艺的世家公子。虽然是世家公子,但是他的身上没有半分贵公子的娇贵,明明是入门最晚的一个弟子,进步惊人。而他这头银发,也是因为自己所致。 叶修安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自己的小师妹说道,“我家夫人就是这个性子,嘴上不饶人,心却十分软。” “你们不是和离了嘛?”胡秀儿脸色一变说道,“师兄,这次回去,师父他……” 话还没有说完,叶修安脸上的笑容微收,“秀儿,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妹,这次回去,也不会改变。” 微风拂过江面,越过花田,送来淡淡的清香,唐筠珩手中的剑早已舞得出神入化,脸上的汗珠,滑落在剑上,在太阳底下,闪过光芒。收了剑,随身的的小厮便送来了干净的帕子。 “将军,夫人来了。”唐克抱拳说道。 “就说我不在。”唐筠珩一边擦脸上的汗,一边说道。温馨已经提着裙子走了过来,恰巧听到自家儿子这句话,脾气瞬间上来,“你这个臭小子,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娘。”唐筠珩瞪了一眼唐克,小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属下这不是看您练功嘛。”唐克有些无辜地说道,连忙抱着剑走到了一旁。唐筠珩的耳朵立马被温馨揪住,堂堂镇远大将军,疼的呲牙咧嘴,“娘,娘,娘,你轻点,耳朵要掉了。” “要是轻点你就不长记性!”温馨掐着腰,拎着唐筠珩的耳朵,说道,“你给我过来,王大人家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温馨揪着唐筠珩的耳朵,将他带到一个凉亭处,这才松开,气呼呼地说道,“我今日去赴张夫人的寿宴,正巧碰见了王夫人,你让我丢尽了脸面,你说人家王大人家的女儿,怎么就配不上你了?!你竟然口出狂言,直接拒绝了!” “娘,我不喜欢王姑娘,自然要拒绝!”唐筠珩摸着自己被揪红的耳朵小声说道。 温馨一巴掌落在唐筠珩的肩膀上,吼道,“那你就不能说委婉点!” “你说说你,你妹妹将全京城的女子都给你找来了,你一个也看不上,跟你一样年纪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都会习武读书了,也就你天天在这里练剑练剑!”现在玄岳王朝边疆安定,这几年唐家便一直在京城,原本镇远将军夫人打算给自己唯一的儿子挑一门好婚事,谁知道自己的儿子这几年将京城的姑娘得罪了干干净净。 今日温馨去张府赴宴,被王夫人奚落了一番,这才回来找自己的儿子算账。 “娘,成亲又不是打仗,总要称心如意才行,再说了,您将一个儿子不喜欢的女人娶进来,这不是害了人家嘛。唐筠珩伸手给温馨倒了一杯茶,陪笑道,“娘亲,您是明白的。” 这点温馨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天底下那有什么一开始就称心如意的姻缘,“珩儿,你先挑了一个顺眼了,感情咱们可以慢慢培养,你看看你,眼看就要三十岁了,还没有成亲,你娘我都快成京城的笑话了。” “咱们将军府就你一根独苗,你爹也老了,还等着抱孙子呢,你跟娘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温馨再次问道。 唐筠珩脑海中闪过一张清秀的脸庞,随即说道,“没有。” 温馨有些挫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心疼,“珩儿,你不会还惦记着你表妹了吧?你听阿娘说啊,珣儿是个好孩子,可是他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你可不能夺人所爱!” 唐筠珩:“……”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连忙说道:“娘,我对珣儿表妹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您不要胡思乱想了,儿子只是单纯地没有心仪的姑娘而已。” “没有心仪的姑娘。”温馨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这句话,又联想到了一些事情,脸色一变,说道,“珩儿,你不会喜欢男子!” “噗!”唐筠珩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忙站起来,,“娘,您胡说什么呢!绝对没有,儿子绝对不喜欢男人!” 唐筠珩越是这样急着撇清关系,温馨越觉得有问题,“这几年,你看看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二十好几了,你还是……”温馨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唐克,“你身边就只有唐克一个人,院子里也不让丫鬟伺候,还都是小厮……”小厮貌似长得都很白净。 自家娘亲的话真是越说越离谱,唐筠珩连忙打住,“娘亲,我真的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你证明给我看!”温馨说道。 一时间唐筠珩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证明自己喜欢女人,随便找一个女人嘛? “舅舅!”听到这个声音,唐筠珩如同听见天籁一般,连忙应道,“公主啊!舅舅在这里!” 只见宋长宁拎着一个笼子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温馨见了立马心疼地说道,“公主哟,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跑来了?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 “外祖母!”宋长宁一下子扑到了温馨的怀里,撒娇道,“人家想外祖母了嘛,父皇派人将我送过来的,还答应我可以在将军府多住两天。” “好好好,公主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唐筠珩巴不得这个小丫头多住几天,分散一下温馨的主意,省的一天到晚总是盯着自己。 温馨扫了一眼儿子,搂着宋长宁心肝宝贝地叫着,“外祖母的小宝贝,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舅舅上菜答应我,说我再来就给我小马,我这次学会骑马之后再回去,让皇兄看看!”小丫头扬起头,一脸傲娇地说道。 “放心吧,小丫头,舅舅什么时候食言过,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上次你不是喜欢韫儿那个枣红色的马嘛,这次舅舅给你准备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韫儿的还要好。”唐筠珩宠溺地说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真的嘛?!”上次宋长宁来将军府正好看到叶艾韫的小马,那是唐远将军特意挑来给叶艾韫的生辰贺礼。 宋长宁十分喜欢,爱不释手,原本是哄着叶艾韫送给自己,谁知道那个小子怎么都不上当,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将那匹小马驹给骑走,那可怜的小模样,可把唐筠珩心疼怀了,当下便许诺给她一匹一模一样的。 “自然,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唐筠珩摸了一下宋长宁的脑袋,看着与唐凤初有几分相似的脸,唐筠珩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宋长宁不似宋瑜琏,她是长公主,唐凤初与宋寒修对自己这个女儿原本就偏爱些,从来不拘着她的性子,宋瑜琏身为太子,难免要严苛一些。 儿时几个孩子都喜欢往将军府跑,长大后,只有宋长宁时不时地跑出宫小主几日。 有了宋长宁,温馨便不在揪着唐筠珩不放,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宝贝,一口一个心肝,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宋长宁的嘴巴更是抹了蜜一般,哄得温馨笑不拢嘴。 唐筠珩趁机溜走,出了将军府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吓死我了,我要是在不逃,说不定又有什么幺蛾子。” “表哥神色匆匆,这是做什么去?”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唐筠珩身后传来,冷不丁的声音传来,吓得唐筠珩差点蹦起来。 “阿珣。”唐筠珩看着一脸坏笑的女子,拍着胸脯说道,“你快吓死我了。” “朗朗乾坤,堂堂镇远将军也会被吓到,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叶琈珣笑着说道,眼睛微微眯起,眸子里尽是打趣之意。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你这个丫头还真是越来越坏。”唐筠珩整理了一下衣襟,问道:“今日怎么想着要出来了?” “多日未给舅母请安,今日来请安。”叶琈珣扇着手中的扇子笑盈盈地说道,自从叶翰良去世,叶家衰败。叶琈珣恢复记忆后,也就与镇远将军府走的近,每隔几天就回来给温馨请安,纪衍诺与纪绵希也是十分喜欢往将军府里跑。 “今日长宁那个丫头来了,把我娘哄得团团转,你还是改日吧。”唐筠珩笑着说道,“既然遇见了,走,表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管过了多少年,在亲人的眼里,她始终是十年前那个小姑娘,唐筠珩习惯性地将她看作需要被保护的妹妹。 “笑什么?”叶琈珣盯着唐筠珩一直笑,唐筠珩上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不是,就是觉得不管过多少年,表哥依旧是表哥,一点也没有变。”叶琈珣眼睛微酸,有些动容地说道。 唐筠珩屈指敲了一下叶琈珣的额头,笑着说道,“废话,谁让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呢,走了,聚客楼来了一个新厨子,带你去尝尝。” “好。”叶琈珣笑着应下。两个人熟门熟路地走到聚客楼,唐筠珩是聚客楼的常客,小二直接将他们带到了雅间,点了几个叶琈珣爱吃的菜。 “这京城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繁华啊。”叶琈珣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十年前的京城与十年后的京城一样,这繁华景色,时间总是冲不散。 “回来这么久,怎么不让紫凌王殿下陪你逛逛?”唐筠珩信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叶琈珣面前,笑着问道。 “这几日南方水患,殿下忙得不可开交。”叶琈珣低头抿了一口,说道。 唐筠珩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听说诺儿与希儿留在了药域谷,是因为你和紫凌王的事情嘛?” 叶琈珣没有否认,现在她在世人的眼中,只是一个带着孩子,还丧夫的寡妇,“诺儿与希儿心里都有些小意见,两个孩子懂事,什么都不说,尤其是诺儿,自从阿南走后,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沉默寡言了许多,好几次我想找他谈谈,他都避而不谈,希儿那个丫头总是黏着诺儿,寸步不离。”叶琈珣微微叹口气,说道,“好像一夜之间,两个孩子都不亲我了。” “等有时间了,我去一趟药域谷,帮你看看两个孩子,你与他们好好谈谈,只要孩子们想明白了就行了。”唐筠珩安慰道。 却不知道,此时的药域谷迎来了一个如期而至的客人。 纪衍诺看着在药田里玩的十分开心的妹妹,玉竹端着解暑的冰镇绿豆汤走了过来,“公子。” “希儿,过来!”纪衍诺扬声喊道,纪绵希将捧着一只小鸟跑过来,“哥哥哥哥,你看看这只小鸟受伤了。” 纪衍诺接过来一看,那只麻雀伤了腿,玉竹见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去,纪绵希乖乖地将手擦干净,然后端起绿豆汤一饮而下,玉竹则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地打着扇子,时不时地给纪绵希擦擦汗。 那边纪衍诺给小麻雀做了简单的巴扎,递给了子苏,“去给它喂一些水吧。” “希儿,今日不能再玩了,夫子留下的作业你可做完了?”纪衍诺问道,看着自己妹妹被晒的红扑扑的脸,希儿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读书,虽然他不求自己的妹妹是个才女,但是也希望她能够多读一些书,识一些字。 “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保证好好地写。”纪绵希笑嘻嘻地说道,看见从游廊那头的言睿渊,脸上的笑容微收,连忙说道,“哥哥,你没有跟师兄告状吧。” “臭丫头,你当你哥哥是什么人啊。”纪衍诺没好气地揉了揉纪绵希的发顶,说道,“放心吧,你哥哥的嘴巴严着呢。” “那就好。”小丫头拍拍自己的胸脯,在学业上这一块,师兄可是很严厉的,任她怎么撒娇都不肯放水。 纪衍诺顺着纪绵希的目光看去,言睿渊身后还跟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眸子微沉,还是来了。 “见过公子,小姐。”甘遂上前抱拳行礼,药域谷的这俩位是季家最小的一辈,纪衍诺年纪虽小却得了季南北的真传,若是不出意外,他将继承父亲衣钵,成为季家最出挑的孩子。 “甘遂叔叔。”纪衍诺曾经跟在季南北身后见过几次甘遂,而纪绵希未曾见过,“希儿,这位是六叔身边的甘遂叔叔。” “属下不敢当。”甘遂连忙说道,目光落在纪绵希的脸上,露出一抹和蔼的笑意,“这位便是希儿小姐了。” “师兄,你带希儿下去,他还有功课未做。”少年说道,言睿渊变扯过纪绵希的手离开。 臭哥哥说好不告状的,纪绵希瞪了一眼纪衍诺,在言睿渊高压的眼神,还是乖乖地跟言睿渊离开了。 待纪绵希离开后,纪衍诺才缓缓开口,“不知道这次甘遂叔叔来药域谷所为何事?”季南易身边的人从不轻易登药域谷的门,好几次都是在凤尾山上见到的。 “公子,这次属下奉命前来,将公子与小姐带回季家。”甘遂直接说道,他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虽然才十三四岁,心性比寻常少年坚韧,隐约可以看到当年季南北的风骨。 纪衍诺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冷声问道,“这件事我娘可知道?” “并未通知夫人。”甘遂如实回答道,“来药域谷之前,属下先去了京城,就算属下不说,恐怕夫人已经知道了。” 纪衍诺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谢六叔挂怀,只是我与希儿自幼散漫管了,习惯了药域谷的生活,季家就不回去了,劳烦甘遂叔叔跑一趟。” 甘遂以为拦他的应该是叶琈珣的人,没想到却是纪衍诺自己不愿意,将怀里季南易的信掏出来,递给纪衍诺说道,“这是掌门给您的信,您看过再做决断也不迟。” 川穹阁。 纪绵希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将功课做完,这才抬起头,发现天已经黑了,言睿渊在烛光下翻阅着一本书,听见动静,这才抬头,柔声说道,“饿不饿?” 纪绵希摇摇头,三两步跑到言睿渊身边,撒娇地说道,“师兄,你明日带我去谷外玩吧,我好久没有出去了。” “这几天不行。”言睿渊笑着说道,又想到今日来的甘遂,脸上的笑意微微隐去,他倒是不在意纪绵希在那儿里,他在意的是面前这个小姑娘能不能开开心心地长大。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纪绵希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说道,“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哥哥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吃饭不叫我吧!” 正说着,玉竹推门进来,端着两个清淡的菜肴还有两碗可口的粥,笑着说道,“公子在药炉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姑娘与言公子先吃。” “哦。”纪绵希不疑有他,毕竟纪衍诺有时会在药炉待上一整天,这已经见怪不怪了。 “哥哥他什么时候进去的?”纪绵希侧头问道,“白日里来的那个人走了嘛?” “公子是下去进去的,吩咐过不让人打扰,季家来的人没有走,被安排在东院住下。”玉竹如实回答道。 第三百五十四章 在药域谷的晚上一抬头是能看见亮闪闪的星星的,知了的叫声与蛙声连成了一片,晚风送来阵阵清新的草药香,这种想起能够让纪衍诺的心静下来。 梨落院里的梨花早就败了,在季南北去世的那天全部都败光了,剩下的只有光秃秃的梨树,不论他怎么悉心照顾都不开花。 坐在台阶上,望着夜空中的繁星,身边放着两个酒坛子,他素来不喜欢喝酒,这是第一次喝,只是喝了两口便放在那里,摩擦着手中的玉佩,那是甘遂送来的。 玉佩皎洁无暇,如同已故之人。 “什么时候学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了。”言睿渊拎着两坛酒走了过来,“方才我去药炉寻你,药童说你不在,又看凌霄处并未燃烛,猜着你就会在这里。” 言睿渊信步走到少年身边,打开一坛酒,说道:“今日甘遂前来可是为了让你们回季家一事?” “对。”纪衍诺扬头喝了一口酒,辛辣传至体内,“六叔已经知道京城之事,甘遂此次前来就是要带走我与希儿。” “可要回去?”言睿渊冷声问道。纪衍诺虽然不是季南北的孩子,却是季家真正的血脉。 “师兄想要我回去嘛?”纪衍诺侧首问道,他与言睿渊自幼一起长大,对于这个师兄,他颇为信赖。 “或许回季家是最好的选择。”言睿渊望着头顶的星空,“其实,去那儿里不重要,只要你与希儿开心最重要,再说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还有我在。” 少年沉冷的嗓音,直击纪衍诺的心脏,是啊,快乐最重要,可是他还有比快乐更重要的事情。 “好了。”言睿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头看着少年说道,“少喝点酒,别让希儿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处,脚步一顿:“若是想好了,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天微微亮,宁静的药域谷传来阵阵鸟鸣,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床上的小女孩睡得正香,听见外面的动静,小女孩翻了一个身子,紧接着便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透着娇气:“玉竹。” “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玉竹听见里面的动静推开门,看着小姑娘穿着白色的里衣坐了起来,头顶有几根头发颇为调皮地竖起来,看到她走进来,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玉竹走上前,将床铺整理一下,看着小姑娘困倦的脸色,问道,“小姐再睡半个时辰,一会儿奴婢叫你起床。” “不睡了。”小姑娘摇摇头,想起来昨晚并未和纪衍诺一起吃饭,便问道,“哥哥从药炉出来了嘛?” “出来了,姑娘睡下后,公子还来看过。”玉竹一边给纪绵希穿衣服一边说道,“昨晚公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今日小姐乖一点。” “心情不好?”杏儿眼终于全部张开,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为何心情不好?难不成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了?”她停顿了一下,“莫非是因为六叔派人来了?惹哥哥生气了?” “小姐就别多想了。”玉竹将纪绵希按在椅子上,拿起一旁的梳子,娴熟地给她梳了一个双髻,插了簪花,铜镜里的姑娘生的娇俏可爱,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接过凉凉的帕子,擦了脸,瞬间清醒了不少, “走,去哥哥院子里看看。”芫花居本就在凌霄处与陵游斋中间,言睿渊的陵游斋在左,凌霄处在右,当初选院子,言睿渊与纪衍诺都想住在陵游斋,季南北还让俩个人比试了一番。 刚出了房门,便听见陵游斋有练剑的动静,纪绵希提着裙子走过去,熟门熟路地从一个暗角处搬了一个半人高的梯子,她吃力地将梯子架在了墙上,爬了上去,墙本身就修的不高,纪绵希踩在梯子上,露出一个头,看着言睿渊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练剑。 这种场景以前经常在药域谷里看见,好似一切都没有变一样。 那个小丫头一出来,言睿渊便听到了动静,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练下来,收了剑,抬头看向趴在墙头上的小丫头,沉冷的眸子里带着徐些笑意,“希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自然是为了看师兄练剑啊。”小丫头的声音脆脆的,像是树上的黄莺一般,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簪花随着头一晃一晃的。 言睿渊早就习惯了这个丫头的甜言蜜语,眉眼带笑:“你赶紧下去,小心别摔着。” “知道了师兄。”纪绵希天天地应下,然后一溜烟地跑了下去,言睿渊宠溺地摇摇头,收了剑,准备去洗漱一下。 那边纪绵希刚看完言睿渊练剑,便出了远门,熟门熟路地推开门,便看见商陆在打扫院子,商枝在整理药草,两人看到纪绵希手上的活停下来,“小姐,公子还在休息。” “这都日上三竿了,哥哥怎么还没有起,隔壁师兄流云剑法都练了一遍了。”纪绵希背着双手,故作老成地说道,“哥哥莫不是在偷懒吧,你们且忙着,我进去看看。” 玉竹正欲拦,但是纪绵希像是一个泥鳅一般溜了进去,毕竟两人已经长大了,不能在像儿时那般无所顾忌。 纪绵希走进房间,见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人,顺手从桌子上的花瓶掐了一个叶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掀开床帐,纪衍诺正在熟睡,身子正躺着,双眼微阖,呼吸匀畅,“哥哥。”纪绵希小声喊了一下,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便鞋子也不脱爬了上去。 正要用手中的叶子使坏,手一下子被抓住,纪绵希一惊,原本还闭着眼睛熟睡的少年,此时那里还有半分熟睡的样子,眼睛清明,分别就是醒了嘛。 “哥哥,你骗人!”小丫头使坏被抓,一点心虚也没有,反而指责人家骗人。 纪衍诺翻身坐了起来,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准备使坏,被人抓到,还要倒打一耙。” “哥哥什么时候醒的?”纪绵希爬下床,看着少年穿鞋子,少年走到柜子处,找到一件淡蓝色的锦袍穿上,“在你进院子的时候我就醒了。” 商陆早就将洗脸水打好,纪衍诺绞了一个干净的帕子,将脸擦干净,扭头看见小丫头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挂在屏风上衣服,说道:“哥哥你昨天是打翻酒坛子了嘛?为什么衣服上的酒味这么重?” 纪衍诺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子,轻咳一声说道,“昨天不小心打翻了酒坛,染了酒。”说着给示意商陆拿出去。 “希儿,以后你不能擅自闯哥哥和师兄的房间了。”纪衍诺一边走一边教训自己的妹妹,“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啊!” “可是你是我的哥哥啊?”小女孩天真地说道,“小的时候我也经常进你的房间啊。” “怎么了?”言睿渊早已将碗筷摆好,等着兄妹二人过来,纪绵希跑到言睿渊身边的凳子,坐下。 “没什么。”纪衍诺无奈的摇摇头,打算自家妹妹慢慢教。 谁知道那个小丫头竟然还有些委屈,“师兄,哥哥说以后我不能随意进他房间,你说怪不怪?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还计较的。” “你还说!”纪衍诺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今日你爬上我的床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闻言,言睿渊的脸色一沉,将纪绵希手中的包子拿了过来,冷声说道:“师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准随便上我和鹤轩的床,你怎么又忘了?” “师兄,你凶什么嘛!”小丫头脾气上来了,觉得自己的师兄和哥哥一起嫌弃他,将手中的筷子一扔,“不上就不上,我才不稀罕!”扭头跑了。 “师兄,你慢慢跟她说,你吼她做什么!”纪衍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起身去哄。 得,坏人又让他做了。言睿渊叹口气,这个小丫头真是被惯坏了,看来得好好跟她说说。 一会儿,兄妹二人手牵着手开开心心地走了回来,不得不的说,纪衍诺哄孩子使有一套的,还未等言睿渊开口,小丫头自己就跑过来,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师兄,我不会怪你的。” 言睿渊只是觉得好笑,点点头,说道:“方才是师兄错了,可以吃饭了嘛?” “好的。”小丫头乖的有点过分,言睿渊看向纪衍诺,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哄的这个小丫头,一转眼的功夫,这么乖。 纪衍诺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哄妹妹诀窍,拒不外传。 言睿渊用筷子一下子将纪衍诺筷子上的包子夹掉,狠狠地咬了一口。兄妹三人开开心心吃了一个早餐。 “希儿。”纪衍诺与言睿渊相视一眼,看向趴在栏杆上的小丫头说道,“明日我们回季家一趟。” “回季家?”小丫头侧过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回季家?” 第三百五十五章 在纪绵希的印象里,季家只是存在自己爹爹的口中,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六叔。哥哥告诉她,她们是季家之人,除了九姑姑,她从未见过季家任何一个人。 “是哪个爹爹常说的季家嘛?” “对。” “昨日来的那个人就是要接我们的人。”纪衍诺揉了揉自己小妹的发髻,笑着说道:“你不是说想九姑姑了嘛,这次回去就能看到。” 季茯苓时不时会在药域谷住上一段时间,纪绵希最喜欢这样活泼开朗的九姑姑,两个人还会偷偷在一起搞破坏。 纪绵希歪头想了一下,接着小声问道:“哥哥,娘亲去嘛?” 头顶的手微微一顿,纪衍诺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哥哥也不知道,那你愿意陪着哥哥回季家嘛?” “愿意!”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要是不陪着哥哥,他就成了一个人了,一个人会很孤单的。小女孩将头靠在自己哥哥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哥哥,我会陪着你!” 言睿渊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相依偎的兄妹,默默地退了出去。 叶琈珣得到消息的时候。纪衍诺兄妹二人已经动身了,一旁的宋寒濯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女子面前,“要不要我让人将他们带回来?” “不用。”叶琈珣将信收了起来,目光落在外面的树上,不知不觉夏天已经过去一半了。 纪衍诺素来有自己的主意,季家……早晚要过去。想到季家,叶琈珣不由自主地摸擦着左手上的玉佩。 头顶忽然暗了下来,叶琈珣一抬头便看见宋寒濯半蹲了下来,与自己平视,他的手掌干燥与温热,让他心安:“放心,一切有我。” 面前的男子,眉眼俊隽,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深情,叶琈珣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知道。”她拖着一直不肯回来,除了要给季南北守孝,还有纪衍诺兄妹与季家的原因。 夜下的江州城褪去了喧嚣与繁华,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港口,此刻漆黑一片,远远能看见几家灯火。岸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画舫船只,河面随着风送来涟漪细浪,在水面无声的微微起伏耸动着,清冷的月光,撒在河面上,泛起淡淡的光芒。 纪衍诺站在船板之上,覆手而立,青色的衣袍被夜风吹的飘起,头发与晚风在空中纠缠,他望着不远处城里零星的橘黄色的灯火,神色隐晦不明。 过了这座城,就到了季家了。 船里的小姑娘睡得正香甜,这段时间,他们从陆地转为水路,没少折腾。 子苏手里一件披风,来到纪衍诺的身边,说道:“公子,夜深风寒,您是医者,更要主意自己的身子。” “将希儿叫醒吧。”纪衍诺一遍系着披风一边吩咐道,远远地,他似乎看到了前来接应的人,马上就要着陆了。 不一会儿,言睿渊的厚披风里包裹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小姑娘一脸困倦地趴在言睿渊的肩膀上,看见纪衍诺,小声叫了一声:“哥哥。” “希儿,醒醒。”纪衍诺走过去小声叫了几下,小姑娘嘤咛一声,在言睿渊的身上又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重新睡了过去。 “这几日她应该是累坏了,让她睡吧。”言睿渊的手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低声对纪衍诺说道。 看着自己妹妹尖尖的下巴,这段时间赶路,纪绵希这个娇气的小丫头的确是累坏了,纪衍诺便不在叫她:“把她给吧。”说着要伸手接过纪绵希。 言睿渊微微侧过身,淡淡地说道:“不用。” 这一瞬间,他自私地不想让纪衍诺碰她,即便面前这个少年是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是小姑娘的哥哥。 纪衍诺没有坚持,正说着,船已经靠岸了。甘遂率先下船去与接应的人接头,季平带着人远远地站在码头,看见甘遂抱拳说道:“一路幸苦了。”季平是季家的管家,算起来,他与季南北一起长大,此次前来接人,他放不心不下,主动前来。 远远地看见一个挺拔挺拔的少年带着月色缓缓地走过来,身后是与河水融为一体的夜色。 与少年并肩而行的是一个略微高一些的少年,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孩子,待人走近,季平才看清是抱着一个小姑娘,下意识地以为言睿渊就是纪衍诺。 “小公子,这位是管家季平。”若不是甘遂及时介绍,说不定今日季平就要出口了。 “小公子,一路辛苦了。”季平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冲着纪衍诺抱拳。 “季管家。”纪衍诺亦是回礼,转而解释道:“舍妹舟车劳顿,有些困乏。” 季平摆摆手表示无碍,这才看向言睿渊,面前的少年,看样子比纪衍诺大一点,面容俊秀,气质不凡,带着沉稳与冷静,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纪绵希,紧紧两眼,季平便猜到了面前这位少年的身份。 传闻言家之子拜师药域谷,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言公子。” 言睿渊抱着纪绵希不好回礼,只能点头示意。 “哥哥?”娇糯的声音弱弱地传来,带着困倦,窝在言睿渊怀里的小丫头,似乎醒了,从言睿渊的怀里探出头,揉着眼睛,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我们到了嘛?” 纪衍诺上前摸了摸自己妹妹光滑的小脸,柔声说道:“还没有,你再睡会儿,等到了哥哥在喊你。” 小丫头摇摇头,娇气地说道:“哥哥,我饿了。” “小姐饿了,马车里备了吃的。”季平连忙说道,接着月光打量着小姑娘,眉眼弯弯,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那双猫儿眼,清澈如山间泉水,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到达季家天已经大亮,纪马车缓缓地停在季家门口,纪衍诺下来后,将纪绵希抱了下来,言睿渊则翻身下马:“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需要离开几天,你解决好事情之后,给我飞鸽传书,我再来与你们会合。” “师兄不跟我一起回家嘛?”纪绵希拽了拽言睿渊的衣角,扬起头问道。娇娇的声音,让言睿渊的心微微一颤,沉冷的眸子染上一些笑意,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髻,说道:“不了,师兄还有事情,办完事情以后,我们一起回家。” 小姑娘乖乖地松了手,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言睿渊,奶声奶气地说道:“师兄,这是我最爱吃的果糖,你带上路上吃,不要多吃哦。” 言睿渊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将果糖收好,放入胸口处,笑着说道:“师兄知道了。” 说着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纪衍诺知道此次南下,言睿渊除了护送他们以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这是言家给他的任务,望着言睿渊离开的背影,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慢慢开始接手言家了,那么他也可以! “希儿大宝贝!”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迎了出来,季茯苓提着裙子快步走来,看到纪绵希欢呼地喊道。 “九姑姑!”小丫头松开纪衍诺的手像是一只燕子扑进了季茯苓的怀里,纪衍诺上前两步:“九姑姑。” “一路幸苦了,欢迎回家。”季茯苓望着沉稳的少年,才两年不见,少年越发挺拔,“家里的人都在等你们。” 季平与甘遂一早就送回了消息,此时季家的人都在等着这两位季家最小辈分的人归来。 十年了,终于迎回了嫡长一脉。 现在季家最年长的便是二房季天夜了,季天夜与常静好坐在大厅的上座,季南易坐在左手边,紧挨着是季南醒,对面坐着季南西与季南扬,季婉现在临盆在即,便没有赶来。 只见季茯苓伸手的少年与小姑娘缓缓走进来,少年挺拔俊朗,小姑娘生得粉嫩可爱,两个人不卑不亢地站在中间,“给叔祖父、叔祖母请安。” 少年声音低沉,女孩声音娇脆。 季天夜点点头,那双经过时间沉淀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一身青色的锦袍,玉冠束发,气质沉稳清冷,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少年,而旁边的女孩,丝毫不怯场地盯着他看,那双清澈的猫儿眼里,带着好奇,眉眼清秀。 “一路辛苦了。”季天夜轻轻捋着胡子,满意地看着少年,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住下。” “父亲在世时,常常念叨家里长辈,此次前来,一是替父亲完成遗愿,二来答惑。”说着眸子看向一旁的季南易。 言语之间,完全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季茯苓连忙说道:“刚回来,人都没有认全呢,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说着拉着纪衍诺与纪绵希介绍在座的人,少年看来一眼季茯苓,带着自己的妹妹一一拜见。 “哥哥,我们还回去吗?”小姑娘牵着纪衍诺的手,跟在季茯苓身后,小声问道,季茯苓的身子稳稳一僵,随即放缓了步子,侧着耳朵想要听少年怎么回答。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妹妹的脑袋,笑着说道:“希儿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这次我们只是来替父亲看看他的老家。” 小姑娘紧紧地握着少年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们就住几天,然后一起走,哥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季茯苓眼睛微微湿润,这是他大哥留在人间唯一的牵绊,扭头笑着说道:“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先去洗洗,然后出来吃饭,这几天我就带着你们玩遍整个南华城。” 一听说有玩的,纪绵希的眼睛瞬间亮了,纪衍诺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对着季茯苓说道:“九姑姑,你可别把我妹妹带坏了。” “臭小子,刚来就像讨打!”姑侄三人说说笑笑让整个季家填了不少热闹。 八月,云霞过着最后一缕残阳没入昏沉的黄昏之中,暮色缓缓入侵,凉风浮动着湖边的杨柳,整个季府开始点着零星的灯,伺候的下人们从各条回廊小巷中有条不紊地穿行。 季南醒领着两坛酒,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看到湖边站着一位挺拔少年,脚步一顿,纪衍诺来到季家这些天,除了每天问安之后,就是被季茯苓拉着出去到处玩,在家里很少能见到他的人。 这个少年似乎对季家人不是很亲近,而他自然也不会去轻易打扰。 “站在这里做什么?”季南醒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问道。 “小十叔。”纪衍诺回顾身来喊道。 季南醒也就比纪衍诺大个几岁,自己还是孩子心性,将一坛酒扔给纪衍诺,问道:“会不会喝酒?” “偶尔喝过。”纪衍诺并未将酒打开,严格来说他只喝过两次,以前季南北在的时候,药域谷除了叶琈珣没有人喝酒。 因为身子的缘故,季南北喜欢酿酒,从来不碰酒,儿时他顽皮。偷偷喝了季南北酿的梨花酿,醉了一天一夜,还将季南北的药田给毁了,后来受了罚,就再也没有喝过酒,最近一次,是甘遂去药域谷的那一天。 “没劲。”季南醒轻轻一跳,便坐在栏杆上,扬头喝了一口酒:“你父亲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可是千杯不醉。” “有一次二哥使坏,研究了一种一醉丸,吃下去之后,人如同喝醉一般,一颗堪比千杯酒,骗了你父亲吃下。”季南醒望着天边已经升起的月亮,似乎在回忆,“却没有想到被你父亲早早就识破了,那天二哥被你父亲整的很惨,第二天解药便配了出来。”鉴于那天吃下一醉丸之后做的事情,让季南西想起来就无地自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自家大哥。 或许是提到季南北,纪衍诺的戒备心没有那么重了,不知不觉地坐在季南醒身边,歪着头听着。 “你父亲表面上看起来光霁风月,实则一肚子坏水。小时候,我们兄弟几个没少中计。” “除了你七姑姑与九姑姑,其他人无一幸免。” “那三叔呢?”少年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季南醒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着说道,“你三叔就是你父亲身后的跟屁虫,若不是因为为爱奔走天涯,季家就会出一个双雄之类的人物。”季南醒握着酒坛一饮而下,侧首望着身边的少年,“其实你是季家血脉,真正的季家血脉。” 看着纪衍诺的反应,季南醒轻笑一声:“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纪衍诺打开手边的酒坛喝了一大口酒,望着不远处的灯火:“父亲去世之前告诉我了。”季南北走之前,将他的身世告知,甚至安排好了他的归处,可是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他需要弄清所有的事情真相。 “当年大哥从季家坚持将你带走,原本家中长辈是不同意的,后来还是云巅山人出面,了却了这件事,具体是怎么样的清醒,我也不太清楚。”那是季南醒也不过七八岁而已。 那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全知道。 夜风拂面,两坛酒很快就喝完了,季南醒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跳下栏杆,脸上忽然扬起一抹坏笑:“小侄子千万别把我供出来了。” 说着脚尖轻点,湖边的杨柳微微一动,季南醒的身影便消失在夜空中,“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季天夜的声音传来,声音刚落,便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两个酒坛,“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他素来不喜欢小辈人喝酒,纪衍诺朝季南醒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点头:“喝了一点。” 或许是隔辈疼,季天夜并未责怪,看着面前已经如同松柏一样挺拔的少年,一晃眼竟然十几年过去了,想当初季南北将他带回季家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 “酒这个东西啊,小喝怡情,喝点就喝点吧。”季天夜笑着说道。躲在树上的季南醒听到这句话,下巴差掉下来。 想当初,他喝酒被抓住就是一顿毒打! “只是偶尔喝一些。”他总不能说是被人栽赃吧,毕竟他也喝了。 “这几天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找小九或者你叔祖母。”季天夜摆明不想走,想跟他聊聊天。 这是季家最小的一辈,若不是因为那件事,现在他应该也是双亲皆在,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季家对不住他啊。 “在这里一切皆好。”纪衍诺恭敬地回答道。 “那就好。”季天夜不是什么善谈之人,看着面前少年的眉眼,似乎再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片刻后,试探地问道:“你想不想回来?” 少年眸子微敛,“叔祖父这是何意?” “罢了。”季天夜有些颓败,摆摆手,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想要挽回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季家人一生磊落,唯独在那件事上做的不光彩,好在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了。 这次回来,季家人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季南北去世之时,只告诉了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答案是让他自己去寻找。 季家人对待自己与对待纪绵希完全不同,按照季茯苓的手法,女孩子在季家更为得宠,可是这几天,他好像比纪绵希更得宠,季家的几位长辈,尤其是季天夜与常静好对他似乎有愧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纪衍诺没有想到答案会来的这么快。 转眼间在季家已经待了大半个月了,昨晚半夜下了一场大雨,将夏天的燥热驱散了不少,纪衍诺撩起帘子朝外一看,眉心舒展了一些,将手中的医书放到一遍,沉声问道:“白术,希儿可回来了?” 雨停之后,纪绵希耐不住性子,便缠着季南醒与季茯苓带着她去放风筝,这个丫头到了季府,凭着自己撒娇卖萌的本事,很快虏获了全家上下人的心,就连一向刻板的季天夜也被纪绵希缠的没脾气,整日就跟在她后面,唯恐受一点伤。 “尚未,这次九小姐和十公子带着小姐去了郊外,应该快回来了。”看着外面的天似乎又阴沉了不少,有下雨的迹象。 “你去接接他们,免得遇上了雨,淋着回来。”他的妹妹娇气的很,受点风寒会蔫上一阵子。 白术得了任务便走了出去。 纪衍诺望着外面的天空,轻声呢喃道:“雨过之后,应该会放晴了吧。”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外面有响动,纪衍诺以为是白术回来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希儿可回来了?” “希儿被小九带出去还没有回来?”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来,纪衍诺一抬头便看到一袭月白竹纹袍的季南易站在自己面前,连忙站起来:“六叔。” 少年沉稳冷静,不带半点少年人的浮躁,从他的身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的身影。 “你不是一直想要答案,这几天为什么不来找我?”季南易沉声问道。本以为少年等了不了那么久,他都做好了对策,没想到自从那日在大厅上提了一次,再也没有音讯。 少年微微一笑,如同八月的清风,:“前几日我若去找六叔,恐怕六叔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如让六叔忙完再问也不迟,毕竟十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现在六叔应该不忙了。” 季南易语噎,看着面前少年,还真是跟季南北一样的狡猾。 “你母亲已经南下了。”季南易覆手而立,说道,“想要知道真相,跟我来吧。”说着转身跟了出去。 叶琈珣南下,纪衍诺并不意外,因为季家叶琈珣迟早要来一趟,只不过因为他和纪绵希提前了而已。 纪衍诺提步跟了上去,季家是江南的望族,世代行医,府邸布置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游廊画舫,假山碧水,错落有致。 跟在季南易身后,走到了一个偏僻幽静的地方,两个人停住脚步,纪衍诺抬头一看,竟然是祠堂。 祠堂内香火旺盛,上面摆着季家先祖门的牌位,在最下面他看到了季南北的灵位在季南北旁边还有两个,季南东之位与季南立之位。 第三百五十七章 季家有八子,除了出生便夭折的季南中和季南立以外,还有一位季南东,季家第三子,与季南北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才思敏捷,其志不输季南北,可惜英年早逝。 纪衍诺上前点燃了三根香,对着季南北的灵位虔诚地拜了拜,插在像路上,随即磕了三个头。 “去给你三叔叩头吧。”季南易望着灵位沉声说道,对上纪衍诺的目光,“你应该都知道了,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纪衍诺依言上前跪拜,却望着季南东的牌位久久么没有起身,冷声说道:“他是怎么死的?” “唉。”季南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暴病而亡。” “我与大哥,三哥皆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自幼一起长大,大哥是季家嫡长子,肩负季家掌门人之责,他也不负众望,乃是季家最杰出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有了神医的名号,而你的生父,资质亦是非凡,他生性洒脱,不惜拘泥,喜欢游历,四处行医,有时会躲到山里研究一种药材连两三年都不会出来。” “转眼间,季家之子都相继成年,婚事也逐渐提上了日程,大哥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婚事一拖再拖,而你生父则爱上了一个仇人,准确的来说,爱上了仇人之女—祝瑛。” 祝家与季家乃是世仇,祝家与季家皆是行医世家,两家先祖是同门师兄弟,一个善毒,一个善药,师兄弟二人经常在一起讨论,感情深厚。后来自立门户,两家逐渐发展壮大。 当年为两家先祖争夺圣手之称号,关系日益紧张,他们的师父为了公平起见,便设置考题,让师兄弟二人制作百毒解,季家先祖胜出。 祝家先祖不服,心生怨恨,便趁季家先祖外出寻药之时,对季家满门下了毒,就连三岁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只有你太曾祖父侥幸逃过一劫,虽救了回来,但是毒素留于体内,随着岁月,又影响了自己的后代。 季家先祖得知消息,赶回来之后,已经晚了,季家上下十八口人的性命全部丧于毒手,后来祝家先祖被处死,被迫举家迁出南华城。 灭门之仇,屠家之恨!季家先祖便留有家训:凡是季家子孙,生生世世不与祝家后人结亲、结友邻、结盟,凡是遇到祝家后人,皆远之! “祝家曾经灭了我季氏一族满门,到现在快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季氏后人依旧在承受祝家之殇。” “你是说,我的生母是祝家之人?”纪衍诺沉声问道。 “没错。”季南易看着面前的少年,沉声说道:“当年三哥在外游历,无意间救了你的祝家之女,两个人日久生情,就私定终身。” “祝瑛得知你父亲是季家之人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怀了你,他才不得不告知自己的身份,三哥将她带回了季家,得到了季家上下反对,尤其时父亲和母亲。” 纪衍诺静静地听着季南易讲着陈年往事,目光落在那块牌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哥性子执拗,扬言此生只愿娶祝瑛一人为妻,若是家里不同意,他便离开季家!” 季南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三哥当真这样做了,带着祝瑛离开了季家,祝瑛想要将三哥带回祝家,三哥不愿,两个人便隐居桃山之上,直到生下你。” “也就是那一年,你祖父与祖母双双病亡。”季南易提到此事,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当年祝家得知了此事,便到季家前来要说法,恰逢你祖父闭关修养,府内一切事物由二叔打理,二叔年轻气盛,十分仇视祝家,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没想到祝家之人皆是卑鄙宵小之徒,背后使阴招,家中女眷中招,父亲得知,不顾身子,强行出关,救下女眷,母亲身子本就柔弱,加上被三哥气得怒火攻心,眼下中毒,没有熬过去,便撒手而去!” “父亲悲痛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一时间,季家群龙无首,祝家为报当年之仇,联合江湖世家讨伐季家,当年是大哥忍着失去双亲之痛,在二叔的帮助下保住了季家。” “三哥与祝瑛知道之后,自责不已,将你送回季家,二人自戕。”季南易看着纪衍诺说道,“你的身份并不被季家所容,所以大哥便将你带走,亲自抚养你。” 先辈们留下来的恩怨牵扯到了后代子孙,纪衍诺脸色不明,良久,“不论我身份如何,我只是药域谷之人,其父纪明南,其母无寻。” 季南易轻笑一声,“其实衍字是季家这一辈的字。” 少年嘴唇紧抿,声音略带沙哑:“你说的祝家之殇是什么?” “是留在季家人体内的一种毒,季家人一到十五岁,每月末便会毒发,使人全身无力,大哥在世时已经研究出了药物,服下之后便可缓解。” 纪衍诺看着季南易手中的褐色药丸,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一下,“平息丸。”儿时他经常趴在季南北的腿上,看着他摆弄药材,最后做出了这个药丸。 “眼下你已快十五岁,生辰一过,若是不出意外,你体内的毒便会复发,这个药丸你拿好。”季南易嘱咐道,望着面前的少年,与自己眉眼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说道,“当年大哥将你带走,养在药域谷,这些年祝家一直在打探你的下落。这几年祝家势力逐渐庞大,至于祝家那边,你想如何借由你,但是大哥让我留给你一样东西。” 季南易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鱼形玉佩,背面刻着一个珩字,“大哥让我告诉你,季家永远在你身后。” 少年的眸子深沉如海,如同黑曜石一般,望着面前的男人,接过玉佩,轻轻地摩擦着,随即紧紧地握在手中,深深地对季南易一拜,“多谢六叔。”转身大步离开。 从祠堂离开后,纪衍诺站在风口处吹了一会儿风,这才压下自己的情绪,一转身便看到季南醒抱着纪绵希走过来。 小丫头一看到自己的哥哥,赶紧下来,一溜烟地跑到纪衍诺的身边,献宝似的将玉佩递到纪衍诺的眼前,“哥哥,你看这是九姑姑和小十叔给我的礼物。”是太阳花的形状,背面刻着她的名字。 纪衍诺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很好看,希儿一定要保存好它。”他望着天边,阴沉的天似乎有些放晴了。 叶琈珣来到季家之后,季南易在书房里与她密谈了很久,至于谈了一些什么,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从书房里处理,叶琈珣便被一个香软的小身子扑了一个满怀,“娘前,希儿有些想你了。” 叶琈珣稳了稳身子,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笑着说道,“小丫头,你慢些。”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的少年,温柔一笑,“诺儿。” “母亲。”纪衍诺对着叶琈珣微微一拜,便不在说话,母子两个人之间似乎带着一些隔阂。 季南易随后走了出来,吩咐道,“带着夫人去休息吧。“然后蹲下身子,宠溺地看着纪绵希,笑着说道,”小丫头先让你娘亲去休息,六叔带着你去玩可好啊?” 纪绵希甜甜一笑,松开抱着叶琈珣的手,脆脆地应道,“好。” 一把把小女儿抱了起来,叔侄两个人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母亲,孩儿送你回房。”纪衍诺说道。 母子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有些消瘦的少年,叶琈珣关心地问道,“最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希儿那个丫头倒是胖了不少?” “孩儿一切都好,只是苦夏而已。”纪衍诺淡淡地说道,提到纪绵希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些笑意,“母亲这次来南华城准备待多长时间?” “后日便走。”叶琈珣淡淡地说道,到了客房门口,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柔声说道,“诺儿,我与季南易已经商量好了,诺儿与你还是由我带回去,你意下如何?” “母亲。”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当从叶琈珣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纪衍诺还是被伤到了,他望着面前的女子,熟悉又陌生,“药域谷无人打理,孩儿不放心,还是留在药域谷为好,再者孩儿已经长大,可以照顾自己,至于希儿,孩儿有能力将她照顾好。” “好。”叶琈珣望着少年,久久才说出一句话,“季家希望你们每年都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孩儿知道,母亲早些休息。”纪衍诺说道。 “诺儿。”叶琈珣叫住正欲离开的少年,声音依旧清冷温婉,“你可曾怪我?” 少年身子一僵,说不怪那是骗人的,他并未回头,“孩儿尊重父亲与母亲的决定。”只是尊重而已,心中依旧有些怨怼。 在抬眼,少年已经大步离开,叶琈珣眼睛微湿。 第三百五十八章 窗外夜随着风起,沉沉的天幕上缀着繁星,院子里的紫薇花似乎开了,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 纪衍诺手边摊开了一张宣纸,笔迹已经凝干。烛光下的少年,眉眼清瘦,身影被烛光拉的很长,寂静的夜里,少年显得格外寂寥。 “白术。”少年将人唤了进来,把信折好,递到白术手里,“传给师兄。”片刻后,他起身将言睿渊送来的信,放在了烛火处,很快火舌遍布整个纸张,瞬间化为了灰烬。 来到南华城这么久了,是时候离开了。 码头上人头攒动,众人见停靠了一艘精致的大船,舱门后面隐约有婢女倩影走动,婆子忙忙碌碌,小厮上上下下搬东西,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女眷要走水路离开。 纷纷停下脚步观望。 这时一辆青布马车缓缓行来,领头的是一位淡青色竹袍的少年,眉眼俊秀,发束玉笄,气质温雅端方,一时间忍不住让人多看了几眼。 马车缓缓停下,一位美丽的少妇被人小心翼翼扶了下来,随即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被人抱了下来,一看到少年,嘴巴微微一撇,有些委屈,“哥哥,我想跟你回家。” “希儿乖,哥哥办完事就带你回家,你先跟母亲回去,乖乖的,不要闯祸。”纪衍诺蹲下身子,与小姑娘平视,温和一笑,安抚地说道:“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嘛,怎么今日你就要反悔?” “我不想住雪斋。”小姑娘低着头看着自己金线勾的鞋面,上面绣着兰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住在雪斋,她总是会很惶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还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受。 “好,不住雪斋,我们回纪宅住。”纪衍诺安抚地说道,“我跟母亲说好了,不会回雪斋住的,有什么事情你就给哥哥写信好不好?” 自从洛安郡主去世之后,纪绵希受了重伤,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忘记了一些事情。 小丫头红着眼睛点点头,在纪衍诺转身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再次问道:“哥哥,你真的会来接我嘛?” “自然。”纪衍诺笑着说道,“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快随母亲回去吧。” 抬眼看向叶琈珣,对着她微微一拜。 叶琈珣上前,整理了一下少年的衣襟,柔声说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时这块玉佩你拿着,有事去找带有玄鸟标志的店铺,他们会帮助你的。” 那块玄鸟玉佩事玄霄阁的信物,门下有几个也是季南北亲手创立的,与叶修安一人一个,一个是玄鸟,一个是青鸟。 纪衍诺收下玉佩,“多谢母亲。” “夫人,时间到了,该出发了。”淡竹将东西装点好说道。 叶琈珣点点头,带着纪绵希上了床,淡竹望着面前的少年,说道,“公子多保重。” 转身跟了上去。 待人走了进去,少年翻身上马,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郊外,风和日丽。 送别亭内一位玄衣少年扶手而立,亭外枣红色的马正低着头啃草,听见不远处的马蹄声,这才转身,看见青衣少年策马而来,意气风发。 “师兄。”纪衍诺勒住马,翻身下来。 “将人送走了?”言睿渊冷声问道。 纪衍诺大步走进亭子,说道,“希儿那个丫头差点哭鼻子,哄了好久才哄好。” 而且他差点就心软答应带着那个小丫头了。 言睿渊淡淡地应了一声,见他神色担忧,纪衍诺正了神色:“这次遇到的事情很棘手?” “你知道祝家嘛?”言睿渊冷声问道。 纪衍诺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前不久刚知道,祝家善用毒,仔细算来我与祝家也有几分渊源。” “这次事情跟祝家有关?”纪衍诺接着问道。 “我家言家出事的暗桩发现了祝家的标记。”言睿渊将这几日的发现一一告知纪衍诺,“我怀疑言家出现了叛徒。” “师兄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先回一趟言家,将此事告知家里人。”言睿渊说道。 纪衍诺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师兄先回言家,我再去暗中调查,这几年季家对外一直保护我的身份,我去查应该更方便一些,一旦查到了,我会命人飞鸽传书给你。” 两个少年商量好对策,便分道扬镳。殊不知接下来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他们。 为了方便,纪衍诺只留下了白术一人,让子苏回药域谷,照看家里。 “公子,我们现在要去那儿里?”白术望着子苏离开的背影问道。 “走水路,去宁城。”祝家人在宁城实力颇大,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宁城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而走水路最为隐蔽。 ## 纪衍诺为了安全期间,并未在江陵城坐船去宁城,而是绕了一圈,在全州的港口。泉州每日会有数以百计的大小船舢进入港口,纪衍诺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船只,船舱里面一应俱全,可以让他舒舒服服的去宁城。 烟波江上,渔火愁眠。 纪衍诺说不着便披着一件衣服走到了甲板上,船家看见他出来,笑着说道:“公子怎么出来了,晚上的江面寒冷,小心着凉。”朴实的船家看着纪衍诺身子瘦弱,一身书生打扮,身上的衣服皆是锦缎,加上举手之间,气质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睡不着,在这船上做做,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这江面上除了远处的几家灯火,那里有什么风景,船家只觉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黑灯瞎火也能看出花来。 既然睡不着,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聊起天来,船家也是一个热情的,“看公子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去宁城做什么?” “探亲。”纪衍诺笑着说道,“家母是宁城之人,此番前去,便是替母归乡。” “船家,你可去过宁城?” “不瞒公子说,我在这江上二十年,往返于宁、全两城之间不下百次,宁城我还是熟悉一些的。”船家一边划着船一边笑着说道。 “那船家可知宁城祝家?”纪衍诺笑着问道。 提到祝家船家脸色微微一变,说道,“自然知道,这宁城祝家乃是宁城的大家,在宁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就连知府也要让三分的。” “听说这祝家人善毒,不知不觉之间,便能杀人,整个宁城无人敢惹祝家,不过这祝家会用毒也会看病,经常出诊给那些没钱的穷人看病,还会搭棚布粥,在宁城的口碑还算不错。”船家笑着说道,“公子打听祝家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家父与祝家有些渊源,这次特意嘱咐我到了宁城,有空去拜访一下。”纪衍诺将手收于袖子之中,眉眼温和,一脸人畜无害。 “要我说啊,祝家人能离多远就有多远。”船家摇头说道,“这几年祝家名声虽然好,但是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船家为何这般说?”纪衍诺疑惑地问道。 “有一次我到宁城,想着给家中妻女带一些特产回去,无意中看到祝家人将一个乞丐抓了起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心中奇怪,就在附近等了一会儿,发现祝家人扛着一麻袋出来了,里面像是装着一个人。” “船家这可不能乱说,人命关天呢。”纪衍诺说道,“船家可看清楚了?” “我原本打算跟上去看看,但是害怕就没跟上去。”船家坐在纪衍诺面前,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看花眼了,总之出门在外,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在下记下了,多谢船家指点。”纪衍诺起身,对着船家行了一礼,船家连忙说道,“就是一句话的提醒,公子不必客气。” “看公子不过年纪十五左右,办完事情就赶紧回家,如今这世道不安全。”船家说道。 “不安全?”纪衍诺问道,“自从天子继位以来,轻赋税,减徭役,对各地官员多加约束考核,我一路南下,皆是一片繁华景象,怎么会不安全呢?” “公子有所不知。”船家笑着说道,“新天子继位这几年,老百姓生活的确好了不少,可是越往南便越乱,俗话说天高皇帝远,过了南华城,再往南就越来越乱了,尤其是靠着海边,经常有海盗触摸,乱得很,前两年跟着我一起跑船的老张,就是在宁城被贼人抓走的,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的确,宋寒修继位后颁布一系列利民的政策,这几年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其他地方,百姓皆是安居乐业,这次南下,明显城内乞丐增多,还有流民北上。 见纪衍诺陷入了沉思,船家笑着说道:“看公子是一个读书人,待来日金榜题名,定会是一个好官的。” 纪衍诺闻言笑着说道:“我虽为读书人却不喜朝堂,想着在家里帮衬父亲便可。” 还是头一次听见读书人不想金榜题名的,船家来了兴趣,问道:“不知道公子家里是做什么?”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纪衍诺笑着说道,随即望着江面,迎面带着咸腥的江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次宁城之行,原本就是刺探祝家之事。身份真真假假,必许让人摸不着头脑,上船之前,纪衍诺已经命人将书信带回玄霄阁,有了玄霄阁为护盾,就算遇上祝家人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 几日的水路终于到了宁城。宁城安排的人见到纪衍诺,快步登上甲板,向纪衍诺行礼,笑容满面地说道:“收到消息,算着日子这几日应当就到了,天天盼着公子能来,今日可算等到了,公子路上可还顺利?” 此人是言家在宁城暗桩的负责人,先前他就收到了有贵客将来宁城,让人无比照顾好, “托宁伯的福,一切都好。”纪衍诺笑着说道,转而向船家说道,“这一路多谢老伯照顾。” 话音刚落,白术便又递上了一些银两,船家推辞,“公子这可舍不得,您已经付了我船钱,这钱我不能再收了。” “老伯收下吧,这一路您对我很是照顾。”白术将钱塞给船家,船家接过钱,对着纪衍诺再次拜谢。 “还有这个,老伯也收下。”纪衍诺将一张纸递给船家,温声说道,“这几日我见船家身子不适,那日探了一下船家的脉象,有些虚弱,这是药方。” “老伯年纪大了,身子才是第一位,拿着这些钱回家做一些小买卖吧。”纪衍诺说完,便对着船家一拜,转身离开。 船家望着纪衍诺飘逸的身影,轻声呢喃道:“这莫不是遇上什么神仙了吧,真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不做官可惜了。” “宁伯,你不该来接的。”纪衍诺并未去暗桩,而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小二上了一壶茶,便退了出去,白术出去打探这里的地形。 “少东家派人送来的信,老奴不敢不重视。”宁伯惶恐地说道,他早就听闻少东家身边有一个自幼长大的玩伴,此人出身于药域谷,似乎还与江南季家有所联系。 纪衍诺并未再多说,信手倒了一杯茶推至宁伯面前:“此次前来,皆是隐秘而行,若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与言家暗桩联系。” “老奴知道了。”宁伯起身说道:“若是需要老奴帮忙,公子派人通知一声便可,纪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老奴便不打扰了。”说着宁伯转身离开。 纪衍诺起身望着窗外,宁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皆是商贩,偶尔还会看见几个异域商人。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术推门而入,“公子。” “怎么样了?”纪衍诺淡淡地问道。 “方才属下去转了一圈,街上流民、乞丐较多,城门与码头来往商人频繁,还有异族商人进行贸易往来,在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玄鸟标志的店铺,言家的暗桩与此客栈隔了三条街,是一家成衣店。”白术顿了顿,上前走到:“祝家也在这条街上,通过这个窗户便能看到祝家大门前的情况。” 顺着白术的方向看去,祝家门前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客栈位置十分刁钻隐蔽,“属下方才看过,客栈位置隐蔽,那边酒肆旗帜能遮挡这边一二,不易被发现。” 纪衍诺满意地点点头,“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下去休息吧。”白术领命走了出去。 夜色如墨,祝家灯火如昼。 祝家在宁城扎根了近百年,除去十多年前与季家短暂的交手,虽伤了季家掌门,但祝家也收到了不的冲击,直到这几年,才逐渐又发展了起来。` 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来,女子肤如凝雪,着红色轻纱银丝裙,借着烛光可以隐约看见精致的锁骨以及下面风情,女子白嫩的脚踝之上,系着一串红绳铃铛,走起路来,清脆悦耳,她走到门口,将鞋脱下,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声音娇媚动人:“夫君可在?” 房间里面传来低沉的男人,“夫人,进来吧。” 女子娇笑一声,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男子年过中年,但保养极好,那双深沉的眸子,看到进来的女子,陡然变得炽热,上前一把将女子拽到自己的怀里,“夫人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好看极了。” “夫君喜欢就好。”女子纤手轻抬,抚摸着男子的五官,从额头到鼻梁,声音媚得让人听了骨头都软了:“夫君的眉眼,妾怎么看都看不腻。” “为夫就让你一直看着如何?”男子低声一笑,女子身上若隐若无的香气,让他浑身发狂,低头伏在女子的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笑骂道:“你就是一个妖精!”说着抱着女子大步走向床边。 女子娇笑声传来,娇小的脚,抵在男子的肩膀处,柔声说道,“夫君,听说最近有找到了一批很好的药材。” “夫人果真什么都知道。”男子有些心急地一把抓住女子的脚,笑着说道,“那批药材里有几个上等的药材,要是夫人喜欢便送给夫人了。” “这么好的药材,夫君舍得嘛?”女子身子微倾,胸前的风景隐约可见,媚声说道,“我要是拿走了,夫君可不许生气哦。” “为夫的就是夫人的,天底下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夫人。”说着男子将女子那层薄薄的衣衫撕开,欺身上去。 两个人正情浓时,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声,男子眸子瞬间清明,冷声喝道:“什么人!” 紧接着听见屋顶有人走动的声音,男子扯过被子,一把将女子包裹住,大步走了出去,外面早已灯火通明,护卫们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一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男子从屋顶已经轻跃到另一边,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男子,两个人在屋顶上过了几招。 黑衣人一个不慎,生生地受了那个青年男子一掌,往后一退,撒了一把迷烟,转身逃遁在夜色之中。 青年男子并不恋战,转身回到院子当中,单膝跪下,“掌门,属下办事不力,让人跑了,但是他中了属下的断尽散,活不了多久了!” “让人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祝承怒声呵斥道,“一群废物,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祝兹尧跪在地上低头不语,铃铛声传来,一双纤细的双手攀附上祝承的身子,媚声说道,“夫君不要生气嘛,会把孩子吓坏的。”说着那双媚眼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祝兹尧,让他后背一麻。 祝承挥手说道:“滚!把人给我带回来!” 黑衣人跳下墙头,脚步一软,跌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借着月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已经发黑,运气封住了几个主要的穴位,捂着胸口正欲往前走。 没有走几步,便听见祝家那边传来了动静,紧接着祝兹尧带着人走了出来,手掌上拖着一只小鸟,“乖,去把人给找出来了。” 这只年鸟叫循迹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对祝家的毒药十分敏感,只要有人中了祝家的毒,不论那个人走了多远,它就会顺着气息将人找到。 黑衣人中了祝兹尧的断尽散,身上又受了伤,定然跑不远。 循迹鸟得到了命令扑闪着翅膀走开,众人跟了上去。 “你们去那边看看!” 黑衣人听着祝家人的动静,藏在一个隐蔽的巷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越来越紧,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被发现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银针射入那只循迹鸟体内,循迹鸟瞬间落在地上。 他视线模糊,来不及看清来人,便晕了过去。 “白术,将人带回去吧。” 声音温和中带着清冷,少年望着祝家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原本打算自己打算在祝家转转,没想到有了意外收获,看来祝家也不是很太平嘛。 阳光顺着窗户撒进来,落在床上,窗外人声鼎沸,有吆喝声,有叫卖声,还有来来往往的车马声,声音嘈杂,似乎在说着人世间如何繁华。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坐在窗户前的男子笑道:“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话音刚落,床上的男子便捂着胸口做了起来,这才看清窗户前坐着的少年,束发玉笄,素白竹纹锦袍,面容清秀,手持一本《宁城风云》看得津津有味。 少年若不是因为束发,总觉得少年不过十四。 “是你救了我?”苏祉延问道,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想起昨晚少年用银针将循迹鸟杀了,赶紧下床,动作一急,感觉腹内疼痛无比,口中带着血腥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不要命了!”纪衍诺将书收起来,看着面前的少年,脸色苍白,“你现在可是中了断尽散的人,能活到天亮,你就的感谢我,现在还感动!” “你可知道我为何中断尽散!”苏祉延望着面前的少年,见他虽然书生装扮,但是举手之间气质不凡,一时间猜不透他的身份。 第三百六十章 纪衍诺又探了一下他的脉,“断尽散出自祝家,你是得罪了祝家人,昨晚闲来无聊,便出门赏月,无意间看了一场戏。”苏祉延的脉象混乱不堪,体内除了断尽散还有另外一种毒,十分霸道,看向少年的眸子,带着探究:“你还真四一个毒罐子。” “知道我得罪了祝家,你还敢救我。”苏祉延不想连累无辜之人,说道,“一会儿我就会自行离开,公子的救命之恩,有机会再报!”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怎么报?”纪衍诺笑着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北城苏家的人。” 苏祉延微微一惊,“你知道苏家!” “少年随父曾经有幸去过苏家一次。”纪衍诺淡淡地说道,“给苏家的小公子看过病,曾见过苏家信物。”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玉佩上,缓缓说道,“苏家六年前一夜之间满门惨死,无一幸免,如今看来外面传言并不可信啊。” “你到底是谁?!”苏祉延一时间摸不清面前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是何身份,眸子带着戒备。 纪衍诺接过白术的药碗,笑着说道,“在下纪轩,无门无派,逍遥游医一个。” “在下苏祉延。”少年接过药碗,将药一饮而下,纪衍诺笑着说道,“你就不怕是什么毒?” “你要是想杀我,昨晚就不会救我。”苏祉延喝完药,又安稳地躺了下去,既然人家都不怕连累,自己也就不矫情了,毕竟性命重要,只是目光对着少年有几分探究,“你说你姓季?可是江南季家人?” “我是姓纪,但不是江南季家人的季。”纪衍诺手指轻轻沾水,在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姓氏,这才笑着说道,“少侠,能跟我说说,你跟祝家有什么恩怨嘛?江湖八卦,我最是喜欢听。” “有时候八卦可是会要人命的。”苏祉延双手垫于头下,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比自己小一点,笑着说道,“你这么小出来做游医,家里人不管嘛?你说你儿时去过苏家,我怎么不记得?我只记得我儿时生病,父亲请来一位高人给我救治,但是依旧没有救治好,只是将我体内的毒素压制住了,你就是那位高人的儿子?” 苏祉延身子一好,便忍不住开始劈里啪啦地说了起来,纪衍诺突然有些后悔将他救出来了。 “你去祝家做什么?”纪衍诺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直接问道。 “你不是一个游医嘛?”苏祉延摸了一下鼻子,悻悻地说道,“游医管这么多事做什么?我不告诉你,是你为你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客栈外面有声音,似乎是什么人进来,白术出去查看,很快回来,“公子,是祝家人。” “祝家人。”纪衍诺眼里带上了坏笑,看着苏祉延,“我一介游医,惹不起祝家人,为了自保只能将苏公子送出去了。” “别呀!”苏祉延一把扯住纪衍诺的袖子,说道,“人都救了,哪儿能再杀呀,再说了你不是医者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从来不信这个。”纪衍诺看着面前的少年,笑着说道,“我只要知道你去祝家做什么?在祝家听到了什么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苏祉延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你能保我性命?” “自然能。” 苏祉延将那晚在祝家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哭着脸说道,“什么都没有查到,祝承那个老狐狸狡猾得很,又有祝兹尧守着,我只在他房顶上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听到,便被发现了。”若不是体内毒素流窜,他也不会被发现。 “姑且信你。”纪衍诺给白术使了一个眼色,白术领会,走了过去,给苏祉延喂下一颗药丸,封住了他几个穴位,这才松开手,将一身衣服扔给苏祉延让他换上,又往他脸上糊了一层东西。 刚把一切弄好,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开门开门!” 白术上前将门打开,祝家护卫上下打量了一眼白术,冷声问道,“昨晚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男子?!” “并未!”白术说道。 祝家护卫见白术气息沉稳,屋内又传来隐约的草药味,心生疑惑,“昨晚有盗贼闯入,现在要搜索!” “可有官府文书!”白术不慌不忙地问道。 “祝家不需要文书!”那护卫嚣张地说道,这个客栈在宁城不怎么起眼一般住的就是寻常过客,护卫自然不会将白术放在眼里。 “没有文书,恕难从命!”白术冷声说道,“既然话已问完,还请离开,勿要打扰我家公子休息!” “你找死!”护卫正欲动手,祝兹尧大步走了上来,“发生了何事?!” “公子,这个人定有鬼,他不让搜!”护卫连忙说道。 祝兹尧看向白术,随从打扮,气息沉稳,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实在抱歉,打扰休息,只是家中丢失了贵重物品,还望海涵!” “白术!”屋内传来轻咳之声,声音孱弱,气息不足,一听便是生病之人,纪衍诺披着一件外衣,被苏祉延搀着缓缓走了过来,打量着祝兹尧,行了一个书生之礼,“这位公子,随从鲁莽,还往海涵,若是想搜,进来便是。” 祝兹尧看了一眼纪衍诺,少年脸色苍白,头发微乱,像是刚从床上起来,他大步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摆设,并无异状,拿起桌子上的药碗闻了一下,看向纪衍诺,说道,“你可是生病了?” “不是。”纪衍诺摆摆手,笑着说道,“不瞒公子说,我研制了几副毒药,自己试了一下,至今没解干净。” 祝兹尧看向纪衍诺的眼神微微一变,上前探了一下纪衍诺的脉络,的确有紊乱,说道,“公子倒是奇特。”扫了一眼纪衍诺身边的随从,说道,“听公子口音不像是宁城人。” “在下从东城而来,游历至此。”纪衍诺咳了两声,接着说道,“不知道公子丢了什么?” 一想到自己养了七八年的循迹鸟被人杀了,祝兹尧就忍不住想要杀人,冷声说道:“我的宝物。” “看来这宁城不安全。”纪衍诺低声呢喃,随即抬头对着白术说道,“快去将我的宝贝全部收藏好,那可是我一路过来收藏的宝贝,别让贼人偷走!” 白术应声走了过去,只见搬出来一大堆书籍,里面有一些医术,还有一些人物传记,江湖八卦,乱七八糟的书很多,箱子底部烂了一个洞,白术刚搬过来,书便全部散落在地上。 “你轻点!”纪衍诺心疼地看着地上书,连忙蹲在地上捡。 “你是医者?”祝兹尧对面前这个奇奇怪怪的少年十分感兴趣问道。 “不是不是。”纪衍诺蹲下身子,一边整理自己的书籍一边说道,“我只对下毒解毒感兴趣,平常的小病懂一些。” “师出何门?” “无门无派,自学的。”纪衍诺将书整理好,把那本《宁城风云》拿了出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本书我还没有看完呢,可不能丢了。”这模样完全没有将屋子里祝家人放下心上。 其中一本书掉在了地上了,正巧在祝兹尧脚边,他弯身将书捡了起来,刚看清便被纪衍诺抢了过去,宝贝似的擦了擦书的尘土,心疼地说道,“这本《豫州方志》可是我最喜欢的!” “你也喜欢《豫州方志》?”祝兹尧看着面前的少年惊讶地问道。 纪衍诺将手交给白术妥善的收拾起来,说道,“是呀,我平生两大爱好,一是制毒解毒,二是游历大江南北,写出一本传世之作!” 扭头便看到祝兹尧望着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似乎在透过纪衍诺看向另一个人,知道纪衍诺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回过神,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纪轩。”纪衍诺笑着说道。 “禾子季?” “不是。”纪轩沾水将自己的姓氏写了出来,笑着说道,“这个纪。”然后看向祝兹尧笑着问道,“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啊?” “在下祝兹尧。” “祝兹尧!”纪衍诺将名字在嘴边念了一遍,拱手说道,“原来是祝兄啊。” “你不认识我?”祝家在宁城很有威望,祝兹尧的名字闻风丧胆,眼下这个少年好似不知道这个名字一般。 “刚认识。”纪衍诺一脸天真地问道,“祝兄很有名嘛?” 祝兹尧听闻哈哈大笑,似乎心情很好,说道,“一般一般。”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递给纪衍诺,笑着说道,“把这个吃下去,你体内的毒就能解了。” “哦。”纪衍诺乖乖地将药丸吃了下去。 “你就不怕试毒药?”见他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祝兹尧疑惑地问道。 “祝兄一看就是为人正直,才不会害我。”纪衍诺又补充一句说道,“再说了,我自己就是研制毒药的,有没有毒一闻便知。”语气带着小得意,让祝兹尧不得不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上前拍了拍纪衍诺的肩膀,温声说道,“还是早点回家吧,外面不安全。” 第三百六十一章 待祝兹尧一行人走远,苏祉延连忙上前焦急地说道,“他给的药你怎么能吃呢?” “公子,您感觉怎么样?”白术上前关心地问道,总觉得今日公子十分奇怪,好像故意这样做的一般。 此时苏祉延已经反应过来了,双手抱臂,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方才是故意的?来宁城也是为了祝家而来的?” “非也。”纪衍诺将书放到一边,祝兹尧给的丹药果真有用,气息稳了不少,看来祝家之术并非不可取。 “我来这个并非为了祝家而来,只是所办之事,可能与祝家有所牵连,能更祝家打好关系,可谓事倍功半。” “你方才分明在套路祝兹尧。”苏祉延现在已经想明白了纪衍诺方才的所作所为,他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转身坐在一旁,信手倒了一杯茶,说道,“听说,祝兹尧曾经有一个弟弟叫祝兹轩,善制毒,每每制毒皆以身尝之,后来被人暗杀,祝兹轩此生有两大爱好,一是制毒解毒,而是看书著书,可惜啊,祝兹轩算是祝家里面最为干净的一个人,却早早丧命,自从他这个弟弟丧命以后,祝兹尧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在宁城可是有索命阎王的称号。” “先前你一番操作,不会是想接近祝兹尧吧。”苏祉延脸色微变,说道,“看在你救过我命的份上,我告诉你啊,这个祝兹尧一点也不好惹。我知道你给我的身份是假的,我不去探究你的身份,但是经不住祝兹尧查啊。”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纪衍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声问道,“昨晚祝兹尧可见过你的样子?” “并未。”苏祉延侧卧在榻上,捏了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道,“昨晚要不是因为风大,发出了一点小响动,我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苏家武学不至于这么弱,苏祉延体内没有一点内力,想必是跟他体内的毒有关,“你的内力是不是被压制了?” 苏祉延眼神微微暗了下去,随即明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道,“不是被压制,是被废了。”少年说的轻松,好似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这下换纪衍诺沉默了,他虽然不涉足江湖之事,但在药域谷难免会听说一些,苏家乃是武学世家,一把归去剑练的出神入化,如果没有内力加持,相当于是一个废人,现在苏祉延体内还有未清的毒素,现在比废人还废人。 “祝家跟苏家灭门有关?”按理说整个苏家已经被灭了,苏祉延留在世上要么为了复仇,要么想要独自苟活,看他现在的样子,复仇可能有点远。 “没有,我一个朋友有可能被他们抓了,我昨晚去就是探个虚实,谁知道听几句,就被发现了,要不是小爷脚下生风,早就被抓了。”苏祉揉着自己隐约发痛的胸口,又给自己把了脉,说道,“看来药域谷还是有点东西,竟然将断尽散给解了。” 被猜出身份的纪衍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抬眸笑道,“苏公子果真眼睛毒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药域谷之人呢?” “儿时生病,父亲曾请一位高人过去给我看病,后来我想了想就是药域谷的人,这样一来也不难猜,最主要的是你身上的味道出卖了你,我这个人别的本领没有,嗅觉异常灵敏,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会变的,记得那时我耍脾气不想吃药,纪先生是让你去哄我的,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特别,便记住了。” 苏祉延整理衣裳,带着几分惫懒之像,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我的身子还没有休息好,现在这里睡一会儿。” “既然祝家之人没有见过,苏公子休息好就离开吧。”纪衍诺往茶壶里添了一些水,没一会儿,白术从外面走进来,在纪衍诺耳边说了两句话,纪衍诺挥手让他下去了。 果真,祝兹尧派人去查他的身份了,纪衍诺轻哂一声,“知道了,看了一眼躺在一旁假寐的苏祉延,起身走了出去。 待纪衍诺走出去之后,苏祉延双眼清明,那里还有半分睡意,望着屋顶的梁木,看来这宁城是越来越热闹了,一想到走丢的小姑娘,忍不住担忧起来,想到前几日收到了的消息,看来的先把他家小姑娘找回来,然后在处理祝家的事情。 漆黑的夜里最是容易滋生邪恶,一个小院门前挂着灯笼,是漆黑一片里唯一的光亮,在寂静漆黑的夜晚,显得尤为古怪。 院子里有两个看守的人,身穿灰色麻衣,其中一个瘦子不耐烦地挥着手,驱赶着蚊子,骂骂咧咧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蚊子,真是他妈的烦人。” “可不是这里的蚊子又大又多,咬一口又疼又痒。”旁边稍微矮一点的男子挠着被蚊子咬过的地方,说道,“也不知道里面那些细皮嫩肉的,能不能受得了。” “管他呢。”瘦子挠着胳膊说道,“反正过几天就被送走了,咱们看好人就行。”胳膊上痒得心里难受,说道,“老三,昨天虎子给咱们送来的驱蚊草还有没有?点上吧。” “不行。”老三拍了一下脸,一下子拍死了一只蚊子,说道,“老大嘱咐过,驱蚊草味道独特,不能点,容易招人过来。” “老大现在又不在,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温柔乡里面呢,留下我们哥俩在这里喂蚊子!”瘦子烦躁地走过去倒了一碗酒,一饮而下,说道,“里面的那些小娘儿们还不能碰,奶奶的,老子都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半个多月了,一次也没有出去过!不仅不能碰那女人,竟然还要喂蚊子,我不管了,我要点驱蚊草!” 那个叫老三的矮子,犹豫了一下,脸上一会儿又被咬了好几个包,咬咬牙,说道,“行,就烧一点!” 说着拿了一些驱蚊草点了起来,瞬间身边清净了许多,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面放着一些吃的还有两坛酒,兄弟两人便吃了起来,“你还别说,这次送来的货,有两个真是好,我老三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小娘们儿。” “可不是嘛。”瘦子撕了一个鸡腿啃了起来,说道,“还有两个小丫头,人不大,已见是绝色,还有一个是从北边掳回来的,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可惜咯。”要不是因为之前有人玷污了里面的姑娘被杀了,他们早就动手了,可惜自己不想丧命。 黑夜中一道浮影划过,方才还说话的二人瞬间倒在了桌子上,紧接着一个黑影落在了屋顶上,看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声,宋长宁挣脱开绑着的绳子,真是倒霉,她原本偷偷地溜出宫,在将军府玩几天,谁知道碰见叶琈珣南下,自己便偷偷跟上了,谁知道刚出京城没多远,自己便在一个客栈里被迷晕了,醒来已经在是在这一个马车上,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的东西全部被搜了去,路上她几次上逃跑都没有成功,现在已经出来一个月有余,不知道父皇母后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她走之前可是给留下了二十几封信,雇人每两三日便往宫里送一封,就是为了防止唐凤初发现自己不见了,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不是她机灵,趁着送饭假装不小心打碎了碗,偷偷藏了一个碎片在手里,割开了绳子。 这一路上,不断有姑娘被绑进来,她们两三个被分散关着,跟自己关在一起的是一个小姑娘,看着比自己大两岁,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悄悄地走了过去,将稻草上的姑娘轻轻地晃醒:“姐姐,醒醒,醒醒。” 那个姑娘睁开眼睛,宋长宁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别说话,我给你解开,外面的人似乎睡了。” 那个姑娘点点头,手脚上的绳子很快被解开,两个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前,听着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微微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怎么办?”那个姑娘小声问道,“外面锁上了,我们是出不去的。” 宋长宁看了一眼桌子上快要燃尽的灯油,说道,“我有办法。”然后附在那个姑娘耳边说了几句,那个姑娘摇摇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门口看着有两个守卫,其实这个院子周围都是人,我们恐怕还未跑出去就被抓了。” “你怎么知道?”宋长宁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说来也奇怪,这里被绑的姑娘,每个都娇弱弱的,每日都哭啼啼的,只有她从头到尾除了吃饭,其余时间一句话不说,起初还以为她是哑巴呢,这个少女太冷静了。 “我耳力极佳,可以凭借呼吸能判断出来有多少人。”那个姑娘安抚着面前地宋长宁,笑着说道,“放心,我沿路都留下来记号,很快我家里人就会找过来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小鱼儿说的是,我这不是来了嘛。”一道轻笑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黑衣男子,手里拎着一小颗夜明珠,嘴角挂起一抹痞笑,“哥哥是不是来晚了。” “知道就好。”周舒鱼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黑衣少年走上前,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家小鱼儿武功盖世,我这不是给你留发挥的空间嘛!” “少废话,他们那些人渣给我吃了三天的软骨散,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武功尽失。”周舒鱼提了提自己没有劲的手,说道。 “好了,走吧。”苏祉延给了周舒鱼一颗药丸,然后看向宋长宁,眉眼微挑,“这个小丫头长得倒是好看,怪不得会被劫来。”说着给了她一颗,宋长宁吃下,抱拳说道,“多谢。”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苏祉延笑着说道。 宋长宁快步将所有房间里的锁打开,然后将所有的姑娘给放了,苏祉延看着她笑着说道,“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人。” 周舒鱼白了他一眼,也帮着宋长宁救人,待将所有人喊醒之后,苏祉延收起手中的夜明珠,正色说道,“得赶紧走了,这些人快要醒了。” 三人没走多远,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声响,只见两个人影落了下来,苏祉延看清来人后,笑着走了出来,“我说纪兄,你来的太慢了。” 其实昨天纪衍诺已经查出来了一些东西,就是不确定与苏祉延查的是不是同一件事,现在看来算是吧。 “是苏兄脚步太快了。”纪衍诺从黑暗里走出来,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可是碰见了祝家的人。” 宋长宁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在借着月光看得不是很清楚。 一行人正要走,宋长宁亦步亦趋地跟着,苏祉延颇为头疼地说道,“小丫头,都跟你说了别跟着我们,给你钱赶紧回家。” “谁跟着你啊。”宋长宁扯着周舒鱼的衣袖说道,“我是跟着周姐姐。” “周姐姐,你先让我跟着你吧,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就给我家里人传信,让他们来接我,行不行,我一个人害怕。”宋长宁可怜兮兮地说道。 “不行,你跟着我们才危险呢,给你钱,你去找客栈!”苏祉延想赶紧将宋长宁打发走。 “等一下。”纪衍诺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像极了一个人的声音,方才借着月光只是觉得身影消瘦,忽然打开火折子。 一个脏兮兮的脸便落入自己的眼中,纪衍诺眸子微沉,清冷的声音带着震惊,“宋长宁!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该待在京城皇宫里做无忧无虑的长公主的人,竟然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这里,这样纪衍诺一惊。 “鹤轩哥哥!”宋长宁看见纪衍诺也是被震惊到了,随即扑到纪衍诺身边,瞬间红了眼睛,紧紧地抱着纪衍诺的胳膊,哽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被人他们抓来了。” 纪衍诺被这个小丫头哭得心烦,冷声说道,“好了,别哭了。” “你们认识?”苏祉延问道,看样子还是熟人。 “嗯。”纪衍诺并未做多少的解释,看着躲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感觉到小姑娘的身子依旧在颤抖,声音柔了不少,“没事了,没事了。” 将他们一行人带到自己新的落脚处,刚进去,月娘便迎了出来,“公子回来了。”看到纪衍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看穿着是一个小姑娘,微微惊讶,随即敛了眼神。 “嗯。”这一路上,宋长宁像是被吓坏了,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唯恐自己会把她撇下。 “去准备一些热水和衣物,让两位姑娘梳洗一番。”纪衍诺冷声吩咐道。这个地方是玄霄阁隐蔽的据点,一直由月娘打理,几年前便从玄霄阁脱离出来,现在这个院子与言家玄霄阁皆没有关系。 月娘看了一眼怀里小姑娘,转身去安排,纪衍诺扯了扯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冷声说道,“快出来,你也不怕闷得慌。”声音冷中透着一丝温和。 “我不。”宋长宁嗡声说道,“我一松开,你就不要我了。” 纪衍诺有些哭笑不得,一旁的苏祉延看好戏般地说道,“我说纪兄你这是怎么人家小姑娘了,这么怕你丢下?莫不是……” “闭嘴!”少年素来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周舒鱼拉了一下他,示意他闭嘴。 “你向你保证,不会丢下你。”纪衍诺耐着性子说道。 得到了保证,宋长宁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眸子里还带着水光,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说道,“那咱们拉钩!” “宋长宁!”少年的语气里带着警告,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除了自家妹妹,他还没有这般耐性哄过女孩子。 小姑娘松开他,低着头,盯着自己脏的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鞋,就在金豆子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一个修长的小手指伸在自己面前,宋长宁愣了一下,忽然破涕为笑,勾住少年的手指,眼睛里还挂着泪,便笑了起来,“盖章咯,不许耍赖,这才跟着月娘下去梳洗。” 待两个个小丫头离开后,苏祉延把玩着自己的小夜明珠,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小丫头将满院子的人全部给放了。” 纪衍诺眼风扫过去,苏祉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一声,望着已经泛白的天色,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我也去洗个澡,跑了一晚上,真是累死小爷了。” 纪衍诺看了一眼自己胸前湿润了一片,疲惫地揉了一下眉心,他也得去泡个澡。 整个人泡在水里,瞬间得到了舒缓,纪衍诺闭着眼睛开始疏离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最让他震惊的是宋长宁竟然也卷入了其中,看来那些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要不然就算是十个祝家也不敢绑架皇室中人,还是当今帝后最宠爱的女儿,玄岳王朝第一长公主。 一想到宋长宁那个闯祸的性子,纪衍诺就更头疼了,今晚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姑娘哭那么惨,在他的印象里,宋长宁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肆意飞扬,娇蛮高傲之人,今日却浑身脏兮兮的,从骨子里都透着害怕。 眼下他祝家之事还未解决,得先将这个小丫头送回去才行。他将自己埋在水里,直到快呼吸不上来才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才起身。 此时宋长宁与周舒鱼已经熟悉好了,两个小丫头正坐在大厅里,宋长宁一见到纪衍诺立马扑了过去,“鹤轩哥哥。” “头发怎么不绞干?”纪衍诺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剑眉微蹙,月娘连忙说道,“小姑娘梳洗完就急着找公子。”说着拿起干净地帕子给她擦头发。 小姑娘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小脸白净,下巴尖尖的,整个人瘦了很多,看来一路上没少吃苦,头发刚擦干,月娘手巧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瞬间灵动了不少。 苏祉延慢悠悠地走过来,这时桌子已经摆满了吃的,径自坐下后,给周舒鱼夹了一个包子,拍拍她的脑袋,说道,“吃吧。” “苏祉延你以为我是小狗嘛!”周舒鱼不满地说道,还是将那个包子夹了起来。 苏祉延不可否认,正欲说正事,却被纪衍诺制止住了,四个人闷声将饭吃完,此时天已经大亮。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纪衍诺看着小姑娘冷声说道,宋长宁像是一个小尾巴一般跟着纪衍诺走了过去。 “你说这宋姑娘跟纪兄是什么关系?”苏祉延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虽然跟纪衍诺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大致了解了一些,纪衍诺这个人绝对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清雅。 “宋姑娘说纪公子算是她的表哥,说是从家里溜出来玩,不下心被迷晕了。”周舒鱼方才闲着没事,套了小姑娘两句话,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虽然机灵,却是一个十分单纯之人,一看就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 “表哥?”苏祉延摸着下巴,笑着说道,“最怕表哥和表妹的关系了。” 看着站在书房就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纪衍诺问道,“说说吧,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一个月前,我从家里溜出来,原本打算去外祖父家里,走到半路遇见了三……姨母。”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知道她不喜欢皇室中人,也知道他的尴尬身份,连忙改了称呼,“无意中知道姨母要南下,我就想跟着去,怕姨母不答应,我就偷偷地跟在后面,原本是走远了,让姨母没办法把我送回去,谁知道跟丢了,在客栈便被人迷晕,一觉醒来就被那些人抓了。” “你消失这么久,家里面就没发现?”以唐凤初与宋寒修对她的宠爱,不应该不知道丢了,到现在他怎么就没有听到风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留了二十几封信书信,每隔几日便会寄到家里和外祖父家里,如果不出意外,两个月后他们才会发现我不见了。”小丫头的声音娇滴滴的,不似纪绵希的甜糯,山泉叮咚一般,“而且这几日,家里面忙着招待客人,母……娘亲忙着照顾小弟,还要处理宫事,只要外祖母见面,应该不会发现我不见了。” “你还真是聪明啊。”纪衍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从来不用到正事上。 “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纪衍诺叹口气,下意识将面前的小姑娘当作了纪绵希,开口便训道,“今日你这是遇见了苏祉延,要是遇见别人呢?你要是逃不出去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鹤轩哥哥,我知道错了。”小丫头绞着手指头,乖巧的让人心疼,看着她又要掉下来的金豆子,纪衍诺张张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已经命人将消息传回去了,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接你,或者等我抽出时间,派人将你送回去。” “好。”小丫头乖乖的应下,然后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剑眉星目,看起来比自己哥哥要温和,“那鹤轩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来办点事。”纪衍诺避重就轻地说道,小丫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纪衍诺看了她一眼,心中充满了无奈,说道,“这段时间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待着,不要闯祸知道嘛?” “那鹤轩哥哥你呢?”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昨晚的星辰,看得纪衍诺有些烦躁,起身说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宋长宁眼睛忽然暗了下去,少年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唯独对自己看似温和,却十分疏远。 此时的京城的皇宫十分压抑,唐凤初已经好几晚上没有合眼,自己的小儿子身子弱,到现在还没有好,自己的女儿现在不知所踪,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她的消息了。 宋瑜琏一身玄色的蟒袍锦衣,大步走了进来,少年身材消瘦修长,剑眉星目,齐宇轩昂,小小年纪,已有王者风度。 “母后。” 唐凤初半躺在软榻上,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些乌青,一看便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唐凤初见到自己的儿子,强打着精神坐了起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有宁儿的消息嘛?” “叶府那边已经送来的消息,宁儿很可能被人带到了宁城。”宋瑜琏快走几步,信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唐凤初,安抚地说道,“儿臣已经吩咐人去宁城了,叶府那边也会帮忙找,母后你就放宽心,宁儿这个丫头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后,你也不要太过忧虑,若是伤了身体,谁来找过琮儿,宁儿回来了,您还的好好教训她,看她还敢不敢乱跑。”宋瑜琏温声说道。 唐凤初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担心宁儿他在外面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这个孩子虽然调皮任性,但是都是在京城之内,宫里宫外有人护着,如今一个人在外面,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的性子又是闯祸的,难免会吃亏。” “叶府的消息一向最准确,前几日表舅离开了京城,所以消息慢了一点,既然没有其他的消息传来,就是最好的消息,那个丫头鬼精着呢,不会委屈自己的。”宋瑜琏搀着唐凤初走到院子里,轻声安慰,说着这几日的事情,“母后,过两日,儿臣准备亲自去一趟宁城,亲自将宁儿带回来。” ## 宋瑜琏有一句话说对了,宋长宁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在小院子里的老实了两天,就立马原形毕露。白术知道宋长宁的身份,小院子里的人都看出来宋长宁与纪衍诺关系不一般,对其都是恭恭敬敬。 纪衍诺从外面办事回来,便看见一个鹅黄色的声音,半蹲在树下哎,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身边还围着两个下人。不知道在弄什么,纪衍诺觉得自己的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了过去,发现小丫头手里抓着一只雪白毛绒的东西,类似于像个鸟儿,另一只手正在给它喂东西,一边喂一边说,“乖了,乖了,怎么不吃呢?” “宋姑娘,它吃这个嘛?”一边的下人小声问道。 “我见表哥就是这样喂它的。”小姑娘努力将那个东西的嘴掰开,将手里的药丸给塞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纪衍诺的声音猛地从后面响起,宋长宁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由于站得有些猛,眼前一黑,手上忽然觉得一疼,手一松,手里的小东西便逃脱了,立马飞到了纪衍诺身边,落在了纪衍诺的肩膀上。 小家伙蹭蹭纪衍诺的脸颊,叽叽喳喳的,好似在诉说自己的委屈,纪衍诺检查了一下小家伙身上,见他并未大碍,这才看向面前的女孩子。 被百药鸟咬过了一下,白嫩的手上了红了一片,见他看向自己,宋长宁有些心虚地抹了抹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看它今天精神不太好,就想给它吃点药!” 百药鸟顾名思义,它能辨药材,只要能让它熟悉味道,它就能顺着味道将药草找到。百药鸟十分难得,通常生长在凶险地带。 纪衍诺也是无意中得到了一只百药鸟,平日里十分宝贝,据说季家季茯苓也有一只,甚是通灵性。 纪衍诺一言不发,提步就离开,宋长宁忙跟上去,说道,“表哥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我就是看它无精打采的,你要是生气,你骂我两句呗。” 月娘看着走远的一对人,意味深长,转身对着下人说道,“都散了吧。” 不远处,苏祉延嘴里叼着一根草,半靠在柱子上,眼里带着玩味和不易察觉的精光。 “你在看什么呢?”周舒鱼走过来问道。 苏祉延又恢复了痞笑一声,说道,“我在看纪兄与宋姑娘。” “神经病。”周舒鱼忍不住吐槽说道。 “小丫头你不觉得那两个人有点问题嘛?”苏祉延笑着分析道,“宋姑娘喊纪兄一声表哥,可是纪兄从来没有应过,除了刚回来那天,纪兄对宋姑娘训斥了几句,这几日纪兄对宋姑娘格外疏远。” “还有我昨日见到白术对这个宋姑娘格外尊敬。”苏祉延摸着下巴硕大,“若是单纯的因为纪衍诺的关系,也还说的过去,可是我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我看整个院子就你最怪!”周舒鱼看了一眼身边有些玩世不恭的少年,正色说道,“我收到我娘的信了,她让我回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苏祉延脸上的笑意微收,伸了一个懒腰,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侧头说道,“我一个人随性惯了,不习惯总是待在一个地方。” “你爱去不去!”周舒鱼脸色一变,伸脚踹了一下苏祉延,转身气呼呼地走了,她真是吓了眼了,从家里跑出来找他,半路还被人掳走,结果这个人根本就不领情!她要是在管他,她就不姓周。 苏祉延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带着一些纵容,他家小姑娘又生气了,估计且几天不理他呢。 低头看着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手上,上面的紫色冒出来随即消失,他嗤笑一声,看着恢复如常的手,“托你的福,我又伤了小姑娘的心。” 他中了紫气籁,被封了内力,才得以活到现在。如今紫气籁越发的严重,他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他的姑娘那般好,他舍不得啊。 他最庆幸又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年闯了周剑山庄。 长叹一声,苏祉延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如常,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头晃脑地朝外面走去,好似方才一瞬间,只是幻觉。 “表哥?你要是生气你就骂我。”小姑娘那双明亮狡黠的眼睛看着纪衍诺,里面不见丝毫的自责和害怕,反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纪衍诺一抬眸便看见小丫头看着自己,像是看一件新奇的玩意儿一般,淡淡地说道,“草民跟公主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草民表哥,再者公主是好意,草民怎么会生气呢。” 语气清冷疏离,这样宋长宁一点也不舒服,还是那晚训斥自己的纪衍诺阚泽顺眼。 “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表哥,再说了,你本来就是我表哥,我叫你表哥怎么了。”小丫头口齿伶俐地说道,看着神色淡然,老神在在的少年,上前一步,说道,“纪衍诺,你是不是讨厌我?” 小姑娘的身子靠自己很近,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似有似无,不同于自己妹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纪衍诺心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即稳了心神,淡淡地说道,“公主多虑了。” “我问你,若是绵希妹妹犯了错,你会不会惩罚她?” 第三百六十四章 宋长宁不依不饶地问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看着纪衍诺破功,对着自己着急也好,生气也好,总比现在这个样子要顺眼。 “天色不早了,草民还有事情要做,公主请回。”纪衍诺目光扫了一眼小姑娘的手,并未回答宋长宁的问题,而是下了逐客令。 宋长宁娇哼一声,她也是有脾气的,转身就要离开。 “公主。” 身后传来了温和的声音,宋长宁脚步一顿,嘴角微微勾起,正欲转身,身后的少年又说道,“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回了京城,过几日便会有人接公主回去。” 宋长宁气呼呼地转身,跺脚说道,“纪衍诺,你就是一个大笨蛋!” 纪衍诺一愣,抬眸看着小丫头跑了出去,接过跑到一般,脚还被拌了一下,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柱子,气愤地踢了一下一旁障碍物,提着裙子,气呼呼的离开。 白术一进来便看到自家公子嘴角微微扬起,目光带着笑意,他顺着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随即收回目光,低声说道,“公子。” 纪衍诺收回目光,又变回了寻常的神色,淡然地说道,“怎么样?”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白术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回禀给纪衍诺,“祝家现在正在找那些被放走的少女,而且祝兹尧还在查了您的身份,被玄霄阁给遮了过去。” “那些绑公主的人呢?”纪衍诺将手中的医书又翻了一页,淡淡地问道。 白术说道,“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人毒瞎了。”纪衍诺继承了季南北的医术,他跟在纪衍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纪衍诺用医术不是去救人。 “祝兹尧正在查您的住处,想必很快就要查到这里来,公子要不要……” “不用,让他查。”少年修长的手指落在书上,余阳散在他的脸上,少年温润如玉,俊逸无双,“一点东西都不让他查到,就变得有蹊跷了。” “师兄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言家那边暂未传来什么消息。”白术说道,“就是小姐来信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提到纪绵希,纪衍诺的神色软了下来,笑着说道,“才几天不见那个丫头,还真是想她。”说着纪衍诺放下手中的书,提笔开始给纪绵希回信,出来这么久了,一封平安信还未写呢。 “对了,你将薄凝露给宋姑娘。”纪衍诺想起小姑娘白嫩的手红肿一片,便忍不住皱眉,低声吩咐道。 宋长宁气呼呼地从纪衍诺的书房出来,拐角处,便与一人撞了一个满怀,额头撞得生疼,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正欲发作,头顶传来一道含有怒气的声音,“谁呀!不看路嘛!” “周姐姐。”宋长宁这才看清,竟然是周舒鱼,她也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痛苦像。 “撞疼你了?”周舒鱼连忙上前查看小姑娘的额头,整个小姑娘娇娇嫩嫩的,结拜的额头红了一片。 “没事,没事。”宋长宁揉了一下额头,疼的眼泪都快出来,她的皮肤本来就娇嫩,方才撞那一下,真真的疼。 周舒鱼还好,她是习武之人,磕碰本就是常事,方才只不过是心里有气,借题发挥。 “没事就好。”周舒鱼被苏祉延点起来的火已经下去一大半了,伸手揉了揉宋长宁的头,她家里也有表妹,一个是五大三粗,像是一个男子一般,一个整日里哭哭啼啼,伤春悲秋,时不时地就心口疼,好似一碰就碎。 跟宋长宁相处以来,这个小丫头活泼开朗,古灵精怪,有时也有些娇气,但是不妨碍她招人喜欢。 周舒鱼真心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妹妹。 “方才怎么这般不当心?”周舒鱼问道,“看你一脸郁结,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一提到这个宋长宁的脸就垮了,看向周舒鱼,问道,“周姐姐,你觉得讨厌嘛?” “不讨厌了,你还挺可爱的。”周舒鱼笑着说道,“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还不是因为纪衍诺。”宋长宁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不开心地说道,“这个人忽冷忽热的。” “我看纪公子对你很好啊。”忽冷忽热,这让周舒鱼想到了某个人,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提到跟她回家,就变脸。 “好嘛?”宋长宁扯了一下手边的叶子,说道,“他对我才不好呢,在京城就是这样,本公……姑娘还没有讨好过谁呢,他看着对我好,实则一点都不把握放在眼里。” “纪公子待人温润如玉,你又是他表妹,怎么会不把你放在眼里,我看纪公子就对你很好啊。”周舒鱼安慰道,“你看那日他见到你多担心你啊。” “他那算什么担心。”宋长宁挫败地说道,“他只是看在我姨母的面子上罢了。” “你说他对我好,你是没有见过他对纪绵希有多好。”宋长宁像是倒豆子似的,说道,“他对纪绵希简直就是有求必应,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他家哥哥对她也好,可是宋长宁还是贪心,想要纪衍诺对自己也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表面看起来对自己照顾有加,实则心里一直在疏远自己。 “周姐姐,你说这男子都擅长变脸嘛?”宋长宁问道。 周舒鱼神情微变,语气有些落寞,“是啊,男子都擅长变脸。” “哎。好烦哦。” ## 月亮悄悄地升了起来,夜风送来淡淡的湿润。小厮挑拨了一下灯芯,烛火瞬间旺了起来,屋子里亮堂了一些。 纪衍诺处理完事情,揉了一下发酸的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小厮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说道。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纪衍诺起身走出去,院子十分寂静,除了偶然的虫鸣声,晚风微凉,似乎带着湿气,忽然想起白日里被百药鸟着咬伤的宋长宁,不知道有没有乖乖地上药,心里这样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宋长宁的住处,一看天,想必已经休息了,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来来来,我们一起喝!” 声音似乎从屋顶上传来,纪衍诺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两人,其中便有宋长宁。 他眸子微沉,大步走过去。走近了才看见小丫头手里拎着一个酒壶,月色之下,脸颊酡红,一旁的周舒鱼拿着一个酒坛,两个人碰了一下,扬头喝了起来。 “周姐姐,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宋长宁手搭在周舒鱼身上,显然已经醉了,“我好喜欢你啊,周姐姐。” 一旁的周舒鱼醉的更厉害,站起身子,拉着宋长宁,说道,“我对你颇有眼缘,要不我们两个义结金兰怎么样?!” “好好好。”宋长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周姐姐,你别晃,我都看不清你了。” “我没有晃。”周舒鱼你把拉住宋长宁的手,说道,“是你晃了,来来来,我们义结金兰。” 宋长宁脚步一虚,差点摔下去,下面看着的纪衍诺,心猛地跳了一下。 “宋长宁。”他快步走了进去,扬头看着屋顶上两个醉醺醺的姑娘,颇为头疼。 “咦,我怎么听见有人叫我?”小丫头显然已经醉的分不清什么了,周舒鱼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没人叫你,你肯定是幻听了。” “对,是我幻听了,我们接着拜。”说着宋长宁拉着周舒鱼就要弯身。脚下的瓦片忽然滑了下来一片,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响亮。 “宋长宁,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别动!”纪衍诺显然生气了,这个小丫头简直比纪绵希还要难搞。他唯恐宋长宁脚下一个不注意,就摔了下来。 “谁在说话?”宋长宁一低头,便看到了纪衍诺,吃吃地笑了起来,“原来是鹤轩哥哥啊。”说着就要往前走,周舒鱼一把拉住她,醉眼朦胧,“哪里有什么鹤轩哥哥?”看见纪衍诺,也笑道,“原来这个就是鹤轩哥哥啊。” 一旁的宋长宁不乐意了,说道,“那是我的鹤轩哥哥,你不能叫!”小丫头说着一把挣脱开周舒鱼的手,然后一个不稳,身子向前一倾,整个人就摔了下来,纪衍诺心里一揪,飞快上前,将她稳稳地接在了怀里,小丫头一身酒气。 “我也要下去。”周舒鱼摇晃了两下身子,整个人都不稳。 纪衍诺见状,连忙说道,“周姑娘,小心!” 他的话音刚落,周舒鱼整个人便掉了下来,纪衍诺正准备去接,身边的小丫头身子一晃,他连忙扶住他,那边周舒鱼已经摔了下来。 宋长宁见周舒鱼摔了下来,竟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纪衍诺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个酒鬼。 此时苏祉延办完事,从外面回来,听见动静赶了回来,一进来便看到周舒鱼从房顶摔了下来,连忙走过去上前查看,“有没有摔疼啊?摔在哪里了?” 周舒鱼看见苏祉延鼻子一酸,伸手搂住苏祉延的脖子,说道,“长宁她笑我,她都有人接住,我没有。”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苏祉延那里见过周舒鱼这般哭过,就算平日里自己惹她生气,她也不会当着自己面哭。 见此情景,苏祉延立马变得手无足措,宋长宁看到周舒鱼哭了起来,她像是被传染了一般,手握着纪衍诺的衣领,也开始低声抽泣。 纪衍诺头疼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人探头探脑地观看。 拦腰将宋长宁抱了起来,用脚踢开了房门,将她放在了床上,低声说道,“宋长宁,你放手。”声音像是三月里吹来的春风,带着点点宠溺。 宋长宁感觉声音比酒还要醉人,她紧紧地抓着纪衍诺胸前的衣领,低声说道,“我不。” “听话,乖!”纪衍诺不想跟你一个酒鬼计较,便耐着性子,像哄纪绵希一样,哄着宋长宁。 “不要。”宋长宁固执地摇摇头。 纪衍诺耐着性子,拿出经常哄纪绵希的伎俩,说道,“你松开,我给你擦擦脸,明天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宋长宁抬起一双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纪衍诺,说道,“真的?”小姑娘一说话,嘴里一股酒气,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不骗你。”纪衍诺将她的手掰开,看着她乖顺地像是一只猫一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快步走出去,很快手里端着一盆净水走了进来,绞了帕子,温声说道,“抬起脸来。” 宋长宁原本低着的头,依言抬了起来,纪衍诺弯身轻轻地擦着,小姑娘的皮肤很好,像是洁白无暇的玉,光滑,吹弹可破。 带有凉意的帕子划过自己的皮肤,宋长宁有了片刻清醒,睁开眸子,少年的眉眼如刀削,没有了往日的疏离,鼻翼之间都是淡淡的药香,很淡,目光落在少年的唇上,薄唇微抿,应该很软吧。 喝了酒的宋长宁胆子也大了起来,忽然抬头贴了上去。 一个微凉软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纪衍诺一惊,小姑娘的脸近在眼前,除了酒气还有女孩子的香气。 一瞬间,纪衍诺大脑一片空白。唇上忽然传来了疼痛感,这个丫头竟然咬了他。 这个小丫头是属狗的嘛。啃了人的小丫头,心满意足地躺了下去,昏睡了过去,纪衍诺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小姑娘,微微叹了一口气,给她盖上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如水,覆上刚才被咬过的嘴,纪衍诺的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破土而出了。 翌日。 白术一推门便看见纪衍诺已经起身了,“公子。”目光落在纪衍诺的嘴上,竟然有一个小口,“公子的嘴怎么回事?” 纪衍诺一愣,回想起昨晚那柔软的触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如常,面不改色地说道,“昨晚不小心磕的。” 不小心磕的?白术心中有疑惑,想起今天一大早外面下人们传来闲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纪衍诺,问道,“公子,今天可有什么安排。” “去套个马车。”纪衍诺翻了一下手中的医书吩咐道,他手里的书可是一页也没有看进去。 宋长宁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宿醉有些头疼。月娘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宋姑娘醒了?” “这是醒酒汤,赶快喝了吧。”月娘上前将床幔打开,看着有些慵懒的小姑娘,笑着说道,“公子在外面等您呢。” “等我?”宋长宁一脸懵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嘛?” “公子姑娘来了有些时日了,还未出去过,今日天气不错,就带着姑娘出去转转!”月娘接过小姑娘手中的汤碗,忍不住说道,“姑娘以后莫要那般饮酒了,您年纪下,身子弱,容易伤身。” 宋长宁还是第一次那般喝酒,实在是昨天被纪衍诺给气着了。她揉着脑袋,净了脸,清醒了一些,坐在铜镜前,开始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只记得自己跟周舒鱼在一起吐槽,后来两个人爬上了屋顶喝酒,再后来的事情她就不自己的,只是觉得隐约好像咬到了什么东西,甜甜的,香香的。 “月娘,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宋长宁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木簪,扭头问正在整理床铺的月娘。 “自然是公子将姑娘抱回来的。”月娘说道。 “纪衍诺!”宋长宁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嘴里碎碎念,“完了完了,今日约我出去,怕不是想让我离开吧!” 宋长宁用过饭,磨磨蹭蹭地走到大厅,周舒鱼与苏祉延已经坐在大厅里,两个人似乎是闹了别扭,宋长宁露了一个头,看着里面的情况。 纪衍诺余光瞥见了一个小脑袋,嘴角微勾,“宋姑娘可用膳了?” 察觉自己被发现了,宋长宁低着头走了进来,“吃过了。” “既然吃过了,那我们就走吧。”纪衍诺站起身来,抬步就要离开,宋长宁一把拉住纪衍诺的衣袖,低着头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昨天我就是一不小心才喝那么多的,给表哥带来了麻烦,我感到抱歉,但是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小姑娘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让在场的人一脸懵。 纪衍诺低眸看着到自己胸前的小丫头,觉得好笑,“然后呢。” “表哥,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宋长宁小声说道,“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了。” “你大哥已经来信了,他会来接你。”纪衍诺今早收到了玄霄阁那边传来的消息,宋瑜琏已经动身来宁城了。 “大哥要来?!”宋长宁脸色一变,完了,这次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还被人抓了,差点回不去,自家大哥知道了定会训斥。 “大哥什么时候来了?”宋长宁问道,她还原本打算过几日缠着纪衍诺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呢。 “五日后便可到达宁城。”纪衍诺笑着问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宋长宁摇摇头,然后小声问道,“所以,今日真的要带我出去玩?” “自然是的。” 得到纪衍诺的肯定,小丫头的心忽然落了下来,原本以为今日纪衍诺定会生气,没有想打不仅没有生气,还带自己出去玩。 宁城靠海,街上来往有不少异族商人。异族打扮,十分惹眼。宋长宁挽着周舒鱼走到前面,苏祉延双手背于身后,目光从那抹身影上扫过,落在纪衍诺嘴角上的伤口,笑的促狭,“昨晚纪兄还真是激烈啊。” 纪衍诺眼风扫过,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及苏兄,周姑娘的剑还真是厉害。”昨晚从宋长宁的房间出来,便看到周舒鱼拿着一把剑满院子的追杀苏祉延,两个人相当热闹。 苏祉延干笑两声,不再说话。纪衍诺这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人畜无害,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尾巴狼,真是可怜了前面的小姑娘。 “还有,宋姑娘是我表妹。”纪衍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便大步跟上了上去,苏祉延一愣,表妹嘛,要真的是表妹就好了。 “长宁,你帮我挑一个。”周舒鱼跟宋长宁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前,上面摆了许多新颖的簪子与簪花。 周舒鱼头上一直都是一根木簪,或者只是绑一个发带,还从未见她带过簪子或者簪花。 宋长宁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那伙人给收走了,来到小院之后,纪衍诺派人给她送过一些首饰,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戴过,反而觉得周舒鱼头上的木簪别致,便学着她一直用木簪。 “这个挺好看的。”宋长宁拿起一支通体白玉的玉簪,上面雕刻了一条锦鲤,生动形象,简单大方,倒是挺适合周舒鱼的。 苏祉延凑过来看,笑着说道,“小宋姑娘眼光真不错,这个的确挺适合小鱼儿的。” 宋长宁将簪子插在周舒鱼头上,笑着说道,“真好看。” 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流苏簪上,她素来喜欢流苏簪,每年唐凤初都会命人打造一套流苏簪给她。 “你喜欢这个?”周舒鱼拿起那支流苏簪,颜色有些艳丽,并不适合她。 宋长宁摇摇头,说道,“这个颜色太重,不适合我。” 苏祉延捅了一下身旁的纪衍诺,笑着说道,“纪兄给看看,哪个适合咱们小宋姑娘啊。” 宋长宁下意识地看向纪衍诺,只见他走到摊前,扫了一圈,淡淡地说道,“没有适合她的。” 小姑娘的眼睛暗了下去,随即笑着说道,“本姑娘天生丽质,这些配不上我。”这句话,宋长宁倒是没有说错,她贵为公主,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有戴过,小小市井之间的首饰,的确配不上她。 苏祉延率先付了钱,周舒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干什么?我有钱。” 说着从老板手里将钱拿回来又塞给了苏祉延,自己将钱付给了老板。苏祉延望着手里的钱,小声嘟囔道,“真生气了。”他家小姑娘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大了,一点也不好哄了,还是怀念以前那个呆呆的小鱼儿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宋长宁走到纪衍诺身边,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身边的少年,嘴角的伤口尤其明显,见他神色淡淡,忍不住想到:嘴怎么破了?难道气得自己咬自己。 小姑娘想的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一辆马车驶过来,纪衍诺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前,昨晚的情景便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纪衍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小姑娘的唇上,晶莹柔软似玫瑰花瓣一般,想再咬一下。 “谢谢表哥。”宋长宁慌忙从纪衍诺的怀里退了出来,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不敢看纪衍诺,快步追上了正在斗嘴的周舒鱼与苏祉延。 纪衍诺忽然觉得皇室之人,似乎没有那抹讨厌了。 “纪兄。”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纪衍诺身后传来,纪衍诺神色一怔,随即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转身看向来人。 祝兹尧一身黑红的锦袍,站在不远处,看到纪衍诺大步走上前说道,“原本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纪兄。” 那日从客栈出来,祝兹尧便让人去查了纪衍诺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第三日再去客栈找纪衍诺,人已经不见了,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宁城,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纪衍诺。 “原来是祝兄啊。”纪衍诺仔细看了一下祝兹尧,仿佛才认出来是他一般,拱手笑道:“几日不见,祝兄别来无恙啊。” “原本以为纪兄已经离开了宁城,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祝兹尧笑着说道,“那日与纪兄一见如故,若不是祝某有事在身,定会与纪兄畅饮三百杯。” 祝兹尧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总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并没有看起来那抹简单,那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好似是提前准备好的一般,让人看不出蛛丝马迹。就连他的身份,都看不出半分不妥,越是这样,祝兹尧越觉得纪衍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表哥。”宋长宁见纪衍诺一直没有跟上来,便转身回来找,看到他与一个黑衣少年在一起聊天,从未见过纪衍诺笑得这么……假,好似戴了一层面具。 两个人都被这一生表哥给吸引了,祝兹尧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姑娘,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嘴边带着点点的笑意,年龄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那双眼睛充满了灵气,似波斯商人的琉璃珠,好看极了。微风拂过少女的裙摆,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女。 这样的女子,若是被祝夫人看见,那便是上乘的药。 纪衍诺剑眉微蹙,遮挡住了祝兹尧的目光,淡淡地冲宋长宁说道,“去车上等我,这就过去。” 宋长宁冲他甜甜一笑,转身提着衣裙上了车。 “那位姑娘是?”祝兹尧目光从宋长宁身上收了回来。 “是在下的表妹,前几日偷偷地跟了过来。”纪衍诺笑着说道,“今日在下还有事,改日有时间定会与祝兄不醉不归。” “好。”祝兹尧看着纪衍诺离开,转身低声吩咐身边的人,说道,“去查一下他住在那里?” “谁让你过去的!”纪衍诺上了马车,冷声问道,苏祉延对上纪衍诺的衍生,有些心虚。 方才看见祝兹尧他第一反应就是躲,毕竟祝家人都是属狗的,鼻子灵的要命,自己身上的断肠桑虽然解了,但是架不住祝家人那个狗鼻子。 “我是看表哥好长时间,没有来,害怕你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这次过去的。”宋长宁低声说道。 “人不是没事嘛。”周舒鱼连忙说道,“长宁也是担心你。” 纪衍诺也察觉自己方才语气不好,平缓了一下心情,歉然地说道,“抱歉,方才我太过着急了。” “没事,没事。”宋长宁笑着摆摆手,然后看向纪衍诺,好奇地问道,“所以表哥,你方才为什么那么紧张啊?” “没什么,以后遇见他离远点。”祝兹尧这种危险人物,纪衍诺一点也不想让宋长宁沾惹上,现在只要等到宋瑜琏到,将人安安全全地交回去便行了。 “哦。”宋长宁难得乖乖地听话,要是在京城,有人告诉她,远离某个人,她定会去招惹的。 马车雅摇摇晃晃地停在了小院前,纪衍诺与苏祉延跳下马车,然后扶着两个小姑娘下来,等到宋长宁与周舒鱼掂着东西走进去。 纪衍诺目光变得寒冷,冷声说道,“白术,将后面跟着的东西处理干净。” 祝兹尧方才就一直在试探自己。 “是。”白术抱拳离开。 刚走进院门,苏祉延忽然扯住纪衍诺的衣袖,说道,“纪兄。” 纪衍诺一转身,便看见苏祉延脸色苍白,头发上开始结了冰霜,他脸色一变,伸手连忙点了苏祉延身上的几个大穴。 探了他的脉象,一脸震惊,“寒冰煞!”之前他就苏祉延的时候并未察觉有这个毒,怎么会中寒冰煞! 将苏祉延扶到他的房间里,按住桌子上的莲花灯,往右使劲一转,将苏祉延扶了进去。 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几个穴位,喂他吃下一颗丹药,再为他注入内力,看着苏祉延脸上的霜慢慢的消去,纪衍诺这次收回手,轻咳了几声,从怀里掏出两颗丹药,吃了下去,又调节了气息。 这才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寒冰煞?”对于自己的医术,纪衍诺还是有自信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才中的毒,像是有些时日了,之前他竟然没有诊断出来。 “我体内一共有两种剧毒,火焰青与寒冰煞,两种毒相互交织在一起,有时一种会压制另一种,当年我大伯用尽了毕生的修为,将这两种毒封在了我的体内,同时也封了我的内力。”苏祉延调节了一下体内的气息,接着说道,“这几年,随着时间,这两种毒开始有活动的迹象,有时候是火焰青,有时候是寒冰煞,很少有人一下子诊断出来两种毒。” “怪不得断肠散毒性那么强,一般人都不会撑过一个时辰,你竟然可以撑那么久,想必就是因为你体内的东西在作祟。”纪衍诺说道,一种毒已经够他头疼了,现在两种剧毒在苏祉延的体内,他能活到现在,只能说他命硬! “你的命倒是硬啊。”纪衍诺将银针收回,调侃道,“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了,你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活这么多年,要是让我家那位老太爷知道,定会将你掳去好好研究。” “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苏祉延将衣服穿好,轻咳两声,笑得云淡风轻,“也就是废了一个人的内力,封住另一个人的内力,相当于废了两个人的武功,这才让我苟延残喘到现在。” “你应该也发现了,我活不久了。”苏祉延看着自己发黑的手,轻笑一声,“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的人啊。” “你很幸运,遇见了我。” “你能让我活多久?”苏祉延甩了一下胸前的发,笑着说道,“就连凤尾山的老神仙都没有办法,只想出了一个蠢笨的办法。”当初苏唯带着他求遍了天下所有神医,都不曾有效果,只在凤尾山上为他续了这么长的命。 “凤尾山上的老神仙?”纪衍诺轻笑一声,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笑着说道,“火焰青与寒冰煞都是世间罕见的毒药,这两种毒都没有解药,可是谁又规定,毒药一定要有解药呢?” “我不能保证能把你全部治好,但是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轻易死去。”少年眉眼坚定,笑着说道,“尤其不会让你死在寒冰煞的手中。” “你好像很在意寒冰煞?”当初在客栈,纪衍诺就已经诊断出了他体内有其他的毒,可是他并未有什么异样,唯独见了寒冰煞。 纪衍诺并未回答,打开密室,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你被封了内力废了武功,还敢去祝府。” “当年我大伯用了毕生的修为为我续命,同时也废了我的武功,当然也得给我自保的本事。”苏祉延笑着说道。 当年凤尾山上苏唯为他续命,他便拜在了凤尾山许老神仙的门下,学的是轻功武学,风过无痕这套轻功,可谓是世间最快的逃命本事了,而苏唯从此再也没有下过山,苏家也从那个时候在江湖上消失了。 “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花这么大的力气要你死。”纪衍诺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微风吹进来,吹落了桌子上几张宣纸。 苏祉延双臂环胸,笑得灿烂,“谁说不是呢,可惜咯,没能如那些人的怨,小爷我好好地活到了现在,能吃能喝能睡,时不时地还能斗斗小美人,当真是快活啊。” “周姑娘若是听见你这句话,顶要拔剑相向了。”纪衍诺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将药童唤了进来,吩咐其去熬药,这才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笑着说道,“所以,现在苏公子可以告诉在下,你为什么夜探祝府了嘛?”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少年端正雅方,温润如玉。看着面前的少年,苏祉延嘴角微勾,笑着说道,“当年苏家满门被灭,不到三天,官府便处了结论,说是流匪作乱,真的是流匪嘛?” 当年的事情,纪衍诺只是听季南北感概的时候说过一点。他真正查苏家的事情,是来到宁城之后。 根据言睿渊送过来的消息,当年苏家与祝家有过一些恩怨,他便顺着这个方向查,还真是让他查出了一些东西。 当年的官府为了自己的前途,草草了结了案件,将这个罪名嫁祸给了一群流匪。 “当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祝家,可是当地官员不敢得罪祝家,就毁了证据,偷天换日,不仅让苏家满门死的不明不白,还让流匪十八人含冤而死,我去祝家不单单是为了小鱼儿,更为了去查探。”苏祉延淡淡地说道。 “但是你打草惊蛇了。”纪衍诺将火炉上的茶壶拎下来,斟了一杯茶,轻笑一声,“现在我可以确定,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要查的事情跟祝家息息相关,也与苏家惨案有一定联系,我们可以合作。”纪衍诺将茶推至苏祉延面前。 “为什么帮我?” “要是我治不好你,死后你的身体给我让我做研究如何?”纪衍诺笑着起身,说道。“碧华银针要趁热喝。” 茶杯里冒着袅袅的白烟,上面飘着两个茶叶,散发着淡淡地清香,苏祉延将茶一饮而尽,“好。” 他从未想过能治好自己的身子,不管纪衍诺出于什么目的帮自己,总比自己一个人强,更何况,纪衍诺身后靠着言家与玄霄阁,对自己百利无一害。 纪衍诺“刷”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翩翩然离开。 碧华银针,还真是好茶! 殊不知,一杯茶达成的交易,接下来的时间,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祝府。 “废物!”茶杯应声落地,砸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祝兹尧的身上,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而不敢辩解。 “让你抓的刺客你没有抓到也就算了,连几个人都找不到,你说要你能有什么用!”祝承怒声说道。 “夫君,不过是丢了几个人而已,何必动如此大怒呢。”媚夫人娇笑着走了进来,三寸金莲在祝兹尧身边停了一下,妖娆地走向了祝承,双手攀上他的胸膛,拉着他坐下,笑着说道,“哪有跟自己的孩子真生气的。” “他是想气死老子!”祝承的气顺了一点,然后说道,“一点小事也办不好,不是废物是什么!” “好了。”媚夫人抬手让祝兹尧起来,“尧儿,过来给你父亲倒杯茶,让你父亲消消气。” 祝兹尧低头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双手端给祝承。 祝承冷哼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媚夫人打着圆场,说道,“好了,你们父子俩算是和好了。”给祝承揉着肩,示意祝兹尧离开。 走出房间,走到拐角处,侧首看向大厅之内,坐在高位之上的那个人,与旁边的女子调笑,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 孩子?他在祝承面前就是一条狗,祝承从未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孩子看待,他都忘了,那个坐在大厅,高高在上的祝家家主是他的父亲。 他原本是祝家的嫡子,自己的母亲是宁城书香世家的小姐,生下祝兹舜之后,抑郁而亡。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笑过,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远远地望着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子恩爱,明明是三书六聘娶回来的嫡妻,活得还不如府里的一个丫鬟! 而祝承也从来不喜欢他与弟弟,小的时候还曾期待过,幻想过自己的父亲高大威猛,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就算他不喜欢自己,有朝一日,他总会看到自己的。 直到后来,自己的弟弟病死。外人皆说,他的弟弟是为制毒而死,只有他自己知道,是祝承为了炼制毒药讨屋里面那个人女人开心,亲手将毒药为给了他的弟弟!整整三天!三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在自己的怀里,气绝身亡! 那天,他不仅仅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心目中的父亲,也随之而死!他活着,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坐上那家主之位,将那些负他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珠儿和炎儿是不是要回来了?”祝承喝了一口茶,被媚夫人顺着气,内心的货期消除了一大半,想起来了自己的一对儿女,眉间忍不住舒缓开来。 “是呀,昨日炎儿传信回来,明日便可达到宁城。”媚夫人淡淡地说道,“这次他们两个人去金陵城,一去就是一年,夫君,下次再也不能纵着他们这么胡闹了。” “怎么算是胡闹呢。”祝承笑着说道,“金陵城时不时传来消息,炎儿与珠儿在金陵城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将祝家的分庄管理得很好,不像那个孽障,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可是妾身舍不得啊。”媚夫人一挥衣袖,带着香气,坐在了祝承的腿上,撒娇地说道,“妾身可是一年没有见到孩子了。” “好好好。”祝承对,媚夫人撒娇十分受用,捏了一下媚夫人的鼻尖,笑着说道,“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好好陪陪你!” “为夫为了弥补夫人,让手下的人又去找了一些好的药材,让夫人好好炼药,定会保夫人容颜不老!”祝承笑着说道。 “那妾身就先谢过夫君了。”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一双藕臂揽上祝承的脖子,媚笑道,“等我们将药练出来之后,妾身便可以与夫君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 媚夫人明明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她比祝承还要大几岁,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就是比少女妩媚一些。 而在这美貌的背后,是多少少女的生命!这些年祝承到处给媚夫人搜罗妙龄少女,为的就是提炼她们的精气,以求青春永驻! 小院。 白术推门而进,“公子,这是这些年来,失踪的人口,大多是妙龄女子!属下查了近几年的卷宗,三年内,宁城光是失踪少女达到了四十多人。” “四十多人,这么多?”纪衍诺眉头微蹙,将药材分开,交给一旁的药童,翻弄了一下一旁晒着的药材。 “对,大多是十几岁的姑娘,官府也查过,大多是不了了之。”白术说道,“根据言家这几个暗桩送来的消息,以宁城为中心,周边五城这几年内皆有人少女失踪。” “宁城第一美人媚夫人,就是祝家夫人。”一道痞痞的声音传来,苏祉延换了一身白色的蛟纱锦袍,宽大的袖子,随风而动,风流之中带着一股仙气,笑着走过来。 “媚夫人,这个我知道,据说这位媚夫人已经四十多岁了,比祝家家主年纪都要大,看起来像是二八年华的姑娘,甚是得祝家家主的宠爱。”白术接过话茬说道。 “谁说不是呢。”苏祉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这位媚夫人在宁城颇负盛名,小妾们将其视为楷模,正妻们将其视为祸水。” “媚夫人是祝承出海时捡回来的小妾,说来这媚夫人也是有几分手段的,来到祝府不到一年便产了一个男婴,第三年生下了一个女儿,三年抱俩,妥妥地坐稳了自己的位子,第四年便熬死了正妻,自己被扶正,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间从庶子变成了嫡子。祝承对媚夫人生的这两个孩子甚是宠爱,相比较之下,正妻所生的祝兹尧就不是很得宠了。”八卦说完了,手里的瓜子也嗑完了,看向纪衍诺笑着说道,“祝兹尧的弟弟还是因为媚夫人而死的,是祝承那个老家伙为了讨媚夫人欢心,亲自将毒药喂给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年解药没有弄出来,祝兹舜便死了。” “你倒是挺了解祝家的事情啊。”纪衍诺笑着说道。 “鄙人不才,只会打听一些小道消息,若是纪公子不嫌弃,在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祉延说道。 “所以,苏公子说了这么多,跟失踪的少女有什么关系呢?”白术不解地问道。 “你怀疑媚夫人为了红颜不老,捉了少女来炼药。”纪衍诺推测道。 苏祉延看了一眼纪衍诺,笑着说道,“毕竟失踪少女与祝家有关系不是嘛。” 先前祝家只是捣毁了言家的暗桩,做得很是隐秘,紧接着言家的暗桩里出现了叛徒,还未查清楚便被人灭了口,再加上言家内部被渗透,至于渗透多少,还有待查证。 这些事情开始之后,纪衍诺才开始帮着言睿渊一件件开始查,祝家在他去了季家之后才渐渐地了解到。 如果说,祝家媚夫人真的因为红颜之术,绑走少女,那么祝家为什么要动言家的暗桩呢。 这似乎又说不通。言家虽然隐退于江湖,在江湖上的势力还是有的,遍布暗桩是为了收集消息和管理言家生意,这跟祝家并不冲突。 第三百六十八章 “那个我问一下,你的卷宗是在哪里查的?”一旁的苏祉延忽然发声,打断了纪衍诺的思绪。 白术挠挠头,笑得有些憨:“昨晚去了一趟衙门。”合着去偷看的呗,说着好像进自己家一样,苏祉延冲白术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白少侠,好功夫。” “过奖,过奖。”白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纪衍诺轻咳两声,接着问道,“祝家在宁城一家独大,应该得罪不少人吧。” 苏祉延点点头,“没错,不仅在宁城,整个江湖上,祝家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由于祝家善毒,如今的祝家家主又心狠手辣,手段颇深,工于心计,许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还有一点,祝家跟官府人走得很近。” 纪衍诺沉默了一下,吩咐道,“白术你去查一下,这几年来宁城的官员都有哪些人。” “是。” “等一下,不用查了。”苏祉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了白术,冲着纪衍诺说道,“你让这位白少侠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面详细地介绍了历任宁洲官员,上到太守,下到巡捕小吏皆有记载,不过没什么好研究的。”苏祉延伸了一个懒腰,说道,“祝家与官府交好也不是什么秘密,凡是来到宁城做官的,都会给祝家一些面子,祝家会排除异己。” “先去查,给子苏传信。”纪衍诺吩咐道,然后看向苏祉延笑着说道,“那是因为祝家之前没有遇见我。” 少年眉眼间带着一丝罕见的张狂之色,苏祉延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说着也是,开始拍马屁,“看纪兄这面相就是不凡之人,那祝家死定了!” “不过我要提醒纪兄一点,祝家善用毒,万事还是小心为妙,别一不小心,搞成了我这个样子。”苏祉延漫不经心地说道。 宁城的码头上,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皆是商人旅客,或是上船出海,或是靠岸停歇。在众多船中,停泊了一艘精致的大船,船杆之上挂着一面旗帜,上面赫然一个祝字。舱门后面来来往往皆是婢女的倩影,还有婆子小厮上上下下地搬东西。看到是祝家的船,众人皆不敢靠近。 祝兹炎从婢女手中接过一顶碧罗纱帷,待在了一旁祝珠的头上,碧纱遮面,遮住了祝珠娇艳的容貌。 “哥哥,我不想戴这个。”祝珠有些不满地说道,“都到自己家里了,还戴什么面纱啊。” “不行,听话。”他家哥哥什么都好,就是管她管得太严,祝珠知道偏拗不过自家哥哥,小声抱怨了几句,便不再说话。 祝兹炎好脾气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发顶,笑着说道,“真乖。” 祝珠在祝兹炎和婆子的陪护下出了舱,透过随风飘拂的面纱,看见了前来接应他们的人。 “小姐,少爷一路辛苦了。”祝伯看到祝兹炎一行人现身,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他快步登上甲板,向祝兹炎和祝珠行礼,“不知道少爷小姐一路可还顺利?” “很是顺利。”祝兹炎笑着说道,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生的面容俊秀,一笑便如春风一般。相比较祝兹尧,这位祝家二公子便温和了许多,逢人便是三分笑。但是祝伯却不敢小瞧这位二公子,祝兹尧只是的狠毒是表现在面子上的,而祝兹炎就像是伪装的毒蛇,面上看着人畜无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了你一口,便让你命丧黄泉。 “阿爹与阿娘可还安好?”祝兹炎一边上岸一边问道。 祝伯笑着说道,“家主与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挂念二公子与姑娘,今早夫人便命了厨子准备了公子与姑娘爱吃的饭菜,就等着你们回去呢。” 祝兹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湖光反射到脸上,反而带着淡淡的冷意。 “珠儿,你先回去。”祝兹炎将祝珠送上马车,温和地说道,“我还有点事,随后回家。” “哥哥还有什么事情?”祝珠掀开车帘,不满地说道,“阿娘在信里催了好几次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办。” “听话。”祝兹炎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祝珠深知自家哥哥的脾气,小声抱怨了两句,便不情愿地放下了车帘。 待马车缓缓驶出码头,消失在拐角处,祝兹炎脸上的笑容微收,朝另一边走去,拐了一个弯,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冷声说道,“出来吧。” 从暗处走出来一位黑衣人,明明是少年面孔,但是两鬓已经有了白发,面容阴骘,说道,“二公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祝兹炎转身冷眼看着面前的人问道。 “属下无能吧,并未查到任何消息。”霍刀脸色一慌,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好像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废物!”祝兹炎怒声说道,“一个人都查不到,难不成能插翅飞了!”他在金陵城摧毁了言家好几个暗桩,季家那边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连毁了季家四五家药庄,他还差点杀了季南醒,可是这时候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将季南醒给救,还让他折损眼中,这个人不仅偷听了他的计划,还将琼色之花给偷走了,害的他一年来的心血功亏一篑! “自己下去领罚!”祝兹炎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待出了巷子,当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瞬间,脸上又扬起了熟悉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正好,翩翩少年郎,惹得过路的姑娘忍不住多两眼。 在对面的酒楼上,将一幕全部看在眼里,半倚在柱子上,手里拎着一摊桃花酿,漫不经心地笑道,“这位便是祝家的二公子了,人称笑面君,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手段比祝兹尧还要狠,祝家这几个儿子,除了短命的祝兹舜,剩下的都是狠角色。论阴险,三个祝兹尧也比不过一个祝兹炎。”苏祉延笑着说道,看着一旁的少年熟稔地煮茶。 “前几日你忽然离开宁城,是了何处?”清茶入口,回味有甘甜,纪衍诺品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能让祝兹炎跳脚的人,也是很厉害。” 苏祉延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摸了一下鼻子,拿过旁边的椅子,坐在纪衍诺对面,笑着说道,“我就知道纪兄最是讲义气,这不是将我身后的小尾巴扫得很赶紧嘛。” “你就不想知道我知道了祝兹炎什么样的秘密,让他这么追杀我?”少年眨眨眼睛,引诱道,“纪兄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嘛?” 纪衍诺扫了他一眼,将面前的茶推到了他面前,说道,“饮酒伤身。” “喝茶有什么意思。”苏祉延双脚翘在栏杆上,摇晃着手中的酒坛,“人生在世,无酒不欢。” “我这身子,喝一天快乐一天。”一口清酒入肚,苏祉延整个人畅快了不少。 纪衍诺盯着少年,像是看穿了一般,悠悠地开口:“就算你喝酒,你身上的疼痛感不会减半分。” 苏祉延手一顿,不快地说道,“你就不能当作什么都知道嘛!”他体内有两种剧毒交织,虽然压制住了,但是身体会不断地传来疼痛,有时轻,有时重。尤其是寒冰煞发作的时候,五脏六腑像是被碾压了一般。 “医者建议而已,苏少侠。”纪衍诺将茶盏放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笑着说道,“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行一步了。” “没劲。”苏祉延嘟囔一句,接着和自己的酒,入口皆是苦涩。 纪衍诺刚出酒楼,白术迎面走来,说道,“公子,京城来的人到了,走得是水路。” “在何处?”纪衍诺一顿,脸色不变地问道。 “蓬莱客栈。”白术说道。 蓬莱客栈是宁城最大的客栈,可容纳上百人。里面有行走江湖的世家子弟,有往来的外地商人旅客,也有一些达官贵人,三教九流只要有银子都会选择住在蓬莱客栈。 “倒是会找地方。”纪衍诺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公子不去见见嘛?”白术一愣,怎么说来的也是当今太子,这知道了,不去见,是不是不太好? “不去。”纪衍诺冷声说道,“来接人就让他亲自来接。” 白术不言,微微叹口气,自家公子讨厌的人,就算是神仙,也不会给半分面子,更何况是皇室中人,不对,有一个人例外,院子里救回来的那位小祖宗例外。除了纪绵希,纪衍诺从来没有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 “发生愣,走了。”纪衍诺将手中的扇子一合,明明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愣是多了几分老气横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家公子喜欢手里拿把扇子了。 白术连忙跟上去,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自家公子了。以前只觉得自家公子是长在药域谷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学一身悬壶济世的本事,以后会是一个妙手回春的医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印象里的小公子,慢慢变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蓬莱客栈。 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宋瑜琏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随身的侍卫推门进来,低声说道,“公子,已经安顿好了。” “走吧。”少年一身矜贵,满身贵气。 擎苍见宋瑜琏亲自下来,连忙迎上去,“公子这是做什么去?” “拜访一位友人,顺便将宁儿那个丫头接回来。”宋瑜琏淡淡地说道。 “公子一路上舟车劳顿,属下去便可。”擎苍说道。 “不用。”宋瑜琏淡淡地说道。对待纪衍诺,他始终多了几分优待,“对了,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在来宁城的路上,他倒是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顺便让擎苍去查了查。 “是一些江湖恩怨。”擎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似乎药域谷有关,会风无痕的那个少年与药域谷的公子来往密切。”知道纪衍诺的身份,擎苍在查的时候,格外用心了一些。 那边小院,宋长宁无聊地托着下巴,偶尔有几个药童经过,“无聊啊。”她折了一朵花,嘴里碎碎念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纪衍诺不让他出去,这个小院子看起来平淡无奇,门口的两个守门药童,可是招惹不得的。 再说了,现在她对纪衍诺心里发怵,总觉得自己不听话,他就会将自己扔出去。 周舒雨这两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找不到她的人,苏祉延也是神出鬼没的,她倒是想去找纪衍诺,可是一看到纪衍诺药房里的瓶瓶罐罐,一个不下心,就会命丧黄泉,跟在纪衍诺身边,代价太大,而且这几天,纪衍诺也经常看不见人,以前她还能在药房外面偷偷看看他,现在整天都看不见人。 很快手里的花瓣让她揪完了,罪恶的小手又伸向了另外一朵,月娘看着满地的花瓣以及光秃秃的花枝心好像就在滴血,正欲上前制止,忽然看到纪衍诺从走廊的那边走了过来,连忙行礼,“公子。” 宋长宁听见动静,一抬头便看见青衫少年缓缓而来,似带着暖暖的光晕。在京城跟纪衍诺一样的官家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吟诗作乐,简直就是纨绔子弟,这样一对比,纪衍诺多了寻常少年的沉稳。 “表哥!”宋长宁起的有些懵,没有主意脚下,忽然一滑,身子向后扬去,纪衍诺快速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宋长宁一愣,然后冲着纪衍诺甜甜一笑,“表哥,你回来了!” 纪衍诺将宋长宁的身子扶正,从盈盈一握的腰上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道,“小心点。”扫了一眼被宋长宁摧残的花,那些都是珍品,问道,“在家很无聊?” “对呀。”宋长宁连忙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纪衍诺,希望他能看明白自己的心。 纪衍诺看了宋长宁两眼,悠悠地来了一句,“还是回家比较好。”说着带着白术离开了。 宋长宁与月娘听得皆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回家就比较好。 “表哥他什么意思?”宋长宁不解地看向月娘,月娘心疼地看了一眼那满地的花瓣,坎坎坷坷一抹苦笑,“奴家也不知道。” 宋长宁看着纪衍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他说的那句回家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家比较好? 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吗?宋长宁百思不得其解。 “周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去?”宋长宁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便看见周舒雨背着她的剑,准备出去,连忙迎了上去。 “出去办点事。”周舒雨淡淡地说道。 宋长宁一把拽住周舒雨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道,“能带上我吗?我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 “不行,纪公子说了,这几天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周舒雨一口拒绝道,“再说了,我去办的事情不安全,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你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能去?”宋长宁不服地问道,“你们这几天都偷偷出去不带我。” “乖了。”周舒雨像是哄小孩一样哄道,说着将宋长宁地手轻轻扯开,笑着说道,“我回来给你带吃的。” “周姐姐。”宋长宁眼巴巴地看着周舒雨背着自己的剑离开了,“一个个的,就会欺负我。” 一辆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停下,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锦衣少年,剑眉星目,满身贵气。 擎苍快一步上前敲门,走出来一个小药童。 “我家公子是从京城来的,想要拜见一下你们公子。”擎苍将一块令牌放在了药童的手里说道。 “稍等。”药童拿了令牌,看了一眼站在马车处的少年,见其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连忙说道,然后转身离开,去向纪衍诺禀告。 不一会儿,药童就过来,恭敬地说道,“我家公子正在炼药,不方便出来相迎,所以交我引您进去。” “你们家公子……”擎苍一听,脸色微变,正欲发作,被宋瑜琏制止,然后说道“有劳了。” “公子。”擎苍见宋瑜琏已经提步进去了,这才跟了上去。 宋瑜琏跟在药童身后,被引进了院子里。这个院子从外面看起来不大,进到里面却发现,这个小院子,里面还是富有乾坤的。 走过有游廊,经过游廊时发现有几株名花光秃秃的,游廊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花瓣,风一吹,四处都是。 “公子,客人到了。”药童在一处房前停下禀告道,通过房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似乎在忙碌着研究什么药。 “让人进来吧。”纪衍诺的声音传来,接着吩咐道,“让宋姑娘去大厅。” 宋瑜琏走进去,纪衍诺正在捣鼓一些瓶瓶罐罐,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火炉上还煮着药,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药,听见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嘴上说着海涵,脸上丝毫不见歉意。宋瑜琏丝毫不介意纪衍诺的态度,“鹤轩救了长宁,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纪衍诺将最后一味药材加进去,然后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擦擦手,说道,“人不是我救的,只不过顺手将人带回来而已,要感谢,殿下得感谢对人。” 当初第一次见到宋瑜琏是他无意间闯进了凤鸢山,被人追杀受了伤,又受林中瘴气影响,差点命丧黄泉。 宋瑜琏第一次见到纪衍诺便是相见恨晚,那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位救了自己的少年会是药域谷的人,药域谷与紫凌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白了,自己得唤他一句表哥。 可是自从药域谷谷主去世之后,这位少年似乎对皇室之人抱有很大得城成见。 “这不是京城,不必喊我殿下,唤我名字就好。”宋瑜琏笑着说道。 纪衍诺一愣,然后将手帕放在架子上,说道,“宋公子跟我来吧。”语气疏离而又冷淡。 此时祝府,祝珠滔滔不绝地讲着在金陵城的趣事,逗得祝承开怀大笑,媚夫人掩嘴笑道,“这个小丫头,就会逗人玩,那里有那么大的鱼啊。” 祝珠摸摸鼻子,笑着搂着祝承的脖子,说道,“阿爹,你看阿娘一点也不相信女儿说的,哥哥真的钓到一条那么大的鱼。”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验证自己说的是正确的。 “是是是,阿爹的祝珠说的没错。”祝承宠溺地说道。 “嘿嘿。”祝珠忽然调皮一笑,坏坏地说道,“其实女儿就夸张了一点点。”食指与拇指对在一起,小声说道,“就一点点。” “哈哈哈哈哈。”调皮的模样,逗得祝承哈哈大笑,忍不住多喝了两杯酒。 “你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媚夫人看着外面的天色,忍不住问道,“你哥哥没有跟你说他去做什么吗?” “阿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想要做什么,怎么会告诉我呢?”祝珠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道,“你就不用担心了。” “是啊,夫人,孩子都到宁城了,不差这一会儿。”祝承一边给自己的女儿夹菜一边说道,“炎儿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道笑声,“孩儿来晚了,还望父亲母亲责罚。”说着一位笑容满面,意气风发的少年走了进来。 单膝跪在祝承面前,说道,“孩儿晚归,还望父亲责罚。” “知道晚归还不快点回来,急得你阿娘差点自己出去找你。”祝承嘴上埋怨着,但是面上不见半分生气,看了一眼自家夫人说道,“还不快起来,给你阿娘赔罪!” 第三百七十章 祝兹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即掩饰得很好,上前一步,施施然行礼,“儿子来迟了,还望母亲勿要怪罪。” 媚夫人娇嗔一声,笑着说道,“你们父子两个一唱一和的,真是讨厌。”看着自己的儿子,眉眼带着笑意,“行了,快坐下吃饭吧。”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祝兹炎笑着看向坐在一盘的祝兹尧,笑着说道,“大哥。”紧接着坐在了祝兹尧旁边的位置,媚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了寻常,笑着将鱼肉夹到了祝兹炎的碗里,“多吃一点,这是祝伯一大清早去买的。” 祝兹炎笑着接过来,却放在碗里,丝毫没有想要吃的痕迹,从头到尾,祝兹尧都只是安静地吃自己的饭,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哥。”祝兹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祝兹尧的碗里,脸上的笑容变得温顺了许多,“收到大哥的书信,便赶了回来,希望没有耽误大哥的事情。” “我没有给你写信。”祝兹尧冷声地说道,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祝兹炎给他的菜,他动也未动。 方才他只是冷眼看着媚夫人、祝承一家亲,好似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祝兹炎微微一怔,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媚夫人,接着笑道,“或许是小弟记错了。” 他去金陵城一年多,中间写过很多信,也给祝兹尧写过,但是他一封都没有回过,当时还好奇,祝兹尧怎么会突然给他写信,看来是他想多了。 “臭小子,你阿娘写了那么多信,让你回来,你都拒绝了,他一给你写信,你就巴巴地回来了。”祝承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祝兹尧与祝兹舜不知道施了什么巫术,让祝兹尧十分敬重祝兹尧,照顾祝兹舜。 在祝家,媚夫人这个亲娘还比不上祝兹尧。 说起来,祝兹炎与媚夫人关系变得僵硬,还是因为祝兹舜。当年的事情,是祝家的禁忌,谁也不能提。 一顿饭,各有各的心思。刚走出,大厅。祝兹炎快步追上祝兹尧,笑着说道,“大哥,金陵城内的一起事物已经处理好了,大哥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祝兹尧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已经与自己并肩的少年,冷声说道,“我的事情就是守好祝家。” “我帮大哥一起守啊。”少年忽然一笑,嘴角带有一个小梨涡。谁能想到,面前这个有些天真的少年郎,在金陵城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不必。”祝兹尧冷声说道,转身离开,留下少年有些怅然所失。 祝珠看着祝兹尧寂寥的背影,叹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哥哥,你这是何必呢,他从来没有将你当作兄弟看,他只将那个人……” “住口!”祝兹炎冷声呵斥住,语气冰冷,“那是你三哥!” 祝珠眼眶一红,平日里祝兹炎对她十分宠爱,但是一遇到祝兹尧和死去的那个人,他就变了! “本来就是。”祝珠脾气上来,吼道,“这几年,你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人家将你当兄弟了嘛?!你与我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咱们两个才是最亲的人,你为什么偏偏对他那么好,你拿他当大哥,人家那你当仇人!” “啪。”一巴掌打在了祝珠的脸上,两个人皆一愣,娇嫩的脸上,立马红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啪嗒掉落,“我讨厌你!” “祝珠!”祝兹炎看着自己的手,心里十分懊悔,平日里,祝承与媚夫人对祝珠十分疼爱,很少训斥,这次祝兹炎竟然打了他。 ## 这边宋瑜琏头疼地看着消失三个多月的妹妹,“你知不知道娘亲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唯恐你出了事情,这几日又开始头疼了,你什么时候长大,懂点事。” “皇……阿兄。”宋长宁小声喊了一下,抬眸打量着宋瑜琏阴沉的脸色,又偷瞄了一下一旁事不关己的纪衍诺,示意他帮自己说两句话,谁知道少年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好似没有看到她苦瓜一样的脸色一般。 “我知道错了,娘亲还好嘛?”宋长宁担忧地说道,“有没有找御……大夫看啊。” “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就不该不回去,连一封信都不给家里写!”说道这里,饶是沉稳如宋瑜琏,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当知道宋长宁不见之后,整个皇宫里的人都乱了,若不是宋寒修这几日忙着招待来使,只怕今日来的就不是他而是当朝皇帝了! “我这不是不确定母……母亲知不知道我失踪嘛。”自己写信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她回去的时候,唐凤初没有发现呢。 “胡闹!”宋瑜琏被自己的妹妹弄得火冒三丈,正准备发怒,一旁喝茶的少年,起身将宋长宁挡在了自己身后,笑着说道,“宋公子舟车劳顿,不妨先吃被茶再说。” 宋瑜琏看了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瞪了一眼躲在纪衍诺身后的小姑娘,掀袍坐在一旁,训了半天,还真是有点渴了。 “大哥。”宋长宁将一杯茶端过去,说道,“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说完,宋长宁微微福身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开。 宋长宁刚离开,苏祉延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纪兄,你见到小鱼儿了嘛?!”看到大厅里坐着的人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神色,看向纪衍诺,说道,“见小鱼儿了嘛?” “周姑娘?”纪衍诺剑眉微蹙,说道,“回来之后并未见到周姑娘?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鱼儿不见了,我怕她冲动行事。”周舒雨不知道从那里得知了一些事情,昨日跑来问自己,被他给糊弄了过去,今日他办完事回来习惯性地去周舒鱼的房间,发现人不在,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人,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鱼贯,这个傻姑娘不会去找人算账了吧。 “苏兄,你先不要着急,周姑娘说不定就是出去散散心。”纪衍诺说道,然后让人喊来了月娘,“周姑娘今日可有出门?” “今日公子回来后,周姑娘便出门了,临出门前,还被宋姑娘给缠住。”月娘回答道。 “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月娘秀眉微蹙,说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像往常一样背了一把剑,不像是周姑娘平日里用的那把。” “背了一把剑?!”苏祉延剑眉紧锁,忽然明白了过来,转身急匆匆地跑了出去,那把剑是周舒鱼母亲生前用的剑,随身携带,但不经常用,一旦拿出来,那就是有大事发生。 “宋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先失陪了。”纪衍诺略微思考,脸色一变,匆匆行礼,转身离开。 留下宋瑜琏与擎苍两个人面面相觑,“公子,这……” “走吧。”宋瑜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纪公子这么紧张。” “公子方才那个人不就是前几日咱们救的那个人嘛?”擎苍说道,“那日追杀他的人似乎是一山庄的人。” “能让纪衍诺刮目相看之人,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主仆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刚刚走出二进门,宋瑜琏脚步一顿,说道,“你去将长宁带走,省的她又给我闯什么乱子出来。” “可是……”擎苍有些担忧地说道,“属下要保护您啊。” “不用了。”少年淡然地摆摆手,自保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那边周舒鱼出了小院,径直走到了祝府门外,手里提着一把长剑,立于祝府门外,面前站着几个红衣护卫,个个皆是武艺高强之人。 “我只想跟你们家主比试,其余的全部让开。”周舒鱼冷声说道。 其中一个护卫高声说道,“黄毛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祝府,你竟然找我们家主比试?也不看看自己,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里好好绣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废话真多。”周舒鱼二话不说,剑风扫过,逼得那个护卫连连后退,站稳身子之后,横声说道,“小丫头,身手倒是不错,今日本大爷就陪你玩玩。” 说着拳头便挥了过去,周舒鱼轻轻躲了过去,身子一侧,屈起手臂,肘弯处狠狠地击在了那个人的下巴处,仅仅两招将那个人便打退下去。 她受了自己的招式,冷声说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让祝承出来。” 这要是惊动了里面的祝承,他们几个可就小命不保了,方才被打败的那个护卫,心里一急,挥手便向周舒鱼撒了白色的毒粉。 周舒鱼连忙用袖子挡住,怒声说道,“卑鄙。”她出生在武学世家,学的皆是江湖光明磊落的大侠之道,下毒这种在走周舒鱼眼里就是下三滥的阴毒之策。 微光一闪,利剑出鞘。还未反应过来,那剑已经架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耳边的头发落了下来。 “住手!”祝府的大门打开,祝兹尧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看着前来叫阵的是一位小姑娘,扫了一眼一旁的人冷声说道,“自己下去受罚!” 那个人,身子一抖,颤声说道,“是。” 第三百七十一章 祝滋尧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身材娇小,身后的那把剑硕大无比,唯恐一个不小心,便能将小姑娘压在地上。 “姑娘请回吧。”祝滋尧冷声说道。方才周舒鱼与护卫们的比试他皆看在眼里,小姑娘年纪轻轻有如此武功,实在难得,但是在祝承面前,无疑去送死。 “难不成祝承他害怕了,不敢出来应战了。”周舒鱼秀眉微挑,讥讽道,“也是,祝承那个老贼也就会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背后捅捅刀子,下下毒,现在就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祝滋尧剑眉微蹙,见过不要命,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给她点教训也好,“姑娘想要挑战家主,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你是谁?”周舒鱼问道。 “祝滋尧。”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小姑娘的剑已经拔出来了,冷声说道,“原来你就是祝承的儿子,也好,先打了你再说!” 祝承的儿子,这倒是一个讽刺的称呼。 小姑娘的剑锋凌厉,几乎招招用尽全力,步步紧逼。只是小姑娘有些着急了。祝滋尧游刃有余地应战。 几招下来,周舒鱼已经处于下风,她的剑法越发的凌乱,祝滋尧一个反掌拍在家周舒鱼的肩膀上,直接将小姑娘拍了出去。 “小鱼。”苏祉延惊呼一声,脚步轻点,稳稳地接住了小姑娘。 周舒鱼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纪衍诺连忙上前,封住了她的几个穴位,转身将二人护在了身后,“祝兄,手下留情!” 擎苍低声问一旁的宋瑜琏,“公子,要不要帮忙?”万一打起来,一个武功尽失的病秧子,一个只会看病的大夫,怎么看都是纪衍诺吃亏。 宋瑜琏摇摇头,“不用。”纪衍诺可不是一个只会看病的大夫,他的武功不在祝滋尧之下。果真是打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祝滋尧双手背于身后,冷眼扫过纪衍诺身后的二人,冷声问道,“纪兄,你应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姑娘是在下的朋友,是个武痴,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比武。”纪衍诺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个姑娘哪里都好,就是为了比武有些傻,还望祝兄万万海涵。”说着对着祝滋尧施了一礼。 “如今武也比了,人纪兄带回去吧。”祝滋尧警告地看了一眼纪衍诺,冷声说道,“既然是纪兄的朋友,还请纪兄好好照顾。” 纪衍诺从容一笑,淡然说道,“祝兄提醒的是。” 祝滋尧扫过纪衍诺等人,转身拂袖离开。 苏祉延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眼底沉痛万分,纪衍诺探了她的脉息,“祝滋尧没有下狠手,没有什么大碍,回去休息两天便可。” 给周舒鱼喂下药,安静离开房间。宁城的海风送走淡淡的炎热,深秋似乎将宁城这个城市遗忘,就像被遗忘的人一样。 “这次谢谢你。”苏祉延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周舒鱼如此一闹,似乎打乱了面前这个少年的计划。 纪衍诺一言不发地走到苏祉延身前,冷声说道,“你想忍到什么时候?”一个手风打在了他的身上。 “噗。”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苏祉延捂着胸口,忍不住单膝跪下。他方才心中一着急,忍不住动了自己的内力,如今体内两股势力相互交缠,让他痛苦万分。 纪衍诺封住了他的几个穴位,冷声说道,“你不要命不要砸我招牌。” 去苏祉延看着伸过来的手,低笑一声,借住他的力道,站了起来,又露出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放心,我定会活的长长久久,让你药域谷的招牌屹立不倒。” 纪衍诺倒出一个药丸,“吃下去。”然后让白术扶着他下去休息。 “公子。” 月娘从游廊处走过来,微微福身,“宋公子要带宋姑娘离开了。”月娘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年,最后进入玄霄阁,眼力十分毒辣。纪衍诺将宋长宁带来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宋长宁不似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又来了一个宋瑜琏,举手投足之间,身份定是不简单。 纪衍诺微微一顿,淡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公子,不去送送嘛?”月娘说道。 “不必了。”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纪衍诺抬头望着天边逐渐隐去的余阳,手中的扇子一合,他该去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月娘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竟然有几分寂寥。 ### 宋瑜琏看着自己一步三回头的妹妹,剑眉微蹙,“长宁。”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自己的这个傻妹妹,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奈何那个人心思一点都不在她的身上,自己娇养的妹妹,断断没有受委屈的道理。 “阿兄~”宋长宁扒着车窗,娇声说道,“周姐姐受伤了,我这样走不好,我在在这里住几天好吗?就几天,周姐姐身体好了,我就马上走。” “宋长宁!”宋瑜琏冷眼看着小姑娘,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宋长宁可怜巴巴地缩了回去。专制! 要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事在先,这个小姑娘绝对不会乖乖听他的话的,整个京城除了唐凤初,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管她的人了。 “母后因为你失踪已经好几天寝食难安了,这段时间一直凤体欠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宋瑜琏上了马车,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妹妹,忍不住缓了语气说道,“难不成一个周姐姐比不过母后?她身边有纪衍诺你担心什么?” “我错了。”宋长宁转过头小声说道,“我保证乖乖听话。” “我已经不指望你能有多乖了。”宋瑜琏叹口气,看着自己妹妹有些消瘦的脸颊,冷声问道,“纪衍诺对你不好吗?” “不是不是。”宋长宁连忙摇头说道,“鹤轩哥哥对我很好,一直很照顾我。”纪衍诺除了不爱搭理她,其他从未亏待过她,这倒是真的。 “量他也不敢。”宋瑜琏怜爱地摸了摸宋长宁的头,温声问道,“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他得知自己的妹妹被人拐走,恨不得将那群人千刀万剐! 宋长宁揽住宋瑜琏的胳膊,自己凑了过去,说道,“那些人很坏的,他们抓了很多姑娘,要不是因为周姐姐护着,宁儿就被他们给欺负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来!”宋瑜琏嘴上责备着,眼里确实忍不住地心疼,“你放心,那些人贩子,皇兄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声音冷如冰,带着浓浓的杀意。 “对,皇兄一个都不要放过!那些人贩子简直是太可恶了,把他们都抓起来,然后关到大牢里,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为非作歹!”宋长宁紧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 瞧着她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头,宋瑜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好,皇兄定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这个高高在上,矜贵清冷的太子殿下,在自己妹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疼爱妹妹的兄长罢了。 祝家。 祝滋炎站在窗前,院子里那棵松树如今已经长得挺拔了,可惜种树的人早已经没有了踪迹。 “大哥将人放走了?”祝滋炎温声问道。 “是。”来人将门口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祝滋炎,“大公子伤了那个姑娘,有点奇怪的是,大公子见到那个人后,便将人放走了。”若是以前,定不会一巴掌那么简单。 门口的那场比武,祝滋炎在暗处也看了,祝滋尧放水了。 “把那些人的身份查清楚。”祝滋炎冷声吩咐道。他的兄长,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这么多年了,心软的毛病一点也没有改。 窗前的那盆花已经开的很惊艳了,一夜之间。他一抬头便看见了那抹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过来。 小的时候,祝滋炎也不喜欢祝滋尧这个所谓的哥哥,但是高傲的他,不屑于用自己母亲那种不入流的手段,对祝滋尧顶多是不搭理。而祝滋尧也不善言辞,不喜欢说话,整个祝家,他跟祝荣走的近,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姑姑,也是祝家最骄傲的女儿。 祝承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得罪了不少人,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儿时他一时贪玩,被人绑了去,当时祝承正在跟季家斗得火热,无暇顾及他。 是祝滋尧单枪匹马地闯了进去,拼死将他救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被救出来的小男孩,仰着头看着自己讨厌的哥哥,“我要是死了,祝家就是你的了,说不定阿爹会多看你一眼。” 高自己一大头的少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从那一刻起,他便下定决心,面前这个半大的少年就是自己永远的亲人!他想要祝家,他便给他祝家! 若是没有那件事,他们依旧是很好的兄弟!现在只要他给了祝滋尧想要的东西,他们一定会回到过去,他是那个被他保护的弟弟,而祝滋尧依旧是那个少年!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庆儿看着在街上玩得不亦乐乎的祝珠,看着逐渐燃起的灯火,担心地说道,“回去晚了,要被家主训的。”自从儿时祝滋尧被仇家绑架过一次,自此之后,每次出去要么前呼后拥一群人,要么是按照时辰,准时回去。 今天祝珠是甩开那些护卫偷偷跑出来。要看天都要黑了,人还没有回去。 “阿爹才不舍得训斥我呢。”祝珠娇哼一声,转身跑到面具摊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鬼面具。 庆儿心里暗自叫苦,祝承将祝珠当做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着,自然不舍得责罚,苦的只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本小姐喜欢这个!”庆儿一个跟上,祝珠便跑到了一个捏糖人的摊上,趾高气扬地看着拿着一个小狐狸形状的糖人说道。 宋长宁看着面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趾高气昂的样子,秀眉微蹙,“这位姑娘,我银子都已经付过了。” 言下之意,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祝珠那双柳叶眉微微上扬,丹凤眼带着凌厉,“本小姐就喜欢你手里的,庆儿给她钱。”说着伸手就去拿宋长宁手里的东西。 宋长宁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将人挡了回去,好脾气已经彻底告罄,没想到还能遇到比她还要刁蛮的人。 想她宋长宁,纵横整个京城,谁敢跟她这般说话。纵然是她,她也不会伸手去抢东西。 “小姐。”擎苍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把子,远远地看到宋长宁跟人起了冲突,连忙走了过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宋长宁前面,低头冷冷地看着祝珠。 方才还十分嚣张的小姑娘,仰头看着威猛高大的擎苍,气势上瞬间弱了下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庆儿,我们走!”好汉不吃眼前亏,早知道她就不把那些护卫甩开了,瞅着站在擎苍身后,得意洋洋的宋长宁,心里堵了一口气,眸子微转,袖子轻轻一挥,瞬间心情好多了,扫了一眼宋长宁,高傲地说道,“本姑娘不屑于吃这种街头东西,怕脏了手,就算是让给你的。” 宋长宁嗤笑一声,看着祝珠微扬着下巴离开的身影,“你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说着不服气地准备上前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社会险恶! 擎苍一手那些那串大糖葫芦,一手拦住宋长宁,“姑娘息怒,咱不跟刁民一般见识,公子说了,让您不要惹事。” “你没看见她的态度嘛!”宋长宁跺着脚说道,“那么嚣张,要是在京城,我把她吊起来打!” 擎苍轻咳一声,好声哄着说道,“姑娘,吃根糖葫芦,这个又大又甜的。”他也算是跟宋长宁一块儿长大的,宋长宁的脾气虽然刁蛮,但是很漂亮,通常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罢了。 “回到京城,我就让父…亲砍她的脑袋。”说着从擎苍的手里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小脸颊鼓鼓的,泄愤似的咬着糖葫芦,似乎那是祝珠。 擎苍一个八尺黑脸大汉,扛着一大串糖葫芦,身边跟着一个娇小的姑娘,想只仓鼠一样可爱。 一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擎苍手里的糖葫芦,宋长宁又咬了一个又大又红的山楂,低头看着小不点,问道,“你想吃吗?” 小孩点点头,宋长宁从糖葫芦把子上拿了一根红彤彤,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递给小孩,笑着说道,“你喊我一声漂亮姐姐我就给你。” 面前的小姑娘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像是人间的小精灵,小孩脸一红,看了一眼宋长宁手里的糖葫芦,小声喊道,“漂亮姐姐。” 宋长宁心情大好,方才被祝珠气的怒气似乎一扫而光,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给你。” 小孩子接过糖葫芦,蹦蹦跳跳得离开。 “还是小朋友可爱啊。”宋长宁看着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拿着糖葫芦跑到自己的小伙伴炫耀,紧接着,一群小孩子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喊着“漂亮姐姐,还有小朋友喊神仙姐姐。” 不一会儿,擎苍手里的糖葫芦已经分完了,只剩下一串,宋长宁原本想着留给自己吃,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想吃吗?”宋长宁拿着糖葫芦走到他面前,将糖葫芦递给了面前的小孩,眼睛黢黑光亮,晶莹剔透,她的印象中除了她的姨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亮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小孩的脸虽然脏兮兮的,隐约看着应该不丑,宋长宁本来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又问了一句,“吃不吃?” 小孩看了她手中的糖葫芦,微微一怔,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宋长宁将手上的糖葫芦塞给了他,一点也不嫌弃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正准备转身,忽然头眩晕,脸色苍白,腹部剧烈的疼了起来。 “姑娘!”擎苍脸色一变,看着嘴唇开始发紫的,大惊失色,“有毒!” 后面传来了一片哀嚎,吃了糖葫芦的孩子全部都痛苦地躺在地上。 ## “嘶~”苏祉延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一瞬间有些失神的纪衍诺,说道,“我的纪神医,你认真一点好吗?我虽然是个将死之人,但是我也会疼。” “毒发的时候怎么不见喊疼,这点疼对你来说算什么。”说着又扎了一针,苏祉延吱哇乱叫,说道,“这是肉,这是肉!!” “闭嘴。”纪衍诺被他喊得心烦,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晃了一下神。按住了苏祉延,看着上半身插满了针,像是一个刺猬一般,拿过一旁干净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幽幽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待着,要是走了哪个针,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伤了。” 这下子又惹得苏祉延哇哇大叫,直到纪衍诺一根银针封了他的哑穴,世界才安静了下来。在苏祉延怨念的眼神之下,纪衍诺淡淡地说道,“三个时辰之后,给你取针,开穴。”扶一扶衣袖,飘飘然离开。 上半身光着身子,上面扎满银针的苏祉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少年医者离开。 纪衍诺刚从苏祉延的院子里出来,便看到月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后面紧跟着擎苍,怀里抱着前两天刚刚离开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平常那张爱笑的脸,皱在了一起了,冷汗打湿了她额前的头发。 “怎么回事?”纪衍诺连忙上前,脸色一变,一根银针插入了宋长宁的指尖,冷声说道,“把人带进来。” 擎苍抱着宋长宁跟在纪衍诺身后,在月娘惊讶的眼神之下,进入了纪衍诺的房间。月娘这对时间,对纪衍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位温润少年郎,看起来温润有礼,温和端雅,缺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他自己不过来,人也进不了他的心里。尤其是他的房间,从来没有让人进去过。 今日竟然让宋长宁进去了,还躺在他的床上,月娘来不及打量房间的陈设,转身去命人烧热水。 “怎么中的毒?”纪衍诺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床上娇气的小姑娘,真是比纪绵希还要娇气的姑娘,最是怕疼了。 擎苍将今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担心地问道,“纪公子,姑娘严重吗?”宋长宁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没什么大碍。”纪衍诺轻轻地扶起宋长宁的脑袋,喂给她一颗药丸,冷声说道,“毒药虽然不能要命,她得受点罪了。” 幸好宋长宁只是吃的少,要不然早就没命了。但是这一点点的毒药,足够让宋长宁吃尽苦头。 “纪衍诺……”虚弱的声音从纪衍诺身后传来,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嘴上的乌青已经淡了,脸色依旧苍白。 纪衍诺转身坐在床边,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一会儿喝了药就会好多了。” “我没事。”宋长宁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赶紧去救孩子们。” 纪衍诺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给她掖了掖被角,温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声音温和有力,宋长宁听了莫名地安心。 纪衍诺吩咐月娘好好照顾宋长宁,又留下了会医术的白术,这才匆匆离开。 擎苍带着纪衍诺来到了街上,先是去了最近的药堂,果真里面有几个孩子的父母抱着孩子看诊,医者只是简单地开了一些药。 纪衍诺上前查探了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睛,从袖口里倒出一颗药丸,说第三百七十二章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庆儿看着在街上玩得不亦乐乎的祝珠,看着逐渐燃起的灯火,担心地说道,“回去晚了,要被家主训的。”自从儿时祝滋尧被仇家绑架过一次,自此之后,每次出去要么前呼后拥一群人,要么是按照时辰,准时回去。 今天祝珠是甩开那些护卫偷偷跑出来。要看天都要黑了,人还没有回去。 “阿爹才不舍得训斥我呢。”祝珠娇哼一声,转身跑到面具摊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上面的鬼面具。 庆儿心里暗自叫苦,祝承将祝珠当做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着,自然不舍得责罚,苦的只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本小姐喜欢这个!”庆儿一个跟上,祝珠便跑到了一个捏糖人的摊上,趾高气扬地看着拿着一个小狐狸形状的糖人说道。 宋长宁看着面前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趾高气昂的样子,秀眉微蹙,“这位姑娘,我银子都已经付过了。” 言下之意,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祝珠那双柳叶眉微微上扬,丹凤眼带着凌厉,“本小姐就喜欢你手里的,庆儿给她钱。”说着伸手就去拿宋长宁手里的东西。 宋长宁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将人挡了回去,好脾气已经彻底告罄,没想到还能遇到比她还要刁蛮的人。 想她宋长宁,纵横整个京城,谁敢跟她这般说话。纵然是她,她也不会伸手去抢东西。 “小姐。”擎苍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扛着插满糖葫芦的把子,远远地看到宋长宁跟人起了冲突,连忙走了过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站在了宋长宁前面,低头冷冷地看着祝珠。 方才还十分嚣张的小姑娘,仰头看着威猛高大的擎苍,气势上瞬间弱了下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庆儿,我们走!”好汉不吃眼前亏,早知道她就不把那些护卫甩开了,瞅着站在擎苍身后,得意洋洋的宋长宁,心里堵了一口气,眸子微转,袖子轻轻一挥,瞬间心情好多了,扫了一眼宋长宁,高傲地说道,“本姑娘不屑于吃这种街头东西,怕脏了手,就算是让给你的。” 宋长宁嗤笑一声,看着祝珠微扬着下巴离开的身影,“你说这都是什么人啊!”说着不服气地准备上前给她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社会险恶! 擎苍一手那些那串大糖葫芦,一手拦住宋长宁,“姑娘息怒,咱不跟刁民一般见识,公子说了,让您不要惹事。” “你没看见她的态度嘛!”宋长宁跺着脚说道,“那么嚣张,要是在京城,我把她吊起来打!” 擎苍轻咳一声,好声哄着说道,“姑娘,吃根糖葫芦,这个又大又甜的。”他也算是跟宋长宁一块儿长大的,宋长宁的脾气虽然刁蛮,但是很漂亮,通常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罢了。 “回到京城,我就让父…亲砍她的脑袋。”说着从擎苍的手里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小脸颊鼓鼓的,泄愤似的咬着糖葫芦,似乎那是祝珠。 擎苍一个八尺黑脸大汉,扛着一大串糖葫芦,身边跟着一个娇小的姑娘,想只仓鼠一样可爱。 一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擎苍手里的糖葫芦,宋长宁又咬了一个又大又红的山楂,低头看着小不点,问道,“你想吃吗?” 小孩点点头,宋长宁从糖葫芦把子上拿了一根红彤彤,晶莹剔透的糖葫芦递给小孩,笑着说道,“你喊我一声漂亮姐姐我就给你。” 面前的小姑娘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像是人间的小精灵,小孩脸一红,看了一眼宋长宁手里的糖葫芦,小声喊道,“漂亮姐姐。” 宋长宁心情大好,方才被祝珠气的怒气似乎一扫而光,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给你。” 小孩子接过糖葫芦,蹦蹦跳跳得离开。 “还是小朋友可爱啊。”宋长宁看着小孩子蹦蹦跳跳地拿着糖葫芦跑到自己的小伙伴炫耀,紧接着,一群小孩子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喊着“漂亮姐姐,还有小朋友喊神仙姐姐。” 不一会儿,擎苍手里的糖葫芦已经分完了,只剩下一串,宋长宁原本想着留给自己吃,一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想吃吗?”宋长宁拿着糖葫芦走到他面前,将糖葫芦递给了面前的小孩,眼睛黢黑光亮,晶莹剔透,她的印象中除了她的姨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亮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小孩的脸虽然脏兮兮的,隐约看着应该不丑,宋长宁本来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又问了一句,“吃不吃?” 小孩看了她手中的糖葫芦,微微一怔,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宋长宁将手上的糖葫芦塞给了他,一点也不嫌弃地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正准备转身,忽然头眩晕,脸色苍白,腹部剧烈的疼了起来。 “姑娘!”擎苍脸色一变,看着嘴唇开始发紫的,大惊失色,“有毒!” 后面传来了一片哀嚎,吃了糖葫芦的孩子全部都痛苦地躺在地上。 ## “嘶~”苏祉延倒吸一口冷气,看着一瞬间有些失神的纪衍诺,说道,“我的纪神医,你认真一点好吗?我虽然是个将死之人,但是我也会疼。” “毒发的时候怎么不见喊疼,这点疼对你来说算什么。”说着又扎了一针,苏祉延吱哇乱叫,说道,“这是肉,这是肉!!” “闭嘴。”纪衍诺被他喊得心烦,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晃了一下神。按住了苏祉延,看着上半身插满了针,像是一个刺猬一般,拿过一旁干净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幽幽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待着,要是走了哪个针,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伤了。” 这下子又惹得苏祉延哇哇大叫,直到纪衍诺一根银针封了他的哑穴,世界才安静了下来。在苏祉延怨念的眼神之下,纪衍诺淡淡地说道,“三个时辰之后,给你取针,开穴。”扶一扶衣袖,飘飘然离开。 上半身光着身子,上面扎满银针的苏祉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某个少年医者离开。 纪衍诺刚从苏祉延的院子里出来,便看到月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后面紧跟着擎苍,怀里抱着前两天刚刚离开的小姑娘,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平常那张爱笑的脸,皱在了一起了,冷汗打湿了她额前的头发。 “怎么回事?”纪衍诺连忙上前,脸色一变,一根银针插入了宋长宁的指尖,冷声说道,“把人带进来。” 擎苍抱着宋长宁跟在纪衍诺身后,在月娘惊讶的眼神之下,进入了纪衍诺的房间。月娘这对时间,对纪衍诺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这位温润少年郎,看起来温润有礼,温和端雅,缺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他自己不过来,人也进不了他的心里。尤其是他的房间,从来没有让人进去过。 今日竟然让宋长宁进去了,还躺在他的床上,月娘来不及打量房间的陈设,转身去命人烧热水。 “怎么中的毒?”纪衍诺脸色有些阴沉,看着床上娇气的小姑娘,真是比纪绵希还要娇气的姑娘,最是怕疼了。 擎苍将今日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担心地问道,“纪公子,姑娘严重吗?”宋长宁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没什么大碍。”纪衍诺轻轻地扶起宋长宁的脑袋,喂给她一颗药丸,冷声说道,“毒药虽然不能要命,她得受点罪了。” 幸好宋长宁只是吃的少,要不然早就没命了。但是这一点点的毒药,足够让宋长宁吃尽苦头。 “纪衍诺……”虚弱的声音从纪衍诺身后传来,床上的人已经醒来,嘴上的乌青已经淡了,脸色依旧苍白。 纪衍诺转身坐在床边,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说道,“一会儿喝了药就会好多了。” “我没事。”宋长宁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赶紧去救孩子们。” 纪衍诺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姑娘,给她掖了掖被角,温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声音温和有力,宋长宁听了莫名地安心。 纪衍诺吩咐月娘好好照顾宋长宁,又留下了会医术的白术,这才匆匆离开。 擎苍带着纪衍诺来到了街上,先是去了最近的药堂,果真里面有几个孩子的父母抱着孩子看诊,医者只是简单地开了一些药。 纪衍诺上前查探了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睛,从袖口里倒出一颗药丸,说道,“先给他吃下去吧,可以缓解孩子的疼痛。”没一会儿,孩子的眉头舒缓开了。 那个母亲看了一眼纪衍诺,犹豫了一下,便喂给了自己的孩子。果真没一会儿,孩子眉头缓了下来。 “儿啊!”忽然听见另外一边传来撕心累肺地哭声,纪衍诺心里一惊,连忙赶过去,大夫摇摇头,说道,“孩子中毒太深,送来的有些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气息,纪衍诺上前探了一下孩子的脖颈,尚且还有温度,说道,“尚有一丝气息。” “无力回天了。”老大夫捋着胡子,惋惜地说道,“已经进入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在下可以试一试。”纪衍诺说道。 老大夫向纪衍诺,说道,“少年郎,你真的有办法?”面前少年,温润如玉,芝兰玉树,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晚辈可以试一试。” “让他试一试吧。”方才吃下纪衍诺药丸的孩子母亲,连忙说道,“我家二牛吃了这位公子的药,现在好多了。” “先把孩子放下吧。”纪衍诺看着孩子说道,“让他平躺着。”然后给孩子施了针,银针立马变得乌黑。 没一会儿,原本气息微弱的孩子,慢慢地恢复了气息,纪衍诺收了针,写了一个药方说道,“按照这个药方每日三副给他吃下去,半个月后应该就康复了。” 又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了一旁的老大夫,说道,“这服药给症状比较轻的服下,十日内便会痊愈。” “青雀草,店里恐怕没有。”老大夫看着纪衍诺的药方为难地说道,“而且青雀草也很贵啊。” “劳烦擎苍公子跑一趟,让白术把药材送过来。”纪衍诺淡淡地说道。 擎苍不敢耽误,直接赶回小院。 “公子,这看诊费以及药材需要多少钱?”一位麻衣老婆婆抱着自己怀里的小孙儿,为难地问道。这个孩子命苦,娘生他的时候死了,爹出海至今没有什么消息,只有她和老伴儿两个人拉扯这个孩子,素日里,这个生活本来就拮据,青雀草定是不便宜。 纪衍诺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温和一笑,说道,“老人家,不要钱,您放心。” “真是活神仙。”老妇人抱着孩子就要给纪衍诺跪下,纪衍诺连忙扶住老妇人,说道,“老人家,说来惭愧,这件事原本就和我有些关系……” 郊外,经过激烈地应战,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黑衣人,长松的刀下倒下最后一个黑衣人,血滴染在草地上,充斥着血腥味。 “殿下。”长松冷声说道,“这些都是死士,似乎和京城同一批。”在京城便有一群死士,趁宋瑜琏出城之时,便进行刺杀,一路上跟随,直到宁城。 “倒是锲而不舍。”宋瑜琏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死士,漫不经心地说道,“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这群人从京城一路跟到宁城,您还是小心为上。”长松是宋瑜琏的暗卫,一人可敌千军。 “看来有人不惜大价钱想要孤的命。”宋瑜琏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长松低头不语,跟在宋瑜琏身边的两个最得力的属下,擎苍在明,长松在暗,有这两个人保驾护航,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今日他出门办事,便将擎苍留在了宋长宁的身边。 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回去吧。”修长的身影,在竹林里显得十分清冷。长松看着宋瑜琏的背影,这个少年郎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与众不同的一生。 他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宋修寒的后宫在历代王朝当中算是干净的,但依旧有明枪暗箭不断地射向这个少年。宋瑜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拥有未来的江山,也拥有巨大的黑暗。 他来宁城,名义上是来处理公务带回宋长宁,实际上引蛇出洞。 等所有病人脱离危险之后,已经是深夜,纪衍诺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忽然闻到一股清香之气,挑开车帘,看到路边有一位老大爷,正在卖馄饨,扬声说道,“白术,停车。” “公子。”白术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下,纪衍诺下了马车走到摊前,“大爷,要一碗馄饨,不要香菜。” “好嘞,”老大爷熟练地下了馄饨,笑着说道,“我这个馄饨一碗下去,保证公子担忧皆无。” 纪衍诺闻言,笑着说道,“那在下定要好好尝尝。”说着示意白术将银子给了老人家,然后说道,“在下是要带回去。” “好嘞。”白滚滚的汤里面翻滚着十几个馄饨,白术忍不住咽口水,纪衍诺见状,笑着说道,“大爷再下一碗,在这里吃。” “公子。”白术一愣问道,“您要这么多吃的完吗?再说了,你不是不喜欢吃馄饨嘛。”白术以为纪衍诺要馄饨只是饿了,反正自家公子挑剔得狠,一般不喜的食物,顶多吃一口,剩下的全部都进了他跟子苏的肚子里。 “你不想吃?不想吃算了。”纪衍诺戏谑道。 白术喜上眉梢,笑得像个孩子,“谢谢公子。”说着将老大爷手中的馄饨接过来,笑着说道,“您就等下一碗吧。” 白术与子苏皆是与他一起长大,现如今他身边也就只有他们了,在纪衍诺的眼里,白术就如同他的兄弟一般。 “大爷,这一碗带走。”纪衍诺轻笑一声,丝毫不嫌弃的坐在了被擦得光亮的长凳子上,白术往嘴里塞了一个皮薄肉多的馄饨,满嘴肉香,“公子,馄饨还得趁刚出锅吃,回去味道没有现在好了。” “无碍。”纪衍诺淡淡地说道,看着忙碌的老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老大爷看着纪衍诺,少年气质斐然,一看富贵人家的孩子,但是身上没有半分娇贵之气,反而多了几分温和儒雅,与其交谈甚是舒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宁城人。”老大爷笑着问道。 纪衍诺温和一笑月华如玉,皎洁无暇,“在下北方人。” “看公子也不像是经商的。”老大爷熟练地将馄饨搅了两下,笑着说道,“公子一看就是一个书生,您不该来宁城,该去京城!” 纪衍诺抿嘴一笑,带着几分凉意,京城?他最不想去的就是京城,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时,他曾无数次设想,如果当初他父亲没有做那个决定,他们一家四口没有踏上去京城的吗道路,或许,他还是药域谷那个只知道学医练武的少年郎。 纪衍诺不再说话,白术三两口将馄饨喝完,然后走到车上拿了笔墨,纪衍诺便借着微弱的灯光,写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老大爷见状,便不在说话,专心弄着馄饨,“公子,您的馄饨好了。”老大爷麻利地将馄饨装在白瓷碗里,放入纪衍诺的食盒里面,笑着说道,“回去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多谢。”白术又掏出了一块儿碎银子递给老大爷,老大爷连忙推脱,说道,“您刚才给的钱太多了,够了够了。” “您拿着吧。”纪衍诺笑着说道,“要早些回去,宁城虽然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但是夜风还是很凉的,老人家您身子有恙,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然后将药方递给了老大爷,“您到铺子里去抓几副药,吃上三个月,修养一段时日,你就会痊愈了。” 老大爷一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心里诧异,他怎么知道自己身子有病啊。就连他老伴自己瞒着,面前这个十五六的少年,怎么会知道。 “您就拿着吧,我们家公子的药方可是千金难求的。”白术将药方塞到老人家的手里,说道,“保证您吃了药到病除。” 老大爷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和药方,然后抬头望着纪衍诺的马车,缓缓地驶出夜色,融入黑暗之中,留下满地皎洁的月光,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境。 “老头子,你发什么呆呀。”一位麻衣木钗的老妇人走过来,看着锅里热腾腾的白汤以及一点也没有剩下的馄饨,喜上眉梢地说道,“今天生意不错,竟然卖完了。” 没有得到回应,见到自己的丈夫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走过去,“老头子,你发什么愣啊,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老婆子。”老大爷反应回来,看着自己的老伴说道,“我可能遇见神仙了。” “胡说八道,”老妇人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说道,“天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这两天听你总是咳嗽,别再感染风寒。” 老大爷见自己的老伴不相信,连忙拿着银子和药方给她看,“这是那位公子给的,这个也是,他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就知道我身子不好,还给了我药方。” 听到自己老伴身子不好,老妇人脸色一变,担忧地说道。“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夜里咳嗽得难受。”老大爷云淡风轻地说道,将药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胸口处,拿起一旁的长凳子,说道,“我们回家吧。” 纵然月光如水,一句回家吧,便是再温暖不过。 “公子,馄饨您还吃吗?”下了马车,白术笑着问道,方才那一碗馄饨没有吃过瘾,反正纪衍诺也不喜欢吃,他就厚着脸要了。 “让你查得事情怎么样了?”纪衍诺忽然问道,白术心里一激灵,连忙说道,这次没有眉目。” “那还不快去查。”纪衍诺冷声说道,拎着食盒转身离开,留下白术一张苦瓜脸,“公子,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查嘛?” “嗯。”纪衍诺淡淡地说道,“查不明白就把你吃的馄饨吐出来!” 一想到纪衍诺自己研制的那个催吐的药,白术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能把他的胆吐出来。 “您放心,我一定查明白再回来!”白术顾不得什么馄饨了,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公子回来了。”月娘见到纪衍诺连忙迎了上来,接过纪衍诺手中的披风,柔声说道,“宋姑娘中间醒过来一次,很快又睡过去了。” “嗯。”纪衍诺淡淡地应了一声,打开门,床上的小姑娘依旧在熟睡,嘴上的乌青已经下去了,秀眉微蹙,脸色苍白,纪衍诺上前探了一下她的脉象,虽然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今天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月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姑娘说道,“那奴家先下去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吩咐下来便是。” “等一下。”纪衍诺唤住她,吩咐道,“让小厨房备一些清淡的粥,温在炉子上。” “是。”说完 关上了门,留下纪衍诺与宋长宁二人。 掖了一下被角,然后拿起一旁的医书看了起来,没一会儿,床上便传来了动静,抬眸看过去,小姑娘已经醒了,看着他,声音虚弱又带着沙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子时了。”纪衍诺伸手打开食盒,便传来淡淡的香气,伸手探了一下温度,说道,“原本给你买了馄饨,现在有点凉了。” “可是我饿了。”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看着纪衍诺手边的馄饨,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刚才我快把自己的胆汁给吐出来。” “等一下。”纪衍诺将馄饨拿了出去,宋长宁看着少年的背影,一身素衣,满身风华,很快纪衍诺端着一些东西走了进来,放在宋长宁面前,说道,“给你热了一下,但是你得先喝点粥。” 宋长宁看着白瓷碗里的粥,乖巧地点点头,“好。”说着端起碗,手微微颤抖,纪衍诺见状,从她的手里接过碗,说道,“我来喂你吧。” 宋长宁一愣,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低声问道,“我为什么会手抖?是因为中毒的原因吗?” “有一部分的原因,吃点东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纪衍诺搅了搅,轻轻吹了吹,送到宋长宁的嘴边,说道,“不烫了。” 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张口喝了下去,温热的粥到了肚子里,瞬间感觉好多了,很快一碗粥便见底了,纪衍诺收了碗,见小姑娘的嘴角带着一些饭渍,带着饭后的饱足,像一只猫儿一眼样,纪衍诺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一声,说道,“接着睡吧。” 宋长宁一愣,看着纪衍诺,呆呆地点点头,又躺了下来,猫儿眼,一直盯着纪衍诺,眼睛都不眨一下。 “快睡吧。”纪衍诺将碗放心,回头看着小姑娘,仿佛看到了纪绵希,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双纤纤玉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回头看向小姑娘,“怎么了?” “我害怕。”宋长宁眨巴眨巴眼睛说道,“你陪陪我好不好?” 第三百七十五章 明知道小丫头纯属是睡不着,在说谎,纪衍诺心还是一软,只是一个比自己妹妹大两岁的小姑娘而已,他重新坐下,看着小姑娘,说道,“害怕什么?” “那些小孩子怎么样了?”宋长宁小声问道,毕竟她将糖葫芦分给了好多小孩子,她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那些孩子自然也遭了罪。 纪衍诺挑了几个轻点的孩子给宋长宁说了说,自动见严重的省去了,“他们吃的比较少,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宋长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虽娇蛮任性,但骨子里带着善良,纪衍诺掖了掖被角,笑着说道,“睡吧。” “那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吗?”宋长宁紧紧地拽着纪衍诺地衣角,现在的纪衍诺跟平日里的纪衍诺一点也不想,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靠的他最近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想放手。 “好。”纪衍诺柔声说道,“睡吧。” 得到了承诺,宋长宁这才闭上了眼睛,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看着面前的男子,小声问道,“鹤轩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京城啊?是因为姨母吗?还是因为姨丈?” 纪衍诺身子微微一僵,小姑娘察觉到了她的变化,1将手中的衣角握的更紧了,唯恐他一生气就离开,又暗自懊悔自己刚才不该问的,好不容易才靠近一点。 “只是觉得京城太大,太繁华,不适合我而已。”纪衍诺并未抽身离开,淡淡地说道,“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不适合而已。” “我自幼在乡间野惯了,京城繁华,实在不是适合我。”纪衍诺不知道自己为很么会开口再解释一句,可能是因为宋长宁的那句姨丈吧,在他的心里,纪明南是她的姨丈,是叶琈珣的丈夫,是他的父亲。 “可是姨母以后就会在京城居住,希儿妹妹也会在京城的。”宋长宁小声说道。 纪衍诺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 “那你自己在药域谷吗?”总觉得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身上带着淡淡的寂寥,一点也不想自己在纪宅门前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陪你!”她下意识地说道,“以后我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撞击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认真的模样,纪衍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只是一瞬间,他清醒了过来,将自己的衣角拽了出来,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公主,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然后转身离开,宋长宁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懊悔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真是笨死了,怎么净说让他不开心的话!”还是说他不喜欢自己…。 纪衍诺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书房凑合一晚上,抬头看见月娘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并无。”纪衍诺略微思考了一下,看了一下天色,说道,“早点去休息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刚迈出去两步,脚步一顿,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暗叫一声不好,抬脚朝苏祉延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苏公子可有什么异样。” 终于想起来还有苏祉延的存在,可怜的苏公子,整整六个时辰,动都不能动,若不是她方才想着从柳桥那边走,遇见了药童,恐怕纪衍诺将这件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纪衍诺推开门便收到了一道怨念的目光,他看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满身插着银针的苏祉延,嘴角忍不住上扬,点头说道,“看来效果不错。” “纪衍诺你这个小人!”苏祉延看到纪衍诺一脸云淡风模样,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自己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做了大半天,一动也不能动,他严重怀疑面前这个少年将自己给忘了。 “苏兄,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纪衍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眼里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银针闭气,有利于你体内的气息封存,可不能动气啊,若是气息游走,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纪衍诺笑着上前,将其定穴上的银针拔下来,当初为了给苏祉延一点苦头吃,故意在定穴上插上了银针,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宋长宁的事情,将苏祉延忘了一干二净。 银针一拔下来,苏祉延整个人瘫了下来,纪衍诺银针拔除干净,命月娘去准备一些热水,让苏祉延洗漱一下。 苏祉延活动者自己发麻的胳膊,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故意报复!早知道自己就不惹这位祖宗了。” “苏兄这次可是冤枉在下了。”纪衍诺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递给苏祉延说道,“这次是事发突然。” 苏祉延接过凉茶一饮而下,说道,“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忘记一个大活人,还是我这么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去看了几个病人。”纪衍诺云淡风轻地说道,探了一下苏祉延的脉象,已经逐渐稳了下来,“你现在该庆幸,自己可以多活几天了。” 苏祉延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痞笑一声,说道,“若是一杯酒那就完美了。” 。“周姑娘打算会周家山庄,今日她问我有什么迷药,不伤人还能让你睡上十几日。”纪衍诺说道。 苏祉延嘴角微微一僵,连忙说道,“你给了?” “周姑娘之请,怎么能不给呢。”纪衍诺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说道,“我这身子骨可敌不过周姑娘手中的刀。” “交友不慎!”苏祉延感叹一声,起身将纪衍诺推出门外,说道,“走走走,赶紧走,看见你就糟心。” 月光如华,纪衍诺望着苏祉延紧闭的门,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内的人听见,“周姑娘可是说了,就是绑也要将你绑走。” 第三百七十六章 街上人来人往,往来皆是商人,不少穿着奇装异服之人,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宋瑜琏连夜赶了回来,在客栈并未见到擎苍与宋长宁,店小二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麻利地说道:“公子,您的热水。” “嗯。”宋瑜琏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道,“可见我的小厮了?” “昨日跟着姑娘出去便没有回来。”小二说道。 宋瑜琏剑眉微蹙,挥手让小二下去了,这次他出来,人带的不多,刚洗漱完,护卫王蒙大步走了进来,“殿下。” “宁儿呢?”宋瑜琏冷声问道。 王蒙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利,让公主受伤了。” “什么!”宋瑜琏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宁儿人呢?” “擎苍带公主在纪公子那里。”王蒙也没有见到宋长宁,而是擎苍派人传过来的信。 宋瑜琏脸色一变,大步走了出去,刚走出客栈便迎面碰上了纪衍诺,“纪公子。” “她没事。”纪衍诺淡淡地说道,看样子似乎是特意来寻他的,听到纪衍诺的话,宋瑜琏的脸色好了一些,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人下毒了。”纪衍诺简要地说道,“休息几日便可以恢复了。” 纪衍诺的医术,宋瑜琏还是信得过的,就是有些担心宋长宁,毕竟自己的妹妹,生个小病都要哼唧好几天,更何况是中毒。 “算着日子,殿下应该回来了。”纪衍诺笑着说道,“所以来给殿下传给信,报个平安。” 听到宋长宁没事,宋瑜琏的神色才恢复正常,看着恰巧出现在这里的纪衍诺,总觉得怪怪的。 他冷声问道,“那给纪公子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纪衍诺打手挥挥,笑着说道,“能让公主住在我的小院里,那是三生有幸。” 宋瑜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旁的王蒙会意,长剑出鞘,架在了纪衍诺的脖子上,宋瑜琏冷声说道,“你不是纪衍诺,你到底是谁?” ‘纪衍诺’嘿嘿一笑,说道,“殿下真是好眼力。”说着将脸上的人品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了苏祉延那张英俊的脸,笑着说道,“草民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想呢。” “纪衍诺从来都瞧不上皇室中人。”宋瑜琏冷声说道。 苏祉延摸了一下鼻子,说道,“殿下,你能不能让这位好汉先将剑移开,这刀剑无影,若是伤了人就不好了。” “你今日为何扮成纪衍诺的模样,是何居心。”宋瑜琏冷声问道。 苏祉延微微一愣,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什么居心,就是想来看看殿下。” “王蒙。”宋瑜琏冷声唤道,刚刚收回去地饿剑再次架在了苏祉延的脖子上,他一动不动地说道,“殿下,这是干什么,方才就是开一个小玩笑。” “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苏公子倒是好气魄。”宋瑜琏冷笑一声。 苏祉延干笑两声,说道,“过奖过奖。” “不知道殿下是怎么认出来在下的。”苏祉延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这个人天生生了一张笑脸。 “何事?”宋瑜琏此时没有心情跟他周旋,他心里担心宋长宁。 苏祉延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长公主一点事情也没有,有纪衍诺在,能有什么事情,毕竟纪衍诺师承季家。 宋瑜琏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苏祉延扯了扯袖子,笑得无邪,“殿下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在下,我一介废人,文不成武不就的,打探消息还是可以的。” “你想要做什么?”宋瑜琏直接问道。 “想要做什么。”苏祉延嗤笑一声,“很多人问过在下这个问题,我只想让地下冤魂安息罢了。” “那是江湖之事,孤从不插手。”少年太子冷声说道,“至于你的事情,孤从来不感兴趣。” “呵呵呵。”苏祉延轻笑一声,带着淡淡的讽刺,“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之事,江湖之人就不是宋家的子民了吗?” “想必殿下在来之前就已经在下查得一清二楚了,苏家的覆灭跟皇室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少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 “放肆!”王猛厉声喝道,手中的剑已经架在了苏祉延的脖子上,这时候周舒鱼从天而降,剑落在了宋瑜琏的脖子上引得不少人围观。苏祉延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变,“小鱼儿!” “公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把我们家公子放了!”王猛冷声说道,要是宋瑜琏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周舒鱼手中的剑一偏,又距离宋瑜琏脖子近了一寸,鲜血流了下来,周舒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让你放了他!” “你赶紧把我放了,我家这位姑奶奶可是真的会杀了你家公子的!”苏祉延说道,王猛就是紧紧地扣住苏祉延,就是不肯松手,冷声说道,“你先把我家公子放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宋公子。” 众人回头看过去,只见纪衍诺一袭蓝衣,锦带束发,飘然如仙,从那车上下来。 “哥哥。”宋长宁紧接着被人扶了下来,看着剑弩拔张的局面,连忙走过去,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脚下一软,纪衍诺连忙扶住她,“小心。” “周姐姐。”宋长宁拂开纪衍诺的手,连忙走上前,“她是我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们抓了苏大哥。”周舒鱼看着宋长宁说道,“你放心,只要放了苏大哥我不会伤害你哥哥的。” “王猛,你把苏公子给放了!”宋长宁记得跳脚说道。 王猛不为所动,憨憨地说道,“姑娘,你先让他把公子给放了。” 王猛是个死脑筋,平日里只听宋瑜琏的,有时候宋寒修说话都不好使,宋长宁只能看向自家哥哥,明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情,非得搞得兵刃相见,“哥哥。” 这边宋瑜琏好似被劫持的不是自己一样,云淡风轻地抬抬手,王猛将剑收了起来,苏祉延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笑着说道,“小鱼儿,你家苏大哥没事,别拿着剑架人家脖子上了,小心伤着人,快过来。” 周舒鱼刚刚收了剑,宋瑜琏脱离危险,他身边的侍卫蜂拥而上,将两个人围得团团转,纪衍诺已经走上前,“宋公子。” “纪公子是来说情的?”宋瑜琏丹凤眼微微眯起来,看着面前的纪衍诺,语气阴冷。 纪衍诺轻笑一声,“我没那么闲,这两个人宋公子想怎么处置都行。” 宋瑜琏静静地等着纪衍诺的下一句话,“只要宋公子不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哥哥。”宋长宁连忙攀上宋瑜琏的胳膊说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哥哥周姐姐跟苏大哥没有什么恶意的,你赶紧把人放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宋瑜琏冷声说道,“来人,把姑娘送进房间,” “哥哥!”宋长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对上宋瑜琏的眼神,还是乖乖的跟着擎苍走了进去,走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纪衍诺,可惜那个少年从头至尾都未曾看过她一眼,宋长宁有些失落地走了进去。 “把人放了。”宋瑜琏见宋长宁走了进去,冷声说道,王猛将人散开,纪衍诺对着宋瑜琏微微一笑,侧身一拜,“多谢宋公子,在下告辞了。” “公子。”王猛正要说些什么,宋瑜琏挥手制止住,说道,“回去!” 苏祉延摸着鼻子跟着纪衍诺走进院子,他看了一眼周舒鱼,轻声说道,“小鱼儿,你闯祸了。” 周舒鱼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做的,要是生气,纪公子也是生你的气。” “我让你吓唬吓唬他,没让你真的伤了他呀。” “一个大男人不就是破掉皮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周舒鱼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树下的纪衍诺,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苏苏祉延看着小丫头匆匆逃离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真是跟人学坏了,还是以前的丫头好玩呀。” 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转头沮丧着一张脸,狼嚎道,“鹤轩~” 纪衍诺冷眼看着面前演技拙劣的苏祉延,冷声说道,“你要是演技逼真一点,我还真就相信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苏祉延伸开胳膊,说道,“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 “那是宋公子从一开始就不想跟你计较。”纪衍诺看着面前不知死活的少年,正色说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苏祉延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心思缜密,绝不会如此莽撞行事,而且他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计划,“苏祉延,若是你我之间最起码得信任都没有,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合作下去了。”纪衍诺冷声说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苏祉延脸色一正,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冷色说道,“你又何曾对我坦诚布公过?” 纪衍诺温和的眸子逐渐变得寒冷,“今日你不仅算计了我,还算计了周姑娘,” 这句话像是刀子一般扎进了苏祉延的心里,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今日的确是设计了周舒鱼。 “今日若不是因为宋瑜琏念在宋长宁的份上,你觉得周姑娘能伤得了宋瑜琏分毫。”纪衍诺冷声说道,在宋瑜琏身边有一人可敌千骑的长松,周舒鱼根本就近不了宋瑜琏的身。 “你想试探宋瑜琏,我不拦你,但是你不该把周姑娘牵扯进来。”纪衍诺冷声说道。 苏祉延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道,“我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嘛。”然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正色说道,“苏家的事情若是没有皇室在后面推波助澜,幕后黑手又怎么会逍遥法外。” “江湖百晓生,也不过如此,”纪衍诺讽刺一笑,“苏祉延,你把苏家看的太重要了,你想找死,断药便可。” 说完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自己的药房。苏祉延看着纪衍诺满身冷气,说道,“真的生气了。”转念一想,“不对呀,我利用小鱼儿,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莫不是因为……”想到这里,苏祉延更加肯定要把周舒鱼送走。 “不对呀,他凭什么说我?他不是也利用宋姑娘了嘛。”苏祉延不解地自言自语。 此时客栈里面,宋长宁低着头站在宋瑜琏面前,看着满身冷气的哥哥,心里忍不住打鼓,在宋瑜琏开口训斥她之前,她身子一软,“哎哟~” “怎么了?”宋瑜琏明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故意的,对上她那双无辜的眼睛,气便消了一半,再加上宋长宁脸色的确苍白,“可是身子不舒服?纪衍诺到底看的行不行?” “哥哥。”宋长宁拉着宋瑜琏的衣袖,说道,“我头晕。” “公主身上的毒才解开,身子还虚弱呢。”擎苍收到宋长宁的眼神,连忙说道。 “还不快坐下。”宋瑜琏扶着自己的妹妹坐下,吩咐道,“来人,去把纪衍诺给我请过来!” “哥哥!”宋长宁一把拽住宋瑜琏,连忙说道,“我没事儿,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 宋瑜琏向来拿自己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问道,“你确定?” “你看这不是没事嘛。”宋长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我刚才就是站的太久了头太晕了。” “以后苏祉延与纪衍诺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休息两天,我后天将你送回京城。”宋瑜琏不容置疑地说道。 宋长宁刚想撒娇,对上宋瑜琏的神色,脑海里又闪过某个少年的脸色,说道,“好呀。” 这下子换宋瑜琏一愣,随机恢复了正常,怜爱地摸摸自己妹妹的小脑袋,说道,“你好好休息。” 宋长宁脸上的笑容在宋瑜琏出去的那一刻垮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她嗤笑一声。 今日纪衍诺发现苏祉延去作死之后,就命人将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自幼长在皇宫,什么伎俩没有见过,只是她不屑于去做罢了。要不然月娘怎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还说出了周舒鱼的事情,为的就是让自己出面,救了苏祉延,其实大可不必,只要他说一声,自己都会义无反顾地来阻止,更何况自己的哥哥根本就有动苏祉延的任何心思。 想到这里宋长宁忍不住冷笑一声,纪衍诺就这么不相信他们兄妹俩?还是说在他的心里皇室皆是阴险狡诈之辈呀。 正想着,忽然听见敲门声,擎苍雄厚的声音便穿了进来,“姑娘,纪公子命人送来了药。” “进来吧。”宋长宁收起脸上的神色,信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问道,“什么药呀?” “方才药童说是给姑娘的补药。”擎苍将药瓶递给宋长宁说道。 宋长宁拿起来看了看,又递给了擎苍,淡淡地说道,“给纪公子送回去吧,就说有劳纪公子担心了,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心意领下,药就不收了,另外在送去一百两银子,就当是诊费了。”将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公主,您真的不收?”擎苍为难地看着桌子上的银票说道,“钱就不用给纪公子送过去……”对上宋长宁的眼神,擎苍连忙拿起银子说道,“属下这就去办。”心里忍不住叫苦,宋长宁身边没有人照顾,宋瑜琏便让他保护宋长宁,虽然轻松,但是心累。 那边纪衍诺看着擎苍送来的东西,脸色难看极了,擎苍连忙说道,“我家公主说,纪公子辛苦了,这是诊费,另外药就不收了。” “药域谷送出的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纪衍诺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往常,只是声音透着一丝丝凉意。 擎苍干笑一声,“我家公主身子的确好了,这多亏了纪公子,再者我家公主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这药的确是用不到了。” 纪衍诺喝茶的手一顿,淡然地说道,“银子收下了,就当是药费和诊费。”说完起身离开。 白术望着自家公子清冷的背影,忍不住说道,“你家公主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这药是我家公子连夜给做出来的,她说不要就不要?” “一点也不懂珍惜。”白术一边吐槽一边离开,擎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青瓷白瓶,忍不住叹口气,小声嘟囔道,“我就是一个送药传话的……” 纪衍诺现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莫名的火气大,“身体好了?就她那金贵娇养的身子,还要回京,哼。”纪衍诺被气得冷笑一声,掐着腰来回踱步,“回去正好,省的给我惹麻烦了。” 像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声一样,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他离开就正好,也没人给我惹麻烦了。”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刚走两步,脸色又垮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章 “不必查了。”纪衍诺淡淡地说道,“贵府的大小姐似乎很喜欢携带这种东西上街。” 祝兹尧脸色微冷,面前的少年,缓缓道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却透着威胁,“祝兄还是管管比较好,万一哪一天,伤了祝小姐自己可就不好了。” 今日的纪衍诺没有了素日里的温和,倒是多了几分凌厉。不等祝兹尧说话,纪衍诺施施然行了一礼,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笑着说道,“今日在下多有叨扰,还望海涵,告辞。” 转身离开,祝兹尧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越发的捉摸不透这个人。一开始只是局的他是像祝兹舜的少年,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成为了宁城家喻户晓的人物。 祝兹尧派人去查纪衍诺的身份皆无功而返,太过于真实的身份背景,倒是让祝兹尧越发的不安。 今日纪衍诺竟然堂而皇之地来质问,不遮掩祝珠那日与宋长宁之间的事情,是来试探,还是纯属来给自己的表妹出气呢。 “小姐,您走慢一点。”雀儿在后面紧跟着祝珠,小跑着几步,脸上已经出汗了,祝珠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提着裙子一个劲地往前跑,“既然阿爹已经不疼我了,我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平白讨人厌。” 自从那日祝珠在街上与宋长宁发生了争执,在糖葫芦上下毒,被祝兹炎知道后,便被禁足在家里,她去找祝家主哭诉,也不知道祝兹炎对祝家主说了什么,竟然一点也没松口,这才惹得祝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整个祝家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小心。”纪衍诺正准备走出月牙门,迎面撞来一个粉色的身影,带着浓浓的胭脂粉,眼看姑娘就要被他撞倒,他惯性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姑娘的腰身,待姑娘站稳后,立马松了手。 祝珠心神不定,抬眸看见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五官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少年一身书生打扮,俊秀无双,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山间的泉水,如春风沐浴一般,她不由得愣住了。 “小姐,您没事吧。”雀儿连忙跑上前,将祝珠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见祝珠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纪衍诺立马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便是祝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祝珠,只是淡淡地点头,迈步离开。 “这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啊。”雀儿看着纪衍诺离开的背影说道,又见自家姑娘痴痴地看着少年背影,轻声唤道,“小姐。” 祝珠回过神来,问道,“雀儿,这个人是谁?” “奴婢并未见过。”雀儿说道,“好像是从大少爷的院子出来的,应该是大少爷的朋友吧。” “大哥的朋友。”祝珠看着纪衍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怎么没有见过,宁城还有这么好看的男子的呀。” “雀儿。”祝珠笑着说道,“你去查一下他是什么人。” ###################################################### 客栈。 “咳咳咳。”毒虽然清理干净了,但素来健康的宋长宁倒是病倒了,一个劲地咳个不停,宋瑜琏亲自将汤药端来,看着病怏怏的小姑娘,冰冷的脸上有一丝心疼,清冷的嗓音忍不住柔了几分,“宁儿,先把药吃了。” “哥哥,你先放那儿吧,一会儿我在吃。”小姑娘恹恹地说道,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听话。”宋瑜琏耐着几分性子说道,“先把药喝了,一会儿该凉了。” 宋长宁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她知道这几天宋瑜琏一直在忙公务,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自己,看着他消瘦一圈的脸,坐起身子,听话的端过药碗,闻着苦涩的药味,忍不住皱起眉头,她素来怕苦,小脸微微皱在一起,深吸一口气,一饮而下,嘴里皆是苦涩的药味,令人作呕,逼迫自己咽下去,嘴里便被塞进来一块蜜饯,宋瑜琏嘴角微勾,“还苦嘛?” 宋长宁眼睛微红,拉着宋瑜琏的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还是哥哥最好了。” “现在知道哥哥好了。”宋瑜琏忍不住打趣道,“若是平日里也向这般乖巧就好了。” “哥哥~”宋长宁声音糯糯的,“我有点想母后了。” 还是第一次离开唐凤初这么久,也不知道宫里情况怎么样了。 “待你身子好一些,哥哥便送你回去。”宋瑜琏怜爱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发,“纪衍诺那边送来了一个丫鬟,你留还是不留?”宋长宁生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小院那边,纪衍诺命人送来了汤药以及丫鬟,但是人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宋长宁微微一顿,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既然人都送来了,那就留下。” 宋瑜琏忍不住叹口气,无奈地说道,“你呀,还真是好哄。” “殿下。”门外响起王猛的声音。 宋瑜琏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哥哥去处理一些事情,回来再陪你。” 宋长宁乖巧地点点头,躺在床上,看着宋瑜琏离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宋瑜琏做的事情,宋长宁从来不过问,国事她更没有兴趣。不过从他们偶尔的交谈之中,宋长宁似乎猜到了宋瑜琏要查什么事情。 “找到了?”宋瑜琏回到自己的房间冷声问道。 王猛低头说道,“请殿下责罚,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已经被灭口了。” 线索又断了,宋瑜琏把玩着玉佩上的穗子,闭上眼睛,冷声问道,“朱府那边呢?”宁城新来的知府姓朱,来到宁城才三年,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倒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还是往常一样,朱奇德已经有半个月未管理城内事务,最近几天都在拂绿楼待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王猛说道,不知道宋瑜琏怎么对一个酒囊饭袋感兴趣,若是平日,早就将其人割去官职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拂绿楼,他倒是会享受。“宋瑜琏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冷声说道,”眼下凝成海盗纵横,身为知府竟然整日里流连烟花之地。“ “消息放出去了吗?”来了这么多天了,那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是他低估了背后之人的力量。 “回殿下,已经放出去了。”擎苍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宋瑜琏接着说道,“不过那边好像跟药域谷有关系。”那日他派人去查探看到了纪衍诺也在查此事,纪衍诺身份特殊他不敢轻易打草惊蛇,便按了下来。 “纪衍诺。”宋瑜琏神色微顿,药域谷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其才智谋略皆是翘楚,若是日后能为他所用,玄岳王朝便会又多了一位贤相,可惜了…… “盯着药域谷。”宋瑜琏冷声说道,这次纪衍诺来宁城,似乎也是在查什么事情,难道他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眉心忽然隐约作痛,擎苍和王猛连忙上前,“殿下,可是头疾又犯了?”自从洛安郡主惨死,宋瑜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出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也患了头疾,时不时地就会发作,宫里的御医用尽了各种法子就是不见好,只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殿下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擎苍担忧地说道。 宋瑜琏摆摆手,沉声说道,“孤没事,这件事别惊动宁儿,要不然那丫头又要生事端了。” 现在事情尚未明朗,自己的那位傻妹妹还是少往纪衍诺面前凑吧。 宋长宁在宁城养病期间,纪衍诺便在也没有出现过,看着京城传来的信,宋长宁轻叹一声,“擎苍,跟哥哥说我打算回去了。” 擎苍面上一喜,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抬眸看向低头站在一边的落葵,说道,“落葵,你现在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小姐,公子说让奴婢照顾您痊愈为止。”落葵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现在小姐的身子虽然好了,但是回京路途遥远,唯恐小姐的身子吃不消,奴婢还是跟着小姐比较好,等安全将小姐送回去,奴婢再回去复命也不迟。” 宋长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那双明亮的眸子打量着落葵,似乎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一般,忽然一笑,“也好。” 看着面前的落葵,嘴角的笑意更大,“我们落葵长得清秀可人,又温柔i体贴,恐怕到时候本小姐就不舍得让你回去了。” 落葵笑而不语,宋长宁伸了一个懒腰,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都去准备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待擎苍等人出去,宋长宁嘴角的笑容微收,看着落葵的背影,若有所思。 夜晚的宁城送来淡淡的海风,纪衍诺刚刚睡下,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起身而坐,漆黑的眼睛盯着床帐,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屋内并未点灯,忽然从窗户外面坠落进来一个东西,似乎是人,紧接着屋内便传来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是我。”虚弱又熟悉的声音,让纪衍诺脸色一变,连忙掀开床帐,接着月光看到了虚弱地坐在地上的人,他大手一挥,屋内的火烛点亮。 “谁伤的你?!”纪衍诺剑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原本当作武器的银针,此刻扎进了言睿渊的穴位,纪衍诺将他扶了起来,语气微冷。 言睿渊自幼便是习武奇才,年纪不大,但是能伤他的人,寥寥可数,看着言睿渊一袭黑衣,捂着腰部的手上早已经染满了鲜血,纪衍诺从暗格里将药拿出来,冷声说道,“把衣服脱了。” “你不是去查江南温家之事去了吗?怎么会在宁城,还被人伤了。”纪衍诺一边上药一边问道,语气虽然冷,但是透着关心。 “查到了一点东西,一点点顺着便顺到了宁城。”药洒在伤口上,更是火辣辣的疼,言睿渊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你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纪衍诺将药上好,没好气地说道,“逞英雄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啊,要不是因为怕希儿哭,我才懒得管你。” “你来宁城倒是话变多了。”上好药,言睿渊将衣服合上,俊脸色有些苍白,“到了宁城被人算计了。” 他大致将自己这几日查到的事情跟纪衍诺说了一下,期间白术进来将血衣处理掉,言睿渊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纪衍诺说道,“宁城的水太深了,不是你能应付过来的。” “现在我已经在水中了,若是想要游上去,恐怕会难咯。”纪衍诺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凌厉,“对方这招请君入瓮倒是用的好,现在看来,这件事不仅牵扯到祝家,还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操纵着整个事情,或者说祝家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 言睿渊认同地点点头,他这次被人伤得这么重,就是自己轻敌了,隐约能感受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听问太子殿下和长宁公主都在宁城。”言睿渊信手倒了一杯茶,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说道。 “这段时间宁城可热闹了。”纪衍诺吹了吹茶盏的茶叶,说道,“京城,江北,誉王那边皆派人来了,动静还不小。” “至于宋瑜琏来查什么我一点都不关心,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两个想要查的事情似乎有些交集。” 正说着,忽然白术急匆匆地走进来,“公子,外面有官府的人闯进来了。” 纪衍诺将茶盏放下,看了一眼言睿渊,认命地起身,得,去收拾烂摊子去,“师兄,你最起码躲了一下表示对人家官府的尊重行不行。”看着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言睿渊,纪衍诺忍不住说道。 刚走出房门,几个穿着锦服的人便闯了进来,月娘一脸歉意,“公子,奴家没有拦住。” 纪衍诺摆摆手,说道,“没事。”又看向为首的几个人,笑着说道,“不知道几位官爷闯到我这个小院子可是有什么事情?” 第三百八十二章 “追查一个逃犯,见他逃到了这个院子里。”为首的是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眼睛里带着几分锐利。 纪衍诺侧首问身旁的人,“可有见什么人进来?” “回公子,并没有。”月娘微微侧身说道。 纪衍诺笑着说道,“想必是几位官爷看走了眼,这个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进来。” 为首的高瘦男子见纪衍诺虽然是书生打扮,但气质不凡,尤其是身边的护卫宇婢女皆是训练有素,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的身份。 “若是几位官爷不放心,大可进去搜搜。”纪衍诺侧开了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高瘦男子抱拳说道,“那就打扰公子了,我也是担心公子的安慰。” 纪衍诺笑笑,接着说道,“理解,理解,只是各位搜的时候小心点,尤其是那几间房子,里面可是存放了在下的一些瓶瓶罐罐,哦,对了,白术。” “公子。” “祝家送来的那些东西放在哪儿了?”纪衍诺问道。 “一起收到了西厢房,祝公子说那个东西无色无味,很是容易中招,属下便放在了西厢房。”白术说道。 “哟,那得注意一点,祝兄说那东西可霸道得很,沾上一点就得去找阎王爷报道了,这几位官爷,你们小心点。”纪衍诺说得真诚,西厢房的言睿渊听见嘴角微勾,想起来了京城的那个小丫头,这兄妹俩,吓唬人的招数都是如出一辙。 几个官兵一听说是祝家,脸色都变了。在宁城就祝家靠近不得,整个宁城谁人不知,祝家最擅长制毒,只要沾上就有可能小命不保,听着纪衍诺话语之间,似乎与祝家十分交好。 “几位官爷,请吧。”纪衍诺打开扇子,笑着说道。 几个官兵此时脸色变幻莫测,最后高瘦的男子笑着说道,“或许是我们看走眼了,叨扰到公子,海王海涵。” “不搜了?” “不搜了。”高瘦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纪衍诺,笑着说道,“告辞。” “月娘,替我送送几位官爷。”纪衍诺手中的折扇一合,笑着吩咐道,看着几位官兵离开,侧首低声说道,“白术,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方才白术慌慌张张跑进来,还以为是多难缠的人呢。 白术挠挠头,说道,“属下一时心急,也是担心言公子。” “下不为例。”纪衍诺说完抬脚朝西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去处理一下尾巴。” “公子是觉得那些官兵并未相信?”白术问道。 “为首的那个人颇有几分眼力劲,方才应该是看在祝家的面子上不想与我为难,你去把后面的事情处理一下。”说着推开了门,看到言睿渊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笑着说道,“你倒是好雅致。” “外面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官兵吧。”纪衍诺笑着说道,“我倒是好奇,师兄你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 感受到了言睿渊的目光,纪衍诺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得嘞,不愿意说就别说,安心在这里养伤吧,要是让希儿那个丫头知道你受伤了,估计要水漫药域谷了。” 听到纪绵希的名字,言睿渊整个人就温和了下来,并未否认,肩膀上传来隐隐作痛,说道,“见过祝家的人了?”关于纪衍诺与祝家的渊源,言睿渊自然是知道一些。 “见过了。”纪衍诺温和的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冷光,“祝家的那个夫人四处搜刮少女,提取少女精血,以求永葆青春。” “祝家家主又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祝兹炎面上温和,却手段毒辣,诡计多端,祝珠刁蛮任性,更是无法无天,前几日在街上差点毒死十几个孩童。” “你对祝家几个人都有了评价,那祝兹尧呢?”言睿渊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宁城祝兹尧的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接触最多的也是他,此人你觉得如何?” 纪衍诺略微沉吟,“此人性情沉冷,算不得十恶不赦的坏人。” “阿诺,倒是很久没有听你这么评价过人了。”言睿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看着纪衍诺,自从纪南北去世之后,眼前的少年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面上温和如玉,心里却总是关着,许久未曾他说过这么孩子气的话了。 “实话实说罢了。”祝兹尧虽然是祝家的人,几次接触下来,觉得他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心狠手辣。 “你好好休息。”纪衍诺听见外面打更人的人锣鼓声,看着外面的天色,一个暗影落在了房间外。 言睿渊方才喝了药,正好药劲上来,有些困倦,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人影,说道,“你也早点休息,外面那些东西,不值得你脏了手。” “知道了。”待言睿渊上了床,扇子一挥,屋内便是一片漆黑,纪衍诺转身走了出去,门外的白术走上前,“公子,处理好了。” “你在这里守着师兄,不得离开半步。”他在言睿渊的药里动了一点手脚,够让言睿渊睡上一天的。 “公子,您打算去哪儿啊?”白术问道。 “打狗。”纪衍诺手中的扇子一合,脸上顿时露出了杀气,还是第一次看到纪衍诺这般。 得,看来是有人要倒霉了.忽然有点怀念宋长宁了,最起码那个时候的纪衍诺更加像个少年。 郊外,一个玄衣少年稳稳地落在了林子里,篝火照应在他的脸上,半面银色的面具,反着冷光,一行人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玄衣少年,“你是什么人?!” “取你们狗命的人。”声音格外的冷,手中的扇子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扔了出去,月空之下,红星点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首地看着玄衣少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来此杀人!” “无冤无仇,这句话倒是说的好。”玄衣少年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伤了不该伤的人。” 那个人脸色一变,“你是同党!”利剑朝玄衣少年刺去,三招不到,便单膝跪在地上,身上几处筋脉皆断。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到底是因为什么追着人不放,又是谁的命令,如果给我想要的答案,自然是可以留你一命的。”少年的语气依旧冷硬。 半跪在地上的人痛的面容扭曲,却嘴硬的道:“你休想……” 话未说完,他已身首异处。 “你们说说看,答案如果是我想要的,自然会饶你们不死。”玄衣少年杀伐果断,震慑住了其他人,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微微摇头,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玄衣少年嗤笑一声,道: “没胆子的蠢货,那就都死在这里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噗通”一声,一个人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少侠饶命,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啰,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手起刀落,那人转眼间成为一具死尸:“我不听废话。” 短短五个字让几人忍不住一阵恶寒,有骨气的人干脆自我了断了,有一就有二,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瑟瑟发抖。 他也跪了下来:“少侠饶命,知道您不听废话,小的……小的我知道的不多,但是还是知道一点的。” “说说看。”玄衣少年收起长剑。 那人感受到少年的杀气有所减少,却依旧舌头打结: “这……我们是朱大人派来灭口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们没有听说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原因,小的也不清楚……慢慢慢!少侠别杀小的,只要少侠饶了小的,小的愿意给您当牛做马!”说着就给少年磕了几个头。 玄衣少年问:“凭什么?” 那人手忙脚乱的冲玄衣少年爬过来,却被少年呵止: “爬在那里就好。” 那人连忙停下来,从怀里掏出来掏出来一把皱巴巴的纸张。 “这些……是小的从知府府上偷的信件,小的目不识丁看不懂,但少侠这般神武,一定看得懂。” “那就奇怪了。”玄衣少年盯着他,缓缓地说,“你既然目不识丁,要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被少年盯得头皮发麻,他支支吾吾好一阵才说:“小的是被派进来那知府把柄的卧底……您别不信,小的虽然愚钝,却……却是个手艺人。” 最后三个字,他着重强调了一下。 看了一眼天色,玄衣少年当机立断把人打晕了去,然后趁着月色,给那人搜了身。何止是有书信,就连账本子都被他偷出来了! 玄衣少年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却被那人的脚拌了一下,几颗闪闪发光的东西,从那人的鞋子里滚了出来。 “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个梁上君子嘛?”少年嗤笑一声,把他绑在了树上, “既然说好了帮我做事,自然不会让你被怀疑的,其他的就靠自己吧。” 金鸡报晓,孙千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察觉到行动不便后,终于发现自己被帮了起来,鞋子离自己很远,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夜明珠肯定没有了! “奶奶个熊!老子都说了给你当走狗!你打晕我就算了,帮我我也认!怎么要偷我的夜明珠!”孙千嚎不动了,才喘着粗气想着怎么脱困。 远远的,他就看见一抹白,在缓缓地超自己移动身影,心中生起了希望: “兄台!兄台!快救救我!” 纪衍诺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吓的一个趔趄,他眯着眼睛远远的打量着绑在树上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醒来的还挺早。 昨天获得的战利品拿回去后,听苏祉延的意思,这个人的手艺,可不止是擅长,而是精通。 为了不被对方顺走带有身份特征的东西,纪衍诺特意多带了个银袋子,为的就是让孙千放松紧惕。 鼻翼还蔓延着血腥味儿,他装作受惊吓的样子,对孙千喊道: “你是好是坏我也不知晓,待我报了官再回来找你!” “我就是!我就是官!”孙千喊的起劲儿,但回应他的是纪衍诺的背影。 直到喧嚣声起,纪衍诺带着官兵走了过来。 朱奇德是被人从美人怀里扯出来的,他本来是打算让小喽啰去看看就算了,却听说是去抓人的人出事儿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来。 到了之后,他上下打量着纪衍诺。 “就是你报的官?”朱奇德油头大耳,看上去真的就是一个贪官样。 “是的,草民受不得那血腥之味,也盼着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开一条上山的路。”纪衍诺垂着眸子,没有看他。 朱奇德倒也浑然不在意,却好奇起纪衍诺的身份来:“瞧你一副书生模样,不上京城赶考,苦哈哈的往山上跑什么?” “草民家里是做草药生意的,听其他药商提起山上有珍贵药材,特意上来瞧瞧。”纪衍诺道。 白术在树上憋笑憋的辛苦,可从没见过主子说这么多话。 “好了,你走吧,没你的事了。”朱奇德看了一眼惨烈的战状,目标锁定在了树上绑着的人。 “草民告退。”纪衍诺说完,趁人不注意,也上了树。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这个孙千还活着,朱奇德也没有把人放下来,反而是直接拷问起来,孙千简直苦不堪言。 可全程他们都没有提到温家,也没有提到追言睿渊的缘由。 主仆二人一无所获。 苏祉延哼哼唧唧的等在门口:“看看这是谁回来了!我们纪大夫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家的病人怎么样了。” “你这不是好好坐着?”纪衍诺白了他一眼,径自进了屋子。 “哎哎哎,你别走,我这儿真有事情拜托你的。”苏祉延说, “咱俩怎么着也算是结盟了不是?盟友!你是不是该跟你的盟友我谈谈?” “你说。”纪衍诺道,脚下却依旧没有停留的意思。 苏祉延赶忙追了上去:“我们到房间里面说。” 远远的,就看见周舒鱼缓缓走来。他拉着纪衍诺加快脚步,后者明显不悦,却也任由他拽着。 “这么害怕周姑娘?”一进房间纪衍诺就调侃道。 “还不是你给人家的迷药?”苏祉延说,“更可怕的是,她今天一大早过来跟我道别。” “那说不定是人家放弃带你回去了。”纪衍诺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从早上到现在都不敢吃东西,生怕她给我下药。”苏祉延老神在在的说。 纪衍诺笑了笑,说:“你体内那么霸道的毒你都不怕,一个小小的迷药就怕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苏祉延沉默了一阵,缓缓地说:“我希望你能帮我的忙,让她死了那条心。” “哦?哪条心?”纪衍诺明知故问,苏祉延看他那样,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 “把我带回周剑山庄的心。”苏祉延咬牙切齿,“你知道的我身上的毒,连你都没办法根除,现在就是个药罐子,跟着人家姑娘多不好。” “所以你一个药罐子跟着我就好了?”纪衍诺道,“现在不收你的钱,以后就也不收了?” “你,你!纪兄!”苏祉延说,“你明知道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你也不能只吃药不给钱,我的下人们还要伺候你。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纪衍诺老神在在的说。 “行行行,药钱是吧?我以后赚钱就给你,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留行嘛?”苏祉延气呼呼的说,然后就要伸手去抓纪衍诺,后者一躲,他差点重心不稳,纪衍诺慌忙去扶。 周舒鱼抱着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良久,最后默默跟了上去,可刚到门口就被白术给拦了下来,为了避免被里面的人察觉,她只好站的远了一些,只能依稀听见纪衍诺要药钱。 姑娘是个实心眼子,直接就不顾白术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大门。 入目的就是两个大男人抱成一团,躺在地上。 一个声音在纪衍诺的身边响起:“为了咱们的宏图大业,对不起了!” 随后,就听苏祉延喊道: “纪兄,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我太喜欢你了,实在不忍心离开!”说着就亲了纪衍诺的脸。 后者的脸当场就青了,一把就将苏祉延推出去好远。 紧跟着周舒鱼进来的白术,如梦初醒赶忙去扶纪衍诺。只见他掏出手巾,急忙帮忙擦着纪衍诺的脸,此刻的纪衍诺就像是个木头人,一句话也不说。 “苏祉延。”周舒鱼的语气平淡,却也不免透露出一丝伤感, “知道你不想跟我回去,可你……大可不必。” 说完,周舒鱼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留恋。 白术看了看周舒鱼,又看了看自家主子青白交加的脸色,叹了一口气: “苏公子何必……” “比想象中的好一点,我以为她会抽剑砍我。”苏祉延苦笑着说。 “你,我不治了。”纪衍诺憋了许久,终于吐出来这么一句。 “别啊!我们可是盟友!”苏祉延连忙说。 “连喜欢的人都伤了,还要什么性命。”纪衍诺冷着一张脸,出了房间。 才走到院子里,就想起来言睿渊,他叹了一口气,恶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往言睿渊的房间走去。 他坐在言睿渊的床边,仔细的把了一阵脉,又在白术的帮助下,给言睿渊的伤口换了药。 待到回去沐浴整理之后,纪衍诺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 月娘好奇的很,问白术缘由,白术却说不知道。 笑话,这等事情如果传出去了,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苏祉延逼走了周舒鱼,心里却一点也不放心,跟着周舒鱼走出去很远,直到她跟周家人接了头,走出城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好像一点也不开心。”小洛挠了挠头,不解的问, “难道小姐是因为不想回去么?” 周舒鱼摇了摇头,双手紧紧地攥着缰绳,说来好笑,刚才一路上都觉得苏祉延好像在跟着自己一样,现在看来应该只是错觉。 “听说小姐被人绑走的消息,家主急坏了,赶紧就拍我们几个过来接你,回去后你可要好好跟家主解释一下。” 好在小洛是个话唠子,就算没有人理她也能自说自话。 “小洛。”周舒鱼终于忍不住打断她,“我会注意的。” 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穿着漂亮的衣裙,却不坐马车。好奇的左顾右盼着。周围或远或近的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 联想到她的身份,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周舒鱼不远不近的跟着,却丝毫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落葵,你跟着鹤轩哥哥多久了?”宋长宁向来闲不住,落葵不是话多的人,却不得不有问必答。 “公主若是想知道,以后亲自问了就知道。”落葵说着,看了一眼宋长宁胯xia的马,“不过,公主体内的毒也没有完全好,这样回去着实不妥当了。” “啰嗦。”宋长宁气的直撇嘴,想起来小时候纪衍诺抢走的那匹小马,心里就极其不平衡。 可是……脑海里映射出纪衍诺后,她竟然忍不住红了红脸,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喜欢?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落葵落葵!鹤轩哥哥对我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宋长宁扬起一抹笑来,眼睛还亮晶晶的。 落葵见她突然笑起来,有些不明所以,回想了一阵后,缓缓地说:“确实不一样,他对小姐更加有耐心一些。” 闻言,宋长宁的脸就冷了下来:“谁要跟她比啊!” 的确,纪衍诺遇见纪绵希那才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对自己经常冷着一张脸,还疏远的喊自己公主!还利用自己! 哼! 我才没有喜欢你!冰山脸! “什么人!”侍卫的一声怒吼,吓得周舒鱼一个激灵,也吓得宋长宁差点栽下马。 小诺朝周舒鱼的位置靠了靠,就瞧见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那人似乎认识宋长宁: “劳烦公主帮忙掩护一下,将这位仁兄送到纪公子那里救治。” 说完,他就把那人放下走了。 落葵先一步下马,走到那人面前把起了脉。 “怎么样?”宋长宁也跟了回去,侍卫有意阻拦,却没有成功。 “尚可,若不早些见到我家主子,怕是就……”落葵的话没有说完,但大意在座的都懂了。 “那本公主就陪他回去一趟。”说着就要回去。 “公主,这恐怕不妥,皇后那边已经等了许久。”侍卫长连忙跪下来,其他人也跪了一地。 一下子没了遮掩,周舒鱼就这样出现在宋长宁的面前。 “周姐姐!?”宋长宁激动的喊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周舒鱼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下意识的点了头。 “啊,小姐?”小洛不情愿的开口,“老爷那边怎么交代啊?” “没关系。”周舒鱼后知后觉,却依旧将错就错。 侍卫们见外人在,不好拂了宋长宁的面子,只好趁着夜色返程。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是说他们原路返回了?”宋瑜琏的手顿了顿,笔尖的墨滴在纸上,晕染出一片墨痕。 “是的,据说还带着一个受伤的人。”擎苍如实禀告道。 宋瑜琏沉思片刻,吩咐道:“派人私下知会护送她的侍卫们,把她关进前阵子才置办的新院子里去,至于那个受伤的人,找一个死人顶替,把那个人私下带到鹤轩府上。” “殿下思虑深渊,属下这就去办。”擎苍领命后出发。 宋长宁还没有走出多远,一个侍卫就慌慌张张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公主,属下失职,那人死掉了。” 宋长宁愣了一下,立刻下马去查看,却被周舒鱼制止了:“别过去了,死人没什么好看的。” 她也是杀过人的,自然知道死人的惨状,她实在不忍心让宋长宁也看见那些。 “周姐姐,那可是那人亲自交给我的,那肯定就是信任我!就算是死人我也要把人送到鹤轩哥哥那里去。”宋长宁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回去看看纪衍诺,她就不信那人的心肠子是石头做的。 周舒鱼犹豫了一阵,说:“我就不和你一同回去了,家里人已经等我许久。”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宋长宁撅了撅嘴巴,“我还想和周姐姐多玩儿几天呢。” “公主,我家小姐受了不小的内伤,虽然已经行动如常,但还是需要好好养着的。”小洛叹了一口气,很担忧地说。 宋长宁顿了一下,回忆起周舒鱼上次拿剑伤了自家哥哥的事情,自己着实不能够跟她一起回去,就哥哥那边也不好交待。 “如此,周姐姐快些出发吧,不然家里担心,你的身体也吃不消的。”宋长宁说罢,还分了几个侍卫给周舒鱼。 “多谢公主了。”小洛先一步回答,拉着犹豫不定的周舒鱼就离开了。 宋长宁满怀期盼地回了城,脑子里满都是那张清冷的脸:“我回来他肯定很惊讶吧?” 想着想着,她地嘴角就扬起一抹笑来,可前面的侍卫却改了路线,她赶忙喊道: “喂,你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你们不认识路的么?” 可是那些侍卫根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她挣扎着想要下马,却被侍卫打晕了过去。 香炉里面冒着缕缕烟雾,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真假难辨。言睿渊缓缓地睁开眼睛,他仔细打量着周围既陌生又熟悉的景象,努力的回忆着。 “吱呀——”一声,纪衍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你醒了?”纪衍诺将手里的粥放下,上前扶他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言睿渊迷迷糊糊地问,“那波追兵……” “已经被白术给遮掩过去了,师兄你就放心吧。”纪衍诺把粥递给言睿渊。 言睿渊眉头一皱,努力吸了吸鼻子,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把他们杀了?” “谁?” 他的动作一僵,随后淡定如常。 “你是不是把那些官兵给杀了?”言睿渊问道,语气中很是严肃。 “哪有的事,医者仁心,我救你都忙不过来,还跑去杀别人?”纪衍诺似是才恍然大悟一般,但言睿渊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的鼻子很灵的。”言睿渊严肃地说,“你莫要忘了初心。” 纪衍诺摇了摇头,说:“人不是我杀了,只是发现他们被杀,帮忙报了官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师兄在休息一下吧。我已经替你给小希去了书信,你安心养伤就好。”纪衍诺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言睿渊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神色微变,嘴巴张了张,却依旧没能够说出一个字。 “公子,太子殿下那边送过来一个人,属下看着像季十公子。”白术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情况怎么样?”纪衍诺的心尖一颤,自己和这个小叔叔的感情,可是一众叔伯里面最好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不容乐观,那边的人说,有人单枪匹马带着他到了城门外,求长公主帮忙带回来。但是殿下觉得长公主离开的时候声势浩荡到也没事,可回来与公子接触,必然会对公子造成不利影响,就把人从公主那边骗过来了。”白术尽快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了纪衍诺。 “公子,您要用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月娘端着一盆脏水从房间里出来,她干净利索地帮伤者擦了脸,就等纪衍诺救治了。 纪衍诺低声道了句谢,匆忙走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却依旧如谪仙般好看,可不就是纪南醒那个祸害么? “当时他也在金陵城?”纪衍诺先查看了他的伤势,而后诊脉。 “不知道,言家的暗桩折损颇多,金陵城那边的消息并不明确。”白术回道。 纪衍诺没有再问,一心一意的给纪南醒处理起了伤口。 烧红的针快速的扎满了一个个要穴,纪衍诺的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这是白术从未见过的景象。 “公子不要太紧张,按照一贯的来就是了。”白术连忙宽慰道。 纪衍诺取下最后一根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伤得太重了,幸亏救他的人给他及时止血,恐怕难救。” 他整理好针,给自己倒了杯茶,白术已经为他整理好笔墨。他顿了顿,随后提笔写下一行行药名,最后说: “这些只能够控制毒素,却不能完全解除。” “难道又是祝兹炎?”白术问。 “恐怕是的。祝季两家积怨颇深,季家未向他祝家起正面冲突,完全是出于君子风范。”纪衍诺的眸光深了深,“祝承倒是教了一个好儿子。” 他嗤笑一声,总觉得这祝家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可他不介意搅得更浑一些。 另一边,擎苍匆匆而归:“殿下,那人的确是季家的小公子,这下子纪公子怕是要沉不住气了。” “他不会。”宋瑜琏放下手中的书信,淡淡地说,“既然这样的话,祝家或许不用我们出手了,静观其变就好。” 擎苍顿了一下,接着说:“朱奇德那边没有任何进展,不过听说今早纪公子到他们府上报了个官,他竟然亲自去了。” “哦?”宋瑜琏挑了挑眉,“原因是什么?” “听说是官府的人被杀了,刚巧被上山采药的纪公子遇见,巧的是还有一个活口在。”擎苍一五一十的禀报。 第三百八十六章 “稀奇,人不是他杀的?”宋瑜琏提起了笔,却久久没有落下,“他竟然留一个活口?” “这就不好说了,还需要属下进一步查查。”擎苍回道。 “好了,你下去吧。”宋瑜琏淡淡地说,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让擎苍更加疑惑了,从宋瑜琏南下他都没有看懂,知道朱奇德是个贪官没有杀他也没看懂,更别提现在了。 而宋瑜琏一想起小妇人的那张脸,目光就逐渐柔和了下来,勾勾画画间一个美人横空出世,简直跟心心念念的心尖宠一模一样。 大功告成后,他将笔放下后,仔细端详了片刻,而后嘴角绽放起一抹笑来,复又提笔写道: “数月便回,吾妻莫念。” 王蒙远远的看见自家主子在笑,犹豫要不要上前禀报。 自从把宋长宁软禁在小院子里,他就知道事情不会太平。 “本公主要见哥哥!”宋长宁气呼呼的喊道,“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凭什么软禁本公主!” 她喊的嗓子都哑了,根本就没有人打算理她。 肯定是哥哥授意的! 宋长宁气的鼓了鼓腮帮子,有气无力的说:“你们就让我见见哥哥吧,我只是见见,又不可能在他眼皮底子下走了。” 闻言,侍卫们找到了王蒙,王蒙思索后决定来找他家主子。 “王蒙,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宋瑜琏无意间抬头,就看见王蒙涨红着脸在那里掰手指头。 “啊,回,回殿下,公主吵着要见您。”王蒙连忙回答道。 宋瑜琏叹了一口气,问:“鹤轩那边如何了?” “回报的人说,那就是季南醒,那边依旧在抢救,至于能不能行过来,怕是纪公子还要到祝家走一遭。”王蒙回道。 有侍卫匆忙跑来,说纪衍诺出事了。 宋瑜琏闻言脸色一变,而后淡然道:“王蒙你在暗处看看。” 暗处? 王蒙不解,但还是领命下去了。 纪府门口,祝珠带着一帮人等在纪府门口,非说自家婢女死了,肯定和纪衍诺有关系。 “笑话,你家婢女死了,怎么能算到我家公子头上?”月娘看不下去,跑出来跟她理论。 “怎么就不怪他?我家婢女就是因为查你们家公子才出事的!”祝珠说的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 月娘叉着腰站在门口:“你这话说的好笑!这上下嘴唇一碰,就说我们家公子跟你们婢女的死有关,怎么着?差我们家公子她还有理了?别说不是我们家公子干了,就算是了到那官府上,我们也是有理的!” 祝珠打小娇纵惯了,哪里这么跟人讲过道理,抄起手里的鞭子就要打月娘,幸而白术出手,月娘才幸免于难。 “大老远就听见有犬吠声,不成想还是只未长开的幼犬。”白术出言讽刺道, “大家伙都知道祝家跟官府关系好,惹不起都躲着。我们家公子有幸被你攀咬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月娘乐的直笑,惹得祝珠咬牙切齿:“待我回家中禀告父兄,且让你们再乐一会儿!” “恭迎大驾!”纪衍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一袭白衣似雪,像是不染人间烟火的谪仙,只是他脸色极差,像是劳累过度。 “啧,难看!”祝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嫁给你!” 纪衍诺皱了皱眉头,道:“祝小姐身份高贵,我等寻常人家并无意攀附,也请祝小姐早日查明真相,还纪某人一个交代。” “就是!这位不要脸的姑娘还是早日离开吧!”月娘适时点了一把火。 这还得了? 祝珠也不回去喊人了,打算就这么硬上。 “胡闹!”祝兹尧阴沉着脸,从人群中走出,“家教都学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他走到纪衍诺面前,行了个同辈礼道:“小妹愚钝,冒昧之处还望纪公子海涵。” “祝公子是个讲道理的,有劳了。”纪衍诺的一捧一踩,惹得祝珠更加气急败坏。 “好你个祝兹尧!上次我挨罚的事情,是不是你告的状?” 祝珠新帐旧帐一起算,连着祝兹尧一起骂, “你在宁城呆了多久了,一点起色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没本事,这祝家家主定是我哥哥的!” 祝兹尧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纵使是这样,你也不能够这般蛮横无理。” “还希望祝兄帮我再要一次解药。”纪衍诺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令妹的一手好毒,在下实在是无福消遣。” “你!几个无赖破皮!谁乐意给你下毒!”祝珠咬牙切齿,自己原本就是想找个错处,把这个纪轩给抓回去,自己什么时候又下毒了?真是岂有此理。 “祝珠!还不快些给解药?”祝兹尧严肃的说。 “祝兹尧你欺人太甚,看看他们的脸色,哪个像是中了毒的?我的小婢女可是连命都没有了。”祝珠铁青着脸,紧紧地盯着祝兹尧的脸。 祝兹尧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来人,去把三小姐的解药都取下来,留给纪公子。” “祝兹尧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混蛋!”祝珠气的口不择舌, “我就应该连你一块儿杀了!” “祝珠!不得对大哥无理。”祝兹炎来的巧,正好就听见了那么一句。 “哥哥!”祝珠不满地跺跺脚,最终自己把东西都交了出来,“这下你们满意了么?” 祝珠的眼眶红红的,眼泪在里面直打转。自己只是想要把纪轩给带回府里去,这下好了!无须有的被冠上了下毒的罪名,是,自己是喜欢下毒,可自己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 看出了祝珠的委屈,祝兹炎小声安慰道:“在外多少给大哥一些面子,具体的等咱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给他面子?明明我都没有下毒,不仅要自己认还得给他们解药,我堂堂祝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祝珠忍不住小声叨叨。 回到祝家,祝珠就把祝兹尧的事,给告到了祝承那里去了。 媚夫人千娇百媚,缠在祝承的身上,手指还在祝承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瞧瞧把咱们家小女儿气成什么样了,我倒想见识见识那个人了,竟然让尧儿这么坚定的相信他。” “不入门的三教九流,夫人不必介怀,大不了我派人去毒杀他们。”祝承捏了捏媚夫人的脸,“听朱奇德说,最近朝廷上有派遣,我们能低调就低调一些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老爷说的有理,是奴家肤浅了。”媚夫人闻言,悄悄地皱了皱眉头,却乖乖的按照祝承的话来。 朝廷上的人来了又怎么样?祝珠都受委屈受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祝兹尧兄弟二人站在一旁,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 “行了,身为哥哥就该多让让妹妹,你们两人自己领罚去。”祝承根本没有在意祝兹尧,目光也只是在祝兹炎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如果祝兹炎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伙子,或许还看不出来的自家大哥尴尬,偏偏自己现在看的清清楚楚。 “大哥,难为你了。”才出了门,祝兹炎就追上了祝兹尧。 “顾好你自己就行。”祝兹尧冷冰冰的说。 是什么时候,他们兄弟变得这么生分了? 祝兹炎叹了一口气,打算和祝兹尧好好聊聊:“大哥,我们好好聊聊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祝兹尧淡淡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们跟一条狗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时候的那次失踪,凶手根本就不是季家的人,只是某些人用着拙劣的演技和并不聪明的谎言,让祝家里里外外都觉得是季家的人。 但是他当时明明听见了令人熟悉的声音,还瞥见了那抹异常熟悉的身影,那些帮绑他的人也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 那个所谓的父亲还说,若不是媚夫人出手相救,他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每当这时,媚夫人露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洋洋得意,甚是于有些挑衅。 当时或许媚夫人就是想要出手杀死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真是可笑至极。 “多么好的计划,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想出这么恶毒的计划。”祝兹尧想到这里,没头没尾的感叹了一句,摇摇头离开了。 祝兹炎伸出手,却始终没有落在祝兹尧的肩膀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祝兹炎回忆起父母的模样,似乎对自己和祝珠的确太过偏颇,可这……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啊。 “假如我成了家主呢?”祝兹炎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最终志气满满的握上拳头。 另一边,月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语气诚恳:“那丫鬟是我命玄霄阁的人杀的,月娘给公子添麻烦了,还请公子责罚。” 纤长的手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来来回回的移动着,纪衍诺甚至没有抬头: “下次考虑的周到一些就好了,若不是那位从府上冒出来,给她的小丫鬟报仇,我又要往祝府去了。” 顿了顿他又说, “只不过你们需要严加防守了,祝家毒杀别人全家早有先例。” 月娘闻言后脊一凉,这个祝家真的是太可怕了。 “也不是太难防范的事情,月娘不用太担心。”言睿渊刚巧听见那一句。 他信手倒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说的简单,浑身是血爬到我房间的也不知道是谁。”纪衍诺嘴角一抽,忍不住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你连名枪都没能够躲过去。” 言睿渊的茶到嘴边,愣是没喝下去:“你瞧瞧,这才在宁城待几天,跟你师兄都敢这么说话了,一定是苏祉延那个臭小子!” 他这几天没少跟苏祉延接触,也了解到那个臭小子油嘴滑舌的。 纪衍诺挑好药后,反复确认一番,然后用到了季南醒的身上。 “你这解毒的功夫还真是不大行,非要死着问别人要可怎么行?”言睿渊笑着调侃。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纪衍诺百感交集,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言睿渊在说些什么,他又为季南醒听了听脉,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喂他吃了药。 言睿渊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跟着过去。见纪衍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心里更不舒服了。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纪衍诺一回头就看到,言睿渊正用惋惜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事。”言睿渊立刻就调整了心情,“就觉得舍不得你,我这伤已经大愈,小希那边已经写书信在催了。” “早点回去也好。”纪衍诺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模样,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 “记得帮我向小希问好,药域谷的佳酿已经差不多了,师兄记得去挖。” “哈哈哈,好好好,原来你还记得我惦念那些佳酿啊?”言睿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要好好的回来。” “嗯。”纪衍诺扬起一抹笑来,“会的。” 两人走到院中,看见纪衍诺新开的药田已经长出了小嫩芽,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 “一切都会好好的。”言睿渊说。 纪衍诺笑着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你还有时间跟我好好聊聊走走。”言睿渊道。 “倒是个很好的主意。”纪衍诺回道。 “你们出去散步,竟然不带上我?”苏祉延挠了挠头,嘴里面还不着边际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你得了,我们两个那是谦谦君子,带上你可就变味儿了。”纪衍诺目光扫过他嘴里的狗尾巴草,调侃道。 “切,等你回来了,我再去找你。你们师兄弟好好聊聊。”苏祉延叹了一口气,“小鱼儿走了,可真是无聊啊!” “那苏兄当初怎么没有一起走呢?”言睿渊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着?喜欢人家姑娘还不敢认?” “嗐,残病之躯苟延残喘已经不易,缘何还要招惹人家姑娘?”苏祉延叹了一口气, “得得得,就怪我多一句嘴,好哥哥们自己玩儿去吧,留我一个人暗自神伤去。” 言睿渊想要叫住他,却被纪衍诺阻止了,只见他冲言睿渊摇了摇头,又冲苏祉延道: “你莫要贪杯,不然别说是我,大罗神仙都救不得你。” 苏祉延闻言,头也没回,背对着他直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纪神医很有老妈子的潜力嘛!” 闻言,纪衍诺也不恼,和言睿渊往府外走去:“走吧,买一些好吃的给小希带回去。” “这点倒挺像个人,不似那冷冰冰的谪仙儿了。”言睿渊道。 “我何时冷冰冰了?”纪衍诺揉了揉眉头。 言睿渊说:“刚才和祝家人接触后,那模样像是要活劈了祝家大小姐。” 见纪衍诺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他连忙转移了话题,问纪衍诺哪家的点心好吃。 师兄弟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出了家。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主子。”王蒙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大好。 “讲。” 宋瑜琏单手持书卷,一身素色长袍,有些懒散的卧在美人榻上。只抬眼看他一下,就又垂下了眸子。 “您派我于暗处观察,那祝家小姐在纪府门口闹事的事情,那祝家小姐非说自己派婢女查纪公子的信息却惨死,故而坚信是纪公子做的。”王蒙的拳头紧了紧, “祝家两兄弟先后过来,替纪公子解了围。我因为好奇,就跟着他们过去了,听祝承的意思,是想给纪公子全府上下下毒。” 宋瑜琏一顿,缓缓地说: “当年苏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主子是觉得……” 王蒙的眼睛亮了亮,“属下这就去查。” 与此同时,祝兹尧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界。 祝承想要给纪府下毒,这一手段已经算是祝家的传统,虽然他一直都觉得不妥,却碍于身份问题,没有办法制止;另一方面,纪轩和祝兹舜的相似度实在是太高了,他已经潜移默化的把那个温润尔雅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尽管两人接触的并不多。 想到这里祝兹尧突然觉得,只要能够保护他就好,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想保护的人拼一拼,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大哥。”祝兹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祝兹尧忍不住反感,他半点都不想见到祝兹炎,不知不觉中,他对他母亲的敌意已经移到了他身上,或许是因为他跟父亲越来越像,也或许就是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什么事?”祝兹尧打开门,站在了门外,显然是不想让祝兹炎进去。 祝兹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哥,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脉同支地兄弟,没有过不去的坎子。” “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大可不必。”祝兹尧不想跟他说话,正准备关门却被祝兹炎用手挡住了。 “父亲已经下令,纪家上下一个不留。如果大哥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祝兹炎道。 “你是说,父亲已经明确下令了?”祝兹尧急切地问。 “对。”祝兹炎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揽了下来,只要你不想杀他,我就到父亲那里帮你求情。” 祝兹尧闻言苦笑: “就连你也知道,我在父亲那里没有一点话语权了?” “不,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祝兹炎连忙解释,但是祝兹尧却打断了他: “不必多说,我自己回去求情的。” 说完,绕过祝兹炎径直去了祝承地门外。 很显然,他并不会成功,而且还被用了家法奄奄一息,祝兹炎为了帮他求情,也跟着被罚了。 祝珠听说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冷笑一声道:“活该,别人家的事情,一个个上赶着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病。” “小姐,你莫要这样说……啊!”新婢女才说了几句,就被祝珠一鞭子抽倒在地。 “本小姐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奴婢多嘴。”祝珠道。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奴婢知道错了。”小婢女连连磕头。 媚夫人恰巧走到门外,看到这一幕丝毫没有劝的意思,反而是坐在一旁看戏。 “好了!我不想看见你,滚下去吧!”祝珠看了一眼媚夫人,而后讨好的走了过去,“母亲怎么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你为了一个小婢女,跑去人家家里闹事,有些不大正常,所以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媚夫人媚眼如丝,笑起来依旧风情万种,就连祝珠都晃了一下神。 “女儿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母亲啊!”祝珠抱着媚夫人的胳膊晃了晃。 媚夫人轻轻拂开她的手:“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我不管多大,在母亲这里就应该是小孩子的。”祝珠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母亲,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连哥哥都不知道哦~” “是嘛?那你说说看,说不定母亲可以帮到你呢。”媚夫人把玩着手里面的扇子,饶有兴趣地问祝珠。 她这个女儿跟自己越来越像,自己越看越满意,真的是太好了。 “我就是看上了纪家的那位公子,小婢女是我派出去查他的没错,但保持一点秘密,有时候反而更让人感兴趣。”祝珠小声地说。 “哦?我倒是想见见,是怎样的一个人,让我家祝珠这么上心。”媚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听说这个人跟你大哥的关系挺好,不知道他听说你大哥被罚,会不会动恻隐之心过来看,到时候你来一招美人计,再不济下了药就是。到时候,就算你爹爹看不上他,也会让他对你负责的。” “母亲真好,一下子就替女儿拿了一个好主意,我这就派人过去传话。”祝珠高兴的手舞足蹈,急忙去安排。 媚夫人翘起了二郎腿,笑骂道:“急性鬼,跟你爹一个模样!罢了罢了。” 纪府。 宁城的消息传得极快,祝珠对纪衍诺有意思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还说祝家的两位少爷,因为替纪公子求情,双双被请了家法,至今不能够自由行走。 纪衍诺听了这个消息,只是笑了笑,道:“不过是坊间传闻,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别说那祝大小姐生得一副恶毒心肠,就连那长相我都入不了眼。” “祝家想要的人或物,哪里有一个得不到的?”苏祉延笑着说,“怕是纪兄你啊,是真的被盯上了,不然这灭门之灾,怎么还迟迟降不到你的头上?” “苏兄似乎见不得我好似的,这么不希望这件事情就此作罢?”纪衍诺晃了晃手里的扇子,“且不说你跟祝家的恩怨,我与那祝家可是血海深仇,怎么着都不可能跟那祝大小姐在一起。” 见纪衍诺认真了起来,苏祉延只好转移了话题。 “我最近查到,那个朱奇德似乎跟海盗有什么勾结。”苏祉延突然严肃了起来,“那些海盗的来历肯定不简单,我打算深入调查一番。” “怎么说?”纪衍诺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祉延笑着说,“我呀,打算亲自进去走一遭。等到时候我再回来,记得喊我英雄。”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还是省省吧。”纪衍诺翻了他一个白眼,“就你那一身毒,离开我三天就得一命呜呼,更何况是那么个地方,一群强盗能过得多滋润,这心思你就早点给我歇了,以后都不要再有。” “瞧瞧,我就知道还是纪兄心疼我!”苏祉延说着,就往纪衍诺面前凑了凑。 两人才说了几句,就有下人禀报,说是祝家派人过来了。 “祝家?”两人对视一眼,苏祉延的脸色变得极差,“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纪衍诺单手把玩了一会儿杯子,而后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纪公子。”那人鞠了一躬,看上去彬彬有礼。 苏祉延在牙缝里几处几句话来:“怎么着?这祝家什么时候也学会先礼后兵了?” “何事?”纪衍诺问道。 他问的干巴巴的,一点儿感情都没带,一点儿也没有吝啬自己的厌恶。 “我们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为了给你求情,先后被家主用了家法。大公子希望你能看看他。”小厮慢慢悠悠的说着,一点儿也不见着急。 两人对视了一眼,苏祉延小声道:“好嘛,这个人一看就是说谎的,你就不要去了吧。” “你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去了才知道。”纪衍诺回道。 小厮见两人嘀嘀咕咕,却没有理他的意思,突然有点上头:“我们家夫人特意让我来请纪公子,纪公子去也好,不去也罢,用不着在那里看猴戏。” “哟,你还急了?”苏祉延道, “自家公子挨了罚,非要见自己的好兄弟?怎么着?是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还是展示自己的脑残本质?还你们夫人特地派你来请?你也不看看你那是请人的态度么?哟,高高在上的。说白了,你也就是一个下人,哪那么多戏啊?” “你!我们祝家请你们这些人,就是给你们面子,哪有这般给脸不要脸的?”小厮吐了一口唾沫,显然并不把两人当回事儿。 很少见有人跟祝家人叫板,百姓们只觉得酣畅淋漓,不知不觉中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路口,前面的人山人海,让马车过不去分毫。 车里一美妇人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侍女连忙出去查看。 美妇人挑起窗帘,看了一眼窗外,样貌终于露了出来。 岁月留痕,却自成韵味,回眸一顾百转停。 此人不是紫凌王妃叶浮珣又是谁? 身旁的丫鬟青颖,也跟着探了探头:“眼看着就到了小公子府上了,非年非节的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啊?” 这时,轻若已经抓住了一个人,她问道:“敢问公子,这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嗐,你有所不知,前面是纪府,住着一位做药材生意的纪公子。也不知道最近是倒了什么霉,总被祝家的人给黏上,这不是又有人来了?”那人也是个话痨子, “好在纪府上有位能言善道的公子,这不是正跟小厮理论着呢。” 青若叹了一口气:“都说祝家是不好招惹的,这……惹了祝家的人可如何是好?” “哎,您可别这么说,听说是因为祝家大小姐看上了纪公子,所以纪公子才出此横祸,若那祝家大小姐不是喜新厌旧之人,这位公子以后也是可以在宁城横着走的。” “呸,我们家公子就算不到祝家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说的跟谁稀罕他们祝家一样。”青若不屑的说完,扭头就走,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 那人显然不信:“那祝家在这里可相当于土皇帝!你们家公子响当当?!我呸!” “土皇帝?”叶浮珣听了青若的复述之后,笑了笑, “这云宵殿有位皇帝还不算,这里还有一个土皇帝?那海盗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位,到时候皇帝遍地有。” 听出了叶浮珣话里话外的讥讽,青若说: “少爷这一趟怕是必须去了,毕竟是祝家大小姐看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他了?” “算了,改天再去看他。让轻云仔细盯着点,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叶浮珣叹了一口气。 见个儿子,先是距离限制,后是祝家。 待叶浮珣才调转了马车,准备回去,人群也随之散去。 青若按耐不住,下去打听,结果是纪衍诺去了祝家,这可把青若急得不行,她连忙找叶浮珣想办法。 “怕什么?诺儿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叶浮珣虽然是这样说,可是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打鼓。 青颖察觉到叶浮珣的忐忑,对青若说:“青若姐姐不要着急,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祝家,他会制毒我们家公子还会解毒呢。” 闻言,青若才稍稍稳下心来。 祝府,纪衍诺率先见到的既不是祝兹尧,也不是祝承,而是风情万种的媚夫人。 “这外面的传言,想必纪公子也听说了。”媚夫人说着,就从桌案旁走了过来,那模样妩媚勾人。 这模样的确一点儿也不像三四十岁的人,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媚夫人又是有手段的人,也难怪现任祝家家主对她青睐有加。 见纪衍诺眼睛一瞬不挪的看着自己,媚夫人觉得备受鼓舞。本就觉着这个人长得好看,没想到还是个多情的公子哥,倘若能跟这样的人…… “听说祝兹尧受了罚,这才过来看的,没成想先看到的竟然是媚夫人。”眼看着媚夫人就要黏上来,纪衍诺连忙后退了几步,不骄不躁的行了个礼。 “难不成是我老了?”媚夫人问道。 “并没有。”纪衍诺不温不火地说,“这等天资容貌,除了媚夫人,后辈实在不知道该是谁了。” “倒是个嘴甜的。”媚夫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你与尧儿是何时认识的?” “不久,承蒙祝兄关照,不然纪某人早就被毒死了。”纪衍诺道,“劳烦媚夫人带路了。” 媚夫人本想再与他多说两句,却不想对方是个直肠子,她暗中咬碎了银牙,却没有多言:“那就这边请吧。” 这一点她倒是没有耍什么花样,直接就把人带到了祝兹尧的门口。她明知道祝兹尧不待见自己,却还是亲自敲了门。 见状,纪衍诺只是淡淡的一笑,媚夫人突然有种小心思暴露于众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后背发凉。 第三百九十章 “公子,那媚夫人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纪公子。” 一听见媚夫人的声音,祝兹尧就挥手让小厮把人打发走,可是这一句让他犹豫了。 媚夫人会那么好心?因为自己挨了罚,就特意把纪公子给请进来?还亲自过来敲他的门? “去,只把纪公子带进来。” 祝兹尧沉默一阵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公子……”小厮犹豫了一阵,对上祝兹尧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妥协了。 只见小厮默默地把门开了条缝,而后小心翼翼地对纪衍诺说:“我们家公子请你进去。” 媚夫人一听倒是乐了:“我以前敲门,他可是从来不应的,看来纪公子对我们家尧儿来说,已经是挚友了。” “媚夫人说笑了,既然已经把纪某人送到了,媚夫人就先请回吧。”纪衍诺笑着说,端的一派温文尔雅,但是做起事情来,一点儿也不。 媚夫人气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纪公子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也不方便打扰了。” 门里,小厮看的目瞪口呆,这个媚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不由得为纪衍诺捏了一把汗。 “祝兄可安好?”纪衍诺收了笑,立在门里也没有进去,远远地问了一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小厮:“这是上好的老参,好好收起来。” “大老远就听说你来了,我伤的不重却也一时半会儿下不去。”祝兹尧听见他的声音挺远,好像也没有进来的意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听说你受了罚,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罚法,我这里有上好的外伤药,也一并给你吧。”纪衍诺又掏出一瓶药递给了小厮。 但小厮似乎并不打算接:“纪公子,我家虽然是擅长制毒,却也不缺这一瓶伤药啊。” “从英!”祝兹尧急得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扯动了伤口,发出了一声痛呼。 这下纪衍诺顺势就走了进去,见祝兹尧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遭这份罪。” “你怎么……嗐,不是什么大事,祝家人名声都臭了……”祝兹尧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祝兄也别不好意思,你几次三番的帮助我,我心里很是感激的。”纪衍诺眼角一抽,连忙说起了客套话。 这个祝兹尧是真敢说,才挨了打,还真不怕再受一次罚。 祝兹尧的脸色微变,似乎有些反感:“你无需跟我客气,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家做的不对。今天把你请来祝府,他们恐怕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纪兄还是小心为妙。” 闻言,纪衍诺也明白了他的逐客之意,温文尔雅的行了一礼,便道:“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顺手把伤药放在了桌子上,就打算离开了。 “慢着,东西你得拿回去才行!”从英打算追出去,把伤药还给纪衍诺,却被祝兹尧喊了回去。 “少爷他摆明了在侮辱你,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面子?”从英不满的嘟囔着,“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从英,这是我们祝家欠人家的,不是人家欠我们的。”祝兹尧叹了一口气,“如果父亲坚持自己的想法,那么就是我们欠他的。” 从英不解:“可是现在不还没有杀他们?” “二少爷怎么样了?”祝兹尧沉思一阵,终于问道,“你把刚才纪公子给的伤药拿过来给我。” “公子,您又不是不会……”从英被祝兹尧的眼神吓得收回了原来的话,瑟瑟缩缩的把伤药递给了祝兹尧。 祝兹尧这才满意一些,说:“去,把我做的伤药,送给二少爷。” 闻言,从英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两人离别前,自己家少爷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这纪公子过来一趟,自己家公子就像是转了性一样?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祝兹尧催促道。 祝兹炎一收到膏药,半点也没有觉得高兴,他的大哥是有事情求他了。 什么时候,他们兄弟二人互相帮个忙还要送东西了?又是为什么,哥哥可以为了求其他人,过来这么示弱求好? “你去把祝珠喊过来。”祝兹炎对从原说。 从原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大少爷……好,小的这就过去,您稍等片刻。” 望着从原远去的背影,祝兹炎也是百感交集。按理说,他不仁自己应该不义,这是祝家的家训,可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哥,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谈谈心呢?是不想,还是觉得我不配?”祝兹炎嗤笑一声,“难不成要我去抱那个纪家小子的大腿?” 好像,现在是唯一的办法了,大哥应该已经恨死了祝家的人。任谁受到那样的待遇都会不舒服,再加上幼弟的事情简直是无力回天。 纪衍诺来的时候,祝珠正在自己的小院儿里挑着首饰,想着一会儿怎么去见纪衍诺,可是突然就听说人走了。当即就不乐意了,她气的掀掉了首饰盘,一路追了出去。 可是才到门口,就听说媚夫人中了毒,这下子她只急匆匆的赶过去。 祝承得知她最后接触的人就是纪衍诺,二话不说就让人去抓。 才出了门不久,就一群人围住的纪衍诺很是无语,这种低级的套路,竟然有一天被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女人真的是一个麻烦的东西。”纪衍诺微微皱眉,却配合的跟着回了祝府。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在我们祝府下毒?!”祝承一拍桌子,到底是个家主,简直不能再有气场了。 纪衍诺不但丝毫不害怕,而且还笑眯眯地问他:“小的不敢,小的家里面虽然是制药的,却没有毒害人的胆子。再说了,我也算是半个大夫,这医者仁心,怎么能够轻易毒害他人呢?更不用说,是在祝家这种擅长毒药的世家。那岂不是关公面前舞大刀?”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祝承呵呵一笑,又道,“既然说到了这里,你认为这下毒之人是谁呢?” “夫人虽然不是祝家嫡系,却长期浸淫毒识,一般人真的伤不到她。”纪衍诺说,“除非那人是她的亲近之人,再或者是夫人自己想要试药。” 此话一出,祝承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以前家里的那些小妾,可都是这么被她陷害出去的,但自己对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闹。毕竟也是因为爱他的缘故,不成想今天竟然用在了一个外人身上。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既如此,老夫也不便多留公子。”思及此处,祝承心里犯了嘀咕,也不想多跟这个狐狸多聊。 正巧,纪衍诺也不想跟他多说,趁这个老匹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祝珠躲在帘子后面看,被纪衍诺的从容淡定进一步吸引,她愣怔了许久,直到看不见纪衍诺的背影,她才问自己的小婢女:“季颖,刚才他是不是骂我父亲了?” “啊?有么?”季颖像是也才从纪衍诺那里收回目光,这下子让祝珠更不爽了,她生气的给了季颖一巴掌:“本大小姐的人,你也敢肖想?” “小姐饶命啊!季颖没有,季颖就是在想大小姐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奴婢是在担心你,怕小姐以后受委屈啊!” “呸,凭他也能够让我受委屈?”祝珠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觉得,只要人是她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不知不觉她竟然忘记去看自己的母亲,等到从原找到祝珠的时候,祝珠正在小凉亭子里,撑着脑袋睡觉呢。 “大小姐在睡觉呢?”从原大老远就扯着嗓门子喊,祝珠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季颖很无奈,这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非要那么大声的问? “你但凡长有眼睛,就应该知道本大小姐我睡着了。”祝珠看了一眼从原,却没有发火,反而是好声好气地说话。 自己不小心惹恼了哥哥,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哥哥不帮自己了可怎么办啊? “这不是隔得远,奴才还以为大小姐您在赏花呢,好想夸夸大小姐优美的姿态呢。”从原向来油嘴滑舌,但是在祝珠这里却很适用,“大小姐,我们家公子有点事情没有闹明白,想要问问你。” “有什么事情不明白的?”祝珠的心下不由一慌。 难不成是哥哥发现了自己做的事情?他会怎么样,会罚自己么? “大小姐不用担心,我们家公子一向疼爱小姐,有些事情您还不懂,等长大了您才能明白。”从原说的语重心长,三言两语竟然就把祝珠哄去了祝兹炎的房间。 “来了?”还没有走进门,就听见祝兹炎的声音,祝珠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听说哥哥有事情找我聊?” “也不是什么大事,进来吧。”祝兹炎此刻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桌案旁边,他还给祝珠倒了一杯水。 对于今天的刑罚,祝珠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原本看见祝兹尧受罚,她头脑一冲动就加了一把火,没成想到这把火最后还烧到了自己的亲哥哥。 “哥哥。”祝珠一改跋扈的模样,乖巧的坐在了祝兹炎的身边。 祝兹炎叹了一口气,而后语重心长地说:“大哥的母亲对我亦有教养之恩,我不能够对他不尊敬,这点你可明白?” “但是她又没有养过我。”祝珠嘟着嘴说,“你也不看看祝兹尧的那个模样,像极了丧家之犬,半点没有祝家人的模样。” “祝珠!”祝兹炎意识到自己拔高了语调,立刻又降了下来,“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兄妹和睦真的很重要。” 祝珠显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祝兹炎见状也不打算强求:“说说看,纪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好好的就去查人家纪家,这种事情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啊。” “我……我就是那日,看见他从大哥的房间里面出来,感觉好奇所以就让人去查一查。”祝珠撇了撇嘴。 一看到这个动作就知道,她一定在撒谎。 祝兹炎也没有继续追问的兴趣,他接着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管他怎么得罪你,总得留个余地吧?” “哥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祝家什么时候需要给他人留余地了?”祝珠高傲的扬起了头。 “如果你是因为喜欢,那起点就不应该是伤害,这样只会让对方离你越来越远。”突然想起了坊间的传闻,以前自己只是嗤之以鼻,现在却不得不试试。 “你……哥哥你怎么也知道了。”祝珠有些不好意思,兀自烧红了脸。 祝兹炎的脸色一白:“果真是这样?” “对啊!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当然想要多看几眼。”祝珠笑眯眯地说,“可没想到这个人越看越好看。” “那你还是快求父亲放过纪家吧。”祝兹炎说,“不然到时候,他怎么可能原谅你?” “我不需要他的原谅,我只要他的人就好了。”祝珠强势的说。 祝兹炎被气得不行,总感觉背上已经止住血的伤口,突然间裂开了。 他没有再劝,反而说:“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真以为母亲她快乐么?不是所有的率性而为,都能够换取快乐。” 祝珠不是很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好好想想的。” “你怎么还不明……算了,不明白算了。”祝兹炎已经没有心思再跟她辩论什么,“从原送大小姐回去吧。” “是,公子。”从原说着就拎着祝珠的后颈,在对方的抗议声中,把人扔到了门外。 “每次都这样!”祝珠指着祝兹炎的门直嚷嚷,“我这就到母亲那里告你状去。”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媚夫人中毒的事情,急得直跺脚:“季颖,你为何不告诉我?!” “什么事情啊,小姐?”季颖一脸迷茫。 “我母亲现在还中着毒的事情。”祝珠气的推了季颖一下。 后者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她委屈地说:“这府上没有一点紧张的氛围,想来夫人并没有大碍,况且老爷在她身边照顾着。” “那才不一样呢!”祝珠气的不再理她,兀自去往了媚夫人的住处。 此刻的媚夫人正半倚在祝承的怀里,言辞凄婉的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夫君可一定要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女儿的将来,你想想,那纪轩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若想让他能够老老实实的呆在珠儿的身边,就必须挫杀他的傲气。”媚夫人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可是夫人啊,祝珠若是没有嫁给一个高官子弟,我们祝家又如何能够长久呢?”祝承担忧地说。 “若是他没有了依靠,就算之后我们祝珠有了新欢,他又能怎么样呢?”媚夫人的声音不大,却刚巧被祝珠听到。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祝承罕见的变了脸色,“珠儿是我们的心间肉,在你心里她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夫人啊。珠儿那样会在夫家受委屈的。” “他敢!”媚夫人气愤的说,“我看他们谁敢怠慢我们珠儿!” “夫人,官场上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顶多算是一些江湖草莽,杀一些江湖草莽无关痛痒,但是朝廷命官就不一样了。”祝承语重心长地说, “如果吸引了官场的注意,我们就没有以前的逍遥日子了。” 媚夫人总觉得祝承别有深意,有什么东西不想让自己知道。 “夫君,那你说怎么办?”媚夫人拿不定主意了,她想让女儿开心,但是为了家族利益……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季颖一个没拦住,祝珠就进去了。 祝承夫妇被吓一跳,祝承当即就冷下了脸:“谁让你进来的?家教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祝承脸色不好,媚夫人连忙说:“先回去吧,为娘一会儿再去找你去。” “父亲!”祝珠不干,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我是真的喜欢那个纪轩的,求父亲成全我吧。” “你不是说他杀了你的小婢女,为父已经派人去灭口了,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祝承气的一甩袖子,“把她给我关房间里面去。” “父亲!”祝珠还要在说什么,却被媚夫人给打晕了,“到底还是年轻了点儿。” 祝承的脸色并没有什么转变,这让媚夫人心里一凉。但出于多年的经验,媚夫人还是像水蛇一样粘了上去: “夫君莫要为了小女儿生气,她终归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嘛。” “她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朱大人早就想要珠儿过去当小妾,我寻思再等等看,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受朱奇德的束缚,给珠儿找一个好门庭。现在看来,是留不住咯……”祝承叹了一口气,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 “夫君,那位姓纪的小郎君真的不能活了?”媚夫人心里还是向着女儿的,最起码保那人不死。 “你听我说完,原本就已经过去了,可是那位朱大人却说,这个纪公子虽无官衔却也不是个好惹的,很多官员都受过他的恩惠。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了。”祝承拍了拍媚夫人的手,终于说出了难言之隐。 媚夫人皱着眉头:“倘若真是这样,我们家女儿嫁给他,不是比那个什么朱大人好得多?” “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路路,把珠儿嫁过去,说不定能够保住她的命。”祝承说,“珠儿是我的心头肉,与人做妾也是我不想的。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唉。” 察觉到没有转还的余地,媚夫人计从心间起,问道:“如果找个丫鬟替珠儿嫁过去可好?” “你……”祝承欲言又止,“你教的好女儿,那般飞扬跋扈,就算找个丫鬟嫁过去了,她懂得韬光养晦么?” “那当如何是好?”媚夫人悲戚地说,“这件事情最后受苦的不还是珠儿嘛?” 这边两夫妇愁的头发都白了,那一边祝珠幽幽转醒,好不容易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只听她说:“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季颖被打肿的半张脸上,突然泣不成声。 季颖吓得不轻,连忙去哄:“我的大小姐啊,你可不要哭了,老爷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谁想让自家的女儿去给那种人做小妾啊?” “你胡说,怎么你没有被嫁出去?!凭什么是我?”祝珠哭的歇斯底里,说话却还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从原听了风声,被祝兹炎派来问候,看见祝珠这般模样,就定在了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若是进去了,这大小姐要让自己帮忙想主意可怎么办啊? 季颖余光看见了从原,连忙用眼神示意他快点离开,从原虽然不解却依照她的意思离开了。 “情况就是这样的。”从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祝兹炎听。 祝兹炎问:“那父亲最后有没有动手,去除掉纪家的人?” “没有,听老爷的意思,那纪公子的身份不简单,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动的。”从原如实回答, “原来是这样……”祝兹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辜负大哥的交代,虽然不是自己完成的,“大哥那边可知道这个消息?” “从英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应该是还不知道的。”从原说着就往外走,“我去跟他说说这个好消息,好让大少爷也松一口气。” 另一边,祝兹尧正趴在床上想事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这么一个人的?又是因为什么? “公子,从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咱们家老爷应该不会动纪公子了。”从英从外面回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嗯?真的?!”祝兹尧高兴的一撑胳膊,登时疼的不成样子。 “公子,知道你高兴,可你也应该注意伤口啊。”从英赶忙上去查看伤口,见伤口并没有崩开太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听说这为纪公子大有来头,所以老爷才不敢动他,真是白瞎了你们两个这一顿罚。”从英道。 “为什么?”祝兹尧趴在床上,瞪着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父亲上午还想着杀人,下午就不杀了?” “说是朱奇德给老爷说的。”从英回道,“不过我也好奇,咱们家老爷都没有出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祝兹尧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去,像是有一团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低估自己父亲的实力了,一定是他有查东西的人。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就连他们瞒着? 纪府。 纪衍诺在石桌前把玩着扇子,嘴角还扬着似有似无的弧度,周围的人却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出。 “公子,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们透露出去的。”白术率先开口,“我们都听从公子的吩咐,未曾透露出半分。” “听闻夫人到了宁城,是不是……”月娘小声地说。 闻言,纪衍诺的手一顿,扇子掉在了地上,也掉在了众人的心尖儿上。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公子……”月娘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也不一定是夫人做的。” 白术把扇子捡了起来:“夫人行色匆匆,应该是有什么要事,约莫是没有心思管这些。” 见纪衍诺的脸色转好,白术才接着问:“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夫人,她应该非常惦念公子的。” “不合适。”纪衍诺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我跟朝廷官员关系好的事情,祝家的人不知道还好,既然祝家的人已经知道了,我就更不能轻易的去找母亲。” 的确,如果纪衍诺还不显眼,那么去看谁都无所谓,现在这个状况不管是看谁都有问题。 “听说祝府那边,张罗着要把祝珠嫁给朱奇德。”月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她承认她刚才是故意把矛头引到夫人身上的,因为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们玄霄阁的问题。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而且会让纪衍诺对他们失去信任。 “活该。”白术道,“就靠那么个上下嘴唇一碰,就咬死我们家公子,搞来搞去竟然是喜欢?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纪衍诺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月娘,虽然目光里满是笑意,却还是让月娘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这是被看穿了么? “走了。”白术小声地说。 月娘怔了一下,随即跟着白术离去。 待两人走远了之后,白术突然对月娘说:“一直以来你做的都很好,怎么今天突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我,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们玄霄阁泄密的。”月娘有一瞬间的慌张。 “不是什么大事,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挑拨夫人和公子的关系。”白术难得严肃的说。 月娘很快就理解了其中深意,原来公子只是表面上跟夫人不和,其实心里一直惦念着夫人的么?回想自己刚才的做法,只感觉愚蠢至极。 “行了,你也是个聪明的人。公子那边你不必多说了,仔细查查到底是谁泄密的。”白术说完就返回去了。 纪衍诺正把玩着手里面的茶盏,单手接过白术递回来的扇子,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太喜欢,所以不打算还给我了呢。” “公子说笑了。”白术道,“公子的意思,白术已经传达到了,相信月娘很快就能查出来。” “朱奇德这个人,到底是有点东西的。”纪衍诺道。 “的确,我听说这个消息就是朱奇德传递给祝承的。”白术借道。 纪衍诺盯着他看,似乎有些意味深长:“你真以为这是朱奇德知道的消息?” “公子的意思是?”白术坐了下来,更加感兴趣了。 远处的树梢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而后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纪兄,我也不想瞒着你,这件事情是我传出去的,不然那姓祝的肯定没完没了。” “说说看。”纪衍诺也不恼,还好心的给来者倒了一杯茶。 那人吊儿郎当,一瘸一拐的坐了下来,可不就是多日未见的苏祉延。 “那祝家派人来查,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好不好拿捏?”苏祉延说,“我见你被祝家人请走了,肯定是凶多吉少。我就想发点消息给他们,却又怕那祝家的老疯狗不管不顾,于是在这之前,就先写了匿名信给朱奇德。” 苏祉延很聪明,为了不引火上身,特意用的是祝家人的身份,先是告诉朱奇德,祝家有一个貌美如花的闺中小姐,让他娶了这个小姐巩固位置。这么一说,就相当于投诚了,那朱奇德就信了几分,而后又写道: 小的不才,发现祝家人正密切的关注着纪家的事情,看似有什么进展,望大人能够及时阻截消息。 而后,苏祉延特意“偷偷”的跟其他人聊天,无意间说出了纪衍诺的身份不简单,而后让密探以为得到了秘密情报,在回去的途中被朱奇德的人捉走。 朱奇德也是个黑心的,竟然想到用这种方式威胁祝家,让祝家把小姐嫁给他,不然就把他迫害纪家的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朝廷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妙哉。”纪衍诺闻言,称赞了一句。 苏祉延被夸的飘飘然,毫不客气地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大口:“那是!这个祝珠以后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是掀起了也掀不到你的头上来。” 毋庸置疑,苏祉延这一计用的好,让纪衍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庆幸这个人是友非敌。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待会儿你要好好吃药。”纪衍诺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叮嘱道,“白术,让月娘煮药的时候注意火候,不要给搞砸了。” “好。”白术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纪衍诺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祉延喝着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也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 “难道他给我下药了?”苏祉延说完,连忙掏出银针试探。 “我家公子刚才还在喝,怎么可能有毒?”白术的语气生硬,听上去很不高兴。 “这……你们家公子总是笑呵呵的,我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就随便试试对吧?干嘛那么认真嘛?”苏祉延干笑着说。 白术挑了挑眉:“还未请教公子,您这腿是怎么瘸的?” 苏祉延的嘴角微微抽搐,怎么瘸的?那不是把周舒鱼送到了城门口,不放心又偷偷跟回去了嘛。一不小心就被发现了,他的小鱼儿这次可是下了死守,自己晚跑一会儿,那丢的可就是命了。 “哈哈哈,没什么,就是……意外,意外哈哈哈……”苏祉延慌乱的扯过话题,明显就是心虚了。 “苏公子慢慢喝,我就先不奉陪了。”白术道。 苏祉延现在巴不得他快点走,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察觉到他的小心思,白术也没有戳穿。只是按照纪衍诺的吩咐,让月娘把他的药多熬了半个时辰。 以至于某位可怜虫,一直拉肚子拉到天亮。 次日清晨,纪衍诺悠悠哉哉的走到茅房门口,问道:“苏公子,对不住了。听说月娘忙忘了,多给你的药熬了半个时辰,这才让你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实在是抱歉。” 苏祉延何止想要骂他,简直就想杀了他,可是他现在真是连厕所都出不去。 “你……个王八蛋……”苏祉延咬牙切齿,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苏兄,您大点声,茅房真的太臭了,我很不上不得前去。”纪衍诺道。 “纪衍诺!!!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终于歇斯底里的喊出了这么一句。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妃,小郡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轻云得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怎么解决的?”青若兴致勃勃地上前去问。 叶浮珣正端着鱼饵,立在池塘边喂鱼。一阵微风拂过,吹弯了高高耸立着的荷花,惊得鱼儿也四散开去。去。轻云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叶浮珣看,后者微微一笑,笑骂道: “人家问你,你说便是了。本宫又没有缝上你的嘴巴。” “是了。”青若叹了一口气。“瞧瞧你那模样,如果娘娘不想听,我又为什么多问呢?” “是是是,算我多虑了好不好?”轻云笑了一阵,连忙道,“那边祝家人拦着不让小郡王回来,甚至要小郡王的命。可是小郡王气运好,结交了一个有智谋的好友,为他布了一个局,这才救了小郡王的性命。” “竟有这等事情?”青若惊讶地问,“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出处,竟然有这等谋略。” “青若,诺儿的事情他自有分寸,你们不必多问。”叶浮珣叹了一口气,“免得到时候又惹得他闹脾气。” 青若和轻云对视一眼,纷纷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叶浮珣娇嗔道。 “娘娘,您连王爷都不怕,为什么会怕小郡王呢?”青若接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稀奇,本宫不过是疼爱儿子,怎么到你这里,倒成了本宫怕他。”叶浮珣横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轻云也跟着起哄:“那王妃为何……连一个小公子都不敢去查?” “好啊轻云,连你也敢笑话本宫。”叶浮珣说着,就上手去挠轻云的痒痒肉,轻云想要借功力躲闪,却又怕伤到了叶浮珣,一时间处于下风。 嬉闹了一阵后,叶浮珣道:“好了好了,本宫闹不动了,我都三四十岁的人了。” “瞧瞧,这会儿知道自己是三四十岁的人了。”青若打趣儿道。 “你还闹?”叶浮珣叹了一口气,而后笑着说,“明日起,我们就要开始接触敌人了。称呼方面,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是。”两人不再嬉闹,认真严肃的回道。 南边海盗猖獗的事情,虽是天下皆知,可天高皇帝远,沿海的官员们逐渐也被同化。紫凌王此次南下的任务,就是解决海盗之难。 “王……” “嘘。”宋寒濯连忙打住云厉,“叫我韩阿翁。” 此刻的宋寒濯已经是一副白发苍苍的模样,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身旁还放着一个汤圆担子。云厉也是一副莽汉装束,毫无礼节的坐在地上。 “王八看绿豆看上眼的事情,真的是不多见。那祝家竟然要把女儿送给朱奇德当妾,要么是祝家闺女儿看上他了,要么就是朱奇德威逼。”云厉八卦地说,那语气神态像极了一个乡下人,“但是……” “但是祝家的底蕴深厚的很,是什么样的把柄,能让一个大家族被威胁?”宋寒濯呵呵一笑,“这不是你一个莽夫能够想得通的,也不是我这么一个老头子能够明白的。” “韩阿翁又在讨论大事呢?”一个梳着云鬓的女子,敲上去已经有些年岁,大有些徐娘半老的韵味。 “你个老寡妇,天天来找我们家韩阿翁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们阿翁有什么非分之想呢!”云厉说的粗野,听的路过的女子们纷纷避让。 可这木玲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那可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媒婆,给别人牵了那么多红线,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地姻缘。 “使不得使不得,这位小友瞎说什么呢?”宋寒濯笑着道,“我家尚有糟糠之妻,怎能与他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 “姓韩的!你怎么不早说你有妻子?”木玲珑眼睛瞪得溜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 “你们没有问,我又该怎么说?”宋寒濯撇了她一眼,道。“你若是要买汤圆,老翁我就给你下,若你不买就快些离开,莫要耽误老朽的生意。” “我还真是给你脸了,呸!”木玲珑越想越气愤,临走还不忘送了宋寒濯一口唾沫。 云厉见状,笑得根本直不起腰。 “瞧瞧!多大的本事啊!”宋寒濯自嘲一笑,也不打算找木玲珑的麻烦。 他心里面还在想着其他事情。 哪里都在传南边沿海的地方,海盗猖獗经常骚扰民众,商贾受到的打击非常大。就连来的这一路上,他都要给听烦了。 可是呢?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商业发展的很好,小摊小贩们完全都没有饱受侵害之苦的模样。 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谣言?难道就不怕这些谣言不攻自破? 云厉更加勤快的去找苦力工作,努力抓住各种机会,打听这里近几年的变化。 “嗐,你说那海上的海盗啊?都是谣传。”一个健谈的小子,在云厉请他喝酒的时候开了腔。 “谣传?何以见得?”云厉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虚心的请教着。 小子笑呵呵的说:“既然你请我吃酒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那所谓的海盗,就是没到月圆那天,海面上会出现一艘艘船只,上面插着大旗,像极了话本子里面的海盗。有个喜欢猎奇的写手,就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卖给了说书的。” “可能是因为故事比较新奇哈,这个说书人借助着这本书就……成了宁城里面最有名的一个说书人。因为他是靠这个出的名,所以心情一好他就喜欢拿出来讲讲。一来二去,这个谣言就传了出去。” 云厉道了谢,又买了几坛子酒送给他。 听了云厉带回来的消息之后,宋寒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所以到底是什么人? 宋寒澄么? 可他早在几年前,就因为思虑过重去世了,当然这只是皇帝太子殿下和自己认为的,万一他真的跟叶浮珣一样呢? “你再好好打听打听,如果我们能够混进那个所谓的海盗船上,那最好不过了。”宋寒濯思索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 云厉笑了笑:“这个还真是有些难办了。” “韩老夫人那边有什么情况?”宋寒濯打趣儿道。 “……她过的很好,韩阿翁安心卖自己的汤圆吧。”瞬间明白宋寒濯的意思之后,云厉叹了一口气,“她很是挂念您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 “……”宋寒濯欲言又止,既然已经说了让自己好好卖汤圆,为什么又要说夫人挂念自己? 云厉问他:“韩老翁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且去帮我买些酒来。”宋寒濯将银钱塞进他的手里,而后就把人推了出去。 云厉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乖乖地拿着钱去买酒了。 “这小子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宋寒濯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看到云厉的身影,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海盗!是海盗又出现了!”一阵惊呼传来,不少百姓都凑过去看热闹。 “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宋寒濯眉头紧皱,“那人说以谣传谣,就真的有人相信?” 与此同时,这条街上的商贩们,开始慌乱的收拾东西。宋寒濯环顾一圈后,决定找人问问。 “小苏,那些百姓们尚且去凑热闹,缘何你们这些本地商贩,却纷纷逃命?”宋寒濯就近抓住一个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的韩老翁啊!您老也快点走人吧,我们这些当地的商贩,对你是有点敌意,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也不能说瞎话不是?等我们逃走了,我再跟你仔细讲好不好?”小苏才说完,宋寒濯就松开手,大步流星的往人群里挤。 只听他还喊着:“大家快些散去,谣言必有出处!” 有人闻言散开,却也有人丝毫没有反应。 小苏一见他松了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东西就跑。他再回头时,就瞧见韩老翁朝人群走去。 “韩老翁!韩老翁你快回来!”小苏着急的直跺脚,“这人也真是的!那么多人都在,你劝谁去啊?” 宋寒濯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被抓到船上,好好的查探一下对方的底细,自然是小苏越喊跑得越快。其他着急收拾东西要走的小贩见状,也纷纷撂下东西跟了上去。 “小苏,你别过去了!那老头子说不定是耳背啊!”其他老的少的,都跟了上去。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觉得不能够让自己的好友涉险。 “小苏啊!!你快回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声的喊道,但是小苏还是跟没有听见一样,紧追着宋寒濯消失在人群里面。 “李叔,不要再过去了,那些人快收网了。”一个年轻的后生拦住了带头的人。 另一个年轻人显然有些着急:“怎么能够就这样算了?韩老翁就算了,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小苏呢?” 李叔沉吟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先不要追了,如果我们也被抓了,就没有人救他们了。” “李叔!之前被抓的人都没有回来!”孟小鹏喊道,“韩老翁对我们很好!小苏也有情有意,你们怎么忍心呢?” 孟小鹏最后依旧没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家拉的拉推的推,把人往家里拽。 云厉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宋寒濯爱喝的酒。 “去去去,那种酒只有宫里的皇帝才能喝!捣乱就上别家去!”他再次被人赶了出来,强忍着暴脾气没有动手。 待他回到码头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留给他的只有一片狼藉。宋寒濯的汤圆摊子都还在,人却不见了! 云厉急得不行,一家家的去敲门打听。 刚巧开门的是李叔,他们正讨论救人的事情,听声音有些熟悉,便开了门。 “哟,我当时谁?这不是韩老翁的小跟班么?这次他倒是没有跟上去,让我们家小苏跟着遭了殃!”孟小鹏阴阳怪气的说。 云厉哽住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家韩老翁被海盗捉去了!你不去救?”孟小鹏翻了一个白眼。 云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颜色血红血红的:“你放心,小苏会没事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李叔家,去往联络点。 “他不会真的自己去了吧?”孟小鹏觉得不妥想要去追,却被李叔拦下来了, “别去了,他是个有分寸的。” 话分两头,另一边小苏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和看海盗的人,一起被抓了起来。 有孩童的哭闹声,环绕在身边,搞得小苏烦躁不已。 “也不知道谁喊的海盗来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去凑热闹?”小苏揪了一个小孩儿,劈头盖脸的问。 旁边的大人一把扯过孩子,道:“怎么着?孩子父母都在,你还敢这么对我们家孩子?” “我就是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喊着海盗来了,还要去凑热闹?”小苏额间青筋突暴,他这是因为韩老翁的事情,没地方撒气。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韩老翁的身影。 倘若他没有被抓,只有自己被抓,那可真是…… “我们还不是听信了他人的鬼话,说这只是个谣传?是那朝廷正经的水军?”孩子他爹大声的喊道,“奶奶个腿子!回去再让我见到那人,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切,现在知道后悔了?要不是你家儿子拉着我家小孙子猛钻,我们祖孙二人会在这里?愚不可及!”一旁的老太太拽了一把自己的孙子,“现在知道害怕了?早些时候还欢腾着往人家网里钻呢!” “你这个老妖婆!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跟他们海盗一伙?我们家一家三口蝌蚪在这里了!”男人急了。 “你看看这几个孩子,哪个不是你家孩子拉出来玩儿的?”老太太道。 男人看了一眼周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没办法,谁让自家孩子是个娃娃头呢? 听到此处,躲在暗处的宋寒濯缓缓地走了出来。原本他躲过了迷烟,准备偷偷跟上来确定路线,却不小心被人打晕带上来,头现在还有些阵阵晕眩。 “韩老翁!” 宋寒濯才一冒头,就被小苏吓了一激灵,“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凑热闹?” “你,不是走了么?”他因为是外来的,所以这些本地的商贩向来不爱跟他打交道,就是为了消息,他经常会送些汤圆什么的给其他人。 “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小苏欲言又止,脸都憋红了才说出这么一句。 “别人都说没事,还都去凑热闹了。老翁我活这么多年,也没有看见过海盗,就算是军舰也没见过,自然就好奇的很。”宋寒濯咳了两声,平白无故连累别人, “现在有时间了,你可以好好给我讲讲这海盗……” 第三百九十六章 “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不过就是个耍猴戏的。”小苏皮笑肉不笑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宋寒濯感觉这些小商贩们知道的不少,这些被带过来的人似乎都不是本地人。 “你们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难道从前没有听说过这里经常有海盗出没么?”宋寒濯问。 “这……”那老太太说话遮遮掩掩,似乎有所隐瞒。 那孩子的父母眼神也闪避着,没有理会宋寒濯。 宋寒濯眯了眯眼睛,四下看去,其他剩下也都是半大的孩子。 “你们是人贩子?”宋寒濯问道。 “你说什么?”男人“噌”地站了起来,往宋寒濯这边走来。 “大哥莫怪,大哥莫怪!”小苏赶忙拦住男人,“只是你们几人的确有些可以罢了。” “怎么?你们这些商贩就不可疑了?”男人瞥了他一眼,满是警告的意思。 相比于男人的人高马大,小苏看上去真的跟他耍的猴儿一样瘦弱。 “行了,就算你们争执出一个结果,就真的能够离开这里了么?”宋寒濯问道。 小孩子们因为大人的争执,没有再哭闹。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面寂静的可怕。 宋寒濯陷入了沉思,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自己和几个小孩子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够轻易相信。 “也不是不能离开。”老太太嘟囔了一句。 其他人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 宁城。 云厉带回来的消息,让叶浮珣心头一惊,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要去救人。轻云等人苦求无果,想到了同在宁城的宋瑜链,以及她们的小郡王。于是,轻云和青颖兵分两路,各自到府上找人。 蓬莱客栈,宋瑜链闻言,急忙赶往叶浮珣的小院;但纪衍诺这边,却云淡风轻:“想去就去,留住了人又留不住心。” 来劝纪衍诺的青颖,只觉得心头一凉,她盯着纪衍诺看了许久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若小郡王遇见事情,也能够遵从本心,想去就去就好了。” 她说完也不等纪衍诺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你瞧瞧,她倒是伶牙俐齿好不厉害。”纪衍诺笑着道。 “哎呦,我的公子啊!”月娘说着就跪了下来,“夫人那边,您还是看看吧。” “月娘,上次的事情是我不想同你计较,你应该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白术道。 月娘心尖儿一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一阵风吹过,纪衍诺的衣袖跟着摆了摆,似乎也要把他的心给吹的摇上两下:“月娘,你说的对,青颖姨说的也对。” 白术莫名笑了一声:“公子决定了就好。” 众人一时间齐聚叶浮珣的小院,甫一看见宋瑜链,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瞧瞧,这是那一阵风把我们太子爷给吹来了?”叶浮珣笑着说,似乎从来都没有着急过。 “姨母就不要这样说笑了,皇叔的事情自有之恒在。”宋瑜链说着就给叶浮珣作揖,叶浮珣赶忙把人拦下。 “你现在可是储君,怎么能跟臣妇作揖?里面坐吧。”叶浮珣说着,就带宋瑜链往里走,“你皇叔的事情有我就好,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这么到老远的来宁城,总归不是叫你游山玩水来的。” “姨母说的是。”宋瑜链乖巧的顺着叶浮珣的意思。 这看的轻云冷汗连连,如果太子殿下就这样妥协了,那岂不是…… “母亲说的是,紫凌王那边生死未明,局势未朗,若是那人活着还好,死了也能做一对鸳鸯。”两人才坐定,纪衍诺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 宋瑜链当即就沉下了脸,呵斥道:“若你是我宋家儿郎,早被我打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句话,可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在下还真得谢谢这老天爷,没让我生在宋家。”纪衍诺虽然笑着,可这两人间的火药味儿仍然很重。 叶浮珣面不改色的对青若:“得亏我明说了要南下去,不然这两尊大佛我可一下都看不见啊!” “姨母,若您坚持南下,我便多派些人保护您。”宋瑜链道。 “有这份心,太子殿下为什么不亲自去?”纪衍诺皮笑肉不笑的说,“我倒是奇了怪了,太子殿下一不查贪官,二不查地头霸主,在这儿充当什么好人呢?” “堂兄,何必一张嘴就这般不饶人?”宋瑜链不想下了叶浮珣的面子,先一步示弱。 纪衍诺却当作不知道:“总之这个南下,母亲是不能去。原本紫凌王是潜入的,您这般大张旗鼓是要给谁看?” 这句话虽然不是对宋瑜链说的,却也暗讽了宋瑜链声势过大。 这可真是冤枉了宋瑜链,他明明是小心翼翼,不成想自家的妹妹这般不省事儿,让自己多去了几趟纪府,还被一些人给认了出来。 “好了。南下这件事情我心里有谱,没见过做海上生意的?我还是有些门路的,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了,忙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看着斗鸡一样的二人,叶浮珣不由的笑出了声。 “母亲!”纪衍诺直接跪在了叶浮珣面前,“若母亲执意前去,可否答应儿子一件事情?” “你说。”叶浮珣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给我三天,到时我同您一同前去。”纪衍诺认真的说。 这时,宋瑜链一咬牙也跪了下来:“姨母也等之恒三天,到时我二人一同陪您前去。” “娘娘!”青若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跪了下来。 叶浮珣无奈叹气,最后终于妥协:“也罢,我便等你们三日。” 如愿以偿的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小院吃了午饭之后,才各自离去。 “也不知道你们是谁的人,又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去找人管本妃的事情。”叶浮珣突然发难,青若等人连忙跪下。 只听她说:“我也不打算等她们,青颖就留在这里守着,你们二人随我一同南下,到沿海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再敢有异议, “不要带太多,简简单单的几样就好。”叶浮珣叮嘱道。 刚才找到救兵的喜悦一下子就被冲淡了,纷纷去准备需要带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主仆三人就出发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收到消息时,纪衍诺正在院子里练剑,他一个气息不稳,差点把月娘给弄伤了。 “你说什么?”纪衍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今早天微亮就出发了,这是夫人给你的信。”月娘说着,掏出了怀里的下信封。 纪衍诺捏着信封许久,最后塞进了怀里、 只听他说:“我未曾看到过这封信,也未曾知道她不在宁城了。” “公子……”月娘有些为难。 “她既然决定好了,那就是谁也改变不了了,给我这封信又是为什么?直接找人通知一下不就好了么?”纪衍诺面不改色的说。 月娘行了一礼:“是,公子。” 她才一走,纪衍诺就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在母亲的心里,那个男人真的就那么重要?不仅仅重要到父亲才去世就改嫁,还重要到可以让她舍弃性命? 再没有心思练剑,纪衍诺沐浴更衣后,抬脚去往了苏祉延的房间。 “公子。”守在门口的丫鬟对他行了一礼,而后为难地禀报道,“苏公子说他不想见您。” “哟,不过是让他拉了半天肚子而已,怎么这般小气?”纪衍诺一听这话就笑了,“你且进去问问,大仇还没报揪着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怎么办呢?” “慢着,小爷我哪有那么小气?你的身份被我捅出去,没有杀了我,我就该好好拜拜菩萨,谢谢佛祖了。”苏祉延听见纪衍诺的声音,就偷偷趴在门口听了。 纪衍诺笑容不减:“行了,可用过早饭?我们一同去吃吧。” 见他笑容满面,衣服谦谦君子的模样,苏祉延不由得有些后脊发凉:“你可已经报复过了,不许再在我身上用药了!” “你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了?”纪衍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你什么时候又不是了?”苏祉延整了整衣袖,“正巧,我昨天出恭的时候,想起了一点事情,想要请教请教你。” 看苏祉延的神情严肃,纪衍诺也没有多问,径直在前面领路。 两人到达大厅的时候,月娘已经收拾好了饭菜准备退下。 “加副碗筷一起吃吧,我正巧有事情问你。”纪衍诺缓缓地说。 月娘看他的神色如常,有些摸不准这位主子的性格。 “这……于理不合,若公子不嫌弃,月娘可以站着听。”月娘有些忐忑的说。 之前她把锅扣在了叶浮珣的头上,被白术说教过。可清晨的事情,犹历历在目…… “月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拘谨了?”苏祉延不明所以。 纪衍诺却是从容的拿起了勺子:“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说了。” 闻此,月娘和苏祉延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一个个认认真真的听他说话。 “原本,我是打算慢慢处理这边的事情,但时间不允许。所以我打算激进一些,纵然是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他的目光从两人的脸上扫过,而后忽地一笑, “我的复仇之路,注定是不太平的。月娘,你确定还要跟着我么?” 月娘看这眼前这个谪仙一样的人,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些心疼。她的这个主子似乎藏了许多心事,也背负了许多仇恨。所以,就连对母亲的情感也不轻易外露了么? 她敛了敛目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主子,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玄霄阁本来就是您的,月娘也一定会誓死效忠主子。” 这个称谓,纪衍诺已经好久没有听说过了,为了计划能够完美的运行,他勒令大家都改称自己为公子,月娘是第一个破了例的人,但是没有关系。 “你喊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们主仆情深的吧?”苏祉延挑了挑眉,嬉皮笑脸的说,“那岂不是便宜了我?让我免费看了一场大戏。” 原本有些感人的氛围,被他这一声给打断了。 纪衍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起来吧,你有这样的忠心就好。”月娘起来后,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厅里面就剩下了他们二人,纪衍诺欲言又止,看的苏祉延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苏祉延猛喝一大口粥,被烫的差点吐出去。 这让纪衍诺有些哭笑不得:“一人一碗,又没有人同你抢,这么慌张做什么?” 说罢,他连忙喊人要了冷水,递给了苏祉延。 后者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算你有点良心。”而后,猛喝了几大口。 “怎么样,好点了没有?”纪衍诺难得这么关心人,让苏祉延有些想翘起尾巴得瑟几下。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你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想要快些结束这边的事情?我是不是特别厉害,一猜就准?” “没错。”纪衍诺优雅的弯了弯嘴角,“苏兄说的对。” 苏祉延吐了吐舌头,好受一些了才说:“其实吧,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他们祝家看上去坚不可摧,其实呢跟其他大家一样,有不少腌臜事情等着我们发现。” “你的消息不是一向最灵通了?”纪衍诺的眉眼弯弯,看的苏祉延都有点受不了。 “纪公子,你可别再笑了,我若是个姑娘,大概也要像祝姑娘那样,对你飞蛾扑火,欲罢不能了。”苏祉延说着,还眨了眨他的眼睛,一个媚眼就被抛了出来。 纪衍诺突然顿住,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就扔向了苏祉延,后者准确无误的用嘴巴接住了。 “你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我是认真的。”纪衍诺叹了一口气,突然就没有吃饭的胃口。 “行了,现在的祝家有把柄在朱奇德手中,朱奇德现在最怕什么?当然是怕那个宫里头来的。”苏祉延说,“如果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我们家被灭门的事情,宫里面的人没有参与其中,那就请那位好好证明一下吧。” “我并不想跟宫里面的人有什么牵扯。”纪衍诺说。 “那纪公子打不打算利用自己的美貌?”苏祉延提议道。 纪衍诺很快就否认了他的说法:“先不说我的身份已经不适合接近祝府,再者那府中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歹毒,岂是你我能够轻易招惹的?” “说的什么傻话?”苏祉延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记因为祝兹舜的事情,那祝兹尧可是待你像亲弟弟一样。或许他是一个突破口呢。” 纪衍诺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叶浮珣南下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宋瑜琏正在练字,一笔一划间皆是征伐之意。 “纪衍诺可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先是一怔,却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擎苍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经历昨天的那一遭,自家殿下恐怕就此和小郡王结下梁子了。 “你可是没有听清楚?”宋瑜琏看他一眼,神色如常。 擎苍叹了一口气:“紫凌王妃还给他留了一封信,听说他只是收了起来,连看都没有看。” 宋瑜琏的笔再也落不下去了,他将笔放在了笔搁上,脸上露出一些戾气:“说我的是他,冷漠无情的也是他!” “主子莫要气坏了自己。”擎苍赶忙跪下。 “我犯不着与那个混小子置气。”宋瑜琏咬牙切齿了一阵,却很快整理了情绪, “他的品行我有所了解,就算与姨母之间有什么矛盾,这种大事上不应该如此潦草。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我们也应该快一些了。” “各方潜伏的暗探,已经准确掌握了南海周围,官员与晋王勾结的证据。”擎苍道, “主子可是做好了收网的打算?” 宋瑜琏沉吟片刻,道:“你再派人到朱奇德府上打探一番,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是。”擎苍领命正准备出去,却被宋瑜琏喊住了。 “这段时间,长宁是否又折腾了?”宋瑜琏的一句话,彻底问住了擎苍。 只见他抱拳垂头,似乎颇有些苦恼:“前段时间,总听王蒙说公主吵闹的厉害,说要见主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近几日没有什么动静,就连王蒙都没有联系过属下。” 闻此,宋瑜琏的心更是突突的厉害:“你顺便派人到小院里面看看。” 擎苍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答应了。 不曾想这边才传来公主失踪的消息;另一边就传来朱奇德新拐骗的姑娘,与公主有几分相似的消息。 这一下换擎苍傻了,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连忙去禀报给宋瑜琏。 “你再说一遍?”宋瑜琏只觉得气血上涌,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 原来,早在几天前,宋长宁就趁人不注意,偷偷爬过墙头。当时王蒙及时发现,并且加强了附近的守卫。 可巧就巧在,宋长宁在被抓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只小狗在墙外徘徊,第二日就在院子里面看见了小狗。 “落葵,你快那些东西喂喂它。”宋长宁正躺在树下乘凉,一瞧见小狗就坐了起来。 落葵顺着宋长宁的目光看去,果然就瞧见有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狗蹲坐在不远处,她旋即笑道:“这狗还真是有灵性,知道公主喜欢。瞧瞧它那蠢笨的模样,还真是可爱的很。” 她说着就将宋长宁的点心,取了一些给小狗。那小狗活泼好动,还拿它的小脑袋蹭了蹭落葵的手。 后来,在宋长宁的吩咐下,落葵就给小狗洗了澡养在了院子里。 她常跟小狗玩耍,完全没有再提过出去的打算,还经常吩咐落葵照顾小狗,后者就渐渐放松了警惕,以为宋长宁找到了新乐趣,就不会想要出去了。 有一天,宋长宁趁着落葵忙碌的时候,跟着小白狗找到了那个狗洞,亲眼目送小白狗爬出去后,自己回到屋子里。 “小白不见了,落葵你有没有见到它?”宋长宁惊慌失措地喊道。 落葵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宋长宁的喊声,急忙赶了过来。 “公主不要着急,我这就帮你去找。”落葵同样担心的很。 “那好,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找。”宋长宁指了指小白离开的方向,煞有其事的说。 落葵不疑有他,一心只想快些找到小狗之后,回到厨房去忙活。因为人手不够,落葵还喊了王蒙帮忙。 也因为这样,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宋长宁不见了。宋长宁顺着狗洞爬出去后,原本光鲜亮丽的衣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 但是宋长宁像是浑然未觉,高高兴兴的找起了路。马上就能看见纪衍诺了,也不知道那个薄情寡义的人看见自己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越想她就越兴奋,无意间就走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 “拂绿楼?”宋长宁看着牌匾上的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门口突然间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脂粉气很重,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 “姑娘可是迷路了?不如到我们客栈坐一坐,等等你家里面的人?”那女人很热情,可宋长宁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我们约好了在路口见面,我就是好奇走过了一点。”宋长宁说完就往回走,可拂绿楼的妈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手里的肉? “姑娘既然踏入了我的地盘,自然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只听她一声令下,宋长宁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宋长宁板着脸,端出了公主的气势。 “哟,这宁城怎么能有我不知道的人物?瞧瞧姑娘这一身穿着打扮,哪里是大户人家该有的?”王妈妈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把人绑了起来。 恰巧朱奇德才出了楼,将全过程看了一遍,饶有兴趣吩咐手下去把人买回去。 朱奇德是谁?那可是宁城响当当的任务,王妈妈虽然不忍心就这么把人送出去,可是…… 看着侍卫手中金灿灿的元宝,王妈妈笑着把人推给了侍卫。 反正这个姑娘虽然打扮的寒碜一些,可好歹是个有姿色的,左右以后朱大人不会怪罪自己。 被封了口的宋长宁,只一眼就认出了朱奇德,他的画像宋长宁在宋瑜琏的书房看见过。 因此,她也知道这次出逃不但没有成功,还又把自己置于险境。 朱奇德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对面的人儿有些眼熟,故而只是色眯眯的看着对面的人。 宋长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露骨的眼神,只觉得有些反胃。心里已经开始祈祷,让哥哥快些找到自己了。 可是自己出来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 怎么办! 王蒙这边已经发现宋长宁失踪,在街道上大喊宋长宁的名字。 听见声音,宋长宁高兴的不得了,心里默念着:看这里,看这里! 这时,王蒙无意间与朱奇德的马车相遇,并且一不留神就撞了马车的侧边,马车的窗帘被王蒙撞得露出一角,看见宋长宁的王蒙,只觉得又惊又喜。 可朱奇德却被这一撞,震得磕到了脑袋,吵吵着要下来树官威。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你是何人,竟然敢冲撞本官的车架!”朱奇德的一声,将王蒙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闻此,王蒙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你可知道你绑的女子是谁?” “你说什么痴话?本官不过是去了一趟拂绿楼,买了一个姑娘罢了。何时绑过你家小姐?”朱奇德眯了眯眼睛,他确信没有见过这个人。 谁家小姐? 这宁城的权贵他哪个不认识,一个小户人家的小姐,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说? “你!”王蒙才吐出一个字,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了过去。 “本官还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朱奇德笑着拍了拍陆千的肩膀,“干的不错,回头大人我给你升官加职。” 陆千是谁?可不就是那个被纪衍诺绑在树上的人嘛?起初陆千也觉得纪衍诺坑害自己,可没想到,纪衍诺的这一绑,确实是让朱奇德放松了警戒,觉得自己也是受害人。 而在陆千的巧舌之下,朱奇德对他越发的欣赏,甚至留在了身边当近卫。 “嘿嘿,小的不求升官加职,只求大人能够赏些美酒。”陆千抱拳一笑,满张脸上似乎都写着:我是小人。 可偏偏朱奇德就喜欢这样的长相,当然仅限于重用之人,若是身边的美人儿都长成这样,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 “没志气的东西,也罢!回头本府就把珍藏的美酒赏给你。”朱奇德大笑着说,“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理吧。” “这……”朱奇德皱眉,“你还不乐意?这可是多少人抢着干的活呢!怎么样?本官够意思吧?” “多谢大人赏识。”陆千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直骂娘。 开什么玩笑?这么重的人交给自己处理?当街杀了不合适,这带回去动手也要负重百里,这个狗官还真是会使唤人! 要不是当初欠那个叶修安的人情,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等,叶修安让我帮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朱奇德重重拍了拍的肩膀:“这就好,那咱们就走吧!” “……”宋长宁听着外面的动静,心已经凉了半截了。 怎么办?王蒙还活着么? 朱奇德胖胖的身影出现在宋长宁面前时,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可那朱奇德却抬起了她的下巴,颇有些贱兮兮的说: “美人儿,本官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跟着本官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要比你们小门小户痛快的多!” 宋长宁心里冷笑:皇宫算小门小户?那你又算一个什么东西? 才到朱府,朱奇德就被祝家主喊走了,宋长宁被交给了婢女收拾。 “我已经到了你们府上了,就算插翅也难飞,好姐姐就帮我松了绑吧。”宋长宁冲服侍自己的婢女撒着娇。 盈余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着实心疼宋长宁,犹豫了一番却还是帮忙松了绑:“可说好了,这府上不是你随便哪里都能去的。” “好好好。”宋长宁满口答应。 “奴婢唤做盈余,姑娘有事喊我就好。”盈余原本想要帮宋长宁沐浴更衣,却被对方婉拒了,她也没有强求,只是叮嘱了两句。 “盈余姐姐先出去吧,我记住了。”宋长宁笑眯眯地说。 弯弯的眼睛,让盈余有些心虚。 这么好的姑娘,可惜了! 王蒙哪里去了呢?好在陆千不是个心黑的,他借了一辆车,将王蒙拉回了朱府,将人安排在了自己的屋内。 “老兄,你可真是壮硕的很,累煞我也。”陆千无端拽了句文,而后兀自笑了起来,“没想到吧?我一个小偷还会说几句文绉绉的话。” 回想起当初偷叶修安的荷包,被他家夫人抓住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说教一天,就觉得后背一凉。 女人还真是可怕的物种,要不是叶修安求情,自己还不知道要被那女人折磨成什么模样呢。 王蒙幽幽转醒,盯着面前陌生的屋顶,有一瞬间的迷茫。 “你醒了?对不住了兄弟,刚才我下手有些重了。”陆千心虚的挠了挠头,万分不好意思的说。 “嘶!”记忆回笼,猛地坐起来的王蒙,只觉得后脑勺疼,“我说你下手也太黑了吧?!我家小姐呢?” “你还好意思说?!”陆千一叉腰,撇了撇嘴,“发现自家小姐被抓走,怎么能够直接说呢?那个时候应该道歉才对。” “你是朱奇德的人?”王蒙没头没尾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 陆千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等我一个个回答?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抱歉,小姐的安慰对于我来说,胜于自己的生命,还希望阁下……” 王蒙话没有说完,就被陆千打断了: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我都要累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我为了把你带回来,已经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哪里还有心思去打听你们家的宝贝小姐?” “这……”王蒙咽了口唾沫,“劳烦兄台了。” 所有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几个字。 “这还差不多。”陆千说,“我不是这个混账昏官的人,但是名义上是,这个你懂吧?” 王蒙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你们家小姐迷路,走到了拂绿楼的门口,差一点被楼里的妈妈带进楼里,幸亏朱奇德看到,把你们家小姐买了回来,你懂?” “可是朱奇德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蒙道。 “你倒是听我说完,这就看你了。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说朱奇德被祝家主喊走了,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懂么?”陆千又问。 “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在哪?”王蒙挠了挠头,不解的问。 “你是榆木脑袋么?我让你趁现在去搬救兵,这样你们家小姐还能够完好无损的回去。”陆千气的咬牙切齿,“我趁你回去的时候,把你打听你们家小姐的位置。” “不行。”王蒙摇了摇头,“你的话不能完全相信,万一你就是骗我走呢?” 陆千气的一个倒仰,差点喘不上气:“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们一起去打听小姐的位置,然后再一起去找人。”王蒙坚定地说。 “那你们家小姐的安危呢?谁帮忙照看?”陆千死死地盯着王蒙。 就不该救这个混账玩意儿,就应该直接去找那位小姐,肯定要比这个混账玩意儿靠谱。 陆千道:“这样吧,我先确定你们家小姐的位置,然后帮你往外面传信儿,你在这儿等我,怎么样?” “我现在在哪?”王蒙点了点头,而后虎头虎脑地问。 “……朱府,朱奇德让我处理你,我没动手,所以你最好不要乱走。”陆千被气得直翻白眼,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给拍傻了。 第四百章 争执良久之后,陆千忍无可忍,就再次把王蒙打晕了。 陆千在朱府自然不是畅通无阻,好在现在是黄昏时刻,他施展轻功穿梭于朱府上空,最终确定了宋长宁的位置。 “宋姑娘。”陆千趁盈余离开的时候,翻进了房内。 “你是何人?”没有了在盈余面前的娇俏可人,有的只是冷漠疏远。 陆千有些心里不平衡,但还是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答道:“我是能帮你的人。就是你家那个仆人拜托我过来的,你说说怎么往你家里面报信儿吧。” 宋瑜琏面无表情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行不行,若是让哥哥知道了,又该挨一顿骂。 正在此时,一张温润尔雅的脸一晃而过。她也摇了摇头: “不行,他肯定也会凶我的,怎么办才好?” “姑娘还是快一些吧,一会儿朱府的人回来,我就不好出现了。”陆千催促道。 “那就找纪府的纪衍诺吧。”宋长宁道。 “你刚才说谁?”陆千一瞬间来了精神,这可不就是那个叶修安让自己找的人么? “纪衍诺啊,哎,就是一个卖药的,但是名气还不小。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宋长宁显然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她掏出自己随身的手帕塞给陆千,“把这个交给他,他肯定就知道你不是说谎的了。” 陆千这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怎么告诉纪衍诺,我是自己人?我怎么告诉他我……是叶修安派来的? 他拿到手帕后就飞快的离开了,这个问题他更是想了一路。 打听了纪府的位置,而后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应该是这么用的吧? 陆千在看见纪衍诺的时候,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陆千问道。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纪衍诺丝毫不慌,可白术等人已经警戒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情?”纪衍诺展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脸上挂起了常年不变的笑容来。 “那个……我,我是……”陆千结结巴巴,实在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他说:“宋姑娘被朱奇德抓了,我是过来传信儿的。” 闻言,纪衍诺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蹦了蹦:“可否重复一遍?” 宋长宁此刻不应该在戒律森严的小院里?这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到底是怎么跑到朱奇德府上的? 陆千仔细观察了一遍他的脸色,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发生的一切,给纪衍诺重复了一遍。 好家伙! 纪衍诺也被气的头疼:“真是……” 盯着纪衍诺的脸又看了许久,陆千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可怕,喜怒不形于色,气成这个样子他也只是稍微有些气息不稳。 “劳烦兄台了,不若先在府上喝口茶水?”纪衍诺收起了折扇,冲白术点了点头。 “公子里面请。”白术上前,客气有礼地说。 “哎哎哎,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喊我陆千便可。”陆千连连摇头。 在一番讨论之下,纪衍诺成功得到了朱府的地图,已经王蒙和宋长宁的位置。 “月娘,劳烦你照顾一下陆千。”白术特意跟月娘打了招呼。 月娘满口应下,顺手就往陆千的茶水了加了蒙汗药。 这轻车熟路的手法,看的白术有些头皮发麻,匆匆离去。 夜幕降临,月色照亮了朱府一角。 宋长宁坐在窗口苦等未果,到时等来了一个找事儿的人。 “本夫人倒是要看看,是哪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有勾搭上了我家老爷!”朱夫人粗狂的嗓子,穿过长廊刺痛了宋长宁的耳朵。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以为你们家老爷是什么好东西?”宋长宁忍不住碎碎念,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微变的盈余,“那是男的女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 “哐当——”一声,面前的人打断了盈余的思绪,也吓破了宋长宁的胆。 见惯了母亲和姨母那种国色天香的女人,又见过周舒鱼那种侠女。这种…… 宋长宁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心尖儿都在打颤。 “说真的,要不是你们家夫人胸怀宽广,我怕是要以为那是你们家另一个老爷了。”宋长宁咽了口唾沫,小声的冲盈余念叨。 这可害苦了盈余,这个时候她真是憋笑憋得难受。原本的恐惧,被这位姑娘的一句话给完全冲散了。 坐在房顶上的纪衍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微妙。 “就是你这个狐媚子?”朱夫人指着宋长宁的鼻子,气势汹汹地道。 不等宋长宁开口,屋外又走进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姐姐真是好大的火气,我这大老远的就被震得心惊胆战的,若你吓坏了新来的姑娘,我可怎么向大人交代好呢?” “你少说风凉话!”朱夫人显然更不待见这个女人,“待在你的盘丝洞就好,别出来恶心别人。” 朱夫人的话粗俗不堪,气的小妾心口疼。 “若不是你家有些财气,老爷早就休了你了!还轮得到你骑在我的头上?”小妾指着朱夫人,眼眶里似乎还有泪水打转。 “你们家经常这样么?”宋长宁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跟旁边的盈余说起了小话。 盈余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可不是么?这位小妾叫梅夫人,原本是拂绿楼的花魁。” “那就是后来者咯?”宋长宁最看不惯这种事情,“朝廷律法可是有规定,宠妾灭妻是要杀头的。” 盈余却说:“天高皇帝远,祝家就相当于宁城的土皇帝。” 这一句话点醒了宋长宁,两人明显越吵越激烈的意思,宋长宁干脆拉着盈余看热闹:“你们家夫人的性格,我还挺喜欢的。” 一想到以后有可能被杀头,宋长宁就就觉得可惜。 “梅蝶!你要知道我才是朱府的当家人,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妾室!是,我是靠我父亲有了如今的位置,那又怎样?”朱夫人气的直冒出气,、 “你就是梅蝶,没爹靠才这么惨!” 梅夫人被她噎得上不来气:“走走走,我才不与这般粗鄙的女子为伍。” 说罢,她就捂着胸口离开了。 “她都走了,你什么时候走啊!”朱夫人一扬下巴,满脸的傲气。 宋长宁有些高兴,却还是装作委屈地说:“夫人是打算让我走哪里去啊?” “爱去哪去哪!总之不要呆在我们朱府!”朱夫人瞥了她一眼,语气傲慢的说。 宋长宁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出府?” “少废话,赶紧走。”朱夫人的一句话,让宋长宁欣喜若狂,她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朱府。 至于朱奇德怎么气得跳脚,那可都是后话了。 白术此刻已经带上了王蒙,和纪衍诺等在了门口。 第四百零一章 宋长宁因为先前的事情心存芥蒂,不咸不淡地问了句:“那个话痨找到你了?” “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听说你哥哥已经在小院门口等着了。”纪衍诺笑容疏远客套。 宋长宁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搭救,剩下的路就不劳烦公子了。” 说完,便带着王蒙离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纪衍诺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你去跟着吧。” 白术闻言,领命前往。 远远地就瞧见一抹玄色身影打着灯笼,宋长宁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是第二次了。如果…… “哥哥!”宋长宁扬起了一抹笑,飞快地跑到了宋瑜琏的身边,“哥哥终于肯来找我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宋瑜琏嘴角微微扬了扬,却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下不为例。” 闻言,宋长宁不敢相信地看向宋瑜琏,这件事情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可是,宋瑜琏并没有发火的迹象,甚至允许她自由出入,只不过有一个条件:要带侍卫。 “公主,你可是吓坏我了。”落葵脸色微微泛白,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宋长宁抱过落葵怀中的小白,对落葵说:“把墙根的狗洞填上去吧,别让小白再随便乱跑了。” “是。”落葵笑着回道。 事情淡然不是那么简单,宋瑜琏已经搬家搬了一半。 “瞧瞧,嘴上什么也没说,还不是想要看住我。”宋长宁伸长脖子看了一阵,只觉得脖子疼得厉害, “他的东西怎么这么多?你说他是不是来游玩儿的?” 落葵在一旁处理着新摘的花瓣儿,正准备给宋长宁做花茶,听了她的话也跟着探出了头:“殿下肯定不是来游玩的,公主就不要说笑了。” “落葵啊!”少女长长的衣袖耷拉在窗框上,皎月当空映照在她如玉般的脸颊上。 “嗯?”落葵扭头就是这般场景,不由得怔了怔神。 也对,没有这样的容颜,主子也不会这么在意了。 “你说……算了。”宋长宁欲言又止,有些事情问别人怎么可能有答案,还不如自己体会呢。 落葵却说:“主子心里是有公主的,不过之后会怎么样,要靠你们自己。” 说完,落葵就拿起处理好的花瓣站了起来。 “落葵,我不想喝花茶,我想要花酒!”宋长宁的话音才落,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 “长宁。”宋瑜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那种地方以后不许再去。” “?!” 宋长宁猝不及防看见自家哥哥,差点从窗户上掉下去,等她恢复平衡时,却发现宋瑜琏早就没有了身影。 “奴婢前段时间就埋好了桃花酒,若想更好喝一些,还得再等等。”落葵笑着说,“不过我家主子有许多好酒,若得了空,公主不妨去试试?” 闻言,宋长宁想起了落葵的前一句,脸颊涨得通红:“我才不要去找他!” 另一边,王蒙已经在宋瑜琏的书房前跪了许久。 “差不多就够了哈,该干嘛干嘛去。”擎苍忍不住道。 要不是王猛被派出去查探消息,这个时候跪在这里的怎么着都不会是他的胞弟。 “这件事情终究是我的疏忽,倘若殿下不责罚我,我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王蒙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的说。 “那就罚你两个月的俸禄吧。”宋瑜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王蒙欣喜若狂,连忙磕头谢恩。 “下去吧。”宋瑜琏的依旧面无表情,可是擎苍明显感觉自家主子,好像很高兴。 “主子,你似乎心情不错。”擎苍跟着宋瑜琏走进书房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宋瑜琏拿起一根毛笔,道:“研墨。” 闻此,擎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与此同时,宋寒濯已经成功摸清楚了,几个人的身份以及任务。 小苏的确是因为自己才来到这里,可他也是海盗的一部分,是负责把客人留在海岸上。这对中年夫妇和那位妇人,都是人贩子,可也是为了给海盗提供充足的人力资源。 其他被抓的壮丁和女眷都在其他的房间,这个房间里都是老弱病残,那对年轻的夫妇就是看管人。 此时此刻,他们坐在一艘前往孤岛的船上。 如果不是知道,晋王的家眷曾经被流放到这个地方,宋寒濯是怎么都不会把晋王给划入危险行列的。 怎么办? 如果到了那个地方,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韩老翁,你不要太担心,像你这样的人,那岛上肯定不会让你干重活的,就是可能要委屈你,帮忙烧个水什么的。”小苏笑着说。 他见宋寒濯面不改色,不由得好奇了:“您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宋寒濯说,“你既然能够为了我上来,那肯定是有一点希望的。” “韩老翁,你果然是明白人。”小苏收起笑,冲他招了手。 一旁的中年夫妇登时警觉了起来,郑常阴阳怪气地说:“我劝你们省省力气,小苏你之所以能在这里,完全是仰仗上面的人。”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小苏嗤笑了一声,“我向来看不起拐卖孩子的人,所以你也别跟我假客气。” 尽管小苏是海盗的“自己人”,但是既然上了岛,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下去的。因为岛上有许多秘密,不是靠得住的人,那么就会被永远留在岛上。这也是为什么李叔等人那么紧张的缘故。 那对中年夫妻能够往返两面,说明他们不是简单的人。 听了小苏的解释,宋寒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若不是历经多年,根本不可能形成这样严谨的体系。 “那我们……”宋寒濯小声地问,“离开这里的把握打不打?” “如果跟他们关系好,或许好有机会,但是你也看见了。我不待见他们,他们对我也不是多友好。”小苏耸了耸肩, “不过我们商贩是很团结的,李叔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到时候我肯定会带上你的。” “那些孩子呢?”宋寒濯问道。 “没有办法带走,他们在这里会很安全的。”小苏说,“顶多以后会成为我这样的人。没想到吧?我也是被拐卖出来的,要不是李叔他们,我可能一辈子都得待在岛上。” “既然你离开了岛,为什么没有想过离开呢?”宋寒濯追问道。 “因为这个。”小苏拉开袖子,只见手腕中间有一条黑色的长线。“每三天一颗解药,可保性命无虞。” 第四百零二章 小苏的一句话,让宋寒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以及那个便宜儿子。 “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宋寒濯道。 小苏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边陆千幽幽转醒,总觉得这个醒来的方式,有点似曾相熟。 “你醒了?”月娘笑着说,“你饿不饿,厨房里面有吃的,我可以给你拿。” “不……那就劳烦你了。”陆千原本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只因为他突然就想起来,纪衍诺就是之前放任自己绑在树上的那个人。但是这个醒来的感觉,总让陆千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总不能是他杀了所有人,独留我一个然后又回来演这一出戏吧? 陆千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哪里还需要我的帮忙?” 他决定偷偷摸去纪衍诺的房间,于是一路上专挑角落走。可是苏祉延就喜欢闲来无事睡个房梁,再没事儿睡个枝桠。于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有点意思,这纪府是自己招了个贼进来么?”苏祉延不动声色的跟着对方,虽然陆千的轻功不差,却显然没有苏祉延的利索。 苏祉延越跟越觉得有意思,有的时候还赶超对方一点,在前面等着。 简直玩儿的不亦乐乎。 陆千可不知道这些,他终于找到了纪衍诺的房间,开始翻翻找找,只是还没有找到就被月娘发现了。 “瞧瞧,公子第一次来纪府,连厨房都找不到呢。”月娘说着就递给他一碗白粥,“你应该记得回去的路吧?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跟你一起了。” 接过白粥的陆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按原路返回,在路上还在想这个女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苏祉延憋笑憋的难受,等到纪衍诺回来后,一股脑的说给纪衍诺听。 “他本来就是个扒手,很正常。”纪衍诺笑着说完,就吩咐白术把人送回府上,免得朱奇德生疑。 祝家主回去后,气恼的告诉媚夫人:“朱奇德那个腌臜货,虽然有松口的意思,却一张口就要我宁城一半的营收!” “这怎么可能给他!”媚夫人气恼的说,“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但是不同于上一次的坚定,这一次提到祝珠的事情,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得查明这个原因才是。”祝承说,媚夫人也觉得有道理。 这段对话传到了祝兹尧的耳朵里,只见他沉吟片刻,而后吩咐下去:“仔细盯着父亲的一举一动,争取把他的消息网拿下。” 从英才领命出去,就和从原擦肩而过。 “他这是要去哪儿?难不成大少爷又有什么计划了?”从原一思索,就回去禀告了祝兹炎。 谁知道,他自家主子丝毫不关心这些。 “主子,您不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你以后当家主么?”从原不解的问。 祝兹炎摸了摸笼里面鸟儿的嘴巴,而后道:“把这只鸟儿送给大哥去。” 这种答非所问的功夫,自家主子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从原虽然不情愿却也照着做了。 这鸟儿已经在祝兹炎这边养了小半个月了,但是自家主子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有养鸟的乐趣。他就早就猜到是要送给大少爷,可这凭什么啊? “大少爷那边对主子不咸不淡的,主子还就是乐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是太憋屈了。”从原碎碎念地出了门。 祝兹炎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母亲对大哥的敌意,他是能够感受出来的。以前舜弟在世的时候,她也乐意装样子。可现在的她绵里藏针的技艺,可谓是登峰造极。 “父亲和大哥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差的?”祝兹炎不知道,他总感觉家里面有事儿瞒着他,是舜弟的事情么?他隐约有这种猜测,记忆里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大哥变得跟自己疏远的。 他查了不少之前的事情,这些事情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 还有一个叫做祝瑛的人走进了他的视线,据家里的做工的老人说,他还有一个姑姑,叫做祝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说起她,还告诉他们祝蓉是他们唯一的姑姑? 虽然这件事情他一再调查,却怎么也查不到蛛丝马迹,就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他的人却告诉他,有人跟他一样在查祝瑛,这个人就是纪衍诺。 “所以,纪衍诺煞费苦心的接近大哥,到底是为什么?” 他是不是打算杜撰一个假身份,说是自家姑姑的孩子,他们是表兄弟? 纪衍诺自然不知道祝兹炎的想法,对方竟然猜对了一半。这个时候的他,正和苏祉延讨论着之后的打算。 “真的,我上一回的提议,你真的可以尝试一下。”苏祉延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的说。 “不行。”纪衍诺道,“我虽然有意靠近祝家的人,但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把他拖下水,他的处境只能比现在更糟糕。” “的确如此,整个宁城的人都知道他不受宠。”苏祉延沉吟片刻道,“祝兹炎呢?” “他心狠手辣,和那个祝珠是一路货色,但是跟他合作,说不定能意想不到的结果。”纪衍诺合上折扇,笑眯眯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这个表情,苏祉延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狐狸”。 “我在暗你在明,我们两个人的合作,那肯定是天衣无缝的。”苏祉延哈哈一笑。 “言之有理。”纪衍诺抿了一口茶水,“只不过这究竟从哪里入手,还是有些麻烦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纪衍诺突然开口:“你知不知道祝瑛的事情?” “祝瑛?” “对,祝承的妹妹。”纪衍诺认真地看着苏祉延,似乎有些期待后者说出“知道”两个字。 “稀奇,我竟然还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期待来。”苏祉延打趣儿道,“实话说,我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我只知道祝蓉是天下闻名的圣手,但早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苏祉延飞快地抓住了它:“你说有没有可能,祝蓉后来是以祝瑛的身份行走江湖,后来去世了,所以就只闻祝蓉不闻祝瑛?”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竟然一点儿也没有想过查查这个圣手。”纪衍诺似乎喜出望外。 苏祉延更加好奇纪衍诺的身份了,药域谷跟他有关系,皇宫跟他有关系,就连祝家似乎也有。 “这样吧,我也帮你查查。”苏祉延笑的意味深长,“这样你得到的消息能够更准确一些。” 第四百零三章 不错的选择 纪衍诺点了点头。 闲聊了会之后,苏祉延开口道:“那此事就交给你,我这有事我就先离开了……” 说完,苏祉延随即就离开了纪府。 不过,要想了解此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纪衍诺想了想,还是选择在那个地方估计和那个人的嘴中估计能得知多多少少的信息。 一晃,已经是九月了。 东宫门口,叶浮珣跟养子纪若白眺望宫路,今个儿纪衍诺去上朝了,俩人这是在等他。 “今日朝中无事,所以回来的早!”纪衍诺纵身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走到叶浮珣旁边又弯下腰抱起纪若白,牵着叶浮珣的手回到宫中。 虽然已经快到正午,可太阳不是太毒辣,来到正厅,侍女念云准备好吃食和茶水便退到一边伺候着。 “看样子是入秋了!这天也冷了下来。”叶浮珣看着外面清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点沙沙声,感叹道。 纪衍诺闻言,目光也飘到了外面,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放下碗筷: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入秋时节有一场属于读书人的菊花宴,他们会围绕着满山菊花作诗,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同前去?” 叶浮珣欣然答应,虽然那些诗词歌赋她不太感兴趣,可若是能出去游玩一番也还是不错的选择。 纪若白坐在叶浮珣的腿上,听到要出去玩,饭也不吃了,从叶浮珣的腿上跳下来就满地乱跑。 “耶,终于能出去玩咯!”纪若白高兴的手舞足蹈。 菊花宴时间很紧,就在明日,饭后叶浮珣便匆匆的回到房间准备好出行的东西。 一行人抵达菊花林,叶浮珣闻着自然的空气,看着满山遍野的花树,不由得让人心旷神怡。 纪衍诺拉着纪若白席地而坐,飞影从包袱里拿出棋盘和象棋摆好,侍女念云则在旁边侍奉茶水。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打赢为干爹?”纪衍诺看着稚嫩的纪若白打趣着。 “当然有了,来吧!我们就看看谁更厉害。”纪若白挥舞着小拳头,那一脸不服软的样子和纪衍诺简直一模一样。 叶浮珣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随后坐在两人旁边,她嗔笑着看了纪衍诺一眼:“你们两个先下着,我去摘点菊花回宫,好拿来泡茶。” 叶浮珣走后,二人开始了正式的比拼,棋局上两人针锋相对,棋局外两人却谈笑风生,纪衍诺此时哪里还有一点当朝纪衍诺的模样,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人呢! “哈哈,干爹,这下你无路可走了吧!”纪若白直接一走棋将了纪衍诺一军。纪衍诺看着棋盘面上漏出为难之色,心中却乐的不行。 这小家伙,还真的认为自己能打过纪衍诺呢! 纪衍诺虽然再让,但却让的不动声色,他把棋握在手中,认了输:“再来一局,是为干爹棋艺下降了。” “哼,再来还是我赢。”小家伙得意的抬起下巴,把棋盘摆好后竟然提出了让纪衍诺先走。 纪衍诺微微一笑,宠溺的看了纪若白一眼,“不见得哦!人世间万物绝无定论,不能凭之前经验随意判定某事,不然你可要吃大亏咯。” “下棋,就像是生存,走好也罢,可你要记住一步错步步错!一走错一步,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深宫之中小心为上!” 纪衍诺手一放,走出了这棋局的第一子。 他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很多人都说过,他的命数生来就是不平凡的,听干爹的准没错。 他对着纪衍诺行了个礼:“小白谨遵干爹教诲。” 像是悟透了纪衍诺的话,纪若白这盘棋下的格外严谨,就连纪衍诺都看不出来破绽,纵使他已经全力以赴,还是险些输了。 “干爹,你说得对,这局是小白输了。” 纪衍诺悠闲的点了点头,接过念云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他目光看向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叶浮珣正在忙碌的身影。 “走,我们去找你干娘!”纪衍诺起身,拉着纪若白的手就往叶浮珣的方向走去。 三人汇合,一家人游山玩水不亦乐乎,直到天色渐晚,纪若白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京城的晚上格外的热闹,可是宫中每晚都有宵禁,想出来比登天还难。 叶浮珣跟纪若白合计,干脆不回宫了,今个夜里就在外表潇洒放肆一夜! 纪衍诺携妻儿来到一家客栈开了几间上等房。 叶浮珣洗漱好便躺在床榻上,伸懒腰打了个滚儿。 隐约间,叶浮珣还能听见隔壁房间里有人在念书,细细的听了一会,倒也没听出来什么名堂来,他们背的这些内容叶浮珣没怎么听过。 不过他们这样抱书夜读,有点像叶浮珣考试前夕的样子,想到这叶浮珣不禁怀念。 “怎么了,在想什么?”纪衍诺入屋,快步走到叶浮珣身边坐下。 “是不是快到大纪一年一度的科举了?”叶浮珣指着墙示意纪衍诺禁声,然后小声的询问。 纪衍诺点头表,在叶浮珣耳边低语:“如果觉得吵,我们换一家。” 叶浮珣赶紧摇头拒绝,她可不想这么麻烦。待会还要去看看夜市呢,如果再搬一来二去的就玩不了多长时间。 在她的期待下,天色缓缓拉下帷帘。 大街上熙熙攘攘,有卖糖葫芦,糯米糍粑,鱼丸等小食。 “这个糍粑,十分好吃!”叶浮珣吃了一口糍粑,顿时两眼放光赞不绝口。 “都买了。飞影,你把这些都送回客栈,当作王……夫人的夜宵。”纪衍诺吩咐。 店家笑得合不拢嘴,这刚开摊就迎来这么财神爷,睡觉都得笑咧嘴。 纪衍诺牵着叶浮珣的手继续往前逛,四处灯火通明,倒是没有一点黑夜的气息。 花灯,胭脂水粉,应有尽有,看的叶浮珣都快挪不开眼了。纪衍诺一直在观察叶浮珣的反应,只要看见叶浮珣多看了哪样物件,就直接吩咐飞影和飞云买下来。 “就你这样的穷苦书生,还痴心妄想来京城参加科举?”身着华服的世家子弟脚下踩着一个少年。 第四百零四章 穷酸鬼 世家子弟身边的人哄堂大笑,眼底嘴里都是对少年的不屑跟鄙夷。 纪衍诺神色淡漠看着眼前一幕,若有所思,倒是叶浮珣有些意动想要上前解围。 就当少年要被世家子弟用匕首废掉手的时候,一下子那世家子弟就呼喊了出来。 一颗击中他的石头落在了地上。 “谁?”世家子弟狠厉的环视四周。 围观者都纷纷低下头,一群普通老百姓,压根惹不起这样有背景又纨绔嚣张的世家子弟,尽管他们也十分同情少年。 他的小弟皆是一脸凶相在人群中寻找丢石子的人,左看右看都没看见,不由恼羞成怒,直接提起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提起作势就扔在地上。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拿你开刀。”世家子弟顽劣的勾唇一笑,尽显凶相。 叶浮珣冷嗤声:“是我扔的石子,怎么,公子是想动手杀了我不成。” 她嗓音清冷又带有磁性,十分悦耳,旁人忍不住都去看她,这一看就被惊艳到。 好一个气质脱尘的大美人啊,越窥越想看,挠的人心痒痒的。 纪衍诺在叶浮珣的眼神示意下,不动声色的站开了些,宠溺的望着她。 世家子弟本一腔怒火,刀子般锐利的眼神盯过去,目光落及叶浮珣身上的那一刻,他突感自己心上的花,砰砰齐放。 “敢问姑娘是何须人家,我乃是巡城之子,许贤安。”许贤安脸上满都是惊艳感,他上前一步,勾起一抹自认为好看的笑容。 在叶浮珣看来,简直是油腻到不行! 叶浮珣莲步微移,她身上好闻的柚子香气随着风散开。 许贤安夸张的吸了吸鼻子,看向她的眼神更为殷切,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他可从未见过。 越想他心底越是难耐,巴不得当下就抱美人入怀,好好疼爱一番。 叶浮珣将少年搀起,低头看了看他的脚,发现已骨折:“你坐着未动,我给你接骨。” “诶,美人儿,这人你可不能动。”许贤安出声,“他家境贫寒,可付不起医药费,这穷酸鬼晦气的很,我劝美人儿还是少接近为好。” 少年面对叶浮珣忍不住自卑,她是首个对自己目露善意,又那般貌美温柔的人儿,这种善意令他动容,但也十分无措。 “多谢姑娘的好意,你莫要为了我得罪许公子。”少年嗓音沙哑,他敛眉,轻声道。 叶浮珣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公子?我瞧你这种人才是少接近为好,家族养出来的蛊虫。除了一味儿的噬人血,什么都不会了。” 许贤安自幼都是受人追捧,在家中更是受家人百般疼爱相让,如何听得了这逆耳之言。 “来人,将她给本少爷捆了,带回府上!”许贤安脸上青筋暴起,大声喝道,他自觉丢了面子,这怒意是想让大伙知道。 他许贤安,不是能让人反对的! 西洛挥鞭,鞭子从许贤安拦腰卷起,她开始挥动。 许贤安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便在空中荡来荡去,他整个人懵逼,啊啊直尖叫。 他底下的一众小弟们都不知所措,有机灵点的反应过来,匆忙去找作俑者,西洛岂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们能逮着的。 西洛飞到屋檐顶上,许贤安整个人以悬浮的姿势在半空中。 他吓尿了,尿直顺着裤子往下滴落,刚好落在他小厮元宝脸上。 元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以为是下雨了,他仰起头对着的便是许贤安的kua下。 随着尖叫声起,许贤安狼狈的趴在地上,他底下压着的人是元宝。 周遭的百姓们看的是目瞪口呆,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一片欢呼声。 许贤安气的手指发颤,他怒发冲冠,直朝叶浮珣冲去,还没抵达到她面前就被人伸出腿绊倒,再次摔地上。 “我的人,你也敢动?” 纪衍诺一袭白衣,出声便吸引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许贤安刚想破口大骂管你是谁的人,脑海突然飘过“我”一字。 他嘴唇蠕动半天没敢吱声,浑身僵硬的抬头看纪衍诺。 虽他没见过晋王,但纪衍诺周遭那上位者的气息,浑身上下充斥的贵气,足够让他心惊。 周遭百姓也回过神来,纷纷跪地:“参见晋王,晋王妃。” 少年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纪衍诺,俩人对视。 “在下弘易见过晋王。”少年一直腿骨折,他蹲坐在地上作揖,神色认真。 身份既出,叶浮珣也不想再跟许贤安废话,她冷冷看他眼,挥手:“飞云,将弘易带到仁心草药铺。” 百姓们都殷切的看着叶浮珣,他们许多人都没见过她的真容,但大名是早有耳闻。 仁心草药铺。 颜如雨正在给花夫人看病,见叶浮珣进来,起身笑喊:“师傅。” 花夫人也起身福身,恭敬道:“见过晋王妃。” 这位花夫人是李尚书的妾氏,名为花容,今年刚过二十五,人如其名,生的花容月貌,身姿妖娆。 她最近睡眠不佳,面容看上去极为憔悴,双目都是黑眼圈。 身为妾氏,最重要的便是她那张脸,花容着急的还上了火,嘴角起了个水泡,这才不得不来草药铺瞧瞧。 叶浮珣知晓花容症状,沉吟:“如雨可诊出什么。” “师傅,徒儿诊断这华夫人是因思虑过多导致失眠。”颜如雨给叶浮珣斟茶,余光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弘易,心底不由有些紧张。 弘易十六七岁,又生的白净俊朗,看上去便是叶浮珣会喜欢的徒儿类型。 莫不是师傅还要收徒,饶是一向淡定的颜如雨也有些心绪不宁。 倒不是怕叶浮珣新收徒弟会后来居上,而是叶浮珣对于颜如雨而言是再生父母,他十分依赖,突然来一个人会占据叶浮珣的注意力。 思此,颜如雨抿唇,又懊恼自己的想法怎如此狭隘。 “如雨,你在想什么?”叶浮珣难得见他此面,不由出声笑问。 弘易安静的坐着,他静静看着师徒二人相处,心生羡慕。 “接骨有些疼,就一下子,你忍着点。”颜如雨看着弘易,面色极为认真,他蹲下身将他的小腿抬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第四百零五章 一种工具 弘易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着一喀嚓声响起,颜如雨将他的小腿放下。 疼!弘易面目狰狞,五官皱起,颜如雨给他接骨的那一瞬间,真是痛彻心扉! “再涂些跌打损伤药,这乃是我师傅亲手所制,效果极好。”颜如雨一边说一边给他涂药,“你养一个月便能好,家中可有轮椅?” 他随口的一问,让弘易面红耳赤。 弘易压根不知何为轮椅,他轻咳声:“我并不知轮椅是何物,也从未见过,想必颜大夫说的是废腿之人可用的一种工具?” 颜如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心底暗叹他好聪明。 “弘易,你家住在何处。”叶浮珣听两人对话,出声问道。 “回晋王妃的话,我家在江南一村落里,来京城是为了参加两月后的科举考试。”弘易目露难色,他低下头。 “我受夫子的推荐,入了京城白鹭书院,刚入院没几日就招惹上许贤安。” 叶浮珣了然,弘易的处境恐是十分困潦,她想了想道:“若是你不介意,可跟我徒儿如雨住一段时日。” 说完,她又看向颜如雨:“如雨,你可愿意?” “我愿意。”颜如雨颔首,他也是村子里出来,知道能一路考上京城读书的人有多不容易,做人莫要不能忘本。 如雨没住在东宫,叶浮珣单独买了一处宅子给他住。 一来出宫禁令多,麻烦,二来是,在外边住距离草药铺跟景凰书院都方便,三来是颜如雨将来要走仕途,住在东宫恐会落下口舌。 弘易有些无措,他红了眼眶:“多谢晋王妃,颜大夫。” 解决完弘易的事,叶浮珣这才去了偏屋。 花容正焦灼的在原地踱步来,踱步去,听见动静急忙抬头,见是叶浮珣又福身:“晋王妃。” “无需多礼,既来了这草药铺,便是病人跟大夫之间的关系。”叶浮珣笑道,她请花容坐下,煮了一壶花茶。 念云在旁侧斟茶,将一杯满满的花茶递到花容面前。 花容双手接住,露出笑意:“多谢姑娘。” “花夫人这失眠之症,缘故我徒儿也提了。”叶浮珣见她已经喝上了花茶,笑着道,“不知花夫人可否说说,为何焦虑。” 花容愁眉不展,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说来不怕晋王妃笑话,近来尚书府又入了几个美人,尚书大人也不来我屋里了。” “我毕竟是做妾的,若是失去宠爱,不单单是我备受嘲讽,就连膝下的孩子也会遭受拖累,受人欺负。” 说完,花容已是低声啜泣。 叶浮珣了然,她提笔写了一计方子放到花容面前:“你去抓这些花草,每日煮沸,喝上几日可消火。再者,待会儿我抓点草药给你,你,夜里放在枕头底下,可安神入眠。” 花容连声道谢:“有劳晋王妃。” “心态且放平。”叶浮珣轻声道,又拿了一罐自制的芦荟膏,桃花膏跟蜂蜜制成的膏状面膜给她。 “这几道乃是我平日美面所用,早晨敷面蜂蜜膏满面,半刻钟后洗去,再涂上芦荟膏即可。夜里净面后再用桃花膏,过一段时日,必定面如桃花。” 花容激动不已,她比谁都要清楚一张脸对于她如今身份的重要性:“多谢晋王妃。” 付完银两后,花容携婢女离开。 念云有些不解的问叶浮珣:“晋王妃您身份高贵,怎会搭腔花夫人这样的妾氏,还赠好东西给她。” 毕竟,这天底下所有的正妻都讨厌妾室。 叶浮珣嗅手中刚泡的龙井茶,闻香醇正,她满意的抿了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那花夫人面容柔和,为人和善,帮一帮也无妨。 “这纳妾是男人定的规矩,女子为妾,恐也是身不由己啊。” “晋王妃的意思是,这天底下为妾者,都没错?”念云有些疑惑和惊诧,甚带了丝不可置信。 叶浮珣摇头:“非也,有许多女子会攀权贵,费尽心思成为妾室,随后干掉正室,手段狠厉。” “但也有些妾室乃是男子强抢掠夺,或是被家中父母所卖。这世间的对错,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总而言之,一个巴掌拍不响,妾室之所以会压过正室耀武扬威,又何尝不是男人的纵容呢。” 念云半知半解,西洛倒是听懂了,她叹口气感慨道:“是啊,世间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海誓山盟。” “知己也。”叶浮珣朝西洛举杯,豪迈喝下一杯。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纪衍诺将来变心,她只需做好自己便可,至于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莫要早日杞人忧天,等事情真正来了,再愁也不急啊。 人生在世,所图就是个开心喽。 朝阳巷,中间那座名为静雅的宅,便是颜如雨所居住之地。 他之前用过的轮椅现在便给了弘易。 “弘易兄,你住这间屋子。”颜如雨将自己对面屋子的门打开,笑着对他道。 “当初我师傅设此间屋子便是作为客房,还从未有人住过,这客房旁边的屋子便是书房,里边有京城流露的大部分书籍,文房四宝你也可随意用。” 弘易听到书便眼神发亮,他有些兴奋道:“多谢如雨。” 俩人皆是想入朝为官,成为国之栋梁,静坐下讨论书籍之时,不由发现对方简直就是知己。 一来二回,倒是成了兮兮相惜的挚友。 距离科举还有二个月。 百姓们家中若是有读书人,所谈的事,皆是跟科举有关。 东宫花园湖中,旁处的柳树枝叶垂钓在水面上,拂动起了波光粼粼。 鱼儿在水中游荡,你离我往,俏皮吐着泡泡吃鱼食。 花园中的菊花开的茂盛,朵朵金黄向阳,唯一不足之处便是香味儿太浓。若是对花粉过敏者,会呛得咳嗽不已。 亭子里的美人榻上,叶浮珣慵懒躺着,她微眯着眼。 美景美人,凑成一副绝美的画。 “晋王妃,尚书府花夫人求见。”西洛踏入亭子,柔声道。 叶浮珣缓缓睁开眼眸,有些讶然:“让她进来吧。” 第四百零六章 栩栩如生 花夫人入东宫,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她并不敢到处乱看,余光瞥到之处都是错落有致的景观。 她的婢女甘菊倒是时不时抬头看眼,眼底满是惊艳,这东宫未免也太好看了。 处处都种满了盆栽,又设计的极为精巧,假山,鹅卵石小道,绿荫草地,一切形成都恰到好处。 西洛将花夫人引到亭子内。 叶浮珣已经端坐好,面带微笑看向对方。 “见过晋王费。”花夫人福身,将手中的桃花酒跟各式糕点都放在桌面上。 “晋王妃,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芙蓉糕、栗子糕、枣糕、桃花糕,不成敬意,还望晋王妃笑纳。” 她的手艺极巧,个个做的栩栩如生又精致,各式糕点都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儿。 “花夫人果真是心灵手巧。”叶浮珣夸赞,当下便吃入一块栗子糕。 这栗子糕栗子味吃入口中有些浓郁,甜而不腻,香软甜糯,叶浮珣有被惊艳到。 转而拿了块桂花糕,这桂花糕晶莹剔透,上边点缀着桂花,咬入一口,松软q弹。 枣糕颜色呈红,还没凑到鼻端便能闻到一股枣杂糅的香气,这糕的味道令人感觉厚实,回味无穷。 芙蓉糕跟桃花糕有点像,味道细腻软甜,再配上一壶热茶,简直绝配。 叶浮珣钦佩不已,这手艺,在京城开一家铺子,那生意必定火爆。 “晋王妃喜欢便好。”花夫人察言观色,她见叶浮珣喜欢,悄然松了一口气,面目表情也生动起来。 “多亏了您那些蜂蜜膏等,用过几日后,我便恢复了以往的容貌,尚书大人重新宠爱。” 叶浮珣看她脸,发现恢复美貌的花夫人确实担得起花一字。 她的脸是后世追捧的瓜子脸,五官精致又有自己特色,如今面色红润,看上去才十七八岁。 “如此甚好。”叶浮珣收回目光,思顿片刻道,“不知花夫人可有想法在城里开一家糕点铺子。” 花夫人有些愣,她意会过来叶浮珣的意思:“晋王妃的意思是,我这手艺可以去开铺子了?” 她声音有些激动,但又一想,女子怎能经商。若是被人知道,必定会被贬到尘埃里去,思此,她的心底仿佛有一桶冷水直泼。 “自然。”叶浮珣颔首,“我吃遍了这京城的糕点,包括御膳房,都没你这手艺。” 花夫人又是福身:“多谢晋王妃夸赞,您若是喜欢,只要去尚书府知会声,我便做好送来。” 叶浮珣微愣:“花夫人这是无意开铺子?” “我……我毕竟是女子,还是个妾氏,若是被人知道了,定是会……”花夫人点到为止,目露难色。 叶浮珣明了,她笑道:“我也身为女子,不照样开了草药铺。经商并不是丢人之事,男子能,女子为何不能,我们并不必他们差劲。花夫人莫要妄自菲薄。” 花夫人也因这句话备受鼓舞。 是啊,仁心草药铺家喻户晓,众人都道晋王妃乃是华佗在世,就连皇上也要高看几分。 这些都是叶浮珣自己的实力令人折服,女子又如何,女子照样可撑起一片天。成为百姓心目中的巾帼。 叶浮珣见花夫人神色越来越坚定,满意的颔首,一方面她确实想拉花夫人一把,一方面是她并不想以后没了这么好吃的糕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美食要分享才能称之为美食。 “晋王妃,我想开铺子。”花夫人正色道。 叶浮珣立即搭腔:“你在尚书府不方便,咱们不如来合伙,我出钱,你出方子跟技,盈利五五分,谁也不吃亏,你看如何。” 花夫人心下感激,她正色点点头:“听晋王妃的,您这样也是让我占了便宜。” “既然如此,今日咱们便立字据,公事公办。”叶浮珣笑言。 念云跟西洛立即拿纸笔,叶浮珣写好类似于合同的字据,条理分明让花夫人看了后,各自按下手印,这合作也就成了。 很久以后,花夫人成了真正的自己——花容,她才明了,身为女子身上有银两,有挣钱的能力,才能在世上立住脚跟。离开了谁,也能活得有滋有味。 俩人将各自的字据收好,叶浮珣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花夫人有些懵,也学着她的模样伸手:“多谢晋王妃。” 半个时辰后,花夫人离开东宫返回尚书府。 还没坐热凳子,就被尚书夫人请去正厅。 甘菊有些担忧:“夫人,大夫人定是知道你今日出府许久,特意责罚来了。” “莫怕。”花夫人拍了拍甘菊的手以示安抚,她仔细的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调了个较淡的口脂色上嘴,这才前往正厅。 李尚书年过三十,乃是朝中最年轻的一位尚书,这尚书夫人也才二十八,仅长了花夫人二岁。 花夫人刚入正厅,尚书夫人便凛声喝道:“跪下!” 花容的下巴被尚书夫人死死的捏住:“身上有股香,明显非咱们尚书府的,你这是去会情郎了?” “大夫人莫要血口喷人。”花容并不敢甩开她的手。 尚书夫人冷冷发笑,直接定罪:“来人,花夫人不守府中规矩,带出去打三十大板。” 甘菊扑通跪在地上:“大夫人,我家夫人是去见东宫了,并非出去作乐。” “见晋王妃?”尚书夫人脸色有些古怪,她视线落在甘菊身上,在审度此话的真实性。 不可能,一个妾室如何能攀上晋王妃那般身份高贵的人儿。就连她自己都不敢说能让叶浮珣相邀,一个身份卑贱的妾,如何能见着她。 想到这里,尚书夫人呵斥:“胡言乱语,带下去一起挨三十大板!” 花容挣扎想要起身,肩膀却是被尚书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摁住,动弹不得,她只好开口:“大夫人,甘菊所言千真万确。” “前一段时日我曾去了一趟仁心草药铺,在哪儿见着了晋王妃,她赠了面膏于我。今日我前往东宫是想答谢,还特意做了糕点,不信您可以问后厨。” 尚书夫人迟疑,她看了眼老嬷嬷。 第四百零七章 笑面虎 老嬷嬷立即会意,松开花容,前去后厨问,不到片刻便回正厅:“夫人,确有此事。” “呵,花容你竟敢无视当家主母单独前去东宫,你一登不上台面妾室,定是在东宫闹了不少笑话吧。”尚书夫人鄙夷道,她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气,她还想再训斥几声。 厅外突然站了一人,她急忙噤声,高兴迎上去:“夫君,你回来了。” 李尚书李锐,身高八尺有余,貌比潘安,未婚配之前是京城女子最想嫁的世家子弟之一。 此人生性缜密,是个笑面虎,朝堂上基本无政敌,他跟谁的关系都处的不淡也不热。 之所以能在年纪轻轻成为尚书,是他手腕实在是过硬,实绩有好几样傍身,能力出众,皇上颇为信任。 “容儿。”李锐越过尚书夫人,将低着头的花容搂到怀中,“我不在府中,可是受欺负了?” 话音刚落,尚书夫人的心便悬起,她咬牙切齿,垂眸既是紧张,又愤恨李锐每次都找花容。 花容是李锐三年前下江南办差事遇上丧父之女,她父亲是江南一小县城的捕快,倒也是衣食无忧长大,性子烂漫又柔。 他见她的第一眼便心生欢喜,帮他处理好丧事后,便直接带回京城,成为他的妾室。 一年后他们孕有一子,今年刚后两岁,名为李尘。 花容窝在这个自己以为天的男人身上,摇摇头,柔声道:“无人欺负我,大人上朝劳累,应当多歇息,莫要为后宅之事劳心。” 李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好。” 尚书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携手离开,气的直摔桌上的瓷器:“这个贱人,明里暗里在讽刺我刁难她,还让夫君莫要因为后宅事劳心?” “倒是没看出来,竟是心机深的!也就在夫君眼底,她是个柔弱包子!” “夫人莫要气着了自己身子,当下之急是您要怀上一个孩子。”老嬷嬷劝道。 提起孩子,尚书夫人嗓子便如有梗,咽不下也吐不出。 她跟李锐成亲以来也有十载,从未怀上。 自从花容回来,李锐便显少碰她,故而尚书夫人视花容为眼中钉,更是在前不久特意选了几个扬州瘦马伺候李锐。 令她生气的是,李锐虽然收下,但从未宠幸过她们几人。 如今偌大个尚书府,只有花容一人生了一子。尚书夫人曾想过过继在自己名下,但李锐居然拒绝了。 这怎么不让她发狂,嫉妒,她在等,等一个让花容死无后生之地的机会。 尚书府发生的事,当夜就送入了叶浮珣的耳边。 当时叶浮珣正窝在纪衍诺怀里吃糕点,听到尚书府这么些琐事,不由来了精神:“花容有没有受欺负。” “没。”飞影摇头。 叶浮珣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她戳了戳正在看公文的纪衍诺:“衍诺,这李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纪衍诺道:“能力出众。” “没了?”叶浮珣不满意,她见纪衍诺还是一副办公事的严峻模样,她眼眸微转,仰起头在他脖颈处吸了口。 纪衍诺眼眸闪过丝暗色,他看了看桌上成堆的文件,颇为头疼。 叶浮珣继续道:“晋王还是乖乖看公文吧,我可是要去歇息了。” “好。”纪衍诺轻笑捏她脸颊,“珣儿先睡,我再待会儿。” 叶浮珣望着他眼底淡淡的乌青,心中还是泛起了心疼,然后在旁边梨花凳坐下:“我陪你处理完,你快些。” 纪衍诺深不可测的眼眸闪过丝亮光,嘴角微不可见的翘起:“好。” 这一看就看到了深夜,叶浮珣实在是忍不住,一直在打盹儿,那姿态又憨又可。 看完最后一本奏折,纪衍诺将叶浮珣轻轻抱起,极为虔诚的亲她的脸颊,脚步稳稳当当的朝寝居走。 待叶浮珣翌日醒来,发现自己在床榻上还有些懵,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陪纪衍诺一起看文件,随后就没有了。 她刚准备起身,帘帐突然揭开,纪衍诺晨练回来。 随即两人一起吃完了早点! 叶浮珣向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开糕点铺子,吃完早膳后她便去找合适的店铺。 在京城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叶浮珣也不气馁,万事开头难。 “晋王妃。” 突如其来的一声令叶浮珣等人都愣然,西洛看去,入目的是尚书夫人那张足够端庄但丝毫没有美态的脸。 她退后一步凑到叶浮珣耳边道:“晋王妃,是李尚书之妻,秦美美,太史之女。” 西洛来京城以后便将城中的世家夫人都记得一清二楚,毕竟叶浮珣是晋王妃,难免会遇上。 叶浮珣了然,原来尚书夫人名为秦美美啊。 “尚书夫人。”叶浮珣淡淡点头,以往她跟这些世家夫人很少接触,她不是在忙草药铺的路上就是在寻吃喝玩乐的路上。 秦美美福身,她曾在宫宴上见过叶浮珣,但只是遥遥一看,并没看清脸。如今近距离看,更是被惊艳到,她心底忍不住有些酸涩。 像叶浮珣这般自己便医术高超得到百姓爱戴,又是晋王妃,美貌出众,气质脱尘的女子,简直就是天下所有女子都向往的那种人。 更别提,晋王纪衍诺还对她百般宠爱,身居高位未曾纳过一妾,就连通房丫鬟都没。 叶浮珣还有个聪明伶俐,备受皇上喜欢,年仅五岁就被封为长安王的儿子!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秦美美出神的时间有些长,老嬷嬷急忙在她身后扯了扯。 “尚书夫人,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叶浮珣走的这条路刚好是白鹭书院所在之处,她还想去看看弘易。 秦美美忙道:“晋王妃您认识我府上的花氏?” 叶浮珣脚步顿住,回头侧眸看她颔首:“不错,花夫人制的糕点十分好吃,我甚是喜欢。” 原来是这样!秦美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下便笑:“我平日也喜做糕点,等我做好送来东宫让您尝尝可好?” “可。”叶浮珣本想拒绝,但想到此举恐会给花容招来麻烦,她颔首,转身离开。 第四百零八章 很佩服 “恭送晋王妃。”秦美美高兴不已,又福身,她目送叶浮珣的身影不见后,脸上的笑也淡了些,立即吩咐老嬷嬷,“嬷嬷去德胜楼买上好的糕点,各种都来一份。” 这话片刻便传达到叶浮珣耳边,念云愤愤不平:“这尚书夫人可真假,不过她不累吗,奴婢觉着她好端着,似在提醒着他人,她是尚书夫人。” 叶浮珣也有这种感觉,虽她很佩服能够随时随地注意自己身份的人,但也衷心觉着那样过的好累啊。 知道你身份又如何,人总是只在乎跟自己相关的事。 “晋王妃,那是不是弘易公子。”西洛刚入书院便眼尖见着坐在轮椅上的弘易,她指着他道。 听见动静的弘易抬头看过来,他目露惊讶,又有些惊喜:“见过晋王妃。” “这段时日在静雅宅住的可还习惯。”叶浮珣笑问,一边环顾四周。 白鹭书院身为京城第二大书院,环境自然是极好,处处干净,一簇簇的竹子有致的落在各处。 弘易目露感激:“弘易住的十分好,多谢晋王妃收留,若不是您,我恐早就被人打死。” “不过举手之劳,你这脚应当是还有些痛感,不过能走路了吧。”叶浮珣低头看他的脚,见他点头又嘱咐。 “还需要再修养五日至七日,彻底好了之后再行走,每日可多涂二次跌打损伤药。一次养护好,才不会复发。” 弘易边听边点头,他坐的轮椅,当初还是叶浮珣专门让木匠打造成有轮子。 颜如雨跟纪若白每日下学后都会来白鹭书院接他,三人感情日渐增益。白鹭书院之前没将弘易放在心上的人,也逐渐上了心。 尤其是许贤安,那日他回许府后,差点没让许巡城给打死。 当众欺辱学子,调戏晋王妃,那一条都能让许巡城在朝廷上站不住脚,被文官的口水沫子给淹死,第二条更是能让他的官纱帽和脑袋落地。 许巡城是个聪明的,他那日夜里便让许贤安负荆请罪跪在东宫,得到叶浮珣会见之后,又去了静雅宅给弘易赔礼道歉,还赔赠了一千两银子。 当时弘易并不想收,但纪若白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心思。 纪若白说的是:“本来就是许贤安欠下的账,不收白不收,收了不仅能好好吃好喝好,养足精神备考,还能买许多书!” 叶浮珣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撸他小脑袋瓜,真不愧是她的儿子! 许贤安刚从屋里出来就撞见叶浮珣跟弘易说话的场面,他一个踉跄想要离开,没注意脚下的石子,直接踩上几大步摔在弘易的轮椅面前。 “我当真,不是故意的。”许贤安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叶浮珣眼又惶惶低头。 他可不敢再看了,他爹威胁他要是再敢对晋王妃不敬,他这个做爹的,亲自将他眼珠子挖掉! 许贤安被他爹威胁加恐吓再加棒棍的教育下,洗面改革,奉三条为本命。 “远离弘易” “远离叶浮珣” “远离纪衍诺” 这三个都是他惹不起人物了,一惹就出事!许贤安甚至一看见弘易就想躲,犹如老鼠看到猫。 叶浮珣见着他这模样忍俊不禁,她倒是想跟那位巡城大人取取经。 无论如何将纨绔子弟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完全一扫之前的戾气,简直是佩服,乃是当代教育楷模啊。 “欺辱同窗乃是此世上最可耻之事。”许贤安一本正经道:“我回去后反思良久,重现捡起六礼,如今是记得清清楚楚。” 这画风,跟初见,当真是焕然一新,决然不同。 直到叶浮珣离开白鹭书院,许贤安才松懈下来。 纪若白早就在白鹭书院等着,他见叶浮珣出来,眼眸一亮,立即跳下马车朝她奔去:“干娘,你怎么也来了?” “今日本是想找个地儿,但没找到,刚好经过此处。”叶浮珣揉他的小脑袋。 颜如雨也从马车下来,朝她作揖:“师傅。” “姐姐。”苏清欢也露出小脑袋。 三人围着叶浮珣,此幅场景令苏清欢想起了嗷嗷待叫的小鸟,她笑着挨个揉脑袋。 一行人回家,中途买糖葫芦时遇上阿桌。 颜如雨跟阿桌对视,他平淡的挪开视线,对老伯道:“老伯,给我来七根糖葫芦。” “不凑巧啊,他这里的糖葫芦,我全要了。”阿桌将一两银子扔在地上,昂着头看扛着棍的老伯,“钱。” “这位小公子先来的。”老伯笑呵呵的对阿桌道:“等我给了他七根,剩下的都给你好不好。” 阿桌直接伸手将糖葫芦一根根拔收入囊中,速度快到几人都没反应过来:“给了银两,就是我的了,谁先给钱谁便为先吧。若是你老头不服,直接来丞相府的喊冤。” 老伯满是沟壑的脸庞闪过丝为难,他望着颜如雨有些歉意,随即颤颤巍巍的想蹲下身将银两捡起。 一只手先他一步,阿桌将银两放在老伯手中,脸上带着和熙的笑:“不要紧,老伯拿好。” “假惺惺。”阿桌冷嗤声,偏开头。 坐在马车上的叶浮珣撑着腮帮子看此幕,她不由慨然,他们这师徒二人,真是到哪儿都能遇上这仗势欺人的家伙。 叶浮珣揉揉手腕:“那家伙是丞相府的?我怎看他如此眼熟。” “晋王妃,那少年名为阿桌,当初您收徒之时,跟如雨一起来的。”念云在旁边轻声道:“当初就是他质疑您的破腹产术呢,这阿桌心高气傲,心机颇深,还好当初您没收他。” 叶浮珣明了,她眼底闪过丝趣味儿。 既然跟如雨一个村子里来的,那便表明背后并无家世,到底是仗着丞相府欺负人呢,还是打着名义欺负人? 就当她想下马车,纪若白拦住她:“干娘,让我来。” 在叶浮珣有些期待的眼神下,纪若白雄赳赳的走到阿桌面前,用她的话来说便是,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公鸡。 阿桌见着纪若白显然有些顾虑,他毕竟是长安王,又是晋王的儿子,可谓是京城不敢惹的第一号人物。 第四百零九章 名望极高 “见过长安王。”阿桌作揖,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纪若白背着手恩了声,那姿态令经过者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气氛陷入尴尬中,阿桌不敢走也不敢开声,苏清欢当堂睡觉胡编乱造期满夫子一事,他本想借此发挥。 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清扬夫子得了孙子,整日宝贝的跟上面似的。 连带着苏清欢也成为了他最喜爱的学生,再加上她如今身份是小县主,景凰书院压根无人敢编排她。 县主身份倒是其次,着重是她可是清扬夫子名下护着的人。 清扬夫子是何人,是当今皇上还是晋王时的他太傅,名望极高,学识极高。 得罪了他,想要入朝为官,难喽。 阿桌想起这事便有些头疼,他并不想跟东宫的任何一个人对上,思此他露出讨好的笑容:“原来是长安王想吃糖葫芦,是小的越矩了,这糖葫芦您拿去。” 他恭敬的将糖葫芦递到纪若白面前,低头弯腰,姿态卑微。 颜如雨别过头,亲眼见当初的玩伴变成这般模样,他心底还是有些不好受。 纪若白看了颜如雨一眼,终究是没真跟阿桌计较,他傲娇冷哼声:“如雨是我兄长,不是你轻易能拿捏欺负的。这糖葫芦我可不要,你自个人吃多了,长一口蛀牙!” 说完他还咧嘴露出自己那一排洁白的牙齿,保护牙齿,防止蛀牙这自然是叶浮珣教他的。 一场无硝烟的拉锯战,未打先捷。 颜如雨回到马车,见叶浮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他欲言又止,话几番到口中都没说出口。 “如雨,我知你重情,但有时也要分人。”看他这般纠结模样,叶浮珣还是出声提点。 “阿桌显然是属小人,如今是他不如你,若是有朝一日他翻身,必定会将你百般羞辱。你要做的,便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颜如雨眸中闪过丝疑惑:“师傅的意思是,做些小动作不让他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非也。”叶浮珣摇头,她嘴角微扬,“他性子不够定,考科举很难出头,旁的歪门邪道倒是有可能。” “我们堂堂正正做自己的同时,提防着小人,要让他费尽心思蹦跶都蹦跶不到你面前来。” 颜如雨恍然大悟,他重重点头:“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弘易等人在旁侧也听得认真,将此话默默记在心中。 夜色逐渐拉下帷幕,马车刚在东宫停下,叶浮珣便问到空中飘散的薄荷香,她翘起唇下马车,欢快朝门口的纪衍诺奔去:“夫君。” 纪衍诺云宵殿跟皇上一起协理政事回来就不见叶浮珣人影,他早就打好的腹稿,在叶浮珣扑向自己的那一刻,早就消散不见。 “干娘你让让,小白也要干爹抱抱。”纪若白见状急忙挤进去。 此场景,西洛都噗嗤一笑。 念云好奇的想上前去问问西洛在笑什么的时候,居然一双手直接把西洛往屋檐处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西洛道。 飞影把她放在屋檐顶上,俯身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妹妹。”西蒙子将她搂住,从衣袖中掏出一袋蜜饯:“诺,你最喜欢吃的。” 西洛笑眸弯弯接过,她吃入一颗问道:“哥哥觉着在京城这段时日如何?” 她目不转睛盯着西蒙子,心底最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西蒙子笑回:“十分好,大纪地大物博,吃食更是多的令人数不过来。咱们跟的主子好,是将咱们当‘人’看。” “恩恩。”西洛重重颔首,兄妹俩人相视而笑。 东宫晚膳就要开膳时。 念云跟西洛准备关正厅门,因外边风大,入秋的风还是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一道明黄色入目,西洛急忙抬头,吃惊不已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此声将叶浮珣几人的目光都引过去,纷纷起身迎接皇帝。 纪若白首个冲向皇上,笑得格外灿烂,他扑进皇上怀里,甜甜道:“皇上,您是来找小白玩儿吗。” “是啊,好几日未见朕的小白了,甚是想念。”皇上将他抱起朝主座上走。 叶浮珣在旁侧拉开梨花凳,笑道:“小白有些重量,皇上莫要累着。” 皇上入座,慈爱的望着纪若白很是有肉感的小脸蛋,心生欢喜:“小白这样多好看,要再胖些便似那瓷娃娃,会更加好。他长得像你们二人,多俊啊。”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纪若白粉雕玉琢,眉毛如被精致化过,眼眸随了叶浮珣,几重褶皱大双眼皮,长卷翘的睫毛。 那高挺的鼻子跟薄唇还有如同精心雕刻的脸型便随了纪衍诺,不过他还小,吃的嫩嘟嘟,像极了年画上的瓷娃娃。 叶浮珣有些无奈的看着一老一小,互相吹捧,互相投喂。 “夫君,我觉着小白可以去皇上那儿养着。”叶浮珣摸了摸下巴。 纪衍诺当下点头:“我正有此意。” 俩人一拍即合,皇帝离开东宫,顺便将纪若白也带去了云宵殿。 他年纪长了,好不容易有个合心意的晚辈,还如此温贴于自己,皇帝深感幸福和满足,可不是后宫那些佳丽可比拟的。 宫里那些妃嫔们一时间都无了争艳的心思,纷纷互问,该如何将皇上的目光吸引回来。 后宫佳丽三千,可不得雨露均沾些,但这次她们的对手不是美人,是一个五岁的奶娃娃啊! 思来后去,丽妃去了凤銮殿找皇后。 “姐姐。”丽妃生的娇媚,喉声更是如黄莺般动听,她一入屋便福身请安,嘴角带笑,“许久未见姐姐,甚是想念。” 皇后在心底冷哼声,面上却是不显露:“今日妹妹来所谓何事,直说无妨。” 丽妃自顾自坐下,端起茶杯慢条细理的喝上一口,才叹气道:“姐姐不觉着近日来,这宫中甚是冷清,不似以往的热闹了。” “入秋这么久以来,读书人都开了菊花眼,咱们这宫中可还没举办宴会呢。” “妹妹的意思是?”皇后不动声色敛下眉。 丽妃在心底骂皇后老狐狸,她娇笑声:“自然是开个宴会热闹热闹,以往都是姐姐来操办,今年不如让晋王妃来试试。” 第四百一十章 玩什么把戏 这话可谓是说到皇后心坎里去了,正愁着没处找叶浮珣的茬。 若是以往,皇后怎么可能愿意放权让其他人操办,她可是皇宫里的当家主母! 俩人细细商议了一番,将此事定下。 叶浮珣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正窝在书房,跟纪衍诺一起看书练字,他们两人的习性越来越像,默契十足。 “晋王妃,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在外边等着。”有纪衍诺在,念云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实在是他气场太过强大,令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叶浮珣蹙眉:“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纪衍诺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眸中满满都是宠溺, 叶浮珣揣度了好一会儿皇后的意图,还是没能猜出,她最终还是决定去凤銮殿,看看皇后究竟玩什么把戏。 纪衍诺攥住她的手腕,凑到自己嘴旁亲了亲嘱咐:“不用怕她,该怼怼,莫要吃亏,有我给你撑腰。” “知道了,我的晋王。”叶浮珣踮脚在他脸颊吧唧亲口,转身踩着欢快的步子离开。 纪衍诺望着她的背影,眼底嚼笑意,一直到看不见,面色骤然变冷:“飞云暗中护着晋王妃,若是发现皇后敢下手,直接废了她。” 飞云重重点头道:“是。” 凤銮殿,茶香四溢,叶浮珣踏入屋就见着齐齐看向自己的众妃嫔。 呦呵,还真是齐聚一堂啊。 叶浮珣落落大方走到中央,福身:“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晋王妃无需多礼。”皇后走前将她的手拉住,带她入座,“今日找你来,是为了宴会一事。” 其他妃嫔都悄悄打量叶浮珣,见她姿态各处都找不出差错,一个个都在心底暗自赞叹。 不愧是大纪所有女子都倾慕的战神纪衍诺的女人,那气质脱尘,耀眼的,令人忍不住一而三的想要再看。 叶浮珣垂眸,卷翘的睫毛掩盖住她眼底的不解:“皇后娘娘仔细谈谈,何宴会,臣妾又能做些什么?” 皇后见她态度温和好说话,面上的威严也增添了几分,看上去是个好拿捏的,这个认知令她心底十分舒坦。 “前段时间,许多读书人都举行了菊花宴,赏菊吟诗作对。” “听闻身为晋王妃的你也去了游玩,可真是不务正业,处处撒泼可当不起晋王妃这个称号啊。”皇后淡淡道,将茶杯放在桌面上,略有些重。 一下子,这凤銮殿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丽妃倒是内心一阵笑,等着看好戏呢! 然而叶浮珣倒是处变不惊的淡笑道:“我记得我送皇后娘娘的那两罐菊花干,正是我在菊花宴采摘回来的,那也是前去的目的。” “不过几朵菊花而已。”皇后冷眼一下道。 叶浮珣不卑不亢,神态认真,“这句话和枸杞泡水可缓解眼部疲劳,皇上喝了都直夸好,我东宫里剩下的几大包都入了云宵殿皇上手中。” “到了皇后娘娘这儿,倒成了不过几朵菊花而已,看来您之前并未将我亲自采摘的菊花放在眼底。” 皇后没想到叶浮珣会跟自己正面刚,她的脸色青了又紫,几经转变。 “晋王妃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皇后身边的老嬷嬷开腔,“菊花性寒,皇后娘娘又刚好不可寒,故而并未喝晋王妃赠的菊花,倒是枉费您一番心思了。” 皇后这才稳定心绪,重新拿到话语权:“不错。” 叶浮珣倒是被她身旁的老嬷嬷所吸引,是个聪明的,应变能力十分好。 她哂笑声:“哦,既然这样,那还得请皇后娘娘多保重身体,性寒的人不易有孕。” 众妃嫔们皆是眼观鼻,鼻观口,皆是不出声。 这两人,都是她们惹不起的人啊。 “晋王妃倒是伶牙俐齿,还有那干儿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将皇上笼络的连后宫也不愿意去了。”皇后实在是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完全无视于在身后示意的老嬷嬷。 叶浮珣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啧了声,看来皇后当初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定是身后的嬷嬷是个手段厉害的。 “小白对皇上的非笼络,是敬爱,是崇拜。”叶浮珣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莫要将他人的真挚扭曲。” 皇后气急败坏,狠厉拍了桌子,早将老嬷嬷的嘱咐抛之脑后。 叶浮珣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叫板,顶嘴自己,简直是让她这个皇后丢面子。 “你当真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皇后怒气冲冲的盯着叶浮珣,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叶浮珣怕是早就没命了。 话音刚落,飞影跟飞云突现身,二人挡在叶浮珣面前将她护住,虎视眈眈的盯着皇后。 皇后气的差点晕乎过去,她手紧紧攥住桌边,深呼吸一气,想要硬着来。 老嬷嬷急忙拉住她的衣袖,苦口婆心:“娘娘,这事本就是咱们理亏,你莫要再继续盘问下去了,还是说会宴会上的事儿吧。&amp; 皇后十分依赖于她,当下强颜欢笑:“其实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主持一场宴会,” “好啊。”叶浮珣直接答应。 她这么直接了当倒是让皇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试探的问到:“操办宴会的头绪你还未搞清楚,不如…….” “这操办权,我要了,还望诸位莫要打扰。”叶浮珣浅笑。 德公公闻声赶来,他见一大屋子,呦了声:“各位娘娘都在啊。” “德公公。”众人皆是起身,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她们可不敢得罪。 “杂家奉皇上之命,请晋王妃过云宵殿。”德公公笑容满面看着皇后,“娘娘,怕是要跟你借人了。” 皇后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浮珣离开,她跟丽妃对视眼,她满眼的责怪。 各妃嫔各回各寝宫,丽妃的婢女青禾略有些担忧道:“娘娘,今日皇后许是将你也给怪罪上了。” 丽妃无所谓耸耸肩,她仰头看着太阳,眸光微眯:“怕什么,晋王妃既然已经答应了操办宴会,我只管出席就好,这就抵达了咱们的目的不是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操办一场宴会 “娘娘说的是。”青禾闻言点点头,又感慨,“晋王妃当怎是个不好惹的人。” 丽妃失笑:“你也不瞧瞧晋王对她的宠溺程度,岂能是让皇后欺负了去的。” 青禾点头:“娘娘,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跟晋王妃交好。” “本宫正在考虑中。”丽妃在原地踱步,陷入沉思。 御书房里,纪若白跟皇帝正在下棋,旁边放着的是各种糕点,那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是花容所制。 “参见皇上。”叶浮珣入屋,对着皇帝福身笑。 皇帝上下打量她,见她完好无损,这才抚了抚胡子:“无事便好,否则衍诺定是会来找朕要人。” 提起纪衍诺,叶浮珣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她露出笑:“皇后是准备让臣妾操办一场宴会。” “宫里人马,随你使唤。”皇上笑呵呵道。 纪若白沉浸在棋中,等下完定睛一看,眼前的大美人可不就是他干娘,他高兴跳下凳子:“干娘,你是来看我的吗。” 叶浮珣颔首笑:“是呀,小白可有听皇上的话?” “听了!”纪若白清脆回应,“皇上可好了,还说了边疆战士们如何生存,如何打仗,如何排兵布阵。” “在皇上身边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呢。皇上,干娘,我以后也要成为大将领,守护国,守护百姓!” 纪若白本想成为跟纪衍诺一样的战神,备受百姓爱戴的大英雄。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当真是朕的小白,有朕当年的风范,有志气。&amp; 叶浮珣被皇帝留下一起下棋,皇帝下棋喜欢吃糕点,喝茶。纪若白也喜欢,他们俩人倒是在吃喝上都极为相似,怪不得能相处的那么愉快。 …… 叶浮珣将宴会定在九月九重阳节,她几天都在御膳房跟尚宫局奔波,又画了稿纸给木匠打造琉璃灯等。 秦美美听闻叶浮珣接手了,特意带着食盒前去东宫。 “晋王妃,尚书夫人求见。”西洛入炼香屋,每次进入她都巴不得留下,实在是屋里边的香味儿太好闻了。 叶浮珣想了片刻才想起秦美美是谁,她换了身衣裳坐入主座:“让她进来吧。” “见过晋王妃。”秦美美福身,又将食盒放在她面前,“这些都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晋王妃笑纳。” 是陈记糕铺的糕点。 陈记糕铺算得上是京城一大特色,里边的糕点色香俱全,味道甚好,听说背后的东家少时走遍天下,特意将各地的糕点方子都集合一起,再进行改进,精益求精。 叶浮珣跟纪若白经常吃糕点,东宫成了陈记糕铺常去的客官。 就连底下人都看出来,叶浮珣心里自然也明了,只不过她生性本就淡,并不想去戾气横生去相怼。 这嘛,毕竟是个小事。 秦美美言语之间百般讨好,追捧叶浮珣,整个正厅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叶浮珣听得有些打瞌睡,她并不好追捧这一套,实力才是人的立足之本,光靠嘴皮子可走不长久。 “参见晋王妃。”西蒙子从外边进来,风尘仆仆。 西洛眼眸亮起,目光放在他身上,微扬起嘴角。 叶浮珣抿了口茶水笑道:“你这是去了何处,这几日西洛不见你,看她一颗心都七上八下的。” “妹妹。”西蒙子看向西洛,有些虎头虎脑的挠挠头,兄妹相视而笑,西蒙子这才说正事。 “晋王特意让属下去城外将桔子运回来,这批桔子是从赣南之地来,那是桔子的盛产之地。” 话音刚落,念云便忍不住出声:“殿下可对晋王妃真好,夏有荔枝,秋有桔子讨您开心。” 叶浮珣也是高兴,这京城的水果本就不多,吃来吃去也就那几样。 供奉给宫里吃的水果还是各地运往,有专门的一支人专门管这事,虽她是晋王妃,但想要吃着应季的新鲜水果,也得等宫里发放。 莫说她,皇后也是不能随心所欲吃。 一筐筐桔子搬进正厅,黄橙橙的还带着叶子,看着就赏心悦目。 秦美美跟她的嬷嬷看的是目瞪口呆,亲眼所见纪衍诺对叶浮珣的宠爱,心中都颇为震撼。 秦美美收回羡慕的目光,微垂眸,陷入沉思,尊贵的晋王都能一心一意对一个女人好,为何她的夫君的目光只停留在一妾室身上。 她脑海闪过花容那张娇媚的脸,攥拳,定是那贱人耍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尚书夫人。”叶浮珣见她目露狰狞,微扬眉,“桔子新鲜,尝尝?” 秦美美瞬间回神,闻言受宠若惊,连声道不用。 叶浮珣是个喜好吃桔子的,如今刚到新鲜的,她首件事便是吃过痛快,并不会因有他人在便藏着掖。 听到她这么说,叶浮珣示意念云放几个到秦美美面前后,这才拿起一个桔子剥开。 她喜欢将桔子皮扒开,一点一点的去掉筋络,一分为二,片片入口的这个过程。 果肉汁水极多,酸甜适度,叶浮珣被惊喜的直弯眼眸:“好甜,念云西洛你们都吃。” 念云他们跟叶浮珣时间久了,早就知道她的习性,当下便剥桔子吃,一连吃了好几个才过瘾。 一直未动的秦美美跟嬷嬷相视眼,她吞咽口水,最终还是受不住诱惑,尝了一个。 味道尝过便令人挂肠,离开东宫的秦美美还满是回味,她慨然道:“嬷嬷,今日所见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疼妻的人。”说此,她满腔的羡慕无处安放,像无头的苍蝇,在心底乱撞的难受。 一向聪明的老嬷嬷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是第一次见着,以往听晋王宠晋王妃,这毕竟没亲眼所见,谁知道真假。 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 叶浮珣将让人送了一箩筐桔子去云宵殿,一筐送往静雅宅,一筐送去了徐府。 东宫后厨,西洛侯在叶浮珣身旁,望着她举动满是不解:“晋王妃,您是要做什么?” “白露适合吃炖梨,此润肺。”叶浮珣笑道,手法利索的将梨的上头切开,然后挖中间的肉。”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了不起的人 “再放入枸杞。几片生桔子皮,几瓣桔子,一小块冰糖,随后放入锅里蒸煮。 这样的炖梨她蒸了四个,蒸煮熟后,叶浮珣让西蒙子送了俩个去云宵殿,皇上跟纪若白一人吃一个,又将方子带上,剩下两个则是她跟纪衍诺的。 “皇上。”德公公收到东西后便快步入御书房。 皇上跟纪若白一大一小坐在桌前看书,听见动静都抬起头来看向德公公。 德公公笑容满面将食盒放下,揭开后吸引了皇上的目光:“这是?” “皇上,这是晋王妃亲自做的炖梨。”德公公笑道:“这方子也是晋王妃特意嘱咐老奴,交给御膳厨,让他们隔日便炖一个梨给皇上吃。” 皇上过目,方子里详细写了制作过程,又在旁侧注了炖梨的功效。 纪若白将书放下,依偎在皇上身旁:“皇上,我干娘医术高超,这方子绝对是好的。” “你干娘是个了不起的人。”皇上抚他的脑袋,心底暖洋洋的,他终于知道为何纪衍诺会将叶浮珣放在心尖上宠,除了她谁都不要。 叶浮珣以心待人,这点,后宫恐怕没人及的上她。 他那儿子,也是幸运啊。思此,皇上甚至有些羡慕纪衍诺,若是他年轻时也能遇上个这么赤城待自己姑娘,他也愿意只有一人。 只可惜,身为帝王本就许多无奈,身边众多百般讨好他的女人,也带着目的。 御书房皇上和小白二人其乐融融吃着炖梨。 一眨眼,重阳已至。 宴会都即将开始了,皇后还是不紧不慢的呆在自己的宫中,还没有启程参加宴会的意思。 眼看着重阳已至,皇后也在内心当中对于叶浮珣这一次对于整个宴会的操办颇为有自信。 “皇后娘娘,是否启程?”一宫女问道。 “此次宴会也就不过如此,也没有什么新奇之处,急什么!”皇后瞪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冷声说道。 之所以皇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内心当中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可能会有新意。 因为就算是这件事情交到他的手上,让他亲自去操办,也不过尔尔。 “可是皇后娘娘……” 宫女似乎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但是由于在内心当中对于皇后娘娘的威仪颇为忌惮,所以话仅仅只是说了一个开头,便立刻又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有什么事情就说,别在这里和本宫磨磨唧唧,本宫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宫女,皇后娘娘的语气当中充满着不耐烦。 “可是奴婢听说……奴婢听说这一次的宴会,整个场地布置的颇为奇怪,好像和往常的宴会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声音低的似乎要变成了蚊子的呻音声,面前的这个宫女,一边说着话,一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说到底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如此的没有自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见过,整个宴会场地的布置。 只不过是在其他宫女的口中听到了这件事情,然后以讹传讹,刚才又一时顺口说出来而已。 如果这件事情等到了皇后娘娘赶到了场地之中,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那么自己岂不是犯了大罪? “你说什么?这次的场地布置的和以往的场地布置完全不同?难不成他会想出什么新奇的点子来?” 皇后娘娘宽大的袖袍微微一甩:“纵观这么些年以来,各种宴会在皇宫当中举办的不下数十次,总结下来也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万变不离其宗。” “就算是他叶浮珣真的有什么奇思妙想,估计也仅仅只是换汤不换药,根本就登不了大雅之堂。”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皇后娘娘因为刚才自己身旁这个丫鬟口中说出来的话,内心当中的好奇已经被勾了起来,干脆眯了眯眼睛。 “既然如此,本宫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宴会布置能够让你觉得有些奇怪,我们这就前去。” 而此时整个场地当中也是人来人往,不仅仅有叶浮珣找过来负责帮忙的丫鬟和仆从,同时还有从后宫当中赶过来的嫔妃们。 他们之所以来的这么早,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奇怪的舞台。 叶浮珣借鉴了后世的经验,采用大量的硫璃瓶作为这一次舞台的根基。 这些琉璃瓶的质量都是经过叶浮珣精心计算的,所以琉璃瓶的质量和密度完全可以承担得起整个舞台的整体重量。 为了能够让这个舞台和以前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当中的舞台同样绚丽在此期间,叶浮珣也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 他先是用各种各样的灯笼隐藏在整个琉璃舞台的正中央,将灯笼分为红蓝绿白三个颜色。 灯笼罩的颜色可以自由转换,这样的话在光线的折射之下,本身的颜色就会通过玻璃罩一点一点的往外渗透,最终形成绚丽的舞台效果。 虽然说这种绚丽的舞台效果和自己在之前那个世界当中所看到的灯光效果完全不同,既没有那个效果,感觉通透,也没有那个效果的梦幻。 但是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这种场景已经算是让所有的人能够耳目一新了。 不仅如此,叶浮珣为了能够举办好这一次重阳节,皇宫里面举办宴会的需要,同时也在整个舞台的四周安排了几个声音扩大器。 声音扩大器的原理非常简单,无非就是通过声波经过漫长的通道一点一点的往外扩散,从而形成巨大的反差波,利用这种声音扩散的原理,来让声音变得更加清晰和响亮。 人现在只要是能够站在这个琉璃展形成的舞台上,立刻就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气场就凝聚在整个舞台的郑重,要与此同时站在台上面的人只需要轻轻的说一句话。 坐在台下,几乎所有角落里面的人都能够无比清晰地听到她,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见分晓 这就在无形之中起到了一个话筒,所应该具备的扩音效果,对于自己的设计叶浮珣,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叶浮珣,看看你把这个宴会的场地搞成了什么样子,弄一堆的琉璃盏堆在这里,难道就真的好看了吗?” “你这个东西又具备什么样的功能?能不能够满足在宴会上面的需要?” 皇后娘娘刚刚来到这里之后,看到了用琉璃盏制作的舞台,也确实是在内心当中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惊艳。 毕竟这样里外通透造型别致的舞台,他还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在内心当中对于晋王妃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可能是恨屋及屋就连着这个琉璃盏支撑的舞台也一起讨厌上了。 “皇后娘娘,其实之所以会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舞台的效果,等一下节目开始之后,皇后娘娘就可以一见分晓。” 面对着皇后娘娘的提问,叶浮珣的回答却表现的十分平静。 皇后娘娘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本身的原因还是其他的原因,这一次的宴会节目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吟诗作对歌舞升平,搞笑话剧,甚至就连杂技都可以进行表演,如此精彩纷呈的节目。 再配合上灯光和扩音器的效果,直接引起了下面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待宴会结束以后,皇上龙颜大悦。 旁边坐着的皇后娘娘脸上的表情倒是一直黑着。 “不错不错,晋王妃果然是心灵手巧,没想到在对于场地的搭建和整个场景创意的构思上,居然能够达到这样高的境界。” “尤其是这琉璃盏,居然能够有如此妙用,再配合上灯笼的各种颜色的变化,确实是给人一种非常稀奇的感觉,着实是难得。” 皇上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被掩饰住,他一边开口说着话,一边直接对着自己身旁的太监照了招手。 “来人,将之前蛮夷国进贡上来的那一对玉如意送给晋王妃,朕今天开心,这个东西就全当是对晋王妃这一次筹划整个宴会场景的赏赐吧!” 听到了皇上此时开口说出来的这番话,皇后娘娘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的内心当中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对玉如意,可是蛮夷国进贡上来的宝贝,据说材料十分的稀有,就算是整个蛮夷国上下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对。 可是没想到唯一进攻到他们这个国家的这一对玉如意,居然就这么直接被送给了叶浮珣。 “谢皇上赏赐。”叶浮珣躬身行礼,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开心 不得不说,这一次采用奇思妙想利用琉璃甲来制作舞台,并且在下面设置了几个灯光的孔位,着重重地表现其实对于叶浮珣来说,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需要考虑的地方有很多,同时还需要具备灯光和舞台上面节目的互相呼应。 利用各种颜色在琉璃盏当中折射出来的光线,来营造出梦幻的效果,不管从哪种情况上来说,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作为训练和磨合。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的珍妃,也感觉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同寻常。 联想到了皇上一直到现在为止,内心非常的宠爱宠纪若白,再加上现在皇上对于叶浮珣的所作所为大加赞赏,内心当中已经隐隐地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后宫之中,谁对自己更有帮助,珍妃自然而然就会择良木而息,当然也会在内心当中对于叶浮珣生起了结交之意。 宴会在结束之后的第二天,珍妃备了一些礼物前去东宫,和叶浮珣之间的交谈也进行得越发热烈。 两个人似乎彼此之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也导致了两个人似乎有着像是要像好闺蜜好姐妹的方向发展的趋势。 皇后娘娘内心当中愤恨无比,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珍妃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抗自己。 将珍妃召唤到了自己的宫内,皇后娘娘端起了旁边的茶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珍妃,本宫听说你最近好像前去东宫来往频繁,不知你此举何意啊?”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皇后娘娘的眼神当中已经丝毫不加掩饰地射出了一抹冷芒。 其实他在这个时候之所以会招见珍妃,说到底还是为了要给珍妃一个警告,希望珍妃能够见好就收,不要执迷不悟。 可是面对着皇后娘娘,在这个时候有意无意的提问,珍妃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就好像他自己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一样。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只不过是感觉到晋王妃这个人人很不错,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而且臣妾在后宫当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姐妹,这才有意结交,不知有什么问题吗?” 忽然之间听到了珍妃开口说出来的这番话,皇后娘娘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自己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让他不能够歇斯底里的指责珍妃,大声的说着自己对于晋王妃的不满,深深的吸了口气,皇后娘娘勉强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珍妃,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本宫刚才和你说的那句话,难道是为了不让你和晋王妃交往吗?本宫说的是你在宴会当晚的时候见到了本宫,为何没有行礼?” 皇后娘娘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十分严厉,而此时的珍妃也是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那天晚上,由于现场参加宴会的人很多,所以珍妃在看到了皇后娘娘之后,确实是想要来行礼问安。 但是由于人流量太大自己又不方便,只是远远的对着皇后娘娘施了一礼。 在那个时候,皇后娘娘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开始和自己秋后算账。 “皇后娘娘……” “你不用再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宫之中尊卑有序,本来就应该是所有的妃子们应该遵守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愤怒更甚 “珍妃,你目无高低之位,胸无尊卑之序,这本身就已经是坏了规矩,现在本宫惩罚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皇后娘娘的话,刚刚说完,忽然之间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叶浮珣就已经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 “皇后娘娘,此事切不可这么做,珍妃娘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当时我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和皇后娘娘你打了招呼的。” “怎么在这个时候反而就变成了他没有和您打过招呼呢?您是不是记错了?” 叶浮珣在这个时候的忽然出现,以及她开口说出了整件事情的事情,让皇后娘娘内心当中的愤怒更甚。 可是毕竟叶浮珣就站在这里,且备受皇上喜爱,她也不好再次责罚珍妃,只能无奈回首,让两人离去。 在当天夜里,珍妃就被皇上翻了牌子,获得了给皇上侍寝的机会。 自此之后,珍妃也就靠着皇上的宠爱,成为了后宫之中大多数的嫔妃们羡慕的存在。 在尚书府内。 百合微微蹙眉:“那花姨娘跟甘菊鬼鬼祟祟的,出府定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是去会情郎了?” 话音刚落,秦美美握在手中的瓷盘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百合忙跪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此话当真?”秦美美眼中闪过丝锋芒,要是这是真的,那她岂不是有打倒花容的机会。 绿帽子都给李瑞带上了,再疼爱的男人也会忍受不了! 百合仔细回忆甘菊左右顾盼的模样,认真点头:“千真万确,就算奴婢猜测多了,她主仆二人也定是背着尚书府干了些什么。否则,何至于不光明正大。” 秦美美颔首,当下拍断:“走,咱们去看看。” 倒是她身边的老嬷嬷有些踌躇,开腔:“夫人还是的深思啊,莫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嬷嬷可是觉得花姨娘备受宠爱,大人会包庇不成。”百合反驳,她早就想代替老嬷嬷的位置,成为秦美美的心腹,“如今花姨娘好不容易露出马脚,如何能放过。” 秦美美看向百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本就着急找花容的差错:“老嬷嬷你就在府中吧,百合跟我去便可。” “夫人。”老嬷嬷还想说什么,她们俩人已是拂袖离去。 老嬷嬷在原地深深叹口气,眼底暗藏着几丝受伤。 成功出尚书府的花容带着甘菊直接去店铺,铺子叶浮珣正在整改。 忙活间见花容前来,她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袖擦额间的汗:“花容。” “晋王妃。”花容见东宫的人都忙的不亦乐乎,不由有些愧疚,“是我来晚了,这几日大夫人的人将我看的紧。” 叶浮珣大方笑道:“无妨,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看看我对铺子的规划。” 说着她将手中示意图递给她。 花容低头仔细看,越看越是惊奇,她赞不绝口:“晋王妃果真是心灵手巧之人,这罩可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图纸上画的东西旁边都有简单的注释,令看者能看明白。 叶浮珣按照后世的糕点铺子规格打造了几个架子,上面的玻璃罩则是用透明的琉璃所制。 想要什么糕点,客官自拿托盘选,选完后便可去柜台付银两。 方便又快捷,花容有预感,她们将会成为京城第一糕点铺子。 叶浮珣一看她的神情便花容在想什么,她示意花容上楼。 叶浮珣将现有要做糕点用的东西都置办好,二楼有一间茶屋跟账房,其他则是打成一个屋子,建立了烘焙房。 墙上挂了画,画上的是各式栩栩如生的糕点。 花容跟甘菊看的是咋舌不已,甘菊忍不住道:“晋王妃,您真是太厉害了。” 看完了二楼,叶浮珣又问花容:“花容觉着咱们的铺子起什么名好。” “晋王妃决定便可。”花容现在对叶浮珣是五体投地,总觉着取名这事儿交给她才能完美。 叶浮珣笑,她来回踱步,摸着下巴道:“就叫花珣糕点记如何?” “花珣。”花容念了几声,眼眸越来越亮,“好听!” 店铺名就此定下,叶浮珣立即让西洛去木阁定下门匾,又在京城放声招人。要求为女,心灵手巧,勤奋聪慧,年方二八最佳,每个月工钱是五两银子。 “晋王妃,这工钱会不会太高了。”花容看着工钱那一项,微疑虑。 毕竟普通人家一年到头来也就用个二十两银子坐于,若是村子里的穷苦人家,五两银子能用大半年。 叶浮珣摇头:“不会太多,若做的好之人,还会有奖励。你毕竟是尚书府的姨娘,总不能天天自己亲手制糕点,你只需将制作步骤写下。” “然后一步步教给底下人,将味道把控到跟你做的一样,甚至更好,那便足够。” 花容若有所思,颔首道好。 她们刚下楼就撞上气势汹汹到来的秦美美等人。 叶浮珣望着秦美美后面的几个小厮,眉头往上一挑,舌尖往上颚抵住啧了声:“尚书夫人你这是何意?” 秦美美顿住,她没想到叶浮珣也在这铺子里,她迅速回头瞪甘菊赔笑道:“见过晋王妃,我是刚好路过此地。” “见里边热闹便进来瞧瞧。没想到看见了我府上的花姨娘,还以为她遇上了何事。” “大夫人。”花容福身,“妹妹受晋王妃之邀特意来此铺子瞧瞧,忘记告诉姐姐,是妹妹的不是。” 秦美美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她咬牙切齿:“妹妹好好陪着晋王妃,府中还有事,便先走了。” 说完她又跟叶浮珣告别,匆匆离去。 叶浮珣并未将此事放在心底,她跟花容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忙活。 等到日落,花容才疲惫又满足的回到尚书府。 还没坐热凳子,百合前来花苑请花容去主厅。 甘菊紧紧皱眉头的看着百合:“百合姐姐,大夫人找我家姨娘作甚,今日花姨娘太过劳累,可否通融通融,在大夫人面前说个好话。” 说着,她将早准备好的荷包塞到百合手中。 第四百一十五章 放声大哭 “大夫人所言,尔等还敢不从?”百合冷笑声,拍开甘菊的手,她下午闹了个乌龙备受老嬷嬷指责,如今正是一肚子气的时候。 甘菊还想争取被花容拦住,她笑笑:“走吧,今日不去,明日也逃不了。” 百合面色不好的给她福身,随即在前边带路。 “妹妹当真是好手段,攀上了高枝,倒是看不起尚书府了?”花容刚入正厅就被秦美美盖上这罪名。 她反驳:“姐姐此言差矣,我与尚书府殊荣共存,何来看不起之说?” 俩人互不礼让,秦美美有些拿捏不住,不知道该听谁的。 花容跟甘菊面面相觑,她们看着几人内讧,皆是眼观鼻,鼻观口站着。 最终秦美美还是听了老嬷嬷的话,将此事算了,她略有些疲惫的摆摆手:“你回去吧,下次出府要经过我的同意。” “是。”花容福身,缓缓退下。 李瑞回府,秦美美立即迎上去,笑容满面:“夫君回来了,妾身给您更衣沐浴,今个儿我亲自做了您喜欢吃的糯米鸡。” “秦美美。”李瑞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声音毫无感情,“当初你对我一见钟情,耍计嫁于我,以死相逼。” “你嫁给我的日子也并非好过,这十几年我从未碰过你,你如今再去改嫁,还能回头。” “我不。”秦美美浑身僵住,偏执道:“你想让我走,然后给花容那臭人让位?你休想!只要我秦美美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花容成为正室!” 李瑞并不动怒,他缓缓将外衣披好朝外边走。 秦美美眼疾手快抱住他,死死不放手,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哀求道:“留下来,好不好。” “你越矩了。”李瑞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毫不留情离开。 秦美美跌坐在地上,捂住脸放声大哭。 她年方二八的年纪对李瑞一见钟情,将一个世家小姐的面子都丢尽,死皮赖脸跟着李瑞。 更是在一次宴会上,故意拉李瑞下水,她并不会游泳,赌上了命嫁给他。 后面如她所愿,李瑞并未不顾她生死,将她救起。老嬷嬷也带着人前来,大呼小叫,众人皆知李瑞抱了她,还是湿身的她。 为何,他从来不再自己身上停留一眼。 为何,她这么爱他,他却舍不得分出一点点爱给自己。 秦美美想不通,越想越是进入一个怪圈,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花容身上。 花容就是臭人!秦美美恶毒的做了个小人,每怨恨花容一次,便往小人身上扎一针。 对这些毫无所知的花容此时窝在李瑞怀里,她把玩着他的发丝,轻咳声问道:“大人,您又没安抚大夫人啊。” 李瑞扬眉,对她这问话颇有些不高兴:“是又如何。” “大夫人又该找我麻烦了。”花容叹口气,“这段日子,我想出府,你可否给我令牌。” 李瑞了然笑:“你跟晋王妃那糕点铺子整的如何了,不够银两直接跟我提。” 花容瞬间从他身上坐起,目露错愕的望着他,支支吾吾道:“大人……您知道啊。” “知道。”李瑞颔首。 他消息神通,在朝廷从不站队,但这一次花容跟叶浮珣交好,他也向纪衍诺透露出交好之意。 这些,花容皆是不知,她高兴的搂住他的脖颈亲了几口:“多谢大人。” 李瑞眸中暗色涌,掐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凑前撬开她牙关攻略池城:“谢可不是这么个谢法。” 花苑,春色动人,外边月光皎洁,清冷洒在大地上。 ……. 十六这日,花珣糕点记正式开业。 叶浮珣在此之前找了许多写字漂亮的读书人写了许多一模一样的纸,上边主介绍花珣糕点记有的糕点,此日的优惠,并又在旁边画了画。 这些纸张分发到孩童手中,叶浮珣还教了他们一首民间欢乐小曲儿。 让他们边唱边发,每个人发完手中的一百份,可以获得一两银子,几分糕点。 这工钱是在是太诱人,就连百姓也争先恐和的想要发传纸,一千多份早就给十几个孩童瓜分完。 他们都生的可爱又唱着小曲儿,将传纸递给大人们,都不会被拒绝。 短短几个时辰,花珣糕点记在京城打响了第一红,百姓纷纷涌入糕点记,前一百个人可免费领得一份红豆糕。 这几日可谓是将花容累惨了,她每天早出晚归,有了李瑞亲自给的令牌,秦美美并不能为难她。 今日开业的糕点全是花容跟甘菊还有西洛念云四人所作,被琉璃罩盖住的柜子放满了各式糕点。 京城人如何见过这种规模的糕点铺子,一传十,十传百,个个都前来。 在花容期待的目光下,百姓吃入糕点,他们纷纷赞不绝口,夸赞花珣里的糕点是全京城最好吃的,且定价也不贵。 叶浮珣分成了两种,一种是普通老百姓人人都买得起的糕点,分别是:绿豆糕、红豆糕、芝麻糕、麻团、鲜花饼、花生饼等。 供给不差钱人买的糕点则有:芙蓉糕、桂花糕,上好栗子糕、桃花糕、荷花糕等,还有叶浮珣用牛乳秘制烘焙的牛乳糕等。 味道皆是细腻软糯,甜而不腻。尤其是那牛乳糕,丝毫无任何膻味儿,咬上一口,浓郁的奶香在口腔爆开,好吃到令人直想咬舌头。 不知谁知道是叶浮珣开的糕点铺子走了风声,京城的世家管家们都遵主命令前去买糕点,去了皆是傻眼,早就卖光了! 最夸张的是贾府,府上的大小姐经过买了几个试试,品尝后的结果便是将所有的牛乳糕跟荷花糕都买走。 没吃上的纷纷加价,看的其他糕点铺子是眼热不已。 花容最是激动,她没想到自己制的糕点竟然那么挣钱,见有人还想要,她匆忙想去做。 叶浮珣拦住她并道:“客人要,你不一定要供给。物依稀为顾,越枪手又越难买的东西,才最令人抓耳挠腮想要得到。” “稍安勿躁,除了寻常百姓都买得起糕点,其他都定为每样只一百份,卖完就没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挑拨离间 花容夸赞晋王妃非常的厉害。 花容按照叶浮珣的建议将步骤写的十分详细,一个人制一道工序。 银两给的足够,人干起活来也是十分有劲。 花珣糕点记里的糕点供不应求,京城人都以能吃着他们家的糕点为荣。 事业好,人的精气神也足。 花容是越发的漂亮,唇红齿白,容光焕发。 李瑞也越来越喜欢下朝之后就去找她。 百合亲眼见李瑞去花苑后,匆忙去告知秦美美:“夫人,大人入府,又去了花姨娘哪儿,定是那狐媚子耍了什么手段,迷得大人晕头转向。” “百合你就别挑拨离间了,这些日子你在夫人耳朵说了多少话,夫人所为只会越来越惹得大人不快。”老嬷嬷低着头说道。 “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希望夫人好,还望你擦亮眼睛,莫要咋咋呼呼。” 百合愣住,她有些无措的看向秦美美。 这段时日,她确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一样做成的,还引得一身骚。 秦美美更是将怒火都集中在她身上,如今听了老嬷嬷的话,她也不敢言。 “嬷嬷,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秦美美终于是继续听从老嬷嬷的话。 老嬷嬷来回踱步:“忍,夫人,如今正式花姨娘得势的时候,咱们硬碰硬,绝对不行。” 秦美美若有所思:“好,听嬷嬷的。” “夫人,京城最近开了家花珣糕点铺,奴婢去买来给您尝尝。”百合讨好笑道。 老嬷嬷总算正眼看了她,附和道:“夫人,一起去吧。”她心知秦美美需要出去走走,转移注意力。” 秦美美同意,主仆三人出尚书府。 她们抵达花珣糕点记,念云跟甘菊在忙活。 “甘菊,你怎么在这儿?”百合有些不可思议的听着甘菊,随即眼眸微转,“你该不会是偷偷跑出来,背着花姨娘在此处挣钱吧。” 甘菊想往后退,却又被百合拉住后衣襟。 “拉我作甚。”甘菊怒视。 念云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口道:“你们府上的花姨娘便是花珣糕点记的东家之一,听名字你们也能猜出来啊。” 她说的太过快,甘菊压根没反应过来。 秦美美怔在原地,再看看这铺子火热朝天的生意,她心情复杂,愤愤离去。 凭什么,她花容凭什么能得到自家丈夫的宠爱,坐在家中,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明明自己才是正妻,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不是自己的。 秦美美自从知道这件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差,她身边的人的日子也变得苦不堪言。 她动不动就发脾气,百合也搞不清楚,自己的主子为什么发脾气? “嬷嬷,你在主子那里服侍了许多年来了,近日,主子脾气一天比一天火爆,嬷嬷,你有时间就多劝劝吧。” 百合唉声叹气的说道,眼神里充满着希冀,老嬷嬷知道这件事后,朝百合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会劝一下的。 “百合啊,最近主子脾气有点差,这你也是知道的,没事的时候就别往主子面前凑,她心里不舒服,总得有一个发泄的点。” 老嬷嬷点了点百合,示意她别闹小脾气,主子好,自己这些奴才的生活才好,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嬷嬷的这番话,百合算是听进去了,叹了一口气,然后去办自己该办的事了。 哎,主子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啊?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得委屈死。百合走在路上,不由得一脸愁容。 李瑞下朝后,脱下官服,径直走向花容的院子,与花容甜言蜜语着,好不恩爱。 有眼尖的小厮看见这一幕,知道自己家的主母一向看不惯花容,本来想去打小报告来着,已经走在去秦美美院子的路上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折返回去了。 秦美美在院子里看着天色,估摸着李瑞应该下朝回来了,于是坐在院子里等,以为李瑞下朝后,回来自己的院子里陪自己吃早膳。 等了许久,秦美美也没看到李瑞人来,忍不住有些失望,但还是迈着小碎步去了李瑞的书房。 来到书房这边,看守书房的守卫看到秦美美来了,“主母,大人去花姨娘那里用早膳了,请主母移步。” 守卫尊重倒是给足了秦美美,但秦美美就觉得守卫这样子说话,让自己很不爽,总感觉他在讽刺自己一般。 秦美美没有去花容院子里找不痛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桌上丰盛的早膳,顿时就没有什么胃口了,越想越气,于是直接就把那些饭菜给掀了。 百合看到这样的场景,顿时有点不敢上前,秦美美看着百合这个样子,心里顿时又起了一股邪火。 “百合,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有点怕我,你给我说实话啊!” 秦美美此时有点癫狂的问道。 百合不敢说话,低着脑袋,任由秦美美在那里发泄着。 秦美美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有些无力感,让百合收拾一下,自己则回到了床上,躺下休息了一会儿。 天色慢慢变暗沉,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天一大早,花容要给秦美美请安,收拾了一番,便去到了秦美美的院子里。 秦美美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女人,热情的将花容迎进了自己的院子,备了一杯茶给花容喝。 “妹妹在府中过的可好?”秦美美虚情假意的问道。 “劳姐姐挂心,妹妹在府中一切都好。”既然你要跟我攀交情,那我何不顺着你演下去,不就是姐妹情深吗,搞得谁不会似的。 花容端起那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杯壁,一个受不住,一不小心就把茶杯给打碎了。 花容知道自己这劫是逃不掉了,乖乖的在秦美美的院子外跪了起来。 天公不作美,本来还算晴朗的天,突然改变了脾气,下起了倾盆大雨,雨中的花容被淋成了落汤鸡一般。 秦美美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愉悦极了。 三个时辰后,花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婢女甘菊焦急的吩咐大厨房里的人熬一碗生姜水,然后再烧几桶子热水,让自己的主子泡一下,希望不会着凉。 第四百一十七章 活得不耐烦了 当天夜里,花容尽管喝了生姜水,及时泡了个热水澡,还是抵抗不住身体里的寒气,突然发起了高烧。 李瑞发觉后,连忙把花容送到了仁心草药铺。 仁心草药铺此时坐诊的正是叶浮珣,见到李瑞这番急匆匆的样子,不经也有些好奇。 “晋王妃,救救容儿吧,如果她着了凉,现在额头正烫着。”李瑞简单的概述了一番。 叶浮珣知道在这里着了凉,可不是一件小事,立即给花容整起了脉,仔细感知着,发现花容居然还怀了身孕,不能用药,只能自己扛过去。 “李大人,容儿怀有身孕,根本就着不得凉,难道你不知道吗?” 叶浮珣因着与花容的交情,训斥着李瑞,李瑞先是一愣,然后又突然惊喜起来,最后脸上却是浓浓的担心。 叶浮珣看着李瑞脸上的变化,知道李瑞是真的喜欢花容,“李大人,这几天就要麻烦你多照看自己的容儿了,每天拿冷毛巾敷着额头,隔个十几分钟就要换一次。” 李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然后把花容带回了府里,就这样,花容备受煎熬了几日,才慢慢恢复起来。 知道这是秦美美干的好事,一怒之下,废了妻。 秦美美还不知道花容已经怀有身孕,只知道她因为着了凉,发热,自己的夫君就要为了她休了自己。 秦美美崩溃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这样,突然想起,或许叶浮珣能有办法帮助自己。 东宫,前来寻找叶浮珣寻求帮助的秦美美被拦在门外。 “你们这群狗奴才,擦亮你们的眼睛,好好的看一看我是谁!居然敢在这个时候拦我?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秦美美气急败坏,现在能够帮助自己的也就只有叶浮珣了。 所以秦美美早就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而此时,晋王府内。 “晋王妃,你真的不打算出去见尚书夫人吗?现在她已经在门口闹的,整个晋王府鸡犬不宁了。” 旁边的念云皱了皱眉,眼神当中有些许不满。 “她的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了,先不说我和花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再加上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她理亏。” “不管是说到哪里,她都不可能在任何一丝一毫的理由,你觉得这种忙我们能够帮得起吗?” 轻轻的叹了口气,叶浮珣无奈摇头。 “可是……” “你现在去外面吩咐那些侍卫,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克制,千万不要伤害了秦美美,只要将她轰走就好。” 叶浮珣交代完了这一切之后,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而此时的晋王府门口,秦美美第一眼就认出了叶浮珣身边的贴身念云。 “你家主子呢?快点让她出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 秦美美看到了这个念云,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直接整个人的身体往前扑去。 面前的两个侍卫立刻拦住了秦美美的动作,她当即怯生生的站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走。 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秦美美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你怎么不说话?” “我家主子让我来劝你离开,说是你这一次请求,她帮的事情她真的帮不了……还请你另寻她法吧……”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晋王妃自己亲口说的?!” 秦美美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一次来到东宫,居然吃了闭门羹。 甘菊转过头,对着旁边的两名侍卫说道:“主子有交待,请两位帮忙送一下客人,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伤害到她。” 两名侍卫轻声应了一声,便齐齐的将目光锁定在了秦美美的身上。 “尚书夫人,还是请回吧。” “叶浮珣!你就这样对待我吗!现在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件事情你明明能够说得上话!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外面声嘶力竭的呼喊,整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才散去。 只不过这一切,叶浮珣并不怎么在意。 夜色将至,在路边的一个路边摊上,正坐着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只见她面前摆放着两碟小菜,手中则是大碗大碗地喝着酒水。 辛辣的液体就好像是白开水一样,被她一碗一碗的灌进了自己的嘴中。 旁边经营小摊的那位大伯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终于看不下去走了过来,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已经空了的酒坛子。 “这位姑娘,酒喝多了伤身,你还是别喝那么多的酒,到时候喝醉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可没有能耐送你回家呀…!” “家?”听到了这个词的秦美美忽然之间停顿了一下,随即苦笑:“我已经没有家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仰起头又将一碗液体灌注了自己的肚中。 一直喝到了面前的这个老伯收摊,秦美美这才是魂落魄地坐在了路边。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我魂野鬼,没有归宿,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 第二天,一声极其响亮的呼喊声,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已经酒醒了的秦美美,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已经被那个街边痞子粗暴的占有了,狠狠的扇了对方几个巴掌,秦美美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面跑了出来。 现在的秦美美无处可去,最终只能回到尚书府。 “夫人请回吧。”门口的侍卫并不让她进。 秦美美苦苦哀求:“我有事找大人,进去告知李瑞,让他来见我可好,求求你们了。” 侍卫对视眼,前几日,秦美美还是尚书府的夫人。虽然被废,在众多人眼底,她还是跟李瑞有十年情谊的女人。 俩人最终还是将府门打开,让秦美美进去,一边又在她之前赶往花苑告知李瑞。 李瑞正在陪李尘写字,听闻外边的事,他蹙眉冷言:“谁让她进来的!?” “大人恕罪,只是夫人。秦小姐她精神恍惚,似是遭遇什么大事。”侍卫急忙跪在地上,“属下一心软,就放她进来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吃惊不已 花容劝道:“大人,一起夫妻百日恩,你去看看吧。” “谁跟她一日夫妻。”李瑞没好气的看她眼,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去正厅。 秦美美一见到李瑞便扑过去,他往躲开,她浑身僵住,伸出去的手也收回。 是啊,她已经脏了,如何能再碰她的心上人。 “李瑞,你能不能够替我做主!你一定要把那个家伙给我杀了!千刀万剐!”说到这里的同时,秦美美有些语无伦次地将昨天晚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李瑞微怔,他上下扫了秦美美眼,心底有些愧疚。 “别看我,我已经脏了!”秦美美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悲痛的往后退一步。 李瑞欲言又止,半饷他挥了挥手,对自己身旁的下人密语几句。 不一会儿之后,她的手中已经多了几张银票。 “这些你拿去吧,这里有纹银百两,可解你日常所需,你完全可以再找过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 “再找户好人家?”秦美美忽然之间停止了哭泣,眼神当中射出了一抹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机。 “不,这一切都是拜花容所赐!我一定杀了她……” 说到这里,秦美美就像是疯了一样,直接站起身来,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抢过了她们手中的佩刀,转身往花苑。 “把她给我控制住!” 李瑞厉声喝道,旁边的侍卫们出手如电,直接控制住了秦美美。 “我一定要杀了她!哈哈哈!” 花容闻声赶来,她身后站着的是李尘。 秦美美看见花容激动不已,面目狰狞朝她扑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瑞眼疾手快将花容护住,警惕盯着她,又将李尘的眼睛捂上,吩咐心腹将他带下去。 秦美美的老嬷嬷跟百合听说她回来都高兴不已,匆匆前来看见的便是此幕,老嬷嬷吃惊不已,悲痛上前:“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还是尚书府的夫人吗。”秦美美仰天狂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下来。 成亲十载未有一子,妾室后来居上,这京城的世家夫人都在看我的笑话。这尚书夫人我当够了,只是这花容,我必须杀了她!” “没有她,我跟夫君就能琴瑟和鸣,恩爱一生!”秦美美陷入了一种执念中,神神叨叨。 百合也上前想要劝秦美美,她突然瞥到秦美美脖颈上的红痕,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映入对方眼底。 秦美美眼底闪过丝狠辣,将衣袖中的匕首掏出,极快的差入百合肚子里,随后拔出,又朝老嬷嬷刺去。 她疯狂笑着:“嬷嬷,该你了,既然我不得好死,你们也要跟着我下地狱!” 百合双眸睁大朝地上倒去,老嬷嬷眼疾手躲开,衣袖被割破,并未伤及皮肉,秦美美就被侍卫控制住。 花容的眼睛被李瑞及时蒙上,他将花容紧紧抱住:“莫怕。” 官府的人很快前来将秦美美捉拿,百合没了声息,她背上了命案。 老嬷嬷吓得一动不动,在原地欲哭无泪。 “这是一百两银子跟卖身契,老嬷嬷你以后便是自由身,回家乡去养老吧,家里可有其他人。” 花容镇定下来,将银两递到老嬷嬷手中,“你跟在秦夫人身边久了,感情定是深厚,她如今癫疯,我实属愧疚。” 老嬷嬷深深看了她眼,接过银两福身:“多谢花姨娘,老奴有一子在村里,还算孝顺。至于秦夫人也是咎由自取,是老奴没将她教好,以往得罪花姨娘了。” 老嬷嬷虽心疼秦美美,但她那一刺,令她心寒了。’ 叶浮珣听到秦美美的下场吃惊不已,她有些出神的叹口气:“若是当初我肯见她,是不是事情局面便不会这样。” “晋王妃莫要责怪自己,那秦美美生性善妒,极端偏执。就算见了晋王妃您,最终还是会走向同样的结果。” 西洛在旁边安抚,“当初她设计嫁给尚书大人的时候,就该预料强扭的瓜不甜,自找的苦头,跪着也要吃完。” 念云也附和:“是啊晋王妃,听说那日秦美美还杀了自己的婢女,还想杀跟了她十几年的老嬷嬷呢,这种人,太可怕。” 叶浮珣心底好受了些。 花容的肚子已经日渐增大了。 李瑞搂着花容,劝说花容将花寻糕点记的事务给卸下来。 “容儿,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肚中的孩儿着想一次吧,你看你天天这么累,怀孕了,脸都消瘦了许多。不如,就把花珣糕点记的事情推了吧,这段时间好好养胎。” 李瑞摸着花容的大肚子,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花容的肚子上,看看能否听到自己孩儿的胎动。 过了许久,李瑞高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听到了肚中的孩儿动了一下,像是要赶跑自己这个父亲一样。 李瑞欣喜急了,拉着花容的手,激动的跳了起来。 花容看见这样状态的李瑞,心里乐开了花,算了,自己这段时间也挺累的,都没有什么时间吃饭睡觉。 “我听你的,那我就把铺子的事交还给晋王妃了,我就好好在家安心养胎,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烦啊。” 花容窝在李瑞怀里撒娇说道,脑袋靠在李瑞的肩膀上,这个男人,值得自己为他养儿育女。 “今天就早些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把这事情交给晋王妃去处理。” 李瑞抱起花容,轻轻的将花容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端来水盆,用毛巾轻轻擦拭着。 花容享受着这种服务,本来是想等李瑞一起上床睡觉的,可谁知,自己过于劳累,率先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这迷糊鬼,看来今天是真的挺累的,要不然也不会就这样睡着了。”李瑞看着已经睡沉的花容,暗自嘀咕道,然后轻手轻脚的将被子遮住花容的肚子。 李瑞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并没有直接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将这边的烛火吹熄,到另一旁处理公务去了。 深夜时分,花容嘤咛了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床上并没有躺着李瑞,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李瑞还在那里处理公务。 第四百一十九章 晋王妃驾到 李瑞看见花容坐起身来了,连忙来到床边,“容儿,来躺下休息,我这马上也就处理完了,马上陪你睡觉啊。” 花容看着李瑞摇了摇头,他没有办法,褪下外袍搂着她休息。 一觉睡到天亮,当花容醒来的时候,李瑞已经下完早朝,端着早膳站在床边了。 “你怎么都不喊我一声呢?”花容抱怨道。 “这些天你辛苦了,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快起来洗漱一番吧,用完早膳后,我们就去找晋王妃。”李瑞笑着安抚。 花珣糕点记。 叶浮珣正在处理事务,管家匆匆入内。 “不好了,不好了,晋王妃,有人来闹事了,说是因为吃了我们家的糕点,现在闹坏了肚子,要求我们赔偿。” 叶浮珣一听这话,自己家的糕点铺,制作都是亲自手工操作,而且用料极好,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闹事者在哪?带我去,我就不相信了,他是吃了我们家的糕点闹坏肚子的。” 叶浮珣跟着管家匆匆赶到花珣糕点记。 闹事者正在煽动群众,说自己家的糕点记不干净。 “晋王妃驾到!” 叶浮珣身边的人大声喊道,众人听闻,连忙下跪行礼。 “平身吧。” “谢晋王妃。” “刚刚是何人在这脑事,说花珣糕点记里的糕点不干净来着?” 叶浮珣放出自己的气势,力压众人,张帆捂着自己的肚子站出来。 “晋王妃娘娘,草民正是吃坏了您家的糕点,现在肚子疼的不得了,肯定就是这糕点有问题。” 张帆理直气壮的说道,他名为张帆,平日好吃懒做。 “不可能,我开的糕点记一直以来,用料极好,而且都是手工制作,过了一天,那糕点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叶浮珣否认张帆的话。 “不可能,不可能的话,为什么我吃了你家的糕点之后,肚子就开始疼?”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大夫,我可以把脉为你诊断,你敢吗?” 叶浮珣一步步朝着张帆靠近,张帆这时候才有点慌了,没想到,晋王妃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怕什么,来就来!”张帆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叶浮珣也没有在意什么,拿出一块帕子,垫在张帆手腕上。 仔细的诊断起来,细细感知着脉搏的动静,收起帕子,叶浮珣冷笑了一声。 这人的确是吃了东西闹坏了肚子,但绝对不可能是自家的糕点。 “我已诊断完毕,你的确是在闹肚子,可是,你能否说出,你吃的那个糕点是花珣糕点记里的哪一样?” 张帆眼神飘忽,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只是嘴里念叨着,“我就是吃了花珣糕点记的糕点闹肚子的。” 旁边的群众,看这个闹事者这副模样,心里也大概清楚,这个人就是来脑事情的,花珣糕点记里的糕点根本就没有问题。 “你可否想起了吃的是我家铺子里哪一样糕点了吗?” 叶浮珣再次厉声问道,想来我这脑事,若不是我的责任,我叶浮珣绝对不认。 “我,我忘记了吃的是哪一样了,反正就是吃了你家的糕点闹肚子的。”张帆还在垂死挣扎着,就是不肯放弃抹黑花珣糕点记。 “既然如此,我们让官兵来评评理,看看是谁更有理。” 叶浮珣丝毫没有跟他客气,已经浪费了自己那么多的时间了,没必要再跟他耗下去了。 “去找官兵过来,就说花珣糕点记这里有人脑事,拜托他们过来管管。” 叶浮珣吩咐完,就在原地冷眼看着张帆。 直到官兵把张帆带走后,叶浮珣给围观的百姓赔了一个礼:“让大伙儿见笑了。” 百姓忙摆手,逐渐散去热闹。 此事有蹊跷,叶浮珣乍一想,就想到是可能跟“欣月”的糕点铺子有关联。 于是她便起身前往城西的欣月糕点铺准备寻找幕后黑手。 城西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此地的商铺租金一年可达二十两余银。 如果没有雄厚的资金是不足在此立位,叶浮珣不明白哪怕就算是花珣铺子抢了他欣月的生意,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不一会儿,叶浮珣便抵达欣月糕点铺,欣月两个烫金大字着实有些奢华,没有点资金的百姓只敢在外瞧上几眼。 门口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如此气派的店铺,里面竟是一人没有。 叶浮珣刚踏进去,只有一个小丫头小跑着迎了过来。 “这位小姐,瞧点什么,咱们欣月糕点铺里最出名的便是这个莲花糕,小姐要不带上几包?” 小丫头嘴皮子很会来事,一连串的讲出来都不带喘,看来别看年岁不大,却是个老油头呢! 叶浮珣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说道:“不了,你们掌柜的在哪?” 里屋坐在摇椅上算着账本的掌柜耳尖,远远的听见掌柜两个字,忙不失的爬了起来跑出去,手里还撺着账本忘了放下来。 “小姐找掌柜有何事?咱家掌柜在……”小丫头还未讲完,便被跑出来到掌柜打断了。 “谁找我?” 叶浮珣看着急匆匆出来的掌柜,冷笑一声道:“我乃是花珣糕点铺的掌事,你可认得?” 掌柜本就坐了亏心事,睁大了眼睛看清楚了来者不仅仅是花珣糕点铺的掌事,更是当今的晋王妃。 这下可惨咯,掌柜想着手一哆嗦,账本摔在了地上,散了开来。 叶浮珣有些不屑这掌柜到反应,知道他这是知晓她乃是当今晋王妃。 “晋王妃娘娘,草民,草民拜见晋王妃娘娘。” 小丫头有些不明所以,掌柜连忙扯着小丫头跪了下来给叶浮珣行礼。 “不知晋王妃娘娘光临小店有何贵干?”掌柜虽然很不想承认当今晋王妃是花珣铺子的东家,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嚣张了。 “何事?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叶浮珣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欣月是否幕后指使者,但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掌柜垂着头,眼珠子贼溜溜到转了几圈,抬头道:“草民这实在不知晋王妃娘娘所为何事。” 叶浮珣瞧着这老无赖实在是生气,索性直接挑明话题。 “想必,掌柜你还不知道那几个大闹花珣的闹事者已经被官府抓走了吧?” 掌柜闻言惊呼一声,但立马沉下了声,心想虽然闹事者被抓走了,但也没有证据指向欣月是幕后者,就算是皇帝来了也不能冤枉好人。 于是便大着胆子说道:“草民不知晋王妃娘娘告知草民这些是何意,草民实在惶恐。” 第四百二十章 事情暴露 叶浮珣不怒反笑,眼神逐渐变得冷冽起来,散发出阵阵寒意,像一把利刃戳进掌柜眼里,掌柜害怕的立马垂下来头。 “是吗?但那几个闹事者已然告诉了我幕后指使者是何许人也,不过也是好笑。” “区区二两银子这两人便如实相告,更别提那官府的鞭子了,假若被官府查出来,相必后果不仅仅是我今日如此好言好语了。” 掌柜气急败坏,心想这几个贼崽子,收了他足足四两银子,竟然将他出卖了,想着竟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这群狗崽子,我定当将那四两银子要回来。” 一言未发的小丫头扯了扯掌柜的衣角,示意掌柜赶快停嘴。 掌柜也意识到事情暴露,他也不再装模作样了,一反此前的小人模样,连忙磕头认错。 “晋王妃娘娘,求求你,草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猪狗不如,竟然算计到晋王妃娘娘的糕点铺上,求晋王妃饶了草民一条狗命吧!” 叶浮珣有些好笑的看着掌柜滑稽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不禁审,那几人根本没将他出卖,没想到他倒是先将自己出卖了。 “要你的狗命倒不至于,不过我有个条件。” 掌柜连忙接话,磕的更加卖力了。 “您说,不管什么条件草民都答应,哪怕叫草民去上刀山下火海草民也在所不辞。” 叶浮珣有些不想与掌柜此等小人周旋,于是说道:“一,我有意将欣月收并,给你十两银子收拾东西赶快滚蛋,二,铺子还是你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官府将你关上一辈子。” 掌柜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忍痛连忙选择了前者,痛哭流涕的丢下小丫头爬进了里屋收拾东西去了。 小丫头有些欲哭无泪,她就这么失业了。 叶浮珣看出了她的无奈,看出她不是什么心坏之人,于是提出让她继续在此做事,小丫头感恩戴德,发誓要好好孝敬叶浮珣。 叶浮珣一刻不停的离开了欣月糕点铺,回到了花珣铺子,她已经策划好了改造欣月的点子。她觉得花珣铺子已经越来越壮大了,心想得快点告诉花容她的想法。 就在叶浮珣偷笑时,纪衍诺从天而降,悄悄的从背后捉住了叶浮珣到衣领。 “终于让我逮着你这个调皮蛋了。” 叶浮珣张牙舞爪的想挣脱开纪衍诺的魔爪,毕竟还是在铺子里,还有其他的人,这让她的威信何在。 纪衍诺看出了她的顾虑,便将叶浮珣反手一抱,出了花珣铺子来到了城郊的院落。 此处空无一人,正是男寡女独处的好去处。 叶浮珣刚站稳便推开了纪衍诺,假意生气他在众人面前失了她面子。 纪衍诺只觉得叶浮珣气呼呼的样子可爱极了,于是便伸手去捏她细腻如雨的脸颊,越发离不开眼,于是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上去,叶浮珣楞住了。 纪衍诺笑道:“我带你到这来可不是有非分之想哦,这几日来瞧你忙的都憔悴了,我想着携你来这郊外散散心,看看风景。” 叶浮珣有些感动,这段时间为了花珣铺子她是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有时候为了分店废寝忘食都是常事,也只有纪衍诺能这般对她真诚了。 于是叶浮珣有些红了眼眶,望着纪衍诺好笑道:“谁要来散心了,我忙的不亦乐乎呢!” 纪衍诺瞬间僵住了身体,叶浮珣软软的身体往他怀里蹭,让他心里痒的直发颤,他的美人总是能轻易的挑起他的遇望。 她随即意识到了纪衍诺的异常,红着脸松开了纪衍诺,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带我去散心吗,现在就走呀!” 纪衍诺俊美的脸庞上也爬上了些许红晕,于是轻咳了两声,牵起叶浮珣到纤纤玉手朝湖边走去。 两人走到树荫下便坐了下来,开始欣赏起自然风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不时有几只翠鸟略过,掀起一阵波澜,当真是美极了。 叶浮珣只觉得心头一阵畅快,这几日着实累的有些身心俱疲,纪衍诺有些心疼的看着叶浮珣疲惫的脸庞,于是撑起身子为她按摩起太阳穴。 她享受的闭起了眼,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一晃一下午时间过去了,已经到了傍晚,对于两人的独处时光,纪衍诺和叶浮珣有些流连忘返的回到了东宫。 刚步入东宫,纪若白便气呼呼的跑了出来,拦着两人不让进。 “不给你们进,你们都是坏人。” “怎么啦,干娘怎么就是坏人啦!”叶浮珣好笑的蹲了下来,摸了摸纪若白的小脑袋笑道。 纪若白一看叶浮珣讨好的样子,连忙撅起来小嘴,将脑袋转向一旁道:“你们出去玩了一天,都不带若白,若白一个人待在东宫可孤独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浮珣还不明所以的以为干了什么坏事惹怒了小若白了呢! “你这个小醋王,干娘和你干爹可不是去玩了,我们可是去干正事了,特别重要的事情。” 纪若白这才转回了头,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什么重要到事情,把我丢下一个人。” 叶浮珣一时有些语塞,纪衍诺在旁边笑。 她红了脸推了推纪衍诺,示意他别打岔。 “这个呢,若白以后就知道啦!干娘给你带了好吃的,花珣糕点铺的招牌藕粉丸子。” 纪若白顿时两眼放光原谅了叶浮珣,纪衍诺和叶浮珣相视一笑,这个小吃货呀! 就在此时,小宫女前来禀报。 “晋王,晋王妃,丽妃宫里遣了姑姑请晋王妃前去清丽宫一叙。” 这么晚了,丽妃请她过去作甚,不过叶浮珣嘴里却是答应,命小宫女回禀了丽妃的人。 “我去清丽宫一趟,你先领若白进去。” 纪衍诺欲言又止,点了点头抱起纪若白走了进去。 叶浮珣跟着丽妃身边的大宫女不一会儿便到了清丽宫。 刚进门,便见丽妃鬼鬼祟祟的扶着她坐在了床边。 叶浮珣不明所以,于是问道:“丽妃娘娘您这是?” 丽妃长得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尤其是那身姿,连叶浮珣看的都有些晃神。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丽妃有喜了 “本宫今晨突然反胃想吐,于是召来太医,原是我有喜了。我这也是第一次有孕,我也是只相信你不会害我,想从你这讨些经验。” 叶浮珣这才明白,丽妃这是向她讨教经验。 “那真是恭喜娘娘了。” 丽妃也很欣喜,只要诞下的是皇儿,她也必定母凭子贵在这后宫中有个依靠。 “我想知道有孕后还能像从前一样保养皮肤吗?” 叶浮珣愣了愣,她怀若白点时候并没有多在意皮肤这个问题,不过当时她倒是经常会用牛乳混上磨碎的玫瑰敷在脸上。 “丽妃娘娘,从前的脂粉万是不能再碰了,尤其是胭脂,平时可以敷些牛乳混上磨碎的玫瑰敷脸,会使皮肤更加白嫩。” …… 丽妃还问了好些问题,叶浮珣都不厌其烦的一一回答,一直到了深夜,丽妃身子有孕,乏的靠在一边便睡着了。 叶浮珣见状悄悄的离开了清丽宫回到了东宫。 宫墙外有一身影一直注视着叶浮珣离开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日,众妃来皇后宫中请安,丽妃因着昨晚睡的迟加上有孕在身,便来的有些迟。 皇后面上不露声色,心里确实想好了如何刁难丽妃。 “嫔妾身子乏,不小心来的迟了些,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丽妃先发制人,由着宫女扶进了正厅向皇后娘娘请安行李。 皇后温婉一笑,抬起手示意丽妃起身。 “丽妃果然人如其名,牙尖嘴利的狠,本宫岂敢怪罪。” 丽妃不恼,慢悠悠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回击道:“皇后娘娘可别误会,嫔妾的谥号是皇上封的,是因着皇上觉得嫔妾的容貌清丽。” 皇后气极,于是冷哼道:“丽妃将降中宫放在眼里,以后每日最早来凤鸾殿请安,日日不可落下。” 丽妃也不惧怕,摸了摸自己刚显怀的肚子说道:“嫔妾累点无事,就怕累坏了腹中的龙胎就不妙了。” 皇后眼神可怕的像是立马能将人吞噬,众妃也是惊讶丽妃竟然有孕了。 “有龙胎又如何?不将老祖宗到规矩放在眼里照样罚。” 晌午丽妃借口身子不舒服将皇帝请了寝宫,撒娇诉苦了半天,皇帝知道了丽妃怀有身孕,一颗心都向着丽妃去了。 得知了皇后罚丽妃每日去凤鸾殿请安,于是大怒,吩咐身边的总管传令下去:“皇后不德,即日禁足。” 皇上这旨意一下去,后宫的妃子们便有了新的主意。 皇后前脚被禁足,后脚丽妃的清丽宫就热闹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拿人参过来,是要害丽妃娘娘,还是真的关心她啊。” “妹妹,我跟你说,这怀胎最重要的就是心情要好,我平时也闲着无事,正好给妹妹解解闷。” 嫔妃们使出全身解数,就差将丽妃当祖宗给供着了。 清丽宫从未像现在这样热闹过,从早到晚那,都没有消停的时候。 丽妃记得,皇后最喜欢这班人奉承她了,就不觉得烦吗,反正,她是烦透了。 耳边仿佛有一群苍蝇,一天到晚,在叽叽喳喳。 丽妃不耐烦,直接跟大宫女下令:“从明儿起,我这清丽宫,不见客,谁要是敢不听,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惊扰了龙种,看谁担当得起。” 春香应下。 至此,清丽宫才算是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然而,丽妃不知道的是,那些人因她得了盛宠,心里本就不高兴,又见她如此嚣张,更是气不过。 不过就是肚子争气了点,怀了身子而已,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这么拿乔。 要是真生下了皇子,还了得。 “我呸,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暂时得宠吗,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问题呢。”说话的是平时性格比较泼辣的容妃。 她满脸的嫉妒和愤恨,瞪着关起来的清丽宫宫门,心内颇为不爽。 她身边的宫女忙小声道:“娘娘,慎言,当心被人听到。” 容妃不耐烦道:“听到便听到,她恃宠而骄,还不许人说了?这宫里,谁还没宠过?” 与这容妃一样有怨言的不少,众人聚在一起,一合计,这丽妃也着实嚣张了一些,可没奈何,人家就是得宠,没办法。 “她不就是仗着皇上宠爱吗,你们说,如果皇上知道她这么恃宠而骄,还会给她撑腰吗?”有人出声道。 “是啊,得让皇上知道,丽妃与她表面可不一样。” 于是,这些人借着给皇上送个汤什么的,一个个明里暗里的都在指责丽妃,装的楚楚可怜,说自己去见丽妃,结果反而被赶出来,请皇上给做主什么的。 皇帝对清丽宫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盯着说话的宫女,淡淡道:“朕怎么听说,丽妃是因为要养胎,不宜见太多人,才不让你们去打扰的。” “怎地到了你们嘴里,就变成了被赶出来了,嗯?” 告状的容妃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说,瞬间魂都吓飞了,立刻跪下请罪:“皇上恕罪,臣妾真的只是想去陪陪丽妃而已。” 皇帝不耐烦道:“起来吧,皇后才被禁足,你们一个个就不安分了,非得让朕送你们进去,与皇后作伴?” 三言两语,将一众告状的赶了出来。 有了皇帝的话,再没有容妃敢去烦丽妃,也无人再说她的不是。 丽妃乐得自在,只是她待久了又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找个人说说话,这后宫,就没几个是她看得上眼的。 思来想去,还是晋王妃最有意思,跟她聊天也自在。 但叶浮珣也不能日日跑她这里来,因她前脚才让人将嫔妃拦在外面,后脚就放了晋王妃进来,不是将把柄送到那群人嘴里? 那便自己去找她吧。 丽妃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悄悄溜去了东宫。 叶浮珣看到她来,也很惊喜,率先问她的身体状况,又给她把脉,丽妃说着“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还没花生米大呢。” 嘴角却带着笑。 “虽如此说,你头三个月,还是要仔细些。你这脉象还是挺稳的,没什么问题。” 第四百二十二章 掌嘴晋王妃 丽妃喜滋滋的,这个孩子她自是看重,说不得,以后就是她的依靠了。 叶浮珣也不想让丽妃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将人引到亭子里,让人摆下了棋盘,丽妃眼睛一亮:“要下棋?不过,你可要让我两个子儿。” “行。”叶浮珣大方的答应了。 一盘厮杀下来,丽妃还是略差一着,输给了叶浮珣。 她有些遗憾,但不服输:“再来,我不信我就下不过你。” 叶浮珣微笑,细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慢慢的转着。 两个绝色美人在亭中对弈,白色纱帘随风飞扬,旁边还有茶水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好一副二美对弈图。 若是有丹青师在此,必定忍不住挥毫作画。 皇后着实气恼,她堂堂后宫之首,竟败给了丽妃那个小蹄子,叫后宫诸人看她笑话。 禁足虽无关紧要,却是非常伤面子。 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宫里太监宫女都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皇后霉头。 禁足的这段时间,皇后脾气着实不小。 一不小心惹到了人,轻辄被打耳光,严重一点,说不定要挨窝心脚。 大家赔着小心服侍着,谁都不想无缘无故被打骂一顿。 皇后的气发不出来,日日将丽妃的名字念叨几遍,咬牙切齿的,连带一起的,还有叶浮珣。 当日叶浮珣帮助丽妃的事情,她可是清清楚楚。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等到时间一到,皇后离开凤銮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宫找叶浮珣。 叶浮珣听到通报,皇后已经气势汹汹的带着人进来。 她连忙出去迎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盯着她,哼了一声,满脸怒容。 “还不赶紧上茶?”叶浮珣吩咐了一句伺候的宫女们。 皇后在上首坐下,冷冰冰地道:“本宫还能喝得起你的茶吗?” 叶浮珣满脸堆笑:“皇后娘娘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来东宫,想喝多少喝多少。” 皇后眸色一厉,怒道:“晋王妃,你知道本宫今天来这里是为什么,本宫问你,你为什么要帮丽妃?” “皇后想必是对臣妾有误会了。”叶浮珣既然要装傻,那不如装傻到底,“臣妾一心向着你,您为何会不相信臣妾的忠心呢?” 皇后心里憋屈极了,本来想叫自己的贴身嬷嬷去教训一下叶浮珣,让她识一下不知好歹的下场。 但如今她身在东宫,又有些忌惮。 “晋王妃当真是伶牙俐齿,本宫自愧不如。”皇后皮笑肉不笑,直勾勾的盯着叶浮珣。 叶浮珣不卑不亢斟了一杯茶,她凑到嘴旁慢条细理的喝了口:“比不上皇后娘娘您。” 皇后大怒:“嬷嬷,晋王妃以上犯下,掌嘴!” 念云急忙给飞影使眼色,后者会意,快速去书房:“殿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纪衍诺将笔搁浅下,颇有些疲惫,他揉了揉眉心。 飞影快语:“半个时辰前,皇宫来了东宫,此时跟晋王妃互掐起来,皇后怒,吩咐她身边的嬷嬷掌嘴晋王妃!” 纪衍诺立马放下手中的公务,十万火急的赶到了茶阁。 刚踏入屋,就见嬷嬷的手扬起。 在手掌落下的瞬间,纪衍诺抓住了嬷嬷的手腕。 他拉着她的手腕直接一个扬手,嬷嬷顿时就退后了好几步。 “娘娘,你这是作甚?”纪衍诺锐利的眸光扫过去,盯着皇后目露寒芒。 “晋王,晋王妃以上犯下,本宫这是在教她识时务呢,你当真要插手?”皇后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 谅现在纪衍诺也不敢动她分毫,自己是他名分上的长辈,想动手也得掂量一下。 纪衍诺盯着皇后说道:“你敢动她试试!” 坐在高位上的皇后,蓦然就感到了一股压迫感。 皇后屏足呼吸,顿了顿道:“既然如此,那请晋王你来评断一下,晋王妃上次宴会害得本宫被禁足,你说她该不该罚?” “跟珣儿无关。”纪衍诺想也不想怼道。 夫妻俩一致对外,想欺负我的女人,门都没有,窗都给你锁死了。 皇后本来以为纪衍诺好歹会顾忌一下自己的脸面,给个坡下,谁知道,纪衍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皇后坐于主座上,咬牙切齿般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手上拿着的茶杯,青筋暴起。 下面的西洛跟念云交换眼神,这时候的皇后气的有多狠,她们心底便有多高兴。 “晋王,话也不能这么说吧?”皇后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脸面。 叶浮珣笑眯眯:“皇后娘娘以为,当如何说?” 她把这个话茬重新丢给了皇后。 “好!好一个妇唱夫随,本宫算是看透了!”皇后起身,愤怒的拂袖而去。 “恭送皇后娘娘回宫”东宫的下人们齐声道。 皇后听到这句话,气的差点吐出了一口血,这算怎么一回事,明明是去找茬的,结果却憋了一肚子的气回来。 “珣儿,我没来的时候,皇后有没有欺负你?”纪衍诺两只手搭在叶浮珣的肩膀上问道。 叶浮珣俏皮吐舌:“放心吧,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让皇后占到我的便宜呢。” 纪衍诺措不及防的把叶浮珣搂进自己怀里,声音有些低沉,“幸好,你今天没有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来。” 叶浮珣将脑袋靠在纪衍诺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用手环抱住纪衍诺,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没关系的,她占不到我的便宜,我叶浮珣是谁啊,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呀。” 叶浮珣用开玩笑的方式开导着纪衍诺,让他别那么忧虑。 纪衍诺倒是被这样别致的安慰给逗笑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叶浮珣和纪衍诺也有各自的事务要处理,同样恩爱不已。 丽妃有孕三月,清晨起时,突然感腹痛难忍。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她身边的大宫女秋菊错愕不已,急忙搀住她,一边喊人,“来人啊,传太医。” 丽妃十分冷静,她接住秋菊的力一步步挪到凳上坐下:“秋菊你赶紧去东宫拜托晋王妃前来。” 秋菊已经吓得没神了,听言转头就跑。 第四百二十三章 清丽宫 丽妃的冷静一直维持到,看见自己下身那里流出了一大滩血迹,忍不住晕了过去。 东宫。 叶浮珣正在陪纪若白练字,听闻外边呼喊声,她蹙眉:“何事如此喧哗。” “晋王妃,是丽妃身边的秋菊。”西洛朝窗外看了眼,快步回到她身边道。 叶浮珣将毛笔搁浅下:“走。” 秋菊一见叶浮珣便跪在地上:“晋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有事起来再说。”叶浮珣心底咯噔声,她眼尖的看见秋菊指尖上有血迹,二话不说带上医箱,直奔清丽宫。 丽妃下腹皆是血迹,她中途醒了一次,死死攥住床单,眼泪大滴大滴掉落,浸湿了一片的床单。 皇上闻声前来,见状心疼不已,他握住丽妃的手:“丽儿莫怕。” 太医在旁边已是跪了一地,没人敢接手,按照这形势看,丽妃这孩子是保不住了啊。 她近来的圣宠令在场的太医无人敢说这句话,一个个互相推辞,气的皇上直骂废物。 “娘娘,晋王妃来了!”秋菊快步入殿,高声道:“娘娘,您千万坚持住啊。” 昏昏迷迷的丽妃听到此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她如秋波的眼如今变得委屈又担忧的看着皇上:“陛下,晋王妃医术高超,您让她试试。” 皇上急忙道好,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他起身跟刚进来的叶浮珣来了个对面。 “皇上。”叶浮珣行礼。 皇上让开道:“珣儿莫要多礼,你赶紧看看丽妃。” 叶浮珣目光触及丽妃裙上的血迹,眼眸微眯,迅速打开医药箱。 丽妃哭着哀求叶浮珣救他那可怜的孩子。 叶浮珣见状安慰了她一会之后,丽妃的情绪才开始安定了下来。 皇上看了几眼跪在那的一群太医,便怒火冲天。 太医没敢动,皆是看了眼皇上。 “一群废物,滚出去!”皇上想吼,但又怕惊吓到丽妃,噤了声。 太医们战战兢兢起身,如同身后有猛虎般出了内殿。 里边情况严峻,叶浮珣支开颜如雨进了医疗站拿要用的东西出来,先给丽妃止血针跟保胎针等。 经过漫长时间的等待,外面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太草药铺年轻点的温太医盯着内殿道:“这晋王妃一介女流,当真能将丽妃的胎保住?” 旁侧的张太医摸了摸自己花白胡子:“不好说,京城人都道晋王妃是在世华佗。” “我可不信,民间传言可能信。”温太医不以为然。 念云在旁边听得直瞪眼,她呛道:“我家晋王妃就是厉害,不像温太医你在太草药铺好多年了,如今丽妃的胎,你不也是保不住。” 温太医噎住,他冷哼声:“太草药铺这么的太医都没办法保住丽妃娘娘的胎,她胎动至流血,等同于小产,如何能医治。” “我家晋王妃总有办法。”说道最后,念云也有些不确定,毕竟刚丽妃裙摆的血迹,她是看清楚了。 宫中个个都是人精,这点儿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在凤銮殿听闻此消息的皇后狂笑不已:“这就是她的报应!” “娘娘慎言,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传到皇上耳边可就不好了。”嬷嬷忙劝道。 皇后涂满了红蔻指甲的手在桌上轻轻敲着:“下去吧。” 老嬷嬷眼底闪过丝忧虑,听从的退下。 半饷,清丽宫内殿终于打开,叶浮珣疲惫现身。 “珣儿,丽妃她怎么样。”皇上见她出来,立即从凳子上起来。 叶浮珣擦了擦额上的虚汗,缓缓吐出一口气:“回皇上,丽妃已是无大碍,总算是保住了,。” 温太医等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张太医更是双眼放光,围着叶浮珣问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丽妃跟孩子都被保住,皇上松懈,随后便查到底何原因。 叶浮珣从丽妃平日的吃食发现有下一种名为橛毒的毒药,此毒无味无色,毒性也不大,只不过会使得孕妇胎动,随后滑胎。 皇上顺藤摸瓜,发现下毒之人竟是皇后。 “娘娘,皇上有请。”德公公入凤銮殿,还是一派笑脸,令人压根看不出来者何意。 老嬷嬷心莫名扑通直跳,她忙凑到皇后身旁问:“娘娘,您最近没做什么事吧。” 皇后心神不宁,她紧紧攥着手,嘴里念叨不可能。 “娘娘!”老嬷嬷一看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知,她安抚,“您现在先跟老奴说,老奴才好说对策,您究竟是干了何事。” 皇后回神,嘴唇蠕动:“我买通了清丽宫的宫女,给丽妃的食盒中下了橛毒。” 老嬷嬷来回踱步:“娘娘莫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来问娘娘如何调养有孕之人的身子。” “但愿如此。”皇后面上起了丝沧桑,叹气。 主仆两人一路忐忑来到了云宵殿。 皇上高坐,见她来,目光淡淡的盯着她,半饷都没说话。 “皇上。”最后还是皇后耐不住,出声问道:“您找臣妾来,究竟何事。” 皇上定定的看着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后在位,多少年了。” 皇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皇上,臣妾知错。” “知错?你试图谋害朕的皇子,该当何罪!”皇上起身怒道,他将手中的砚台摔在地上,居高临下盯着她,“朕看你这后位做腻了!” 皇上甚至一度想到了要废后。 就在皇上提笔准备写诏书的时候,李尚书求见。 “皇上。”德公公满脸为难,不经意间看了眼皇后,李尚书是她的父亲。 皇后一听到自己父亲前来,也有了几丝的底气。 老嬷嬷在她旁边,整颗心都七上八下,她默默退后几步,心底感觉皇上的怒气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不见。”皇上没好气摆摆手,“若是来说皇后的事,让他退下吧。朕,这个皇后,废定了!” 皇后刚还有底气的脸立即垮下,她扑通跪在地上哀求:“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因嫉妒谋害丽妃的孩子。毕竟她的孩子也还在,臣妾的过错也不至于那么大。” 皇上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若是孩子没了,你就应该废掉是吗。” 第四百二十四章 求个情 “臣妾,不是此意。”皇后想要抱住皇上的腿,却被他踢开,“你好自为之。” 皇后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她想了许久,决定去找纪衍诺,毕竟废后旨意还没下来,需要一个人去扭转皇上现在的想法。 她当下便去了东宫。 叶浮珣听闻她来颇为惊讶,她看向纪衍诺:“殿下,皇后来找你作甚。” “皇上废后,估计是求情来了。”纪衍诺淡淡笑道,揉了揉她的发丝,“你先回屋,我待会儿就来。” 皇后一入东宫便摆出弱势姿态,一扫之前的咄咄逼人:“晋王,今日本宫前来是想找你在你皇上面前,求个情。” 纪衍诺敛下眼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忙,帮不了,皇后请回吧。” “晋王,你帮帮本宫吧,让你的皇上改变心意不要废后,好吗?只要你答应帮皇后娘娘这个忙,本宫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皇上的心意不是我能改变的,让皇后娘娘失望了。”纪衍诺淡漠道,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垂眸。 皇后眼底闪过丝焦急:“晋王,只要你帮本宫这一次,本宫可以帮你坐稳这个晋王之位,求求你帮帮皇后娘娘吧。” 见纪衍诺再次拒绝了自己,皇后神情骤然冷下,她抿唇:“晋王不要忘了本宫的靠山还是尚书府!既然你这般不知好歹,作罢!” 说完她便拂袖离去。 叶浮珣现身,摸了摸下巴道:“皇后这是转性了啊,纪衍诺你说,皇上究竟会不会废后。” “那就得看丽妃枕边风吹得够不够厉害了。”纪衍诺将她搂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叶浮珣意味深长盯着纪衍诺那张禁欲十足的脸庞,踮起脚尖亲了亲,嘴角上扬:“那你觉着,我这枕边风吹得如何。” 纪衍诺眼眸微暗,将她拦腰抱起:“这得试试才知道。” 叶浮珣娇笑不已,小拳头捶了捶纪衍诺,她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去看西洛和念云的神情。 她是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娇羞的一面。 这边刚回凤銮殿的皇后心底堵得慌,她转念一想,决定回尚书府商量对策。 只是还没出宫,就被锦衣卫拦住:“娘娘不能出宫。” 皇后怒极,原本明艳的脸变得有几分锋利和老态:“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岂是你们这些虾兵虾将能阻挡的,给我让开!” “皇上有旨,如若皇后出宫,杀无赦。”锦衣卫面色不改,眼观鼻鼻观口道。 皇后倒退几步,彻底慌了神,老嬷嬷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她搀扶住:“娘娘莫急,回殿再说。” “嬷嬷,现在本宫该如何自保。”皇后坐在铜镜前,望着美貌不再,已是爬满沧桑的脸。也确实被嫩成一朵花的丽妃比不了,她怎么就偏偏招惹了呢。 美人迟暮,如何能跟娇艳的鲜花相提并论。 呵,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啊。 老嬷嬷叹口气,心底也难受,皇后是她一手看着长大,殊荣共存。 “娘娘,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苦肉计了。”老嬷嬷给她挽发,“您莫怕,不管如何,老奴都陪着你。” 话音刚落,皇后的眼泪便落下来,拍了拍她的手:“好。” 御书房,皇上正在处理公文。 “皇上,皇后求见。”德公公快步进房内,微低着头。 皇上丝毫没有任何惊讶,他颔首:“让她进来吧。” 皇后身着娇艳的水红色,他抬首之际还有些恍惚,一朝似是回到了从前。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落落大方福身,她跪坐在皇上面前煮茶,她语气柔和。 “臣妾今日来,并不是来求情的。谋害皇室子嗣本就该死,事已至此,臣妾也不想再争论。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放过臣妾身边的老嬷嬷,她并不知此事。” 皇上神色柔和了不少,他看着皇后的脸,终究是叹口气:“皇后知错就好。” “臣妾只想问皇上一句话,您心中可否还有臣妾。”皇后定定的看着他,眼底有莫大执着。 皇上微怔,随即点头。 皇后失笑演变成狂笑,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下:“那皇上为何,后面不爱臣妾了。” “朕如何爱。”皇上缓缓端起茶杯抿了口,“初遇你是个烂漫天真的姑娘,随后入宫也同朕恩爱了几年。” “后面你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晋王当初流落民间几年也是你的手笔,如今你的娘家尚书府,仗着你在宫为后,在京城为非作歹。” 他一口气说完,又喝口茶水顺舒心:“你那弟弟上个月强抢民女,那姑娘不从,你弟弟直接拎凌暴霸占致死。” “此天理不容,但因你是皇后,你弟弟依然安好无损的在府中享受荣华富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后握住茶杯的手有些颤,这些事她如何会不知,尚书府惹出来的祸,基本都是她在背后擦屁股。 御书房半饷都沉浸在安静中。 檀香升起,蔓延开,整个屋中都萦绕好闻的味道。 皇后起身,几乎有些站不稳,她缓缓跪下:“臣妾自知失德,任凭皇上处置。” 同年十月,皇上下旨废后,朝野震惊,李尚书谏言力争皇后无错,口伐皇上。 纪衍诺直甩尚书府大公子作恶证据,李尚书噤言,不敢再开声,忍痛推出去一个儿子安抚民心。 花容跟丽妃俩人只相差一月孕肚。 菊花盛开,花容挺着大肚子去花珣糕点记转悠,发现每日的糕点都供不应求,她就等着在家中收钱,那种滋味儿当真是极好。 “夫人,您慢些。”甘菊搀着她,小心翼翼行走。 李瑞早就将花容抬正,如今府中只有她一个人,备受宠爱,府中上下都知这从花姨娘变成尚书夫人的花容脾气好,但却不是他们可以欺负的。 毕竟她背后依仗着的除了李瑞的宠爱,还有她跟叶浮珣交好,更是有日进千斗的糕点铺子。 正所为,人一旦有了实力,旁人想要拿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有些不解 花容摸了摸自己的孕肚:“咱们去东宫,许久没去找晋王妃了,甚是想念。” 甘菊笑着道好,喊了马车,主仆俩人赶往东宫。 东宫这段时间可谓是清静又温馨,没了皇后找茬,叶浮珣的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舒心。 她每日便是去仁心草药铺,二点一线,极其有规律。 白日她除了诊治病人,剩下的便是陪着纪若白念书,练武。 院中,四溢菊花香味儿。 “好香啊,见过晋王妃,小县主。”来人便是花容。 叶浮珣笑:“花夫人无需多礼,瞧你这肚子也有五六个月了。” “是啊。”花容慈爱的摸着自己的孕肚,她目光落在苏清欢身上,忍不住称赞,“小县主越长大,出落的越发漂亮,若是再张开些,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她这话说的不假。 随着苏清欢脸上的婴儿肥褪去,随之而来的是下颌线分明,脸部线条极为流畅的鹅蛋脸。眼睛比幼时竟是更大了些,柳眉弯弯,琼鼻精致,菱形唇饱满又精致好看。 她制香久了,身上都带着一股自然的香味儿,沉淀下的气质,一举一动都似一本古籍。每看一页都是探索,美的不可方物,美的有灵魂。 “多谢花夫人夸赞。”苏清欢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 叶浮珣笑眯眯的看着俩人:“莫要谢来谢去,好不容易齐聚一团,不如来打麻将?” “何为打麻将?”花容有些不解。 苏清欢倒是神色亮起,这玩法,叶浮珣早就教过。闲来无事,她跟颜如雨几人便会凑成一桌,搓麻将! 每次打完,颜如雨跟弘易都罪恶不已,当夜还得多看几本书才安心。 叶浮珣跟苏清欢一起教花容如何出牌,她略有些笨,学了好多遍都不怎么会出牌。甘菊在旁边看都看会了,好几次都直接帮她出牌。 几人一玩就玩到了天黑。 李瑞直接找上东宫,见花容依依不舍只好去见纪衍诺。 “晋王。”李瑞恭敬作揖。 纪衍诺恩了声,颔首示意让他入座。 “江南上半年水土流失厉害,李尚书可有应对的法子。”纪衍诺问道。 李瑞沉吟:“臣以为,当多种植树木防止水土流失,再者堤坝要修建好,此工程浩大,且花费巨多,晋王要跟皇上商议下才是。” 纪衍诺颔首,他目露欣赏看着李瑞:“李尚书果真是年轻有为。” “晋王说笑了,若说青年才俊的,殿下当之无愧。”李瑞认真道。 他是个恃才傲物之人,年少出生世家,又聪明无比,十九岁便是状元郎,当时在京城的红热一个多月才消退。 他还是个有本事的,年仅三十坐上尚书位置,能力手腕都强。饶是这般优秀的李瑞,也有不得不佩服的人——纪衍诺。 俩人对视一笑,倒是有知己的感觉。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事半功倍。 “李尚书所言,我会禀告皇上。”纪衍诺道:“若此提议被皇上通过,派谁去江南好。” 李瑞想了想,眸光突亮:“再过半个月便是秋考,各大考生也要大放异彩,到时候我们不如从中挑选人才。毕竟,来年春才会雨水多,涨水。” “言之有理。”纪衍诺重重点头,“就依你。” 当夜,李瑞跟花容在东宫用膳。 尚书府还在等着父母亲回来的李尘嗷嗷直叫,没能等找,倒是人小鬼大的让管家带他去东宫。 “哪儿来的小毛孩。”纪若白下学回来,见着才二岁的李尘,他讶然不已,蹲下身逗李尘,“你唤为何名,为何会出现在东宫。” 他仔细想了想,寻思:“皇上也没这么小的皇子啊,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呢。 “哥哥。””李尘蹦跶小短腿,伸出手要纪若白抱。 纪若白这还是首次被这么小的人儿追着赶着要抱,他欣喜若狂将他抱起,这过程倒是有些艰难。 李尘浑身肉嘟嘟,倒是有些重量,纪若白也不过五六岁。 “哥哥。”李尘咯咯直笑,竟是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大口,留下一摊口水。 纪若白十分高兴,他拿出喝奶的劲头就将李尘抱着入东宫。 刚去停马车的尚书府管家赶回到大门口,一看,李尘不见了! 他在原地转悠,找了一圈都为果,管家眼眶红了,声音也开始颤抖:“这该怎么办才好啊,小少爷。” “你可是尚书府的管家。”方同刚好出来,见此幕有些吃惊,“你可是遇上了何事。” 管家忙道:’方将领,我家的小少爷不见了。” 他焦灼万分,又哀求道:“将领可否进东宫通报声,帮忙找找。” 方同恍然:“小世子抱着的可能就是你们家小少爷,管家随我来看看便好。” 已经被纪若白抱到正厅里的李尘,一看到李瑞跟花容便嗷嗷叫:“干娘,干爹。” 正在用膳的两人齐抬头,见他来吃惊不已:“尘儿。” 叶浮珣也是惊喜的看向纪若白,朝他招手:“若白厉害啊,都可以抱起弟弟了。” “干娘,您何时给我生个妹妹啊。”纪若白意犹未尽的看着李尘,“尘儿弟弟软萌的很,很是好玩。” 叶浮珣失笑:“生娃可不是用来给你玩儿的。” “若白知道,身为兄长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纪若白一脸正色又期待的看着叶浮珣,那眼神仿佛再说,何时给我生妹妹! 叶浮珣咳嗽声,目光看向纪衍诺:“此事,当问你干爹。” 纪若白一头栽在纪衍诺怀里,葡萄般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干爹,何时和干娘生啊。” 桌上的人皆是忍俊不禁,花容给李尘喂饭,一边看好戏。 纪若白轻轻拍了拍他的小手手:“起来再说。” “是,干爹。”,纪若白立即站好入座,乖巧吃饭,其中他还对着苏清欢露齿笑。 他这般乖巧,看的李瑞是赞叹不已,心底暗道这长安王若是长大,恐怕也是个厉害的角啊。 生在帝王家还能拥有双亲的爱,这种人,必定所向披靡。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善于观察 秋考将至,京城的读书人们异常紧张。 客栈突然就多了许多人,到了爆满的地步。 颜如雨跟弘易都会下场,景凰书院跟白鹭书院属于竞争关系,二大书院都是京城数一数二。 清扬夫子十分看好的颜如雨,这几日也是额外的给他多做试卷。 雅阁外,苏清欢在大树下踱步来,踱步去,时不时抬头看里边答题的颜如雨,心底很是满足。 她眼底透露出的都是崇拜和喜欢,她捡起地上的银杏叶凑到鼻端闻了闻。这是叶浮珣教的习惯,身为炼香师,不仅需要对味道极其敏感,还要善于观察。 生活处处都有香,就得靠自己去挖掘了。 苏清欢分辨着银杏叶究竟有几种木香,眼底突然映入一双鞋,她抬头见是阿桌后,立即起身后退几步警惕的盯着他。 阿桌伸出手想要触她的脸,眼底闪过痴迷:“小县主真是越发漂亮,迷得我神魂颠倒,你可要负责啊。” “胡说八道。”苏清欢娇喝。 阿桌步步逼近,余光瞥向一旁的湖,他想要将苏清欢推入湖中,然后再救起,此幕被他人看见。 他们,可就要成亲了! “小县主嫁给我也没什么不好,我会眼底只有你一人,给你按肩擦身,全身心的照顾你。若是你不愿,那就别怪我将你坠入深渊。” “如雨哥哥。”苏清欢朝屋内的方向喊。 颜如雨沉浸于做题,他隐约听到喊声朝外边看了眼,没看到树底下站着苏清欢,他微蹙眉。 清扬夫子的戒尺在他桌上拍了拍:“莫要出神。” “夫子,学生想出去看下清欢,刚她还在那银杏树下,如今却是不见了。” 清扬夫子如今十分喜欢苏清欢,闻言斟酌了二事的重要性,还是让颜如雨出去了。 越来越靠近湖边的苏清欢焦灼不已,桃花眼饱含泪水,她故作镇定的盯着阿桌道:“你最好别动我,我姐姐是晋王妃。你若是动了我,珣儿姐姐定是不会放过你!” 阿桌笑:“我怎么舍得动你呢,你如今可是我心肝宝啊。” 苏清欢听得恶心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她想着对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桌推入水中。 她并不会游泳,口鼻彻底被淹没的那一刻,苏清欢奋力挣扎。 她还不想死。 她还没跟颜如雨成亲,没强大到能保护叶浮珣、纪若白等人。 可是与其跟阿桌成亲,她好像又更宁愿死。 一双手拦腰将她托起,苏清欢想到阿桌的阴谋,剧烈挣扎。 她的唇突然被堵住,托着她的人奋力将她带到岸边,苏清欢心死莫于大哀,不愿睁开眼睛。 岸上围拢了一些学生,纪若白本是看热闹,见是苏清欢急忙从人群中钻出来:“清欢姐姐,如雨哥哥。” 如雨?苏清欢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颜如雨那张堪称绝俊禁欲在滴水的脸。 她被颜如雨紧紧抱着,不让人窥探到她已经长大曼妙的身姿,西洛也找来外袍给苏清欢披上。 直到回东宫,苏清欢整个人都还没从兴奋中晃过神来。 亲她的是颜如雨,抱她的是颜如雨,被众人看到跟自己相拥的人也是颜如雨! 怎么想她都十分高兴。 叶浮珣给她把脉后,见她这幅花痴样,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回神了。” “姐姐。”苏清欢咳嗽声,偷偷去瞄颜如雨。 叶浮珣噗嗤笑出声:“你们两人心意互通,乃是一对小神仙眷侣这事,大伙儿都知道,不用躲躲藏藏。” 苏清欢红了脸,颜如雨清隽的脸也闪过红晕的,他轻咳声:“师傅。” “我熬煮了生姜茶,你们一人都喝上一碗。”叶浮珣笑着说,她走到颜如雨身旁拍了拍了他的肩膀。 “既然心底有她,就莫要总让清欢主动,你是男子汉,理应承担起责任。你并非羽翼未丰,我叶浮珣的徒儿,不用功名也配得上任何女子。” 颜如雨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重重点头:“是,师傅。” 屋里只剩下两人,颜如雨步步朝苏清欢走去,她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衣裳。 刚仰头就被颜如雨捏住下巴,堵住了唇。 苏清欢瞪大眼眸,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高兴的快了晕了过去。她下意识抓住颜如雨的衣袖,手却被颜如雨反手扣住。 十指相扣,甜吻维持了许久,唇齿相依,这种最亲密表达爱意的方式,让他们的心彻底放到了一起。 “清欢,等我高中,娶你。”颜如雨认真道。 苏清欢的红晕一直到脖颈,犹如烤熟的鹌鹑蛋,她点头。 整个人还回味刚才足以让她惊心动魄的吻,心跳加快,所有血液似都集中在一起的感觉,十分难忘。 秋考开始之日。 颜如雨吃过叶浮珣煮的早点之后,严肃的说道:“师傅,不管徒儿有没有高中,都是您的徒儿。” 叶浮珣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安心去吗。” 初试在景凰和白鹭二大书院进行,书院于七日前便布置好。 考生进去需搜身,考上三天三夜。 叶浮珣给他们俩人准备的是烘烤好的糕点,还有各式桂花糕、栗子糕、桃花糕等。这些放上是三天也还是软糯,还有装好的茶包,此提神。 苏清欢特意从草药身上提炼出精油,做成香囊,两人各自一个,此有助于夜里入睡。 花珣糕点记这几日的糕点卖给考生便宜了一半,这等优惠只有考生有。 “如雨哥哥,加油啊。”苏清欢目送颜如雨入考场,她微攥拳,高喊。 颜如雨回眸认真点头:“好!” 阿桌之前便被叶浮珣收拾一顿送回了老家,没有他在京城,颜如雨等人都顺心不少。 “弘易兄,考完见分晓。”阿桌跟弘易相视一笑,胸有成竹踏入考场。 颜如雨分到的地方距离夜壶有些远,他松了一口气,分到那地方的人唉声叹气。 考官将答题发放下去,整个考场安静无比,只有沙沙作响声。 叶浮珣跟苏清欢在外面待了半个时辰后,叶浮珣开口:“清欢,咱们回去吧,三日后再来。那些吃食够如雨跟弘易吃的了,待在此处也不能帮忙。” 第四百二十七章 德胜楼 苏清欢乖巧点头:“好。” 三日后。 考生出来,有的面容发黑,脚步轻浮。有的尚有血色,走路不偏不倚,有的只是有些狼狈,看上去还十分正常。 颜如雨便属于后者,他刚出来便看见叶浮珣跟苏清欢,他快步上前:“师傅,清欢。” “晋王妃,小县主。”弘易紧随其后,作揖笑道。 叶浮珣并未像其他人一般询问考的如何,她摸了摸下巴道:“既然考完了,咱们就去酒楼喝酒,不醉不归!” 颜如雨咋舌,最终还是跟着去了德胜楼。 刚入内,叶浮珣便呦喝:“小二,来二壶梨花酿,二的桃花酒,再来一壶青竹酒,还有一壶米酒!再将你们酒楼的上好菜都上一遍!” “好嘞,客官。”听到这么一大串,小二笑得呲牙咧嘴,急忙引到二楼包厢。 菜上桌,菜香扑鼻,香的人食物味大开,忍不的流口水。 这德胜酒楼最拿手的好菜是那剁椒鱼头和爆炒猪肚。 鱼头腥味儿去的极好,辣椒跟大蒜跟各种作料放在蒸熟的鱼头上面,整个铺满,再浇灌上热油。 刺啦一声,那香味儿,那声儿,懂吃食的人,便知道是绝品。 爆炒猪肚的配料极多,不仅有芹菜还有香菇还有那酸菜,猪肚辣又丝滑嫩,配上大米饭,绝了。 他们一行人先吃了饭菜,随后喝酒。 叶浮珣斟了满杯的梨花酿,酌了口满足道:“这酒清冽不呛口,喝起!” “师傅您少喝些,不然师丈待会儿定是来寻。”颜如雨劝道。 叶浮珣摆摆手,她喝上一口,双颊便起了红晕:“莫要管他,来,喝喝喝!” 颜如雨只好照做,几人吃菜喝酒,一边从诗词谈论到国事再到京城八卦再到游记,简直好不畅快。 就连一贯极为贤淑安静的苏清欢也喝了几杯,她有些微醺,后面直接抱住颜如雨低低嚎叫:“如雨哥哥,我好喜欢你啊。” 弘易跟纪若白在旁边听得面红耳赤。 叶浮珣将纪若白抱到怀里,指着苏清欢道:“看到你清欢姐姐没,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 “你以后若是遇上了心爱的女子,及时说出口,对她好珍惜她。听到了没有?拐弯抹角磨磨唧唧,可不是我叶浮珣的干儿子!” “小白知道了!”纪若白重重点头,他将叶浮珣的每一句话都奉为比圣旨还重要。 弘易在旁边听得咋舌,也记在心中。 几人又喝了半个时辰,全都醉醺醺,念云跟西洛无奈对视。 初始她们跟着一起用了膳食,叶浮珣劝她们俩人也喝酒,被拒绝。毕竟这一群人要是喝醉了,还得她们弄回去。 果真,全倒下了。 “西洛,现在咱们是去告知晋王吗。”念云很是头疼的望着这靠在桌子上醉醺过去的几人,尤其是叶浮珣,“我不敢。” 西洛也是扶额:“让我想想。” “不用想了,晋王来了。”西蒙子从天而降,他拍了拍西洛的头,凑前闻,“妹妹没喝酒。” 西洛眼眸亮起:“哥哥,你怎么来了。” “晋王下朝便找晋王妃,一问知来了德胜酒楼,便追来了。”西蒙子笑道:“你可有吃饱。” 西洛揉揉还在发涨的肚子,笑着颔首:“跟着晋王妃,岂会吃不饱。晋王妃是心善的,来酒楼吃,豆浆我跟念云当成姐妹。” 西蒙子心下越发忠心,他满足的点头:“如此就好。” 俩人说话间,纪衍诺抵达德胜酒楼,他见包厢一幕,面色变冷。 他将叶浮珣抱起,无奈的捏了捏她的琼鼻:“一日不见,倒是涨本领了。” “飞影将长安王抱上,其他人将县主和如雨还有那名为弘易的,安全送回各家去。” 吩咐完,他纵身从窗户飞上屋檐,直朝东宫去。 东宫正厅,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踱来踱去,此人正是皇上,他闲来无事想找纪若白解闷,谁知扑了个空,都不在。 德公公笑道:“皇上,不然咱们先回去吧,晋王妃的徒弟也参加了此次的秋试。指不定,今个儿是庆祝去了。” “朕再等等。”皇上不死心。 皇上的话刚落下没多久,此时飞影就抱着已经喝的醉醺醺的纪若白出现在了院子之中。 “诶?那人怎么那么像皇上呢!”醍醐灌顶的纪若白手指着面前的皇上说道。 皇上哈哈大笑道:“原来我的长安王是喝醉了啊!” 纪若白打了个饱嗝,颠颠倒倒的走到皇上面前,笑道:“你真长的跟我敬爱的皇上真的是一模一样耶!” “哦?”皇上有意逗他,“你皇上是个怎样的人。” 纪若白满脸骄傲,小大人般将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皇上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呢,他可是大纪皇帝!” “不仅将百姓的生活变得富饶,还很疼爱我,平日给我吃糖果,还陪我读书念字。你说,我皇上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皇上。” 皇上笑得合不拢嘴,德公公在旁边更是感叹纪若白简直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人精。 喝醉了还这么可爱! “真是朕的好小白。”皇上将纪若白抱起,轻轻拍他的脊背,“今日跟皇上睡。” 纪若白的眼实在是睁不开,他半梦半醒,讶了声:“你是皇上?可是皇上应该在云宵殿,怎会来东宫呢。” “朕太想你,便来找了,结果看见了个小醉猫。”皇上笑道。 纪若白嚎啕大睡,没了回话。 皇上慈爱的将他一路抱回床榻,在东宫歇息。 第二天清晨。 皇上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咳嗽了几声。 纪若白心疼的摁住他的肺部轻轻摸了摸,又在他喉咙处吹了吹:“病痛快快走。” 做完这些,他看着皇上认真道:“干娘说这二个部位是引发咳嗽的重要位置,只要将这二处安抚好了,就不会咳嗽了。” 皇上立即意会到了他刚刚举动是在作甚,他眼底有泪花闪聚:“好孩子,这些奏折还是不看了,朕陪你读书写字。” 纪司若白眼眸微转,想了会儿灵机一动:“皇上,不然我也来帮忙看奏折,小白在景凰书院学了一年多,字都认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豪情壮志 皇上忍俊不禁,他刚将纪若白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底,他笑道:“好。” “皇上,莫要任由小白胡闹。”纪衍诺扯开帘帐,看着若白,示意他下来。 皇上摆摆手:“龙生龙,凤生凤,你跟珣儿的还也查不到哪儿去,让小白试试。” “对啊,干爹,我学会了,就能替您和皇上减轻负担!”纪若白很是豪情壮志道。 还是太年轻啊,纪衍诺见他很是坚定,不再劝说。 纪若白拿起奏折读道:“最近京城有个盗贼十分猖狂,专门偷盗富商家里的夜明珠,还望皇上能够派遣大理寺寺卿去调查一番。” 念完,他皱眉:“既然是专门偷夜明珠,那这盗贼肯定是有用处。一是用来收藏,二是转手卖掉,三是单纯看不惯有钱人!” 皇上跟纪衍诺对视眼,饶有兴趣的听他分析。 最终,皇上还你是按照他的思路来,没动用大理寺的力量,直接让一府衙去跟寻京城有无新开的夜明珠铺子,或谁家总是有皎洁光泽。 是贼,必定会露出马脚。 按照此方法,府衙很快锁定了一姓马的汉子,他行的纪若白猜测的第二个。 转手卖掉,这一来一往就被府衙盯上,不出一日,破案。 自此以后,皇上都会有意培养纪若吧,先让他看简单上书的奏折,然后一点点增加难度。 开始叶浮珣跟纪衍诺都以为他新鲜两天便会感到累,会烦躁。 没想到纪若白是越来越娴熟,将看奏折上书的事情看成挑战。他聪明加上灵动的思维,孩子最单纯的看法,竟是帮了皇上大忙。 叶浮珣躺在纪衍诺怀里感慨:“咱们这是生了个天才儿子啊,不然咱们也让他走走科举,给个状元干娘,状元干爹当当?” “不要让若白太累,我能护着你们娘俩。”纪衍诺轻轻拍着她的手笑。 叶浮珣诶了声起来跟他平视:“你有想护着我娘俩的心,我跟若白也有想要让自己羽翼丰满,成为的后盾的想法。” “咱们是一家人,各自努力,朝自己心中所想出发,我认为没什么不好。” 纪衍诺的眼神越来越亮,他心下感动不已。 “小白也是想用他的方式保护你呀,既然他想,咱们就别阻拦。”叶浮珣继续道。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纪衍诺紧紧抱住:“妻有如此,夫复何求。” 俩人相拥,外边阳光洒落进来,温和又柔情。 距离考试结果出来还需半个月。 此间,叶浮珣决定带颜如雨等人出去游玩。她的理念是,人活一世,当及时行乐。 该认真发奋时保持态度,考完后当好好放松,算是给自己的奖励。 弘易原本一刻也不敢松懈,在叶浮珣的带领下,也学会了松弛有度。 他们一行人出发前往洛阳城。 路上欢声笑语,纪若白趴在窗上往外看,眼眸始终是亮晶晶的:“干娘,咱们去洛阳城可以喝那糯米酒吗?” “自然,不过咱们还是莫要喝酒了。”叶浮珣想起之前醉酒被纪衍诺收拾惨,就打了个冷颤。 颜如雨跟苏清欢也回想起前几日在德胜楼的醉态,简直是惨不忍睹。 一群自认是斯文人的少年们,到了客栈都改为喝茶,绝对不碰酒。 叶浮珣喝着粗茶,看着外边茂盛的大树,深感别有一番风味。 微风轻拂,林中已是有红了枫树叶,人踩上去,沙沙作响,地上如同披了一层红毯子。 “”干娘,咱们在这里住一日可好。”纪若白吃饱喝足便在枫树叶上打滚,他玩的不亦乐乎,“干娘,来追我啊。” 叶浮珣将手放在后脑勺上,闻言笑道:“小若白你就是想在此处玩枫叶,撒野玩儿吧,明日启程。为娘是个大人了,可不陪你在地上打滚。” “干娘真好。”纪若白笑着蹦着,在树叶上玩的极为开心。 弘易看着他们相处,深感羡慕,他靠在树上:“如雨,你有这样的师傅可真幸运。” “你遇上了我师傅,也是幸运。”颜如雨看着他笑道:“我师傅是一个能给人带来无限活力的人儿,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劲,总是对这热腾腾的日子报以怀抱,我在我师傅身上,学习众多。” 苏清欢在旁边附和:“不错,能遇上珣儿姐姐,真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弘易赞同的点头,心下决定以后要与纪衍诺交好。 被人夸赞还一无所知的叶浮珣嘴里咬着跟狗尾巴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躺在丰厚的枫叶上翘着二郎腿,看着蓝天白云,好不惬意。 “干娘,野/鸡!”纪若白眼疾手快扑倒一只硕大的野/鸡,他动也不敢动,趴在地上高喊:“干娘,快来啊,我逮住了野/鸡!” “如雨哥哥,瞧,那可是野葡萄?”苏清欢眼尖见着丛林中的那闪着光泽的葡萄,一颗颗硕大又透着黑亮。 颜如雨顺着她手指看去,笑着颔首:“那咱们一起过去摘。” 苏清欢极其喜欢她跟颜如雨现在的状态,以往没互透心思之前,她总觉得跟对方有一层薄薄的纸,如今这张纸戳破。 颜如雨看向她的眼神有光,有宠溺。 俩人用芭蕉叶装满了葡萄,随后在溪边细细洗干净,余晖落在葡萄上,更是显得光泽度饱满。 “如雨跟清欢厉害啊。”叶浮珣见着葡萄,双眼放光,她喜欢吃葡萄。 苏清欢将洗干净一串最大的葡萄捧到她面前:“珣儿姐姐你先尝尝。” 叶浮珣笑着接过,她将皮剥掉吃入,满足的竖起大拇指:“酸甜有度,实在是好吃至极啊!” 她算好时间将烤鸡拿下,放在赶紧的荷叶中,用匕首将一只烤鸡分为二份。这林间还有客栈种的菜圃,叶浮珣摘了一把小葱跟辣椒,切碎跟油酱汁调好,淋盖在烤鸡上头。 纪若白大口咬,满嘴肉的饱腹感令他十分欢喜,鸡肉又嫩又丝滑,辣椒跟葱中和了吃多肉的腻感。 他们几人吃的极为舒坦,吃饱喝足才回到客栈。 客栈掌柜迎上去笑道:“几位贵客烤的鸡实在是太香了,那香味儿将整个客栈客官都馋的直流口水,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小的,该如何秘制。” 第四百二十九章 欢笑声 他后半句话是对着叶浮珣说的。 “把控好时候,佐料也非常关键。”叶浮珣笑道:“若是掌柜需要,我可提供一个方子给你。” 客栈掌柜欣喜不已,急忙道:“多谢夫人,几位贵客今日在客栈歇息,免单!” 一路兴奋,路途奔波,到夜里众人都感到有些疲惫。 纪若白跟叶浮珣一个屋子睡,他趴在窗边看外边的景色,指着满天星空惊呼:“干娘,你瞧那天上的星星有好多啊,又大又亮,这在京城可看不着。” 叶浮珣走到他面前坐下,抱住他一起看,笑道:“这天上有北斗星,还有各种名字的星星,若是迷路就得看着北斗星走,朝北。” “干娘未免也太过厉害了。”纪若白仰起头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干娘,咱们将干爹一个人丢在京城东宫,会不会不太好啊。” 叶浮珣失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他公事繁忙,怎有时间来,等以后找个机会一家人出来游玩。” 娘俩窃窃私语,时不时透出欢笑声。 在东宫书房处理公文的纪衍诺,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望着长夜漫漫,没有娇妻陪伴,实在是寂寞啊。 飞影又何尝不是,平日里念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当时还觉得烦,这看不见她了,又怪想念的。 只有西蒙子跟飞云不受任何影响,两人很是默契的看纪衍诺跟飞影的失神。 “幸好咱们还没心上人。”飞云收回目光,笑着对西蒙子道:“主子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瞧瞧飞影,整个人都傻了。” 飞影耳尖听到这句话,他瞪眼过去:“你懂什么,还没美人在怀的我家寡人!” “你竟然敢说我我寡?”飞云不服气,毫不留情的瞪回去。 飞影还想回怼,纪衍诺出声:“要吵出去吵,莫要打扰我看公文。”说完,他默默打开叶浮珣给他的第一封信。 叶浮珣离开之前,留下十五封信,让他每日看一封,不要太想念自己。 飞云互看眼,冷哼别过头,噤声。 这宫中可不止纪衍诺感觉到冷清,在云宵殿的皇上也是一样望着走着出神,他叹气:“要是小白在,就会给朕解闷了。” 德公公失笑:“皇上,长安王跟晋王妃出去游玩了,您可还记得,长安王离开之前说会给皇上带好玩之物。” “小白是个孝顺的,去哪儿都惦记着朕。”皇上嘴角上扬,提起纪若白,他心底便十分的熨帖。 丽妃挺着大肚子,手里提着食盒进云宵殿,闻言笑道:“皇上又在念叨长安王了。” “爱妃怎么来了。”皇上起身上前将她搀扶住,“小心肚中的孩子,张太医今日看了,一切可好。” 丽妃被皇上关心,心底高兴,她颔首:“都好,有晋王妃写的孕妇吃食,臣妾觉得我每日都滋润的很。” 皇上大悦,他摸了摸丽妃的肚子笑道:“朕的孩儿要乖乖在你母妃肚子里,莫要折腾她。” “皇上。”丽妃嗔了他眼,眸中露出的皆是柔和。 她如今更皇上的状态十分好,他中有她,她眼底有他。 这都是叶浮珣教丽妃的,既然已经想好要好好生下孩子,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便需张弛有度,稍微带作,重要的是要真心待皇上。 是人,都需要被爱,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会感到我单,纯粹的关心也就越难得。 丽妃当初进宫虽不是所愿,但她也敬仰着一国之帝。皇上虽然比她大了个十几岁,但毕竟是养尊处优身处高位的皇帝,周遭的气度跟举止都非常人能比。 皇上每日勤练剑,身材还是修长极好,强壮有力,面容更是有叶浮珣的制的面膏,完全不失老态。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能花心思哄自己开心,有这天底下最好的珍宝给她,丽妃已经是真心实意的喜欢皇上,盼望他能好。 这些情绪和真心,皇上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也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云宵殿温馨至极,丽妃将食盒打开,那是她亲手制的桂花糕,她看皇上吃入,心满意足笑道:“皇上,您希望臣妾肚子中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皇上笑道:“我都喜欢。” 丽妃笑道:“臣妾只想跟皇上共度一生,膝下有个孩子,和和美美,不去搞那些心计,不必费尽心思的算计别人,甚好。” 皇上动容,他将丽妃搂到怀中:“朕答应你,不管是男女,朕都会护他们一世周全。” 德公公眼底带笑低着头,他默默退下,关上殿门。 …… 洛阳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洛阳换了个县令跟节度使后,新官上任不仅三把火,还非常的兢兢业业。 叶浮珣等在一处花苑住下。 此花苑是个独立的门户,屋如其名,到处都是名贵的花,开的极为灿烂,好看至极。 里边还养了一条小狗,名为旺财。 纪若白刚入屋就看上了小狗,抱着它欣喜不已:“旺财,旺财!” “呦,这是谁来的野孩子,如此大胆敢动本小姐的狗。”一道娇喝声突插进来。 纪若白许久没听过这种野蛮话,他抬头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张娇美但又带着跋扈的脸,他微蹙眉:“姐姐,这是你的狗。” 洛依依长鞭一挥,将毫无防备的纪若白卷起,她娇俏的脸闪过一丝玩味儿:“自然,小孩儿,你打哪儿来的。没家没教,竟敢抱我的旺财。” “来人,那只手摸的,废了它!” 叶浮珣跟苏清欢和弘易等人去了逛街,纪若白喜欢上花苑布置便没去,没想到竟会遇上此事。 管家急忙拦住洛依依:“大小姐,这花苑今日便住进了人,能进这花苑的定是非富即贵。您瞧这孩童面若瓷娃娃,气度不凡,身上所穿的衣裳更是不菲,莫要得罪啊。” 洛依依天生反骨,越是有人劝说的事,她越是要做! “呵呵,这洛阳城还有比我洛家大的?就算是节度使,也得给我爹几分面子,怕他作甚!” 第四百三十章 心底大怒 洛依依松开长鞭,纪若白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力道震的他五脏六腑都疼的很。 管家劝不动有些着急,急忙跑到纪若白面前将他搀起。 “你竟然敢抗本小姐的命令?”洛依依眼眸微眯起,目露顽劣,“那本小姐将你一起打!” 纪若白缓缓起身,眼神锋芒盯着洛依依:“堂堂一个人,欺负老弱跟孩童算什么本事,你有胆量不如等到我干娘来。” “你娘是谁,天王老子都不怕。”洛依依冷哼声,倒是对纪若白说的干娘起了兴趣。 旺财喜欢亲近纪若白,它跑到他身边,仰起头汪汪叫,欢快的摇尾巴。 洛依依心底大怒,长鞭又是一挥抽旺财:“畜生果然是畜生,主子在这儿,还敢背叛,投欢别人,我看你是找死!” 纪若白急忙断下身将旺财抱起,躲过了洛依依的长鞭。 “你这小家伙!”洛依依彻底惹怒,直奔纪若白去。 管家是劝也劝不住,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赶紧出花苑,想找人控制住洛依依。 刚出迎面对上回来的叶浮珣等人,叶浮珣见他一脸惊慌,问道:“老人家,你怎么从此处出来,这儿是我刚租住的房子。” 管家脑子轰隆炸开,他支支吾吾。 还没等高速,叶浮珣便听到纪若白的声音,她神色骤冷下,急忙入内。 “干娘。”纪若白整个人被洛依依困在树上,旺财则是被吊在旁边。 洛依依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他们,就算纪若白身体素质好,也会写武术,但他终究是个孩童,比不过洛依依。 身高上,便是劣势。 叶浮珣看见此幕,血液直往上涌,她怒视洛依依,大步向前将捆住纪若白的绳子解开。 “干娘,小白害怕。”纪若白搂住叶浮珣,紧紧的抱住她,身子还有些微颤抖,他哭的一抖一抖,冰冷的泪水顺着叶浮珣的脖颈入了几肤。 叶浮珣的心抽疼,她将他抱起安抚:“干娘在,是干娘不好,没将你随时带在身边,宝贝不哭。” 弘易跟颜如雨等人也是愤怒至极,他们将纪若白当弟弟看待,颜如雨冷看洛依依:“这位姑娘,,我家弟弟可是得罪了你?再者,此处花苑被我们租下了,你不请自来,此不合规矩。” 洛依依见他生得俊美,周遭气度更是不凡,她怦然心动,声音也软了下来:“公子有所不知,此处花苑乃是我洛家家产,原来你们是客人啊。” “你为何要抽我弟弟!”苏清欢怒道,她将颜如雨攥住一把拉到身后,手里的石也扔出去,正击中洛依依的手背。 洛依依死死盯着的两人相握的手,又是挥鞭:“那小家伙原来是你这贱人的弟弟啊,瞧你生的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容貌倒是绝色,该不会是那个青楼出来的头牌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掠过,她脸上落下了干脆利落的三巴掌。 叶浮珣抱着纪若白站在她面前,锐利的盯着她,周遭气场冷凝又强大:“闭上你的臭嘴,骂谁是小家伙?再说一句,我将你舌给挑了!” 她的气息太过凛冽,洛依依有些后怕的退后一步,又挺起胸道:“你儿子动了我的狗!那是我的东西,他有什么资格碰,这样当然要挨打!” 叶浮珣怒极反笑,她给西洛使眼色,西洛会意。 没等洛依依反应过来,长鞭已是在西洛手中,西洛冷哼声挥动鞭子,又快又准抽在洛依依身上:“敢动我家小少爷,你是活腻了不成。” “你家狗有你这样的主子也是悲哀,没看见那小狗看向你的眼神都是恐惧,也难怪它会亲近我家小少爷!” 洛依依道:“你究竟是何人,欺负我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你还真有脸说。”念慈叉腰,口水沫子直喷她脸上,“欺负一孩童你不知羞耻。” “这世间上怎会有你这般嚣张跋扈恶毒的女人,还学会仗势欺人?没有你身后的家族,你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口气说完这些,念慈瞬间感觉心情舒畅,她朝纪若白看去,重重的拍自己心口:“小少爷莫怕,我们都护住你。” 纪若白被叶浮珣抱在怀中,他看过去一张张饱含关切望着自己的脸,他重重点头:“小白知道了。” “夫人,饶了我家小姐吧。”管家见到此幕差点没晕了过去,“若是被我家大人知道小人没护好小姐,定是会要了我的老命。” 管家泪涟涟,看都不敢看洛依依,眼底带着恐惧。 洛依依被捆绑也丝毫不示弱,她听到管家的话冷狂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是本小姐身边的一条老狗而已。” “本小姐被人敌对你不是来帮忙,反而躲起来看戏?等回去我定是要告诉爹爹,打断你的狗腿!” 叶浮珣舌尖抵住上颚发出啧的声音,她嘲讽:“拼爹?叫你爹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这么威风。西洛,将这洛大小姐放了。” 西洛听从的将绳子放下,她的功力在洛依依之上,洛依依并不敢轻举妄动。 她还是仰着脸,倨傲离开花苑,踏出门槛时她回眸,恶狠狠的瞪了西洛一眼。 这笔仇,这般羞辱,她洛依依记住了! 花苑安静下来。 念慈忧心忡忡:“王妃,咱们要不还是搬出花苑吧,有洛依依这么个定时火爆脾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这还是她家的一处出租的别苑。人在屋檐下,斗不过啊。” 叶浮珣定神悠闲的喝口茶水:“出了银两,走什么,我叶浮珣的人,没怕这个字,念慈你学着点。” “可是……”念慈还想开口,又下意识去看其他人反应。 颜如雨跟苏清欢在对弈,西洛跟弘易则是在旁侧捧着书看,受到惊吓的纪若白早就恢复常态,逗着旺财满院子跑,咯咯笑个不停。 似乎,就她一个人在焦虑,怕洛依依带人来找麻烦。 叶浮珣看了她眼,笑道:“暗地里有太子派来的暗卫,我身上还有令牌,区区一个富商,压根动弹不了我。除非他富可敌国,还能让我有几分忌惮。” 第四百三十一章 几道伤痕 念慈十分信赖叶浮珣,闻言将悬着的心放下。 “干娘,我们给旺财洗个澡好不好。”纪若白抱着旺财跑进屋。 洛依依离开的时候想要带走旺财,但旺财一直退后,躲在纪若白身后。 她无法,又不能当着叶浮珣的面儿杀了旺财,只好拂袖离去。 旺财是一只雪白色的狗,长得十分秀气好看。 这在大纪而言也是难见,叶浮珣仔细看了看它的五官,推断应该是西洋来的西洋狗。 叶浮珣不想让今日的事给纪衍诺留下阴影,基本他说什么都会答应。 母子俩人蹲在地上仔细的给旺财洗澡,叶浮珣用皂角给它涂的满身是白泡泡,旺财惊喜不已,小手抚摸它的小脑袋,嘴里含笑。 “旺财,我和干娘会好好照叶你的,乖乖听话好不好。” “汪汪汪。”旺财似是听懂,吐舌头轻轻舔他的手。 洛府。 洛依依差点没拆家,洛富尚刚回府就见地上摔碎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花瓶,他心疼不已扶额:“又是小姐弄的?” 跟洛依依出去的老管家脸上有几道伤痕,他低着头道是。 “说吧,谁惹我的宝贝女儿不高兴了。”洛富尚去庭院找洛依依。 洛依依正挥鞭子抽婢女出气,闻言瘪嘴转身看着洛富尚:“爹爹,你可知花苑住了几个人,看样子倒是有点殷实家底。” “但是他们竟敢将我绑在树上,用鞭子抽,这口气,我一定要争!” 洛富尚倒吸一口冷气,他女儿洛依依是谁啊,那可是小魔女啊,竟然有人能治得了她。 佩服佩服。 “爹爹,你这是什么神情!”洛依依气急败坏提高音量。 洛富尚回过神来,忙道:“能住进花苑的贵客,恐怕非富即贵,这次为父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再说,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捆绑你,定是你之前做了何事。” 他实在是对洛依依太了解了,不能听片面之词啊。 “不过就是捆了她的孩子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洛依依将长鞭扔在地上,没好气道,“你究竟去不去给我撑腰,不然我就喊别人了!” 洛富尚急忙安抚:“稍安勿躁,还容为父去查查他们什么来头。” 目送洛富尚离开的,洛依依这才心情好了些,她攥拳,眼底闪过阴狠。 书房,洛富尚皱眉。 “花苑里住着的是何人,近几日,上边没来大人吧。”洛富尚问道,他略有些胖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一下又一下。 心腹摇头:“京城没来人,整个洛阳城跟之前没有什么二样。至于在花苑里的客人,属下并未查到他们的身份。” “不过最年长的那位夫人倒是个贵气的,身边跟着的一位似乎是她妹妹,两人皆属倾国倾城姿容。” “随身携带了二名丫鬟,二个少年看上去是读书人,还有个小的约莫五岁,是那夫人的儿子。” 洛富尚若有所思:“越是完美的表象内里越是藏着不为人知的内幕,能守住倾城容貌的男子,定是不凡。” “大人的意思是?”心腹对洛富尚缜密的心思佩服不已,他不做生意人,就算是在官途,恐怕也能混得好。 “夫人,这是我家老爷的赔礼道歉,大小姐被养的骄纵了些,惊扰了贵子。”心腹作揖,十分有礼。 听明白洛府的来意,叶浮珣暗叹这洛富尚是个人精,笑着将他们迎进去。 心腹进屋将视线落及在苏清欢身上,惊讶不已,他见过的叶浮珣两人,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再看纪若白,举止气度都非凡,看来当真是惹不起的人物啊。 “我接受洛老爷的道歉,不过贵府这只狗可否赠予,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买下。”叶浮珣看了眼旺财,认真道。 心腹略有些迟疑,毕竟那狗是洛依依的,他可不敢乱答应。 叶浮珣也看出他的叶虑,笑道:“不急,我还有几日在洛阳城,你可以回去跟你家老爷好好商量一番。” 心腹心底恍然明了,叶浮珣这也是算准了,其实洛依依说的话不作用。 他认真点头:“好。” “对了,还有洛大小姐身边那管家,麻烦你将他送过来,想必他应该是受伤了。”叶浮珣趁心腹抬腿就要离开,出声。 心腹顿了顿,离开花苑后又将管家送来。 管家在正厅有些不知所措,他见叶浮珣看过来,忍不住双膝软下,就要下跪求饶。 “老人家起来。”叶浮珣给了西洛一个脸色,后者及时搀住。 管家不解叶浮珣到底是何意,他神色间有些疑惑:“夫人这是。” “你脸上的伤是洛依依打的吧,终究是我们连累了你。”叶浮珣笑,她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拿出,作势就要给他涂药。 管家诚惶诚恐:“小人自己来就可,贵夫人使不得啊。” 叶浮珣摇头:“我是一名大夫,既然你怕我,那便让我徒儿来。” 颜如雨接手,用叶浮珣自制的棉签给他涂药。 “夫人是大夫?”管家有些不可置信的用余光打量叶浮珣,毕竟周遭那气派,可不像个普通的大夫啊。 叶浮珣颔首:“不错,我是大夫。” 等颜如雨给管家上好药之后,他突然跪在地上:“夫人可否将我收留在身旁,当个跑腿的也成,在洛大小姐哪儿,小人当真是受百般苦楚。” 他一边说一边落泪。 纪若白上前拉了拉叶浮珣的衣袖:“干娘,这个老伯是个好人。” “容我再考虑。”叶浮珣并未急着答应。 被拒的管家也不气馁,他连忙道谢后,离开花苑。 “干娘,您为何不答应收留管家啊。”纪若白仰起头,目露天真问道。 叶浮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他如今毕竟还是洛府的人,我们贸然要去,不合适。”实际上,是她还防着管家,怕他是洛府派过来监视的。 这些成人之间的算计,她还不想让纪若白知道。 有时候,人也只有小时候有那般极纯的天真,过了那会会儿再天真,便是傻帽,被人利用。 翌日,日头高照。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人狗有情义 叶浮珣等人还在屋子里睡大觉,他们刚来洛阳城,恨不得将整个城都逛个遍,累的不行。 纪若白这小家伙倒是有劲,他跟旺财在草地上赛跑。 “旺财,来啊。”纪若白跑到一半没见旺财跟上,他回头。 这一看就惊在原地,那门口将旺财抱住的人,可不就是洛依依! 纪若白警铃大作,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洛依依,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你将旺财放下。” “我凭什么要放,这是我的狗,而你就是个小偷!”洛依依喝道,她略有叶虑的朝四周看了看,没见着叶浮珣等身影,她笑了声。 “还真是上天的安排,让你一个人再次落单。上次在你干娘手里备受屈辱,这次就在你身上讨回来。” 说着,她攥住旺财的喉咙。 旺财汪汪汪直叫,听得纪若白揪心的疼:“求你,放下旺财。” “不过是一条畜生而已,你竟然这么在乎他。”洛依依冷笑声,“还真是人狗有情义啊。” 西洛跟念慈从外边买早膳回来,听见里边不寻常的动静急忙入屋,一看又是洛依依。 “洛大小姐一个清晨来,是想算账还是道歉。”西洛掠过洛依依,趁她不注意直接将旺财抱走。 洛依依上一次便是西洛的手下败将,她有些叶虑的往后退一步:“你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让你们主子出来。” “连我这个奴婢都打不过,就别想着见我家主子了吧。”西洛笑了声,将旺财交到纪若白手中,安抚他,“小少爷莫怕,奴婢会护着你。” 纪若白抱着旺财转身往里边跑,他直跑到屋里头,见叶浮珣还在睡觉,他爬到床上:“干娘。” “若白。”叶浮珣揉着惺忪的睡眸,声音有些嘶哑,“怎么了这是,一个清晨的,谁欺负你了。” 纪若白红了眼眶:“干娘,那洛小姐又来了,她想抢走旺财,说是她的狗。可是小白真的舍不得,她对旺财一点而已不好。” 旺财在床榻下,乖乖的坐好摇尾巴,见纪若白看着自己,汪汪汪了几声。 叶浮珣急忙坐起将他抱在怀中,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脊背:“莫难过,干娘今日就去洛府。” 等叶浮珣起来,洛依依早就离去。 “王妃,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西洛一边伺候叶浮珣用早膳,一边说道,“那洛小姐实在是猖狂,我们一会儿不在便前来找麻烦。” 叶浮珣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吃完咱们便去洛府。” “师傅。”颜如雨有些忧虑的望着她。 叶浮珣夹起一个小笼包塞到他嘴里:“莫要担心,为师一人足矣,你们在花苑好好待着,也可以出去游玩,这洛阳城的吃食,多着咧。” 早膳过后,兵分两路。 颜如雨和纪若白等人去吃好吃的。 叶浮珣跟西洛念慈去了洛府,看着崔管家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是知道为什么洛富尚会这么有钱。这为人处世和管教下人的方式,都可以学学。 不一会,崔管家出来,作揖请势:“请贵客入内。” 饶是见习惯珍宝的叶浮珣,一入洛府,也如同刘姥姥进观园。 实在是太有钱,地上铺着的是一颗颗鹅卵石,旁还镶嵌了珠宝。屋檐顶上是一盏盏琉璃灯,每走几步的长廊上,便放着昂贵的兰花。 墙上更是用黄金镀了画,那画也是知名画家所画,价值千金。 实在是壕无人性啊。 西洛跟念慈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皇宫名贵的东西不少,但不是放在明面上。 简单来说,洛府就像个暴发户的气质,处处都彰显着有钱,但也有些俗。 叶浮珣收起惊讶,从容的入正厅。 洛富尚早就在等候,见她进来笑容满面:“叶夫人。” “洛老爷。”叶浮珣微颔首,她入座。 洛富尚目光掠过她的容颜,心底道心腹说的果然没错,当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啊。 “不知叶夫人今日拜访寒舍,所谓何事。”洛富尚亲自给她斟茶,笑吟吟。 叶浮珣接过,她笑道:“犬子十分喜欢旺财,夺人所好,此非君子所为。但洛大小姐并不善待旺财,反而处处虐待,我想交给我们来养,能给旺财善终。” 洛富尚知道了她的来意,笑容加深:“自然,犬女被我给惯坏了,还望叶夫人多多担待。” 叶浮珣没想到这个洛富尚居然如此好说话,原本她还打算磨嘴皮子。 “多谢。”叶浮珣正色道,她多看了对方眼,微蹙眉,“洛老爷可是常年睡不着,并有脱发。” 洛富尚精神一震,他有些错愕的看着叶浮珣,缓缓点头:“不错,叶夫人是从何得知。” “我家夫人是大夫。”念慈快嘴回答。 叶浮珣意外的看了眼洛依依身边的管家,他竟然没说自己是个大夫的事。 洛富尚眼眸亮起又灰暗下去,他笑道:“叶夫人果真是好医术,一看就看出来,在下实在是佩服。” “洛老爷可是有难言之隐?”叶浮珣自然是没错过他刚才的欲言又止。 洛富尚顿住,他张了张口又咽下。 看的念慈都着急了:“洛老爷你直说无妨,我家夫人医术高超,这天底下恐怕无人能及,人称叶神医。” 叶神医?这怎么如此熟悉。 洛富尚脑海里传荡着三个字,他突然想起来叶神医是京城人士,备受京城人敬仰,人称在世华佗。 可是面前这个年轻绝色的女子,竟是叶神医? 他有些不相信,想必是重名了。 “说来话长。”洛富尚并不会得罪人,既然念慈都开腔,他只好顺着说下去。 “我家夫人在依依十岁那年便故去,自此依依性子转变,日日疑神我会纳其他人。” “我当时只想着赚银两,想给足她最好的生活,谁能想到她如今变得如此嚣张跋扈。” 说道这儿,洛富尚带了丝哽咽,已经有皱纹的脸闪过丝痛苦:“依依活不过十八岁。” 叶浮珣惊讶,她看洛依依的样子可不像是得绝症之人。 念慈跟西洛也是对视眼,她们想起洛依依的可恶,又联想她时日不多,心底不免起了丝同情。 第四百三十三章 说三道四 “洛老爷可否细说。”叶浮珣继续追问。 还没等洛富尚回答,一长鞭将桌子劈成二半,身着红衣的洛依依怒视正厅的所有人,尤其是洛富尚:“爹这是在求别人救我?” “我洛依依用不着别人来救,死,又有何惧之。这三年,我只想肆意活着。爹要真想为我好,就别插手我的任何事情!” 她情绪激动,说完整个人往后栽。 西洛跟叶浮珣时刻注意她的状态,俩人同时出手,将洛依依接住。 洛富尚颤颤巍巍从凳子上起来,一声声哀切:“依依,依依。” “西洛去叫如雨来洛府。”叶浮珣吩咐,又让婢女将洛依依背会房间。 洛富尚守在她身边,跟叶浮珣哭道:“依依体内的毒无人可解,她变得狂躁,残虐,无礼,整个洛阳城都十分讨厌她。只不过是碍于我的面上,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叶浮珣一边听一边记,她微蹙眉给她把脉,讶然挑眉:“她中的毒是竹叶青。” “此毒乃是用青竹蛇的毒液跟各种毒草炼制而成,每月会发作一次,发作时神色呆滞,双眼泛白,口吐少许白沫。” “叶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女儿。”洛富尚听得了发愣,之前找的大夫,不管多有名,都对洛依依的病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只说了是毒,是什么毒完全没说。 如今听到叶浮珣详细的解说,不管真假,洛富尚都欣喜若狂。 叶浮珣继续给洛依依把脉,发现她还的了狂躁症,她心底了然,难怪洛依依生活在这糖罐子里长大,竟会有怨恨和狂躁。 “叶大夫。”洛富尚见她站起来,紧张兮兮的跟在后头,“您…….” 叶浮珣道:“能治,不过要配解药,这解药的配料要许多。” 洛富尚忙道:“银两不是问题,只要能将我女儿只好,倾尽所有家产也不怕。” “好。”叶浮珣有了他这句话,便大胆的去做。 洛依依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口,将两人的话听入耳里,她虚弱的咳嗽声。 “依依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洛富尚听到咳嗽声看过去,见是洛依依忙上前搀住,满脸心疼,“莫怕,爹爹给你找到神医了。” 洛依依摇摇头:“爹,我在这世间活够了,这恶事也做了不少。我知道这毒无解,不要白费力气,更别费尽家产,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洛依依一看到颜如雨便忍不住面红耳赤,她惨白的脸也会了点血色。 “如雨哥哥。”面对如雨的爱慕者,苏清欢最是清楚,她紧紧攥住颜如雨的衣袖。 颜如雨回头揉了揉她的发丝:“在外边等着我,我随师父一起去看看。” 苏清欢恩了声,一直目送颜如雨跟叶浮珣进去,她的小脸垮下。 “清欢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纪若白抱着旺财惊讶问道,他关切的凑前,“你不舒服吗。” 苏清欢道不是,她几度张口,对上纪若白这张稚嫩的脸,她咽了咽口水:“小白,你觉得我好看吗?” “小白觉着干娘跟清欢姐姐是世间最美的人。”纪若白认真道,又将旺财举起来,”“旺财说是不是啊。” 苏清欢勉强的笑了笑,她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旁边的西洛若有所思,她笑道:“小县主可是担心洛小姐会跟颜公子表明心思的。” “西洛姐。”苏清欢迅速抬头看她,耳朵微红,她点点头,“洛小姐生的貌美又生机勃勃,活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而我太过静。人都说,一动一静才是最搭配,我…….” 西洛捧着苏清欢的脸左看右看,她笑道:“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脸,比脸,谁能比得过你啊。” 苏清欢脸红:“珣儿姐姐。” “王妃已经成亲了,我说的像你这般年纪的。”西洛看着她的容颜感慨,“你跟颜公子已经互通心意,你就该相信自己,相信他。” 念慈赞同的点头:“要是颜公子此次秋考中了,他会变得更加耀眼,招蜂引蝶。” “若是小县主自慌阵脚,那其他人可不就是有机可乘。按奴婢觉着,小县主应当有一个专注的事情,自信点,这天底下的女人,除了主子,就属你最美了。” “真的吗?”苏清欢摸了摸脸,还是有些不自信。 就连弘易也参与话题,他颔首:“是真的,如雨兄十分喜欢小县主,你无需惊慌。” 念慈拉着苏清欢的手唠叨了一大堆:“您生得美,如今身份也高,又是王妃的妹妹,又会研制香,还温柔贤惠。这简直是完美女子,这世间难寻啊。” 苏清欢被夸的满面通红,再也不说丧气话。 里边,叶浮珣跟颜如雨默契度极好,一人熬药,一人坐针灸。 二个时辰后,门打开。 洛富尚第一个迎上去:“叶大夫,颜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毒素解了一半,洛小姐需要修生养息,任何人莫要去打扰。”叶浮珣道,“剩下一半需要配备解药,此需要一段时日。” 洛富尚直念上天保佑,对叶浮珣颜如雨俩人是感恩戴德,他们离开洛府时,特意给了一箱子黄金。 回花苑路上,叶浮珣感慨:“这洛富尚可真有钱,如雨你若是不当官,就在他家当个大夫,过十年就挣够了游历天下的银两啊。” 这话一出,苏清欢着急了:“不能去。” 颜如雨跟叶浮珣都齐齐看着苏清欢,尤其是叶浮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这还是首次见着清欢脸上神情这般丰富,刚如雨进屋,你便依依不舍忧心忡忡,可是脑补了什么。” 苏清欢的脸瞬间红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叶浮珣将颜如雨往前一推,正好在她面前,两人鼻尖对鼻尖。 “花前月下,你们小两口好好聊聊。”叶浮珣笑道,大步流星往前走,牵起纪衍诺的手。 她抬头看满天星空,心底想着的是纪衍诺。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后边的小情人手牵手,颜如雨用另一只手点了点苏清欢的琼鼻:“今日可是胡思乱想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其乐融融 “恩。”苏清欢乖巧点头。 颜如雨笑:“此生只会是你,莫要害怕失去,我一直在。” 苏清欢的心底如同吃了蜂蜜一般甜,她鼓足勇气踮起脚在颜如雨脸上亲了亲便跑开。 颜如雨望着她的背影,目露宠溺。 接下来两日,叶浮珣带着颜如雨钻进了屋子里头配解药。 弘易跟纪若白在院子里看书,跟旺财玩,苏清欢则是听了叶浮珣跟念慈的意见,将心思跟专注力放在炼香露上。 大伙儿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一天一夜后,叶浮珣盯着黑眼圈将白瓷瓶交给洛富尚后边启程离开洛阳城。 洛依依服下解药,狂躁症跟毒都已解,叶浮珣特意交代要善待管家。 洛富尚给了管家一百银两作为洛依依之前随意殴打的赔偿,并且将卖身契还回,他可以在洛府继续当洛依依的管家,也可以离开洛府。 管家选择了前者,对叶浮珣万分感恩。 “老爷,叶大夫一行人已经走了。”心腹入书房。 啪嗒,洛依依手里的杯子没握住,她蹭的起身:‘颜大夫也走了?” 心腹不明所以,不知她为何要问起颜如雨,他颔首:“自然,颜大夫是叶大夫的爱徒。” 洛依依感觉心底空落落的,她缓缓坐会座位:“他们去的是什么方向。” “京城。”心腹吐出二字,跟洛富尚对视眼。 洛富尚何其聪明,此刻他猜到了叶浮珣就是叶大夫,而京城的那位叶大夫,是王妃啊! 思此,他拍了拍胸膛,幸好幸好,他没得罪王妃! 想起洛依依之前抽了纪若白,他心底一阵后怕,急忙道:“你赶紧将洛府的一半家产都送到京城东宫,王妃手里,若是她不要,就说充入国库。” 心腹立即照做,洛依依有些不解:“爹,你何时跟朝廷要打交道了?” “就现在!”洛富尚抚掌,眼底坚定。 叶浮珣在三天后就回到了京城。 纪若白咧嘴笑,看上去有些憨:“爹爹,要抱。” 纪衍诺语重心长道:“小白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们抱了。” 说完他带着叶浮珣一起上马。 飞影将满脸满脸懵逼的纪衍诺抱起,忍不住打趣道:“王爷是王妃的,长安王的还是快快长大,好抱得美人归,也就有了人抱。” 纪若白若有所思,他虚攥拳:“飞影言之有理!” 飞影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祖宗啊,他可是在开玩笑。 三日后,放榜。 颜如雨跟弘易还在静雅阁看书,他们看上去丝毫不着急。 “如雨哥哥,弘易,你们怎么还不去看榜啊。”苏清欢托着腮帮子在旁边看着淡定的他们,心中颇有些急躁,“不去,我去了。” 她刚起身就被颜如雨攥住手腕:“外边人多,挤来挤去,你莫去。” “可是。”苏清欢还想说什么,嘴上被塞了一块糕点。 颜如雨安抚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结果已经出来,是否中已成定局,稍安勿躁。” 话虽如此,但苏清欢还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成绩,整颗心都七上八下。 弘易观她模样,忍不住打趣:“如雨兄,咱们还是现在去看成绩吧,不然小县主的午膳可吃不香啊。” “好。”颜如雨将手里的书放下。 苏清欢高兴的站起身,挽着颜如雨的胳膊:“我想吃糖葫芦。” “待会儿就给你买。”颜如雨宠溺望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糖衣塞进她嘴里。 苏清欢不仅嘴甜,心底也甜滋滋。 弘易在旁边看的是羡慕不已,他悠悠叹口气:“青梅竹马互通意,果真是世间难得的情谊啊。” “过奖过奖。”苏清欢抱拳,俏皮笑道。 三人说说笑笑出了静雅宅。 在东宫刚出发的叶浮珣也有些期待,她对颜如雨俩人的成绩十分有信心,毕竟他们都是一顶一的聪明。 榜单前水泄不通,学子们都仰头寻找自己的名字,从最后一个看起。 看到自己名字在其中的,笑得合不拢嘴,没找到的则是唉声叹气,垂头离去。 白鹭书院跟景凰书院更是分成两派,作为京城二大书院,都在暗自较劲。 “你们景凰的颜如雨怎么没来。”白鹭的一学子,名为周正的囔囔道,他左右探看都没见到人,“该不会是没中吧。” 景凰学子朱亭冷呵声:“都没看到榜单,你怎么知道没中。再说了,你们白鹭书院那经常居第一的弘易怎么没来,不会是不敢吧。” 两方争执,居高不下。 “榜首是凤溪!”不知有人惊呼,语气中透着羡慕,“是景凰书院的读书人,这凤溪乃是天才人物啊,这一出山就是榜首。” 周正跟朱亭都停了声,对望眼,朱亭有了底气,他洋洋得意道:“听到没,这榜首可是我们景凰书院的!” “得意什么,又不是你。”周正撇撇嘴。 他们都排在后面,压根看不到自己的成绩。 朱亭听到这句话,怒火起,正当他想狠狠揍周正一圈,让他知道个好歹。 面前突然停下了两辆马车,这下来的是?朱亭瞪大了眼睛,弘易跟颜如雨竟一起来的。 他们在这里掐的死去活来,感情俩人不仅认识,还是好兄弟? 平日里,朱亭压根没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周正也是一样。 弘易每次回静雅宅,除了刚开始那一段时间,颜如雨跟着马车来接,后面他十分熟悉路况后,便自己单独来回。 朱亭看见颜如雨跟苏清欢便迎上去,笑容满面:“如雨,清欢,你们终于来了,压根挤不进去。” 苏清欢望着乌泱泱的人头颇有些头疼,她拉了拉颜如雨的衣裳:“如雨,这怎么进去看啊。”她踮起脚尖,努力的探长脖子也未果。 颜如雨跟弘易在树底下站着,丝毫不急。 “第二名也是景凰书院的!”前方人又喊了句。 此句话将朱亭他们的心提起,都在暗地里保佑是自己书院的人。 “是谁啊。”朱亭拽住一个想要离开的读书人,快语问道。 读书人上下打量他,笑道:“是景凰书院的颜如雨,听说此人才十四岁,当真是厉害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花落谁家 苏清欢强忍住想蹦跳的心,她摇晃的颜如雨的手,激动道:“如雨哥哥,你是第二名!” “第三名是何人?”颜如雨追问。 读书人看着就是个面善的,被他们几人缠住问话也不恼:“是白鹭书院的弘易。” 颜如雨松了一大口气,他眼眸含笑看着弘易:“恭喜,弘易兄。” “恭喜如雨兄。”弘易落落大方回笑,“看来咱们还得去殿试比比,看看这状元郎,究竟花落谁家。” 周正等人是看得目瞪口呆,刚他们因为这两人争得死去活来,就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相识,还关系颇好! 本来叶浮珣也要来看榜,走到一半又被花珣糕点记的掌柜寻来,她听路人说,已经是知道弘易跟如雨都取得不菲成绩,心下欣慰,让车夫掉头去铺子。 刚入门,掌柜便迎上,满脸焦灼和自责:“王妃,小人无能。” “出了何事?”叶浮珣颇有些惊讶,她四处环叶,并未见着脑事人,不由有些好奇掌柜叫她来的来意。 掌柜扑通跪在地上,久久不起:“今日起来铺子里的所有糕点都对的上数。到了如今,少了好几大盒糕点,数对不上了。” 叶浮珣的食指在桌面上轻敲着,她端起茶水抿了口:“让所有人集合起来。” “是。”管家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 二楼做糕点的姑娘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一个接一个的下楼,最后排成队站在叶浮珣面前。 花珣糕点记给的工钱多,平日里还能分到糕点吃,这待遇在京城找不出第二家。 这些人都十分珍惜,平时干活也格外的卖力,唯恐自己被不要了。 叶浮珣目光扫过这些人,定在名为秋菊的人身上,她敲着桌的食指停下:“你为何要偷铺子里的糕点。” 此话一出,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朝秋菊看去。 秋菊膝软跪在地上,急忙磕了几个响头:“王妃明鉴啊,奴婢没做过,i今日清晨一早来便进了二楼烘焙屋里干活,没下过楼。” 跟她玩的好的桂兰犹豫片刻也站出来:“王妃,秋菊没说谎。” 气氛有些冷凝,底下人谁也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这股火引到自己身上。 叶浮珣笑着点头:“既然不是秋菊,赏十两银子,跟桂兰每人一半。” “多谢王妃。”桂兰跟秋菊有些懵,如在做梦般接过西洛递过来的银两,她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不敢动。 “既然大伙儿都不是,那便回去吧。”叶浮珣慢条细理的喝茶水,她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面前人散去后,叶浮珣对管家道:“今个夜里守株待兔,必定会有人按捺不住。” 管家半信半疑,强忍住心底的一大堆问题到了夜里。 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闪电霹雳,时不时的轰隆声,似要炸开天际。 管家跟叶浮珣都在屏风后头,他们能将外边的动静一览无遗,但外边看屏光后,却压根看不着任何。 突,一张凳子掉在地上,在只有雨声的夜里,格外突兀。 管家屏住呼吸望着前面,眼神认真,丝毫不敢错过任何。 只见春夏将凳子扶正,鬼鬼祟祟往前走,时不时的往后面看眼,她手里怀揣着一大包东西。 她手中拿着一颗小小夜明珠,借住灯光,她将糕点放回原地。 见此幕,管家不由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春夏,她手中的夜明珠又是怎么回事。 就当春夏要转身离开时,头顶上的灯突然亮起,春夏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几步。 “春夏,居然是你?”管家不可置信的盯着春夏,他情绪有些激动,质问道,“主子对你这般好,为什么你要偷拿糕点。&amp; 人赃并获,春夏压根无狡辩的能力,她嘴唇蠕动,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你直接走吧,花珣糕点记,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叶浮珣淡淡道,“管家,将这个月的工钱给春夏结一下。” 春夏急忙跪在地上求饶:“王妃,奴婢也是无奈之举,家中还有幼弟要照叶,奴婢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后都不敢了。求求王妃,莫要如此狠心,饶了我吧。” “王妃狠心?”念慈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她指着春夏便骂道,“偷东西的是你,你还怪主子狠心,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人。” 西洛赞同的重重点头,她蹲下身从春夏手中拿走夜明珠。 仔细端详确定要多少银两才能得到后,她冷笑声:“春夏姑娘,你这夜明珠价值不菲,养你那个幼弟足够了吧。” 春夏脸色变得煞白,她身子抖擞。 “既然你将东西还回来,看在你曾经是铺子的一份子,我并不报官。现在请你立刻离开铺子,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叶浮珣一字一句道。 春夏起身,走到掌柜面前:“有劳掌柜之前的照叶。” 掌柜也没好脸色,以往他觉得春夏聪明,随即便有意提拔,希望她能成为女掌柜。 没想到,人品竟是个不好的。 目送春夏离开后,掌柜往地上啐了口:“怎么会有如此的白眼狼,不过小人也好奇,大人您是如何知道春夏是小偷。” “微表情。”叶浮珣淡笑,“白日她们进来时,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好奇和忐忑,唯独春夏脸上有躁意和惧意。” 掌柜若有所思,他又问:“那他王妃一开始说秋菊是小偷,又是何意。” “不过是在敲打,说给真正小偷的人听,我奖赏分明。”叶浮珣悠悠道,“奖是意外之喜,而罚,那便是……”她点到为止。 掌柜作揖:“王妃果真是聪慧,小人自愧不如啊。” “掌柜将铺子运转的非常好,已是厉害。”叶浮珣起身,“西洛,赏赐掌柜十两银子。” 掌柜得到这十两银子心底十分高兴。 翌日。 “丽妃的孕肚有四个月了吧。”叶浮珣笑道,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孕肚,又给她把脉,“丽妃想要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丽妃不假思索道:“小公主。” “恭喜。”叶浮珣将手放下,抿了口茶水。 第四百三十六章 流连忘返 一开始丽妃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叶浮珣都将爪子神向糕点时,她恍然:“王妃,你说我将会生小公主?” 叶浮珣颔首:“我已经把出,无错。” 丽妃双手合十感谢上天,她长吁一口气慨然:“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梦寐以求想生个小公主。” “妃子都想生皇子,丽妃娘娘倒是个例外。”叶浮珣笑道,她将几瓶玫瑰花酱跟桂圆红枣茶递给她,“花酱可以泡茶喝,红枣茶每日泡一次。” 丽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接过。 丽妃真心笑道:“要皇子作甚,太累。不如生一个小公主,历经万般宠爱,再寻一如意郎君,此生足矣。” 大宫女调了一杯玫瑰花酱茶递给丽妃,她喝了一口,眼眸亮起:“这茶水竟然带着花香,十分好喝。” “不要多喝,一天就一次。”叶浮珣嘱咐,“平日饮食需注意,莫要太过补,比平常吃食多加点营养即可。” 丽妃满脸佩服的看着她:“王妃什么都会,实在是太羡慕了。你跟尚书夫人开的那糕点记里头的糕点,美味至极,我这几日都在吃铺子里的糕点,流连忘返。” 叶浮珣抿了口茶水,她笑:“你有身孕,平日吃芙蓉糕跟桃花糕正好,燕窝也得适当补补。” 两人叙旧好一会儿。 朝堂上的口舌之争十分严峻,朝臣对江南修建水渠一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李睿出列,他作揖道:“皇上,依臣之见,水渠一定要修建。” “臣反对。”跟李睿一向不对付的左尚书出列,“皇上,修水渠劳民伤财,三思啊。” 皇上目光掠过俩人,最终看向纪衍诺:“王爷如何看。” “父皇,依儿臣之见,听李尚书所言。”纪衍诺不卑不亢,微低头道,“国库出一部分,剩下的皆由天下富商捐赠。正所谓,人多力量大,汇聚便是源泉。” 后半句话,是叶浮珣教的。 此次上朝也跟着的清扬夫子眼眸亮起,按捺不住想要找纪衍诺的心思。 皇上在修和不修之间,一下子定夺不了,他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今日就到这儿吧,有事禀奏,无事退朝,修建一事,还容朕好好想想。” 退朝后,清扬夫子还沉浸在那句人多力量大中。 他回过神来,眼前哪儿还有纪衍诺的影子,他急匆匆喊住一宫女问道:“可见着了王爷殿下。” 宫女急忙行礼:“回清扬夫子的话,王爷刚出云宵殿。” 清扬夫子道谢后便出殿,朝纪衍诺离开的方向直奔。 “主子,咱们身后好像有人跟踪啊。”飞影在纪衍诺耳畔道,手也握住了藏在衣袖中的毒针。 若是有袭击,他能第一时间将毒针飞出。 “王爷殿下,等一等老夫。”清扬夫子走的气喘吁吁。 见是清扬夫子,飞影暗地里松口气,默不作声的将毒针收回。 纪衍诺行礼:“夫子。” 清扬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纪衍诺,极其有节奏的读出:“人多力量大,汇聚成便是源泉,这可是王爷写出来的话,当真是绝啊。” 纪衍诺有些懵,否认:“夫子误会了,此句并不是孤写出来的。” “那可否请王爷告知老夫,究竟是何高人,竟然能写出这般言简意赅,洞彻心扉的语句。”清扬夫子有些失望,但还是满怀期待的看着纪衍诺。 纪衍诺正犹豫要不要说是叶浮珣。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夫君,清扬夫子。”叶浮珣缓缓走来,姿态甚是优雅,她走到纪衍诺旁,有些不解的望着清扬夫子。 在她的印象里,清扬夫子是那种淡泊名利,对什么事都淡淡的智慧人。毕竟他教了一代一代的状元郎,实在是一名高师。 纪衍诺笑道,跟清扬夫子介绍叶浮珣:“夫子您要找的高人,便是孤的王妃。” 清扬夫子错愕无比,他反应过来,对着叶浮珣作揖:“王妃果真是才高八斗,老夫自愧不如。” 恩?叶浮珣压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急忙将清扬夫子搀起,朝纪衍诺投去求助的目光。 飞影跟飞云的将朝堂发生事说一遍,并将纪衍诺脱口而出的话语告知,。 叶浮珣了然,后世提干出的精炼语句,并且使得全国人民耳听能详的话,自然是好的。 有时候,并非越冗杂,看上去高大上的话语才是大才子。 往往读起来朗朗上口,听上去简单易懂,又能振奋人心的话,是化繁为简,最难想出的话。 叶浮珣想了想,还是不愿居了后世人的功劳,她笑道:“夫子误会了,我也不是这句话的创作人。这是我从一本古书所看,初见时欣月,便一直记到如今。” 两人分道扬镳,清扬夫子还恋恋不舍的感慨:“王妃若是为男,必定也能在朝堂上大放异彩。” 叶浮珣笑:“多谢夫子赞扬。” 目送清扬夫子离开后,叶浮珣松了一大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干娘。”纪若白奔跑扑向叶浮珣怀里,他嗷呜声,“干娘你怎么也去宫里了,小白回来不见您身影,甚是想念。” 纪衍诺从后面将纪若白抱走,他笑道:“皇上可是更想你,你还是去云宵殿吧,省得他天天念叨着你。” “爹爹就是觉得小白打扰到您跟干娘的二人日子了。”纪若白撇嘴,委屈巴巴的望着叶浮珣,一双眼眸湿漉漉的。 叶浮珣将纪衍诺推开去哄纪若白,带他进了炼香屋。 吃过午膳后,纪若白还是被飞影送去了云宵殿。 本还生气的他早就在纪衍诺拿出的糖时,一消而散,他甚还哼着小曲儿,带着糖进了殿内。 “皇上。”纪衍诺蹑手蹑脚走到桌子后面,踮起脚尖伸出手将皇上的眼睛蒙住,声音压低故作深沉,“猜猜我是谁?” 皇上自然知晓,但他故作不知:“朕猜不出。” 纪衍诺将手拿开,开心笑道:“皇上,是我啊。” 说着他将糖果放到案板上。 “皇上,吃糖。” 皇上是逗得喜笑颜开,这云宵殿上下都充满了纪衍诺的笑声。 第四百三十七章 皆大欢喜 一晃便是殿试。 之前上榜之人都有了进宫的机会,凤溪、颜如雨跟弘易三人先后入殿。 弘易看上去有些紧张,颜如雨跟凤溪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二样。 皇上亲自主持出题,他首先就将之前朝堂上讨论过,修水渠一事作为试题。 “臣以为,该修。此工程虽前期耗费人力,时间,财力,但一旦建成,乃是百姓之福音。”颜如雨正色道。 “再者,让百姓前去做工,要给合理的工钱。正所谓,一方出力,一方出钱,事情办得又好又快,皆大欢喜。” 皇上听了,不断的点头。 其余朝臣也考了几个问题,认为颜如雨各方面皆是十分优秀。 凤溪一直就是备受瞩目的天才人物,但颜如雨年纪比他小,展现出的气度跟学识丝毫不差,两人倒是颜如雨更出彩一些。 弘易虽紧张,但后期进入状态,超常发挥。 皇上大喜,他当下道:“朕的领域,当真是人才济济,这状元郎是——颜如雨!授翰林院修撰” “臣多谢皇上。”颜如雨跪下道谢。 榜眼跟探花分别是凤溪跟弘易,两人皆是授翰林院编修。其他进士都按照名次分到了各个职位,也算是皆大欢喜。 殿试结束后便是状元游街,街道上,人来人往。 颜如雨坐在骏马上,面容如雨,嘴角微微上扬接受百姓们的洗礼注目。 京城未出阁的姑娘们纷纷给颜如雨扔花。 “姐姐。”苏清欢站在花珣糕点记的二楼,看着底下发生事,心底有些难受,堵得慌。 叶浮珣一看她,便知苏清欢的心理活动,她笑着安抚:“莫难过,如雨如今是状元郎,的备受人喜欢跟垂涎是再正常不过事。” “你要做的便是强硬,莫要跟软柿子似的,任由他人在如雨面前耍心机。” 苏清欢听得半知半解:“姐姐的意思是,要杜绝如雨身边的所有女子?” “非也。”叶浮珣摇头,“你看王爷之前,不也有许多貌美姑娘往上扑,之所以每成功有二个原因。一是王爷不动摇,二是我不懦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是这么个理。” 苏清欢极其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姐姐。” “如雨是个好孩子,他本就是个冷心冷清的人,只有走进他心底此能被他护住。”叶浮珣再次给苏清欢吃了一计秤砣。 “你就放心好了,不过感情中事,还需你们两人自己去领悟,我说再多,也比不过你自个人领悟。” 苏清欢终于露出笑容,她收回目光,将精力都放在手中的糕点上。 近来,叶浮珣想要做蛋黄酥,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吃了。铺子里的人都不会做,她写了方子,她自己先尝试做一遍。 她跟苏清欢手正在忙活的是里边的馅,她弄了豆沙,绿豆沙,还有蒸熟的地瓜。她所处的大纪没有紫薯,这地瓜便是代替紫薯。 蛋黄一个个早放好,叶浮珣将其包在豆沙团里,再将豆沙小团子包进面团里,再在上面撒上芝麻。 其他蛋黄酥的做法也是重复刚才的步骤。 一个时辰后,叶浮珣终于将蛋黄酥都做好,她将还是白色的蛋黄酥放入烘烤窑里。 念慈跟西洛都有些期待,两人蹲在烘烤窑,一瞬不瞬的盯着,唯恐蛋黄酥会烧掉。 叶浮珣见状哭笑不得:“这烧烤窑不必守着,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等到点儿了再拿而不吃。” “王妃,实际上奴婢是想吃。”念慈说完,忍不住舔嘴唇。 毕竟,叶浮珣弄得每一项美食都好吃得不得了! 再过一时辰,叶浮珣掐着点道:“好了,可以拿出来!” 在她们眼底看来,已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糕点了。谁能想到蛋黄居然还能放进糕点里,这糕点的外边竟是一层层薄薄的酥片。 叶浮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东宫给颜如雨和弘易庆祝,精进蛋黄酥的事再抽空来弄。 十几个蛋黄酥被送入宫中,六个送去了慈宁宫,太后的住处。 六个送往云宵殿,剩下六个送去了清丽宫。 太后闻叶浮珣做出了新的糕点,有些期待,等吃入一口蛋黄酥后,她满眼都是惊艳:“这是哀家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王妃当真是个聪慧之人啊。” 她身边的老嬷嬷有些惊讶,要可知,宫里的御膳房汇聚了天底下的美食。太后自幼便是个爱吃的,嘴已经是养的十分刁钻。 “你也尝尝。”太后示意老嬷嬷也吃一个。 老嬷嬷一直跟着太后,俩人情似姐妹,听了这话也不推脱。 “果真是美味至极啊。”老嬷嬷咬下第一口,发现里边有蛋黄,目露惊诧,“王妃是如何做到的,未免也太神奇了。” 俩人对叶浮珣做出来的蛋黄酥赞不绝口,云宵殿跟清丽宫也是一样的评价。 东宫热闹非凡,叶浮珣整了一桌子的火锅。 肉片鱼片都被厨娘切成极薄,肉丸鱼丸更是新鲜做成的,纪衍诺更是不知从哪儿弄来了牛肉。 各种青菜放在热腾腾的锅旁边。 吃火锅不宜喝酒,叶浮珣榨了桔汁水,又买了米酒小酌。 “如雨跟弘易真是厉害啊,以后你们就要走官途,我祝你们顺顺畅畅,一路高升。”叶浮珣笑道,站起身,手里端着的是桔子汁儿。 颜如雨面露红润,他认真道:“如雨有今日,多亏了师傅跟师丈,如雨敬你们。” 纪衍诺淡笑,接了他的敬意。 弘易也是起身道谢叶浮珣,他说到激动之处,眼角还闪着泪花,他哽咽道:“总之就一句话,弘易羽翼丰满之时,也不会忘了王爷跟王妃的恩情。” “无需这般见外。”叶浮珣笑道,“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你们只需将你们的人生过得精彩便可,不用太在乎我跟王爷。” 弘易跟颜如雨对视眼,心底是暖洋洋的很。 叶浮珣当初帮他们,毫无目的,这点足以让他们此生都追随于她。 京城天气已是转凉,吃火锅正好,他们庆祝到半夜。后面还喝了好几壶桃花酒,人多能玩的欢乐也多。 第四百三十八章 极为不堪 吟诗作对,对弈,喝酒猜拳,这一屋全中了。 第二日,所有人睡到日头高照才起。 颜村。 颜母在河边洗衣裳,村里的几名长舌妇聚拢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 其中最为嚼舌根的赵氏道:“听闻你家如雨一直在京城,他究竟是当大夫的徒弟去了,还是参加科举去了。” “一个月前我儿寄了信,他去参加科举了,在京城的景凰书院上学。”颜母说起颜如雨,心中满是骄傲。 赵氏不信的撇嘴,嘲讽:“你家如雨该不会是说谎吧,他去京城也不过二年景观,就能参加科举了?他之前可是从未上过学,你说谎也莫要夸这牛。” “当真。”颜母性子软,并不会跟人争,她涨红脸。 这姿态在村里人看来,便坐实了她说谎。 再加上阿桌之前回颜村,将颜如雨说的极为不堪。他说如雨去了有钱人家做娈童,变得仗势欺人,他便是被颜如雨的主子打了一顿,送回颜村。 这话可没人敢在颜母面前说,毕竟她身子骨不好,若是气死了,不好交代。 尤其是当初号称是颜如雨师傅的叶浮珣,可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颜村都当颜如雨是个笑话,每当颜母说起他,他们表面上附和,暗地里便是啐一口。 阿桌回村后便整日喝酒,他在京城见过繁华,又如何会甘于在一个小村落,娶一个普通的女子干农活度过一生。 他,不甘心! 只要想起颜如雨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还备受京城百姓的爱戴,他的心底便堵得慌,恨不得将颜如雨给撕碎。 人的嫉妒心,就是有这般可怕。 他听到河边长舌妇们的八卦,冷笑声,颜如雨怎么可能能参加科举,就算参加,也必定是最后。 能攀上叶浮珣成为他弟子,便是他最大的运气了。 还想入朝为官?不可能! 被颜村讨论着的颜如雨已经踏上了回村的路,与他同行的还有苏清欢跟纪若白。 虽说叶浮珣跟纪衍诺只有纪若白一个儿子,两人疼爱但你不溺爱,更不骄纵。他是他们孩子的同时,也是一个独立的人。 叶浮珣经常给纪衍诺灌输此思想,让他不要太过约束小白。 纪若白提出想去,他们便让他去。 幼时多走走,多见见人间繁荣,人间疾苦,对他也有好处。人总是在一次次经历中成长,领悟世间百态。 刚出京城,纪若白便写着给叶浮珣的信,他在信上写到:“离开干娘的第一天,想她……。” 苏清欢跟颜如雨不小心看了眼,两人都有些面红,他们可从没跟自己的干娘这般撒娇说话。望着纪若白天真的面庞,他们都羡慕不已。 与马车同行的还有西洛,她会武功又会医术,能照叶到三人。 纪衍诺还派了二支暗卫保护,飞云跟西洛都扮成普通的婢女仆人。 颜如雨如今是状元郎,所到的任何县也受官兵保护,一行人平安抵达洛安县。 洛安县直接管辖颜村,县令一个大早便在城门迎接,一边又派人去颜村,告知他们村的一村之长,状元郎要回来了! 按规矩,当大摆宴,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 崔旺就是洛安县的县令,他特别的厉害,特别是那笼络人心方面。 城门口。 见到状元郎的第一眼,崔旺奉承道:“咱们洛安县可是几十年都没出过状元郎,颜状元可是首个啊。” 他一想起到年末,考出来的这个状元郎也属业绩,心底就高兴。 “崔县令过奖了,洛安县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也是少不了崔县令的出力。”颜如雨笑道,他伸出手,牵苏清欢下马车。 苏清欢身着一袭白纱襦裙,面上还带了纱,露出那双精致绝伦的桃花眼,身子妙曼,莲步微移,一举一动都透着雅跟美。 崔旺微怔,他原本还想让自己的女儿攀上颜如雨,看来是不成了。 状元郎身边有如此绝佳美人,谁还能比得过。 “颜状元,这位是?”崔旺收回看苏清欢的目光,笑眯眯问。 苏清欢身边的西洛上前一步,看着崔旺不卑不亢福身:“崔县令,这是皇上的亲封的小县主。” 青竹也盯着崔旺,有些不善。 青竹是叶浮珣特意挑选出来的婢女,赠给了苏清欢。 崔旺没想到她的身份竟是县主,他往后退一步:“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县主莫要生气。” “无妨。”苏清欢笑道。 她虽不是南方人,但口音极其男方,软糯,甜而不腻。又因跟着叶浮珣身边久了,说话字正腔圆,清脆悦耳。 崔旺等一行人皆是在心中感慨,不愧是从京城里来的县主。 “县主跟颜状元今日不如住在下官寒舍,毕竟着天色已晚上,再回颜村恐怕是半夜了。”崔旺邀请道。 出于安全着想,颜如雨答应下来。 崔旺热情招待,面面俱到,以上等宾客的待遇对颜如雨俩人。 崔旺一子一女,子习武,在昆仑山。女名为崔易瑶,生的花容月貌。 “小姐,听闻入府的那位状元郎生的极好。”崔易瑶身边的大丫鬟红香给她梳发一边道,心底是按捺不住的想去看。 崔易瑶笑了声,不以为然:“再好看能有子凡哥哥好看?” 子凡是洛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在书院念书,学识渊博。 崔易瑶梳妆打扮后,最终还是好奇去了正厅,她亭亭玉立站在门口,清脆喊了声:“爹爹。” “易瑶啊,这位是颜状元。”崔旺让她进去,介绍道,“颜状元,县主,这是下官犬女。” 崔易瑶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有孱弱之美。她盈盈抬起头,露出一双称得上美目的眸,见着颜如雨的长相,她出了好一会儿神。 颜如雨身着白锦服,五官无一处无精致,又带着丝丝英气,他身上的气质清冷矜贵。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今日得以一见,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见过状元郎。”崔易瑶面红耳赤,她心底想的是,婢女们说的竟是真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意之举 这位状元郎,堪称绝色男子。 不过,崔易瑶很快注意到他旁边带面纱的苏清欢,作为女子,她十分敏锐的察觉出,颜如雨对她的不同。 虽才跟颜如雨相识,崔易瑶的心中已是起了一丝占有欲,她眼眸微转动:“状元郎身边的?” “忘记了介绍,易瑶,这位是县主。”崔旺急忙道,他看了眼自家女儿的表现,明白她是动心了。 虽说有苏清欢这样的珠玉在前,衬得平日貌美的崔易瑶都有些普通。 不过崔旺经过短暂的相处,觉着苏清欢也不爱说话,颜如雨指不定就喜欢爱闹爱笑的女子,比如他的女儿。 故而,崔旺并未阻止崔易瑶对颜如雨的有意之举。 苏清欢抿口茶水,默不作声的看了眼颜如雨,见他对崔易瑶和颜锐色,心底醋意起。 一顿饭,吃的算愉快也不愉快。 东苑是崔府的上等房。 苏清欢回到屋便生闷气,她将面纱揭下,喝了一大杯茶水。 “县主莫要生闷气,不高兴当跟颜状元才是。”西洛在旁边劝道,“有情人之间,最忌讳的便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苏清欢和善,并不会跟底下人发脾气,她闷闷的恩了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清欢。”颜如雨敲门后入内,见苏清欢冷哼声挪开脸,他看了眼青竹,示意她离开。 西洛跟青竹会意出了屋子。 “清欢可是生气了。”颜如雨见苏清欢不理会自己,他立即会意,走上前将手放在她肩上捏了捏柔声道,“我惹你不开心呢了,你打我可好。” 苏清欢喝口茶水:“你为何要同崔县令的女儿说那么长时间。” 颜如雨将她搂到怀中,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清欢这是吃醋了啊,下次我不敢了。” “知道就好。”苏清欢破涕而笑,仰起头望她。 颜如雨俯身堵住她的唇,俩人相拥,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另外一边,崔易瑶整个人都沉浸在跟颜如雨的相处画面,吃过晚膳,她故意追着颜如雨问京城的事。 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温润如雨又生的如此绝色的少年,更何况他还是状元郎,前途无可限量! 子凡哥哥在他面前也不够看的,越想,崔易瑶嘴角露出花痴笑。 红香在旁边点醒:“小姐你可莫要忽略了状元郎身边的那位县主,虽然没观到全貌,但那那双眼睛便知是个大美人。” 崔易瑶不以为然的撇嘴,她自持美貌过人,压根不将其他人放在眼底:“若是美人,就该将面纱揭开。” “一看那县主就喜欢状元郎,指不定是她死皮赖脸要跟着,颜状元碍于她的身份不好拒绝。我生的如此貌美,那县主就该有危机感,揭开面纱。” “小姐的意思是?” “她恐怕也就一双眼睛能看,揭开的下面必定是丑。”崔易瑶胸有成竹。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颜如雨就带着苏清欢跟崔旺告别。 崔易瑶听说他要走,急急忙忙出来,依依不舍的看着他:“颜状元此去,何时回来。” “我从村子里接上母亲便回京城。”颜如雨点头,随即上马车。 崔易瑶跺脚,她昨日怎没发现,颜如雨竟如此难接触?! ……. 京城,花珣糕点记。 这几日,叶浮珣都在烘焙屋里待着,经过了无数次的做蛋黄酥,她终于做出了令自己满意,细腻的蛋黄酥。 念慈简直要馋哭了,她几口吃完叶浮珣刚烤出来的蛋黄酥,恋恋不舍咽下:“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美味儿,王妃您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吧,下凡来特意给凡人做美食。” 叶浮珣噗嗤笑出声,又将一个蛋黄酥递给她:“会说话。” “干娘,我也要。”纪若白刚上楼见就此幕,他蹦跶着小短腿跑到叶浮珣面前:“之前的蛋黄酥就绝顶好吃了,干娘这精益求精出来的,必定更上层楼。” 叶浮珣心情大悦,可没有什么比夸赞自己的言语更令人舒心了。 纪若白吃着蛋黄酥,喝着叶浮珣泡的茶水,二个下肚,他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实在是太好吃了,干娘实在厉害。” 叶浮珣喝了口花茶:“你们两个,嘴倒是一个塞一个的甜。” 纪若白憨憨露出洁白的牙笑,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干娘,爹爹让你今个儿早些回去,有事商量。” “好。”叶浮珣揉他的小脑袋。 蛋黄酥如念慈所料,一出现铺子里,就被卖疯了。 就连同是东家的花容也没吃上几个,她有孕中,尝过了这美味儿,又不得,这才是真正的馋哭了。 当花容再一次的扑在李睿怀里嘤嘤嘤直哭要蛋黄酥时,都会将李睿逗得哈哈大笑。 身为自家铺子东家都吃不着,他又如何去买。 好在叶浮珣今个儿新出炉的蛋黄酥,第一时间就送了十几个去李府,不然花容又是要哭上一天。 她怀的许是双胞胎,肚子异常大,行动十分不便,已经是许久没出过李府了。 叶浮珣回东宫便去书房找纪衍诺,见他还在处理公文,脚步也放慢。 “珣儿。”纪衍诺耳力极敏锐,他抬起头见她蹑手蹑脚不有失笑,“又不是做贼,作甚呢。” 见他发现自己,叶浮珣跨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脸便吧唧一口,又感慨道:“夫君这段时间是憔悴了,不然让我去抓个乌鸡,给你补补?” 停在纪衍诺耳边,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他摸了摸下巴后,双手握住叶浮珣的腰往上一抬:“夫人这是觉得孤不行?” 恩?叶浮珣有些懵,她后知后觉纪衍诺误会了之后,急忙张口:“夫君…….你。误会了……” 后面的声音已是支离破碎,连不成一句。 二个时辰后,纪衍诺证明了自己的威猛,叶浮珣却是苦哈哈的抱着他一动不动。 她嗔怒的在他肩膀上抓了抓,咬牙切齿:“王爷,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书房桌上,实在是太磨人了!” 纪衍诺爽朗笑出声,他拍了拍叶浮珣的后辈,托着她往浴屋里走:“以你之见,应该在何处?” 第四百四十章 无能为力 “哪儿都不要。”叶浮珣又挠他,“能不能正经点。” 纪衍诺轻咳声:“自然,明日就要秋猎,孤带你的打猎如何,孤记得你一手好箭术十分惊艳。” 叶浮珣骄傲的哼唧唧:“你就是怕输,故而来寻求我帮忙来了。” “是是是,孤的王妃可厉害了。”纪衍诺哄道。 俩人说了好一通话,纪衍诺给她仔细洗完澡,细致温柔抱她回屋。 刚出浴屋,就见纪若白睁大圆鼓鼓的眼睛看着他们,一瞬不瞬的盯着。 叶浮珣有些不自在,想要下来却被纪衍诺抱紧。 “干爹为何总是在夜里抱着干娘从浴屋里出来?”纪若白天真问道,无邪的脸闪过丝疑惑。 叶浮珣猛地咳嗽,她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给孩子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纪衍诺空出手将纪若白的衣领提起,往飞云的方向一扔。 飞云准确无误的接住,大眼瞪小眼。 “那还是得等你长大,娶了妻才能尝到其中的滋味儿。这问题,恕干爹不想回答。”纪衍诺大步流星往前走。 叶浮珣扶额,掩面:“纪衍诺你能不能要点脸!” “人就是不要脸,天下才能无敌。”纪衍诺轻松的抱着她往前走,见她瞪着自己,忍不住俯身在她眼角落下一吻,“乖,睡觉。” 还在原地的纪若白跟飞云相视了好一会儿,纪若白张口问道:“飞云哥哥,刚我问我爹爹的问题,你可能解答?” 飞云摇头三连:“回长安王的话,恕属下无能为力。” “看来,明日得问清扬夫子才行,他学识渊博,又能教出状元郎,定是知道。”纪若白自言自语,决定就这样做。 飞云急忙道:“非也,长安王若是想知道的,属下似乎又懂了的王爷的问题。” 若是真的被纪若白说出去,这京城岂不是又知道他们殿下的闺房之乐。 绝对不行! 主子的名誉,由他来守护! 毕竟,王爷跟王妃在百姓心目中,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纪若白好半天都没等到他解释,拉了拉他的衣袖:“飞云!你再不说,我去问清扬夫子了!” “我说。”飞云忙道,“这呢,是因王爷抱得美人归,他心中有王妃,故而想多抱抱。” 纪若白似懂非懂:“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飞云不解,期待的看着他。 “干爹跟干娘才是爱,而我是多余的。” 第二日。 东宫的早膳向来极为丰富,叶浮珣追求养生,入秋冬,喝乌鸡汤最是滋补。 她特意教了厨娘煲乌鸡汤的法子,放几块生姜,放一根葱结,然后再放金蝉花跟乌鸡一起煮汤。小火熬煮二个时辰,用砂锅煮汤最佳。 金蝉花营养价值极高,对妇孺而言,是上好的补品。 这煮汤方子,她也给了御膳房一份。 从太后到皇上再到宫女太监们,都夸赞叶浮珣简直是人间仙子,不仅是美人还心善,人好! 秋猎在皇家御园里边养了猛虎,有专门的人喂养。 女主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的利落干脆! “珣儿今日可真好看。”纪衍诺将女主额前的发丝拢到后头。 这举动引起京城各贵夫人,没出阁的世家小姐的注意,他们对叶浮珣是十分羡慕嫉妒。 夫君是天下第一完美的王爷也就算了,居然还对她如此温柔体贴,更为重要的是专一。 真是好命。 大部人人其实都会酸一句:“等王爷升官了,可就要纳妃喽,谁知道这是不是表象。” 锣鼓响的那一刻,众人骑马奔腾! 远在千里的颜村也是锣鼓震天,昨日颜村一村之长接到状元郎要来颜村时还满脸震惊。 洛安县下了倾盆大雨,所以一开始被崔旺派去报喜的人耽搁了,在颜如雨之后。 颜母在家中纳鞋底,对外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村里早就沸腾了,有读书的孩子家中,都纷纷带孩童出来,想沾沾状元郎的福气。 在他们心底看来,能成为状元郎的,必定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了。 马车入颜村,飞影等人将早准备好的荷包分发给村民们,里边都有一两银子。 张氏拿到了荷包是笑得合不拢嘴,讨好的问飞影:“这位小哥,里边坐着究竟是那位状元郎啊。” 飞影有些奇怪的看了她眼,随即解释:“正是你们颜村的颜状元,昨日来报喜的人没到吗。” 张氏也觉着奇怪,颜村就没听到那个家的孩子去上京赶考了。 她刚想说是不是来错了,就突然想起颜母前些日子说的,他们家颜如雨参加科举了。 该不会是他吧。 张氏摇摇头,不可能的! 所有人也在猜测究竟是什么状元,于是他们都看见马车朝颜如雨的家中去。 他们心底都是一头雾水,又感觉有些荒诞。 马车停下,颜如雨下马车,鞭炮轰隆直响。 崔旺派来报喜的人也终于赶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领头人高喊:“恭迎颜状元郎回故土!” 一村之长激动不已,这可是百年也难出一个状元郎的颜村啊。 尽管不是他家的孩子,但他骄傲,颜如雨是颜村出来的人! “娘。”颜如雨进屋就跪在地上,此刻他的心情是五味夹杂。 他在回村之前打听了村民们对颜母的态度,也知道了张氏等人处处嘲讽颜母。 所以他进村之前并不想下马车面对他们,树高百尺,落叶归根。颜村是他的故乡,他要回来祭祖,要回来给他母亲撑腰。 “恭喜老夫人,您以后就是状元郎的母亲了。”领头人进屋,笑容满面。 西洛给了他一个荷包,领头人摸了摸,意外不已。 他本以为颜如雨虽然考上状元,但毕竟家底薄,不能拿出多少来打点人。 崔旺让他来的时候还不愿意,但他刚摸了摸,荷包最少有三两银子,这还真出手阔绰啊。 既是拿了钱,领头人更是带着人十分有劲的在村子里敲锣打鼓报喜。 阿桌躲在角落里,他眼底的情绪极为复杂,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不甘心,各种滋味儿涌上心头。 第四百四十一章 莫要客气 他是万万没想到,颜如雨竟当真参加科举,如今是走上了官途。 他们两人,终究是彻底不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颜如雨这么好的运气,不仅成为叶浮珣的弟子,如今还是状元郎! 阿桌越想越心有不甘,他的指甲都嵌入了肉中。 颜如雨宴请三天,颜村的百姓们更是欢呼不已。 “颜妹子啊,之前都是我们口无遮拦说了一些混账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底。”以张氏为代表的一群长舌妇都站在颜母面前道歉。 颜母本就心软,她摆摆手:“都是一村人,你们这几日吃好喝好,莫要客气。” 张氏下意识想撇嘴,但意识到颜母如今的身份可非同以往,急忙收回道是。 状元郎的母亲啊,这是多大的光荣,以后指不定还能给她争个诰命夫人当当。 嗐,人比人,气死人。 张氏决定回去就让自家孙子去学堂上学! 她眼眸咕噜噜转,视线落在在旁侧坐着的苏清欢身上,见她带着个面纱忍不住问道:“颜妹子,这不会是如雨带回来的小媳妇儿吧,这还带着面纱,该不会是毁容的吧。” 崔易瑶刚好抵达颜家,听到这话无比赞同。 “不得无礼!”青竹挡在苏清欢面前,“这可是清欢县主!” 西洛在外边忙活,听到动静想要进来,见青竹出动,她继续忙活,视线在崔易瑶身上扫了眼。 张氏等人急忙下跪求饶,她是恨不得拍自己的嘴,又腹诽颜如雨带回来的女子,怎么身份那般金贵。 颜母说话护着苏清欢。 “入乡随俗,我这就揭开面纱。”苏清欢淡淡笑道,手放在耳旁的绳子,揭下面纱。 容颜一现,颜母没想到眼前这苏清欢竟长得这么漂亮。 张氏也是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夸赞:“县主当真是美的跟天仙似的。” “过奖了。”苏清欢抿了口茶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她跟着叶浮珣久了,身上也带着那股清冷淡然的气质,更是能看穿张氏这人趋利,并不值得深交。 由此,苏清欢推断,张氏之前必定是嘲过颜母。 “你当真是县主?”崔易瑶突然出声,不可置信的往前走几步,紧紧的盯着苏清欢。 “我不信,你该不会是那个青楼里出来的花魁吧,不然怎么会长得如此娇媚?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京城有什么县主。” 话音刚落,所有人视线都落在苏清欢身上。 张氏等人更是心思活络,她们可巴不得是这样。 状元郎心系一个花魁身上,重色,能有多大出息。指不定还能被人举报一番,状元郎都没得当。 西洛恰好此时进屋,她闻言,眸光微暗,随即上前掌嘴崔易瑶:“崔大小姐还未出阁,说出来的话如此脏。” “我家县主你可惹不起,清欢县主乃是当今王妃的妹妹,皇上亲封的县主!看来崔小姐是没见过外边的世界,不知外边的事情。” 青竹立即搭腔:“可不是,我家县主就是生的跟天仙似的貌美,崔小姐恐是嫉妒,又或是没见过这般美的女子。” “那还真是让你大开眼界了,不仅县主生的美,远在京城的王妃也是绝色美人!” “你们竟敢打我。”崔易瑶重点却在于她被打了。 西洛抽出长鞭,喝道:“打你又如何,就算今日我将你打死,县令也不敢来找麻烦。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红香是彻底清新了,人家苏清欢可是货真价实的县主啊。 她拉了拉崔易瑶的衣袖:“小姐,认个错。” 崔易瑶愤恨不已,她忍了忍,快速道:“是我没搞清楚,抱歉了。”说完她拂袖离去,速度极快。 还真是县主啊,张氏等人面色都有些讪讪的,刚她们还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会不会就得罪苏清欢了。 西洛冷眼扫过她们:“我家县主喜静,几位还是出去吧。” 颜家恢复安静。 颜母给苏清欢斟茶,态度带了几分拘谨:“县主请喝茶。” “伯母,我来就好。”苏清欢笑,她一笑,下巴弧度便是尖中带了丝圆润,好看至极。 颜母有些恍神,她踌躇了一会还是问出:“斗胆问一句,县主跟如雨?” “我跟如雨哥哥在同一个学院念书,情投意合。”苏清欢说道后半句,低下头,双颊起了红晕。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颜母听着还是有些惊讶跟动容。 毕竟她以为颜如雨不会找样貌这般出众,又娇媚娇弱的姑娘,他应该喜欢娴静端庄持家的。 这还真是,万事算不到啊。 苏清欢见颜母不说话,有些紧张问道:“伯母这是觉得我。” 她话还么说完就被颜母打断,她握住清欢的手道:“莫要误会,县主这般天仙,我自然是喜欢的。” 俩人相视而笑,在相处中更加的融洽。 状元郎的酒宴整整办了三天,颜村的村民们都吃的十分满足,纷纷对着颜如雨道谢跟追捧。 阿桌也在席桌上,他许久没吃过肉和好酒,尽管他心底不想来,但实在是抵不住诱惑。 正吃着,他突然看见了身着绛红色衣裳的苏清欢,明媚大方,亭亭玉立的站在颜如雨旁边。 阿桌突感手中的鸡肉不香了,他痴痴的望着苏清欢,这般美的人儿,他实在是想要得到。 可是,如今怕是不可能了。 阿桌垂眸,心底盘算着可能性。 西洛跟飞云早就注意到他,特意防备着,唯恐他对颜如雨跟苏清欢下手。 二日后,颜如雨携颜母登回京之路,路过洛安县特意跟崔旺告别。 崔旺虽有些遗憾崔易瑶没能被颜如雨看上,但整体还是十分满足,自己跟颜如雨交好了。 颜如雨抵达京城那天,许多姑娘都在城门口等着。 见着马车纷纷挥手示意,颜母看的是目瞪口呆,她盯着颜如雨突然道:“如雨,如今就算是你翻身了,也不能忘本。’ 颜如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点头:“干娘放心。” “我指的是不能辜负清欢。”颜母认真道,她这几日跟苏清欢相处的极为愉快,早就将她当自己儿媳妇看待。 第四百四十二章 商量对策 颜如雨苦笑不得:“干娘放心,我疼还来不及,怎么会辜负。” 苏清欢在旁侧面红耳赤,马车内的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东宫。 颜如雨回京首件事情便带着颜母拜见叶浮珣跟纪衍诺。 “娘,这是孩儿的师傅。”颜如雨向颜母介绍叶浮珣,态度十分恭敬,“这是孩儿的师丈。” 颜母有些激动和紧张,她的手都在发抖,这可是王爷跟王妃啊。 “见过王爷,王妃。如雨来京城以来就碰上了贵人,王妃费心了,我实在是太感谢王爷跟王妃,此生我一家人必定以命相报。”颜母感激不已开口,作势就要下跪。 西洛研眼疾手快拦住她,叶浮珣笑道,亲自给她斟茶:“如雨十分聪慧,你言重了。他既是我的徒儿,那我便会护着他。” 颜母热泪盈眶,她的敬畏心实在是太强,半个时辰后就出了东宫。 颜如雨早就拜托叶浮珣在京城买了宅子还有仆人,颜母入住,经过一段时间,她总算是熟悉了整个京城。 有空她还会去花珣糕点记帮忙。 一切看上去都平静又美好,涌动在暗里。 朝上。 大秦的宰相抬起腿走了几步,来到了大殿正中见,抬起头眼神有些紧张的看着大秦的皇上。 “回皇上,老臣有一事要启奏。” “哦,宰相有何事要启奏?”大秦皇上眼神威严又疑惑的看着宰相。 “回皇上,如今大秦盛世国泰民安,老臣想不如在五香山上建一所寺庙,一来老百姓能有个祭拜的地方,二来也能为皇上集运。” 听完皇上想了想便问其他的大臣:“众爱卿,怎么看?” 殿上的大臣们都纷纷同意,皇上便同意宰相的想法。 “既然众爱卿都同意,那这件事是在想提出来的,那就交给宰相去办吧。” “老臣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宰相说完便又退回到了一边。 大秦皇上看众大臣们没有其他事要启奏便开口道:“无事退朝。” 皇上退朝之后便来到书房开始批阅奏折,看到奏折上写的都是国泰民安,就没有其他的大事,大秦皇上非常的欣慰又气愤。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了皇上的脑海里,扩充边土,一想到土地广阔的大纪大秦皇上便打起了要起兵攻打大纪的想法。 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大秦皇上便对大纪虎视眈眈,召集了众大臣要商量对策。 大殿上皇上威严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众大臣开口道:“众爱卿,寡人这次召集你们是有要是要商议,寡人打算要起兵攻打大纪,众爱卿可有何计策。” 大秦的第一将领站了出来“回皇上,末将愿帅兵去攻打大纪。” 大秦皇上看到大秦的第一将士站了出来请命激动的开口道:“好,寡人正有此意,那就让我们大秦的第一将士去摔兵去攻打大纪,寡人命你们后日便启程前往大纪的边疆。” 商议完后大秦皇上便让众大臣退朝,大秦的第一将领也去开始去准备战队。 大纪。 皇上得知大秦要攻打本国的消息便召开了朝会,将众大臣都叫进了皇宫里。 片刻后皇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向着龙椅慢慢的走去,待坐好后皇上身边的公公看着众大臣开口道:“上朝。” “想必众爱卿都知道了大秦要攻打我大纪的消息了,众爱卿可有什么计策?” 大理寺寺卿走到大殿中间开口道:“回皇上,微臣认为大秦的士兵到了我国边境定会安营扎寨,微臣认为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派战队前往边境去支援。” 皇上想了想,说道:“爱卿说得对,哪位将领想要带领战队前往边境去支援。” 皇上说完目光看向了一个个武将。 纪衍诺慢慢的站了出来,走到了大殿的中间眼神坚定的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臣请求要摔兵前往边境,臣定全力以赴打退大秦的士兵。” 皇上看纪衍诺眼神十分坚定便同意:“好,那你就摔兵前去,一定要给我们大纪打个漂亮的仗。” “是,臣领命。” 商议完后,皇上便退了朝,纪衍诺也准备要即可启程,不敢耽误一丝一毫。 叶浮珣知道事态紧急,她让铁铺子打造了马蹄铁,又让人打造了尖锐的兵器,赠战队出发。 这些银两,皆是捐赠形势,京城贵夫人们见叶浮珣做出表率,纷纷追随。 翌日,纪衍诺率领一个战队向着边疆前进。 战队走于大峡谷中遭到了暗杀,黑衣刺客从两边的谷顶跑下来,看他们的架势这次的目标就是要刺杀纪衍诺。 战队面对突然出现的刺客,不免有些发慌。 丁同见士兵们都有些胆怯,喝道:“众将士听令,将这些刺客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士兵和刺客撕打了片刻后,刺客们看不占优势,有些慌乱。 为首的刺客发出了撤退的信号,连一支箭也没能留下。 纪衍诺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王爷,可还要追。”丁同问道。 纪衍诺摇头:“不追了,继续前进。” 经历了两天两夜的路程之后,纪衍诺终于带领着士兵来到了边境,到达边境后纪衍诺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召集了驻守边疆的将领进行商讨。 “王爷,末将认为可以趁大秦的士兵在放松警惕的时候分四队发起进攻,两对从敌方的前后发起进攻,另两队可以向敌人的左右发起进攻,趁此大敌人个措手不及。” 蒙将领看着面前的沙盘图,他给纪衍诺指了指四个位置。 “王爷,末将派人考察过这四个位置是藏匿的最佳地点。” 其他将领也纷纷说:“末将愿带领一只队伍。” 纪衍诺扫过他们几人,又看看沙盘图想了一下盘课后开口道:“好,就按蒙将领说的办。” 第二日,夜里。 各个将领带领了一只队伍藏了起来。 纪衍诺单独带了一只精锐兵守在东南方,他一直注视着敌方军营士兵把守的地方。 等到半夜的时候是人最熟睡的时候,把守的士兵有些犯困了打起了哈欠,一个个皆是无精打采,眼皮都快撑不住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非常的怒火 就在此时,纪衍诺发起了进攻的号令。 “杀!” 大秦的将领突然被惊醒,便急忙的走出营帐召集士兵:“快!反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纪衍诺带着精锐兵已杀入内部,势不可挡。 其他将领也从四面八方杀入,大秦战队压根招架不住。 “撤退!”大秦将领见事态不好,他气的差点将桌子给捶掉。 丁佟带着战队奋起直追,一直追到十里外出头也没能追上,他有些遗憾。 此时天空也放起了烟雾器,这是纪衍诺让他回军营的信号,丁佟跟蒙将领会面后,一同带着战队归。 首次大捷,大纪士气大增,当夜载歌载舞。 大秦的将领们倒是非常的怒火。 忽然一声音传来:“将领可不要为了败仗而忧心啊!” 听闻,大将领的脸都黑了一半,他怒视着说话的人:“你什么意思?” 他握紧拳头:“将领,我感觉我们现在这样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对付大纪。” “大纪的将领是纪国的王爷,我感觉,只要我们把纪国的王爷拿下,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士气,不仅如此……”这人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但大将领却提起了兴趣,说道:“你继续说。” “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一举击败扩散的大纪,直接进入他们的疆土。” 大将领坐在椅子上,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一会儿又过去了,大将领终于开口了:“你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几个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做何回答。 “你们呢,心里想什么,就给我说什么!憋在心里是什么意思?” 大将领猛的拍了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 “属下认为,可行。” “属下附议” “附议。”几句同意的声音传过来,大将领笑了,仿佛大纪已经进了大秦的囊中。 说干就干,即使现在大秦的士兵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要继续战斗。 在将领,副将的召集下,数万名士兵整顿起来。 大将领站在高台上说着话:“我大秦的男儿们!今天,我们虽然败了一场,可是,我们却还有胜利的机会!” “大秦的男儿们,你们想不想回家!” “你们想不想安平乐业!” 下面传来一阵一阵的“想”。 大将领笑了,把他准备的事情说了下去,即使下面激烈万分,他也不想再准备下去了,今天一夜,不胜就是败! 半个时辰后,大秦战队整顿完毕,一举向大纪发动攻击。 半夜时分,大秦的攻击来的猝不及防,即使大纪有这非常迅速的反击能力,也被弄得狼狈不堪。 纪衍诺身着银色铠甲,带着利器,和所有的战士一起投入到了战场中。 “噗呲噗呲”的刀划过身体的声音:“砰嘶……”的刀划过铠甲的声音,其中还杂夹着马嘶叫的声音。 纪衍诺面色沉静,一刀砍了过去,大秦的一个士兵又少了一个。 …… 一个时辰过去了,即使大纪的战队再强大,即使大纪又赢了,可是…… 大秦的将领不服,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又补了一箭,那一箭直接穿过了纪衍诺的心口。 他踉跄的往前走了一步,嘴角流出了血迹,然后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不过幸好,有人接住了他。 纪衍诺被箭射了心口。 纪国王爷危在旦夕。 纪衍诺被士兵送到营帐的时候,身上已经染满了血迹。 此刻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见纪衍诺嘴唇微微发黑,这完全,不仅仅是中了箭的症状。 战医来的很快,一进去就看见了半死不活的王爷,叶不得礼仪,直接往前跑去。 扶住人后,战医的面容愈发不好。 “怎么了?”在旁边的副将丁佟看着战医,焦急的问。 这可是王爷啊!他,他怎么能出事呢! 战医面露难色,看着丁佟摇了摇头:“丁副将领,我,我只能帮王爷除除箭伤,可是,可是……” 丁佟急了:“可是可是什么,你还不快点说!” “可是,这箭上有毒!我,我无能为力。” 这句话无能为力,包括了多少无奈。 但这些,丁佟都是不知道的,他知道的,只是王爷有危险了,而他,而战医,没有办法! “那,那怎么办?” 战医慌张:“丁副将领,我只能先稳住王爷的心绪,而我能保的,仅仅只有七天。这几天,我会尽力研究解药,可是……丁副将领还是快点找神医来吧!” 说完,战医就把医箱打开了,准备帮纪衍诺处理箭伤。 “丁副将领,您就先出去吧。”战医刚刚拿起酒,看来一眼依然站在一边的丁佟说。 丁佟将领点了点头,出去了。 处理完了箭伤,已经到了半夜,战医一直在旁边守着,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毒,竟然如此的强烈。 纪衍诺毒发,身体又遭受了一击。 这个时候,叶浮珣收到了飞鸽传书,是丁佟寄过来的。 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叶浮珣就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打开,果然是…… 她颤抖的抓着纸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纪衍诺他,他……” 来不及多想,叶浮珣随便的收拾了一下,就匆匆忙忙的被着人离开了京城。 她现在,必须要去救纪衍诺。 而这个时候,在军营里,因为王爷的昏迷不醒,众人的矛盾就不免闹了起来。 主心骨没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做什么了。 “丁副将领,你说说话啊,王爷到底怎么了?”一个副将问丁佟。 丁佟脸色非常不好,但再不好,他也不能对外说王爷中毒昏迷不醒了,他展颜一笑。 “你们慌什么,王爷没事,只不过受了点风寒,战医说这几天不能吹风,所以王爷才没出来。” 副将看着丁佟,不免疑惑的问:“真的吗?” 丁佟拍了拍问话的那个男人,说道:“当然了。” “对了,我们打了两次胜仗,是不是该庆祝庆祝了?” 副将看了一眼丁佟,接过他的话:“庆祝什么,要庆祝,也得等我们王爷身体好了不是。” 第四百四十四章 罪不可赦 丁佟看着这个人,心里欣慰,殿下果然没有白对他们。 “是啊,他说的对,庆祝不急,我们等王爷好了再说吧。” 看着场面和谐的样子,丁佟不免松了口气。 叶浮珣长途跋涉,在第二天抵达了营地。 因为军营可是皇家重地,一般人都是进不得的。 叶浮珣站着平缓了些许,才慢慢开口:“我,我找丁佟。” 士兵拧起了眉,严肃的问:“你到底是谁?你难道,认识丁副将?” 叶浮珣点头,现在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为她知道,一旦暴露,其他人就会怀疑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毕竟王妃没事干嘛往边疆跑? “你认识丁副将的话……”士兵还是不敢放她进来,毕竟这人如果是敌方派过来的,出了事情,他罪不可赦。 “你有什么信物吗?” 叶浮珣摇头,信物?怎么可能有呢,她出来的匆忙,压根就没有想那么多。 就在两个人还在纠缠的时候,丁佟出来了。 他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士兵拦住了人,他连忙过去问发生了什么。 “丁副将,这人说认识你,是找你的,你看看?”在士兵话音刚落的时候,丁佟就发现了叶浮珣。 他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丁副将,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姑娘啊?” 丁佟回答:“我认识,我这带她进去了。” 说完,就把叶浮珣带进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知道人多口杂。一直等到营帐,丁佟才行了个大礼:“参见王妃。” 叶浮珣抬手,让丁佟起来,问他纪衍诺到底怎么了。 丁佟摇了摇头,把叶浮珣带进了纪衍诺的营帐。 一进去,叶浮珣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还有守在旁边的飞影。 飞影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叶浮珣,激动的走过来,说道:“王妃,您终于来了。” 叶浮珣轻嗯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给纪衍诺把脉。 可这一把脉,叶浮珣的脸就愈发的白渐起来。 纪衍诺他…… 半夜,叶浮珣一个人宿在纪衍诺账中。 她本来是趴在床边上的,可是隐隐约约的却听见纪衍诺呻音的声音。 叶浮珣起来,眉渐渐皱了起来,解毒的药已经给纪衍诺喂过了,而这药的后果,叶浮珣自然也是知道强烈的。 叶浮珣的手放在纪衍诺的额头上,就发现烫的不行了,不止如此,就连脸上也红的过分。 叶浮珣喊来飞影,让他找冷水过来。 冷水过来后,叶浮珣就一直给纪衍诺敷着帕子,换着帕子。 几个时辰过去了,叶浮珣看着纪衍诺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脸色终于好了许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等弄的差不多了,叶浮珣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渐渐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纪衍诺头痛的厉害,他的手扶上额头,才发现身下有点异样。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见了趴在床上的叶浮珣,纪衍诺的眼神一瞬间变的温柔起来,另外一只手不受控制的往那边伸了过去。 …。 纪衍诺的毒解了,现在只剩下心口的伤要养好了。 因为现在纪衍诺可以见人了,所以叶浮珣的身份也告诉了众将士——王妃来战队了。 “衍诺,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叶浮珣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纪衍诺,一脸心疼。 纪衍诺用水浸染嘴唇,然后开口:“大秦,我一定是要……” 他还没说完,叶浮珣就阻止了他:“不行!” 纪衍诺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不行?” “你身上有伤,不能去。”说完,叶浮珣停了一会才继续说:“如果真的要去,我替你去。” 纪衍诺拉住叶浮珣,严肃的说了句“不行!” 叶浮珣也回握住纪衍诺的手:“如果我不行,你就更不行了!” 在叶浮珣和众人的坚持下,纪衍诺这个要养伤的人只能妥协。 在叶浮珣掌握了权利之后,她就设了一记空城记。 大秦的大将领听见纪国王爷重伤,已经退了营地的时候,非常的开心,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又举兵进入了边城。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招空城计,而这招,也是为了抓到他。 大秦的人失了主心骨,就更加乱了。没有敢再进行攻击,就在副将领的命令下退了军。 而退军三天之后,大秦的皇上就听见了前线的消息。 “啪”的一声,大秦皇上把一本奏折扔在地上,脸上怒气冲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大将领,竟然这么容易被人抓去! “是谁?”大秦皇上忍着火,问着下面的人。 “回,回皇上,听说是纪国的王妃……” 听见这话,大秦皇上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一个女人,竟然让大将领都被擒了……” “他倒是愈发好奇这个女人了。” “大纪的领将是个女人?”大秦皇帝问。 “对,听说是因为纪衍诺受了伤,然后王妃就来了。” 大秦皇帝冷冷一笑:“哦,一个女人,竟然也有如此的本事。” “你们说,这样的女人,朕,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呢。”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下面的人听见自家皇上这样的话,就知道他是起了胜负欲,而且……很有可能因为这个女人,皇上会做出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将领被抓去就被抓去了吧,你们……退军就退吧。”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容甚好:“至于那个王妃,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奇女子……” “皇上,那大将领……”弃了吗? 他们皇帝的冷血,他们倒是都知道,可是他们没有想过,竟然这么冷血! 那可是帮助他夺了多少疆土的大将领啊,说弃就弃了。 “先不要管大将领了。你们派一些人去大纪,记得,要静悄悄的,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 “有了时机,就把那个女人给朕抓过来。” 纪衍诺虽然受了伤,可他也不是柔柔弱弱的书生,身体素质其实也还行,不过是几天的长途跋涉,纪衍诺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四百四十五章 俸禄翻倍 就在两个人没话再继续的时候,丁佟进来了,还带来了大秦的大将领。 丁佟刚准备把大秦将领压在地上,就被纪衍诺阻止了。 丁佟抬头,有点疑惑,但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王爷的用意,他其实也知道一二的。大秦将领是个粗人,向来有傲骨,就算被他们擒了,他也向来不服输,也没有想背叛大秦投降的意思。 大将领看了一眼纪衍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纪衍诺微微一笑,慢慢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叶浮珣怕他有什么事情,就半扶着他:“将领,我不会杀你的。” 大将领疑惑的头转过来:“我也不会背叛大秦的,王爷你就放弃吧。” 纪衍诺无言,他轻笑起来:“将领,你既然知道我心里的想法,那我也不和你多兜圈子了。” “我看你是个人才,在大秦实在屈才了,不如你投入我大纪如何,职位还是一样,俸禄翻倍。”纪衍诺引诱着他。 将领别过头:“王爷说笑,我像是那种会攀龙附凤之人吗?” 大秦将领即使被抓了,可是他的傲骨还依然存在着,就看他依然挺直的脊背,丁佟在一边看着就挺羡慕的。 纪衍诺摇头:“不是。” “所以啊,王爷就不用费心了,你还是快点了解了我,让我安安静静的上了路,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纪衍诺突然沉默下来,他没有想到大秦将领竟然宁愿死都不愿意到他大纪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慨,如果以后大纪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就好了。 “大秦将领,我这也不是逼你……”纪衍诺说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浮珣接过话:“将领,你这样的人才,就这样白白的死了,实在是太浪费了,即使你不加入我们大纪,也不必求死。” 大秦将领看过去,如果他没有记错,他被擒,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虽然是个男人,可却是没有多大的头脑,他对于这样有能力又有智力的女人,实在是佩服。 如果他也有智力,那他就……不必如此冲动的进来这个圈套了。 “王妃?”将领开口。 “是我。”叶浮珣依然扶着纪衍诺,让他慢慢的坐下。 大秦将领看着这一幕,不免羡慕道:“王爷,你有一个好妻子。” 说完,大秦将领就转了身,让丁佟带他回去。 在他们走了之后,叶浮珣故意撞了纪衍诺一下,骄傲的抬起下巴:“看到没,夸我呢。” 纪衍诺低沉的笑了声:“嗯,珣儿真棒。” 被纪衍诺这样一夸,叶浮珣莫名感觉奇怪起来。但她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接下来,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次日,整顿好一切就准备出发了。 在马车里,叶浮珣依然贴心的给纪衍诺做着贴心小棉袄:“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纪衍诺扶了扶鼻子:“我没事,珣儿你别太担心。” 叶浮珣抿着唇:“没事就好。” 一路上,除了叶浮珣时不时关心纪衍诺的话,还有其他的一些话题,就比如,关于大秦将领的。 “衍诺,你说大秦将领这么一个有傲骨的人,大秦皇帝怎么舍得放弃他呢?” 纪衍诺揉了揉手下叶浮珣的头发:“大秦皇帝,他本来就是一个冷血的人。” 叶浮珣气不过,直接起来了:“可是再冷血,这可是跟了他几年,为了他打个十几场仗的将领!他就这样放弃了……” 纪衍诺叹息一声:“珣儿,有的时候,可能在他眼睛里,一些其他的事情可能比大秦将领更重要。” 叶浮珣撇了撇嘴:“这就是为了权利吗?” 纪衍诺眉眼揉碎:“差不多吧。” 叶浮珣突然抱住了纪衍诺,脸埋进他的胸膛,闷闷的说:“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纪衍诺下巴放在叶浮珣脑袋上,另外一只手抚着叶浮珣后背,安慰道:“珣儿,我不是他。” 这话说完,等来的是叶浮珣轻轻的呼吸声。 纪衍诺突然低笑起来,她啊…… 经过三天二夜,纪衍诺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刚刚进入京城,他们就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不过因为叶浮珣在睡觉,她并不不知道。 反观纪衍诺,因为怕声音太大吵到了叶浮珣,还特意为她挡住了耳朵。 回到王爷府,叶浮珣才悠悠转醒。 这个时候,纪若白已经早早的就守在了门口,等着他的爹和娘。 叶浮珣一下车,就收到了纪若白的热烈欢迎。 而当纪若白准备扑进他爹怀里的时候,被叶浮珣拉住了:“干娘,怎么了?” 叶浮珣抱住儿子:“没事,只是现在干爹身上还有伤,所以不能猛扑过去哦。” 纪若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轻轻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抱住了自家干爹:“干爹,还疼吗,小白吹一吹就不疼了。” 纪衍诺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眼眸闪过宠溺。 叶浮珣跟他等一下要进宫面圣,而这之前,两个人不收拾一下是不行的,更何况,纪若白身上也需要换药了。 所有的弄好了之后,两个人又变成了贵气十足的王爷和王妃。 皇宫。 战队大获全胜,皇上特意设了晚宴来嘉奖将士们。 “王妃当真是女中豪杰,此次多亏了王妃,我们才能全身而退。”老将领夸赞着叶浮珣。 此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叶浮珣身上,她落落大方起身,微微一笑:“众位将士们才辛苦。” 宴会如火如荼展开,这次的胜利也传遍整个天下。 一脸刻薄的女人磕着瓜子,一脸不屑:“要我说,她就是运气好,不然,哪能治好那么多疑难杂症啊。” 瓜子皮吐在了李大婶的腿上,她也不在意,满脑子都是叶浮珣是王妃。 那这样她岂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她在京城亲戚家过得那么憋屈,处处不如人她早就受够了,要是巴结上叶浮珣那个死丫头,以后在京城,她也是“皇亲国戚”了。 她完全忽略了自己做的那些肮脏事,一点也不怕叶浮珣不接纳自己,光是自己的身份,稍微说点什么,就足够叶浮珣吃个够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得意的模样 李大婶喜笑颜开,炫耀似的看向女人:“王妃,可是我亲戚。” 她撒了个自己认为无可厚非的谎。 嗑瓜子的女人动作一僵,埋怨惶恐的盯着李大婶:“你,你不早说。” 李大婶来的这几天,她早就知道,这个人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背后讨论皇家人可以死罪啊,要砍头的。 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李大婶。 李大婶看着她的模样,非常满意的笑了:“你这么怕做什么?” 没想到叶浮珣还有这个作用,让她在外人面前有足了面子。 李大婶一个乡野妇人哪里知道议论诋毁议论皇家人是死罪,还以为自己这层关系吓到了她。 见着李大婶得意的模样,女人松了口气,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她慌了。 这么个乡村出来的人哪里懂,她换了脸色,谄媚的看着李大婶:“既然这样,以后你可得拉我一把,我将来可就靠你了。” 别人的奉承让李大婶有些飘飘然,来了京城以后她还没有这么有面子过:“一定一定。” 李大婶抛下女人,马不停蹄的到了东宫。 门口的侍卫让她心里发怵,突然就有些犹豫了。 心思百转,如果现在就走了岂不是就攀不上这个大树了,那自己以后在京城亲戚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还有今天一起聊天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自己呢。 咬咬牙,狠下心。 三两步走到侍卫面前:“去告诉你们叶浮珣,她亲戚来了,赶紧让她出来见我。” 李大婶一脸的理直气壮,眼前这个侍卫也入不了她的眼,不就是个看门的嘛。 侍卫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乡野妇人,看见她眼中的轻蔑,皱眉:“赶紧走。” 王妃是什么霁月风光的人物,这般粗野无礼的妇人也想见? 见李大婶还想说什么,他竖起了手中的武器,李大婶一愣,吓得后退两步。 她怨恨的看着东宫的大门,她觉得就是叶浮珣授意的,早就知道她来了,故意不让她进去。 李大婶以自己有限的见识想着,哪里知道叶浮珣都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过了几日,东宫。 叶浮珣穿着水色薄衫,躺在庭中榕树下看着医书,眉头轻蹙,目光很是专注。 这个年代的医书不得不说很优秀,病理追溯筋脉六腑,她研究下来,其中对她有益处的也有很多。 榕树间穿透着细碎的阳光,一点点的洒在白皙的皮肤上,美得不似凡人。 “王妃,不好了。”念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这么着急?”叶浮珣瞥了她一眼,无奈的看着她横冲直撞。 念慈被这一样看的浑身发麻,就算同为女子,天天看着,她也受不了叶浮珣美貌的冲击力。 声音发颤着开口:“外面都在传言,您是……” 念慈为难的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放下医书,目光发冷:“说下去。” 看来外面的那些人又不安分的蹦跶了。 念慈咬牙:“他们都说你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狗音王爷。” 说到这她都要气死了:“我真想把他们的嘴一点一点的撕烂,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皮,看他们还敢不敢碎嘴!” 叶浮珣眼中的冷意一点一点的被念慈的话驱散,不禁失笑:“不过就是些风言风语。” “可是王妃,外面那么传您,我是真的难受。”念慈低下头,一脸的委屈。 叶浮珣轻轻的摆摆手,示意她过来:“别气,我让人去查。” 她拉着念慈的手,抚慰着,眸中闪烁着华光异彩,宫中无趣的生活总需要一点调剂的,她迷雾般的笑容下隐约能看见一丝明灭可见的冷意。 “去,让去好好查一查。”叶浮珣拍了拍念慈的手,念慈立刻恨恨的的领命。 叶浮珣拿起医书,继续看,只不过眼中的神色不再那么轻快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念慈就回来了,叶浮珣的医书不过才看了两页。 “王妃,查出来了,是一个叫李大婶的妇人。”也是李大婶着实没有手段,只会逢人就说叶浮珣的坏话,胆子大得很。 “李大婶?”叶浮珣皱着眉,思索着这人是谁,好在常年聪慧的脑子很快就从记忆深处将这个人挖了出来:“这人来京城了?” 念慈咬牙:“是啊,她逢人就说您的坏话。” 叶浮珣轻垂眼帘,按理说皇家秘闻百姓偷偷流传就算了,不该闹到东宫都知道了,这种人尽皆知的情况,肯定不止是李大婶一个人能做到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背后恐怕有不少京城贵族在推泼助澜,为了她一个小小的王妃,他们竟然不惜丢了皇家的脸面,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这个李大婶难道是被收买了? 念及此处,她开口道:“去把这人给我“请来”东宫。” 叶浮珣藏起了眼中的冷然。 念慈虽然不懂,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吩咐。 东宫的人出现在李大婶面前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得意洋洋的进了东宫,到了叶浮珣面前才微微收敛。 “丫头,还记得我吗。”她巴结的看着叶浮珣,见她不答话:“我呀,李大婶。” 叶浮珣冷笑的看着她:“自然是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呢。” 李大婶喜滋滋的看着她,根本没看出来她是冷笑:“以后我在京城可得常来你这里,你这里可真漂亮。” 看着眼前的叶浮珣那么的“乖巧”,李大婶是觉得叶浮珣在她面前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于是李大婶便毫不客气的拿起叶浮珣面前的桂花糕就吃了起来。 一口吃完还想去抓叶浮珣,满手的食物残渣,叶浮珣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嫌恶的看着她的手,不过很快的收敛了神色,没有让李大婶看见。 李大婶没有抓到叶浮珣僵了一下,但是也没有看见叶浮珣让开,见此,直接就抓着叶浮珣喝过的茶喝了一口。 也喝不出什么味:“你都做王妃了还和这么差的茶。” 她根本就没有喝出味道,这茶一点也不苦一定不是什么好茶。 在她心里越苦的茶就越好,他们越不懂的东西就是越好的东西。 第四百四十七章 钻研技艺 念慈早就看不下去了,听到这话,怒目而视:“你懂不懂,这可是上好的龙井……” 念慈还想说些什么,被叶浮珣拦下来了,念慈不解的看着她,她也没有解释,看着李大婶笑着:“你先住下吧。” 李大婶得意洋洋的看着念慈:“你一个下人,主人说话插什么嘴,你主人不好好打你,下次再这样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俨然一副自己是东宫主人的样子。 叶浮珣脸色不虞,眸中寒芒闪动,挡在念慈的身前:“我让人带你住下。” 李大婶没有一点眼力见,早就被叶浮珣头上的金钗吸引住了,根本没有看见她不好的脸色。 “你这金钗,不如给我吧。”说完直接伸手拔了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叶浮珣一头青丝瞬间如瀑布般散开。 西洛早就看够了,直接一把把剑架在了李大婶的脖子上,凶狠的样子让李大婶脸色一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你,你想干嘛!”李大婶硬着头皮,死死护住金钗,颇有一副死都不放手的样子,有“骨气”的很。 叶浮珣拉回西洛拦住念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拢了拢发丝:“走,给我梳个头。” 还好念慈不会武功,不然两个人有她受的了。 西洛和念慈当然不肯,这金钗是王爷给王妃的,整个宫里就这一支,王妃平素不爱金银首饰的人也时刻戴着,怎么能给这个粗野村妇! 叶浮珣背对着念慈和西洛,朝她眨眨眼,她自然有她的用意。 “听见了没有,赶紧走!”李大婶喜滋滋的抱着金钗看,这个金钗能让她在京城买个小院子了吧。 她根本不知道,手中的金钗能买的不止是个小院子,而是能买下京城最大的园林。 整个京城就这一支的金钗,做工无比精细,巧夺天工,是连宫中都没有的工艺,不知道有多少珠宝坊想将金钗拿去钻研技艺呢。 此等宝物,早就不是用黄金的价值来衡量的了。 念慈忍着一肚子的气跟着叶浮珣离开,一脸幽怨的给她梳着头。 “王妃何必拦着我,留着她做什么,还把金钗给她。” 西洛也擦拭着自己的剑,她嫌脏:“是啊,念慈说的对。” “自然是有我的用意的,让她得意一阵,你们且看着。”叶浮珣狡黠一笑,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这几天东宫着实不安稳,李大婶天天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趾高气昂的使唤下人,下人们都苦不堪言,也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将这个人留在东宫,王妃也不管她。 这日丞相夫人黄绒来访,就算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不好听,但是叶浮珣的医术在他们贵族之间还是很出名的,在世华佗不是乱传的。 跟叶浮珣交好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其他人看不清形势远离女主,她就来雪中送炭,让女主记得有自己这么一个人。 远远地就看着一个妇人在庭中乘凉,旁边的小丫头摇着扇子,衣着华贵。 黄绒心思百转间,猜测此人是叶浮珣的母亲。 实在是难以让人不多想,这么大年纪的妇人住在东宫,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她招呼着自己的丫头扶着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这位夫人。” 李大婶每天惬意的很,有的吃有的喝还有人伺候,日子美得不行,睁眼一看就看见了黄绒。 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看着她暗淡无光的衣服,瞬间就觉得这个人不安好心,肯定是来攀亲戚的。 李大婶一想到这里就弹了起来:“赶紧走赶紧走,别来碍眼,别想攀关系。” 黄绒身上的衣服很普通,因为听说叶浮珣不喜欢穿绫罗绸缎特地换的,哪知道叶浮珣的母亲竟然给她堂堂丞相夫人这样的难堪,竟然说她是来攀关系的。 黄绒脸色难看,看着她粗鄙的样子,对叶浮珣的印象也一落千丈。 但是想到自己是来找叶浮珣的,也不好跟她的母亲起冲突,只能咽下这口气:“我是丞相夫人,来找王妃的,您是她的母亲吗。” 旁边的小丫头一听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跪倒在地:“她不是王妃的母亲,求求丞相夫人救救我。” 小丫头断断续续的哭着说。 黄绒一听,皱着眉:“我如何能救你,这位是谁。” 李大婶急急忙忙的想打断小丫头的话,黄绒示意自己身边的丫鬟拉住她。 既然不是,那就好教训了,总不见得王妃不给自己这份薄面。 “你起来说话。”黄绒一脸怜悯的看着小丫头。 “她打我骂我,让我从早到晚摇扇子,不给我休息,我也找不到王妃。”小丫头哭的直抽气,将手臂上的疤给黄绒看。 小丫头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叶浮珣平日里也不用她们干什么活,直到来了这个坏女人。 李大婶早就吓蒙了,哪知道这个是丞相夫人啊。 黄绒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也让叶浮珣头疼,不然不可能不管不叶的,那现在如果自己替她教训了这个女人,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她冷笑着开口:“给我掌嘴,使劲打!” 直到停下来的时候,李大婶的脸已经肿的不行了,她含糊不清的说:“你给我等着。” 黄绒冷笑,看着她走,这样的人冲撞了她,王妃能给这乡野村妇出头才有鬼。 大殿之中。 李大婶叽里咕噜的说一大堆难听的话。 “李大婶,近日来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当朝丞相的夫人黄绒。” “此人不比京城之中其他的官家夫人,深受丞相宠爱,自己也是有诰命在身,我如今初为王妃,和她作对不会是一个良策。” 叶浮珣没有直接报仇的事情,只是颇为隐晦的强调了一番黄绒的身份地位,说白了也不过是对方身份太高,不值当为了你去得罪。 李大婶虽然是一介乡野村妇,但也是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当下直接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朝着叶浮珣所在的地方走去。 “放肆!竟然敢冲撞王妃!”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权无势 “你……” 李大婶被西洛吓的瞬间站在了原地,看着西洛搭在剑柄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只能是怒目而视克服着自己的恐惧。 后退了几步之后,直接将自己刚才正在喝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砰!” 随着一声响动,上好的琉璃茶盏在地上四分五裂,李大婶也是直接坐在了大殿中间。 “真是没天理了,京城之中的这些达官贵人竟然要将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穷苦百姓逼上绝路,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 我老婆子竟然要被活生生的逼死了啊!逼死了!” 此时的李大婶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指不定还以为她遭受了何等的冤屈无处申诉呢。 “王妃,要不要奴婢去……” “本夫人倒是好奇何人敢在王妃的宫殿之中如此喧哗。” 西洛本想着将人赶出去的,只是话音未落突然被门口的一段声音阻拦,原本在地上哭喊的李大婶也是停止了声音。 黄绒直接走到了大殿中间屈身行礼。 “臣妇参见王妃!” “夫人不必客气,念慈,赐座。” “谢王妃。” 黄绒站定身子之后缓缓的在一旁落座,看见大殿中间依旧保持姿势的李大婶之后仿佛是刚刚看见这个人一般眸中带了些许的惊讶。 “这不是方才在花园之中冲撞了本夫人的吗,本夫人没有将你直接干出去已经是看在了王妃的面子上。 怎的还跑到这里来打扰王妃的清静了?” “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这个毒妇……” “真是不知礼数,看来那会儿的教训还是太少了。” 黄绒淡淡的一句话瞬间让李大婶闭上了嘴,脸上的刺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眼前这个女人可是真的会动手的。 而黄绒也是轻笑着看向了叶浮珣。 “王妃也是太善良了,虽说医者仁心,但是对付这种不懂规矩的人还是应该好好惩治一番的,不然以后岂不是乱了纲常。” “夫人说的是。” 叶浮珣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弧度,眼神径直落在了黄绒的身上意味不明:“本妃初来乍到,在别处的时候也一直是散漫惯了。” “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自然是不可避免,可能还要多向夫人讨教一二,到时候夫人可不要嫌我烦才是。” “王妃严重了,扶持王妃也是臣妇分内之事。” 黄绒和叶浮珣两人遥遥举杯,其中的意思也已经是不言而喻,无非是因为之前同在一个村子的原因叶浮珣不好出手罢了。 只要能得到叶浮珣的另眼相看,今日就算是当了这把刀也是值了,这样想着黄绒直接站起来走到了李大婶的面前。 “身为一介布衣在东宫对王妃不敬是为一罪,本夫人浩明在身你却出言顶撞,是为二错,如今还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夫人岂能饶你!” “这里是叶浮珣的地盘,你凭什么惩罚我!” 不得不说这个李大婶关键时候还是有些那脑子的,还知道搬出主人,但可惜的是此时的叶浮珣已经是隔岸观火的状态了。 “看来这位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来人,给本夫人掌嘴!” “啪!” 随着黄绒的声音响起,丫鬟已经快步的走到了李大婶的面前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原本红肿的脸此时愈发的红了起来。 随着一下比一下重的巴掌落下,李大婶的整个脸颊都变成了一片青紫,仿佛是要直接破裂一般。 “快……停下!我再也不……不敢了!救命啊!” “行了,住手吧。” 听着李大婶断断续续的求饶,黄绒终于是让丫鬟退了下来:“王妃是何等的尊贵,这京城又是何等的地方。 岂容你在这里放肆,以后若是再犯,可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了,滚!” “是是是!我滚!我马上滚!” 李大婶已经来不及对叶浮珣说什么了,在黄绒的武力逼迫之下直接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里。 “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怎么会,我还要谢谢你呢。” 两人相视一笑,大殿的气氛也是渐渐的融洽了起来,而另一边已经离开东宫的李大婶却是满心的不甘。 “臭娘们!都是一群该死的臭娘们!” 狠狠的拔掉了路边的杂草,脸上青紫痕迹配上阴狠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渗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叶浮珣,等着瞧吧!呸!” 朝着东宫的方向淬了一口之后李大婶终于是离开了这里。 几日之后,京城之后突然谣言四起。 “你说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 “可不是,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个女人的,满脸的伤,听说是王妃让人打的呢,还从东宫赶出来了!” “真没想到……” 而在京城的一个角落里,李大婶还是夸大其词的逢人便哭诉叶浮珣对她的虐待。 庄严辉煌的御书房中。 “岂有此理,到底是何人在京城放出了这样的谣言!” “皇上息怒!”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案桌前方的官员和下人都满目惊慌的跪在了地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眉峰微拧满含怒意。 而此时还在宣传叶浮珣谣言的李大婶还在为自己这几天所造成的成果沾沾自喜。 是夜,京城的大街小巷依旧是无比的繁花,听着是不是便有人在说着叶浮珣的坏话,李大婶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欣喜和恶毒。 只是在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一群高大威猛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你们是什……什么人!” “皇上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愧是宫里训练出来的人,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已经锁定了李大婶的位置。 而此时的李大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两个侍卫架着胳膊带离了此地,直到看见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是皇上要向我求证吗,你们放心,所有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如实交代的!” “别废话,赶紧进去!” 说话间已经将李大婶从宫门推了进去,她只是一个一辈子待在乡村的乡野农民。 第四百四十九章 有目共睹 那里看见过这般气派庄严的皇宫大院,此时两条腿都在克制不住的发软。 但是想着很快能将叶浮珣拉下来了也极力的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一步步的朝着御书房走去。 首位上的皇上没有出声,李大婶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只能是努力用余光想要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可是御书房啊。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她会身处在御书房之内面见圣颜,说不定从此以后自己也要飞黄腾达了! 想到这里李大婶的眼中都充满了精光。 “站起来。” 许久之后一直未开口的皇上终于是淡淡的说了一声,跪的膝盖已久有些发麻的李大婶快速的站起来:“草民谢皇上!” 皇上的脸上阴晴不定,只是将手中的茶水慢慢的落在了桌子上:“朕听说你以前和王妃是旧相识,前不久在王爷府中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仔细的说给朕听听王妃到底是如何虐待与你的。” “遵命!” 李大婶现在几乎是确定了皇上要向自己求证,直接迫不及待的微微上前了一步。 “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个叶浮珣表面上跟个活菩萨一样,实际背地里装的满是些阴私残害之事。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为了巴结王爷故意狗印得来了今天的一切,如今看见我来了害怕自己以前的那些丑事曝光,竟然想让人将我灭口。 幸亏我机灵这才抱住了一条性命,之前还不知道用这法子害了多少人命呢!皇上您……” “住嘴!大胆刁民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如此的放肆!” 眼看着皇上即将要龙颜大怒了,一旁的太监只能是快速的走到李大婶的面前呵斥了一句。 随后跑回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将她赶出去。” “让她继续说!” “这……” 一旁的太监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只能是祈祷李大婶不要再说出一些语出惊人的话了。 毕竟皇上对叶浮珣的宠爱可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李大婶以为皇上是因为叶浮珣的所作所为而生气,语气愈发的坚定了起来。 “皇上明鉴,草民所说的句句属实,叶浮珣身为王妃却如此的对待我,简直是天理不容。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当我国尊贵的王妃,简直是损失了我国的体面!” “那在你心里是不是朕的存在也有损我国的颜面?” “自然不是,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叶浮珣那种恶毒的女人怎么配合您相提并论了,更何况……” “砰!” 随着一声巨响,价值不菲的瓷器直接变成了一片残渣。 “皇上息怒!” 李大婶在乡间待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旁的太监也是急忙让人将地上的碎片清理了一番站在旁边不敢说话,心里已经想将眼前的李大婶直接碎尸万段了。 “息怒?” 皇上已经将表面的恶怒火压制了下去,看向李大婶的眼神仿佛是淬了冰一般直直的射了过去。 “王妃是我皇家的儿媳,你口口声声说王妃品德有失,岂不是在说我皇室之人都是如此的恶毒之人?” “皇上饶命!草民没有这样的想法,绝对没有!草民只是想要提醒一下皇上不要被此人蒙蔽了双眼!” “闭嘴!” 皇上显然是不想和李大婶在白费口舌了,直接转过身负手而立。 “此人污蔑皇室,毁坏王妃清誉,其罪当诛,拉下去押入大牢,再行处置!” “是!” 话音落下,门口的御林军立刻走了进来将李大婶控制在了原地,李大婶此时真的是体验到了帝王的怒火。脸上一片惨白,若不是有御林军在两旁把持着估计就要直接摔在地上了。 “皇上饶命!是草民的错!草民再也不敢了,皇上您饶了我这一回吧!皇上饶……饶命!” 只是她的求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一直等被关在大牢之中的时候李大婶终于是后悔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京城找叶浮珣,叶浮珣现在可是尊贵的王妃,而她只是个没有任何权势的老百姓罢了。 就像现在,叶浮珣动动嘴皮子都可以弄死她,想到自己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直到深夜的时候李大婶还老泪纵横的靠在牢房潮湿的墙壁上。 “想出去吗?” “你……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李大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眼前的人包裹的异常严实。 听到李大婶的话有些不耐烦的上前了几步附耳说了几句,在听完之后李大婶却是一脸惊恐。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我不敢!” “不敢你就要死在这里,记住,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你活命,机会给你了是你不珍惜,那你便在这里等死吧!” 深夜的王爷府一片寂静,庭院里的树影婆娑仿佛是獠牙的野兽一般让人有些心惊。 而此时的李大婶正蹑手蹑脚的从一处狗洞里爬了进来朝着纪若白的房间走去,熟睡之中的纪若白愈发的粉雕玉砌。 小小的脸上满是稚气,李大婶有些慌乱的将准备好的晕药拿了出来放在了纪若白的鼻尖。 瞧着人彻底的睡死过去了终于抱了起来快速的离开了王爷府。 “你要是死了可别来找我啊,我也是逼不得以的!” 李大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之后直接抱着纪若白就近找了个人牙子转手卖掉了。 牙子看着模样俊俏的纪若白瞬间双眼放光掏出了一袋银子放在了李大婶的手中。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价,赶紧拿去吧。” “好好好!多谢!” 李大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收好之后急忙趁着无人注意离开了京城,等跑出城门的时候终于是松了口气。 翌日。 “被救了?” 听着纪衍诺带回来的消息叶浮珣也是十分的惊讶:“李大婶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农妇,有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天牢救人呢?” 面对叶浮珣的疑问纪衍诺也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是没有多想。 第四百五十章 下落不明 “正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背景,所以这样的人控制起来也更加的容易一些,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某后之人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 “知道了,放心吧。” 听着纪衍诺的叮嘱叶浮珣也是了然的点了点头,自从纪衍诺被册封王爷之后,这些阴谋诡计在他们的身边从未断过,现在的京城之中想让他们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此时的后院之内。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长安王的房间内为什么没有人守夜!若是长安王出了什么事情,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西洛的声音落下,满院的婢女哗哗的跪了一片。 “西姐姐恕罪,奴婢昨晚不知是怎么了竟然昏睡了过去,奴婢不是故意的!” “现在可怎么办啊,长安王会不会是出去玩了?” 听着这些人在这里不断的讨论西洛也有些怒了。 “还不赶紧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可以去人牙子那里了!” 西洛眼里满是焦急,在吩咐了下人去寻找的时候自己也快步的朝着前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妃,长安王失踪了!” “砰!” 手中的碟子应声而落,掌心瞬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叶浮珣却是叶不上了,直接冲到了西洛的面前:“你说什么,若白怎么会失踪!” “王妃您先别着急,或许长安王只是出去玩了没有回来,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 纪衍诺直接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西洛:“拿着令牌是调动京城的御林军找!” “是!” 看着西洛离开叶浮珣也跌落在了椅子上,直觉告诉她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的简单,纪若白一直很听话,从来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玩不给府里的人打招呼,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放心,一定会找到的,若白脑聪明不会轻易出事。” 纪衍诺将脸色发白的叶浮珣揽在怀中安慰着,眼中也是盛满了怒火,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快会对纪若白出手,现在看来李大婶必然只是他们的一个棋子。 一时间整个东宫之中一团乱麻,纸包不住火,等消息传到宫里之后皇上更是直接被气病了,他对纪若白的宠爱可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儿子。 毕竟五岁便封王的可只有纪若白一人了,收到消息的叶浮珣也只能是快速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进宫。 “王妃,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去看看皇上吧!” “对啊,皇上因为长安王的事情直接气病了!”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一种太医在看见叶浮珣之后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围了上去,此时的叶浮珣也没有心情应付,点了点头之后直接提着药箱朝着内室走了进去。 “人找到了吗?” 皇上在见到叶浮珣的时候急忙开口问了一句,叶浮珣行了一礼之后半跪在床边仔细的给皇上把了脉随后将随身准备好的药物取了出来交给了身边伺候的太监。 “皇上只是气急攻心没有什么大碍,劳烦公公去煎药,每天两幅,服用七日。” “王妃放心,老奴知道了。” 太监拿着药走了出去,叶浮珣也终于是看向了皇上:“皇上不必担忧,王爷已经派出了所有的御林军去找了,若白这孩子虽然只有五岁,但是胜在机灵,自己也会注意保护自己的。” “若是御林军找不到那便派战队去,不管咳……咳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人平安的带回来!” “皇上放心。” 眼看着皇上的情绪好了很多,叶浮珣也起身告辞离开了皇宫,纪若白现在下落不明她哪里还有心情面对皇宫里的尔虞我诈,站在高大的宫墙外面。 叶浮珣却是感受不到任何阳光的温暖,虽说安慰了皇上,可自己的儿子毕竟只有五岁,还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孩童,真的遇到危险那里会有什么自卫的能力。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浮珣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双凤眸之中已经有些发红,眉眼间满是冰冷,随后快步的离开了这里,一连两日的寻找还是没有半点的影子,京城都快被他们掀个底朝天了。 “别急,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城郊外面,纪衍诺紧紧的握着叶浮珣冰凉的手掌,在京城里没有找到人,所以叶浮珣和纪衍诺决定从城郊开始向外延伸找人。 “哪怕是将大纪掘地三尺我也一定要将若白找回来!” 想到此时的纪若白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在某个地方受尽苦楚,叶浮 “不,我不要,我想白儿第一眼就看到我,白儿现在一定害怕急了。”叶浮珣一想到纪若白被关在潮湿黑暗的房子里,喊着干娘,她就止不住的心痛,心搅痛,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纪衍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抚莫着她的头安慰她。“不哭了,乖,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找到白儿,平平安安的带到你身边好吗?” 叶浮珣泣不成声,晕了过去。纪衍诺见势,让人加急赶回去,纪衍诺一直抱着叶浮珣,动都不敢动,心里拧成一股绳,不敢松懈下来。 “快!在骑快点!”纪衍诺大声喊着,马车徐徐行驶着,声音寂寥而单调,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纪衍诺很是着急,这边叶浮珣重度疲劳晕了过去,那边纪若白的失踪,一条大担就这样重重的压在了纪衍诺的身上,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是这一家之主,也是他必须挑起来的重担。 终于赶回宫邸,纪衍诺抱着叶浮珣一路狂跑,将叶浮珣送到房间。“快去叫太医!”纪衍诺叫唤着。 西洛连忙跑去叫太医,很快西洛便拉着太医带到房间,给叶浮珣诊脉。整个宫殿气氛十分低压,所有人都揪着一颗心。 “怎么样了?”太医从房间里走出来,纪衍诺连忙上前询问,西洛和念慈也紧跟上前。 “王爷不必太过于担心,王妃只是疲劳过度,再加上担心长安王,才一急攻心晕倒,臣已给王妃服下药丸,不久王妃就可以醒来了,臣回去在开几副补药,熬制给王妃喝便可。” 第四百五十一章 疲劳过度 纪衍诺闻言,心里的石头落下一点,西洛和念慈的心也放下来一点。 纪衍诺让西洛将太医送回去,嘱咐念慈去熬粥,等叶浮珣醒来喂她吃点,纪衍诺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叶浮珣,尽管太医说叶浮珣并不大碍。 但他还是不放心,想亲自等叶浮珣醒来,让她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在身边。 叶浮珣朦胧睁眼:“我…这是怎么了?”叶浮珣醒来,纪衍诺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石头:“你为了找白儿,疲劳过度晕过去了。” “白儿呢?”叶浮珣着急忙慌的想要起身找纪若白,纪衍诺把她扶好躺下。 “我已经加人马去寻找了,你别担心。”纪衍诺安抚叶浮珣,西洛和念慈在一旁,也忍不住揪心。 西洛走到叶浮珣床旁,握住叶浮珣的说:“王妃,您别担心,好好休息,长安王是龙孙,不会有什么事的。” “对啊对啊。”念慈应和着,安扶着叶浮珣的心情,纪若白的失踪,影响了整个皇宫。 这边,人伢子将纪若白和其他生的俊俏的男童奔上了江南路,纪若白在马车上苏醒,起来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的男童都被绑着。 一三四岁的男童因为害怕,不停的哭泣,人伢子不耐烦,斥责道:“哭什么哭,把身子哭坏了我还怎么卖钱,不许哭了!” 纪若白见势,挪动到了那个孩子的身边,安慰他:“嘘,别哭了,我有办法逃出去。” 孩子闻言,立马止住了哭泣,纪若白对他笑了笑:“你们有谁知道他们是要将我们送到哪里?”纪若白朝着他们小声嘀咕着。 男童中年龄较大的一个孩子回答:“我刚刚听他们说,要带我们去江南卖掉,长的不好看的卖给人家做儿子,不好看的要卖去青歌院。” 纪若白闻言,大吃一惊:“什么?卖到青歌院?”纪若白万万没想到自己要被卖出人家当儿子或者卖出青歌院,他可不想做别人家的儿子,他只要干娘和干爹。 干娘和干爹肯定担心死我了,我不见了,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吧,都怪李大婶那个老太婆,我要快点想办法离开这里,逃出去,回到京城找干娘。 纪若白仔细观察了一下马车,发现角落里有一枚钉子,纪若白指挥着孩童们挪动身体,终于挪到了钉子的位置,纪若白摩擦的绳子,孩子们都注视着,绳子断开了。 “断了!断了!”孩子们激动的叫了起来,声响被人伢子听到,纪若白反应迅速的将绳子藏在身后,装作被绑的样子。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人伢子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便坐了回去。 人伢子关上帘子后,纪若白给他们解开了绳子:“我现在说说计划,需要有人配合我,你们谁愿意?” 纪若白询问着这一群男童:“我愿意!”回答的是告诉他消息的那个大孩子。 “好,你叫什么名字?”纪若白一本正经的问道。“建鹏。” “好,建鹏,我的计划是一会儿我假装尿急,他们会把车停下来,你们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的从窗户偷溜走。 我们在刚刚经过的那个巨大的石头哪里汇合。”纪若白将他的计划告诉了他们,他们都点头答应。 纪若白让建鹏重新给他系上绳子,系上活结,然后让他们将绳子藏起来,假装还被捆绑的样子,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计划开始。 “快停车!我要尿尿!停车!”纪若白大喊着,人伢子很不耐烦掀开帘子。 “怎么那么麻烦,下来!”人伢子将纪若白抱下马车,将他带到了一棵树旁:“快尿!” 纪若白眼神瞟了一眼马车,他们应该都逃出去了吧:“你看着我,我尿不出来!” “怎么那么麻烦!快尿!”人伢子没有起疑心,背身过去,纪若白趁机逃跑。 人伢子察觉到:“站住!小兔崽子!别跑!”纪若白一路狂跑,跑的太快,一不小心就被石头绊倒了。 人伢子动作迅速的将他抓回,纪若白回去之后发现那些男童也都没有逃出去,他很是疑惑。 “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敢瞪我!”刚刚领他回来的那个人牙子一生气,一挥手就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巴掌。 小孩子的小脸嫩,这么一巴掌,立马就红了,而且还浮现出了清晰的五指印,可见这个人牙子的残忍,连小孩子也动手。 纪若白被这么一扇巴掌,刚刚爬起来了,一点又摔在了地上。 他捂着自己的脸,豆大的眼泪已经落了出来,却紧咬牙关,说什么也不服输。 “行了,你别打了,把他这脸蛋打坏了,到时候怎么卖高价钱?”另外一个高个子人牙子这才无所谓地开口阻止了一下,要不是为了赚钱,他还要看戏呢。 矮个子一听,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呸,这小兔崽子,三番四次逃跑,不行,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高个子斜起了眼睛,眼里多少有些邪恶的色彩,问他:“那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矮个子微微托了一下下巴,一双有些猥琐的老鼠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眼里时不时闪过精明的光芒。 “还用得着说吗?反正这孩子不能再落在我们手上,必须得尽快脱手出去,我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狡猾得很,再这么下去。 还没有找到好的买家,就先让这臭小子给逃了。”矮个子说着,想来是想到了这些天追赶孩子的经历,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声音也变得恶狠了起来。 高个子听了,这一回倒也挺符合:“没错,这臭小子鬼精灵跟什么似的,像这么一个麻烦。还是尽快甩出去好。” 反正不能沾到他们头上,省得到时候没有甩出去,还惹了一身骚。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一拍即合。 一个人外面去找买家,另外一个人就看着纪若白。 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人卖出去,高个子发了狠,要是不听话,那就狠狠打。 纪若白没办法,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屈服。 第四百五十二章 逃出苦海 可是黑暗之中,那双眼睛却液如同鹰一般敏锐又闪亮,只等着自己找到了一个破绽,然后不叶一切地逃出去。 不过矮个子这一次的信息很快,他找到了下家。 亲自带着纪若白上门,纪若白看到了那个就有颜色一样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一个脑满肥肠的中年男人。 那种觊觎的目光,如同地沟里面的黑水一样,恶心又让人厌恶。 纪若白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眼神屈辱,当下不高兴地移开视线。 矮个子一愣,一巴掌抽到他脑袋上:“公子,你别介意,小孩子就这个脾气,回去调教调教就好了。” 这男人用露骨的目光打量着纪若白,嘴角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哦哦,没事没事,小孩子活泼点好。” 矮个子在一边,心知肚明。 这个人可是爱好娈童最爱这一口的,把这小子卖出去,可以得到黄金千两。 到最后富商看中了纪若白,生意就这么成交了。 纪若白死死地攥紧小拳头,他当然不能容忍自己被人这么摆布。 趁着他们交易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小家伙突然挣脱了高个子的束缚,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嗖”得一下跑了出去。 高个子虽然有个把子力气,但速度可比不上纪若白灵活。 一个不小心就让他给逃了。 富商大怒:“你们两个笨蛋一样的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人抓回来!” 两个人立马抓了过去。 纪若白也机智,他过来的时候其实特意观察了四周。 跑出去的时候也特意打听过,他知道,县令府在哪? 只要能够去县令府,他一定能够逃出苦海。 纪若白拼命地跑,瞪着一双小短腿不要命地跑。 终于他来到了目的地,县令府,他跑进去,却被门外的看守拦在外面。 “我要报案,大人,我要报案……”他在外面不断哭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县令大人也知道了,没办法,只能把这人带了进来。 一见是个小孩,多了几分轻蔑:“你来这里干什么?” “大人,我被拐卖了,我是长安王,我的父亲是王爷,你救了我,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 纪若白因为跑得太急了,所以一个劲气喘,但是他还是连忙自报了身份,解释了原由,希望眼前的县令大人能够救他。 可不曾想县令一听,瞬间嗤笑出声:“哈哈,你说你是长安王,就你这么个小布点一样的野孩子,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呢,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在冒充长安王。 你是哪家的小孩子?这么不懂事!” 县令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一个小孩子冒冒失失跑进来就说自己是长安王,或许是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看在是小孩子的份上,县令也不可能打人,只是吩咐护卫带下去,顺便找到他的家人,交给家人。 纪若白被带下去的时候还在一个劲挣扎:“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长安王,我真的是长安王!” 可最后,他还是护卫带走了,几经周转又把人送到了富商那里。 富商简直喜出望外。 不过等到那些衙役离开后,对纪若白,他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哼,敢逃跑,看我不给你点教训!”说着,一声令下,而且就让府上的护卫把人关进了小黑屋。 反正他觉得纪若白也有些微胖,饿他一下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干脆就饿了他一天一夜一口饭都没给他吃。 这边,京城。 叶浮珣刚刚站了起来,突然昏倒,下人立马去请太医。 回来以后一整顿原来是劳思过度,忧思过虑,可不是吧,叶浮珣找了纪若白这么久,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心中愁绪,这般内忧外患,终究病了过去。 御前史夫纷纷上前:“等等,皇上,臣有事禀告!”这一声音传出,整个朝廷的目光都看向了御前史夫身上。 “何时,速速禀告!”李公公说道。皇上再次坐上龙椅,倾听御前史夫禀告。 “皇上,如今长安王失踪不知踪迹,臣等建议,让王爷与王妃再诞下一龙子来已定于朝廷,免于朝廷动荡。” 御前史夫说出这句话,整个朝廷的气氛愈加严肃,因为他说出了众人不敢说的话,这句话说出去可能是死罪,可是这御前史夫似乎不怕死。 其实这御前史夫也是硬着头皮说出,也是为了朝廷着想,眼看皇上为了长安王的事日渐消瘦,朝廷动荡不安,他作为臣子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才这样做。 可是皇上闻言,龙颜大怒:“大胆御前史夫,你竟敢口出狂言!”朝臣们见皇上如此都吓的不敢吱声。 “臣没有口出狂言,臣只是一心为了朝廷而着想,为皇上着想。”御前史夫面不改色,附身握拳劝说。 皇上气的话都说不出了,李公公见势,艰难制止御前史夫不要在说下去。“御前史夫,快跟皇上道歉,皇上念你初犯,会饶你一命。” 御前史夫不听劝告,执意要把话说完:“皇上,臣也希望能早日找到长安王,只是建议王爷与王妃生下龙子,已保朝廷动荡不定,免于有些人虎视眈眈。” “御前史夫,你口出狂言,侮辱长安王的名声,犯下罪证,拉下去关入牢中,好好反省!”皇上命令着,随即侍卫便上前将御前史夫拉走,御前史夫不服气,一直喊着。 但这下,御前史夫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朝臣再也不敢多言语,他们都明白,现在皇上都在气头上,如果再去提议,那么下一个将会是他们,所以他们只能恭恭敬敬的恭送皇上退朝。 叶浮珣这边,纪若白的失踪,叶浮珣极度担心,一气之下导致她卧病在床不起。纪衍诺一边照叶着叶浮珣,一边派人继续打听着纪若白的消息。 “珣儿来,该吃药了。”纪衍诺将药碗放置一旁,附身将叶浮珣扶起,贴心的在背后放了一个靠枕。 “咳咳!王爷,白儿…白儿找到了嘛?”叶浮珣自纪若白失踪那日起就一直卧床不起,已经有几日了,而这几日,纪衍诺几乎把手底下的人都派出去了,都还没有消息。 第四百五十三章 冷酷无情 “还没有,别担心会找到的有我呢!来,我们乖乖吃药,要不然等白儿回来看到他干娘这个样子会心疼的,我也很心疼。” 纪衍诺哄着叶浮珣,喂药给她,可是她眼眶红润,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纪衍诺见势,尤为心疼,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就这样一直抱着,就像安慰一个孩子一般,很有耐心的哄着,泪水淋湿了纪衍诺的衣领。 纪衍诺也丝毫不嫌弃,直到叶浮珣哭累了,停了下来。 纪衍诺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叶浮珣脸上的泪珠:“哭够啦,好啦!不哭了,乖乖吃药,乖乖休息,我向你保证,肯定会把白儿找回来,好吗?”纪衍诺轻声说道。 谁都没见过纪衍诺有这一面,在众人面前他冷酷无情,但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叶浮珣,让众多女子羡慕不已。 “嗯。”叶浮珣点点头,纪衍诺将药碗捧起,勺起一勺药,轻吹喂给叶浮珣,直到喂完,纪衍诺哄叶浮珣睡下才离开。 叶浮珣生病这些日子,纪衍诺也日渐消瘦,他忙前忙后,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凡是有一丁点纪若白的消息,他都亲自前去查看,可是每次的结果都让他失望。 次日,纪衍诺累的趴在书桌上便睡了过去,一个侍卫闯了进来!“王爷!” 这一声吵醒他,侍卫不知道纪衍诺在休息,以为闯下了大祸,连忙向纪衍诺道歉。 “没事,是不是有白儿的消息了?”纪衍诺面不改色,脸上没有半点吃惊的样子,只是因为已经好几次都查询到了消息,但结果都让他失望。 “回王爷,李大婶已被我们抓起,就在外面!”纪衍诺闻言,激动的站了起来。 “太好了!快带我前去!”纪衍诺急忙赶去,只见李大婶被侍卫架起,却没见纪若白的身影。 纪衍诺愤怒的上前质问李大婶:“说,把长安王弄出哪里了?”李大婶不回答,死闭着嘴巴,一直盯着纪衍诺。 “来人,给我拉进牢笼中,严刑拷打,直到她说为止。”纪衍诺命令着,眼里都是杀气,现在他杀李大婶的心都有。 李大婶被拉入牢中,牢中的嬷嬷又是用针扎,又是用鞭条打,打的李大婶身上那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你到底招不招?”嬷嬷质问她,可她就是死咬着舌头不肯说,直到纪衍诺带着她的孩子前来。 李大婶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孩子被捆绑着,大怒:“纪衍诺,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的孩子!” “娘,救救我!”纪衍诺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其实他不想伤害李大婶的孩子,只是想让李大婶乖乖招认。 “如果你不招,我就将他杀了!”纪衍诺语气凶狠,一把刀就架在李大婶孩子脖子上,孩子吓傻了,哭了起来。 李大婶被吓到了:“招,我全招,你放开我孩子!我承认我将长安王卖给人伢子了,至于他现在在何处,我也不知道!”孩子哭的更大声了,李大婶祈求。 “好!很好!”纪衍诺命人将她的孩子带了下去,继续折磨着李大婶,持续了三天。 纪衍诺嫌李大婶在王爷府晦气,打扰叶浮珣恢复,便派人将她送入了疯人院,进入疯人院没多久,李大婶疯颠,几日之后,传出了李大婶被疯人院疯子杀害的消息。 “干娘……”还是她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那么动听,又那么的亲切。 叶浮珣听了,突然没有忍住,双眼一酸酸涩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个那么温柔的孩子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帮她拂去了眼泪。 然后又凑了过来,在她的脸颊上亲了几下:“不哭了,不哭了,只要吹几下就不疼了,只要吹几下干娘就不疼了。” 原来这孩子以为他是哪里疼,所以才会哭,这是她以前经常教他的方法。 可是她是心疼,是思念而产生的疼。 她想念她的孩子。 “小白,你告诉干娘,你到底去哪儿了呀,你能不能早点回来,干娘真的好想你啊,干娘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叶浮珣突然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但是当她伸手的时候抱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眼前刚才温馨的画面也转变成了另外的画面。 一片的阴暗冰冷。 好像伸出手出去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如同寒冬一般冻住的感觉。 她把手伸了出去,就连关节都被冻住了,冷得彻骨。 浑身如同跌入冰窖一样。 “小白,干娘的小白,你到底在哪儿,你不要吓干娘了,你在哪?”叶浮珣已经慌得不行,这样恶劣的环境,她的小白如何能够生存下来? “干娘……”她听到了小白的声音,不过小白的声音也变了。 变得痛苦变得沙哑,好像强忍着眼泪和愤怒一样。 “为什么不来找我干娘?小白好痛啊,小白,真的好痛啊,干娘快来救救我……” 这一次的小白是在呼救,他太无助了,他受到了别人的伤害没有办法挣脱,只能请求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救助。 可叶浮珣没办法啊。 她看不到她的孩子,也分辨不到他在哪里? 只能在黑夜中听着小白的嘶吼,听得她心如刀绞。 到最后,她是在噩梦中惊醒来的。 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满头冷汗。 念慈听到了她的尖叫声,撩开帘子走了过来,一看到她,吓了一跳:“天哪,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 还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做噩梦,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太医过来?” 念慈吓坏了,拿出了一条贴身的手帕,帮她擦拭冷汗。 叶浮珣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随后道:“没事,我没事……”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喃喃自语,似乎心不在焉。 随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抬头,对着念慈道:“念慈,你帮我准备一下,我要更衣。” 念慈愣住了,不明白她突如其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话刚刚问出口,下一秒就有了解释。 第四百五十四章 小心翼翼 “我梦到了小白,梦到了他在向我求救,我要去救小白,我要去找他!”说着,她挣扎着也要起来。 彼时,纪衍诺也听到了动静,一进来就听到了这一句。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最后上前,一把把人给搂进了怀里。 “珣儿,你冷静一点,我已经让人去找孩子了,孩子一定会找到的,你的身体还不好,现在不能下床。”他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就像是哄着一个虚弱的孩子一样。 可是叶浮珣根本不听,甚至捶在了他的胸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看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去找他,我没问题的。” “珣儿!”见她不断地挣扎,纪衍诺只能提高音量,企图能够唤回她:“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这么贸然跑出去,你能去哪里找?” 叶浮珣却突然激动起来,红着一双眼睛对着他吼了一声:“去哪里都可以,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小白……” 这么大吼了一声以后,她好像突然发泄了,随后又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眼泪又流了出来:“呜呜,衍诺,你就让我去找他吧,我真的好担心他,我刚刚梦到小白了。 小白在向我哭,他出事了,我不能放着不管,我真的不能……” 在这一刻,她所有伪装出来的坚强就这么崩塌掉。 闻言,纪衍诺心里也是五味复杂。 念慈站在一边,已经默默流出了眼泪。 他上前,一把把人给抱紧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让她安慰自己。 “我知道,我一切都明白……” 他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最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柔又细腻:“珣儿,我明白你的痛苦,我全部都知道,可是珣儿,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拼尽一切去找小白,我一定会把小白平平安安还给你。” 她如今的状态,让他怎么能放心得下? 叶浮珣却好像陷入了魔障一般,一定要去找人,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 最后为了她的身体,纪衍诺只能强硬阻止,也因为这样,他们俩陷入了冷战。 纪衍诺每每经过她的卧房,都逗留了好一段时间,除了叹息,无法进去。 恰逢入深冬,又是一个灾难的季节,有许多贫农深入京城,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饥寒碌碌。 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庇护的场所。 底下人无法处置这么多的人,只好上报于朝廷,这些都是他们的黎明百姓,他们不可以置之不理。 纪衍诺身为王爷更要负责,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忙碌当中,几乎把自己一头栽进了灾民之中,把所有的心血付出其中,完全抽不出一点空闲来。 闻言,叶浮珣突然嗤笑了一声。 等到他结束以后,他结束是什么时候? 她又凭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 “所以他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他要去找小白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去做,是吧?”叶浮珣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发问,问了这么一句。 念慈顿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小公子就是小姐心头的命,如今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她不管怎么说都会让小姐难受。 小公主的名字几乎都要成为一个禁忌了。 “不是的,小姐,奴婢也知道你着急,不过王爷他……”外面灾民的事情,她也听说了,确实是耽搁不了,所以王爷才会忙于公务。 可是小公子的事情也同样耽搁不了,念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叶浮珣却一个抬手,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应该去打扰他,也不应该去责怪他,毕竟那是黎明百姓,那是天下苍生,那比我们的还要重要千倍万倍,所以他分不出一丁点精神来去找小白。 他就连小白的事情问都不问一下是吧?” 这一点才是最让叶浮珣寒心的,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还记得他曾经答应过她的诺言吗? 他答应过,他一定会去找小白。 然后呢,然后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云宵殿忙于政务。 她能够理解,却又不能原谅。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孩子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他根本就没有提起过,也没有在乎过。 黎民百姓,天下苍生才是她的所有。 可是小白呢,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小白? 没有考虑过他不闻不问的每一天,小白都有可能在受苦。 那一天的噩梦似乎要再度浮现出来,似乎要把她的整个魂魄吞噬。 叶浮珣手指颤抖地端起了一杯茶,却在还没有喝的时候,一不小心手一抖,那杯茶就这么“砰”得一声摔在了地上。 碎片四溅。 如同她现在的心,杂乱破碎。 “小姐……”见状,念慈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着急,小姐这时候的眼神很不一样,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的感觉。 不过过了一会儿,叶浮珣就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深意随后道:“罢了,你就当我刚才在胡说八道吧,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念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一个人下去。 放任叶浮珣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她实在放不下心。 可叶浮珣态度强硬到甚至有些冷:“下去。”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念慈不敢反驳,最后她点点头,离开了。 当门关上的时候,叶浮珣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透过那扇门,仿佛眺望到了更远处的云宵殿。 随后,她勾起唇,勾起了一个近乎疯狂又冷漠的笑容。 嗷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西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身劲装的西洛走了进来。 “小姐。”她亲亲拱了拱手,担忧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叶浮珣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目光深邃,淡淡吩咐道:“收拾一下,我们连夜离开这里,去找小白。” 西洛明白她的意思,目光微闪,却没有拒绝,快速地收拾起东西起来。 而这个时候,云宵殿。 第四百五十五章 食不果腹 纪衍诺若有所感,突然觉得心口猛然一跳。 那种感觉好像即将失去什么一样? 他想去探个究竟,面前的大臣却突然开口:“王爷,如今的灾民已经食不果腹,已经死伤了大半,还希望王爷能够早一点定夺,也能够挽回这些人的命。” 那股冲动还是被他压制下来了,纪衍诺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座位,只是道:“继续。” 等到把一切计划敲定下来以后,他一刻不停,立马来到了王妃的宫殿。 里面空荡荡一片,打开了衣橱,里面的衣服也被打包了。 念慈在一边看着这一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小姐她……” “她走了。”纪衍诺接下了她的后半句话,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叶浮珣从来坚定,想做什么一定会去做。 更何况是小白的事。 说起来,终究还是他负了他的承诺。 纪衍诺心头痛苦,身体也是突然踉跄一下,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 珣儿,你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彻底,难道你是真的怪我了吗? 纪衍诺心头震荡,久久抿着唇,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他才招了招手,暗卫听令,走了上来,他面色平淡,开口的时候却格外仔细:“你们几个立马赶上王妃,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王妃。 要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找你们算账!” “是。”暗卫们拱手,异口同声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消失在夜色当中。 纪衍诺看着外面的一轮残月,双眼逐渐染上了一抹疯狂。 珣儿,你再等等,再等等,只要处理完了,我马上来找你。 另一边,纪若白以为自己会饿肚子,没想到他碰到了一个好心人。 一个真真实实的好心人,这个人是来给他送饭菜的嬷嬷。 纪若白凭着自己撒娇卖萌的技术,再加上装可怜,成功俘获了嬷嬷的心。 嬷嬷其实也心疼这个孩子,只不过她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 眼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向她撒娇,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更多的食物。 嬷嬷终于拜倒在她的可爱下,忍不住把他当自己的亲孙儿一样,偷偷给了他很多的食物。 这么一来,纪若白不仅没有瘦,反而还增重了几斤。 过了几天,那富商一看,见他成了一个小胖子,就不喜欢了。 久而久之又没有怎么提起,就把人遗忘在了角落。 那看守的一打开,就看到馊了的饭菜,顿时没了兴趣,骂骂咧咧了一句:“真是的,这伙食可真是越来越差了,我可真的倒霉。 被派到这里来看守,以前还可以捞点油水,现在一点油水也没了。” 看守就算想要油水,也看不上馊菜馊饭,所以让嬷嬷进去了。 嬷嬷低眉顺眼的,看上去十分的卑微,一点也不敢跟看守呛声。 也因为这样,看守一直拿她当个隐形人。 嬷嬷佝偻着身子走了进去。 进去时,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小人突然动了一下。 像是若有所感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如同一个小皮猴子一下子就扑到了嬷嬷的怀里。 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不停地说好话:“嬷嬷,嬷嬷,你总算是来了,我好想你啊,嬷嬷赶快过来。” 说着还把头伸出去,探头探脑了一阵,发现没有人。 “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这么一副熟练的样子,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回了。 随后,纪若白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等嬷嬷把餐盒放在下面的时候,他就自己小跑着走了过去。 把最上面搜了的一层饭菜挪开,下面就是嬷嬷特意为他准备的香喷喷的饭菜了。 纪若白一看,一闻,眼睛立马就亮了。 拍着手高兴地道:“太好了,嬷嬷,是鸡腿,是鸡腿呀!” 嬷嬷亲自把鸡腿给他,笑着温柔地道:“是是是,你别着急,都是你的,快吃吧!” 纪若白也不客气,接过鸡腿,狼吞虎咽起来。 以前经常吃的鸡腿,现在对他来说仿佛是什么全天下最好的珍宝一般。 他吃得快,偶尔不小心噎到了,还咳嗽了好几声。 嬷嬷见了就着急了,拍着他的背,担忧地催促道:“小心,小心,别吃那么快,是不是噎到了?快吐出来。” 纪若白一个使力,吞进去了,还朝着嬷嬷邀功:“嬷嬷,嬷嬷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没有浪费一点点粮食。” 看着小孩闪亮亮的眼睛,嬷嬷的眼里满是慈爱,连连点头,夸赞他:“是,我们家小白最棒了。” 纪若白说了自己的名字,嬷嬷也叫他小白。 纪若白笑了笑,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就黯淡下来。 嬷嬷不解,问他:“怎么了,小白?” 纪若白突然眼眶红了,抬起头时,晶莹的眼泪从眼眶里滴落,他瘪着嘴,语气哽咽:“嬷嬷,呜呜,嬷嬷,我想家了,我想我爹,我想我娘,我好想回去……” 他就这么哭了好一阵,随后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突然一把扑进了嬷嬷怀里:“嬷嬷,求求你,你带我出去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会死在这里的,求求你带我走吧……” 他别无他法,除了眼前这位嬷嬷,他再不知道怎么出去。 嬷嬷神色纠结,似乎又是恐惧,又是不忍。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受苦,更何况她知道富商的手段,孩子留在这,迟早会被折磨死。 嬷嬷打算拼一把。 她点点头,同意了。 纪若白见状,高兴地差点没飞起来,扑倒在他的怀里直撒娇。 嬷嬷抱着孩子,眼里却是一片怅然。 这天,嬷嬷贿赂了外面的看守,在看守饭菜里下了蒙汗药。 等人晕倒了,她偷偷带着纪若白跑了出去,这方法她已经研究了很久。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嬷嬷带纪若白逃走的时候,好死不死被富商身边的一个丫鬟看到了。 一看这立功的时间到了,丫鬟二话不说,放下手上的东西,立马去告密。 这边,嬷嬷已经带着纪若白跑到了后门口,只差一点就能够通过两帮侍卫交班的时间,逃离这里。 第四百五十六章 深恶痛绝 可是在他们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侍卫喧嚣追踪的声音:“站住,给我站住!” 两个人都吓住了。 嬷嬷更是一把拉起纪若白的手,嘴里连忙大喊道:“快,小白,我们快跑!” 可是他们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小孩,就算拼尽了全力,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些身强体壮的侍卫的对手。 没过多久,他们就被追上了。 嬷嬷护着他,两个人被一起推攘着倒在了地上。 纪若白摔倒在地,嬷嬷又很快把人扶起来,然后伸开双臂,如同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拦在这些侍卫的面前,她全身颤抖,就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可是对着这些侍卫,却仍然固执开口:“求,求求你们,他是无辜的,是我起了私心把他带走,你们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他只是一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嬷嬷为了保护纪若白,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自己头上。 “死老太婆!”就听到这个侍卫咒骂了一声,随后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了嬷嬷的心口上。 “嬷嬷!”纪若白担心地大喊一声,想要去保护嬷嬷,却被另外一个侍卫拉开。 毕竟可能是主子的娈童,咱们还是不敢把人打伤的。 “这个先放到一边,关起来以后等主子处置,至于这个老太婆,敢私自把人带出来,就没必要把人留着了,就在这里把人给处决了。 也处决给这个臭小子看,让这些下人奴才们都看看,胆敢背叛主子,是什么样的下场?”那个侍卫头领说了一通,最后一声令下,其他的侍卫全部都围了上来。 撩起了袖子,你一拳,我一脚,残忍地全部都踢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嬷嬷身上。 “不,不要,你们放开嬷嬷,放开嬷嬷!”纪若白不断挣扎,却根本无法阻止什么,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嬷嬷被打死在自己面前。 这是这么年幼的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死亡,到最后嬷嬷咽气的时候,他也同样浑身冰冷,惊恐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西洛立马让马夫听了,可是她仔细听了听,却奇怪道:“没有啊,小姐,是不是你听错了,我怎么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西洛担心叶浮珣也是因为思念小殿下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又产生幻觉了。 可叶浮珣异常坚决:“不,我一定听到了,你们往西南方那方向去找。” 她态度坚决,其他人也不敢不听话,立马就去了。 结果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是一个人牙子在拐卖小孩,这个小孩在哭,人牙子在骂他,小孩哭得很大声。 这些侍卫看了,立马出手,把小孩给救了过来,同时也把人牙子给押了过来。 叶浮珣看到被拐卖的小孩,痛心不已,拉过来好声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带你去找你的爹娘,现在已经安全了。” 说着,吩咐找的打手把人送到县衙去。 对人牙子,她就没什么好心了,直接让人先打了一顿。 随后质问:“你们的窝点在哪,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 可人牙子却不怕,还道:“我劝你识相的,赶快放了我们,我们这里多的是人牙子,我可是有很多兄弟的,县令也管不了,你还能管到我们头上来?” 叶浮珣一听就怒了。 特别是他的那句有很多人牙子,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普天之下,人牙子竟然这么嚣张,那就看她敢不敢管? 叶浮珣把人带到县衙,随后直接亮出了王妃的身份。 县令得到了她的允许,对于这些人牙子也不再放纵,保证一定会严厉处置。 这只不过他们一路南下遇到的第一起人牙子。 后来走的路多了,叶浮珣也曾明白方才那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原来人牙子是真的很多,拐卖小孩的事情也是屡禁不止。 有的县令掌管,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这里的人牙子太多,管不了。 有的县令干脆和人牙子狼狈为奸,叶浮珣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王妃身份,也解决了不少人牙子。 对于这些人,叶浮珣身为一个母亲当然是深恶痛绝。 特别是人牙子一事,就如同一根刺一般紧紧扎在她心里。 她没有想到,南方竟然是如此危险,这里竟然拐卖案众多,那么她的孩子,她的小白,会不会也被拐卖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会不会也像那些她救回来的孩子一样,被卖到了不知道哪里正受这苦。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叶浮珣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就是小白凄惨的模样,弄得她也日渐憔悴了不少。 这日,她们经过一个县城,照常打算进去打听一下。 里面的县令过来恭迎叶浮珣:“微臣参见王妃娘娘。” 那叫一个巴结奉承。 叶浮珣心里有事,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只随便道:“起来吧,本宫这一次只不过是微服私访,大人其实不必这么介意。” 县令点了点头,不过该有的恭敬还是不少。 “本宫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正是本宫的儿子,也是当今的长安王,我想关于这些事情,你也有耳闻吧。 这是我那孩子的画像,我已经很多县城都找过了,这里还希望大人能帮忙。”叶浮珣一边说着,一边把画像给递了过去。 县令也听说过这件事情,能够帮到忙,当然很开心,这说不定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立马把画像接了过来。 只不过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的手突然一抖,手上的画像差点没有掉。 叶浮珣发现了他的反常反应,问他:“怎么了,难道大人见过画像里的人吗?” 县令过了好久才勉强稳定下来,摇了摇头,扯出了一抹无辜的笑容:“没,没有,下官见过的小孩子多了是了。 就算是见过也不一定记得,不过既然王妃娘娘吩咐了,本官一定会尽全力去寻找小殿下。”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后顾之忧 叶浮珣倒是也并没有怀疑他,看到他如此真挚,还点了点头,又奉上了一盒礼品,表示感谢:“那本宫就先在这里谢过大人了,这些不过是小小心意,如果大人能够把长安王找回来,到时候不光是本宫的赏赐,皇上,王爷都会重重有赏!” 县令听了,连连点头,但是脸上却没有了之前的兴奋。 如今的他,心里只剩下懊悔。 等到送走叶浮珣以后,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完了,完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天过来报案,说自己是长安王,他以为是骗子的那个孩子,竟然是真的长安王。 那可是皇长孙,那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儿子,皇上的皇长孙。 可是他竟然把人拒之门外,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不行,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县令不想死,也不能死,他连忙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给了富商。 跟他表明了一下那个孩子的身份,然后让他马上把孩子给弄死。 县令已经决定好了,要是真的等到王妃找到皇长孙,那孩子要是供出了他,他不仅乌纱帽不保,说不定连这条命都没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隐瞒下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死无对证,只要皇长孙死了,任由谁也别想栽到他头上。 富商得知了纪若白的身份,也是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这简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的想法跟县令不谋而合,为了避免生出什么变故,当夜,他就派人把纪若白绑了起来,连夜运往了悬崖。 他准备把人从悬崖上面丢下去,这样就永远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时时刻刻担惊受怕,自己会被发现,担心自己的乌纱帽戴不稳。 终于,他等到了富商的消息。 小厮马不停蹄跑来,跪倒在县令面前:“回,回大人,我们家老爷已经说过了,已经把那人给处置了……” 最后一句话是凑近县令的耳边偷偷说的。 县令听了以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这个处置是什么意思。 处置了就好,处置了就好。 这下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县令很高兴,还特意给了小厮一锭银子的打赏钱。 小厮乐不思蜀,拿着打赏钱离开了。 县令这边虽然放心了,不过他还没有忘了太子妃那边。 太子妃为了寻找皇长孙的下落,也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因此,这段时间县令一直在太子妃面前装腔作势。 派出了自己所有的人出去寻找,做足了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 到了最后到了恰当的时间,县令用来太子妃面前回复:“回禀太子妃娘娘,下官已经派出所有兵力去寻找了,可是我们找了那么多的孩子,也没有发现小殿下的身影,下官,下官也实在是尽力了。” 顾荨听了,脸上当然是难掩失望。 不过这样的话,她已经听到过很多次了,很多的县令都是这样回复的。 看来这个县城也没有。 又失望了一次,顾荨脸上露出了一抹颓丧的表情。 县令见状,又好声安慰:“娘娘放心,小殿下吉人只有天相,相信有一天一定能够回来的,娘娘为了自己的身子,可要放宽心啊!” 顾荨勉强笑了一下,不过却有些说不出的疲惫,也打不起精神。 只是轻声道:“你有心了,那我就借你的吉言了。” 说着,她点了点头,离开了。 西洛跟在她身边,见她的身影有些摇摇晃晃,上前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支撑着西洛的力量,顾荨勉强稳定住了身体,不过脸上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宽慰。 许久,她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里也没有小白,我们在这里也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能继续耽搁了,明天我们就启程,下一个县城……” 话刚刚说到这里,西洛就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赞成地劝阻:“小姐,可是你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你的身体……” 顾荨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无所谓了,我现在静不下来,我只想去找小白,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小白!” 西洛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顾荨的想法,最终也只能默默表示赞同,陪在她身边。 另一头,纪若白身上一穿着一件粗布衣,带着一方小小的帽子,看上去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流民一般。 不过他身上没有多少盘缠,而且这些盘缠还是要用来找人的,他必须得省着用。 晚上的时候他找到一个马厩一样的地方,趁着店家不在,偷偷溜了进去,睡在了那里。 这么些天,他也有了一些经验,呆在这个地方会软和一点。 而且有了这些马匹,马匹不知道为什么不会伤害他这个小孩子。 能够和它们一起,反而比那些和人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纪若白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残月,缩了缩手臂,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陷入了梦乡,或者说又回到了那一天的记忆。 那一天,他已经被押了马车,赶赴了悬崖。 他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懂,糊里糊涂的,但是富商的话他还是听懂了。 富商好像一直在担心什么,然后突然嘱咐那些侍卫把他丢到悬崖下,一定要让他毁尸灭迹。 纪若白听了,当时就是心里一寒。 这么快就要杀了他吗? 就因为他逃跑了,所以要灭口吗? 纪若白不敢想,他害怕自己就算想了以后,也不敢相信。 可他最后还是被押上了马车,但是抵达了悬崖以后,那个侍卫却并没有把他推下去,反而是帮他松开了绑手的绳子。 纪若白呆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有几分憨厚的侍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恐惧,就连这是询问的话也说不出来。 侍卫看到他这副模样,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短打的衣服里,掏出来了一锭银子,就这么放在了纪若白的手心。 纪若白觉得是天气有点冷,吸了吸鼻子,看着自己手心的银子,又看了看侍卫,一双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的。 第四百五十八章 热泪盈眶 也正因为如此,才触动了侍卫,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伸出带着老茧的大手,摸了摸纪若白的脑袋:“快走吧,我就当你已经掉下悬崖了,你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不要让老爷抓到,到时候就会没事了。” 纪若白终于明白,他这是愿意放了他。 一时之间,纪若白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却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谢你,不,不过我暂时不想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把嬷嬷的尸体葬了,也让我送她最后一程。”说着,纪若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侍卫见他可怜,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帮着他一起去乱葬岗找的嬷嬷的尸体,然后埋了。 后来,纪若白又给嬷嬷上了一柱香,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以后才打算离开。 那个侍卫早就走了。 纪若白也不能一直呆在这儿,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次他学聪明了,就连县令他也不轻易相信了。 他特意去打听,听说县里的清儒夫子十分有声望,他打算去书院投奔清儒夫子。 前几天那个侍卫留给他的干粮,他就这么就着河水吃,直到撑到了清露书院的门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经在温暖干爽的被窝里了,衣服也换成干干净净的了。 纪若白警惕的看着四周,他有些害怕自己没有在书院里。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山羊胡子的老人看他醒了,抬腿两步跨过来给他把脉看诊。 “我是在哪儿?”纪若白怯生生的开口,眼睛里尽是惶恐不安。 夫子看着他,叹息的摸了摸他的头:“这里是清露书院,孩子,你怎么倒在这里了?你家大人呢?” 纪若白一听,自己费尽心思终于进到了书院,浑身的竖起的刺瞬间瓦解,只剩下属于五岁孩子的脆弱:“夫子……我……我……” 纪若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夫子心疼的将他抱进怀中:“你怎么就流落在外面了呢,还一身的伤,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是破的。” 纪若白抽噎道:“爷爷,您是不是清儒夫子啊。” 清儒夫子看着这个孩子珠圆玉润的样子,本就喜欢的很,自然没有诓骗他:“是啊,你是怎么找来的,小小年纪还知道我。” 纪若白乖巧的看着他,眼中迷蒙着泪,但是没有直接说出来自己是谁。 “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清儒夫子对纪若白越发的怜惜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真不知道是怎么找来的,甚至晕在了门口。 他仔细的推敲着,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捋了捋胡子。 这孩子的精气神极好,完全不像是受了很多苦难的样子,但是来时的样子也做不了假,要么就是富贵人家补得好,要么就是有目的来的,不过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目的呢,清儒夫子很疑惑。 “你是谁家的孩子,要是你不说实话,我这里也留不下你。” 纪若白一惊,急急的开口:“爷爷你不要赶我走,我是王爷和王妃的孩子。” 清儒夫子皱起眉头:“那你怎么来这里了?” 纪若白委屈了一张小脸,除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没说,被李大婶卖给人牙子,之后转去县令府后,又被富商虐待追杀等事情倾数告知。 清儒夫子越听越心惊,这么小的孩子官场上的那些人也忍心下手。 他看着小小的纪若白,眼神中隐约带着些莫名的情绪,似是怜惜又似是怨恨:“我帮不了你,但是你可以留在这里,这里是安全的。” “夫子为何帮不了我?”纪若白追问。 “官场上的是是非非我早就看腻了,如果今日我帮你回去,恐怕清露书院明日就会消失了,孩子,你身后有着不知道多少的眼睛盯着,你就做我的徒弟吧。”清儒夫子叹息道。 纪若白点点头,没有为难夫子。 他的父亲母亲,迟早会找到自己的,只要安全,他就知足了。 纪若白光着脚下床,想给清儒夫子行礼,被一把拉住了:“不必,身份有别。” 夫子说完就走了,也没有再给纪若白什么安慰。 他想了想,既然以后是夫子徒弟的身份,那他也会做好的! 次日。 “有人学了论语吗?”清儒夫子开堂就问道。 纪若白兴致冲冲的举起手,直接将论语背完了。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纪若白都对答如流。 清儒夫子惊喜的看着纪若白,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次出风头,直接导致了他没有一个朋友。 叶浮珣找了纪若白五天了,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眼下一片青黑。 叶浮珣真的要绝望了,找了这么久一点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的儿子有没有吃的穿的,甚至死活都是未知的。 叶浮珣揉了揉眉心,喝了一口茶,她总觉得自己休息的这段时间就是错过纪若白的时候,这让她越来越焦虑了。 “王妃,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让奴婢去找,我们轮着找好不好。”念云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很是不认,这些天她看着都心疼死了,但是偏偏王妃还非要自己出去找,让他们睡个好觉。 西洛也是很不忍心,皱着眉:“王妃,你不能这么熬着自己,我有武功,睡不睡觉影响不大,不如就让我出去找吧。” 叶浮珣摇摇头,一双琉璃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不了,我不找不安心。” 念云还想说什么,被西洛拦下来了,西洛抓着手中的剑,微微冲着她摇头。 念云叹了口气,还是忍下了。 “走,你们再跟我出去找吧。”叶浮珣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念云拿起纪若白的画像,紧紧的抱在怀中。 “画像给我吧。” 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将画拿走了,念云担忧的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打开画像,轻轻的抚上纪若白的眉眼。 喃喃开口:“母子连心,我的若白,还是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王妃,如今这副模样,念云湿了眼眶,转过头不敢看。 “王妃……” 第四百五十九章 救命稻草 “王妃,我们去问问吧,那边有个采买的妇人。”西洛打断念云没有作用的安慰,现在只有有关纪若白的希望才能让王妃活过来。 “采买的妇人?”叶浮珣眼睛一亮,这种工作接触的人最多,最是有希望见过的,只不过她也不敢真的带着全部的希望去问。 叶浮珣小心的打开画像,叫住了妇人:“请问,你见过这个孩子吗。” 念云不忍心看她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叶浮珣这样。 “这个孩子……”妇人仔细的思索着,“见过见过,就在隔壁县书院,当初啊可是晕在书院门口的呢……你是不知道,那个可怜的样子……” 叶浮珣眼睛瞬间亮起来了,也不听妇人接着说了,隔壁县的书院隔壁县的书院,她生怕晚来一步就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西洛牵来一辆马车,给了妇人答谢的银子,马不停蹄的去往隔壁县。 念云拿着蓝色薄云锦披风,想给叶浮珣披上,一脸担心:“王妃,现在就去吗,要不让西洛去吧,您休息休息,西洛有武功,会快一点。” “不了,我自己去。”她伸手接过念云的披风,疲惫的笑了笑,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如果只是西洛去了,她不放心,当然不是不放心西洛,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消息,而且如果那人不是纪若白,她也需要看见。 不然她不会死心的,还会再去一趟,随便现在她去不去,总会再去的,还不如不让西洛白跑一趟,这些天不仅仅是她自己累,西洛和念云都累。 “王妃……”念云还想继续劝,叶浮珣摆了摆手,不容置喙的出了门。 看着叶浮珣的背影,念云和西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无奈。 急忙追上叶浮珣,叶浮珣实在是太急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消息,就算不知道真假她也真的是怕。 这么久了真真假假的消息听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希望。 “西洛,把马车卸了,骑马快些。”叶浮珣皱起好看的眉头,马车实在是太慢了,之前一直都是坐马车,许久没有纪若白的消息了,她现在等不及。 “王妃,你这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骑马怎么受得住啊。”念云是真的没有想到叶浮珣想骑马,本来王妃骑马就不精。 这要是在路上摔了,到时候可怎么办啊,受了伤然后再这么颠簸下去,万一落下病根,那不是完了吗? 就算王妃会医术,但是医者不自医,这句话她也是知道的。 “没事,不用担心,如果若白在书院再不见了怎么办,不过就是骑骑马。”叶浮珣看着没有动作的两人,有些气了,沉声:“现在不是劝我的时候,你们不听主子话了吗。” 虽然叶浮珣不想这么跟他们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关心她自己的时候,若白是她的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急。 念云咬咬牙,上前将马车解开,王妃的命令她不是不想听,她是真的担心王妃的身体,如果没有找到纪若白,王妃倒下了,那可怎么办啊。 叶浮珣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如果不是眼下明显的青黑,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了。 “念云,你就待在这里吧,西洛跟我去吧,你不会骑马,这里也没有马车了。” “王妃……”念云以为是叶浮珣生她气了,眼中瞬间含了泪。 叶浮珣叹了一口气,这边焦急万分,那边还得哄着人:“念云,你最近是怎么了,之前你最是懂事了,你真的不理解我吗?” 念云一听,脸色瞬间变了:“王妃不是的!” “你好好想想吧,我不是怪你。”说罢扬起马鞭,“驾——” 西洛跟了上去,只剩下念云和扬起的灰尘,念云跪在地上,抹了抹眼泪,自己真的是关心则乱,她真的是太担心了,才没有考虑到王妃的身体。 念云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没有影子的叶浮珣,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只希望王妃不要怪她了,不然她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叶浮珣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书院,这里刚刚她有来过,只是没有想到纪若白会进来,念云准备的马确实快,能在这里找到这么快的马,也是真的下了功夫的。 叶浮珣叹了口气,等回去再和念云好好说说吧,她也确实是急了,任谁在这种情况下被管束也会急的,只希望这次回去念云能想清楚了。 叶浮珣将披风摘下来递给西洛:“你在门口等着吧,带着武器进去不太好。” 西洛点点头。 看着书院紧闭的大门,叶浮珣突然生了些怯意,如果儿子不在这里…… 叶浮珣甩甩头,算了,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她就再接着找,就不信找不到了。 伸手推开门,门吱嘎——一声。 叶浮珣没想到大白天的也没有个看门的,直接抬步进去了。 一进门就听到郎朗读书声,还有满院子竹子的清香。 她小心的迈着步子,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没有人能问,那只能顺着读书声走了。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一间竹屋,抬手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门应声而开,但是却不是清儒夫子。 她抬眼看了看屋里的学生,一个个的仔细扫过去,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四个……都不是,根本就没有她儿子的身影。 但是那个妇人的话也不想是假的啊,如果不是真的见过,那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而且失踪的时间和出现在书院门口的时间也吻合啊。 “姑娘……姑娘。”恍惚间叶浮珣听见耳边的声音,怔怔的看过去。 “姑娘你怎么了?”来人是代课的李夫子,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叶浮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他的手,李夫子只不过二十多岁,被这么个天仙一样的女子抓着,脸一下子就红了。 叶浮珣像是没有看见,急急的问:“最近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小孩?” 李夫子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啊,看起来五六岁。” 第四百六十章 名花有主 叶浮珣一听,果然有这么个人,追问道:“在哪里?”她死死的盯着李夫子,生怕错过了一句话。 “这些天清儒夫子带他出去了,去别的县城学习,这个孩子很是聪慧。”李夫子想到纪若白也笑了,这是他教过的最轻松的孩子了,不仅听话,见解也很惊人,以后必定有大作为。 “是不是叫纪若白?”叶浮珣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等着李夫子说话。 “是啊,你是这孩子什么人?”李夫子疑惑道。 “我是他的母亲,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叶浮珣心下一松,表情瞬间就垮掉了,这几天的疲惫瞬间涌上来,她捂着脸,终于流下了这些天的第一滴眼泪。 “这个还不知道呢。”李夫子听见佳人名花有主有些懊恼了,叹息一声。 “王妃,怎么样。” 叶浮珣摇摇头,没有答话,也没有阻止西洛给她披披风的动作。 西洛眼中尽是担忧:“没找到吗?” “不是的,找到了,但是不在这里。”叶浮珣摇摇头,突然很是焦急的捏着西洛的手,“西洛,我们去找吧,这里的夫子带他出去了。” “出去了?可是有什么危险?”西洛反手握住叶浮珣的手。 叶浮珣摇头:“不是,应该没有危险。” “那既然这样王妃不要着急了,如果我们走了,明天他们就回来了,那不是有耽搁了很长时间了。”西洛替她紧了紧披风。 叶浮珣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么担心,如果是一出来就找到了,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找了这么久才有的消息,她真怕下一秒就听到这个消息是假的。 也不知道哪个夫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知道了纪若白的身份,那是不是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呢,现在纪若白的名字整个书院都知道了,难保不会知道他的名字。 “西洛,去查查,这个书院的主人,清儒夫子是什么身份。” 叶浮珣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要是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那她一定不能留在这里等着了,“还有念云,去把她接过来吧,先去查,再接。” “西洛知道。” 她特地嘱咐西洛先去查,也不是不关心念云,只是念云毕竟比纪若白大很多,而且安全的在县里的客栈,跟纪若白是完全不一样的处境。 而且这边书院有这么多学生,应该很了解这里先生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能查的很快。 叶浮珣牵着马去了旁边的茶楼等着,这边的文人书生多,茶楼里也全是字画书法,远远的就闻见一股墨香。 她将马拴在门口,也是给西洛留了个记号。 “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小二热情的迎上来,一张笑脸让叶浮珣的心情好了些。 “上壶茶吧。”就算心情好了些也没用,还是摆不出笑脸。 叶浮珣一张脸极美,就算不施粉黛眼下青黑也是天人之姿,这个小镇何时来过这样的美人,小二也是愣了好一会,直到叶浮珣栓好马才反应过来过来的,但是其他的人就不一样了。 这边民风开放,茶楼里有男有女。 和男人的愣怔不同,女人要反应的快很多,和身旁的有人窃窃私语,颇有些嫉妒。 叶浮珣叹了口气,早知道带着面纱出来了,这些人说坏话也不避着她。 她美眸轻转,看向议论自己最大声的那桌。 那边人见她看过来,更不怕了,高声道:“看什么,尽会些狐媚术,我们这里可不兴这个。” 叶浮珣哪知道自己还能惹上这个麻烦,她只不过是想喝茶等着西洛,看来以后在哪儿都得带着面纱啊。 虽然不想惹是生非,但是这里也就只有这个茶楼离书院最近,实在无处可去,她看着女人未施粉黛的脸,还有嫉妒的神色。 冷声道:“想吸引男人的目光自己不会好好的用胭脂水粉吗,谁声音大谁就美吗。” 女人一听,就急了,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什么胭脂水粉,我听都没听过,我可是这里首富钱家大小姐,你一个哪里来的丫头这样大放厥词!我看就是个女骗子!” 叶浮珣一听,还有人不知道胭脂水粉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没心情和这个钱小姐吵,她也不爱用这些,念云的包袱里好像是有些,倒不如拿出来让这个女人闭嘴。 叶浮珣这般想着就出去了,包袱在马背上放着。 钱小姐得意洋洋的看着四周,好像自己赢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哗众取宠难为人的样子有多恶心人。 叶浮珣掏了两下,将念云的胭脂水粉拿出来,还有一个镜子,叶浮珣看了看自己青黑的眼睛,略微思索,勾起了一丝丝狡黠的笑。 钱小姐刚坐下喝了两口茶,刚想和身旁的女伴谈论叶浮珣,就听见小二的抽气声,钱小姐皱着眉看过去,就看见面如桃花素齿朱唇的叶浮珣,瞬间也倒吸一口气。 她骂道:“你果然是个狐狸精,还会变脸的。” 叶浮珣本就美绝的脸,略施粉黛,如今美得像妖精更像仙人。 她听着钱小姐的叫声,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胭脂水粉,我可以给你试试,但是你接下来给我安静。” 钱小姐抿了抿唇,她着实生的不好看,主要黑,其实五官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她从来不知道有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如今就算再不喜欢叶浮珣。 听到能试试这样的好东西她也有点心动了。 只能黑红着脸点头,一面恨自己受不了诱惑,一面又期待的不得了。 西洛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叶浮珣在给人上妆,顿时一惊:“太……您怎么能亲自给人上妆呢,让我来吧。” 叶浮珣摆摆手:“没事,你又不是念云那个丫头,哪会这些。” 西洛一噎,她确实不太会。 “查到了,没什么问题。”西洛知道这里不方便说,只是略微说了一句让叶浮珣放心,叶浮珣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勾起唇:“那就好,去吧念云接过来吧。”随即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好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毫不犹豫 钱小姐迫不及待的拿起小镜子,一看就惊呆了,镜子中的女子美得不像话,她觉得自己都比叶浮珣美了。 着急忙慌的问身边的女伴:“怎么样,怎么样,是真的吗?” 她身旁的女子也激动的点头,钱小姐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双眼睛简直放光:“这个多少钱,卖给我!” 叶浮珣看着她的样子,心底有个想法渐渐成型,微微一笑:“不卖!” 说完就叫来小二:“开两间上房。” 小二早就等着叶浮珣这样的大美人儿叫自己了,急忙跑过来,领着她去最好的房间。 钱小姐气的直跺脚。 “你站住!”钱小姐怒目而视,提起裙摆就追上去,一把拉住叶浮珣的衣袖。 叶浮珣蹙眉,冷声道:“你要是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是被叶浮珣吓到了,钱小姐愣了愣,瑟缩了一下,退后了一步。 她看着叶浮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叶浮珣身上有着常年处于上位者的气势,就算她自己没有察觉,在这个时候也是确确实实的显现了出来,钱小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她不过就是一个富家小姐,而且由于不漂亮,加上家世好,早就被嫉妒了不成样子,也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了这个性格。 敏感多疑嫉妒成性,而对于她背后的坏话,她一向都是以暴制暴的,但是也没有动过手,这次她是真的急了。 如果不是常年处于这个环境下,她也不是什么坏人。 钱小姐想到自己因为与家世不匹配的容貌,不知道听了多少嘲讽,她瞬间湿了眼眶,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这样的机会,她真的不敢让这个机会溜走。 想到这里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低下了自己一向高昂且自卑的头颅,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失声哭道:“我求您帮帮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一时情急才这样的,求您了。” 叶浮珣本来下意识就想去将她扶起来,但是她真的不喜这个钱小姐,而且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帮这个钱小姐化妆只不过是因为想清静一点。 她看出来钱小姐是舆论的起源,如今她手上毕竟没有什么权利,还得在县城里等着纪若白回来,能清静些就清静些,还不知道要待多久呢,总不能天天处理这个事情了。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钱小姐咬着牙磕头,也不敢自己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她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由于性格还有容貌根本没有上门提亲,她已经是宏安县的笑柄了,如今叶浮珣手上的胭脂水粉算是她能嫁出去的最后希望了,就算让人耻笑她也义无反顾。 “小姐,我如今二十岁了,如果再嫁不出去,我这一生就毁了,求您救救我吧。” 又是一声响头。 叶浮珣真的觉得自己是赶鸭子上架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忙居然发展成这样。 不过这钱小姐如今的举动,恐怕明天整个县城都能知道,胭脂水粉……这个县城的女人也不是不爱美,那就在这里开个店,她就帮帮钱小姐。 就当是答谢她为她打开知名度的了。 叶浮珣将她扶起来,微微笑道:“过两日,我有美白的东西,能让你不依靠胭脂水粉也能貌美。” 钱小姐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她现在并不怀疑,她现在感觉叶浮珣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了,“真的谢谢……”她顿了一下,有些尴尬,连人家的名讳都不知道,“请问小姐贵姓。” “叶浮珣。” 叶浮珣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胭脂水粉抛给她,“这个也给你了,我日后会在这里开一家店,以后也欢迎你光顾。” 钱小姐稳稳的接住胭脂,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看着叶浮珣的眼神也不复之前的狂妄自大,轻轻开口。 生怕叶浮珣不答话:“那美白膏也会卖吗?”如果卖的话那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跪着哀求,丢尽脸面。 叶浮珣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微笑道:“不一样,你的身体是有病灶的,所以才会这么黑。” 叶浮珣根本就不用诊脉,只看钱小姐的脸色就知道,黑得像煤炭一样,是敢不好还有肾经胆气,自然需要内调滋补药还有美白丸和美白膏,“我会为你量身定制的。” 钱小姐惊喜的看着叶浮珣:“谢谢谢谢。” “明日来拿药。”说罢直接上了楼。 钱小姐看着叶浮珣的背影,抱着怀中的胭脂,喜极而泣。 叶浮珣拿着银子让小二去买了药材,她不怕这个配方被人知道,这个还需要现代西药的配合,根本不是用这里的中药就能解决的。 工具的话就等西洛和念云回来再让他们一个个的备齐吧。 既来之则安之,最近她是真的累,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的休息休息,能纪若白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纪若白明明有了安全的地方,为什么没有想办法回到她身边呢…… 叶浮珣一边想着,一边手上研磨着药。 葱白的手指和黑色木质药杵交相辉映,叶浮珣浑身都美得令人发指。 天色渐暗,西洛带着念云回来了。 念云一回来就冲着叶浮珣跪下,一脸的忠心耿耿请罪的模样:“王妃,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这样阻止王妃,球王妃原谅!” 掷地有声的声音,叶浮珣停下手中研磨的动作,噗嗤一笑:“西洛,你把她扶起来,我手上都是药草汁液。” 西洛用力拉了拉念云,念云坚如磐石,死不动弹,无奈的看向叶浮珣。 见着念云一脸懵的样子又死死的钉在地上的样子,叶浮珣解释道:“不是怪你,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急的,是情分轻重缓急。 我的孩子当然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着急,你不明白我也不怪你,只不过下次啊,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我不见了,你是关心自己的身体还是关心我。” 听到这话,念云着急的表忠心,毫不犹豫:“当然是王妃……”说到一半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先是尴尬的红了脸,然后看向叶浮珣的眼神逐渐坚定:“王妃我明白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欲言又止 “明白了就好,赶紧起来吧,西洛拉你都不肯,你这脾气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倔。” 听到这话念云喜笑颜开,嬉皮笑脸的起了身,一脸骄傲:“自然是随了王妃,王妃您干嘛我就干嘛!” 西洛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屋内一派其乐融融。 “念云,你明日去看看这里哪里的地段好,我打算在这里开个胭脂水粉店。”叶浮珣将蜡烛吹灭,将融化的脂膏混入草药的汁液,还有一些萃取的白色药粉。 “为何要开胭脂水粉店啊,王妃为什么不开医馆啊?”念云一脸疑惑,她刚过来,什么也不太了解。 叶浮珣狡黠一笑:“女人的钱多好赚,而且医馆太累了,我可不想再继续累了,开个小胭脂铺子,到时候我们三人可有舒服日子过呢。” 念云小心的开口:“那,王妃您不回京城了吗,王爷……”念云欲言又止。 叶浮珣手一僵,手中的脂膏洒出了一小半,烫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念云一惊,急忙上前,懊悔道:“都怪我都怪我,害王妃您烫到了,疼不疼?” 叶浮珣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微微一笑,淡然的开口:“不疼。”顿了顿,“那边谁爱去谁去,我不会回去的,皇城之中哪有这里逍遥自在,回去伺候那些人呢?我闲得慌?” 就算她表现的毫不在意,心中还是有怨言的。 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找自己的孩子,她的丈夫,就像是毫不在意一样,怎么能让她不生气,男刀纪若白只是自己的孩子吗,作为一个父亲,如此的不负责任。 “你先去选址,选好了将地契都拿来我看看。”叶浮珣想到京城中的事情就头疼,干脆将念云打发出去,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念云听话的出去了,她现在知道自己不应该太管着王妃的事情,就算再着急,王妃也有自己的打算。 京城。 “咳咳……”纪衍诺咳嗽了两声,就着烛光,披着衣服,蹙眉看着奏章。 现在父皇给他的奏章越来越多了,隐隐有将国家的事情都交给他的趋势,他身上的担子现在很重,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能休息,不然怎么能对得起父皇的期望呢。 这水利工程…… 飞影担心的望着纪衍诺,王爷已经咳嗽了半月有余了,一直不见好,本以为是风寒,但是这么久不见好的风寒他还没有见过。 但是飞影这个时候也不敢惊扰纪衍诺,国家大事当然比个人更重要。 在纪衍诺拿起下一本奏章的时候,飞影适时插话:“王爷,您咳嗽了得有些日子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诊脉。” 纪衍诺没有停顿,直接拿起下一本奏章,边看边说:“无妨,小小风寒,病去如抽丝……” 说着就没有了言语,一脸严肃的批阅奏折。 飞影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王爷和王妃一个脾气,都是犟驴脾气,但是他作为王爷心腹,他不劝谁劝。 等着纪衍诺拿起下一本奏章,他再次插话:“王妃还不知道呢,这要是王妃还在,这病也就两日就好了。” 纪衍诺的动作僵了僵,终于正眼看向了飞影:“你话这么这么多。” 飞影着急道:“王爷,不是我话多,您这身体这样,除了喝药又不肯看太医,我急呀。” “我还没急,你急什么?”纪衍诺揉了揉眉心,看着烛光越来越弱,吩咐身边的丫鬟再加两盏灯。 然后才回答飞影:“风寒而已,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飞影哭丧着脸:“王爷啊,您就别和王妃闹别扭了,我现在就去将王妃找回来……” 没等飞影说完,纪衍诺打断道:“我的话不管用了吗,你是主子我是主子,要不你来看奏章。” 说着真的就要起身让位。 飞影吓傻了,急忙摆手:“不是,当然不是,王爷您别开这种玩笑,我脑袋还想要呢。” 纪衍诺冷冷道:“是你先开玩笑的。”叶浮珣不肯回来又不是因为他,他哪里和她闹别扭了,“赶紧出去,别来碍眼。” 飞影一脸幽怨的出了门,将门关好,这叫什么事啊,自己居然被这么赶出来了。 不过太医他一定要让王爷看,真的这么下去,万一身体拖垮了,那他就是罪人了,死不足惜的罪人。 飞影马不停蹄的将太医请来。 纪衍诺抬眼一看,就看见浩浩荡荡的太医队伍,一看觉得头更疼了,这些天本来就哪儿都不舒服,这个飞影还给他找罪受,他冷冷的看着飞影,刚想开口。 飞影一下子就跑了。 纪衍诺一噎,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上不来,喉头腥甜。 当着太医的面,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来了,直接昏了过去。 太医一下子冷汗都下来了,哪能想到纪衍诺直接来了这出,一群人直接上前围上去诊治,生怕他出了事。 “快,快……快去请皇上……”太医院院首颤抖着声音,脸色煞白。 其他人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恐怕是掉脑袋的病,如果治不好恐怕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瞬间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等着皇上来,每个人的身躯都能明显的看见颤抖。 皇上一进来,心瞬间就一沉,沉声道:“王爷如何?” 太医们哪敢答话,现在一个不好自己全家不保啊,谁先开口谁就是出头鸟啊。 皇上见没人答话,猛地一拍桌子:“说话!” 太医们狠狠的一抖,院首知道自己逃不过去,佝偻着背,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回皇上,微臣们诊治不出……” 皇上厉色,不怒自威:“无能之辈!” 纪衍诺此时已经醒了,气息微弱的开口:“父皇不用怪罪他们……” “皇儿你好好休息,父皇会为你找到天下名医诊治的。”皇上看向纪衍诺,不是看王爷的眼神,而是看自己孩子的眼神,不过作为天子怎么能难过呢。 皇帝安顿好纪衍诺,看着一地的太医,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太医院院首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跌坐在地,一身冷汗。 “你们先回去吧。”纪衍诺微弱着气息开口。 第四百六十三章 命丧于此 院首狠狠的磕头:“谢王爷救命之恩!”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整个屋内只剩下纪衍诺一人。 自己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他闭了闭眼,轻声呢难:“叶浮珣……” 一遍遍的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唇齿之间似乎有着她的留香余味。 叶浮珣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果租的话,到时候自己的店铺做起来恐怕会被涨租金,而且逛街的女人是主力军,这么好的胭脂水粉,只怕她店铺的那条街都会成为最繁华的一条街。 到时候要是涨租金,或者直接将他们赶走呢。 小人这么多,她得早做打算。 “小姐,这些地契都是钱家小姐送来的,说是送您的。”念云喜滋滋的拿起地契。 叶浮珣错愕了一下:“送我?钱家小姐?” “就是很黑的那位小姐呀,您不记得了?”念云有些疑惑,毕竟前几日才送了那么多东西过去。 叶浮珣刚刚是真的没有记起来,这几日真的忙得晕头转向,现在念云一说也记得了:“她送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说是答谢您的药和胭脂呢,那钱小姐可比前几日我送药的时候白多了,她都随身带着镜子,不停的看不停地看呢。” 想到这里念云忍俊不禁,她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能臭美成这样的,镜子像是长在手上了一样。 叶浮珣也笑了:“不了,留这一张地契,钱也送过去,还有其他的地契,一起送回去吧。” 如果现在拿了一张地契,以后可有的人情要还,她懒得还这个人情,人情不好还,金银能买就买。 “是,王妃。”念云拿起叶浮珣准备的荷包和地契,告退了。 叶浮珣忙得恨不得飞起来,玉颜膏,三七粉,胭脂水粉,还有很多养颜美容的圣品,经过她的手功效更强了。 钱小姐的变化早就流传在这些小姐夫人的口中了,钱小姐现在只是比正常人稍微黑一点了,也因为她的胭脂水粉人不知道美了多少,那些小姐夫人的早就眼馋的不行。 钱小姐对手上的东西又捂得紧,根本碰不着一点,眼见着之前那么丑的钱小姐现在美成这样,她们心里又急又痒,再这么下去可练之前的丑女都比不上了。 念云日日都能打听到别人在问这些,问叶浮珣在哪里,这几日西洛不知道挡下了多少人,就差直接拔刀吓退了。 今天叶浮珣终于将货备的差不多了,下来喝口茶喘喘气,就听见那些人在谈论钱小姐还有她自己,她赶紧背过身去。 “那钱小姐啊,现在美得不像话,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的,居然直接改了一张脸。” “可不是吗,这脸可是天生的东西,都能改,这不是神物是什么,听说那钱小姐日日在家焚香沐浴供奉呢。” 叶浮珣失笑,这些人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啊,是她让钱小姐沐浴焚香的,她给的香也是针对她调理身体的,就是各方面都照顾到了,钱小姐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她继续竖着耳朵听。 “那日都冲那个仙女跪下了,哎,这怎么不是我呢,要是我跪了,现在这么美的可就是我了。” 叶浮珣没有想到,连钱小姐下跪都有人羡慕,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微微叹息,起身上楼了,这几日风言风语太多,说多了她也不想听了。 这几日再等等,等钱小姐再美一点,等她们抓心挠肝,到时候时机就成熟了。 又等了几日,叶浮珣见着时机差不多了,开张,放鞭炮! 一开门,门口乌压压的全是女人,叶浮珣都吓着了。 见着叶浮珣开门,人群瞬间涌上。 “我要一个美白膏!” “给我胭脂水粉!” 此起彼伏的声音,叶浮珣头都大了。 念云见此高声道:“一个个的来!来这边交钱登记!” 念云瞬间被人群淹没,叶浮珣无奈的看过去,念云可真是忠心护主啊,这也护着她,不过她倒真的是松了口气。 纪若白和清儒夫子也回来了,西洛时刻关注着书院,一回来叶浮珣立马就知道了,也不顾店里的客人,“念云,西洛,你们照顾好客人。” 说着话衣服也不换,等念云看过去的时候,叶浮珣已经没影了,直接就去了书院,她实在是太急了。 纪若白终于回来了,找了这么久第一次有这么确切的消息,她想着这些天的辛苦,到时候要是纪若白想留在这里她就留着,要是不想,直接将店卖了。 叶浮珣顾不得心里的激动,到了书院门口,终于有了能和儿子相见的喜悦了。 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吗?” 这次门应声而开,有人看守了,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看着很精神。 看守的人一见是叶浮珣,立马就想把门关上,叶浮珣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做什么?为什么关门?” 对面的人怒目而视:“谁不知道你这个骗子,专骗女人钱,怎么骗到书院来了!” 叶浮珣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几日的作为居然被传成了这样。 “我不是骗子,我是来找我儿子的!”叶浮珣急了,想推开门。 “你儿子,这里没有你儿子,赶紧滚!” “你叫你们夫子来,他认识我。”见着老头更加用力的关门,叶浮珣彻底急了,死死的抵住门。 “夫子是什么人,能认识你这个女骗子,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直接关了,伤者哪儿可跟我没关系。”老头油盐不进,狠狠的等着叶浮珣,认定了她是个女骗子。 不然正经东西怎么可能让全城人都这么趋之若鹜,就这么个小小女子,能做出什么厉害事来,不过就是坑蒙拐骗。 叶浮珣的力气始终没有男人的力气大,直接被关在了门外,门差点夹到她手。 狠狠的拍了两下门,门内一片寂静,似乎已经没了人,叶浮珣一双美眸瞪着紧闭的门,无法,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一旁的西洛和念云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的不忍。 “小姐,别难过了,这些人只是不认识您罢了,若是知晓您是长安王的母妃,他们必定不会如此做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多生事端 念云亦跟着附议道:“长安王毕竟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他身边的人不认识您亦是正常的,待我们先回去好好商量一番,总该会有办法的。” “嗯。” 叶浮珣眉头紧皱,亦知晓站在书院门口不是个办法,便淡淡点头应声道。 眼神在不经意之间看了一眼书院,终究还是带着身旁的两人离去。 胭脂铺。 叶浮珣坐于桌前,手中端着一杯茶时不时地小酌一口,眼神死死地盯在桌上的某处地方,思绪却是飘向‘了远方。 西洛一向是个细心的人,自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亦知晓她是在想着纪若白。 抿了抿嘴唇,她终是开口道:“小姐,长安王毕竟是在书院当中,我们还是得想出个缜密的计策来,切莫冲动,免得多生事端,反倒对我们不利。” “不错。” 念云点点头,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 “可……我们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姐和长安王相认呢?” 此话一出,西洛也跟着思索了下来。 一时之间,房间中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沉重了,再无一人讲话。 须臾。 “不必商量了,今夜我就去书院找若白。” “小姐……” 正当西洛想要说些什么来劝说之际,叶浮珣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西洛也就只能乖乖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夜幕降临。 清露书院。 一抹黑色的身影在夜空中舞动着,身手敏捷得很,不停地穿梭在房子的中央,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坐在房间中的清儒夫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双眼缓缓地看向门外,薄唇轻启:“别躲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蒙面黑衣的人,看身形应是个女子。 “你是……” 夫子皱眉,心中一阵的疑惑。 女子倒也是个爽快的人,毫不犹豫地将蒙面黑布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可谓是动人至极。 不待夫子说话,女子便主动道:“夫子,深夜打扰,我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为纪若白前来。” “纪若白?” “嗯。” 叶浮珣点点头,“我是他的亲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他,还请夫子您让我们母子两见上一面。” 闻言,夫子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怀疑叶浮珣所说话的真假。 过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就在叶浮珣以为他要拒绝之际,他却是冷不丁地开口。 “跟我来吧。” 话毕,夫子便往外走去。 虽不知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纪若白的亲娘,但不管怎么说,她始终都是说出了纪若白的性命,哪怕不是亲娘,也必定是认识之人。 既是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就带过去给纪若白瞧瞧。 对此,叶浮珣自是喜不自胜,当即便紧跟了上去。 一刻钟之后,夫子带着她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扣扣扣—— “何人?” 从房间中传出一阵孩童的声音,语气稳重得很,没有丝毫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反倒像个小大人。 “若白,是我。” “夫子,稍等片刻。” 话毕,房门便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身材娇小,脸色却是出乎人意料的镇静。 “夫子,不知您深夜来此是有何事?” 清儒夫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地站到了一旁,露出叶浮珣那张白嫩的面容。 “母亲!” 纪若白瞳孔一缩,震惊不已。 “若白。” 叶浮珣蹲下身来,将其拥入怀中,双眼饱含了泪水,好似下一刻便要就出了一样,眼神之中的激动是显而易见的。 天知晓她为了寻找纪若白花费了多少精力,如今皇天不负有心人,这让她的心情怎么平复的下来? “真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是母子。” 见状,清儒夫子不禁感慨道。 闻言,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在。 默默地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她站起身来。 “来,若白,快谢谢夫子。” 纪若白乖巧地对着清儒夫子鞠了一躬:“夫子,谢谢您,若不是您的话,我也不会和母亲这么快相认了。” 叶浮珣满意地点点头,却也知晓这样是带不走纪若白的,终究还是将身份被暴露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是王妃,这是我的儿子长安王,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故此……” 后面的话没说,清儒夫子自是明白了。 “无碍。” 他淡淡地摇摇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们母子相认便好,其他的自便。” 他和纪若白好歹师徒一场,总该是有感情的。 但也知晓,就算他再怎么不舍,也只能放人离开了。 毕竟……他是长安王,有更多的事和责任等着他,自己也就只能默默地看着了。 “多谢。” 话毕,叶浮珣便牵着纪若白的手离去。 胭脂铺。 “小姐,长安王……” 推门而入,西洛惊讶不已,原本担忧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了。 “淡定。” 叶浮珣薄唇轻启,带着纪若白入座。 倒是念云镇定不已,端着两杯茶来到了桌前,这才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既然长安王如今回来了,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回京吗?” “不。” 叶浮珣淡淡地摇摇头,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之中散发出一股危险的光芒。 “县令和富商他们二人害的若白和我分开这么长时间,我自是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言罢,她的眼神转到了念云和西洛的身上。 “你们两人明日便去查查这两人之间的勾当,切莫声张,暗地行事即可。” “是。” 叶浮珣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这次……她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了。 叶浮珣牵着纪若白白白嫩嫩的小手径直走进县令府,县令听了小厮的通报,心下一惊,还没想出对策,叶浮珣已经踏了进来,县令强作镇定,扯了个讨好的笑,起身去迎。 “王妃找到小皇子了?” 说完状似无意的瞧向纪若白, “这是小皇子?” 县令连忙跪下说到。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不识泰山 “臣有罪,先前小皇子来寻臣,臣道他是从富商家里逃出的,冒充皇子身份,一怒之下便送了回去,臣有眼不识泰山,请王妃赎罪!” 县令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这事是瞒不住了,但是之后陷害小皇子的事,叶浮珣总该是不知。 叶浮珣挑了挑眉,瞧着县令拙劣的表演,一阵恶寒,眼里像淬了一月的寒冰,清冷的声音如雨瓷碰撞。 “哦?是吗?” 县令战战兢兢地跪着,头都不敢抬,大颗的汗珠滚落。 “近日若白还遭遇了刺杀,不知县令可知?”叶浮珣的声音不紧不慢,在县令听来却像头顶悬刀。 “臣的确不知。”县令咬牙说道。 “进来!”叶浮珣在受不了县令的胡言乱语,厉声喊到。 便瞧见西洛托着檀雕的木箱,鱼贯而入,叶浮珣修长的柔夷打开木箱,“县令亲启”四个大字便映入眼帘,正是县令与富商的来往信件,县令猛的坐倒在地,扣地大呼, “王妃饶命啊!罪臣知错。” 县令万是没想到纪若白未死,还叫叶浮珣找到了自己与富商的来往信件,县令只觉后悔不已。 叶浮珣面不改色,“县令与富商,进行童子买卖是罪一,恶意谋杀皇子,是罪二,现命你尽数放归童子,并按律将你二人投入大牢。” 说罢挥了挥手,伴随着县令的高呼,一旁的侍卫便将他拖了下去,与此同时,另一边,富商也锒铛入狱。 终于解决了这件事,叶浮珣心下一送,又是对纪若白心疼不已,纪若白只是对叶浮珣说自己没事,尽数隐瞒了自己经历的波折。 次日,叶浮珣正往医馆的路上,突然瞧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围着城墙上的告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朵,“王爷病重了,不知道这皇位还要传到谁手里。” 叶浮珣一愣,连忙询问,挨着的人探着头,回答道,“是呀,正广招天下贤医呢!” 那人的声音连着风声灌入叶浮珣耳朵,隔绝了周围嘈杂的人群,叶浮珣只能听到那句“病重”,像是萦绕不散的魔音回荡,久久不散。 西洛注意到叶浮珣走思,连忙轻声唤道,叶浮珣的意识回笼,扭头便向府里走去,边走边吩咐道,“现在去学府接若白,你回府准备,今日就赶回京城。” 清露书院,纪若白正仰着头,聆听着夫子授课,细碎柔和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纪若白认真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处理公文的纪衍诺。 叶浮珣瞧的入神,心底对纪衍诺的担心更甚。清儒夫子看见叶浮珣,上前询问,叶浮珣大致讲解了事情经过,两人便同清儒夫子告了别,连夜赶回京城。 夜晚凉风习习,月色正浓,马车正沿着无人的小路行驶。 纪若白已经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睡去。 念云看着仍面露焦急的叶浮珣,安慰道,“王妃不必太过担心,王爷造福百姓,自会得上天庇护。” 微弱的月光打在叶浮珣的脸上,映着叶浮珣眼里的盈盈水波,竟好像脆弱的琉璃。 “我本是生他气的,可是一得知他生病,那些便都不在意了。” 两人断断续续地聊着,突然听见一声马的嘶鸣,叶浮珣撩开帘子,就看到外面包围的人群,“是马贼。”驾车的西洛低声解释道。 那群马贼二话不说,便持着刀冲来,西洛和念云都是会些功夫的,当即与冲上前的马贼争斗起来,刀光剑影,孟如白应声醒来。 叶浮珣当即护着他,只见一只利刃刺破窗帘,叶浮珣躲闪不及,眼看几人就要刺向自己。 一旁的西洛注意到,一声“当心!”便挡在了叶浮珣前面,西洛已来不及躲过利刃,次啦一声,利刃刺中西洛的腹部,西洛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与马贼缠斗。 叶浮珣忙取出袖中穴位针,射向马贼,而后转向念云,喊道, “驾车!赶紧走!” 念云的了令,摆脱了旁边的马贼,抽出马鞭,连忙驾车远去,终于甩走了马贼。 西洛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叶浮珣迅速的给西洛止血包扎,看着狰狞的伤口心疼不已,一旁的纪若白也懂事的向叶浮珣递着东西。 马车上已经没有止血的药粉了,叶浮珣想要寻找当地的医馆,谁知地方偏僻,连户人家都难寻到。 几人又行驶了一段,终于遥遥的看见了远处的灯光,叶浮珣搀着西洛,决定在这户人家借住一晚。 开门的是位老妇人,看见几人的装束,还有受伤的西洛,知道几人身份不一般,面上带着点警戒,纪若白毛声奶气的出声: “老奶奶,可以让我们接住一晚吗?娘亲我们路上遇到了马贼,阿姊受了伤我们找不到地方住了。” 看到年龄还小的纪若白,老妇人放下了警惕,说道: “快进来吧,这一段马贼多,经常有被打劫的。”说着便将几人迎进了屋, “家里简陋,就我一个人,孩子都在外面,”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可能是太长时间自己孤身一个人,对着几个人很是热洛,听了叶浮珣的请求,老人迈着蹒跚的脚步,在屋里找着止血药。 叶浮珣感谢不已,耐心的和老人聊着天,在这个简陋的小屋里,几人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第二天,西洛醒来,几人早早的出发,叶浮珣掏了些银两,悄悄留在了老人的家里。 第三天,她能为老人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几人跟老人道别,纪若白挥着小手,对着老奶奶说再见。 几人又前往在回京的路上,由于西洛受伤,架不了马车,有雇不到车夫,叶浮珣干脆就自己和念云交换驾车,看得西洛内疚不已。 街边行人商贩络绎不绝,时不时的叫卖声在街道回想,历经几天几夜的奔波,西洛的伤口也见好转,几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京城。 东宫。 “这可怎么办啊?王爷都成这幅模样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王妃回来了。” 飞云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脸上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 “唉……” 第四百六十六章 喜极而泣 飞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虽说并没表露出什么,心中亦是慌张不已。 咔嗤—— 正当两人着急万分之际,大门则是被推开了。 两人看了过去,只见身着白衣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手上则是牵着穿着黑衣的五岁孩童,身后还有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跟着。 “王妃……” 飞影目瞪口呆,喜极而泣。 对此,叶浮珣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定地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王爷怎么样了?” 飞影犹豫片刻,终是将情况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王爷的病情已经到了濒临危险的地步,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却是无一人能治得好。” 闻言,叶浮珣皱眉,心中担忧不已。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虽说比不上自己,但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便能应付得来,却未曾想到此刻竟对纪衍诺的病情束手无措,足以可见是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 “他人呢?” “太医怕病情会影响府里的人,便把王爷安置到了偏房。” 话音刚落,叶浮珣便大步流星地往偏房赶去,一副风风火火的姿态,速度也快了不少,生怕纪衍诺出什么事? 半个时辰后。 看着叶浮珣将银针整理好放入怀中之际,飞影终是忍不住上前。 “王妃……” “有事说。” 声音清冷至极,不带丝毫的感情。 “是。” 飞影点点头,这才将事情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自从王妃您走后,王爷便派人保护您,生怕您出事,另一边也一直在寻找长安王,并没有丝毫的停歇,您……” 顿了顿,他接着道。 “属下知晓您和王爷之间有矛盾,但您心中应该清楚得很,王爷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心中始终都是牵挂您的,您……您就别再生王爷的气了。” 闻言,叶浮珣收拾银针的手一顿,心中一个激灵,只感觉身上涌起一股暖流。 她自是知晓纪衍诺是什么样的人,可当时还是忍不住和他吵架冷战,到最后竟是直接离开了。 若是她能冷静一点儿的话,也就不至于让他一个人在府中病重了,要再晚些回来,只怕下次见到的便是他的尸体了。 想到此处,叶浮珣心中便是一阵的自责。 飞影虽是个大男人,却比很多女子都要细心,自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王妃,那属下就不打扰您和王爷了。” 话毕,他便转身离去。 叶浮珣收拾好银针后,便坐在了纪衍诺的床边,双眼蒙着淡淡的一层水雾,明眸皓齿,脸上的忧伤是显而易见的,一身白衣衬得其像个病美人,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似的。 纪衍诺,对不起。 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夜幕降临。 “唔……” 躺在床上的男子发出一阵呻因声,双眼缓缓地睁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丝丝的迷茫。 须臾,思绪渐渐地被拉了回来。 眼神亦在不经意之间转到了一旁,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睡在床边。 银白色的月光打在女子的侧脸上,增添了几分柔和的气息,皮肤白皙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白,一副虚弱的姿态,想来应是太累所导致的。 他修长的手不禁抚莫上她的脸,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抚莫一件稀世珍宝似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欣喜的弧度,眼神微微眯起,激动和喜悦是显而易见的。 “珣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话音刚落,叶浮珣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桃花眼缓缓地睁开,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便顺着那道炽热的目光看了过去,同纪衍诺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珣儿,对不起,我不该……” 纪衍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浮珣用手挡住了他说话的嘴。 “我们都有错,但只要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就行了。” 话毕,她便躺进纪衍诺的怀中,滚烫的体温瞬间将她给包裹住了。 月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使得暧昧的气氛多了几分人情味。 一夜好梦。 几日后。 “你这身体才刚好,怎么这么快就起身了呢?” 当叶浮珣刚端着汤药走进来之时,就见纪衍诺坐在凳子上了,气色尚好,嘴唇却是带着丝丝的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姿态。 “无碍。” 纪衍诺无所谓地摇摇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将话题给转移了。 “若白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我挺怕会给他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想了想还是决定带他出去游山玩水散散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实则他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不过前段时间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这才将事情搁置了下来。 如今身体好了,自是不会放着孩子不管的。 “我赞同你的想法。”叶浮珣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我待会便去同他说说吧。” “不必,我已经派人过去叫他了,估摸这个时间段应是快过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敲响了。 扣扣扣—— “进来。” 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矮小的身影,正是纪若白。 “父亲,母亲。” 他对着面前两人行礼,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嗯。”纪衍诺满意地点点头。 不等纪若白开口,他便接着道:“你前段时间受了不少惊吓,我同你母亲商量过了,想着就带你出去游山玩水一番,不知你心中怎么想的?” 对此,纪若白倒是没有丝毫的意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您二老决定便可,儿子都行。” “甚好。” 此事也就随之而定了下来。 五蕴城。 “父亲,母亲,这里好像和我们那里有很大的差别。” 三人走在城中,纪若白忍不住感慨了起来,眼神则是在四周游走着,细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错。” 进城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只见胭脂铺和成衣店里面所站着的全部都是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反倒是在外面工作的却是女子。 这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鹤立鸡群 偏偏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也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对此,叶浮珣的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根本就没将眼前的景象放在心上,仿佛这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若她也是此处的人的话,那可能也会和纪衍诺表现的一模一样了,根本就不会有丝毫的差别。 但她却是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自然是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反而看着眼前的景象居然有丝丝的亲切。 纪衍诺一向都是个细心的人,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心中则是一阵的疑惑。 “你怎么” 后面的话虽没有说出来,但叶浮珣自然是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同时也知道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情绪的确是有些鹤立鸡群了。 为了防止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也就只能将话题给转移了。 “别想了,我们还是接着往前走吧,不是说好了要带若白出来散散心吗?千万别为了这么点小事而耽搁下来了。” 此话一出,纪衍诺便也跟着点了点头,瞬间就将方才所想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公子,你这小脸长得还挺俊俏的,不如就做我的二房吧?” 正当两人说这话的时候,从一旁却是突然冒出了一位女子,素面朝天,给人的感觉却是威猛的很。 还没到纪衍诺说话,又来了一群女子,穿着打扮跟第一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别信这婆娘所说的话,他花心的很,你去她府中也就只能做小的,不如跟了我吧,我至今还未娶,像你如此美貌之人,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哎,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吗?就算我让他做小的又怎么样,他始终都是我先看上的男人,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的呢?” 面对一众女子,为了纪衍诺而争吵起来的场面,叶浮珣则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中是一阵的不舒服。 纪衍诺可是他的男人,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的女子去争抢他呢? 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她也必须尽快做决定了。 想到此处,她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一众女子的面前,将纪衍诺挡在了身后。 “诸位请听我一言。” 见众人停下话语看向了自己,叶浮珣这才接着道:“我身后的这位男子便是我的夫君了,请诸位不要再争抢,还是速速离去吧。” “切!” 叶浮珣的话音刚落,一众女子心中是一阵的不甘,却也只能乖乖的离开了。 毕竟名花有主,他们又怎么好再多说什么呢?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叶浮珣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了下来。 眼神在不经意之间转到了纪衍诺的脸上,这才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不得不说,纪衍诺的这张脸长得还真是挺不错的,竟是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若在大孟,她自是不用担心什么。 可如今却是女人当家的国度,若任由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她是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怎么” 还没等纪衍诺将心中的话给说出来,叶浮珣则是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面纱递了过去。 “戴上!” 纪衍诺虽心中不舒服,却还是乖乖的将面纱给戴在了脸上。 若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偏偏天不如人愿。 夜幕降临。 客栈。 嗒嗒嗒—— 正当叶浮珣和纪衍诺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就只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女子的眼神死死的盯在纪衍诺的脸上,不肯错过丝毫的神情,眼神之中的渴望和索取是显而易见的。 还没等叶浮珣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子的嘴角却是勾勒出一抹邪恶的弧度,手也忍不住搭上了纪衍诺的肩膀。 “公子,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跟了这老女人的确是有些可惜了,不如就跟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带你的。” 闻言,叶浮珣则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眼神在女子和男子的身上徘徊着。 不用想也知道,旁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了。 还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对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反倒是对夫君爱搭不理。 这属实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的情绪实在是压制不住了。 啪—— 不给女子丝毫反应的机会,叶浮珣就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手给拍掉了,速度快的惊人。 “嘶” 女子则是痛苦的叫出了声,眉头紧皱,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 看得出来,叶浮珣用的力气应当是极其大的。 “你这老女人凭什么打我?我告诉你这小美人儿我今日是要定了,像你这种又老又丑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抢。” 女子一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有将叶浮珣放在心上。 “呵呵。” 叶浮珣嘲讽一笑,憋在心中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出来。 “麻烦你看清楚,这是我的男人。” “啧啧啧。”女子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个男人罢了,又有什么你我之分呢,我看上的东西就从来没有让给别人过,你还是乖乖的将他交出来吧,说不准我还会赏赐你点什么东西呢。” 闻言,叶浮珣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姿态。 “都是第一次做人,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再者说,男女平等,你又怎可将男人当做玩物来看待呢?” 不等叶浮珣说话,她便接着道:“实不相瞒,我是城主的女儿,你刚才所说的话想来我母亲应该是挺感兴趣的,不如你们就跟我去见见我母亲吧?” “嗯。” 叶浮珣则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拒绝这件事情。 虽说方才和女子的确是吵得有些不可开交了,但若是要去见城主的话,那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不如就顺着她的心意发展一下就好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轻而易举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也想瞧瞧女子当家的城主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城主府。 上坐坐着的便是一位中年女子,穿着华丽的衣裳,衣裳上面用金丝线绣着许多凤凰的图案,将其衬的富丽堂皇,却又不显庸俗。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虽人入中年,却是丝毫看不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反倒是风韵犹存,给人的感觉和二十出头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鼎鼎大名的城主了。 “你就是那位说男女平等的女子吗?” 正当叶浮珣观察他的时候,她却是冷不丁的道,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神情,声音则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正是民女。” “甚好。”城主点点头,“我倒是跟你的想法不一样,我认为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此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无非不就是想和叶浮珣好好的辩驳一番。 一开始在自己女儿口中得到叶浮珣的理念之后,她心中满满的震惊,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如今既然已经见到了叶浮珣本尊,那她自然是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错过和她辩论的机会的。 对此,纪衍诺就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在旁边给叶浮珣添茶。 而这一幕也被城主看在眼中。 “呵呵。”她嘲讽一笑,满脸的不屑,根本就没有将纪衍诺放在心上,却是忍不住讽刺了起来。 “你刚才还说男女平等,如今你的夫君还不是对你俯首称臣,这和你的理念似乎已经有了冲突吧?” 本以为自己如此说,叶浮珣肯定就慌张起来了。 偏偏她却是一副镇定的姿态,仿佛什么事情都勾不起她的兴趣似的。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爱,我的妻子对我也是用心相待,并不是像你们五蕴城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话一出,城主则是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深思当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状,叶浮珣的眼神却是在不经意之间转到了纪衍诺的身上,眼神之中的担忧是显而易见的,生怕城主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半饷,城主叹道:“看来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城主留叶浮珣跟纪衍诺在五蕴城住,以贵客之礼相待。 小住半个月后,纪衍诺跟叶浮珣提出离开,此时他们正站在正厅里辞别。 突,外边一士兵进屋禀告:“城主,不好了,姜城的城主亲自带兵来打咱们五蕴城了!” 城主立马召集人手,商讨如何抵挡姜城的突袭。 “既然城主有难,我夫妇二人也不好离开。”纪衍诺开口留下。 李知意在一旁没好眼色的看着她们,可城主这会儿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拿眼睛盯着他们看,希望他们能自觉离开。 可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离开,城主那边忙的不可开交,她也插不上什么手,干脆跟他们聊了起来。 姜城的突袭不是一次的心血来潮,而是多次未果之后,仍不肯松开这块肥肉。 五蕴城与姜城的纠葛,远比叶浮珣她们所想的还要久远。 虽然姜城与五蕴城都归大孟所管束,可山高皇帝远,大孟的君王根本就管不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城主,相当于一个小国之主。 姜城边界的线上,有一座山,山中的草药十分丰富,姜城的百姓几乎靠着山中的草药谋得生活。 可后来邻城五蕴城得知山中草药资源丰盛,就起了抢夺的心思。 五蕴城百姓和姜城百姓对上,曾为了草药大打出手,从那以后,五蕴城与姜城的孽缘就开始了。 五蕴城百姓在那一次抢夺中不小心伤了人,姜城的城主同为女人,心里忍不了那口气,隔三差五就会派兵攻打五蕴城。 其目的就是为了抢夺五蕴城边界的那座药山。 看着进进出出的城主府,李知意撇了撇嘴:“看这一次中护急得模样,姜城来势汹汹,恐怕十分棘手。” 她虽然还没有继承五蕴城,可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有些事情心中也有个计较。 之前有了经验,城主脸上胜券在握,可很快就被一个士兵传来的消息给击碎了。 士兵扶了扶头上的头盔,急急道:“城主,姜城在城外向我们投放毒烟,恰北风狂起,毒烟顺着风向飘到城内,城中百姓吸入毒烟,上吐下泻,局势大顷!城主!” 听到这个,五蕴城城主拍桌而起,脸上愤愤:“什么!她五蕴城竟然下此毒手!” 之前只是派兵骚扰而已,可现在五蕴居然对她城中百姓出手,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知意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母亲,姜城的做法简直是太欺负人了!这般恶心,龌龊,无耻!” 城中护军一脸凝重:“城主!当务之急,应当是解决城中百姓中毒之事!” 这段时间北风肆虐,若毒烟飘在五蕴城上方,全城的人都无反抗之力,岂不让姜城有了可乘之机。 五蕴城气的心口作痛,脖子一扬,就往后倒,幸亏被旁边的侍卫给扶住了,在城主椅上坐下。 这是他们两城之间的事,纪衍诺虽是王爷,可也不好插手,尤其是这两城的民风与他们京城有所不同。 于是纪衍诺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叶浮珣的想法跟他的不一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纪衍诺就败下阵来,宠溺的看着她。 正在城主为毒烟一事忙的焦头烂额之时,叶浮珣往前站了站,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便走到城主面前,大声说道:“毒烟一事,我有办法。” 李知意因为纪衍诺的原因对她有很大的意见,这会儿见叶浮珣站出来,生气的以为她是出来捣乱的。 她刚张嘴想呵斥两句,城主却拉住她的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叶浮珣:“你有什么办法?” 李知意不甘的瞪了两眼叶浮珣,在城主旁边坐着。 叶浮珣腰杆笔直,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城主,道:“不巧,我也是一个大夫,对毒一物也颇有研究。只要让我知晓是何种毒药,就能配制出解药来。” 第四百六十九章 自信满满 不知怎的,城主将目光看向了纪衍诺,他眼神明朗,透着对叶浮珣的自信,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更是让他整个人都添色不少。 城主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转到叶浮珣身上,眼里同样流露着自信:“你真的有把握?需要多久?” 叶浮珣自信满满的道:“十成把握。一个时辰即可。” 一直憋着没有发作的李知意,听到这句十成,一下子忍不住了,脸上露出讥笑:“十成?一个时辰?你不要仗着会点岐黄之术,就以为自己华佗” “知意!”城主厉声打断李知意的话,心中暂且死马当活马医来看,“若你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制出解药,你就是五蕴城的座上之宾!” 有了她的点头,叶浮珣很快就接触到病人,可烟吸入体内,跟口服是不一样的,所以城中大夫这才束手无策。 叶浮珣把脉无果,直接去找了毒烟的源头。 姜城只派了一对急先锋,将毒烟抛在成门外,借由北风吹进五蕴城内,所以取样很好取。 毒烟的主要成分还是迷迭香,转换成烟雾,会造成人手脚酸软无力回天,其中又加了一点断阳草,也就成了毒烟。 知晓毒烟的主要成分是什么,叶浮珣直接去了城主府的库房,找到几味雪莲,辅佐几味常用草药,很快就制作出了解药。 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叶浮珣就制出了解药,城主也忍不住动容,李知意撇了撇嘴,难得的什么都没说。 叶浮珣脸上浮现笑意:“先拿给城中百姓服下吧,我将方子给了其他大夫,相信很快牵线将士也能服用解药了。” 城主面上一喜,大手一挥就要下令将解药分发下去。 可意外却突然出现,一个身穿官服的女人走出来,指着叶浮珣手中的解药,厉声道。 “城主莫被奸人给蒙蔽了双眼。此人乃是姜城密探,她手中的解药也是假的,还望城主三思莫要轻信奸佞!” 说话的人,在五蕴城身份不低,乃司礼监证,同时也是城主的心腹。 由于五蕴城主心腹的行为,使本该如此紧张的氛围,变得更为猛烈,好像随时要爆发一般。 叶浮珣倒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一个来帮忙解毒的,却被冤枉成下毒人的人,她露出了不屑于自嘲的笑。 “你说我是姜城密探?药还是假的?不知道是我理解有问题还是你脑袋瓦特掉了,是你们求我来帮忙的,不是我上赶着的。” 叶浮珣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当场怼了回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我要是姜城密探,我有病似的出来制作假药,让你来指证?我直接看着这些人死去不行吗?” 心腹可没被她的濠头吼住,不但不以中毒说事儿,还变本加厉。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什么阴谋诡计,大家伙儿可别被这个女人骗了,我是亲眼所见她和姜城的人私下交易。” 叶浮珣对于这种人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一个普通小侍卫而已,如果没人指使他,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冤枉自己是姜城密探。 而一旁的纪衍诺,不着痕迹的挡在叶浮珣前面,将她户外了身后,作为男人别人这样平白无故的侮辱自己的女人,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纪衍诺的这一小动作,让叶浮珣愣了几秒,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为她,遮风挡雨扛事情的,突然觉得她没跟错人,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众人只感觉,这个男人周围温度骤降,那个眼神,犹如那极地冰潭一般冷若彻骨。 心腹也不例外,被他这个眼神震慑住了,原地定在了那里,纪衍诺撇了他一眼,质问到。 “呵,你一个小小侍卫在这里口出狂言,在这里妖言惑众,不想着怎么履行自己职责去给中毒的百姓找解药,而是在这里大放厥词,怎么看,你才是那个姜城密探吧。” 五蕴城主一时间插不上嘴,在其中徘徊,作为一城之主,看着城中百姓受到如此磨难,心理自然是不得劲。 纪衍诺见城主犹豫不决,猛的抽出了一名侍卫的刀,一下就砍死了那心腹,手段可谓是快准狠,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这让在场的人被他的手段惊呆了,令纪衍诺没想到的是不但没震慑到这帮人,反而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你竟然杀了城主的心腹!城主还在这里呢,就算他再怎么不对,你也不应该杀人呀,这将城主的面子置于何地!你说他是密探? 我看你们就是狐狸尾巴漏出来了,着急杀人灭口吧。” “呵,城主有你们这群刁民在此,在体恤百姓,也是被落了个庸官不自是的下场,还真是替城主感觉不值。” 叶浮珣真是忍无可忍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几个人挑起的事端,竟然没有一个人念着城主的好,反而责怪他。 不过众多中毒的百姓是无辜的,好歹叶浮珣自己前世是个现代高级医生,到也被他人称为一声赛是小华佗的称号,作为医者仁心,面对众多病人,是无法让自己狠下心的。 叶浮珣想到这里,抬起来了头,竟没想到纪衍诺也在看她,她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心疼,仿佛刚才面若阎王的不是他一般。 二人的注视,无以言表,就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纪衍诺下意识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点了点头。 见他表明了态度,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她没想到纪衍诺会懂她,没错她刚才就是想曝光自己和他的身份,来去救那些无辜中毒的百姓。 毕竟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中毒的百姓死在自己面前,她是个大夫,救人是她应尽的职责和义务。 护着叶浮珣的纪衍诺也是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举在他们面前。 “太,太王爷殿下!”城主傻了,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冷气的男子竟是当今的王爷殿下,那旁边这个女莫非就是传闻中的神医想到这里他连忙跪在地上。 第四百七十章 犹犹豫豫 “王爷殿下恕罪,竟不知王爷殿下的到来,臣罪该万死!”城主慌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王爷殿下要是怪罪下来,他这个城的百姓是真的要完了。 众人也和城主一般傻掉了,他们怼谁不好怼王爷殿下,还说王爷殿下是姜城密探,这王爷殿下追究下来,他们脑袋还不得搬家。 赶忙纷纷跪在地上,求纪衍诺和叶浮珣饶命。 “城主,你这话到底是让我饶恕你还是降罪于你呢?”纪衍诺没嘞那一群跪在地上的人,反而问着城主。 “臣希望殿下能否让在下救治好城中百姓,在降罪!”城主也不是刚才那种犹犹豫豫的样子了,反而眼神中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 “罢了,人命关天,本宫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纪衍诺扶起了跪在地上城主,“就是得麻烦城主带着本宫的令牌,命令去调动附近的兵队。” 城主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儿激动的领了命令,调动军队带领大部分士兵镇守着五蕴城,震慑震慑姜城,让他们知道他们五蕴城不是没人的。 不惹事不代表他们怕事儿,令姜城城主能够主动退兵。 由于身份的暴露,没有一个人去反驳叶浮珣的下的任何决定,众人纷纷配合着叶浮珣去配制解药,都小心翼翼的,就怕这项上人头离了家。 最终在叶浮珣坚持不懈的制药中,研制出了能解了城中中毒的百姓的毒。 这一消息让所有人激动了一把,拿着药带着众人给城中中毒百姓挨个喂下那解药。 服下药的百姓,身体也不在虚弱无力,更不会难受的想吐血,反而身体有使不完的力气。 叶浮珣这一操作获得了城中百姓的认可,赢得了一致好评声誉,众人将她喻做天上派来的神,来解救他们的,都想把她供起来。 城主站在一边,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一起的叶浮珣,她站在人群中,双眼清澈,浑身一股大气。 五蕴城的百姓对叶浮珣感激涕零,在他们心中,那一刻,叶浮珣成了代替城主的存在,因为凭她一人,救了全城的人。 叶浮珣嘴角噙着笑,看到大家一脸的兴奋感谢她,她内心也很高兴。 作为医者,能救治病人,当病人病号的那一刻,她内心也十分的自豪,为自己的职业。 叶浮珣一路跟周围的五蕴城百姓打招呼,走到纪衍诺的身边,冲他笑。 纪衍诺看着她,眼神中充满宠溺。 五蕴城城主看到,凑了过来:“谢谢王妃的垂怜,这些百姓才能不被毒烟困扰。” 叶浮珣微微一笑,挽住纪衍诺的胳膊:“我是大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说自己的身份是大夫,并非是王妃,这句话让城主对她更加钦佩,以及对自己行为的懊悔。 一旁的李知意也听到了她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旁边的纪衍诺一眼,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王爷” 城主刚想说什么,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突然跑了过来,单膝跪地。 “城主,姜城派来特使,听说大孟王爷在我们五蕴城,特请王爷殿下以及王妃前去姜城,以示地主之谊。”士兵将姜国特使的话重复了一遍。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狐疑之色,姜国虽然退兵,可这会儿突然请她们过去。 只怕 城主也有些担心,皱眉道:“殿下,姜城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多年的对手了,对姜城城主的了解,让她直觉不会这么简单。 纪衍诺深深的看了叶浮珣一眼,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去?” 叶浮珣摸着自己的下巴,姜城已经退兵,这会儿却提出邀请,只怕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纪衍诺作为姜国王爷,若不去的话,只怕会影响他的声誉。 一番计较之后,叶浮珣抬起头:“去吧。” 纪衍诺身份在这里,姜城应当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商议过后,纪衍诺和叶浮珣还是决定前往叶浮珣,城主劝阻无果之后,只好派人跟着他们一起去,也好以不变应万变。 一行人到了姜城,城门口,纪衍诺和叶浮珣站在城门下,高高的城楼之上,寒甲泠泠,烦着一股森冷。 叶浮珣和纪衍诺的眼中都透着警惕,互相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还是下马进去了。 一行人,包括跟过来的五蕴城侍卫,都被从天而降的笼子给囚住,一群人困在囚笼之中。 纪衍诺下意识的把叶浮珣揽在身后,清冷的目光审视着姜城城主。 他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看到众人被困,姜城城主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走到囚笼面前,目光像在看货物一般的看着囚笼中的众人。 看到纪衍诺,她眼神中透露着惊艳,这个男人,比她的那些面首还要好看。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开口:“你就是王爷?” 她绕着笼子走了一圈,在纪衍诺面前站定,目光在他那张脸上流转。 王爷怎么可能来他们这种边陲小地,撤兵也不过是想确定是否真的是王爷。 这会儿看到纪衍诺的那张脸,她只觉得是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那些面首没一个比得上。 叶浮珣躲在纪衍诺身后,看见姜城城看着纪衍诺当然眼神,在纪衍诺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这个男人,还真是到处招桃花。 纪衍诺胳膊一痛,可面上的表情未变,面上泛着一股冷意。 “你既然知道孤的身份,还这样做?” 姜城城主捂着唇笑了,四五十岁的老女人,还像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一般,那画面看着有些醉人。 她有恃无恐的打量着纪衍诺,面对这样的美瑟诱或,她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暂且不论他的真实身份,这个男人,她着实喜欢的紧,若能跟他春晓一度,也是值当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姜城城主往前站了站,隔着铁笼想要摸纪衍诺的脸,被他一偏,给躲了过去。 姜城城主面上一僵,收回了自己的手:“你可要考虑清楚,若你从了我,我可以考虑放了那个人女人。” 第四百七十一章 情何以堪 她说的那个女人,表示心里根本没承认纪衍诺他们的身份。 纪衍诺:“我若不同意呢!” “那这个女人的性命,可由不得你做主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只要你讨好本城主,我什么都能给你。” 叶浮珣两只眼里冒出小火苗,这个城主当着她的面勾搭她的男人,让她情何以堪! 瞧见叶浮珣吃醋了,纪衍诺也来懒得跟姜城城主周旋,厉声:“还在看什么!还不处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瞬息间就出现一干黑色衣服的人,无声无息间将殿内的侍卫都一击毙命。 几息过去,姜城城主手脚冰凉的站着,更凉的是脖子上泛着冷光的匕首。 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站在大殿中央,吓得面色惨白,一时乱作一团。 作为东宫之主,大孟的未来之主,纪衍诺身边一直都有暗卫守着。 暗卫队长,在倒在地上的人身上一顿摩挲,找出钥匙,将纪衍诺一行人从囚笼中解酒出来。 等纪衍诺出来,一干黑压压的人蹲在地上,无声的请罪,刚才王爷想套这个女人的话,他们就没有出来。 纪衍诺脸色黑沉的看着姜城城主,紧紧的握着叶浮珣的手。 “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肖想孤的王妃!这姜城你要的,也丢得!” 说罢,立即下令,“愣着干什么,杀!” 下一秒,姜城城主,双眼瞪大,脖子传来巨大的痛楚,不消片刻,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城主死了!城主死了!” 姜城城主属下看着这一幕,都惊恐的大叫了起来。 纪衍诺和叶浮珣想要解决姜城之乱,必然要推举出一个才德兼备的新城主。 所以纪衍诺广发告示选举贤德之人。 诏曰:“父老苦政久矣,而今为父老请命之人寥寥无几,遂须选贤君,举能人志士,共安邦立业之大事也。凡举荐有功者,赏。凡有志之士,亦可自荐,或为君或为臣,皆可赏。” 当这件事传到纪衍诺之前的属下那边的时候,他们纷纷表示想要争取。 纪衍诺考虑良久,还是没有答应。毕竟心腹之人不可身兼数职。他将自己的意见与众人说了之后,众人也表示理解。 于是只能去提拔一些底层或寒门。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叶浮珣提出可以明察暗访,也可多派些人去些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的地方瞧瞧听听,看看百姓们是如何看待。 “若说贤明,当以民为重,以礼待人,以法治国。所以只需去些聚集之处,听听东家长西家短,就知道谁可堪当大任了。” 纪衍诺喜道:“应当如此!”悄悄在叶浮珣耳边私语,“多谢卿卿贤内助为我筹谋,日后还有惊喜么?” 然后趁着叶浮珣没有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对着众人说:“都听到王妃所说的了?还不快去办?!”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退下了。 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用手摸摸纪衍诺的头,喃喃道:“你没病吧?” 纪衍诺任由她抚莫自己,微笑道:“你说呢?” 叶浮珣呸道,“没病你发什么神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任谁都要怀疑是不是和我一样穿越了好吗? 纪衍诺双手抱住叶浮珣的腰,头埋在叶浮珣的肩膀里,悻悻道:“这不是刚经历一劫么,让我好好抱抱。若白也大了,才知道你还这么爱我,为夫很是感动。” 叶浮珣这才知道纪衍诺是在跟儿子吃醋。突然意识到有孩子以后忽视了丈夫,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不应该。 想到此处,叶浮珣“噗嗤”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好了,这次没带他散心成功,又凭添了一场惊吓,回去之后还是让他在熟悉的地方好好养着吧。 以后有师傅教他,我陪着你还不行么?” 纪衍诺微微动容,放开叶浮珣用似乎不敢置信的语气问:“真的?” 属下们办事很是有效,仅用一天就把全城的流言蜚语排查了个遍,摸清了哪些人可以任用。 城东,有个孤儿从小生活在伯母的严词历语之中,然而在他伯母病重之时,他并没有见死不救,而是到处求医问药,四处做些零散活儿方便照顾伯母,可谓是孝心可嘉。 他的名字叫李云。小名,瘦猴儿。 他是自荐当官的,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发小来让他碰碰运气,城主不敢当,小小管事的还是有能力当的。 纪衍诺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当庭辩论的最后关头,与竞争者们吵得不可开交。但最终,胜负已分,李云满头大汗等待最后的裁决。 纪衍诺看到众人投票的结果,对李云另眼相待的同时很是好奇,这样一个瘦猴儿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体力和口才。一问,纪衍诺不对他感到好奇了。 让纪衍诺更为好奇的是李云的那个发小。 “你那个发小为何不来?” 李云虽然瘦,但是五官端正是个福相,闻言也只一笑,便叫人身心舒坦。 但是莫名地,纪衍诺觉得这个笑有点发苦。 他继续问,“怎么不能说么?” 李云忙道:“不不,只是说来惭愧,与我相比,我那发小还要凄冷的多。他孑然一身,不良于行,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也只有我能时时看顾一些,因而他才让我来试试。他不来,是怕” 纪衍诺眉头一皱,“怎么,还怕脏了我们的眼不成?” 李云迭声道:“不敢不敢!”却又是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刚才辩论的自信浑然没了。 幸而落败者们早已走广了,不然见了此情此景,必然哄笑。 纪衍诺哼道:“你那发小还真是一颗玲珑心。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说不定王妃能治好他,为他谋一个差事,你们也好做个伴儿。” 李云有些懵,这都是他和他发小不敢想的事儿。连连道谢后,李云才交代了所有。 原来他的发小叫白术。 白术也不是天生的不良于行,而是他母亲带着他一个人流浪到城里来的时候,为了让后爹放心,自己离家出走后被恶仆打断了腿。 第四百七十二章 游山玩水 恶仆在后爹死后还霸占了他母亲。他母亲因为要保护他的性命,不得不从了那恶仆。但白术也只是堪堪得了一间茅草屋度日。 多亏了他母亲会写字,大概也曾是个千金小姐,才生得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儿子来。 听闻白术的生平,纪衍诺更有兴趣了。他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在那样一个逆境中能长出什么样的少年。 摇头苦笑,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要过不是么 纪衍诺带着叶浮珣,在李云的指引下来到了白术的茅草屋中。 虽然是茅草屋,但是并不脏乱,除了东西少之外,看得出来主人喜欢干净。若是不说,没人想得到这是一个不良于行之人的住所。 白术生得貌美肤白,十九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也只是那张脸显得嫩,身材倒是挺高,只是一般站不直看不出来。 但是在医生的眼里,这都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了。 白术是有些营养不良,但还不算严重。 屋子里,不知道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城主的位子就有人选了。 叶浮珣不仅短暂的治好了白术的腿,让他能站起来举行继任典礼,还给他留了药。以后让李云为白术做复健就可以了。 城主之事了了,一行人游山玩水回京。两城交好乃众望所归,城中百姓夹道欢送自不必多说。 上等檀木打造的马车渐渐驶入城门,城门的守卫看了眼后照例拦下,待坐在马车外的马夫看后,便拿出了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 守卫见状,眸子微微瞪大,立马跪在一侧任由马车驶入。 马车驶动时,叶浮珣刚刚醒来, 这一路上游山玩水的,即便是看看走走,她也是累得慌,在快到京城时便累得睡了过去,直到方才醒。 “什么时辰了?”叶浮珣抬手揉了揉睡得朦胧的眼,旋即问着正笔直坐着的纪衍诺。 说完,她便听到一阵热闹的声音,好奇的掀开帘子,这才发觉已经入了城。 纪衍诺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提起茶壶倒下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叶浮珣手中,笑意满满:“见你睡得熟,便也没有叫你。” “约莫再过半柱香,就到府邸了。”纪衍诺摸了摸叶浮珣的乌发,嘴角含笑。 闻言这话,叶浮珣点点头,将同样睡得很熟的纪若白叫醒了,她轻轻捏了捏纪若白的脸蛋,后者睡梦中被人打扰直皱眉头,无意识的抬手就要打下捏他脸的手。 叶浮珣失笑,眼都笑弯了起来。 纪若白这才幽幽转醒,叶浮珣此刻的手都还未曾从他脸上拿开,见此他不由无奈弯唇:“娘亲这是做什么。” “叫你起来呢,都快到家门口了还睡得像只小猪一般。”叶浮珣说完又笑了笑,俨然忘记自己也才比纪若白先醒几分钟而已。 马车内几人说说笑笑,很快马车便在一座府邸停了下来。 东宫两侧的丫鬟小厮见此,立即拿着车凳放在马车边。 纪衍诺率先下了马车,随即伸手牵着叶浮珣下来,最后才将纪若白抱了下来。 就在一行人打算进去时,有一骑着骏马的侍卫慌忙从马上跃下,只见他神色焦急,快速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话罢,侍卫连忙道:“王妃娘娘您快进宫看看吧!容妃娘娘她难产了!” 一听这话,叶浮珣惊得黑眸都睁大了几分。 “快,快进宫!”叶浮珣想也没想就道,继而吩咐着小厮快速牵来马匹,与纪衍诺二人快速进宫。 一路上快马加鞭,所以等他们到皇宫容妃住处时,也才过去两柱香的时间。 容妃现下已经非常虚弱,眼睛无神,宫女们之所以会跪在地上,也是因为容妃已经发动了七八个时辰还未生下皇子,几个稳婆也是面如死色。 容妃生不下孩子,可以说她们也是焦急的紧,若是孩子一直不出,产妇便会增加危险,届时出了什么差错,只怕是要了她们的性命也抵不过。 “娘娘因为快要临盆有些紧张,再吃食上便多添了几样大补之物,本以为会助娘娘诞下皇子,没想到竟是让皇子过于成长,是以这才生不下来。”一宫女连忙将情况说出。 叶浮珣一边查看容妃的情况,一边留意宫女说的。 她伸手摸了摸容妃鼓鼓的肚皮,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在这个医疗设施不齐全的古代,产妇生子本就是过一遭鬼门关。 现下容妃肚子里的孩子太大生不出,于当今的医疗情况来说,这便是绝路一条啊! 叶浮珣咬唇,容妃抿了抿口中的人参,力气却是一点点流失,她抬手晃了晃,叶浮珣见此立马伸手握住。 “阿珣我好冷啊” 容妃唇色尽失,说这话时还抖了抖手,她只觉得身子冷的慌,即便握着叶浮珣的手,依旧是冷的难受。 叶浮珣攥紧了另一只垂下来的手,看着容妃开了宫口却又生不下来的痛苦模样,她深深闭了闭眼睛,随即站起来大声道:“你们几个全部出去,剩下的几人快速给我准备干净的纱布,烈酒、剪刀、针线、还有刀和麻沸散!” 说完,宫女们立即起身去准备这些东西。 “阿容,你可信我?”叶浮珣叫唤着容妃闺阁小名,继而坚定道。 容妃向来便知叶浮珣是个有主意的主儿,此刻听到她这么说,不知为何,自己慌乱的心竟是慢慢平稳了下来。 很快,宫女们便将叶浮珣要的东西全部取来了。 叶浮珣看了眼她们,厉声吩咐:“你们也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近来!” 话毕,宫女们全部出去,现下硕大的内殿,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容妃与叶浮珣二人。 叶浮珣抿唇,一言不发将宫女熬好的麻沸散喂给了容妃,继而她拿着烈酒浇在刀上,随即又将刀放在火烛上,做完这些,她看向了已经麻醉过去的容妃。 在古代进行剖腹产,可谓是一项艰难的手术,没有消毒设备,没有安全措施 可现下如果不这么做,只怕容妃会一尸两命。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事与愿违 如今,也唯有这一个办法,还可以试一试。 叶浮珣拿着刀走近紧闭双眸容妃,她又深呼吸了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这种环境下进行一个剖腹产,更多的是考验做的人的心理。 本以为会紧张,但当刀贴紧容妃白皙肚皮时,叶浮珣压根没有紧张的感觉,她像是忘了这是设备潦草的古代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一炷香后,内殿传出了婴儿啼哭声。 在外殿等候的宫女还有皇帝等人,顿时松下一口气。 皇帝听到婴儿哭声面露欣喜,忍不住想要立马进去看看情况,不过在他刚有这个心思时,便被一老嬷嬷制止了。 待给容妃缝好线后,叶浮珣也出了一头的汗,她走了几步,这才发现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 叶浮珣撑着双腿的疲惫走到凳子边坐下,她的双手已经涨得酸涩,若是换做从前在现代,定然不会如此。 看着躺在一旁的婴儿,叶浮珣发自内心的笑着,从容妃发动至今,差不多有八久个时辰,总算是平安诞下。 叶浮珣小坐休息了会,便没多坐,她抱起婴儿便出了内殿,径直走向皇帝,含笑道:“母女平安,父皇可要抱抱小公主?” 闻言叶浮珣的话,皇上急不可待的伸手手去抱着小公主,却在触碰到婴儿的那一刻,皇上莫名的僵硬起来,明明膝下皇子不少,可此刻大有一种初为人父的感觉。 “好,好,好!” 皇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小公主因为在容妃腹中生长的足,一生下来便比其他婴儿重些,身子骨看起来也更加足些。 “王爷也来瞧瞧,小公主这眉眼是不是与朕长的一样?”皇上高兴的很,边说边将婴儿抱给纪衍诺看。 纪衍诺看了眼点头,小公主此刻约莫还以为自己还在娘胎中,除了刚生下来那会哭了,现下竟是又睡了过去。 站在皇上身后的一群妃子面色各异。 当初听到容妃有孕的笑着时,她们个个是嫉妒的不成样子,后来也有心狠手毒者想要害这个胎儿,却是都被容妃化解了过去。 后来到今日容妃发动几个时辰也不见生子,她们便把心思都压在了这上面,个个盼着容妃生不下来,最好是一尸两命。 可事与愿违,容妃不仅平安生下孩子,从方才皇上对孩子都态度来看,便知这孩子格外得皇上喜爱。 几个妃子将手中的帕子绞得不成样子,心中嫉妒的心情快要喷涌而出,恨不得皇上抱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不过也有妃子想的通明,再怎么欢喜也不过是个公主罢了。 一个公主再怎么得皇上的喜爱,都不及皇子来的实在。 想通的妃子顿时露出笑容,她们几个凑近皇上,见到小公主壮硕的样子时,黑眸中闪过嫉妒,却也是一闪而过。 旋即,只听其中一绿色宫装妃子道:“容妃姐姐好福气,从前小公主还在姐姐腹中时,臣妾便想着姐姐那般容颜与陛下结合的孩子。 该是何等风姿,此刻小公主尚在襁褓,可眉宇之间却是显露出一股英气!” “是啊,小公主长的也比平常孩童出生时好看些。” “依臣妾看呐,小公主的眼睛最像陛下了,有神的紧。” 叶浮珣将妃子们都面色都收入眼底,垂下来的手还隐隐泛酸,一旁的纪衍诺见状,不动声色走到叶浮珣身侧。 大手拉住那双白皙,暗中用着力道碾磨着。 叶浮珣见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纪衍诺这般抓着自己,她也怕极了妃子看后又拿出来说三道四,不过好在她们到目光都不在此。 纪衍诺给她手按摩了好一会,等她那股酸涩劲没了后,她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去将小公主抱回内殿,小公主却径直便哭了起来。 皇上见状笑的更加开心,“不亏是朕的女儿,连哭声都这么洪亮!” “将来小公主定是个女英雄!”一粉色宫装的妃子也不甘示弱的夸赞着,方才自己便没来得及夸赞,现下自然得补上。 叶浮珣闻言皇上的话差点失笑,皇上这是看小公主哪哪都好啊,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自然是看哪儿,哪儿都顶好。 皇上说完便将小公主抱给了容妃的贴身宫女,“将公主抱下去喂奶吧。”说完,他抿了抿唇,看向内殿,声音却是问着叶浮珣:“容妃怎么样?” 问完,皇上也不等叶浮珣回答,便急冲冲的想要进去看看。 方才因为见到小公主委实欣喜的紧,这才忘了容妃,此刻皇上心中颇为焦急的想要知道里头的情况如何。 “父皇放心,容妃娘娘没事,只不过她刚诞下小公主,身子骨还虚的很,方才儿臣出来时,娘娘刚睡过去,只怕现下还未醒。” 叶浮珣自然不能说小公主是剖腹出来的,只怕说了,也让皇上难接受到紧。 这么说,也是为了让皇上更加信服罢了。 细细算着时间,容妃现在应该麻醉也醒了,只不过也当真不得多见人。 内殿人一旦多起来,空气中的细菌便会增加,届时只会让容妃的情况变坏,所以让容妃静养几日才是正道理。 皇上心中思念容妃的紧,不过也知道女人生产乃是费心血之事,是以听了叶浮珣的话后也没多要求。 容妃难产的源头,他自是清楚,自然也怪不得旁人,不过让孩子平安出事的是叶浮珣,奖赏分明之法,他还是懂得。 旋即便听皇上含笑道:“今日容妃得以平安生下公主,全靠王妃你,朕要赏,且要重尚!” 说完,皇上又笑着补充:“知晓王妃喜爱明亮之物,朕的宝库里还有些别国进贡的夜明珠,朕便一并赏了你。还有新制的头面珠宝,尽数都赏与你!” 皇上今日得爱女本来就高兴,再加上替他爱妃平安生子的人是自己儿子的媳妇,所为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更加高兴,自然赏的东西不少,样样都是贵重物品。 且皇上的另外一层意思,则是想让在场的妃子与宫女太监们知晓,他这个皇帝,重视王爷,重视王妃。 第四百七十四章 小算盘 听着皇上将东西赏赐给叶浮珣,妃子们别提多羡慕了。 宫中女人的生活,向来是寂寞而又乏味的,她们这些膝下无儿无女之人,除了用底下奉献的头面发饰打扮自己,便就是想着花样去讨皇上的喜爱。 现下皇上直接将最新的头面都给了叶浮珣,她们就等于少了一样打发时间之物,也少了让自己变美的机会,妃子们如何能不气。 叶浮珣笑着谢过,坦诚收下。 几日后,叶浮珣再次来到容妃这里看望她的情况,后者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要恢复得快些。 再加上有叶浮珣开的补药那些,容妃现下已然可以小走几步了。 “本宫这女儿果真没生错。”得知那日生产后殿外发生的事,容妃也高兴的紧。 妃子们笑她生个女儿又如何,陛下还不是照样宠着爱着,甚至比一些皇子还要得宠。 叶浮珣在这边陪着容妃说话,另一边皇宫书房内,纪衍诺正拿着狼嚎,写下了纪知意三字。 之所以写这个,起因也是因为皇上想将给小公主起名的机会让给他。 皇上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希望日后王爷登上帝位了,也能待这个妹妹好。 “纪知意,不错不错,望她一生知晓我意。”皇上看着纪衍诺写下的名字点头称赞,随即对着一旁太监道:“让礼部可拟旨了,后朕要大办小公主的满月宴。” 即便已经有了正式名字的纪知意,皇上还是愿意用小公主来称呼,仿佛这样更加衬托自己的爱意。 “娘亲,你何时给我也生个小弟第呀。”纪若白窝在叶浮珣怀里不愿出去,他想起纪知意那双黑黝黝如葡萄般的眼眸百年心生欢喜。 叶浮珣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怎么,喜欢知意姑姑?” 纪若白嘟嘟嘴,星眸璀璨,不解道:“知意明明是个孩童,应当是妹妹才对,为何要喊姑姑?” “长安王,知意公主乃是皇上生的女儿,而皇上又是您的皇爷爷,小公主的辈分自然是要比你高的。”西洛在旁边笑着解释。 纪若白是难以理解,皱着小脸,托着腮帮子:“我不,明日我便跟皇爷爷说,要喊知意妹妹!” 纪衍诺刚好进屋,听见此话将纪衍诺抱起,交到飞影手中:“你皇爷爷刚好下朝,若白现在去问便是。” “那爹爹跟娘亲呢。”纪若白惊异道,他下巴搁浅在飞影肩上,满脸天真的望着他们。 纪衍诺眼底只有叶浮珣一人,他深邃的眼眸微暗,笑了声将叶浮珣拦腰抱起:“自然是,给你生妹妹去。” 浴屋,一阵大汗淋漓的畅快后,叶浮珣推了推纪衍诺的胸膛:“以后可莫要在孩子面前说那话。” 纪衍诺捏住她的下巴,再次俯身吻下往自己怀里带:“何话,孤记不清了。” 纪知意的满月酒,由纪衍诺一手操办。 满月酒当天,朝中大臣纷纷献礼,跟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站在门口大声的宣礼。 纪衍诺带着叶浮珣一起出现在大殿上。 看到他们的出现,其他大臣纷纷行礼,站在他们面前的官员也都纷纷让行。 叶浮珣今日穿着一身正装,华衣名裳,惊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和纪衍诺一同走到容妃面前,笑嘻嘻的凑上去看娇小的人儿。 纪知意似乎认出她来了,冲她乐呵呵的笑着,逗得容妃也笑起来。 “你看知意笑的多开心,以后长大了,肯定黏你不黏我。” 叶浮珣用手指戳戳纪知意的脸,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那好啊,等我们知意长大了,就跟着我学医术。” “好好好。” 叶浮珣冲身后的人招手:“西洛,念云,过来,把我带来给知意的东西拿过来。” 西洛和念云,两人手上都捧着一个做工精巧的盒子,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更是贵重到哪里去了。 容妃也不推辞,让宫人去接过,抱着纪知意过去看。 西洛看到小公主乖巧可爱,也喜欢的紧,在一旁介绍:“小公主身份尊贵,这是王爷和王妃专门派人去找的红宝石,时间难寻,就只有这两颗。” 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放着的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宝石,红的娇艳欲滴。 成色一看,就是时间极品,容妃看了也忍不住惊讶。 “这知意她还小,阿珣你怎么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笑着说道:“知意这么漂亮,长大后必定倾国倾城,只有这举世无三的红宝石才配得上我们的知意啊。”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宝石,在纪知意面前晃了晃,她果然很欢喜,举着手拿着要玩。 叶浮珣小心的拖着,怕宝石磕到她:“按身份来讲,知意是我的妹妹,按情谊来讲,是我的干女儿,我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话的确如此,叶浮珣和容妃情同姐妹,若不是身份摆在这儿,算得上知意的干娘了。 言罢于此,容妃命人好生收好,等知意大点了再给她。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全程纪知意都乖乖的,不吵不闹,更让人欢喜。 宴会过后,纪衍诺和皇上有些事要谈,叶浮珣就留下来陪着容妃和知意。 送走皇上和纪衍诺后,回来时,叶浮珣便对上了容妃担忧的神色。 容妃一遍遍摸着知意的小脑袋,焦急的说道:“阿珣,知意好像受了风寒,额头好烫啊。”下一刻,她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知意怎么吐了?阿珣,你快看看知意。” 一听知意有事,叶浮珣两步过去,抱着孩子拿额头比了比,果然很烫。 纪知意脸色绯红,额头滚烫,从嘴里不断地吐出一些涎水,吓得叶浮珣赶紧给小知意把脉。 过了好一会儿,叶浮珣面色凝重的把手移开:“知意吃了什么?应当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婴儿的肠胃很脆弱,稍微有点不对劲,反应就会很大。” 诊断了是出于什么原因,叶浮珣立马跟念云交代,让她去太医院煎药,叮嘱她亲自看着不要放眼。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争权夺位 知意似乎很难受,这会儿已经哭个不停了,容妃抱着孩子,轻拍她的背部,都快急死了。 “可除了母乳,本宫也没有喂知意吃过其他什么呀。” 而且今天一整天,知意都在她身边,最多也只给了乳娘抱了一会儿,一直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容妃急得话都有语无伦次了:“刚皇上没走多久,知意就哭了起啦,本宫就发现她哭个不停,怎么会这样呢。” 叶浮珣帮脸上也是凝重之色,扫了一眼殿内的宫女,皆是熟悉的人。 见容妃着急,安慰道:“知意出生虽是公主,可皇上对她的关注,只怕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 皇室里那些肮脏的事,却不想竟然连累到小孩子的身上,叶浮珣一时也有些气。 经她这一提醒,容妃立马反应过来:“知意是个公主,公主能做什么,这些人难道连女孩都不放过吗?” 当初是个公主,多少人唏嘘不已,唯她欢喜,就是因为女孩便可少去那些个争权夺位,也少些人忌惮。 这话叶浮珣没有去接,也不知道怎么跟容妃说,人性本恶。 知意虽是女孩,可帝王爱屋及乌,爱惨了容妃,也爱惨了知意,只怕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念云动作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药煎好端了过来。 等药吹凉,容妃小心翼翼的给知意服下,因为小孩都不喜欢苦药,喂了许久才把一碗药喂下去。 好在叶浮珣开的药见效很快,知意喝下药之后,就退了烧,并且昏昏欲睡。 将知意给乳娘抱着去休息,容妃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松懈了一下。 叶浮珣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这次还好发现的即使,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下次你可得小心注意一些。” 容妃眼里透着一股恨意:“本宫的知意招谁惹谁了,那些个没良心的,连个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 叶浮珣不是来跟她争这些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叮嘱道:“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其他人面前可不要这么说。” 在宫里久了,久而久之,容妃也被侵染了,差不多知道深宫里的生存之道,脸上脸色虽然不好,可还是听叶浮珣的话,点头同意。 叶浮珣这才放心下来:“从今天起,不要吃御膳房那边的饭菜了,让自己人在小厨房做。” 知意什么都没吃,就中了奸人的计谋,只怕问题还是出现在容妃的身上。 母乳里的营养跟母亲吃的东西有关,从而也会影响服用母乳的婴儿。 那些人恐怕想通过容妃,杀害知意,到时候也查不到他们的身份,顺便还能解决一个眼中钉。 容妃大概也明白了叶浮珣的意思,点头同意。 乳娘将纪知意完全哄睡后,就出来复命了。 容妃叮嘱她:“好好收着知意,不准其他人触碰知意。就说是本宫的命令。” 有些事容妃自个儿都能弄明白,别看她长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处理起事来却也很果断。 也不需要叶浮珣提醒,直接召集殿内所有的宫女到大厅里:“这件事,谁都不准去跟皇上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应该知道,不需要本宫多费口舌了吧。” 殿内所有人齐声:“奴婢遵命。” 三日后。 丽妃端着茶坐在贵妃椅上,手上是个青花瓷茶杯,可怎么看那双眼睛都没有聚焦。 一旁的小宫女忍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娘,你怎么了?” “啊——” 丽妃手中没个留神,茶杯倾倒在小几上,好在其中的茶水都已凉透了。 一身裙子却被毁了,丽妃神色阴婺,一巴掌打了过去:“叫什么叫!还不给本宫收拾干净。” 小宫女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哭,缩着脖子将狼狈的小几收拾干净,还给她重新添上了茶水。 而丽妃的大宫女绿韵此刻从外面进来了,看到丽妃不高兴,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 “娘娘。” 看到绿韵,丽妃脸色稍霁,着急忙慌的问道:“怎么样,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三天,绿韵是三天两头的往容妃那边宫里探头,可就是没打听到什么消息,风平浪静的。 今日也不例外。 绿韵如实回到:“容妃那里一切如常,只是这几天不见御膳房送膳食过去,能看见烟子,应该是用的小厨房。” 丽妃神色莫测,一时变化了几轮,思绪翻飞。 “难不成那个的狐狸精发现了什么?”没等人回答,她又问,“纪知意呢?太医院那边就没过去人?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话问的,绿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通通摇头。 “都没动静。” 丽妃神色恍然,不清楚容妃到底知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不吃御膳房的膳食,是发现了?可顾知意怎么会没事? 思绪万千,丽妃一颗心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朝一旁的绿韵吩咐。 “你派人去容妃宫里偷偷打听一下,我要知道容妃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绿韵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身退下了。 一个宫女悄悄的混进容妃宫中,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悄悄的往小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正当她在门口打量的时候,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月白色长衫的女人。 一看到那人,宫女就忍不住腿软,战战兢兢的行礼:“太太太王妃娘娘” 叶浮珣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步子优雅的走到小宫女的身边,蹲下身和她对视。 “你是谁,本宫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你这么一个小宫女了?” 小宫女也就是香儿低着头,眼神闪烁,颤颤巍巍的:“奴婢,奴婢是是” 西洛和念云守在门口的方向,防止她突然逃跑,香儿处于被包围的趋势。 叶浮珣等了三天,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可没有多少耐心了,直接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香儿面前晃了晃。 “你知道的吧,本宫是大夫。这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穴位,本宫闭着眼睛都能扎准。从百汇穴上扎下去,每进去一寸,你就感觉全身被蚂蚁咬了一万口。” 第四百七十六章 幕后主使 叶浮珣故意拿着银针,在香儿头顶悬着,嗓音清冽:“当银针完全扎进去的时候,就算是个壮汉,也得躺在地上乱叫,就像是有人在剜骨挖肉,一寸一寸” 虽然是白天,可她的语气,却让香儿从头顶凉到了心底去。 叶浮珣的声音就好像是黑暗中的鬼神,阴森森的,配上在空中白的发光的银针,更让人心生害怕。 香儿本来就有些心虚,这下听到叶浮珣的威胁,心理防线一下就溃不成军了。 “王妃饶命” 心里巨大的恐惧,迫使她在地上不断的磕头,并且直接说出了幕后主使。 “是丽妃,丽妃给容妃娘娘的膳食里下药,导致容妃的母乳有问题。这些天容妃这里风平浪静丽妃有些着急了,就让奴婢来查探情况。王妃饶命,饶命啊!” 略施小计就让人招了,西洛脸上写满大写的服字,还以为要花费些时间呢。 叶浮珣慢条斯理的收起自己的银针,掠过香儿的身边,轻声轻语道:“人我可给你找到了,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香儿转头,看到容妃抱着小公主站在她身后,目光阴冷,让人心尖颤了颤。 容妃冷眼看着香儿,想到要不是叶浮珣,恐怕都以为知意只是平常的小病,不会深想。 否则等她们后知后觉,小知意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岁。 丽妃阴毒至此,容妃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她,直接带着人证到了皇上的面前告状。 皇上也没想到小小的纪知意居然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龙颜大怒,谁的话都不听,直接将丽妃打入冷宫。 此事传开之后,刷新了众人在心里对纪知意的认知,也知道了容妃是皇上放在心上的人,轻易动不得的那种。 六宫一时引以为鉴,不敢再对容妃下手,否则丽妃的下场就是她们都下场。 偶尔也能听到一些关于容妃会成为皇后的话题,后位悬空已久,容妃受如此宠爱,可能性极大。 某天叶浮珣带着侍女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里面的窃窃私语,便停下脚步多听了一会儿。 “一个公主就让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容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容妃这么受宠,那空着的后位该不会就是容妃的了吧。” “谁又知道呢,丽妃都载到容妃手里了,六宫之大,谁的容颜比得过容妃,皇上的恩宠不断,只怕时间也不久了。” 听到这里叶浮珣就没听了,一笑了之,带着人走了。 京城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每年,皇室都会在皇上的带领下,进行祭祀,皇室所有人到时候都会回京。 皇室的成员可不少,在外的更不少,每年这个时候也是最忙的时候。 叶浮珣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那种过年了回家一起吃饭,和兄弟姊妹谈谈心。 皇上一辈,经过夺位之争,也就剩下了个,一个皇上,一个皇上的兄弟赵阳王。 大概是担忧皇上对自己起疑心,这个赵阳王要了一块封地,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会回来。 因为就只有这么一个兄弟了,皇上大概也是有些感慨的,对赵阳王也挺好的,不过赵阳王什么心思,就没人知道了。 不仅如此,祭祖返朝,各地藩王也都会回京祭拜。 按叶浮珣的了解,这些个藩王表面上诚服大孟,但是实际上蠢蠢欲动,狼子野心。 谁都不知道那些藩王是否会偷偷带兵入京,或者刺杀皇上,这就尤其凸显了保安的重要性。 这个时候就需要人安排住所给他们,保证吃食,保证安全,一来是保护皇上的安全,以免有刺客混入,二来也是保证各藩王的安全。 出门的时候,叶浮珣也发现了京城戒备森严,大街上巡视的士兵都多了许多。 而这些是通通都交给了纪衍诺,以至于这些天他一直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很少见到他的人影。 这些天叶浮珣心疼他整个人都瘦了,给他安排了一些汤药也不见效,干脆吃饭的时候逼着他多吃一点。 平日里,她就和西洛弄弄药草,纪若白那边有太傅,她也没有什么太操心的地方,偶尔还进攻看看容妃。 藩王入京的那几天,叶浮珣和纪若白连纪衍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幸好还有人回王爷府传递消息。 直到祭祖当天,叶浮珣带着纪若白进宫,这才见到纪衍诺的人影。 几天不见,他更清瘦了几分,看到叶浮珣母子二人,将两人抱了又抱,要不是大殿上来人过多,他就抱着人不放了。 叶浮珣笑着将纪若白抢了过来:“行了,别人看到多不好意思。” 纪若白小脸红扑扑的,穿的像个团子似的,肉嘟嘟的小脸,让人很想捏了又捏。 许久不见,纪若白也十分想念纪衍诺,挣脱了叶浮珣的手,和纪衍诺打成了一团。 看到这里,叶浮珣笑了笑,让他们爷俩一起玩去了,带着念云去找容妃。 容妃生完孩子后保养的极好,看上倒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见到叶浮珣,笑着将纪知意给她抱一会儿。 纪知意现在可喜欢黏着叶浮珣了,看到她立马就不哭闹了。 玩了一会儿,叶浮珣就带着人去了她的位置,离容妃也不远,女眷都归于一处的,前方是臣子,对面则是各地藩王。 坐下,叶浮珣抬头就对上了对面人的视线,那人有些眼生,叶浮珣礼貌的点点头就移开了视线。 能坐在那个位置,离皇上如此近的人,也只有换上的兄弟赵阳王了。 他生的浓眉大眼,下巴有些胡子,跟皇上的样貌有几分相视,可那双阴鹫的眼睛却让人生不去好感来。 尤其是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感觉那双眼里藏着一只毒蛇,猝不及防的就钻出来咬你一口。 纪衍诺叮嘱好一干事情后,就过来坐下了,纪若白欢喜的奔向叶浮珣。 见她时不时往对面看过去,纪衍诺解释道:“那是赵阳王,父皇的兄弟,按辈分,你应当叫一声王叔。” 跟自己想的一样,叶浮珣点头,过了一会儿问:“王叔跟父皇的关系如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饮而尽 这个问题引来纪衍诺的注视,他盯着叶浮珣看,看的叶浮珣一头雾水。 见她真的不像是知道的样子,纪衍诺道:“王叔是上一届皇位争夺的失败者,珣儿觉得呢?” 那就是两人有仇咯,叶浮珣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皇上来了,一番客套话之后,就进入宴会的主题。 他们对面的赵阳王突然间站了起来,对皇上举起杯子:“皇兄,这杯我敬你。敬我们兄弟多年未见,如今又重逢了。” 皇上脸上神色未变,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赵阳王喝了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看了过来,准确的说是在看纪衍诺。 他的视线让人有些反感,且许久没有移开的意思。 皇上注意到了,便主动的跟他说了一下纪衍诺和叶浮珣的身份。 赵阳王视线不变,大声的说道:“皇兄得了一个好儿子啊!皇弟心中感慨。”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让众人都不知道赵阳王是什么意思。 皇上象征性的问了问,这才得到答案。 “皇弟一路风尘仆仆,从关卡赶回京城,这路上就听得王爷声名显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见过的人啊,都夸大孟有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让皇弟一路唏嘘不已。若当年皇弟在百信心中有此威望,这皇位” 后面的话,他及时停住了,没有说出来。 可这没说完的话,众人心知肚明,再想想他说的话,众人看着纪衍诺的眼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叶浮珣将纪若白拖给西洛照顾,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食物,听到这句话,嘴角无声的勾了勾。 “看来王叔此次进京,是觉得这京城的风,吹的太温柔了啊。” 纪衍诺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手中正在给她剥虾,嘴角也噙了一抹笑容。 “有父皇在,无事。” 赵阳王话里话外显然是没能得到皇位的不甘,另外一层意思,也不过就是在说纪衍诺在百姓之中的声望过高。 在百姓心中只记得纪衍诺这个王爷,而不知道皇上的存在。 这是在暗讽纪衍诺有夺位的意思。 皇上朝纪衍诺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毫不在意,心里升起一股自豪,并没有因为赵阳王说的话就对他心生嫌隙。 皇上看着赵阳王,轻轻摩挲手中的酒杯,脸上带笑道:“这是好事啊。朕的儿子如此优秀,在百信心中是个明君。这样朕传位给王爷之后,也不会有太多的阻挠。” 他一开口,朝中看好纪衍诺的大臣也许纷纷站出来帮纪衍诺说话。 “王爷德才兼备,扫清六和,席卷八荒,民心所向,四方仰德,实乃我大孟之幸。” 在别处吃了亏,以他的品德必须要从其他地方找回来才如意。 这不,他在皇上和纪衍诺这里吃了亏,就把主意打到了叶浮珣的身上。 赵阳王看向叶浮珣的目光颇为猥琐,暗恨道:一个农女罢了,看你能有什么手段逃出我的手掌心。 赵阳王又对纪衍诺不怀好意道,“王爷身躯尊贵,可不知她能否照顾好殿下?”说完瞟了一眼王妃的方向。 纪衍诺眼睛动都不动,盯着刚刚拿在手里的酒杯,语气悠远而缥缈,“这就不牢赵阳王费心了。” 说完一抬手一昂头就把酒水干了。 赵阳王吃了瘪,却仍不死心。安排人与皇上引荐了舞女。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仿若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一名女子,墨发飞扬,轻纱浮面,眼神清澈,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灵动非凡。 她一袭白衣,踩着轻快地拍子来到了纪衍诺眼前,弯了弯眉眼,长袖一拂,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一下,别说纪衍诺了,就连王妃叶浮珣都有点心动了。实在是太美了。从未见到有人将古典舞跳成这样的,这肯定是有轻功在身吧! 叶浮珣看得入神,丝毫没发现这舞女是在撩拨王爷。这一点,身居高位的皇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皇上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什么要说,又忍住了不说。 赵阳王努努嘴,问纪衍诺:“王爷觉得如何?” 纪衍诺倒是也欣赏此女子的舞,“着实一佳人,美艳动人,然而红颜祸水,孤怕是亦无福消受。” 赵阳王闻言,对舞女的方向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 舞女一舞毕,皇上例行赏赐。 舞女提出什么都不想要,只仰慕王爷,想去纪衍诺府中随侍左右。 这下子,众人算是炸开了锅。 有人说这赵阳王当真是好算计,美女主动请入东宫,既离间了皇帝和王爷的心,又安插了一颗棋子在东宫。 有人说这赵阳王不知享受,要是自己找到的美女早就藏起来了。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王爷第一个就不答应。 “禀皇上,儿臣方才便回绝了赵阳王,这舞女万万不可入儿臣府中。” 皇上看王爷有些着急地站了出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浮珣,“哦?王妃可有话说?” 叶浮珣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听见皇上叫自己,忙站了起来,眼神飘向王爷,暗道:纪衍诺招来的桃花,关我什么事儿,我能有什么意见? “咳咳皇上,王爷之心便是夫妻同心同德,儿媳自然如他所愿。”意思是我们夫妻一条心,王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皇上你不必试探了。 皇上沉吟许久,同心同德他看向容妃 而舞女却闹了起来,“民女虽无其他长处,但总归是有一技之长,可以宽慰王爷之心。王妃诸事繁忙,想必没有闲暇练舞。 敢与王妃比试一二,若王妃能完全跳出一部舞来,民女甘愿离去。” 纪衍诺闻言厉声道:“大胆!”竟然敢拿王妃与舞姬作比。 舞女双腿跪地膝行几步,泣声道:“若就此离去,民女枉费心思,实在是不甘心啊殿下!民女心中唯有殿下一人!” “咳咳” 正当众人看戏,纪衍诺将要发怒时,叶浮珣咳了几声,“偶感风寒、偶感风寒!咳咳”一边咳一边给纪衍诺递眼色。 纪衍诺这才没有再出声。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妨一试 叶浮珣招手对身边侍女嘱咐了些什么后,侍女默默退下了。 叶浮珣慢慢地走到了舞女的面前。 叶浮珣心中暗道,不愧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妖娆身段,清纯娇媚脸庞。 “你想与本王妃比,便答应你。但要比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舞女傲然不输气势,“便是其他也行,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妹妹定然接招便是。” 叶浮珣心里暗暗一惊,没想到这美女的脸皮这么厚啊,这就开始姐姐长妹妹短了。 叶浮珣微微一哂,“那,便比如何将一活物开膛破肚,又能重新缝合回去吧。这比得不仅是针线活,更是细心耐心和速度。若是不敢,早些认输便是,也免得伤了性命。” 舞女暗暗一惊,手心里有些潮湿。面上却不敢动丝毫,舞女强撑道,“姐姐若是能成,妹妹也不妨一试。” 叶浮珣暗地里白了舞女一眼,果然美人都没有脑子的么。她仿佛忘了自己也是一个美人了。 且不说众人如何惊奇、惊诧、惊惧。 叶浮珣抱过侍女刚刚从外面找到的一只鸡。 端详了一阵后,叶浮珣开始动手——拔毛。 呃拔不动还是上手术刀吧。向皇上借来一把匕首,还有一些针线。 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只鸡的一小截肠子取出来又缝回去了。 把肠子拿在手中,望着目瞪口呆的舞女,轻佻道:“你服不服?” 舞女盯着叶浮珣的手,那手还沾着鸡血,魔怔似的摇头喃喃道:“这不可能!” 别说舞女了,就连众人中一些男人都有些吃不下去饭了。 能吃下去的,也就是强迫自己不去看现场的那些人了。 正当众人觉得胜负已定的时候,舞女突然道:“粗鄙之人,当然如此。” 这一句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把叶浮珣对她的好感全都说没了。 叶浮珣哼道:“粗鄙?” 舞女挣扎道:“难道不是吗,杀一只鸡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叶浮珣见她仍是嘴硬,笑道:“那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鬼斧神工。” 叶浮珣拿针对鸡扎了几下,那鸡却突然“咯咯咯”叫了起来,原来是又活了。 叶浮珣又找人拿了些米来,洒在地上几颗,那鸡又眼疾嘴快地叨来吃了。 这下舞女彻底摊在了地上,胜负立分。 皇上见了都拍起了手,称赞手艺高超,“王妃果然名不虚传啊!” 众人见状,也都鼓起掌来,只有赵阳王和舞女面色不快。 在这众人面前露了一手之后,叶浮珣道:“这行医救人有时候必然如此,请原谅今晚败坏了诸位的兴致。 但为了自证清白不得不如此。若不然,这位姑娘恐怕还以为我的医馆是纸糊的呢!” 叶浮珣不等众人如何反应,又放下一颗定时器,“这只鸡能活,那么人也能活。皇上与诸位大人,若有产妇难产,则可剖腹取子,产妇与孩子皆可活。 敢问当今除我之外,谁能做到,谁敢如此?” 一番话说得自傲又自负,气得舞姬浑身发抖。 但朝臣们可是很买账的,纷纷赞扬起叶浮珣来。 “是啊,谁能如此?” “对啊,没人敢这么做啊!” “真乃古今第一神医啊!”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家没有难产的妇人啊!若是又这么一颗定海神针,那可安心多了。就算是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也万万不可得罪神医啊! 叶浮珣这番,既出了风头,又为自家医馆打响了名头。 叶浮珣暗笑,恐怕以后“仁心草药铺”将更出名更有钱财可赚了。 叶浮珣坦然坐下,舞姬悻悻回座位。 宴会继续,半个时辰后,叶浮珣想出去透口气。 趁机,赵阳王不甘心地对纪衍诺说:“如此悍妇,王爷真能忍受得了?不如王爷还是收下本王送的这舞姬,不禁善解人意,在床上也十分放得开。” 纪衍诺眉眼一跳,立刻看向叶浮珣的位置,后知后觉座已空,他倏然松口气。 转头却咳了一声,捂嘴小声道:“孤不敢。” 赵阳王挑了挑眉,“这有什么不敢?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惧内不成?”说完不等纪衍诺再说,直接去招来舞姬。 纪衍诺嘴角抽了抽,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在飞影附耳说了几句话之后改变了主意。 舞姬到纪衍诺这里时生怕他反悔似的直接跪下,“民女谢王爷殿下恩准!” 这番便在言与不言中,默认了舞姬进王爷府。此刻的叶浮珣正在出去洗手的路上,错过了这场好戏。 叶浮珣刚回殿内,就见舞姬伴在纪衍诺左右,她有些错愕:“纪衍诺你?” “珣儿,孤”纪衍诺刚想解释,又想起飞影刚说的话,他将话咽下,点头道是。 一时间,叶浮珣也不知道自己是气愤还是气馁,竟委屈地落了一滴眼泪。她心说,要是早知道如此,她还费那功夫干啥呀,吃力不讨好的是我,莺燕相伴的却是他?! 她越想越委屈,越不忿不平,干脆就搬去医馆住了。 纪衍诺想去追,舞姬拦住他的路。 “王爷殿下,奴家这次跳得是一只新编的舞,只有殿下一个人看过。您觉得奴家跳得如何呢?” 舞姬跳完一只舞后,躬身对纪衍诺说,“若是有哪里不好看,奴家再改进改进?”舞姬已经不再自称民女了,彻底把自己当成纪衍诺的人了。 纪衍诺略有些担忧的收回目光,换了神色看向舞姬,佯装沉迷模样。 他此时穿着月白色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把玄色折扇,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他右手折扇轻巧地敲着左手掌心,左手微微作握手状,略一沉吟装作有感而发的样子停下手来。 “正巧,孤觉得有一处不妥。” 舞姬眨了眨眼睛,声音笑得如银铃一般,“呵呵~殿下请尽管指教~奴家一并改了~” 纪衍诺慢慢地坐正,慢慢捋了捋自己的衣摆,又慢慢站起身来,慢慢走到舞姬跟前,凝视舞姬的眼睛。 舞姬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第四百七十九章 面纱 纪衍诺轻笑一声,“别低头。” 舞姬一愣,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抬头。 纪衍诺用折扇抵在舞姬的下颚,仿佛给她的头一个支撑似的。 纪衍诺:“你这双眼睛生得真秀气。” 舞姬听着这平平淡淡的声音,一时有些摸不准纪衍诺的意思。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却又被纪衍诺截住了动作。 纪衍诺握着折扇的手微微用力,左手忽然向舞姬的面纱袭去。 舞姬反应不弱地惊呼出声,“殿下不要!”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用胳膊上的衣纱挡住自己的脸。 速度非常快,纪衍诺都没有看太清楚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对舞姬摇头道:“你躲什么?难不成孤能吃了你么” 舞姬受惊吓似的连连摆手,确认面纱还在之后放下胳膊,直视纪衍诺,解释道:“殿下您不知道,奴家的面纱只有奴家的父母亲人可以摘。 奴家早已没了父母亲人。而殿下虽然允了奴家随侍左右,却不是奴家的夫君” 纪衍诺仿佛有些面色不愉。 舞姬看得到,慌神似的道:“这都是奴家的家规,请殿下海涵。” 纪衍诺又用折扇敲了敲手掌,敲得舞姬的心砰砰作响。 这是一场心理战。 纪衍诺有心想看她是什么人,又不想惹上麻烦。 “罢了,依照你的意思,孤若是看了你的脸,就要娶你,还得是正妻。你这心可真不小啊。” 舞姬跪伏在地,哽咽道:“殿下若是不信,去奴家的家乡一看便知,何苦这么编排奴家呢? 殿下若真要看,给殿下看也是无妨的,只不过违背了先祖,怕是难以赎罪了。”说完,竟主动将面纱拿下了。 纪衍诺冷不丁看见舞姬除下面纱,虽然没看见脸,但也暗自吃了一惊。 怎么,这会儿又主动了起来? 依照常人的想法,是不该看的不看的,但是纪衍诺却不这么想,说不定她就是想让自己欠她一个人情呢。 若是不欠着,怎么拉近感情,怎么套出她其它消息呢? 赵阳王若是给一个普通舞姬倒也罢了,怎么这个舞姬果然是不普通么。飞影说得也不无道理,这舞姬不仅会舞,还会武,且都功力不俗。 最重要的是,她极有可能是赵阳王的心腹。 舞姬进府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既然赵阳王想在东宫插眼线,那他也来个稳重捉鳖! “好姐姐,你便与奴家说说,王爷现下在何处,待奴家事成之后,断然不会忘了姐姐您的!”说话之人,正是被赵阳王赏赐给纪衍诺的舞姬。 舞姬被赏赐给纪衍诺可是高兴的不行,直言她加把劲,便有机会成为纪衍诺的侍妾。 更甚至在纪衍诺继位以后,有望被封个妃位等。 舞姬一想到这些,脸上的笑意便越来越大了,仿佛已经看到好日子在等着自己,是以她又伸出手摇了摇面前宫女的袖子示好。 “姐姐您看看这个,这个还是赵阳王当初夸奴家舞姿甚美时赏赐与我的,现下便借花献佛送给姐姐,还望姐姐您能为奴家指点一二。” 舞姬笑着将手中粉色镯子褪下,旋即便拉着宫女的手,给她戴了上去。 宫女不是纪衍诺的贴身宫女,却从前因为东宫刚建起来时,缺少人手而被派去服侍过纪衍诺几日。 舞姬自是不敢光明正大,去买通纪衍诺的贴身宫女,所以这才花了一些银两,得知这个宫女也曾服侍过纪衍诺,便想从后者口中得知一些纪衍诺的喜好。 毕竟整个东宫的宫女与太监,嘴巴都非常严实。 能找到面前这个宫女,已然花费了舞姬不少的银子,现下她就等着放手一搏。 宫女也是个贪心的,冰冰凉凉的镯子戴在手上甚是好看,她勾了勾唇,将手举高看了眼,随即道:“不错,还挺衬我气质。” “这是自然,若不是好东西,奴家又怎会给姐姐您呢。”舞姬见宫女拿了东西不说事,较长的指甲便在手心掐出了一个印子,最后强忍着不满,挤出笑容继续夸着宫女。 宫女见舞姬这般忍着,这才对着舞姬招了招手,旋即附耳低言。 听完后,舞姬笑意越来越浓,眼底尽是自己已经吃香喝辣的画面,不过舞姬还没得意到忘形,“谢谢姐姐告知奴家这些,待奴家日后被殿下重视之时,绝不会怠慢了您。” 等她成为纪衍诺的女人,便是这宫女给她擦脚为奴为仆之时。 舞姬笑着离开,可转身之际,面上的笑容尽数没了,她高抬着脸,面上冷意浓厚。 哼,不过是知道宫女罢了,还在她面前作威作福,不知道在摆什么谱子。 不过来日方长,看她日后不整死她才怪。 舞姬是个心比天高的,她再得知了纪衍诺的喜好后,立马回了自己房间,从自己压箱底的舞衣中,挑了一件颇为暴露却又能很好体现她身姿的红色舞衣。 身为舞姬,她的衣柜中,只有舞衣,没有平常用的衣裳,为的也就是能够随时随地的展示舞姿,现下写点倒是成了能够帮助她一跃飞枝头的好处。 是夜,纪衍诺进了东宫。 早就在暗处等候的舞姬见状,暗暗跟了上去。 去往王爷寝殿的路上,需要经过梅园,正好这一点成了舞姬算计的一处。 只见纪衍诺刚走到这里,舞姬便蒙着一块透得不行的面纱,挪步走了出来。 舞姬身着大红舞衣,伴随偶尔吹来的风共舞,一曲未毕,纪衍诺便面无表情准备离开。 “殿下”舞姬眼角,刚转弯一个圈,就见纪衍诺的动作,立即出声叫唤,见纪衍诺看过来,舞姬便凑近几步。 低头示好:“殿下一日繁忙兴许也累了,不妨留下看看奴家的舞姿如何?” 舞姬半蹲说着,这个动作,能让纪衍诺一眼看见她的洁白。 “梅香配佳人,佳人如斯,你一舞女,如何能觉得本宫会在此看你?”纪衍诺冷笑,说出的话令舞姬不敢置信的瞪直了眼睛。 第四百八十章 假装冷战 话音一转,纪衍诺冷声道:“来人!将她丢出去,日后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再去此处!” 旋即便有巡逻的侍卫过来,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舞姬拖了出去。 纪衍诺拍了拍衣裳,仿佛想将舞姬气息拍散,随即他大步朝着寝宫走去。 往常这个时候他回来,叶浮珣都会为他留一盏灯。 纪衍诺看着黑漆漆的寝殿,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叫来守门宫女点上。 他走近床榻,才发觉叶浮珣正瞪着黑眸看他。 “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做什么?不知道留在外面睡便好吗?若是我是睡着了,你就不怕吵醒我?” 叶浮珣心中憋了气,说话时还若有若无闻见纪衍诺身上有股女人香,旋即明白过来这是那日舞姬身上的香,继而说话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纪衍诺明知道她会不高兴的情况下,还要将那舞姬收下。 纪衍诺一向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舞姬对他的心思。 “你可知为何赵阳王要送舞姬给我?不是什么见我身边没人,她是赵阳王放在东宫的眼线罢了,也好通过这个,从而知晓我在东宫做了什么。” 纪衍诺坐在床榻边,伸手握住叶浮珣的手。 说完,他顿了顿,又好笑的点了点叶浮珣的眉心:“一个玩笑罢了,你怎的还上了心?有你此等美人,本宫又岂会还看得下他人呢?” 听着纪衍诺哄自己的话,叶浮珣耳根迅速微红起来,却还追问了一句:“果真?” “本宫的心思,你岂会不知?”纪衍诺勾唇,一手若有若无把玩着叶浮珣散落的乌发。 有了纪衍诺这话,叶浮珣侧底放心下来。 不是她不相信纪衍诺,而是她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人一旦有了目标,便会想尽办法去达成,是以叶浮珣也怕。 “既然她是赵阳王的眼线,是不是我还得继续做出与你冷战姿态?”叶浮珣忽而想起来这一点,若是让舞姬得知自己与纪衍诺合好,定然这个消息也会被传出去给赵阳王。 闻言,纪衍诺点头:“这是自然。” 于是二人便达成共识,继续假装冷战。 次日,被丢出梅园的舞姬,经过一夜衡量,还是觉得攀上纪衍诺比较好,一早便又偷偷在暗处潜伏着。 正巧纪衍诺与一侍卫经过,二人说的话,也尽数被舞姬听了去。 待二人离开,舞姬这才出来,面上是欣喜的笑容,随后便也离开。 再她离开那一刻,明明早已离开的纪衍诺,便面无表情出现了。 次日,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本应该没什么出现的街道,从拐角处出来了一辆光从外表来看,就奢侈无比的马车。 “快到了没有?”赵阳王靠在一美人身上,美人两只芊芊玉指正剥着紫色剔透的葡萄,旋即便听赵阳王问着外边的车夫。 车夫立即回道:“约莫再过半柱香便到了。” 赵阳王之所以今日出门,便就是昨日得了舞姬的报信,是以这才打算去东宫,试探一下纪衍诺。 美人是赵阳王最近新得的妾室,正是新鲜劲最浓厚的时候,赵阳王可谓是被美人迷的神魂颠倒,处处离不开,即便今日是去东宫,也不忘带上。 美人穿了一袭赵阳王最爱的淡绿色衣裙,将肤色衬托的更为白皙,只见美人双指捏着葡萄,语气轻柔道:“王爷~,妾身喂您。” 赵阳王双眼迷离的看着美人,久久移不开目光,旋即张唇吃进了葡萄。 二人一路上都在调笑,不多时便到了东宫门口。 下马车时,赵阳王还总觉得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 纪衍诺在书房内看密件,闻言一太监禀报赵阳王来了后,微微挑眉。 他来做什么?纪衍诺摸了摸下巴,随即想起来自己昨日与侍卫特地在舞姬面前‘露馅’的话,旋即便明白过来。 看来这是鱼儿上钩了啊。 一开始,他就知道赵阳王送舞姬的目的不单纯,但都是生在皇家,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一层关系。 纪衍诺不愿意将他想的那么不堪,虽是觉得赵阳王就是那种人,但还是给了后者一次机会,这才有了昨日故意说给舞姬的话。 不曾想,今日赵阳王便上门了。 原以为就算舞姬去报信,怎么着都要三五日赵阳王才会来,没曾想后者这般沉不住气。 纪衍诺将密件封好压入书中,随即起身将书放到了柜子内的暗格,这才出去。 赵阳王已在太监都引路到,来到走廊,正巧与刚从书房出来的纪衍诺碰上。 “皇叔今日怎么得空来本宫这里?”纪衍诺故作惊讶,说完便走在前头,将赵阳王往大厅带去。 赵阳王除了贪色这一点,再则就是野心勃勃,也是个千年老狐狸,闻言纪衍诺的话,他笑了笑,反问:“没事便不能来了?” “再怎么说你也唤本王一声皇叔,叔叔看望一下侄子,不为过吧?”赵阳王笑着看着纪衍诺,说话的语气,就好似他真真就是关心一下纪衍诺一般。 但纪衍诺在王爷的位置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是那种被人说了几句好话便找不着头脑之人。 二人已经走近大厅,旋即纪衍诺他勾唇笑了笑道:“皇叔请上座。” 话罢,纪衍诺坐在另一侧,并看向大等宫女吩咐:“去将上次父皇赏与本宫的碧螺春拿来,知晓皇叔爱茶,今日既到此,便定然得尝尝。” 前一句是对着宫女说的,后一句自是与赵阳王说的。 赵阳王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纪衍诺的肩膀,一副看好侄子的眼神,“不错不错,还算记得本王的喜好。” 二者一直聊着,面上的笑容都没有下去过,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必定真的以为这二人的关系是多么好一样。 两只老狐狸的对手戏,自然是融洽却又针锋相对的。 随着宫女端着散发茶香的茶水来时,这份微微不一样的气氛才被打破。 赵阳王在东宫足足呆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纪衍诺看着赵阳王离去的背影,笑容越来越淡,最后眼神也冷了几分。 第四百八十一章 灯火通明 几日后,皇宫内诸位亲王都聚集在了大殿中。 皇帝坐在高位上,他扫了眼坐在两侧的亲王,旋即道:“国师已观天,祭祖之日便定在本月初十,初十是个好日子,届时尔等皆要出现。” 闻言皇帝的话,纪衍诺率先应下。 其余亲王见过,也纷纷点头。 祭祖是大事不用皇帝说,他们也知道应该出席,且若是不出席,不仅让别人看低一等,还惹人闲话,这种事各路亲王都是有脑之人,断然不会拿祭祖之事开玩笑。 祭祖的日子来的快,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初十这日。 这天天色未亮,整个皇宫都灯火通明。 叶浮珣将腰带为纪衍诺系上后,旋即又理了理后者的发冠。 做完这些,叶浮珣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晚上睡得晚,再加上今天因为祭祖缘故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现下穿着厚重的宫装,只觉得身上格外沉甸。 “若是困了,待会在马车上再好生休息。”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旋即离开东宫,坐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叶浮珣便靠在了纪衍诺身上闭上了眼睛,她若是再不趁这个机会补觉,便是真的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皇宫园距离皇宫比较远,再加上各种繁杂的仪式,至少得在那边待上一日,届时定会累成狗。 叶浮珣想到这些,立即摇摇头,强压着自己闭上眼睛小憩。 祭祖仪式复杂,皇帝身着龙袍,手中捏着三支香站在首位,身后便就是王爷之位的纪衍诺。 而因为现如今并没有国母的位置,所以身为王妃的叶浮珣,是女眷这边的首位。 随着太监的高声,一群人恭敬形叩首礼。 到了晚间用晚膳的时候,赵阳王双颊微红,面前摆着一壶已经喝空的酒,他砸吧着唇,旋即目露怀念:“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祭祖缘故,臣弟忽而想起来。 从前与皇兄你还是做皇子时候的事情,当时我们都还年幼,没想到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们便都这么大了。” “还记得那时,我们爱放纸鸢,我总要与皇兄你争个高低,看谁的纸鸢飞得远,现在回想,当时真真幼稚。” 赵阳王说起这些便失笑起来,看似很怀念那时一般,皇帝闻言,何尝不是怀念呢。 一夜过去,一行人再度回皇宫。 祭祖过后,也到了有封地的亲王纷纷离京,可纪衍诺却发现,这些离开的亲王里,并没有赵阳王。 很显然,赵阳王是留下了。 见此,纪衍诺立即派人暗地里调查,却发现了令他微微吃惊的事。 纪衍诺立即将舞姬甩开,暗中运用内力保持清醒,当即便快步去找叶浮珣。 叶浮珣正准备入睡,她知这几日纪衍诺忙碌,并未去打扰。 门突然被猛力撞开,叶浮珣见纪衍诺进来,惊诧:“你?唔” 清晨,叶浮珣和纪衍诺躺在床上,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二人已经精力衰竭,纪衍诺因为药物的作用,任昏睡。 叶浮珣看着身旁的纪衍诺,这要不是纪衍诺意识清醒,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岂不是纪衍诺和舞姬二人,叶浮珣越想越来气,决定去找舞姬算账。 叶浮珣缓缓起身,纪衍诺察觉到,一把拉住了叶浮珣,“珣儿,别走!”叶浮珣转头看向半睡半醒的纪衍诺,轻轻的将纪衍诺的手松开。 见纪衍诺没有反应,叶浮珣这才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西洛,那舞姬现在在何处你可知?”叶浮珣见到西洛,询问道。 西洛有些疑惑,王妃找那舞姬有何时?“奴婢知道,那舞姬如今在西厢房。”叶浮珣问言,就往西厢房的方向走。 西洛紧跟其上,叶浮珣示意西洛将房门打开,西洛会意,一把就把这西厢房门给推开,“咚”的一身。 这可把正在梳洗打扮的舞姬吓了一大跳,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如此闯入我的房间!” “我!”叶浮珣厉声回答。舞姬问言,一转头便看见了叶浮珣和西洛走了进来,有些震惊。 这女人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找我算账的吧,要是直接跟她对峙肯定会输,只有唯一一个办法就是装傻,先服软以后再饭公。 “啊?原来是王妃啊,不好意思啊,刚刚还以为是那个粗鲁之人闯进来,不小心冒犯到了您,很是抱歉呢。”舞姬话中带刺,讽刺道,叶浮珣自然会意。 一旁的西洛也明白这舞姬话中带话的讽刺王妃是粗鲁人,正要反驳舞姬,却被叶浮珣阻拦,西洛见此只好不做声。 “相信你也知道我此次来这里的目的了,你就别再装了。”叶浮珣直接开门见山,她不想跟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废话太多。 舞姬问言,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惺惺作态的回答:“啊?王妃您在说什么啊,奴家也不知道呀。” 西洛都看不下出舞姬那副恶心的模样,恨不得上去给舞姬几巴掌,可是没有王妃的命令,她不能轻举妄动,只好默默的看着那舞姬演戏。 “你本一介舞姬,并非东宫妾室。可你竟然敢给王爷下药,以下犯上,本王妃警告你,如有下次,我定取你狗命。”叶浮珣冷声喝道,她说完便要起身就离开。 这一句话却彻底将舞姬激怒了。 平日里,她最是讨厌别人舞姬舞姬的叫唤她,她也是有名字有尊严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才不会沦落至此,她知道要想脱离现在的苦境,就只能往高处爬,借助男人的力量。 “站住!”舞姬大喊道。 叶浮珣不明所以,这一瞬间这舞姬怎么转变这么大。 西洛见势,呵斥舞姬,“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对王妃喊话!” 舞姬冷笑,一脸不屑,“自己满足不了王爷,还不让别人侍奉王爷了,趁早把王爷让给我吧,你不配!” 叶浮珣眸光微冷,淡淡道:“西洛,掌嘴!” 西洛会意,上前怒抬手,她可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 顿时,响亮的“啪”一声,舞姬的脸就一下子红肿了起来,舞姬捂着脸疼的说不出话。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作福作威 西洛终于是替王妃出了这口气,她早就看这舞姬不爽,这一把掌打的是真的解气,要是能再多扇几巴掌更是好不过。 “这一把掌是给你的教训,记住这里不是你作福作威的地方,如有下次我决不轻饶你!”叶浮珣冷声说道。 只见舞姬捂着那一边红肿的脸,说不出话,叶浮珣和西洛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舞姬一人生闷气。 “王妃!您刚才太厉害了!奴婢太佩服您了!”念云一脸崇拜的望着叶浮珣。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自己的夫君还不是差点被别人给够因走了。”叶浮珣不由感叹,话中有些嘲讽。 “明明是那低微下人不知羞耻,怎么是王妃您的错呢,刚刚奴婢给她那一巴掌,够她疼一段时间了。” 西洛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一把掌打的那舞姬的脸足足肿了一大块,心里头不知道有多过瘾。 叶浮珣仔细回想刚才的画面,确实打的舞姬的脸有些严重,不过这样也好,这舞姬估计能消停一段时日了。 昼夜,舞姬包裹着红肿的脸,偷溜出东宫找赵阳王。 舞姬来到赵阳王所住寝宫,赵阳王有些吃惊,这个时候舞姬偷摸出来见自己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你为什么要裹着脸?”赵阳王不禁疑惑,瞧见舞姬包裹着脸,有些分辨不出是不是她,对她保持警戒。 舞姬见赵阳王跟自己保持着距离,只好将脸上的裹巾拆下,一副红肿不堪的面容就展现在了赵阳王的眼前。 赵阳王明显有些吃惊,“你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舞姬本身样貌并不差,甚至还有几分姿色,可如今变成这幅模样,计划该怎么进行下去。 “还不是那王妃,计划失败,王妃来找我算账,就给我了一巴掌。”舞姬想着就来气,气得直咬咬牙。 赵阳王暗嘲,“这好好的计划怎么会失败,肯定是你办事不利,我这攻城计划,又要因为你而延期一段时间。” 舞姬问言,有些怒意,“这怎么能怪我,都怪那纪衍诺自控力太强了,我都给他下了那么大剂量的药,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去找叶浮珣。” “废物。”还没等舞姬近身,赵阳王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舞姬狼狈摔在地上,“够因男人本就是你拿手,如今失败,本王还养着你做甚?” 舞姬瞬间收起委屈跟不甘心,急忙磕头:“是奴家的错,请王爷再给奴家一次机会。” 舞姬全然不知赵阳王的盘算,她回到东宫后便躲在西厢房,哪儿也不去。 她脑子也总算清醒了点儿,明白纪衍诺是她难以得到的男人。 另一侧,书房。 “珣儿。”纪衍诺将叶浮珣抱在怀中,好生安抚,“昨夜只是个意外,我答应你,绝对没下次。” 叶浮珣伸手拧他耳朵,冷哼:“还有下次?” “无。”纪衍诺连忙求饶。 俩人闹成一团,咯咯直笑。 纪若白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他咬外边的糖浆,咬的嘎嘣脆:“爹爹,娘亲。” 脆生生的喊声让就要亲一块儿的俩人分开,纪衍诺看向他:“何事,直说无妨。” “你们两人这是在作甚,倒是跟那街头的嬉闹孩童有些相似。”纪若白踏入门槛,直奔叶浮珣怀里,又朝纪衍诺吐舌,“娘亲,我说的可对。” 叶浮珣轻咳声,难得脸红,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好啊,竟敢打趣你娘亲跟爹爹了。” “嘿嘿。”纪若白欢快吃着糖葫芦,又郁闷道,“近来皇爷爷总是跟赵阳王下棋对弈,都不理小白了。” 叶浮珣跟纪衍诺对视眼,就连纪若白都看出,皇上跟赵阳王太过亲近。 此,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又过五六日,赵阳王的伤势彻底痊愈。 御花园。 桌上茶香四溢,貌美的宫女执壶斟茶,旁侧花开的极为茂盛,朵朵向着朝阳。 “皇弟,此是刚江南刚出的西湖龙井,品品。”皇上亲自将茶杯推至到赵阳王面前。 赵阳王抬头跟他对视后便急忙低头:“多谢皇兄。” “你的伤口好了吧。”皇上笑着问他,眼神满是亲切。 赵阳王颔首:“劳烦皇兄挂念,已无大碍。” 他正想从皇上口中在套一些话,纪若白手中拿着几根糖葫芦,悠哉朝御花园而来,他大老远便高喊:“皇爷爷!” 听到此声的皇上立即露出笑容,纪若白直奔,扑进他怀里。 赵阳王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知道这宫里,不仅王爷得宠,就连王爷的儿子也得宠。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按辈分,我当喊你小爷爷。”纪若白对着赵阳王咧嘴一笑,尽显纯真可爱。 赵阳王心底暗道不愧是纪衍诺的儿子,一来就强调身份,他和蔼笑道:“你是长安王,按照辈分,咱们是平辈。” “原来如此。”纪若白将手中多余的冰糖葫芦一个递给了皇上,另外一个递给他,“诺,这是我特意在经常买的糖葫芦,好吃至极。” 赵阳王最讨厌吃酸甜的东西,若不是纪若白满脸真诚,他当真以为纪若白是在整他! “你怎么不吃?”纪若白嘟小嘴,“是不喜欢小白吗。” 皇上立即哄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朕的小白这般乖巧可爱。” 赵阳王急忙将糖葫芦放在口中,嘴上还要说着违心的话:“好吃,长安王果真是孝顺。” 听到有人夸纪若白,皇上的话匣子打开。 直到天色拉下帷幕,赵阳王才出宫,他连夜出城去自己的扎营,满脸怒气:“气死本王了,今日竟被一三岁小儿玩弄于股掌间,来人,做好准备,明日便攻城。” 赵阳王心腹急忙劝道:“王爷,稍安勿躁啊。王爷是个聪明的,保不齐他已知道咱们背后的动作。” “不可能!”赵阳王摇头,绝口否认,“若是他知道,怎么会这般相安无事,早该在咱们动作之前,一锅端了。” 心腹闻之,也觉得有道理,他们观纪衍诺并不想是会隐忍之人。 翌日五更天。 第四百八十三章 惊慌失措 锣鼓号角起,大锤直咚咚敲打城门。 京城的百姓都被惊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攻城了!” “赵阳王反了,攻城了!” 有人惊呼,此声将百姓的焦虑唤起。 这么多年来,大孟国泰民安,边疆的战乱更是与他们无关,京城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今偶一听居然有人要攻打京城,个个皆是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宫中。 朝臣也是焦头烂额,他们纷纷谏言:“皇上,这赵阳王必须要除掉啊,您若是再念及兄弟情,恐怕这天下都要拱手相让啊。” 皇上气急攻心,怒拍桌面。 他是万万没想到赵阳王竟是个笑面虎,这么多年他都在假意迎合自己,做出一副十分深情的兄弟情。 而他,当真是认真了,还信了。 此为帝王之术的,大忌! 皇上起身,刚想说话,整个人往后面倒下,德公公惊呼:“传太医!” 朝堂大乱,皇上病倒的消息不知被谁走漏风声,百姓更为惊恐,赵阳王的军队士气大增,更加勇猛的攻城。 谁不想封王称相,赵阳王的心腹等人都气势昂昂,势必要将赵阳王推到皇位! 云宵殿,容妃满是愁容,侯在皇上身边,小声抽泣。 叶浮珣给皇上诊断过后,神色间有些凝重和生气:“好一个赵阳王,他竟敢跟父皇下毒。” “珣儿,父皇他。”纪衍诺立即从梨花凳坐起,看着躺在龙榻上奄奄一息的皇上,微微攥拳。 纪若白更是眼泪啪嗒直掉,拉着皇上的手,哽咽:“皇爷爷。” 叶浮珣叹口气:“父皇怒极攻心,使得毒提前发作,此毒为断肠散,赵阳王是一点一点下毒。” “所有人听令,皇上中毒病重一事,绝不可走漏风声。”纪衍诺快速冷静下来,他扫视一圈,冷声道,“要是让孤听到任何风声,在场所有人都得丢命!”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谨遵王爷殿下所言,绝不透露一丝一毫。” 纪衍诺暂掌皇权,他派尉迟将军跟丁佟各带兵,守东西两城,他自己则留在宫中主持大局。 国就算破,也不能乱! 尉迟将军直抄西城,跟赵阳王的一支精锐兵打斗。 从前白日里,街上到处都是采集的人,而现下因为战争一事,整条街道都看不见一个人影,百姓们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忽而,空无一人的街道,快速踏过一群骑着马的精兵,他们神色严肃,腰间皆是配了长剑在手。 躲在屋中不敢出门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顿时摇头叹气,“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现在家中存粮不多,可这种保命的时候,又有哪家商户还愿意贩卖呢。” 大家都想活命,那便是不出门,家中一定要有足够支撑他们生存下去的粮食。 商户们想要发黑心财,自然大可以将粮食的价格提高至从前的几倍,可商户们同样也是人,在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赵阳王一方人时。 只有死路一条,如此一来他们也不愿意为了一点钱财,而将性命丢去。 屋中躲了好几个百姓,他们虽然都生活在天子脚下,可生活也过的清贫,本以为再怎么样京城会比其他地域防范要更强一些,可不曾想,最先出事的就是京城。 而赵阳王一派更是心狠手辣,他们几个前几日还目睹了赵阳王将一不愿臣服他的百姓,二话不说便杀了。 这么狠毒的一个人,如何能当得上帝位呢,百姓们对于赵阳王的印象,一提起他这个人,都是觉得口风十分不好。 若是这场战争中,赵阳王取得了胜利,那他们这些百姓的日子,以后将是苦不堪言,甚至是水深火热。 反观,若还是当今天子坐朝。 他们的生活便会同从前一般无异,却是过得十分幸福,哪一人更合适这个帝位,百姓们心中都知道,都清楚谁当上帝位对他们才最有利。 而赵阳王也知道百姓不臣服他,毕竟自己在封地那么多年不清楚京城百姓,但在这里,只能有一人才可以赢,而赢的那人,注定只能是他,也只有他可以赢。 赵阳王为了赢,直接用尽手段,将那些不愿意对他低头的百姓,全部派人抓了起来。 现下,赵阳王正在去关押百姓对地牢。 地牢的守卫见他了来此,恭敬行礼,随即打开了地牢。 里面被关押的百姓见赵阳王来后,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于他们而言,赵阳王就是个起兵造反,害了他们生活的人,他们于赵阳王,亦是永不低头。 “说罢,我已经给了你们考虑的时间,你们现在到底愿不愿臣服于我?”赵阳王冷眼看着百姓们。 一旦这些百姓臣服他,他便可以将这些人放回去,从而令他们发出归顺赵阳王是很好的事情。 毕竟他怎么强求,也没有身为百姓他们的话,更让人信服。 “呸!” 一年迈的老者瞪了眼赵阳王,在他说完那些话后,狠狠的朝着地上碎了口唾沫,显然对赵阳王的印象恶心至极。 “你莫言多说,我们不会听你的,这个天下也终究不是你这种人可以上位,终有一日,王爷殿下会守住京城。 而你那个时候不过便就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者虽然年迈,可说话一丝一毫也不含糊,面对面色越来越阴沉的赵阳王毫不惧怕。 这个皇城,他赵阳王是绝对登不上去。 老者对身为王爷的纪衍诺非常看好,且老者本就看不上这种谋反之人。 其余百姓听了,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皆是不会去听赵阳王的话,不会朝着赵阳王低头。 赵阳王面色已经非常阴沉,整个人都气压都非常的低,许久以后他勾唇冷笑,目光凶狠笑道:“既然想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话音落下,赵阳王看了眼身侧的守卫。 守卫瞬间了然,抽出长剑,将里面的百姓全部解决。 “将他们的尸体,全部挂上城楼以示警戒,若是不归顺我的,下场便就如此。”赵阳王说罢,便离开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带兵迎战 守卫将百姓对尸体一一挂上了城楼,那些躲在屋中目睹守卫的动作后,更是吓得不轻,生怕赵阳王什么时候也如此对待他们。 百姓中也有意志不坚的,他们认为谁当这个皇帝,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们也想过一个平稳的生活。 是以他们心中只盼望着这场战争能够尽快的过去,也让他们免受苦灾。 是夜,东宫中的书房里,聚集了归顺纪衍诺的大臣。 “他怎么敢!” 纪衍诺在得知今日城楼上的时候,顿时暴怒起来,他万万想不到赵阳王竟然这么杀戮百姓,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纪衍诺气的发抖,不敢想象若是真的被赵阳王成功破城后,百姓的生活会是什么样,赵阳王又会做成一个什么样的帝王。 想到这些,纪衍诺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整个人都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王爷,您现在有什么想法?”一大臣忍不住出声问着。 赵阳王如今还带着兵在外,他们要是再不抓紧想办法怎么对付,只怕被攻破城的那一日也不久了。 另外一大臣听后,面色凝重:“依臣看来,我们势必要反击,不然我们若是一直没有动作,只怕是助长了赵阳王的气势,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不敢明面对上。” 听到这些,纪衍诺没有说话,整个书房都陷入了沉静。 大臣的话说的不假,都是现在最为紧张,纪衍诺身为东宫王爷,他断然不能让他的子民这般生活着,想到此,他沉声:“本王要亲自带兵迎战,捍卫我京城,保卫我子民!” 大臣们没有说话,默认了。 次日,纪衍诺便亲自带兵迎战,直接将赵阳王击退出京城几十里。 此举传京城后,百姓们都十分高兴,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纪衍诺也在抖中也受了伤。 叶浮珣得知纪衍诺受伤后,也是焦头烂额,一边是皇上病重,一边是纪衍诺受伤。 二者都不可割舍,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闻得此事,正在大理寺跟寺卿处理案件的颜如雨忙赶来东宫。 见叶浮珣伤神,他旋即道:“师傅,你便先去吧,陛下这里有我。” 叶浮珣一路上快马加鞭,只要她一想到纪衍诺还受着伤,她心中就不安的紧,是以一路上都不曾停歇过,即便她自己也累的不成样子。 黑夜里,道路都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但叶浮珣依旧未曾减慢速度。 终于在天光破晓之时,到达了纪衍诺的营地。 在外看守的将士,远远的就看见一人策马而来,随即紧绷起来,进入了防御状态,手中的长矛也立了起来。 不过当那人身影现出时,将士们便发现这人是叶浮珣,随后上前:“王妃您怎么来了!” “快带我去找王爷,王爷现下伤势如何?可有医治?”叶浮珣没有解释那么多,一下马她便急冲冲往里面走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纪衍诺到底如何了。 闻言叶浮珣的话,将士们顿时明白过来,叶浮珣这是太过于担心纪衍诺,所以便赶紧来了。 随后并未耽误时间,快速领着叶浮珣去纪衍诺的营帐。 到达营帐门口,叶浮珣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往里走后,便看到了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纪衍诺。 旋即,就那么一刹那的时间。 叶浮珣的双眸便泛红了,因为一夜的奔波,整个人都显得狼狈极了。再加上之前几日一直因为皇帝的病情而深夜查询资料,并时刻注意后者的情况,也可谓是几日不曾好生休息。 她快速上前,掀开了纪衍诺的被子,随后便看到胸膛上的纱布,但纱布上面,已经见了红,显然是血液渗透造成的。 把脉许久,纪衍诺现在的脉搏呢比较薄弱,叶浮珣看着纪衍诺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怜惜的伸手上前摸了摸。 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就是过来看一看纪衍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看完了就回去,为的只是一个心安罢了。 可现在真正到了这里的时候,尤其是在看到纪衍诺这么虚弱的样子,叶浮珣的顿时改变了主意,她现下根本舍不得回去,舍不得留下纪衍诺一人在此面对。 随后到几天里,叶浮珣便一直在医治纪衍诺。 而战营里最经常发生的一件事情,便就是将士受伤,而战营里的将士数量又特别多,是以光是纪衍诺带来的几个战医根本忙不过来。 是以这也是叶浮珣要留下来的一个念头,随后她便在这里,充当起了战医,为那些受伤的将士们治病。 受伤的将士们见到是堂堂王妃为他们诊治,个个都有些惶恐,但随着叶浮珣一举一动都显得与他们没有异样,渐渐的,对叶浮珣尊敬的心更加尊重起来,觉得王妃巾帼不让须眉。 另一边赵阳王这里,从那日他被纪衍诺带兵击退时,赵阳王便没有过一个好脸色,见谁都不顺眼。 不过后来也得知了纪衍诺受伤的消息后,这才心情稍微好过了一些。 对于此次的事情,赵阳王是想方设法的想赢,想登上帝位,想他自己来做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赵阳王坐在太师椅上,眼眸发沉凝视着某一个方向,许久许久以后他才突然悟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软肋,只要这个软肋被现出,势必是对他有用的一点。 想到这里,赵阳王冷笑了一声,纪衍诺最大的软肋,就是他的妻子叶浮珣,跟儿子纪若白。 随即赵阳王黑眸越来越眯,开始迅速在脑海中想着办法,最后想到了还在东宫里的舞姬。 舞姬是他送给纪衍诺的,必然纪衍诺会有所防备,舞姬势必处处都有人盯着她做什么,所以在舞姬要是出手,也不能是在东宫,毕竟太引人注意,且东宫里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赵阳王快速写了一封书信送去给了舞姬,舞姬收到后便有了主意。 舞姬在当天夜里,便穿着一身夜行衣赶来了纪衍诺的战营里,最后成功潜入了叶浮珣的营帐,不过她看了一圈,并未在营帐中看见叶浮珣的身影。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奸细 正当舞姬疑惑的时候,忽而身后一阵风来,舞姬警惕回头,却回头的动作立马顿住。 她的目光渐渐向下看去,最后看到这把刺穿了自己身体的剑,下一刻,舞姬便倒在了地上。 叶浮珣将剑抽出,冷眼看着死不瞑目的舞姬。 她不过就是出去营帐了一会,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去营帐,便闻到了一股的香气,而且香气特别熟悉。 突兀,一支箭直朝自己射来。 叶浮珣弯腰夺过,双目放冷光,提剑怒指对方:“舞姬?你果真是赵阳王派来的奸细。” “王妃恐怕早知道了吧,当真是演了一出好戏给我看啊。”舞姬冷笑声。 俩人打斗,不分上下。 纪衍诺从后直射箭朝舞姬,舞姬正欲回头,看见的便是如天神般面容的纪衍诺,她缓缓低头,胸膛已经挂了一箭。 随即,她倒在地上,已死。 竖起一早,叶浮珣便将刺客闯入想杀自己却被反杀的消息传了出去,她这么做也是有意让赵阳王知道,也是给赵阳王的下马威。 得知舞姬已经被叶浮珣杀了的赵阳王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舞姬好歹自己培养了那么久,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叶浮珣杀了,甚至一点刺杀对方的伤口都没有一个。 赵阳王不由猜测叶浮珣的武功又如何的厉害,在第三日里,纪衍诺已然伤势好转,他便同叶浮珣一起带兵直攻赵阳王营地。 赵阳王的兵都是跟赵阳王一个性子,骄傲自大,叶浮珣与纪衍诺便抓住这一点,从这里入手对付赵阳王的兵。 纪衍诺奋起直追,将赵阳王的心腹俘虏,后斩杀。 敌方心大乱,赵阳王想逃,却被纪衍诺逮住, 因京城的百姓还在恐慌情况如何,是以在赵阳王被俘虏后的第一时候,叶浮珣就派人特地将赵阳王兵败的消息传了回去。 几日后,皇帝病情已经完全好,在面对赵阳王时,皇帝也是千言万言,最后念及旧情,将赵阳王发落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赵阳王脸色阴鸷,发丝粘着泥,戴着镣铐,十分的狼狈。 他狠狠的看着身边的押送他的队伍:“给我解开!” 侍卫一脸轻蔑:“你以为你还是赵阳王吗,现在你不过是阶下囚,我们没有打你骂你就不错了。” 赵阳王眼中充斥着阴冷,冷笑道:“你最好听我的,不然等我回去有你的苦吃。” 赵阳王额上青筋直跳,眼中是明晃晃暴怒的神色,狰狞的瞪了侍卫一眼。 他想杀了这个侍卫,千刀万剐,株连九族,但是现在他为鱼肉人为刀俎,思及此处压了压神色,冷声开口:“你最好想清楚,我堂堂赵阳王,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吗?” 侍卫愣了愣,随即冷笑:“你杀我父母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一路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赵阳王没想到会被安排一个仇人来押送他,神色有点恍然,看向侍卫的脸色也变了,如果这人真的不怕死,这一路恐怕自己也会莫名其妙的死了。 皇帝安排这样一个人来照看他究竟是何居心,难道是想在路上杀了他?借刀杀人,自己落下一个贤明的名声,真是好算计。 他就知道狗皇帝没安好心,他冷笑着想。 “你最好别动我,如果到时候皇帝有事来求我,我要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虽然觉得是皇帝故意派人来杀他,但是也不怕,他可不是框人的,就算自己现在是这么个下场,也不可能被这种人欺负。 侍卫嗤笑一声,显然是没有听他的话,这一路上有的是他好受的。 京城。 “王妃,不好了,王爷突然晕倒了。”西洛有些着急的跑过来,她武功好速度也快,一阵风似的过来,难免带了些尘土。 叶浮珣抹了一把脸上的土,拿着医书懒懒得躺在躺椅上,叹口气:“你什么时候也像念慈那丫头了,做事风风火火的。” 叶浮珣没往深处想,纪衍诺因为上次的事故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了,现在一直调养,要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难免会有些小毛病的。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看起来不太好。”西洛抱了抱拳,她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也不在意叶浮珣的调笑,王爷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就像是重病的人,不然她也不会急成这样。 叶浮珣一听,瞬间坐直了身子,西洛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不是什么小毛病了,医书都来不及放,直接起身,衣摆就着阳光撒了一地:“走!” 西洛看着叶浮珣着急的样子,微微摇头,王妃看似不在意王爷,其实比任何人都关心啊。 “你什么时候看见王爷晕倒的?” 叶浮珣不会武功,就算加快了步伐也没有西洛快,只能一步步的快步走过去,在这路上她得问问还有没有其他的病症,到时候能节约不少时间,对纪衍诺来说是好事。 “就是刚刚,我路过王爷门口听见里面小丫头的尖叫,还以为是赵阳王余党未清,王爷遇刺,进去了才看见王爷脸色青白的躺在地上。 应该就在我进去之前才晕倒的,我也没来得急问那个送茶水的小丫头。”西洛急忙说出纪衍诺的病况,生怕遗漏了什么。 “除了脸色青白还有别的吗?有吐血吗,呼吸急促吗?”叶浮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攥紧了拳头,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没有了,但是王爷的脸色就好像……”西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这是大不敬之罪。 “快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叶浮珣有点着急,“现在这个时候了,别磨磨唧唧的。” 西洛神色一正:“就像是死了一样,不似活人。” 叶浮珣一下子愣住了,到了门口脚怎么也迈不进去,如果纪衍诺…… 西洛急忙说:“奴婢探了王爷的鼻息,只是有些微弱。” 叶浮珣松了一口气,一瞬间压抑上来的情绪好了些,她迈步进门,纪衍诺已经被扶上了床。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别无二致 没有理会身后行礼的婢女们,她快步上前,一眼就看见了纪衍诺青白的脸,毫无生机,她颤着手探向他的鼻息,还活着。 就算是西洛说了一遍,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相信他还活着。 拿起纪衍诺的手,细细的诊断。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浮珣的眉头越皱越深,竟是连她都诊断不出来,现在查看下来不过是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与前段时间的身体状态别无二致。 如果只是这样根本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脸色。 如果连她都查不出来,那还有人能治好吗…… “西洛,把我的药箱拿来。”叶浮珣轻声道,生怕吵醒了纪衍诺。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他的命吊着,她药箱里有不少吊命的好东西,只要还有希望,她总能把他救回来的,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她轻轻的将纪衍诺的手放在脸颊上,细细的摩擦,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下来了。 纪衍诺缓缓睁开眼睛,手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他察觉到自己的无力,惨淡一笑。 “别哭了。” 他浑身都没有力气,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一样,连呼吸都举得困难。 叶浮珣见他醒了,擦了擦眼泪:“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放心。” 纪衍诺温柔的摸了摸她的手:“没事的,就算我不在了,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跟儿子的。”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叶浮珣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这些丧气话。 纪衍诺顺着她的意,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身体他自然是清楚的,就算是上一次他都没有这么无力过,这次能痊愈的概率微乎其微。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连是不是中了毒都不清楚,他的珣儿这么哭,想必也治不好了吧。 “好。”纪衍诺笑了笑,温柔的看着叶浮珣,青白着脸。 “王妃,我们回去吧,您这都三天没合眼了。”西洛很是焦急,这些天她一直陪着叶浮珣,也没有休息,她有武功在身尚且疲惫至此。 “不行,宫里所有的医书古籍都在这里了,我对耽误一个时辰王爷就多一个时辰的危险,我不能冒这个险。” 西洛不像念慈,不会为了叶浮珣的身体一直唠叨,她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查医书,但是王妃的医书她是知道的,现在王爷这样,王妃都查不出原因实在是太诡异了。 西洛突然灵光一闪,猛然看向叶浮珣,叶浮珣正踮脚拿头顶架子上的古籍,察觉到西洛的目光,脚一歪,满是灰尘的书瞬间砸在了两人的身上,叶浮珣奋力爬出医书堆。 一出来就见西洛两眼放光的盯着她,叶浮珣以为西洛是找到了原因,刚想开口。 “王妃,王爷中的可能是蛊毒,西域的蛊毒!”西洛确定的语气让叶浮珣一凛。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算是待在这里一辈子也找不出原因了,你确定吗西洛?”叶浮珣揉了揉眉心,不是她不信任西洛。 而是蛊毒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赵阳王怎么可能会跟西域有联系呢。 “王妃,我不敢特别确定,我有段蛊语可以试一试。” 西洛整了整神色,“如果不是我离开西域太久,王爷的症状我本该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蛊毒的,王爷眼中是不是有红色条状血丝还会动。” 叶浮珣一惊,这件事她没有跟西洛说过,她也准确无误的猜出来了,男刀真的是蛊毒,叶浮珣起身,拉起西洛:“走,你跟我去试试,如果真的是,你又什么解决办法吗?” 西洛看着叶浮珣的背影,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算是之前找纪若白也没有这样,她不忍心说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委婉道:“办法是有的,一是解药二是母蛊,我得看看王爷才能知道。” 叶浮珣何其聪慧,一听就知道西洛本身是没有办法的,就像毒药,也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要么就是医书及其高超才能研制出解药。 其中毒各种药量不清楚就是很大的问题,难以配制解药,别说是她一点都不了解的蛊毒了,就算不是母蛊是解药,也必须得去找下毒的人。 叶浮珣脸色苍白,进了纪衍诺的卧房,纪衍诺这几天昏迷不醒,只能喝药吊着,不然得饿死渴死。 西洛念了一段蛊语,语调极其诡异,叶浮珣也听不懂她在念什么。 一段蛊语念完,纪衍诺突然睁开眼睛,满眼猩红,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叶浮珣看到这一幕心脏紧缩,瞪大了眼睛,眼中蓄满了泪水,扑上去死死的抱住了纪衍诺,她感觉心脏一阵阵的发疼。 但是她阻止不了,就像这几天一样的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纪衍诺受罪。 “王妃,您别这样,王爷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而且这个好一点,找到解药就行了,如果是母蛊就麻烦了。”西洛不忍道。 叶浮珣无助的眼睛看向她:“真的吗?”现在她也只能祈求这点病痛伤害不到纪衍诺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 叶浮珣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我出去一趟,你留在这里,看好王爷。” 西洛点点头。 她要去皇宫,去找皇上,赵阳王,她一定要杀了赵阳王。 只有赵阳王这种恬不知耻的卑鄙小人才能做出这种事,这种阴险的事情,最近也只有赵阳王会伤害纪衍诺。 解药也一定在他身上,她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让纪衍诺尝过的痛苦都在他身上试一遍! 养心殿。 “皇上,王爷中的蛊毒,赵阳王所下。”叶浮珣不卑不亢的跪着,直视着皇帝,“恳请皇上准许,让我杀了赵阳王。” 皇上看着奏章,天子的气势在殿中磅礴,叶浮珣直直的跪着,不卑不亢。 “你去吧。”皇帝抬起头,看向叶浮珣的眼中带着几不可查的赞许,还有对赵阳王毫不掩饰的厌恶,“不必手下留情。” 叶浮珣郑重的磕头:“谢皇上。” 第487章 物是人非 叶浮珣郑重的磕头:“谢皇上。” 她当然知道皇上会准许,本就是谋逆大罪,能连坐能诛九族,皇上现在没有杀了他本就是大恩了,现在还没有停手,死不足惜。 就算是这次去狠狠的折磨这个卑鄙小人,皇上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赵阳王动了纪衍诺! 杀赵阳王,本该是民心所向,既然皇上没有做这件事,她来做,也是一样的。 叶浮珣骑上马,一个人出了宫门,下次再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一天,她就赶到了赵阳王所在的梧桐县,半夜到了就在客栈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这些天她根本就没有睡个好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拉开房门冷笑着走出去,不打算吃饭,睡个觉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不能让纪衍诺承担这个危险。 赵阳王就在这个客栈里,她一脚踹开他们的房门:“垃圾人你出来!” 侍卫们都睡在这个客栈,这里天高皇帝远的,没人管,他们都睡到中午才起来赶路。 叶浮珣环视一周,一堆人在地上睡得歪七扭八的,唯独不见赵阳王,她心下一沉:“都给我起来!”一声厉喝,侍卫们一个个的都吓得一哆嗦。 见着叶浮珣都精神了,他们不认识叶浮珣,只是她的美貌着实惊人。 他们色眯眯的样子,叶浮珣看着冷笑,拿出证明身份的金牌:“我是王妃,赵阳王呢?” 她眼中闪过冷意,如果赵阳王因为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跑了,她一定一个都不放过,跑了朝廷重犯,就算她能放过,朝廷也不放过他们! 侍卫们傻眼了,这段时间他们没少磋磨赵阳王,根本就不信京城那边会有人过来接他,赵阳王的那些话他们是一句都没听,现在的王妃……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字一顿的说:“我问你们,赵阳王呢!” “后面的马棚里!”叶浮珣从一堆杂乱的求饶声中扯出一句有用的,只甩下一句,“我是来杀赵阳王的。” 留下侍卫们面面相觑。 赵阳王早就听见了屋里的求饶声,还以为叶浮珣是来求他给解药的,还没等叶浮珣到,听着脚步声就开口道:“放我走,我就给你解药。” 叶浮珣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没有回话,只看着赵阳王衣衫褴褛,浑身的脚印,满是泥垢的头发,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现在这样谁信你有解药?”叶浮珣故意用讽刺的眼神上下扫了一眼赵阳王。 果然,赵阳王立刻跳脚,气急败坏的说:“你不知好歹!” “对,我就是不知好歹,你到底说不说解药在哪里,你要是不说,我就让押送你的人,把你扒光了示众,然后再开膛破肚,找遍你浑身,看你的皮肉里有没有解药。” 叶浮珣冷冷的看着他,眼中寒芒闪动。 “哈哈哈,你要是把我杀了,纪衍诺就等死吧!”赵阳王狰狞着一张脸,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吓到。 “果然是你下的毒。”叶浮珣的声音清冷通透,赵阳王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才明白她是在套话。 “是我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解药,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赵阳王神色一变,面颊阴沉,狞笑道。 “你这么有骨气,那就尝尝我刚刚说的扒皮抽筋,看看你皮肉里有没有解药吧。” 叶浮珣无视身后赵阳王无用的话,现在他不过是垂死挣扎,以赵阳王的尿性根本不可能这么有骨气,宁死不屈,他身上肯定没有解药,也知道说出来自己也难逃一死。 赵阳王再狂妄自大,也是一手策划谋反,能悄无声息给纪衍诺下毒的人,肯定是猜到了皇上下的令。 他必死无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纪衍诺,王爷,皇上的人下地狱,这人的恶毒真的是刷新了她的三观。 叶浮珣吩咐下去,让赵阳王尝一尝那些折磨,没想到只是扒光了衣服他就自杀了,叶浮珣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一会,当晚就回了京城。 “王妃,您回来了?”西洛远远的就听见了朝着东宫来的马蹄声,一听就知道是宫中那匹汗血宝马,早早的拿着披风等她。 “嗯,王爷怎么样?”叶浮珣没有要她手中的披风,她实在没心思,干什么都没心思,因为赵阳王现在又浪费了这么些时间,纪衍诺很危险。 “王爷的状态还可以,前些日子用你药箱里的药吊着,最近也没有继续瘦下来,只是,药已经用完了。”西洛跟着叶浮珣这么久,知道这些药来之不易,现在只有等解药了。 叶浮珣当然知道,这些药用完了就没有了,药材珍贵不说,炼药时间也不够的,如今只有解药这一条路了,如果再找不到纪衍诺只有一死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赵阳王畏罪自杀,现在解药也不知道在哪里,他根本就没有解药。” 西洛一惊,压根就没想到赵阳王会没有解药,但是这段时间她已经知道了纪衍诺中的是情蛊,西域有解药:“王妃,去西域看看吧,西域有解药。” 叶浮珣一喜,看着西洛的眼神仿佛是救命稻草,她死死的抓住西洛的手臂:“真的吗?” “真的,王爷中的是情蛊,这个蛊毒在西域常见,但是下的人并不多。”西洛反手握住叶浮珣的手。 “那我们快走,快,衣服带上,西域路途遥远。”叶浮珣连忙招呼身后的小丫头收拾东西,这次纪衍诺一定会有救的。 叶浮珣回京城屁股都没捂热就带着西洛马不停蹄的去了西域,连日的奔波让她的脸色都不服之前的红润透亮,脸色发黄。 西洛知道劝不住她,也没说什么,收拾了自己几件衣服就跟着去了。 连着走了两日,没有休息,总算到了西域边界,路上路过皇家驿站换了马,不然马早就跑死了。 “王妃,西域很有名望的蛊师就在这附近,我带您去,这位蛊师脾气古怪,只能是您亲自去求,如果是作为婢女我去,应该是求不到的。”西洛带着歉意看向叶浮珣。 第488章 似有若无 叶浮珣微微一笑:“没事,你等我就行了,难得回来一起,想做什么你也可以去。” 西洛将叶浮珣带到了门口,叶浮珣看着诡异的门,青面獠牙的铜脸一张张的印在门上,她心里有些发杵,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还没等叶浮珣想明白,门就自己开了,叶浮珣吓了一跳。 只见门内是本不该西域有的紫竹林,幽幽的一条鹅卵石小路,远远地似乎能见着一见茅草屋,突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丝竹之声。 叶浮珣谨慎的迈着步子,一步步探过去,这边着实诡异的很。 “不用怕进来吧。”茅草屋内传出一阵雄雌模辩的声音,叶浮珣从心底升出了寒意,但还是壮着胆子推门而入。 “小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一个老人坐在竹案边,一双诡谲的眼睛透过白发直直的看向叶浮珣,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 “大师,我来这里求情蛊的解药的。”叶浮珣直直的站着,也不知道该不该跪。 那双眼睛将叶浮珣打量了一番,随即嗤笑开口:“大师?呵,不是西域人吧,看你的样子是中原人,我这里从不给中原人解药,你走吧。” 叶浮珣来不及思索,直接跪下磕了个头:“求您救救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曾几何时这么卑微,但是这时候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要能救纪衍诺,就算是要她一颗心她也毫不犹豫。 “做什么都愿意?”老了嘶哑的笑了两声。 叶浮珣额头出了细密的汗,她不知道蛊师会提出什么要求。 “那既然这样,你就帮我把衣服洗了,还有,我不爱动,屋里的屎尿盆也给我洗干净,你们中原叫恭桶是吧。” 蛊师讽刺道,顿了顿继续说,“看你的样子非富即贵,你还是趁早走吧。” 叶浮珣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就在蛊师以为她要走的时候,叶浮珣直接进屋将恭桶拿了出来,脸色都没变一下。 叶浮珣整整做了七日,就这样每日洗衣做饭洗恭桶,每日腰酸背痛,浑身臭气冲天,一双细嫩的手也被磋磨的不成样子,满是伤口,和薄茧。 蛊师看在眼里,不复之前的冷淡样子:“没想到中原人也有你这么有血性的女子,倒是不输我们西域,我这里是有解药,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叶浮珣正在晾着衣服,闻声不顾不得衣服了,直接放在桶里,蛊师倒也没有在意。 “真的吗,我当然要。”叶浮珣急忙开口,能不要吗,再不要纪衍诺都该死了。 “这个情蛊不比其他,虽然没那么凶猛,但一旦服下解药,命是保住了。 也会忘记自己深爱的女子,如果他爱的不是你你就有福了,如果爱的是你……”蛊师粗粝的声音磨着叶浮珣的耳朵,她的耳朵生疼,苍白着脸。 “……要的。” “看来他爱你啊,解药拿去,好自为之吧,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傻的可以。”蛊师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将药瓶甩给叶浮珣,冷声,“赶紧走,别留在这里碍眼,看着就来气。” 叶浮珣不敢逗留,拿着药瓶,出门将蛊师的门轻轻带上,蛊师冷哼一声:“笨丫头。” 叶浮珣拿着本就准备好的信号烟花,一拉,不过一瞬西洛就来了,见着叶浮珣就急急道:“王妃,解药是不是拿到了,我们回去吗现在?” “回去,拿到了。”叶浮珣给西洛看了看手中的药瓶,西洛也看见了她的手,满是伤痕,悔道,“早知道我先去了,你这手……” 叶浮珣没等她继续说,打断道:“回去再说,好不容易拿到解药,救人要紧。” “是!” 主仆二人不顾一身的臭味,驱马回京城。 叶浮珣没有犹豫,将药给纪衍诺服下,吩咐下人烧水给她洗澡。 纪衍诺这段时间瘦成了皮包骨,根本就没有她犹豫的份,如果她再犹豫,她感觉纪衍诺下一秒就会离开人世。 她泡在浴桶里等待着命运的制裁。 “王妃,王爷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西洛敲了敲她的门,轻声道。 “好。”叶浮珣睁开眼睛,就算是真的不记得她,她也没办法放心下现在的纪衍诺。 穿好衣服,叶浮珣去的时候纪衍诺身边已经围了一堆人,众人给她让出一条道。 叶浮珣款款走去,纪衍诺看着她陌生的眼神让她心下一痛,下一秒,纪衍诺开口:“你是谁,这里的人我都认识,但是你是谁?” 纪衍诺警惕的看着她,叶浮珣的美貌让他心惊。 叶浮珣惨淡一笑:“你好好养伤。” 她没有流泪,这些日子的眼泪早就流光了,没什么比纪衍诺垂死更难受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不记得她。 纪若白拉着自己娘亲的手不让她走,抿着唇不肯开口,狠狠的瞪了一眼纪衍诺,纪衍诺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叶浮珣示意纪若白不要开口,伸手将他的手拉下去,摸了摸他的头:“好好照顾你父亲。” 纪若白气鼓鼓的瞪着纪衍诺,也不开口,剜了一眼他,跟着叶浮珣的背影跑了出去,周围的婢女一个都不敢出声。 纪衍诺病了太久,一起来就得处理公务,纪若白本来气呼呼的等着他回来,都半夜了也没见到他,只能自己去找他。 一进门就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让娘亲伤心,还是娘亲救的你呢!” “娘亲?”纪衍诺眼神迷茫,显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对娘亲这两个字都感觉极其的陌生。 “你为什么不记得娘亲了,你们以前那么好。”纪若白不知道是因为药物,只觉得自己的父亲不爱娘亲了。 纪衍诺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追问道:“今天那个,是你娘亲?我的妻子吗,是王妃?我以前很爱她吗?” 纪衍诺直觉自己忘记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回忆都没有。 纪若白委屈的看着他:“你就是负心汉,之前我被拐走,娘亲去找我,你和娘亲还吵架了,还有前段时间都是娘亲在外面给你找解药,走之前你还让她不要哭。” 第489章 解药 纪若白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凶道:“爹爹这个负心汉!跟话本子写的一模一样。” 纪衍诺突然惨叫一声,死死的抱住头,头疼欲裂,纪若白吓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会出现这等变故。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叶浮珣:“娘亲,父亲头疼!” 叶浮珣闻声赶来,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披了一件外衣,她本来也没睡得着,她还没能好好消化这件事。 纪若白的哭喊惊动半个东宫的人,一堆人都去了书房,叶浮珣安顿好纪衍诺,叹了口气。 拉住纪若白:“你们不要跟他说什么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说不定有一天就想起来了,顺其自然吧。” 这话也是跟府中的其他人说的,如果总这么折腾纪衍诺的话,说不定她的辛苦白费了,再给纪衍诺折寿了,身体养不好遭罪不是一点半点的。 纪若白不甘心:“娘亲,他是负心汉。” 叶浮珣刮了刮他的鼻头,安慰道:“是因为解药,别担心娘,等他养好身体,现在不要折腾他了。” 纪若白虽然不服气,还是点了点头。 纪衍诺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还有儿子口中的娘亲,他轻轻咳了一声,叶浮珣急忙上前给他诊脉。 纪衍诺收回手,一脸尴尬,叶浮珣的手一僵,扯了扯嘴皮,笑不出来。 纪衍诺低垂着眼睑:“抱歉。” “没关系。” 叶浮珣知道现在自己于他而言就是陌生人,而且那声咳是她关心则乱了,大概就是让他们出去的意思,叶浮珣虽然心凉,但是也不会和现在的纪衍诺的计较的。 她蹲下身子,嘱咐纪若白:“照顾好你父亲。” 又过了几日,纪衍诺一直睡在书房内,叶浮珣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让西洛找下面的丫头给纪衍诺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 说不在意纪衍诺的疏远和冷淡是假的,但是现在作为“陌生人”的她也不会为难纪衍诺,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叶浮珣躺在庭中的躺椅上看医书,阳光透过榕树间隙隐隐绰绰的洒在她的裙摆上,一双美眸很是专注。 她轻轻叹息,没想到自己也会沉溺在情爱中,日日辛苦。 她知道纪衍诺是因为药物作用才这样的,但是如果真的一辈子都记不起她,那她应该怎么办? 离开东宫?还是一辈子困在高墙深院里,如同怨妇一样日日祈求着男人的垂怜? 叶浮珣紧皱眉头,眼下青黑。 “你知道吗,外面都传咱们王妃失宠了,我看呐……”庭中修剪花草的小丫头对着身边的人说,一转眼就看见了叶浮珣和西洛。 吓得双双跪下,手中的剪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险些戳穿了小丫头的脚掌,两人一下下的磕头:“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罢了……”叶浮珣疲惫的摆摆手,这话这些天她不知道听了多少,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没办法控制,总不能像这里的人一样蔑视仁全,掌嘴打板子,她也做不到。 但是外面到底传成什么样了她还是得知道的,听听自己的八卦,总好过自己在这里做深闺怨妇的好,她苦笑一声:“你们先起来。” 小丫头偷偷看了一眼叶浮珣的神色,惶恐的低着头起身,叶浮珣没说话也不敢动弹。 “你叫什么名字。”叶浮珣微微抬起身子,侧着脑袋。 小丫头一听腿就软了,以为王妃是要问罪,平日里王妃对下人最是和善,但是他们在宫里伺候这么久,还没见着真的和善的主子,在主子后面嚼舌根,还能砍头的。 两个小丫头腿一软,一个接着一个的跪下:“王妃饶命,奴婢是翠儿。” “奴婢是圆儿。” 叶浮珣有些无奈,像这样的小姑娘就是麻烦,什么都怕:“你们起来,不用怕,我不治你们罪,你们给我说说,现在宫外在说什么。” 翠儿就是刚刚说叶浮珣失宠的婢女,现在她只能颤着声道:“外面说您失宠了,王爷会……会……会废了……您。” 叶浮珣眼中掠过一丝冷然:“还有吗。” “还有……说是王爷已经有人选了。” 叶浮珣笑了笑,眸中风起云涌,她还在这儿呢,外面就这么传,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又是谁的手笔:“接着说。” 翠儿不敢再一句一句的说,急忙道:“奴婢前些日子在御花园听见的,就是将军府的李小姐说的,跟贵妃娘娘说的。 还有很多小姐都把这个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奴婢最先听见的就是将军府的李小姐。” 叶浮珣略微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个将军府的李小姐是何方神圣,当初和纪衍诺成亲,这个李小姐就想方设法的做了不少梗。 没想到现在还没有死心,就算她不知道这个李小姐到底是不是最先传播谣言的人,但是其中一定没少推波助澜,毕竟这件事对她的好处可不少,说不定还有机会取代她成为王妃呢。 叶浮珣冷笑一声,挥挥手,示意翠儿和圆儿离开:“你们先走吧。” 翠儿和圆儿如蒙大赦,急忙行礼走了。 叶浮珣正了正神色,深知皇家的儿媳不好做,如今也算是墙倒众人推了吧,她轻声叹息,李小姐她不打算去找。 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将这些人都毒哑了,一个个的毒过来她想想就觉得累,任由她们说去吧。 “王妃,重阳节了,要不您出去散散心吧。”西洛担忧的开口。 “也行,带上若白。”叶浮珣想到纪若白久违的露出温暖的笑容。 京城的重阳节热闹非凡,与其他地方不同,京城是有一个大家闺秀评比活动的,只是每个女子都要带上面纱。 只比文才,诗赋,不比容貌,贵女本就不能以真容示人,这个活动是圣上恩准,太后一手操办,圣上亲自命名为“探春”。 叶浮珣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早就听说精彩,还未曾见过,现在倒是一个散心的好去处,如果能忘记一时半会这些烦心事那再好不过了。 第490章 容貌倾城 叶浮珣没有戴面纱,她本就不爱这些,也无所谓这里的条条框框,拉着纪若白就往人堆里挤。 来这里看的本就是男人居多,叶浮珣容貌倾城,都不用动手,那些人本是不耐烦,见着她的容貌惊为天人,自动让开一条道。 叶浮珣没有在意,她知道自己的脸好看,现在能行个方便多好。 只是不知道,这边的骚动早就引得别人的注意了。 “娘亲,你能出来真是太好了,不要难过了,爹爹不过就是失忆了,迟早会好的。”纪若白拦在叶浮珣身边,不让那些人靠近她,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叶浮珣一愣,其实刚刚她的心情已经好些了,现在倒是算被纪若白提醒了,感觉到心脏上骤然压上的沉重风暴,她苦笑一声:“好了,今天就别说了,我没事。” “真的吗?”纪若白一脸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娘亲有你就很开心了。”叶浮珣低下头,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脸温柔慈爱。 “那……” “哟,这不是王妃吗?”来人一脸嘲讽,手中拿着面纱。 叶浮珣打量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今天来参赛的贵女,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对她的敌意这么重,她几乎都能闻见那股子酸味了,一看就是纪衍诺的爱慕者。 来人见着叶浮珣不答话,继续嘲讽:“你不是失宠了吗,不待在家里哭,出来惹人笑话,好好收拾收拾东西让位吧。” 叶浮珣攥了攥拳头,正想开口就被一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她不会退位,我也不会纳妾,李小姐,请回吧,莫要打扰我和王妃的相处。” 叶浮珣回头,纪衍诺在灯笼的光亮里而来,背着光,却像极了之前爱她的纪衍诺,一瞬间她以为纪衍诺恢复记忆了。 李小姐的脸色苍白,落荒而逃,没什么比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丢脸更让人羞愧的事情了。 “西洛,收拾东西,我们走,不留在这里了。”叶浮珣没有等西洛动手,自己收拾药箱,衣物,拿的都是最简单的衣服。 “王妃,我们要去哪儿?”西洛拿过叶浮珣递过来的衣服,往包袱里放,“让他们准备一口箱子吧。” 叶浮珣点点头,也知道自己拿的衣服光是包袱放不下:“好,你吩咐一下,我们去医馆,日日在这里做什么。” 西洛也开心叶浮珣想通了,在她看来情情爱爱的远不如叶浮珣重要,叶浮珣只能能想开了,睡个好觉她就心满意足了。 “纪若白……”叶浮珣顿了顿,有点纠结要不要将他带走,“算了,让他留着咋鳄梨吧,到时候也没空照顾他。” “是!”西洛下去找箱子去了。 叶浮珣本来没有想要去医馆的,这次的李小姐也算是提醒了,她本不该这么留在东宫的。 叶浮珣让西洛放出消息,医馆免费救治三日病人,只治疑难杂症,叶浮珣用忙碌麻痹自己。 每日她的仁心草药铺门口都排着长队,本来说好是每日只看三十个病人的,叶浮珣见此情景直接不眠不休了三日,这段时间她也真的是忘记了纪衍诺,不用日日收着折磨。 “西洛,昨天不是有个妇人吗,浑身长满脓疮的那个,今天她来了吗?”叶浮珣揉了揉眉心,刚接诊完一个病人的她十分疲惫,但是还是心系病人。 “来了,就在门外等着呢。”西洛顿了顿,不忍心看叶浮珣这么劳累,“王妃你要不休息休息,也不急于一时。” 叶浮珣苦笑,她只不过刚歇了这么一会,与纪衍诺相处的记忆就立刻压上来,她哪能休息啊,现在只不过是身体上的折磨,一旦停止,那就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比现在可难受多了,她宁愿一直这么累下去。 “不了,叫进来吧。”叶浮珣摇摇头。 叶浮珣的样子西洛看在眼里,也没有再坚持,叹了口气推门出去,接诊病人。 带病人坐定,叶浮珣喝了口茶润嗓子:“把手放在这里,我给你诊脉。” 病人满眼的泪水,将手放在桌子上,哽咽道:“要不是王妃宅心仁厚,现在草民就只能等死了,草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王妃的大恩大德的!” “好了,我给你看看,什么草民不草民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叶浮珣无奈的摇摇头。 这些日子她也是看清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病重的人等着她医治,她根本就不该沉溺在情爱里,这根本就不是她,现在悬壶济世的,才应该是她。 “王妃,外面……”西洛欲言又止,也不用她说叶浮珣就听见了纪若白的声音。 叶浮珣看了一眼门外,纪若白正被拦着不让进呢,这里找的人倒真是尽责,看着纪若白急的脸红,她忍俊不禁的让西洛去将他带进来。 “娘亲,你也不想要我……”还没说完就看见叶浮珣疲惫的眼睛,满是血丝,他瞬间心一缩,“娘亲我们回去吧,你看起来好累啊。” 纪若白上前拉了拉叶浮珣的手,叶浮珣将他的手挥开:“你等等,我把这个病人看看。” 纪若白又委屈又心疼,但是还是听着叶浮珣的话,等在一边,等叶浮珣给人开好药,纪若白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浮珣将他拉过来,看着纪若白委屈的小脸,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想娘亲了,娘亲回不回去啊。”纪若白蹭了蹭她的手,一脸的依赖。 “不回去,娘亲这里还有很多病人呢。”叶浮珣笑了笑,“你先回去,现在该是晚饭的时间了,娘亲这里还没饭呢,我们若白最听话了对不对。” 纪若白当然不想回去,但是娘亲这么说,他必须得回去了,他不想让娘亲失望,只能糯糯的开口:“娘亲也记得早点吃饭。” 叶浮珣点点头:“等回去娘亲和你出去玩。”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叶浮珣咽下了后半句,让西洛把纪若白送回东宫,自己趴在桌上,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491章 一无所获 孟这几日叶浮珣憔悴的不成人样,纪若白愤愤的将自己娘亲的劳累记在了纪衍诺身上。 其实纪衍诺也不好过,他这些天也知道了叶浮珣对自己有多重要,每日都拼命的回想之前和叶浮珣相处的日子,但是照样的一无所获。 每每都是一身汗的晕倒,头疼欲裂,身边没有叶浮珣,每次都是自己在地上醒过来,大病初愈的身体一来二去又感染了风寒,浑浑噩噩的度过了这些天,没比叶浮珣好了多少。 “皇上,娘亲好辛苦啊,爹爹把娘亲气走了,我今天去看娘亲,娘亲瘦了好多,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之前也是,在家里的时候娘亲也不睡觉。” 纪若白委屈了一张小脸,坐在皇上的怀里。 皇上最是疼爱纪若白这个小孩子了,见此一颗心都化了,而且前段时间王妃她可是千辛万苦才寻来解药的,纪衍诺现在这样他也不开心。 “我这就下令罚他,罚他不许吃饭。”皇上抱着纪若白,刮着他的小鼻子哄他。 “不要不要,我要待在皇上身边,不回去了。”纪若白急忙说,就算是再觉得自己爹爹对不起娘亲,但是也不忍心让他受罪的,他也是看见过爹爹为了想娘亲的事情晕倒的。 纪若白也不是怪他,只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好好,这几天你就住在这里,不去见他。”皇上一脸的宠爱,对自己最喜欢的若白那是无条件允诺。 他收起桌上的宣纸,打算进宫去接纪若白回来。 “皇上,王爷来了。”皇上身边的公公小声的说,偷偷瞟了一眼皇上怀里的纪若白,生怕这个小祖宗生气。 “皇上,我不要见他!”纪若白果然生气了,手上的桂花糕也不吃了,往桌上一放,气鼓鼓的。 “我们先听听他怎么说好不好,万一你娘亲也别接回去了呢?”皇上哄着他,纪衍诺他也打算敲打敲打,现在送上门来哪有不收的道理。 纪若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听话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皇上,您不要对他客气哦,娘亲受了那么多苦。” 皇上喜欢自己这个若白,当然也不会对他这句等同于不孝的话放在心上,他喜欢的就是纪若白身上这股子天真可爱的劲。 “让王爷进来。” 一边的公公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主子之间要是有矛盾他这个做奴才的一定是最惨的,现在能和平解决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纪衍诺难得会在门外等这么久,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王爷,您进去吧,皇上让你进去呢。”公公一脸笑容,弯腰做了个请的收拾。 “有劳公公了。”纪衍诺低头道谢。 “这可使不得,您快进去吧。”公公的腰弯的更低了,王爷的礼他可受不起。 纪衍诺一进去就看见纪若白气鼓鼓的背着头不看他。 “儿臣参见皇上。” “嗯,起来吧,这里只有我们自已人,不比拘礼。”皇上拿起桂花糕送到纪若白嘴边,纪若白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慈爱的眼神让他心里一暖,听话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纪衍诺见自己在这里像是多余的一样有些难受,自己的儿子摆明了不想见自己。 “王爷今天过来有什么事?”皇上明知故问。 纪若白接过皇上手里的桂花糕,耳朵竖直了听,他不知道这个解药的药效是怎么样的,如果纪衍诺恢复记忆的将娘亲接回去,那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了。 “我来这里接若白回去。”纪衍诺看着纪若白耸动的小脑袋。 “我娘亲回去了吗?”纪若白终于看了他第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娘亲回去我就回去,娘亲不回去我就一直住在皇上这里,皇上对我比你好!” 纪衍诺一愣,压根就没想到纪若白会这么说,一下子噎住了。 皇上适时的出来打圆场,笑道:“你啊,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该知道叶浮珣是你的王妃,皇家的真情,从来都不重要,你的儿子需要娘亲。” 纪衍诺低下头,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不愿意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妻四妾,他不想周转在那么多女人身边,自己不爱的女人也不想碰。 而现在的叶浮珣对他而言就是不爱的女人,不想碰的女人。 但是纪若白确实是需要娘亲的。 想到此事纪衍诺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若白,我会将你娘亲接回来的。” 纪若白惊喜的看着他,这些天他真的很想念娘亲,日日盼着爹娘能像之前那样要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陌生人。 纪衍诺离开皇宫,直奔着仁心草药铺过去。 他看着医馆门口的人山人海颇有些头疼,这些病人身上难免有些是臭气熏天的,他捂了捂鼻子,皱眉。 就算是他不记得叶浮珣,但是叶浮珣也是王妃啊,皇家的人怎么能干这种脏活累活,他有些愠怒。 远远的就看见了叶浮珣在给人把脉,巧的是,还是上次满身脓疮的妇人。 “王妃,跟我回去吧。”纪衍诺喊了一声就被旁边的病人挤走了。 王妃对这些人而言就是救命稻草,现在听到有人让王妃走,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好在西洛看见了纪衍诺,不然纪衍诺在人堆里恐怕得少层皮。 “这里。”西洛挥挥手,让身后的人将纪衍诺带进来,“你们去带他进来,小心些。” 王爷身体刚好,要是再出了什么毛病,累的还是他们王妃,得不偿失。 “你来这里何事?”叶浮珣揉了揉太阳穴,她头疼的很,不过这些日子想起纪衍诺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见到他倒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我们去后院说吧。”纪衍诺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也有心让她歇一会,现在看见了倒是没有刚刚的愠怒了。 “行。”叶浮珣长舒一口气,起身有些晃悠,扶着桌子站定了。 要是之前的话,她这么晃着,纪衍诺早就来扶她了,现在…… 叶浮珣甩甩头,没有跟他说什么:“西洛,将病人安顿好。” 随即挥手示意纪衍诺跟上。 第492章 风暴中心 到了院子,叶浮珣笑了笑,坐在庭中的八仙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也给纪衍诺倒了一杯。 “说吧,什么事?” 纪衍诺有点讶异,现在的叶浮珣,与前几日的叶浮珣完全不像一个人,前几日叶浮珣为情所困,而现在就像是走出来了一样。 纪衍诺坐下,开口道:“王妃金枝玉叶,如何能降尊亲自给百姓看病,该回去了。” 这些话确实是纪衍诺的认知,他以为叶浮珣只是为了赌气出东宫而已。 叶浮珣青葱玉指捏着茶杯,听到这话不屑一笑:“你来就是说这些,不劳王爷挂心。” 纪衍诺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刚想开口就被叶浮珣打断:“我还有很多病人要治,就不留你了。” 说罢直接起身出去了,没有给纪衍诺留下一点眼神,纪衍诺坐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现在的叶浮珣,让他更加的陌生了。 “西洛,他走了吗。”叶浮珣没耽误给面前的病人诊脉,这个满身脓疮的妇人身子已经好多了,她还要再开一个药方巩固一下。 叶浮珣停下收拾药箱手:“怎么了?” “王妃您不能去啊,那边都是快死的人了,没可能救活的。” 西洛不是不相信叶浮珣,只是已经被很多大夫断言没救的人,如果现在去了治不好只会惹一身骚,更何况主子王妃的身份。 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怎么做文章了,前几次她看都看够了,别说王妃这个身处风暴中心的人。 “我去看看,没事的。” 叶浮珣当然知道西洛的犹豫是因为什么,现在京城等着她摔下高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就不好可能还会给她扣一顶故意杀人的帽子。 但是医者仁心,这也是她开医馆的目的,如果现在她怕了,那跟那些视人命如蝼蚁的贵族们有什么区别。 她不屑于成为那样的人。 西洛见着叶浮珣去意已决,也没有多加阻拦,看来只能处理好善后的事情了。 叶浮珣到了这条街道,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如果不是那个小男孩今天跪在她的医馆门口她甚至都不知道,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跟她所处的东宫相比,这里简直是炼狱。 但是这边好像已经有大夫了,难道还有别人这么有善心吗? 这边几乎算是京城的贫民窟了,来这里诊治不仅没钱,还得贴钱,出钱出力甚至都不讨好。 “姐姐,你来了,你快来看看我娘。” 还是昨天那个小男孩,哭哭啼啼的朝着她过来,也不敢用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去拉叶浮珣,叶浮珣一阵心疼,这个孩子跟纪若白差不多大,却过着这样的生活,她伸出手拉着他。 “快带我去看看。” “敢问姑娘是……” 叶浮珣抬头看去,来人是刚刚她看见的大夫,现在细细的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俊秀,温温柔柔的样子倒不像个大夫。 “我是叶浮珣,来这里治疗病人的。”她没有说自己是王妃,现在的叶浮珣不是王妃,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在下景宇,也是来治病的。” 景宇一脸惊喜,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龙潭虎穴是有别人来,而且还是这么美貌的女子,真是时间少见啊。 景宇毫不吝啬的将自己这些天的检查成果告诉叶浮珣:“他们是因为喝了这里的水,一个个肚子大的像怀孕的妇人,肚中有虫。” 叶浮珣很诧异的看着他,肚中有虫?这个年代的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这么先进的知识,人体寄生虫的想法还没有在普及,这个人是怎么会知道的。 景宇察觉到叶浮珣的目光,笑了笑:“姑娘是怀疑我吗?” 景宇也知道肚中有虫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确实是这样,而且根本没法治。 “不,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叶浮珣探究的看着他,毕竟万一这个年代不止是她一个穿越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我是景城医馆的少东家,人的身体里有虫,家父早年间就一直在验证。”景宇谦逊道,也没有对她藏私。 景城医馆,她倒是听过,名气挺大,算是京城第一医馆,景家太祖宗是太医院首,实力不寻常,也难怪能知道寄生虫了。 “寄生虫,我知道,我看看是什么虫。” 景宇一愣,压根没想到叶浮珣会知道,甚至还有名字,寄生虫?倒是贴切。 叶浮珣查看了妇人身体里的虫子,这里没有什么医疗器械,但是也能排除很多致命的寄生虫了,会让人肚子大的…… 没一会心下就有了主意。 回头朝着景宇笑了笑:“麻烦拿点砒霜。” 砒霜?景宇脸色一变:“不行!这个是致命的!” 叶浮珣无奈的看着他:“你要是信我你就给我取点,你家医馆离这里近,你要是不信,我就让这个孩子去拿。” 景宇也是大夫,自然明白以毒攻毒的意思,但是砒霜稍有不慎就是死人的。 “小孩,去仁心医馆……” “你等等,我给你。” 叶浮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景宇决定相信叶浮珣,他相信她不会拿人命开玩笑的,就算是对叶浮珣仅有一面之缘,但是不知道为何。 她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信任她。 妇人服下砒霜,疼的冷汗直冒。 景宇着急的看向她,叶浮珣不慌不忙,淡笑道:“拿个盆来,大家都出去。” 然后回头冲着小男孩道:“进去扶着你母亲,你母亲要上厕所了。” “你确定有用吗?”景宇一脸焦急。 “你等等看。”叶浮珣胸有成竹的看着他,本来在现代的话做个小手术就行了,也不用受这个肠胃绞痛的罪,现在那些寄生虫在她的肚子里翻江倒海能不疼吗。 临死的虫子,力气多大,不过拉出来就好了,也不过是虚弱两天。 景宇生怕出人命,一直盯着门口,叶浮珣见着,倒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这人倒是真的善心的很。 门从里面打开,小男孩一脸的惊慌:“哥哥姐姐,我娘亲,拉了好多虫子,整整一大盆……” 第493章 大放异彩 景宇怔了怔,这就好了? 他不顾里面的臭气熏天,直接冲进去给妇人把脉,脉搏平稳,竟是真的完全好了。 他看了看盆中的秽物,全是虫子,整整一盆,像面条一样,却比面条宽的多得多。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叶浮珣挑了挑眉,望着走神的景宇。 “快,快去医馆将所有的砒霜都拿来!这里的人病症都一样,全都有救了!”景宇狂喜道,看着叶浮珣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活菩萨,“敢问姑娘师从何人,竟有如此神通!” 整个巷子里等死的百姓一个个的跪下,朝着叶浮珣磕头。 “感谢菩萨救命。” “我一定会日日供奉菩萨的……” 景宇实在不忍心叶浮珣这样一颗明珠蒙尘,医师大会上她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就算不是医师大会,现在也大放异彩了,他知道,最多明日,整个京城都会传遍叶浮珣的大名。 “医师大会?”叶浮珣好像听说过,倒是一次没去过,“行。” 叶浮珣一笑,灿若星辰,景宇看的有些痴了,世间女子,只有叶浮珣一人如此…… “太好了,不知道明日姑娘有没有空,家父在山上发现一株百年人参让我明日带上工具去挖,姑娘有兴趣吗?” 这个消息景宇没告诉旁人,不过治愈百姓这件事他是诚心想谢谢叶浮珣,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救治,他想以百年人参作为谢礼。 叶浮珣看他是诚信邀请也就答应了,到时候就当是散散心,把纪若白也带上,纪若白这些天恐怕都委屈死了。 西洛拦不住叶浮珣,就把纪衍诺叫来了,纪衍诺一来就看见叶浮珣徐笑嫣然的模样,从他醒来就没见过这么开心的叶浮珣,他怔怔的看着她。 叶浮珣也发现了纪衍诺,但是没打算理他,告别景宇就准备离开,景宇虽然想探究,但是也不会故意偷看人家的隐私,也同叶浮珣告别。 “王爷。”叶浮珣像纪衍诺行礼。 “王妃请起。”纪衍诺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错,本身就该行礼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叶浮珣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 时间来到第二天,叶浮珣一早就把纪若白叫来了,她也难得睡了个好觉。 “娘亲,我们今天去哪里啊?”纪若白依偎着叶浮珣,很是依赖。 “去爬山呀,娘亲给你挖人参看看。”叶浮珣梳着头,今天她起的晚了些。 “好!” 二人来到山脚处,景宇已经在等着了,见着他们的马车远远地招手。 叶浮珣站定身子,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起晚了。” “不妨事。”景宇温柔一笑,“这位是?” 他看了看纪若白。 “我儿子。” 景宇一愣,没想到叶浮珣已经有孩子了,但是他很快的反应过来了:“我们上去吧,这边的路挺好走的。” 叶浮珣刚想点头,余光就看见了骑马而来的纪衍诺。 纪衍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景宇也看见了,等纪衍诺来到他们面前,他才开口询问:“请问这位兄台是?” 叶浮珣接话:“这是纪若白的父亲。” 听到这话景宇就知道了他们之间有矛盾,也不再多言。 “顾姑娘,你小心点,这边虫子还是不少的,不过大多都能入药……” 景宇喋喋不休的介绍,三个人没有一个理会纪衍诺,纪衍诺心中酸涩,但是看着景宇对叶浮珣关切的样子又有些释然,他知道叶浮珣是好姑娘,如果有别人来照顾她,他也开心。 “前面就是人参了,家父派人在这里守着,这颗人参就送给顾姑娘了。”景宇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笑了笑。 “不用,你自己拿回去吧。”百年人参也不是很容易得到的,就看着景宇的父亲派人看守就明白其重要性,这人参她当然不能要。 景宇见状正色道:“顾姑娘,家父已经知道了,你昨日救了百姓,家父说这是给姑娘的见面礼,家父有心拜您为师。” 叶浮珣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景城医馆东家居然想拜她为师?她愣愣的看着景宇手中的人参,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宇怕他拒绝,直接将手中的人参往她手里一塞,带着家丁直接走了,跑得极快,就生怕叶浮珣不接受。 叶浮珣失笑的摇摇头。 “这人对你倒是不错。”纪衍诺一直跟在后面,他看了一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复杂的很。 叶浮珣看了他一眼:“你跟来做什么?” 纪衍诺一噎,是啊,他跟来干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索性就不回答这个问题了:“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景家的独子,家中也干净。” 叶浮珣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我不想跟你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我的意思是,他是个不错的夫君人选,你要是跟着他能幸福安稳的过日子。”纪衍诺这句话脱口而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他自己都不清楚。 叶浮珣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随即转为怒火,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拉着懵逼的纪若白就走。 纪衍诺见他们走了,一路无话的跟在后面,这次连纪若白都没有回头看他。 叶浮珣回到家越想越气,气的几天都没有说好觉,纪若白回来的当天就去了皇宫,他也不喜欢那样的爹爹,想让娘亲嫁给别人的爹爹。 叶浮珣没想到纪衍诺会那么说,她坐在窗户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望向窗外的月亮,目光悠远。 现在她应该喝杯酒吧,说不定一醉解千愁了。 纪衍诺怎么会这么能气人呢,她救了他的命,给自己惹了一身骚,本以为就算是不记得了,她也能承受的住,现在看来是承受不住了啊。 东宫的王妃她真的不想当了,纪衍诺说的话几乎就是羞辱了,当王妃可真累。 叶浮珣喝了一口茶,根本就没注意远处的一缕寒光,正直直的瞄准了她。 第494章 昏迷不醒 就在她仰头喝茶的一瞬间,那缕寒光倏然出击,打中了她的肩膀,要不是阴差阳错的侧了身子,现在那支箭就该在她的心脏上了。 叶浮珣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箭头上闪着乌紫的光,很明显是有毒的。 东宫,书房内。 纪衍诺正在看公文,他这些天都有些忙碌,偶尔放空,想的也是他跟叶浮珣的事。 “王爷,王妃遭遇暗算,昏迷不醒。”飞影急促进书房,跪在地上道。 纪衍诺迅速起身朝外走:“带我去看看。” 花苑,屋中。 叶浮珣面色苍白躺在榻上,颜如雨正在给她消毒,将她肩头上的箭拔去。 “师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颜如雨回头,见是纪衍诺赶紧作揖示意。 纪衍诺认得颜如雨,年仅十四岁的状元郎,如今正在大理寺担任少卿一职,他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叶浮珣的徒弟。 “颜少卿。”纪衍诺点点头,他朝榻上的叶浮珣望去,心突一疼,他缓缓抬起手拍了拍,欲将那股疼意抚平,“王妃如何了。” 颜如雨垂眸,心底微叹声,他的师丈终究是不似以往有人情味儿。 这般冰冰冷冷,疏离模样,也难怪自己的师傅会出东宫,搬去医馆里去住。他身为叶浮珣徒儿,是极为心疼她,但对于两人的感情,他是旁人,并不能出言。 “回师丈的话,师傅她中的那箭上有毒,如今我已将毒祛除,修养个几天就会好。” 纪衍诺恩了声。 纪若白匆匆从云宵殿赶来,刚进屋见叶浮珣躺着便哭出声:“娘亲。” “小白。”纪衍诺接住纪若白,轻柔的给他擦眼泪,安抚道,“你娘亲已是无碍了。” 纪若白的小拳头捶他胸膛,抽噎道:‘“都怪你,若不是你将娘亲忘记了,她又如何会去医馆,又如何会受伤。” “怪我。”纪衍诺将他抱住,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纪若白苦累,西洛想接着让他去休息被拒,他坚定要守着叶浮珣。 “娘亲,小白陪着你。”纪若白拉着叶浮珣的手,将脸放上去蹭了蹭,他一低头,双眸饱含泪水。 纪衍诺在旁侧静静的看着,他在想,叶浮珣应该是个极温柔极好的人。 深夜,外边风一阵阵刮。 纪若白已是酣睡,纪衍诺将他抱到床榻上,给他掖好被子,自己在凳子上坐下望着叶浮珣的容颜。 叶浮珣生的极好,精致秀气的琼鼻跟无血色的唇,看上去是格外的诱人。 他在心中叹息声,不知不觉,手已抚上她的脸颊。 纪衍诺回过神来急忙将手收回,心底莫名有些慌乱,他转移目光,匆忙起身往外走。 叶浮珣睁开眼睛,微侧身子看着他的背影,睫毛微颤。 翌日,阳光透过缝隙射入床榻上,纪若白翻滚了个身子,他睡得十分香甜。 他小手往旁侧一探,空的! 纪若白迅速睁眼,惊呼:“娘亲。” “宝儿,我在。”叶浮珣坐在桌前,她一个清晨便起来给自己煮了一壶西湖龙井,此时正喝着,感觉体内的五脏六腑都通透了。 纪若白跳下床榻,打赤脚朝叶浮珣奔去:“娘亲您身上的伤口可还疼吗,那个挨千刀的敢暗算娘亲,若是让我知道了,定是将他给咔嚓了。” 叶浮珣失笑,她斟了一杯温开水喂给他喝:“娘亲无碍,莫要这般暴躁。” “娘亲。”纪若白抱着叶浮珣的腰肢,在她肚子处蹭了蹭,撒娇道,“小白好想你。” 叶浮珣轻轻捏住他的小鼻子:“也不知是谁在云宵殿跟皇上住的极为舒坦,都不愿意回东宫了。” “嘿嘿,皇上哪儿可多好玩之物了呢。”纪若白笑道。 母子俩人嬉闹了会儿,西洛入屋笑道:‘王妃,长安王,早膳好了。” 念云将锦帕置入温水中,拧干想给纪若白擦脸,叶浮珣接过:“我来吧。” “王妃对长安王可真细致。”念云笑道。 纪若白引以为傲,他扬起小脸,嘴角微扬透露着他的满足:“我娘亲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你可就莫要拍彩虹屁了。”叶浮珣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陪着他仔细漱口后,牵着他的手朝正厅走去。 “娘亲,何为彩虹屁?”纪若白问道,他抬头望天,“可是天中下雨过后的彩虹?” 叶浮珣失笑,给他解释:“非也,此就是夸人之意。” 母子二人一路欢声笑语到正厅,在看到纪衍诺戛然而止。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叶浮珣的笑容敛起,入座。 念云跟西洛都不敢说话,微低着头,给叶浮珣盛装了一碗燕窝,随后便在身旁候着。 纪若白小口喝粥,时不时看看纪衍诺,又仔细看了看叶浮珣,他轻咳声,将两人注意力都吸引。 “小白你怎么了?”俩人异口同声。 纪若白将他们的交叠在一起,他满意的笑了笑:“这样才对,虽然爹爹暂时忘记了娘亲,但是你们始终都是小白相爱的父亲母亲。” 为了纪若白,叶浮珣并未将手收回,纪衍诺也是一样。 俩人的手一直互相握着,温热互相传递给对方。 早膳过后,东宫迎来了许多客人。 许多世家夫人听说叶浮珣受伤,都带着礼物前来探望,其中左丞相的夫人最有诚意,提来了一上好的千年人参。 左夫人对着叶浮珣讨好道:“王妃,这千年人参可是千年难遇啊,最适合调理身子了。” “多谢左夫人,这人参未免太过贵重,你还是收回去吧。”叶浮珣笑道,将檀木盒子推回到左夫人面前。 张尚书的妻子赵氏笑了声道:“这上好的人参都入不了王妃的眼,还真是难伺候。” 正厅内瞬间冷凝下来,跟赵氏一排坐的人似同仇敌忾,纷纷议论此事。 “赵夫人误会了。” 叶浮珣站起身,她的左肩上还受着伤,“上好的千年人参,难得一见,关键时刻更是能救人一命,我并非想占为己有。既然左夫人有心送,不如放在人心女子医馆如何。” “若是有朝一日碰上生跟死之间的抉择,我必定求生。” 495章 有疑难杂症 纪衍诺踏入正厅,他冷笑声:“尚书夫人好大的威风,摆谱摆到我的东宫,我的王妃岂容是你能出言不逊?” 说完他往后看了眼。 飞影跟飞云送上了几大箩筐,里边装着的是各大名贵药材,千年人参更是有好几株。 赵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纪衍诺这时候会回来,她忙道:“还请王爷赎罪,是我口不择言了。” “知道就好。”纪衍诺笑了声,“就这人参,还不够王妃玩儿的。” 其他女眷都不敢说话,纷纷找借口离开,最后只剩下左夫人还在。 叶浮珣见她惶恐,出言安抚笑道:“左夫人的好心,我领了,以后若是有疑难杂症,尽管来医馆寻我,免费一次。” 左夫人见叶浮珣并未不高兴这才放下心来,她起身笑着道好。心底对叶浮珣刚答应的话,却是没多在意,毕竟疑难杂症的情况,实在是不多。 谁料是一语成,此已是后事。 “多谢王爷维护。”叶浮珣斟了一杯茶,思虑片刻还是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了纪衍诺,“”诺,尝尝。 纪衍诺有些受宠若惊,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叶浮珣看,直将她看到满脸红晕才出口:“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咻——”石子略过水面,溅起层层水花。 叶浮珣倚靠在树干上,手里掂着几颗石子,眉头微微皱起,神色黯淡,朱唇轻启,喃喃道:“纪衍诺,你到底……” 又是一声叹息,剩下的话儿随着石子再次去了水里。 “原来你在这里,倒是让我好找。”景宇拿着折扇从远处走来,嘴角含着一抹浅笑。他早就发现了叶浮珣,本无意打扰,但瞧着天色不早了,便想着邀叶浮珣一起回去。 叶浮珣寻声望去,敛去眸中愁绪,笑言:“可是有什么事情?倒是我的不是,躲了个清闲地儿,让景公子你好找。” 一句话的功夫,景宇就走到了她的身前,两人相对而立,叶浮珣望着水中两人的倒影。 脑海中浮现出纪衍诺说“景宇值得,是个好男人”的话语,不由觉得有些心烦,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问叶小姐的手恢复的如何了?”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形容的便是景宇了,“怎么了,叶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看到叶浮珣突然的动作,他连忙问道。 “应付明天的医师大赛绰绰有余,景公子不必担心。” 叶浮珣抬头看向景宇,只见对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关心,她暗自谴责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行为,随手把石子悄然无声的丢到地上。 “这不,被石子硌着脚了。”叶浮珣侧身漏出地上自己刚刚扔上的石子,双手做无奈状。 “以后小心点。”景宇眉头微扬,眸子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宠溺的神情,话语刚落,又像是要遮掩刚才的语言,忙补充道,“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明天还有医师大赛呢。” “好。”叶浮珣应道。两人并肩同行,一路无言。 叶浮珣不知道,在不远处的,纪衍诺正默默的望着她。 “主子,你快去追王妃……”暗卫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忙开口说道。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一向很好,只可惜王爷失忆忘记了王妃,他可不能让某些“小人”趁虚而入! 纪衍诺抬手阻断了暗卫接下来的话,他望着叶浮珣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里藏着迷茫,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 明明他是希望她和景宇在一起的,可真正看到他们并肩而立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飞影添油加醋道:“王爷,您若是再不追回来,王妃当真要让被人抱得美人归了。” “莫要说话,让我静静。”纪衍诺打断他的话,眉心紧皱,手也不由自主的攥起来。 飞影跟飞云对视眼,闭口不谈。 这边纪衍诺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那边的景宇已经将叶浮珣送到了医馆门口。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备好庆功宴等着你凯旋而归。”景宇浅笑,眼眸是对叶浮珣的信任。的确,以叶浮珣的能力,医师大赛第一关还不足以困住她。 叶浮珣轻笑,说道:“景公子全心全意的信任倒是让我有些惭愧,无论如何,我定会全力以赴。” “我自然信你。”景宇摇摇手中的折扇,向叶浮珣告辞。 此夜,有人一夜好梦,有人一夜无眠。 五年一度医师大赛如期而至,医师大赛的场地,涌入了来自各个地方的医师,只等着大赛开始,一较高下。 “王妃,面具准备好了。”西洛端着一个半面狐狸面具,低首垂眸,等候传唤。 “嗯。”叶浮珣抬手拿过面具,轻扣到脸颊上,将一室风华掩盖在面具之下。 只见叶浮珣一身白衣,白玉金丝将腰间纤细凸显的淋漓尽致,似是束胸的缘故,倒是有些雌雄莫辨,狐狸面具遮了半面,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面具下露出朱唇因胭脂的存在显得更加娇嫩。 “本想着带上面具能遮掩住几分叶小姐的风采,没曾想这面具更显得你神秘莫测。”景宇一早便来到了医馆,想着陪同叶浮珣一起去医师大赛。 “景公子说笑了,时辰不早了,别耽误了今日的比赛。”叶浮珣微笑,随景宇一同去往大赛现场。 两人到达现场时,医师大赛也刚敲响锣鼓,台上的主持人正说着一些堂而皇之的话。 “我先去了。”叶浮珣向景宇颔首示意,说着走向了备赛区,此时的备赛区正坐满了来自各大医馆的精英子弟。 “呵,现今什么小丑都能来医师大赛了吗?”方才说话的男子嗤声笑道,“我行医这么些年,到时候没有听说过什么自学成才的神童。” “就是,阿猫阿狗也配来参加医师大赛,你这丫头片子还是早点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金鹿,这名字我连听过都没听课,还带这个面具故弄玄虚,可见是个没能力的!” “女娃还是回去睡大觉吧,纵然你有几把刷子又如何,有几个女大夫能够赢男大夫的。” 第496章 显而易见 “就是就是,别输了,回去哭!” 嘈嘈杂杂的声音在备赛区响起,医师大赛自古流传到今,参赛选手的能力都是显而易见的,如今这群人瞧见一个没有名声的人来参加医师大赛,自是不满。 叶浮珣也没有生气,反正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实力见分晓。 西洛跟念云都想反驳,被叶浮珣拦下:“实力才是最好的证明,莫回击。” “是。”西洛忍气吞声。 “第一轮比赛,救治风寒之症,请各位选手准备,用时最短者,最有成效者即为第一名。”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大家都议论。他们纷纷拿起医箱,来到患者面前。 “比赛开始。”随着一声口令下来,比赛紧张的开始了。 叶浮珣心有成竹的将治疗的药方写下,第一个交到了裁判的手里。一刻钟后,其他参赛选手也陆陆续续的将自己的药方交于裁判处。 屏风后面的,坐镇的皆是全天下最有名望的老大夫,他们纷纷传阅着药方。 有的摇头,有的点头,直到看到叶浮珣这张。 来自宫中太医馆的徐太医摸着自己的白胡须,盯着药方赞不绝口:“好,此人写的药方颇有大家风范。” 他还有句话没说,颇像王妃的风格。 在座众人跟京城百姓都知叶浮珣华佗在世的称号,但出了京城,其他人可这个称号不太信了。毕竟名声可以造势,实力没亲眼见到之前,都不会相信。 叶浮珣是一女子,还是王妃,说起来,谁信她医术高超呢。 徐太医再次摸胡子,他在推测这金鹿会不会就是叶浮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般的贵人,怎么会自降身份前来参加这大赛。 “徐太医,可否让老夫看看。”来自江南的蒋大夫见他捏住沉思,不由出口。 徐太医将犹豫片刻,还是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 “好啊!” 蒋大夫激动不已,他快语道:“这风寒症夺走了众多人性命,若是有解决法子,此可真真是救治了许多人的性命。” 药童按照叶浮珣所说的方子抓药熬煮,当即给一风寒病人喂了下去。 蒋大夫等人一致愿意等,药童们会意,他们出了屏风环顾一圈道:“诸位大夫们的药方子还需验证,三日后出结果。 闻言的众多大夫都有些懵逼,以往都是看药方子定夺谁第一,今年倒是不同以往。 有人质疑道:“这其中最是容易做手脚!若是破坏了规矩,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就是!” 此声将许多人的不满说出,大夫们交头接耳,满意的有之,抗议的居多。 徐太医从屏风内走出,他锐利的眼眸扫一圈。 叶浮珣下意识的微低头,就怕徐太医认出自己,她默默的往后退一步。 “诸位,此过程将会由一御林军监看。”徐太医喝道,“圣上十分重视今年的医师大赛,特地派来御林军前来护着。正好,老夫也请他做个见证。” 底下人又是错愕又是哗然,没想到皇上竟然也参与了,还派了御林军。 这是不是说明,此次大赛,会选很多医术精湛的大夫去宫中当太医。 思此,许多有追求的大夫心思活络起,看向徐太医的眼神都殷切狂热起来. “本少卿全程看着,京城人皆知,本少卿是学医出身。”颜如雨突然降临医师大赛,着实是如大石头掉入河水中,再次荡起波澜。 大夫们纷纷开口赞同此次的规矩。 颜如雨是谁,那可是十四岁就成为状元郎的少卿啊,更何况他之前坐镇仁心草药铺,确实将不少疑难杂症都给解决。 对于颜如雨,他们是佩服的! 之前奚落嘲笑过叶浮珣的张医师凑到颜如雨身边讨好道:“颜少卿,在下对你的破腹产术十分仰慕和感兴趣,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颜如雨意味深长的看他,微微一笑:“自然可以,不过你得拿到医师大赛第一名才是。” “少卿放心,在下绝对不让你失望。”张医师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开赛之前他便将所有参与的大夫都打听过,自觉自己的阅历十分深厚,并非其他人能比。 颜如雨似笑非笑,转身离开。 根据叶浮珣的药方子喝药的病人,于三日后,咳嗽跟嗓子难受基本祛除,若是再下一个疗程,定是能痊愈。 蒋大夫等人大喜过望,第一名,定了! 大夫们陆陆续续到场,满怀期待看着药童公布名次。 “肃静,我宣布,医师大赛第一轮比赛,第一名是,金鹿。” 现场瞬时间就炸开了锅,参加大赛的大夫各个都是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浮珣,他们难以想象,第一名竟然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给得到了。 此刻,金鹿一名正式在医师大赛上被人铭记。 因着金鹿一名在之前并不被大家熟知,便有不少医馆以为叶浮珣是闲散医师,想要收她为麾下,当然,这些邀请自然是被叶浮珣拒绝掉了。 “原来金公子是景家少东家的好友呀,如此医术精湛也是正常。” “倒是我们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了,金公子您请,可别耽误了您与景公子相聚。” “英雄出少年,金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 如此,叶浮珣很快就与景宇汇合了。 “不愧是你,恭喜。”景宇浅笑着,突地抬手拂了一下她的肩头,“这儿有片落叶。” 叶浮珣刚要开口,却瞧见了不远处的那人。纪衍诺夫莫着纪若白的脑袋,薄唇微启,似是在说着些什么,纪若白仰着小脑袋,似懂非懂的看着纪衍诺。 这正是这一愣神,倒让叶浮珣没有避让开景宇的动作。 “叶小姐,你这是在看什么?”瞧着眼前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景宇眉头轻蹙。 “啊?没什么。”叶浮珣将目光收回,脸上挂起浅笑,低眸瞧了下地上的落叶,“多谢景公子,正巧我有些饿了,不知景公子准备了什么美食?” “我记得你说喜欢德胜楼的菜品,我便早早定下,现在去刚好。” 第497章 疑难杂症 叶浮珣随着景宇前行,巷子的拐角处,她刻意回首,原先站着的两人早就不见了。也是,他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没有,又怎会来看医师大赛呢? 飞影看着躲起来的自家王爷,犹豫片刻,说道:“您不是特意来接王妃的吗?这为何,为何要躲起来。” 方才他们这一行人早已看到了叶浮珣,本想过去,却不曾想景城医馆的少东家也在,王爷便下令让他们躲起来。 “飞影,你逾越了。我与王妃的事容不得旁人插手。” 纪衍诺牵着纪若白的小手,低首垂眸,淡漠道:“算了,今日不回府了,去德胜楼,小白现在也该饿了。” 两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德胜楼,说起来也巧,叶浮珣所在的包厢与纪衍诺所在的包厢刚好相邻。 “叶小姐尝尝,德胜楼的招牌鸭掌,色香味俱佳。” 景宇见叶浮珣有些心不在焉,抬手执筷为她夹了块鸭掌。若是说京城哪家味道最佳,当属这德胜楼。 他自小学医,观察力比大多数人好的很,自然看到了纪衍诺一行人。而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叶浮珣与这人定有些关系。 “多谢景公子。”叶浮珣敛神,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分神,又道,“医师大赛第一关与普通医师来讲有些许难了,我倒是期待后面的比赛了。” 风寒之症乃为普通病痛,若是单单治好容易,可以短时间内痊愈并无后遗症可真的需要看真本领了,如此可见医师大赛并不简单啊。 “往年也是些疑难杂症,不过对于叶小姐来说,应该不在话下。”景宇接过话,丹凤眸扫过她碟子里未食的鸭掌,神色复杂,却也没有说些什么。 厢房内一片欢声笑语,两人皆是医术高超之人,围绕着医术展开话题,既不显得尴尬也不会冷场。 与这边相比,隔壁厢房倒显得格外冷清。 檀木桌上摆着许多的美味佳肴,纪衍诺与纪若白相对而坐,纪衍诺修长的手正拿着一只虾在剥,而纪若白的碗里则是满满的剥好的虾。 纪若白的嘴里塞满了虾,像极了腮帮子塞满松子的松鼠。 “慢点吃。”纪衍诺将剥好的虾放入碗里,冷清的眼眸里带上了些许的笑意,“没人跟你抢。” 纪若白抬起小小的脑袋,清澈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我们还要去找娘亲呢。”言外之意,如果吃慢了,很可能见不到叶浮珣了。 听着小白提起她,纪衍诺眼中的笑意褪去,眉头微微蹙起。 “爹爹要多剥一点虾,等会给娘亲吃,娘亲最喜欢吃爹爹剥的虾了,这次小白听话,不和娘亲抢了。”纪若白用筷子夹着一个虾朝着纪衍诺晃了晃,吃了下去。 话音落地,纪衍诺剥虾的手顿住,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可任凭他怎么看也看不清。“唔。”手里的虾跌落到地上,他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王爷,王爷。”飞影和飞云连忙上前查看纪衍诺的情况,“太医说了,顺其自然,让您切莫过度用脑。” “我没事。”纪衍诺甩了甩脑袋,手指捏了捏额头,似是要将这些东西甩出去。 “王爷,属下逾越了。”飞云鼓足了勇气说道,“您和王妃从前恩爱有加,这些属下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却……” 飞影也搭腔道:“属下冒昧,恳请王爷重新追回王妃,若是失去了王妃,属等您记忆恢复后一定会后悔的!” 纪衍诺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薄唇微抿,斥道:“都闭嘴,谁让你们谈论这个的!小白吃饱了,你们护送小主子回府,我随后就到。” 飞影和飞云看到一旁的小主子,暗道坏事了,自己竟然当着小主子的面提起了这事,简直是哪壶不开提。 “爹爹,我要娘亲。”纪若白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纪衍诺的衣摆,仰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期待。 “我会和你娘亲说的。”纪衍诺蹲下身,和小家伙平视,揉揉了他的脑袋,“你先回去,我去找你娘亲,娘亲正在和别人谈话呢,咱们不能打扰。” “那爹爹送我出门。”纪若白拉着纪衍诺的手向门外走去。他知道飞影和飞云说的意思,他不想爹爹和娘亲分开。 “主子,王妃……”飞云见纪衍诺要去找叶浮珣,连忙开口,又看到旁边的小白,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没有爱,如何去追。” 纪衍诺神情淡漠的说道,随着厢房门的打开,他看到了叶浮珣。 两人相对无言,纪若白朝叶浮珣眨了眨眼睛,用抬头看着纪衍诺意示他去找自家娘亲。 待到景宇和飞影他们离去后,纪衍诺才道:“进来谈。”说罢,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厢房内。 叶浮珣松开紧抓着衣裳的手,努力的扬起嘴角的笑,没有爱吗,真是可笑,他真的忘记自己了吗? “有什么事吗?王爷。”叶浮珣进入厢房内,规矩的行礼,浅声说道。只有带着褶皱的衣裳透露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纪衍诺皱眉,起身想要扶起叶浮珣,可最终只是道,“你是王妃,我们名义上是夫妻。”不必如此行礼。 “王爷言重了。”叶浮珣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可不敢逾越,不知王爷此次前来可为何事?” 指节叩击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纪衍诺浅言:“小白想你了,所以,你打算何时回府?” 叶浮珣端起桌上的茶盏,将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水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温度入口微苦,就像她此时的心情。 “快了,再给我几天时间,医师大赛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劳烦你照顾好小白,多谢。” “小白是我的孩子,我自会用心。”纪衍诺颔首,“比赛很精彩,你是第一,恭喜。” 自从纪衍诺忘记叶浮珣后,两人再也没有如此和谐的时候。厢房内一片寂静,唯有微风拂过的沙沙声响。 “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叶浮珣不等纪衍诺说话,率先离开了德胜楼。 第498章 火冒三丈 转眼就到了医师大赛举行的第二天,叶浮珣依旧一身白衣,戴着半面玉狐面具,来到了大赛现场。景宇因为自家医馆有事,故此没有陪同。 昨日的比赛筛掉了一半的选手,如今倒显得备赛区有些空荡。 “金公子来了,鄙人不才,是许氏医馆的代表来参赛的选手,排名恰巧在你的后面。”来人先是作揖,又吐出一大串话来,瞧着模样是一点尊敬的样子没有。 许氏医馆的确有名,确是臭名远扬,据说背后有官场靠山,所以什么草芥人命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 “劳驾。”叶浮珣自然听说过许氏医馆的名声,连理会都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角落坐下。 “哎,你这小子竟然不识好歹,你看我……” 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叶浮珣会如此对待到,顿时火冒三丈,就要找叶浮珣的麻烦,不过因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被旁人劝了下来,只恶狠狠留下一句:“等着瞧吧。” “请各位选手上台,依次站在药台面前,医师大赛第二场,辨别草药,现在开始。” 辨别草药,即将每株草药的药效作用写出,率先完成且正确率最高的即是获胜者。 听起来辨别草药很简单,实则不然,医师大赛准备的草药全部都是寻常罕见的草药,大多数都是在古籍中存在。 而世间很难收集到的,也正是医师大赛的主办方财力雄厚,才能将这些草药保存完好。 叶浮珣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十株草药,一眼便瞧出来其中六株草药的药效和作用,至于剩下四株。 对于她来说,只需要闻闻味道,确定一下自己的判断就好,显而易见,这第二关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你就等着瞧吧,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先前挑衅的男子从叶浮珣身边走过,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率先将自己写好的内容交到了裁判处。 叶浮珣勾唇轻笑,朱唇微启:“可笑。”她是不可能输的,至少在面对想他那样的小人时。 片刻后,裁判团公布了比赛结果:“第一名,金鹿。第二名,李竹青。第三名,张磊。”金鹿,是叶浮珣的参赛名字。 赛场上掀起阵阵呼声,仔细去听,全部都是“金鹿”二字。 若是第一场比赛是侥幸,那么第二场便是实力的证明,此时金鹿这个名字彻底地在医师大赛上令人熟知。 “还请大家稍安勿躁,第三轮比赛,也就是决赛马上开始,请选手准备。”主持人满脸笑意的走上台,恭敬的请叶浮珣等人入座。 不久之后的医圣手就将在这三人之中诞生,他自然不敢怠慢。 “老朽先恭喜三位医师进入最后一轮,第三轮的比赛很简单,谁能让老朽站起来,谁就是医师大赛的第一名,谁便可以获得医圣手的称号。”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老人坐着轮椅缓缓地来到了比赛场地之上。 这个比赛项目一出,瞬间引起全部人的热议,让腿部受伤者站立起来,从古至今闻所未闻,可谓是天荒夜谈。 “这医师大赛可不是戏弄人吗?我瞧着这一届没人能够获得医圣手的称号了!” “自古至今,医术最高明的当属先逝的陈医师,可就算是陈医师也无力让腿伤者站起来呀。” 老朽对大家都议论充耳不闻,笑眯眯的看着叶浮珣三人,说道:“三位小友,你们可有破解之法?” “这……这不是难为人吗?这个比赛我不参加了!”李竹青赤红着脸,愤恨的丢下一句话,便跑下了台去。 张磊恭敬作揖,说道:“弟子才学疏浅,也不知破解之法。”言下之意,仍是要退出比赛的意思。 “你呢?”老者依旧笑眯眯的,朝着叶浮珣问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叶浮珣垂眸轻笑,言:“让您站起来的人只有您自己,因为,您的腿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您刚才出来的时候疏忽了,左脚带动左腿轻移了一下,此外破绽之一。另外,您方才说话时,手指轻扣腿部,这是个习惯性动作,此外破绽之二。故此,您可以自己站起来的。” 徐御医盯着叶浮珣看了好久,心底有些纳闷,难道这世间还有跟王妃旗鼓相当的大夫? 他自是不知,金鹿是叶浮珣易容成的。 医师大赛圆满结束,金鹿一名传扬天下。 纪若白早早在门口等着,见叶浮珣出来,他奔跑到她怀里:“娘亲,您好厉害啊,医圣手!” 叶浮珣将他抱起,在他脸颊亲了口笑道:“等多久了。” “不久,也就二个时辰而已。”纪若白嘿嘿笑道,在她脸颊回之一亲。 纪衍诺在不远处看着母子互动,他心底微暖,刚欲抬腿,景宇比他先前抵达叶浮珣身边。 “顾姑娘果真医术高超,夺得第一,我请你去酒馆喝酒,不醉不归。”景宇笑道。 叶浮珣摆摆手:“此次,自然是我请,走!” 纪若白也跟去,欢快喊出声,将自己亲爹抛之脑后。 飞影在纪衍诺身旁杵着,望着自家王妃抱着纪若白跟别的男人走了,那仗势,似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心底颇有些郁闷:“王爷,您就一点儿也不吃醋吗。” “不吃醋。”纪衍诺心口有些闷得慌,他出口却是这三个字,他长吁一口气,“既然王妃有人陪着,回去吧。” 酒馆,叶浮珣喝的尽兴,越是想迷醉自己,脑海里想着的都是纪衍诺。 她仰头将一坛酒喝光,苦笑声,一滴泪水缓缓滑落。 景宇侧目刚好撞见此幕,他心底有些难受,一直以来都没听叶浮珣说过她的夫君,他猜测,恐是过的不幸。 与此同时,他攥拳,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宿醉过后的叶浮珣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旁边是睡香甜的纪若白,她嘴角微扬,俯身亲了亲他。 她被景宇带回了景府。 “早。”叶浮珣伸懒腰,出了屋便见景宇。 景宇回之一笑,并邀请:“不知今日可否邀请金鹿医圣手,前去在下的医馆走一走。” 第499章 面色蜡黄 叶浮珣颔首笑:“好。” 景城医馆。 “大夫,能否再等几日,我将我孙儿的药钱凑够就拿来。”一老妇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满是沟壑的脸,尽显沧桑。 崔大夫有些为难,他叹口气:“你孙儿已是看了半年有余还未痊愈,还是带回家中好生养着,看看能不能回春。” 老妇人一听,更是嚎啕大哭:“求求崔大夫,救救我孙儿吧。” “婆婆请起,这药钱我们不收。”景宇从外边进来,后面还跟着叶浮珣。 叶浮珣首次来这景城医馆,她环顾四周,倒是觉着有些新奇。 “这是我们少东家。”崔大夫起身,忙对着景宇行礼。 景宇摆摆手:“无需多礼。” 叶浮珣目光落及在老妇人旁侧的小儿身上,此孩童面色蜡黄又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浑浑噩噩,双眼无神,全然无孩童的朝气。 “多谢贵人。”老妇人磕头,拽着孩童想要一起跪下。 孩童无力,他走一步都感到十分的困难。 叶浮珣上前将她搀扶住:“起来罢,你这孙儿得的是何病。” 老妇人泪涟涟,闻言哽咽摇头:“自去年起,我孙儿经历一场风寒后便变成这般体弱多病,看了许多大夫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出来。” “你唤为何名。”叶浮珣伸出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 孩童抬起头出声,声音沙哑无力:“我名为朱元。”他说完,整个人晃晃荡荡,晕在地上。 “元儿!”老妇人见状着急不已,她双眼一闭,竟也晕乎过去。 崔大夫头疼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心软将两人收在医馆医治这么长时间,这个月药钱没拿到不说,现如今都晕乎过去,还不是要医馆负责。 他有些歉然的看向景宇:“少东家,我……” “救人要紧。”景宇吩咐小厮将妇人跟孩童搬进后院的屋子里。 叶浮珣给两人把脉,心中有了数,她叹口气:“这老妇人极度操劳,营养不良晕倒,这孩童是风寒之症尚未痊愈。 再加上药物不停喝入,又无营养入体,原本尚好的身体底子,硬生生是拖沓成这样。” “姑娘你是?”崔大夫惊奇的看着叶浮珣,他可不信这貌美的小娘子说的几句话。 景宇斟了一杯茶递给叶浮珣,笑道:“崔大夫可知医师大赛的金鹿。” 崔大夫闻金鹿大名,脊背不由发直,他连参加医师大赛的资格都没有,而金鹿是个新人就成为了医圣手,惊动了整个医术界。 金鹿也成为崔大夫的崇拜对象,他双目反光:“金鹿大夫乃是在世华佗,若是此生能得到他点评一二,那当真是死而无憾。” 闻言,叶浮珣看了他眼,咳嗽声低头抿口茶水。 崔大夫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她,认为她这声咳嗽是在嘲讽自己,他继续快语道:“姑娘可是看不起金鹿大夫? 我见你也只是会一些雕虫小技,可莫要自持傲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浮珣赞同的颔首:“此话说的有理。” 崔大夫这才露齿笑,正欲说话,景宇笑道:“你眼前的人便是金鹿。” “金鹿大夫在哪儿?”崔大夫有些激动,他左右环顾都没找到后,视线在叶浮珣跟景宇俩人之间徘徊,他紧张的吞咽口水,“少东家说的金鹿该不会是。” 叶浮珣笑道:“不错,正是我。” 崔大夫往后退几步,摇摇欲坠,他稳定下心绪,郑重朝着叶浮珣作揖:“见过金鹿医圣手,在下崔眠,刚多有冒犯,还望医圣手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你是个品性极好的大夫,保持此心性,将来定是能在医书上有一番成就。”叶浮珣正色道。 “祖母,我想喝鸡汤。”朱元吞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满脸为难,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袋子,心疼的望着朱元:“元儿乖,咱们暂且不吃,等我挣了钱买一只鸡煲汤给你喝好不好。” 他的视线落及在老妇人白双鬓,默不作声的叹息声。 朱元乖巧点头::“祖母,这鸡汤喝不喝都不打紧,我不想喝了。” 正当祖孙二人勒紧裤腰将这股浓郁鸡汤给忽略时,西洛端着二碗极其满的鸡汤入屋,她将鸡汤放在桌上。 朱元的喉咙不停在翻涌,他的肚子也被这香味儿勾的更是咕咕作响,他要被馋哭了。 “这是我家大夫特意嘱咐我熬煮的鸡汤,老婆婆跟朱元快点喝下。”西洛见两人不动,笑道。 朱元满脸惊喜,作势就想下床榻朝鸡汤走去,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老妇人却是满脸不解跟愁容,她对着西洛恭敬道:“姑娘,老妪我身上并无银两,实在是受不起。” “你们运气好,遇上贵人了。”西洛笑容满面,将鸡汤放在朱元手中,“我家大夫医者仁心,你们且安心在景城医馆住下。 医药费我家大夫已付清,每日膳食这医馆的少东家将会免费。待朱元痊愈后,在外头说个好名声即可。” 老妇人听得怔愣,随即惊喜道:“多谢姑娘,不知您家大夫唤为何名。” “金鹿。”西洛说完便离开屋,给祖孙二人喝汤时间。 金鹿一名最近在京城,无人不晓,老妇人得知就是医师大赛的医圣手后,她热泪盈眶。 朱元小心翼翼又极为珍贵的喝入一口鸡汤,那香味儿令他差点没了舌头,他小口喝着,幸福的双眼微眯着。 “元儿,你定是要记住金鹿大夫,崔大夫还有少东家的好处。”老妇人没急着喝鸡汤,她认真跟朱元道。 朱元极为认真颔首:“祖母放心,元儿长大后也想成为一名大夫,救济世人。” 老妇人眼眶饱含泪水,欣慰的诶了好几声。 叶浮珣在景城医馆住了几日,她指导崔大夫接了几位疑难杂症的病人,崔大夫短短时日,医术高涨。 老妇人跟朱元更是在她的悉心调养下,气色跟身体都有了极大的好转,朱元被叶浮珣引导的去走动,晒太阳,加上每日的鸡汤滋补,他的精气神越来越好。 第500章 无以为报 对此变化,老妇人看在眼底,她找到叶浮珣后便下跪,久久不起:“多谢金鹿大夫伸出援手,此大恩大德,当真是无以为报。老妪愿意用余生为您祈福,祝愿您此生安乐一生。” 叶浮珣将她搀扶起,声音温和:“多谢老婆婆,大夫职责本就是救人,你无需有心里负担,好生将朱元拉扯大。” 说完,她朝西洛看了眼,后者会意,将早准备好的十两银子用锦囊装好塞到老妇人手中:“朱元的病已好的差不多,再过几便可回去,这是我家大夫准备的薄礼。” 老妇人以为锦囊里装的是药,收下连忙道谢。 几天后的朱元痊愈七七八八,她带他在此道谢离开后,将锦囊打开一看发现是十两碎银,她惊的忙返回景城医馆,却被告知叶浮珣已离去。 崔大夫将几包糕点递给她:“金鹿大夫早有预料你会回来,让我特地将糕点赠予你,这是花荨糕点铺的蛋黄酥,味道绝顶。” 叶浮珣在老妇人心底,堪称活菩萨。 在景城医馆的这些天,叶浮珣也学到一些东西,景宇全程在旁侧陪着,越是对她深入了解,他越是欣赏。 另一旁,纪衍诺正欲进宫处理要事。 “王爷,王爷! 飞云一手执缰绳,一手奋力扬鞭,瞧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人影,恨不得座下的马匹跑得更快一点。 飞影耳朵微动,只觉着身后似是传来了飞云的声音,连忙对纪衍诺说道:“主子,似乎是飞云赶了过来。” “吁。”纪衍诺拉住手里的缰绳,喝令身下的马匹停下,这马是周边小国进贡而来的汗血宝马,灵性十足,“飞影,你去看看。” 有了飞影的接应,飞云很快就追了上来。 “回禀王爷,大理寺少卿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现在正朝着大理寺赶去,咱们这次……”飞云下马,边行礼边说道。 纪衍诺挑眉,嘴角上扬,勾起一道弧度,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道轻蔑,薄唇微抿,说道:“呵。有的人可真是大胆,我的行程也敢卖给别人,这东宫,怕是有人待够了!” 此次前去大理寺,目的是查找一个案件的卷宗,知晓此事除去飞影和飞云,便是贴身随侍,又怎会随意被泄露出去? “主子,是有人背叛了您。”飞影向来聪明,一下子就找到关键之处。 “那的确该死,主子,请您允准我去查出叛徒,属下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世上!”能够成为暗卫,飞云自然也不是傻的。 飞影和飞云效忠的人,从始而终都是纪衍诺,是纪衍诺这个人,而不是王爷这个称谓。 “他们的确该死。”纪衍诺阖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汗血宝马的鬃毛,“飞影,你依旧随我去大理寺。飞云,你立刻回府,谨记,先不动声色,要将……” 话儿还没有说完,纪衍诺突然紧皱眉头,双手狠狠攥着缰绳,颗粒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了。 汗血宝马仿佛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不适,马蹄不停的抬起,发出嘶喊声,一副烦躁不安的样子。 飞影剁脚,眼睛里充满了紧张的神情,只恨不得现在头疼的人是自己,“要是王妃娘娘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有办法!” “主子,你坚持住,属下这就带您去回宫!”飞云此时也不想去查叛徒了,只一心想要带着主子回宫,宫中太医众多,定然能够看出个一二来。 “想走,来不及了。” 小路两旁的树林里钻出一队黑衣男子,足足有十多余人,全部以黑布遮面,手握银剑,一副来势汹汹,不好惹的模样。 带头的男子将剑指向纪衍诺,冷声喝道:“留下命来。” 话音落地,手持银剑向三人冲去,其他黑衣男子也纷纷拔剑相向。飞影和飞云背对背迎敌,一时间与黑衣男子们打的不可开交。 “怎么办?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咱们突破重围,主子也坚持不住了。”飞云把剑狠狠的刺入黑衣男子的腹部,着急的看问着飞影。 飞影挡住黑衣男子飞舞而来的剑,余光看向纪衍诺,此时纪衍诺单膝跪地,手中拿着染血的剑,显然应该是刚刚战斗过,看来以他们两人的能力不足完全阻挡住黑衣人的进攻。 眼见黑衣人的进攻越发的猛烈,纪衍诺也因头疼的缘故,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飞影和飞云身上布满了伤痕。 “呸。该死的小人。”飞影暗示飞云向着纪衍诺靠近,“主子的马通灵,也许能将主子送出这个地方。” 他观察过了,黑衣人的作战武器是剑,若是他俩尽力阻挡,倒是可以给纪衍诺杀出一条路来,让汗血宝马带走纪衍诺,至于其他听天由命罢了。 两人很快就来到纪衍诺的身边,黑衣人只剩下了四人,双方虎视眈眈,谁也没有率先动作。 “飞云,干。”飞影将手中的剑想着黑衣人投掷出去,迅速将纪衍诺扶到了马上,低声说道,“主子保重。” 汗血宝马果然通灵,带着纪衍诺冲向了树林中。而飞云和飞影两人则拖延着黑衣人,给纪衍诺争取最大的逃命机会。 树林的那一侧有条小路,这条小路通向佛家寺院,是贵族夫人和小姐一贯喜欢来往的地方。 “啊,小姐,前面的路上躺着一人,旁边还有一匹马,瞧着他的装扮,许是贵族子弟。”一青色翠衣的女子垂手而立,低声向车厢里的人汇报。 这晕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衍诺。 片刻之后,车厢内走出一名妙龄女子,少女一袭淡粉琉璃襦裙,腰间垂挂这一枚玉佩,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嘴唇微抿,轻移莲步向前面走去。 “啊?王爷!”少女杏眼圆睁,眼眸中透露出惊愕,“臣女李希瑶,家父乃当朝丞相,见过王爷。” 纪衍诺手指动了动,他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可是自已却睁不开眼睛…… “快,随本小姐一起将王爷扶上马车,立刻前往最近的医馆。”行礼后,李希瑶迅速起身,将纪衍诺扶起来。 第501章 垂手而立 “唔。”纪衍诺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客房里。床榻旁坐着一妙龄少女,“你是?” 李希瑶惊喜的看着纪衍诺,嘴角含笑:“王爷你醒了,臣女李希瑶,丞相之女,今日本想去寺庙上香,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遇到了王爷您。”话落,她垂眸,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纪衍诺皱眉,淡声道:“多谢李小姐。日后定有重谢。”了解了现在身处何处,他打算先回东宫在另作打算。 “王爷。”李希瑶看着纪衍诺走出房门,眼眸中流落出丝丝不舍,“我派人护送您回去。” 纪衍诺回了东宫,李希瑶也回到了丞相府。经过慎重考虑,李希瑶决定去找自家父亲道明内心所想,她喜欢王爷! “父亲,女儿有要事相告。”李希瑶垂手而立,站在丞相的面前,父亲虽然一向宠她,可此时毕竟与往常不同,还是规矩的为好。 “怎么了?我听你母亲说,你今日去上香了,可是出了什么事?”丞相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李希瑶。 “正是此事。女儿在路上遇见了昏迷的王爷,刚刚便是从王爷处回来的。”李希瑶边说边瞧着丞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女儿听闻东宫只有王妃一人,女儿想……” “所以你想如何?” “女儿喜欢王爷,求父亲成全。”李希瑶跪在地上,眼睛里透出向往。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丞相手指扣向桌面,浑浊的眼睛眯起,笑言道:“希瑶可想好了,若是决定了,为父便去承乾殿说上一说。” 承乾殿,是皇上的宫殿。 “多谢父亲成全。”李希瑶叩首,脸颊微红,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丞相怕夜长梦多,连忙换好官服进宫去了。待到了承乾殿内,刚巧碰见了纪衍诺也在。 “老臣参见皇上,见过王爷。” “丞相请起。”皇上抬手虚扶,“朕正想传唤你,听王爷说,你家希瑶救了他,这算是立下大功了。” “皇上廖赞。希瑶能够救下王爷,也是希瑶的福运。”丞相拱手,谦言,“老臣的女儿希瑶早已心属王爷,还请皇上成全。” “这……” 还未等皇上说些什么,纪衍诺便推辞自己对李希瑶无感,只说不愿耽搁李小姐,皇上也借此婉拒了丞相。 此后的日子里,李希瑶不依不饶,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打动纪衍诺,于是日日去东宫拜访,而因着她是救命恩人。 纪衍诺也并未拒绝让她进宫,只是每每在李希瑶来东宫的时候借事出宫罢了。 东宫内。 叶浮珣坐在软榻之上,柔夷执医书,可一刻钟过后,还没有翻动的迹象,她的心思不宁,看不进去书。 叶浮珣垂眸,遮住了眸中的伤感,现在的纪衍诺太陌生了,他对她毫无感情,她真的不敢赌自己和李希瑶在他那里谁更重要。 殿内更加的寂静,连针掉在地上都声音都能听到,众人屏息,谁都不远触女主子的霉头。 “梳妆,去仁心草药铺。” 东宫已经不再是她的归属地了,她需要将自己麻痹起来,爱情丢了事业可不能再丢了。 叶浮珣离开东宫便有人去了书房,告知纪衍诺:“王爷,王妃出宫,去的方向是医馆。” 纪衍诺叹口气,他近来的心绪有些乱:“知道了。” 一刻钟后,叶浮珣来到了医馆,换上了简便的衣饰,就开始坐诊了。 “看诊请排队,谢谢。”叶浮珣感到前面突然过来一人,出言提醒道。 “叶小姐医者仁心,倒是忘记我这个朋友了。” 来人是景宇,这几日他多次来医馆找叶浮珣,皆被告知叶浮珣没有来医馆,今日可算是终于等到了。 叶浮珣抬头,眼眸带笑:“原来是景公子,是我的不是,这几日家中有事,今日方才能够脱身,快请进。” 说着,她连忙请景宇进入医馆内部,医馆内部有厢房,是当初为了小住而建筑的。 两人并肩而行,微风拂过,叶浮珣被沙子迷住了眼睛。 “唔。” “你别动,我来给你看看,来,睁眼别动,给你吹一下。”景宇扶着叶浮珣坐下,帮着她将眼中的沙子吹了出去。 “多谢。”视线不再受挡,叶浮珣连忙拉开和景宇的距离,“前面有个亭子,带你去哪里瞧瞧。” 手中骤然失去温度,景宇有些怅然若失,没有见到叶浮珣的日子里,他日日思念她,他好像,喜欢上她了。 敛去眸中的失落,景宇跟着叶浮珣走到了亭子里。 “来坐,当时建这个亭子的时候,我就想着,以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可以来这里坐。”可是陪他坐着的人好像丢了呢。 “我很荣幸,可以陪着叶小姐坐在这里。”景宇浅笑,“刚巧这几日闲来无事,想去叶小姐一起去山中游玩,刚好还可以探讨医术,不知道叶小姐可否赏脸?” “何时?我正有此意想去山林之间散散心。”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色尚可,不如现在出发?”景宇提议,“刚好我在山中有自己的庄子,待到夜色正浓,还可以烤些野味来尝尝。” 叶浮珣略加思索一番,就拍板要去散散心,传来人嘱咐了一下,至于纪衍诺那里,她觉得纪衍诺也不会去关心自己的去处,自然也不必告知。 普陀山在京城城外,骑马只需两刻钟变能够达到。 “啊——” 站在山顶之上,叶浮珣突然觉得委屈,纪衍诺说不爱她,李希瑶的出现,压垮她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叶小姐你怎么了?别难过,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景宇见叶浮珣流泪,顿时有些慌张,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准备给她擦一下。 “我没事。”叶浮珣避开了景宇,自己用手将泪拭去,“没事的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谁。 两人坐在石块上,一时无言。 “我那日见到的,应该是叶小姐的夫君和孩子吧,小家伙很可爱。” 提起纪若白,叶浮珣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叫小白,很聪明。” 第502章 心生欢喜 “之前倒是没有听叶小姐提起。”景宇状似无意的说出这句话,随后又补充道,“还以为叶小姐不把我当朋友呢,家人都不介绍给我。” “没什么好说的。”叶浮珣浅笑,手紧紧捏住衣摆,“从前我们恩爱有加,现在我们形同陌路,景公子,你说,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对不起,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景宇愕然,他想告诉她并不是所以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会有好男人的,例如他,可最终,他只是说道,“你遇到更好的人。” “那就,多谢景公子吉言。” 叶浮珣莞尔一笑,表现出莫不在意的模样,可不论是她自己还是景宇,都知道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在山顶吹一会儿风,趁着落日余晖,两人回到了山庄。 山庄曲水流觞,果林居多,尤其是那棵硕果累累的苹果,看着便让心生欢喜。 念云撒欢的往前跑,她乐呵道:“太……主子,您看着苹果又红又大,不如摘了它,尝尝味道。” 叶浮珣失笑:“可。” 景宇急忙备好箩筐,念云跟西洛在树上摘苹果,叶浮珣在下边仰头。 苹果确实如念云所言,又大又红,叶浮珣拿了二个在泉水旁洗干净,递给景宇一个:“诺。” “叶小姐洗的苹果,格外甘甜。”景宇咬了一大口,夸赞道。 苹果汁水多且甜,又清脆,叶浮珣整整吃了一大个有了饱腹感,她揉了揉填肚子,满意的微眯眼睛眺望远方。 景宇在旁边偷偷看叶浮珣,不敢让她发现。 念云跟西洛在后边却看得十分清楚,念云托着腮帮子有些难以抉择:“西洛,以前的王爷对咱们主子十分宠爱,是个极为完美的人儿。但如今他将主子给忘记了。 这景公子也挺好的,眼底只有王妃一人。” “男人都会变,最好一开始便莫要相信。”西洛食指微勾,敲了敲她的额头,“谁能知晓,景公子不是第二个王爷呢。” 念云若有所思,她叹口气:“也不知道王爷何时能恢复记忆,将主子响起来。她表面上不在意,实际心底伤心的很,咱们对此也无能为力,我心底很是难受。” “这庄子是早年间刘家富豪所建,奈何刘家家中破落,庄子建成却没了那享福的命,拿去抵债,几经辗转到了我的手里。” 叶浮珣笑盈盈的看向庄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煞有其事的点头说道:“单瞧这个庄子外面,就不凡,我倒好奇庄子里面的奇景了,还得请景公子这个主人好好替我介绍一二。” “叶小姐您便瞧好了吧,奴才瞧着我家公子这庄子都好比皇家园林了,前些日子公子还特地下令让奴才们好好洒扫洒扫,说是有贵客要来。” 领路的小厮是个嘴快的,把景宇的小心思秃噜个一清二楚。 “胡闹,还不好好带路,小心你的皮。”景宇脸颊微红,瞟了叶浮珣一眼又连忙看向别处,“叶小姐,你别听他胡说,有客到来自然得好好拾到拾到。” 叶浮珣嘴角上扬,眼眸眯起,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内肆意:“多谢景公子热情招待。”她只当景宇是因小厮的话才如此,并没有往别处去想。 “到了,穿过过堂,便能一赏庄中景色了。公子,叶小姐您请,奴才先去招呼人手准备下晚宴的活物。” 小厮是个有眼力见的,早就看出景宇对叶浮珣的小心思,只说先退下,别妨碍了自家公子。 “你这小厮,是个活泼的。 东宫待久了,处处都需恪守规矩,顾及大全,宫内侍女随侍皆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叶浮珣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却甘愿为了纪衍诺端起了一宫女主人的威严。 过堂两侧摆满了白玉兰花,只瞧这花娇娇嫩嫩,似云似雪,从花瓣到花根瞧不见一点瑕疵,细细瞧去,仔细观辨,花瓣底部是一层淡蓝色。 增添了些许的神秘感,娇嫩的黄花芯子,点缀在其中。 叶浮珣蹲下,手捧娇花,轻嗅莞尔:“如此娇贵的白玉兰甚是少见,我现在更加想在这庄子里一探究竟了。” “你若喜欢,送你便是。”景宇陪她蹲下,“娇花陪美人,甚好。”叶浮珣眼中是花,而他都眼里,全是叶浮珣,若让他说,世间万物都不及眼前美人一颦一笑。 叶浮珣起身,眼眸中迷漫这一丝伤感:“不了,这花本该生长在山野之间,若是离了这里,也失去长势,赏不了几天就会谢败。” 她有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有璎珞宝盖,金镂雕梁,可仍不及自由自在的好。以前有纪衍诺相伴觉得没什么,现在纪衍诺不属于她了,就像她不属于这个朝代一样。 “咱们继续,里面的亭台楼榭,更有别一番滋味。” 景宇察觉到了叶浮珣的伤感,可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他能够做的,只有默默地陪着她,希望这庄子的景色能够搏她一笑。 叶浮珣随着景宇的脚步,继续往庄子的深处走去,庄子的最深处,有个天然小湖,流水哗哗,让略显寂静的山庄增添了一丝欢乐。 拳头般大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都尽头是一长亭,也是他们今晚炊烟袅袅的地方。 景宇细心的用随身的锦丝方布擦拭了石凳,方才邀请叶浮珣落座。 “还得让叶小姐在这里等一下了,食材马上就好。” “多谢景公子的精心准备。” 莫约两刻钟过后,成排的婢女手端着玉盘走了过来,略微一看,差不多有三四十种食材,叶浮珣心想,怕不是景宇将能够找到的食材全部给找了过来吧。 叶浮珣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烧烤,烤东西自然不在话下。景宇虽是富家子弟,但因为经常要外出采药,一去就是三五天,烤东西的技能也是会一些的。 于是乎,两人在侍女的帮助下,玩到了夜上三杆,星云满天。 “景公子……唔,景宇,来、来继续喝。”叶浮珣端起一大碗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饮而尽。 第503章 一饮而尽 景宇无奈的看着她,示意侍女扶住叶浮珣,宠溺的说道:“你喝醉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啊?”醉酒后叶浮珣有些许的反应迟钝,只朝着景宇痴痴的笑着,仿佛在透过他去看另一个人。 景宇无奈,他恪守君子本分,命侍女将叶浮珣送回客房,又去端了醒酒汤来。 “乖,喝下就不难受了。”或许是因为叶浮珣醉了,景宇的眼眸里全是对她的欢喜,毫无遮掩,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醒酒汤?”叶浮珣呆呆的盯着桌上的汤碗,趁众人每天反应过来一饮而尽,接着倒在了床上,看着模样是睡着了。 可只有景宇听到了那句话,衍诺,不要丢下我。 第二日起床后的叶浮珣显然是忘记了自己的行为举动,半点都没有提及,景宇见她不提,自己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内,景宇带着叶浮珣玩遍了山庄内外,倒是让叶浮珣不想回去了。 楼阁中,叶浮珣斜靠软榻,青丝由发簪冠起,她单手托腮,面带笑意,翻阅着手里的话本。一旁的景宇手中拨弄着棋子,好一室安宁。 “叶小姐,有人称是你家的来人,说是有要事相告。” 叶浮珣翻阅书籍是手微顿,眉头蹙起,她已经猜到来人是谁:“请进来吧。” 果然是飞影,原来后几日宫中要设宴,很多事情需得她这个王妃去操劳,叶浮珣心中微微叹息,只恨没能在玩的久一些。 “多谢景公子这几日的招待,家中有事,叶浮珣该回去了。” 景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嘴角的笑也显得有些勉强:“我这山庄随时欢迎叶小姐前来游玩。” 飞影从进来此地就在观察景宇,瞧着景宇这般模样,又想着叶浮珣去收拾行李,一时半会不会过来。 便冷声说道:“多谢景公子这几日照顾我家夫人,来日我家主子定来道谢。也希望景公子能够守住自己的心,不该是你的千万别肖想。” 景宇大惊失措,觉得自己都心思被堪破有些尴尬,于是便称身体不适,只派随身侍从将叶浮珣一行人送下山。 车轮辘辘,銮铃脆脆,双辔骏马奔驰在路上,朱红色的木车轮撵过青石地,行人纷纷避让,只道是哪家富贵人家出行。 叶浮珣撩起凤鸾纱帘,抬首望去,巍峨的宫殿就在眼前,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带着众人进入了东宫。 只闻东宫内笑声晏晏,抬眼望去,正是那鸠占鹊巢的李希瑶! 李希瑶见东宫上下对叶浮珣那么大献殷勤,联想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暗中握紧了自己的手心。 她嫣然一笑,莲步轻移上前,盈盈一拜:“姐姐回来了,怎么都不跟王爷说一说,瞧宫人们这手忙脚乱的,可别冲撞了姐姐。” 跟在叶浮珣身后的西洛皱眉道:“李小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东宫可是几天前就在催我们王妃回宫的。” 明明知道她们王妃才是东宫正主,李希瑶这一番话,显得自己好像就是这里的主子似的。 不光是她,就连皇宫的宫人,一个个的也偷偷摸摸的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李希瑶。 这个女人经常借着救命恩人的由头来勾搭王爷,也真是不要脸。 那些赤落落的额鄙夷的眼神落在李希瑶的身上,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可目光触及到纪衍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她又觉得十分的不甘心。 “是妹妹说错话了,妹妹给姐姐赔不是。只是这些天妹妹一直陪在王爷身边太过开心,以至于忘了这回事。” 西洛眉头皱的更深了,真想一剂毒药就把这个女人给弄死,饶是她这么冷静的人都有些生气了。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她不介意让她永远都说不了话。 但没有叶浮珣的命令,她却不敢善做主张。 “西洛,不得无礼。” 叶浮珣的声音带着往日的清冷。 她目中无波无澜,只静静的看了一眼李希瑶,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西洛扭头看她,被她一个眼神给呵斥住了。 叶浮珣平静的开口:“本宫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了个妹妹,还请李小姐称呼本宫为王妃。毕竟,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终归不是东宫的一员。” 清冷的嗓音配上她平静的语气,反倒让李希瑶的气焰瞬间熄灭。 因着她语气里的不在意,便显得李希瑶像个孩子似的在她面前耍闹。 西洛暗中得意的看了一眼李希瑶渐渐僵住的笑容,心想还是她们主儿离开。 白莲花什么的,在她们主儿面前一比,什么都不是。 “主儿,一路辛苦了,我们先下去休息吧。宴会还有一会儿呢。” 她们动身的时间比较晚,所以一路上也是快马加鞭,叶浮珣淡淡的扫了一边沉默不语的纪衍诺,点点。 叶浮珣走了,这儿便空了下来。 李希尧吃了瘪,心里把叶浮珣恨得死死的。 她抬头想跟纪衍诺告状,却见纪衍诺的眼神像是黏在了叶浮珣身上似的,人走了都还在看。 “王爷。”她轻轻的唤了一声,人便回过神来。 纪衍诺冷漠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下来的:“今日客人多,又在皇宫重地,李小姐自重,莫让他人误会。”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纪衍诺垂眼,心口十分沉闷。 方才他站了那么久的时间,叶浮珣却没有看他多余的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宴会开始,叶浮珣这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皇上自然是坐在上方的,左手边坐着容妃,再下面就是王爷和王妃。 叶浮珣的位置和纪衍诺的位置是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纪若白则安排到了别的地方。 看到纪衍诺,叶浮珣脸色平淡的行了礼,便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视。 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仿佛多说一话,说出一个字都是逾了规矩。 西洛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却没见到方才李希瑶的身影,心想没在正好呢。 一番客套话之后,便进去了歌舞环节。 第504章 妙不可言 直接一行穿着舞衣的舞者鱼贯而入,姿态轻盈,色若晓花拂月。 一行粉色舞衣的人忽然簇拥在一起,再分开的时候,却又突然出现一个红色舞衣的女人,她手放在脸上,半遮半露。 等她拿开的时候,赫然是不曾出现的李希瑶。 原来她不在,是因为准备歌舞去了。 脚尖旋转,飞跃,弯腰,一个个动作美轮美奂,轻盈婀娜,瞬间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的眼神似澄澈又似魅惑,柳叶眉勾的极细,蜿蜒入鬓,直勾勾的看着纪衍诺,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 一舞倾城,颠倒众生,李希瑶的舞姿的确称得上妙不可言。 皇上满脸喜悦,和容妃对视一眼,笑道:“希瑶这倾城舞姿,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李希瑶行了一个谢礼,抬起头来,笑容满面。 “臣女谢陛下夸奖。” 一旁的李丞相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呵呵的道:“陛下,自从小女知道在宴会名单里,便日夜不息的练这一舞,就是为了给心仪的人看啊。” 听到这个,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往纪衍诺的方向看了一眼。 “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小气,便赐希瑶黄金百两。” 李希瑶面上一愣,又欣喜若狂的开口:“多谢陛下恩赐。” 虽然跟她预想的结果不太一样,本是想借着皇上的名义,好直接赐婚的。 不过得了赏赐,便也是好的。 想到这儿,她便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就在叶浮珣她们的后下方。 等她坐下,出席的一些女眷便忍不住凑上来道喜。 “李小姐舞姿动人,又容色出众,跟王爷真是般配啊。” 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妃叶浮珣失宠,李希瑶经常出入东宫,便在心里认定李希瑶极有可能入驻东宫。 此刻一个个的都过来抱大腿。 李希瑶十分享受众人的推崇,得意的扬起自己的下巴,不过口中却说着:“各位妹妹可别乱说,王妃在呢,若她听到了,定会责怪的。”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她们一开始的阿谀奉承前面的人就听得到。 不过一个个的是仗着以为叶浮珣失宠,故意落井下石而已。 李希瑶听的是心花怒放,故意冲叶浮珣的背影说道:“王妃莫跟妹妹们计较,希瑶代她们同王妃赔罪,自罚三杯。”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前面的人就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不转头不吭声。 刚才李希尧说的那一番话就相当于白说一样,面对着众人微变的眼神,李希瑶暗自咬牙。 面子上拉不下来,她紧握手中的酒杯道:“这酒说什么都当喝的。” 一连三杯下肚,前面的人就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就好像一记重拳打在了软趴趴的棉花上,不痛但就是心里难受。 叶浮珣淡淡的吃着佳肴,她不是没听见后面说的话,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而已。 没过一会儿,李希瑶臭臭的脸色便让过来巴结讨好的人一个个走开了。 她兀自坐着,眼神充满嫉恨的看着前面那道略有些瘦削的背影,一口银牙几乎被咬碎。 她心里十分的不甘心。 王爷都已经不爱她了,叶浮珣还霸占着王妃的位置,凭什么。 叶浮珣就是一个山野村姑出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会点医术,竟然就妄想王爷。 王爷尊贵无比,又将是未来得皇上,皇后之位怎么能给一个村姑呢。 越想越生气,她咻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对身边的菊香耳语两句,抬脚出了大殿。 菊香走到叶浮珣的身边,附在西洛的耳边低语。 西洛脸色不好的看了一眼菊香,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纪衍诺,对着叶浮珣低声说了两句。 叶浮珣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不过宴会着实无趣,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宴会表演上,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悄然离去。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争香竞妍,宫内收纳天下能人,造就了这一番姹紫嫣红的景象。 宴会地点就在御花园的殿宇之内,叶浮珣出了大殿,便看到御池边上的一道俏丽身影。 等她靠近还未开口,李希瑶便转过身来,眼神狠厉。 叶浮珣并未被吓到,语气平淡的开口:“李小姐约本宫来所谓何事?” 李希瑶听到那清零的声音,心中的火气就更甚。 她也不藏着掖着,反正人都在大殿上。 “就是想跟王妃谈谈,你如今已经不得王爷荣宠,何不把王妃的位置让出来。” 叶浮珣面上平静,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吗? 李希瑶恨不得把叶浮珣那张平静的脸皮给撕扯开来,她一副高冷的模样,总显得她跟街上的泼妇一般无二。 “王爷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厚着脸皮还霸占着王妃的位置不放,王妃的位置就应该是我的。是我的,才对!” 见过的人许多,倒是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暗中挑衅几次没理会,却没想到这会儿却直接就把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叶浮珣听了却没有一点反应:“是你的终是你的,别人抢都抢不走。既然李小姐对自己这么有自信,那本宫便安然的看着你如何把王妃之位抢走。” 这话她说的很平静,但在听着的人耳中却是挑衅。 李希瑶瞬间把脸给拉了下来:“叶浮珣,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爷已经不爱你了!” 西洛气极反笑,大声的开口:“不要脸的人是谁啊?我们主儿是皇上亲封的王妃,你算什么东西,还没出阁,便整日想着出阁之事。” 她这一开口,李希瑶身后的菊香也按捺不住了。 她的主子,就没有受过气。 “怎么说话的,我们主子也是你一个下人能出言侮辱的。” “下人怎么了,你自己不就是吗?” 菊香忍不住帮自己的主子说话,但是气势却是没有西洛的足。 西洛跟在叶浮珣的身边,看病拿药的人各种各样,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吵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且言辞条例分析都有理有据的。 第505章 惊慌失措 “王爷就算不喜欢我们主儿了,王爷又没说过要娶你家主子,你家主子是没人要吗?上赶着敢着巴结男人,生怕他溜了是不是? 况且我们主儿是长安王生母,母凭子贵懂不懂?” 京城是所有人都知道王爷不爱王妃了,可他们也都知道皇上喜欢长安王。 作为长安王的生母,这一点叶浮珣的位置就无人可撼动。 西洛这么一说,菊香半天都说不上话来,憋红了整张脸。 她看着西洛,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气,张牙舞爪的就冲西洛冲过去。 西洛冷静自持,在菊香冲撞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叶浮珣往一边闪,躲到了李希瑶身边。 菊香没有得逞,又想帮自己的主子讨回公道,不依不饶的抓向西洛。 后者双手抓着菊香的胳膊,眸子里生出一股冷意,把人往后用力一推。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菊香往后退步撞倒了李希瑶,人的下意识反应让她迫切的抓住什么身边的人。 而她身边的人刚好就是叶浮珣,李希瑶拉着叶浮珣一同掉入了御池之中。 “主儿!” “小姐!” 西洛和菊香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心里顿时空了一拍。 不幸的是,两人都不会水,只能在岸边瞎着急。 李希瑶落水后就松开了叶浮珣双手在水中不断的扑腾:“啊,我不会凫水,快救我。菊香,救我!” 叶浮珣恰好也不会水,可是她没有李希瑶那么慌张,她离得李希瑶不远,可李希瑶扑腾的水全扑在她的脸上,一时又喝了几口水。 西洛没有了平时的沉稳,惊慌失措的吼道。 “王妃落水了,快来人救王妃啊!” 菊香此刻已经被吓哭了,脸上满是泪水:“救命啊,我们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啊!” “王妃落水,快来人啊!救命啊!王妃落水了……” 殿外的呼救声越来越大,殿内的人听清楚内容是什么之后,一片哗然。 纪衍诺先站起来就往外面冲,丞相府的人听到了也赶紧往外面跑,只因为李丞相看到李希瑶的位置上没有人。 众人非奔到外面,就看到御池旁边有两个婢女哭着呼救,一个喊王妃,一个喊小姐。 而御池中间能明显的看到叶浮珣和李希瑶在水中扑腾。 御池的水是从护城河中的水引流出来的,是活水,原本两人离岸边没有多远,这会儿却因为水流的关系,已经冲到了御池中间。 看样子两人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场面看得众人惊心动魄。 纪衍诺看到这一幕,脸色吓得苍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人啊!” 话都没好完,就一头扎进了御池之中。 其他赶到的会水的人包括丞相府的下人,一个个如同下饺子似的跳入御池之中。 李丞相看到李希瑶在河中扑腾,差点背过气去:“希瑶!我的女儿!” 李希瑶被水流冲的要远一些,依稀看到纪衍诺往水里跳的身影,便拼命的求救。 “王爷,王爷,救我!我……” 岸上不会水得人急的都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救人。 “快点啊,都游快点!快点救人啊!王妃和李小姐快要坚持不住了!” 李丞相看到纪衍诺已经快要游到叶浮珣身边了,突然急切的叫了起来。 “希瑶,希瑶,我的女儿,你再坚持一下,王爷马上就来救你来了!” 李希瑶也听到了这句话,挣扎的更加厉害了,被水流冲的就要更远了。 湍急的水流并不方便,下水的人多,可是一个个的顶着水流的冲击力并没有纪衍诺游的快。 纪衍诺换了一口气,叶浮珣就在他前面不远处。 可岸上的李丞相的话却传入了耳中:“王爷,救救我的女儿。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李希瑶,确实如同李丞相说的一样,李希瑶挣扎只剩下个头了。 上次是李希瑶救了他,这一会就当是还了救命之恩。 而他身后的人也赶了上来。 看到这一幕,纪衍诺没有多想,掠过身边的叶浮珣转头向李希瑶游过去。 反正有那么多人救她,应该也没事的吧。 另一边的叶浮珣,在看到纪衍诺明明是朝着她的方向来,却突然去救李希瑶,彻底心凉。 在听到他说不爱的时候,她安慰自己是因为情蛊的原因;也许以后他会想起来呢。 知道他见到她会不舒服,所以她特意搬出去,想等他慢慢的接受自己。 可是她没有等来纪衍诺的深情,却见到他和李希瑶成双成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面上不难过,可是心里却难受的要死。 纪衍诺与她错过的时候,她想起李希瑶那一句“王爷现在喜欢的人是我”,她的心顿时就凉了下去。 也许李希瑶说的是对的。 纪衍诺已经不爱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厚着脸皮霸占着他呢。 叶浮珣不再挣扎,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坠,冰冷的水灌进她的口鼻,很难受。 却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纪衍诺抓住李希瑶的手,都没有回头来看她一样。 纪衍诺,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纪衍诺把李希瑶抱上岸之后,菊香手忙脚乱的拿着外衣裹在李希瑶的身上,眼里都是对纪衍诺的感激。 “谢谢王爷!” 李丞相命人把李希瑶带下去换衣服并且看大夫,老脸上透露着得逞的笑容,只不过上面被一层感激给覆盖了。 当纪衍诺抱这李希瑶的一幕被众人看到的时候,众人心里对李希瑶的看法大为转变,在心里纷纷猜测。 王爷先救的人不是王妃,而是李希瑶,这是不是说明王爷现在喜欢的人是李希瑶,很快就会抛弃王妃? 纪衍诺四处看了一眼,却没有见到叶浮珣的身影。 当时后面的人离他没有多远,他都将李希瑶救上岸了,按道理叶浮珣也应该被救了上来。 但是岸上却没有人。 西洛一脸绝望的看着水面,已经泣不成声了。 纪衍诺走到她身边厉声质问:“王妃呢?救上来没有?” 第506章 火冒三丈 西洛充满怨恨的看了一眼纪衍诺:“王爷!王妃没有救上来,没有!” 为什么王爷要去救李希瑶,明明王爷已经到了王妃身边。 难道真的是因为不爱了吗?可之前王爷对王妃的爱意呢?都是假的吗? 就因为忘了,所以便肆无忌惮的伤害吗? 重心转移到纪衍诺先救李希瑶的事上的人此刻回过神来的,一个个惊慌的叫到。 “王妃呢?!王妃还没有救上来,为什么没人去救王妃?!” 在殿内等不及的皇上和容妃也出来了,一听说王妃还没有救上来,气的火冒三丈。 尤其是容妃,急的自己都要跳下去救人了。 一早上来的去救叶浮珣的人一脸的害怕,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啊,我等并没有看到王妃的身影。” 西洛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一双眼睛都急红了。 “王妃明明就掉下去了,是你们无能,不能把王妃救上来!” 容妃看到一向沉稳的西洛不管御前惊扰,连忙把人拉了过来。 纪衍诺得知叶浮珣还没有救上来的时候,望着水流湍急的水面只有几个人在四处找叶浮珣的踪影。 那一瞬间,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下一刻,他又一头扎入水中,到叶浮珣落水的地方寻找。 水下一团团绿油油的水草,碧绿色的水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人的影子。 纪衍诺一次又一次的浮上水面换气,一次又一次的潜入水中,就是没有找到叶浮珣的身影。 王妃这个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若是叶浮珣此次一去不复返,那希瑶可是王妃之位最炽热的人选! 纪衍诺再一次的潜入水底,墨发凌乱,衣衫全湿,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痛,无数次的潜入水中,可终究没有叶浮珣的身影。 “所有人听令,去找王妃,活要见人,死……”纪衍诺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淡漠道,“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于王妃不利的消息。” 他不想她死,他的记忆还没有找回,小白还需要她这个娘亲。 见到纪衍诺上岸,众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又紧接着去寻找叶浮珣的踪迹去了。 丞相眼睛眯起,朝着府中家丁细语几言,方才看向纪衍诺,说道:“王妃娘娘吉人天相,王爷放心,丞相府家丁已全部去寻找王妃娘娘了,不找到娘娘绝不回来。” 说着,丞相将李希瑶推到纪衍诺面前,笑言:“希瑶这孩子怕王爷您着凉,早些时候便命人准备好了衣饰。” 李希瑶就势福身,双手将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往前递去,突兀有致的身躯显得淋漓尽致,还未干透的秀发披散在肩后,好一副美人出浴的场景。 “多谢王爷救下臣女。” 众贵女见此纷纷扼腕,只恨自己没有李希瑶想的周到,替王爷准备衣物,白白失去了接近王爷的这个好机会。 “不必。”纪衍诺轻瞥身前的女人,侧身接过飞影拿来的雁氅,“王妃若是伤及半分,我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人。”这话虽轻描淡写,众人却不敢轻视。 李希瑶被纪衍诺撂了面子,自觉难堪,遮掩着面容跑了出去。 本来在侧厢玩的好好的纪若白知道了自家娘亲失踪了,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玩具,边哭边跑向叶浮珣落水的地方。 “爹爹。”纪若白猛地扑向纪衍诺小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他们、他们说娘亲不见了,娘亲不见了,是不是真的?” 纪衍诺拭去小白脸上悬挂着的泪珠,一把将小白抱入怀中,温柔的说道:“娘亲马上就回来了,爹爹会给你把娘亲找回来的。” 纪若白听了这话,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手用力的推搡着纪衍诺:“都是你,坏爹爹,是你把娘亲弄丢的,都怪你。” 纪若白早就看出来了纪衍诺和叶浮珣的感情不如以前了,他只想着让娘亲和爹爹多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就会好。如今娘亲丢了,纪若白再也坚持不住了。 纪衍诺任由小家伙的拳头往他身上捶打着,一直抱到小家伙累了,睡着了。 此时,放弃挣扎的叶浮珣已失去了意识,随着河水向下游飘去。 京城外,河岸边。 景宇一身墨绿色长衫,手拿折扇,端得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古有诗言:“陌上颜如雨,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这。 “你说,我若是去求娶一位姑娘,她会同意吗?”景宇看向河水,清澈的眸子里一片迷茫。 小厮听见自家公子这无头无尾的话,挠了挠脑袋,憨笑道:“喜欢公子的姑娘没有百家也有十家了,公子若是去求娶,那姑娘自然同意。” “是吗?”景宇苦笑,落寞的说道,“她不会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想起那天飞影对他的警告,她这般优秀的人,就算是没有夫家,也不会选择自己吧,一个无权无势的医馆继承人。 “算了,起风了,该回了。”景宇摇首,缓步向前。 “咦,公子你看,这河水上好像飘着一人。” 小厮正打算随着景宇前行,不轻易看到了河水上飘浮着一物,像是人的身影。 景宇听言,连忙向河岸边跑去,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到看清河水上漂浮的人影,景宇连忙跳入水中,朝着叶浮珣游去,好一番折腾,才将人救上岸来。 “叶浮珣!叶浮珣!你醒醒!”景宇顾不得身上湿透的衣物,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急忙展开救助措施,莫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浮珣才有了些许的意识。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此时叶浮珣喝入腹中的河水已经吐干净了,她迷离的睁开眼,还未等看清面前人的面貌,就再次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入眼便是满房的白玉兰,暗香隐隐,朱红色的幔帘自然垂落至地,十二金兽的香炉安据中央,里面飘出沉香袅袅。 恍惚间,叶浮珣以为她再一次的穿越了。叶浮珣努力的用胳膊撑起身体,打量着这间繁锦的房间,在昏迷之前,她好像听见了景宇的声音? 第507章 历历在目 “你醒了,快躺下。你的身体还虚弱着呢。”景宇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走到叶浮珣的身边,扶着她躺下,“药刚熬出来,有些烫,等会你在喝。” 叶浮珣看着景宇忙前忙后的样子,眸子瞬间涌出热泪:“谢谢你,景公子。我还以为我这是在地狱呢。”从任由自己身体下沉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地狱里可没有这般待遇。”景宇拿出布帕递给叶浮珣,浅言轻声说道:“这里是我家,你且安心住着。” 早在救人的时候,他便发现叶浮珣是自愿求死的,他不知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让她好受些。 “好。”叶浮珣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朝着景宇用力的点头。 她想通了,即便纪衍诺变心了,她还有小白呢,若是她离开了,小白会伤心的所以她不能死,她得好好活着,为了小白,为了那些希望自己活着的人。 她把东西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就过来帮叶浮珣穿衣,做事干净利落又十分细心。 叶浮珣在景府的这些日子,景宇对她十分厚待,就连安排的丫鬟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兰儿将打湿的帕子拧干递给她道:“公子今天差人去西街的包子铺买了水晶包子回来,这些天姑娘胃口不见好,待会儿要多吃点。” 叶浮珣勉强的笑了笑,清隽的眉眼藏了一丝淡淡的愁怨。 这跟她平时是不一样的,虽然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可给人的感觉始终是不一样的。 叶浮珣擦了擦脸,笑而不语。 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病,那日纪衍诺去救李希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替我谢谢你们公子。” 兰儿低垂着眼应下,没有再劝。 洗漱完了之后,兰儿便带着叶浮珣去了大厅用早膳。 景宇早早的便等着了,见她来了,赶忙让人布置碗筷,并将一碗温度刚刚好的小粥放到她面前。 这些天景宇对叶浮珣的事事无巨细,粗中有细,就是为了让叶浮珣能够宾至如归。 “昨晚可睡的还行?” 叶浮珣礼貌性的点点头:“你样样安排的精细,若我睡的不好,可不浪费你的一番苦心。” 闻言,景宇脸上的笑容便更温和了一些,两个人静静地用着早膳,是不是交流两句。 兰儿得了命令,她们用膳期间就在门外厚着,还有其他的几个姐妹,无事便小声的闲聊。 “兰姐姐,顾姑娘跟我们公子可真是般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好生羡慕啊。” 另一个粉衣的丫鬟悄悄的道:“公子待姑娘可真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姑娘给迎进门。” “对呀对呀,姑娘这些天在的日子,公子比之前都还要温柔呢。” 对她们说的话,兰儿一笑置之,朝里面看了一眼。 主儿和姑娘多半不能成的,主儿对姑娘再好,可姑娘心里已经有了人,主儿做的这一切恐怕都是郎有情妾无意。 她看得出来,姑娘这些天无事的时候便会发呆,一出神便是大半个时辰,即便主儿在身边陪着,也多半是心不在焉的。 不过她这些都没有说出来,只听着身边的人随意猜测。 屋内的人对屋外的咬耳朵分外不知,叶浮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只觉没什么胃口。 可满桌景宇精心准备的早膳,她不吃,又觉得不好。 景宇瞧出她似乎有心事,也吃不下早膳了,便放下了碗筷。 “叶小姐,你在景某府上也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见他放下筷子,叶浮珣也跟着放下,正好没什么胃口。 她抿唇笑了笑:“都挺好的,景宇安排的都挺好的。” 回答的很客套,景宇一直都在努力让两人之间能够更亲密些,不免有些失落。 “若挺好的,可为何你眉眼间却总有一股忧愁,可有什么心事?” 这些事情是她自己的事,叶浮珣不太擅长跟人交心,只好笑着婉拒道。 “让景宇担心了,没有大碍,无妨。” 景宇抿了抿唇:“你既不肯跟我说说,不如我带你四处走走,也好散散心?听说南下的风景为人间一绝,去看看如何?” 叶浮珣不想跟他多说,他便不多加询问。 游山玩水吗?叶浮珣愣了一下。 她如今回去也是徒增烦恼,看着心爱的人同别人恩恩爱爱,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心如刀绞。 回去也不过是让她更烦而已,倒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许就好了呢。 这般想着,她点点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便听景宇安排。” 东宫,纪衍诺站在曾经叶浮珣住的院子外,听着里面嘈杂的哭声,有些心烦意乱。 自从叶浮珣落水消失后,纪衍诺命人将护城河里里外外都打捞了个遍,都没有人的影子。 更是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有叶浮珣的踪影。 那日之后,容妃整日以泪洗面,哀愁不断。 皇上将纪衍诺敲打一番后,眉宇间多了几分倦容。 西洛从皇宫回来,也带回了叶浮珣落水失踪的消息,和念云跟着御林军一起在护城河内搜寻。 谁都不愿意去承认叶浮珣身死的消息,念云哭的泪眼婆娑:“主儿明明可以获救的,可王爷偏偏去救了李希瑶,王妃那么爱王爷,她得有多失望才会连救命都不喊了。” 西洛比她沉稳,此刻哄着眼没哭,私底下却抹了无数次的眼泪。 念云在一旁念叨:“长安王还小,主儿怎么就忍心把他一个人丢下呢?主儿,你怎么就不要奴婢了呢,奴婢好想你啊。” 纪若白现在还在让人一直找叶浮珣的下落,说什么都不肯跟纪衍诺回来,心中对他充满了怨怼,一看到纪衍诺就是那种仇恨的眼神。 他在怨那日纪衍诺为什么先救李希瑶。 念云的哭声能传到半个东宫远,在门外的站着的纪衍诺就更别说了。 飞影和流云被派遣出去找人了,就他一个人站着,剑眉拧在一起,似打结了的绳子。 第508章 风尘仆仆 他现在很烦躁,明明对那个所谓的王妃没有感情。 所有人都在怨他,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后悔没有去救叶浮珣。 纪衍诺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脑子里想的人全都是他的王妃。 在门口站了许久,听到里面的人从一开始的悲伤到后来对他的怨气,再到后面的泣不成声。 直到许久,他才僵硬着身子往回走。 黄昏时刻,飞影回来复命,一身的风尘仆仆,满脸疲惫。 “王爷。” 纪衍诺一直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到他回来,眸子微微一亮。 “找到人了吗?” 飞影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属下无能,并未找到王妃的下落。” 一直压抑着的纪衍诺此刻如同一头再也压制不住体内喷张的怒火,一把将桌上所有东西都佛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找不到人就继续找,人手不够就从御林军里调,我就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凭空消失!” 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烦躁的情绪,可听到飞影的消息,纪衍诺再也忍不住了。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内心真正想法,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找到叶浮珣,迫切的希望着。 飞影见他生气,头低的更深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纪衍诺更气了,但是无可奈何,这一切的起始因果皆他一手造成。 “我就不信找不到人!我亲自去找!” 然而,就算是他亲自带人找寻,把护城河都翻了过来,依旧没有人的影子。 就好像,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而纪衍诺翻找护城河的这些天,叶浮珣也没有闲着。 如同当初躲避纪衍诺不爱她了,她选择离开,并且用忙碌来充实自己,让自己麻木。 等她忙起来,她就没空去想纪衍诺了。 想好自己的打算后,她就跟景宇辞行,感谢这些日子的叨扰。 “打扰景宇这么久,我也很不好意思。此番我是来告别的。” 两人一路南下,见过许多风景,可她的心结一直没有打开。 景宇十分讶异她怎么突然就来道别了:“可是我哪里照顾不周的缘故?你一个女子在外,终归不如结伴方便。” 其实他更想的是吧人留在身边,时间久了,或许她就会忘了那个人。 听说京城那边,王爷把京城弄的鸡飞狗跳,景宇摇摇头为纪衍诺感到几分忧伤,要是他所爱之人不见,恐也会癫狂吧。 然而景宇不知道的是,他眼前人,便是王妃。 叶浮珣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眼睛闪着亮光:“我想去江南义诊,正好江南风景秀丽,是个好去处。” 景宇道:“正好我今日也打算跟你商量一下下一个去处,没想到你倒是先说了。都要去江南,不如同行吧。” 怎么感觉自己身后跟了一个跟屁虫一样,不我僻叶浮珣并不反感,反而笑了出来。 “那往后时日,我还要继续麻烦景宇了。” 两人改水路为陆路,一路行至江南,其中路上见到许多伤患病者。 叶浮珣一路都在免费给人医治,并且通过景宇的帮忙,还免费赠送药材。 被叶浮珣医过的人都夸她人美心善,随着一路往江南推进,江南有了一位女神医的传言便渐渐散发了出去。 而京城这边,纪衍诺也得到了消息。 飞影猜测道:“王妃一向喜欢济世救人,也曾经有过义诊,而且传言是一个女神医,说不定那个女神医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这是他们最新得到的消息,跟王妃很相似,却并不全是。 可江南与京城相隔甚远,王妃若是被人救起,又怎么会不回东宫,而跑去江南呢? 再一个,听说女神医身边跟着一个大善人,免费赠予药材,传言他们是夫妻。 时隔叶浮珣落水失踪快一个月了,在纪衍诺的执拗下,他们依旧没有放弃找王妃的行为。 纪衍诺眼里的光芒明灭明暗,脸上已现憔悴的神色。 “让人将这位女神医的样貌身形都描述出来,另外派人去江南继续打探消息,我要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王妃。” 飞影得了消息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同时松了一口气。 案桌上的蜡烛已经燃了一半,不见之前的光亮,纪衍诺看着火光微微出神。 他的眼神时而沉寂,时而激动,像是在确认什么。 江南离京城万里远,消息穿回去需要七八天的时间,更别说传回来了。 到了江南,婉约秀丽,雨时绵绵,晴时漫漫,见过京城的繁华,再来见这儿的朦胧,叶浮珣的心情好上不少。 于是她跟景宇商量在这儿确定下来。 “这儿真的不错,我们在这儿开一家医馆吧。” 凭她的本事,无论在哪都有个谋生的手段。 这些天景宇可算是大散家财,她心里总有些愧疚。 开医馆呢,既能赚钱又能还钱,多划算。 她都想好了:“我们这一路上呢,把名声都打了出去,等医馆开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的病人来的,我们就能大赚一笔了。” 叶浮珣当然不可能一直义诊,太亏了,到时候恐怕连饭都吃不起。 见她好不容易快乐起来,景宇双手双脚的赞成,并且很快就租好了店铺,买好了药材,取名景氏医馆。 这个名字还是叶浮珣特别要求的,大概意思是为他开的。 医馆开门的那一天,她们之前早早的传出消息去了,但来的人很多,叶浮珣忙的脚都不沾地了。 可没过两天,来医馆的人寥寥无几,叶浮珣眉间又添了忧愁。 这边还没查清原因,景氏医馆就遭到了同行的攻击。 来的人用担架抬着一个耄耋老人,气虚无力的躺着,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他们身后跟了许多人,看样子大都是来看戏的。 一过来就蛮横的扒开众人:“听说你们这儿有个神医,自称是再世华佗?” 为首的人景宇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低声附在叶浮珣耳边低语:“这是德公医馆的人,估计是来砸场子的。” 叶浮珣淡淡的点头,往前迈了一步:“是我,怎么了?” 第509章 空有虚名 江南这段时间一直流传着女神医的名头,把他们德公医馆的名声都比了下去,因此才招来今日的针对。 见到真是一个女人,为首的掌柜大笑起来。 “一个黄毛丫头,也好意思称自己是神医,莫不是要笑掉老夫的大牙。” 对方的嘲笑并没有让叶浮珣难堪,她笑了笑,道:“掌柜的今日来,恐怕不是来嘲笑小辈的吧?” 掌柜拍拍掌,后边的小厮便搀扶着一位老者进来。 这老者也是蛮横不讲理,显然是跟掌柜串通而来,他入内便躺在地上一副赖皮模样:“若是能将我这将死之人救好,就算你厉害。” 平日里江南的百姓就爱看热闹,现在看着一老者一直躺在医馆门口不离开,更是纷纷走了过来看,皆是在猜测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少的人都认为是医馆将老者医治的不好,总之都是诸如此类不好的猜想。 景宇也不是什么和善性子,虽说为人宽和,但也是分人对待,这老者的样子分明就是来砸场子了,若是真的看病,也早该就进去了,何须一直如此在这里。 “这位老先生,你若是真的治病,景某便请您入内堂,可您若不是看病,也希望老先生您莫要在这里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景宇见周围已经站了许多人,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这件事情闹大了对他,对这家医馆都是没有好处的。 老先生听闻景宇的话,朝着地上啐了口,神情张扬,他反问:“如何看出我不是来治病的? 我这幅样子就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你们开医馆的莫非看不出来?如此见来,你们医馆也只是空有虚名罢咯!” 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旋即就将这家医馆按上了黑心医馆的名头。 本以为医馆里的收费用度比别的医馆低,是一家造福百姓的医馆,不曾想竟然是家黑心的,如此一来便是这家便宜的些,也不可在这里治病。 顿时,看热闹的人群也议论起来,其中一看样子便就是泼辣相的一大婶,大声道:“开医馆的难不成不会看病?那这样一来的话,你们开什么医馆呢,又有谁敢上你们这儿来。” “是啊。若是没有这份治病的能力,便不要开这医馆,更不要平白无故害了人的性命去!” 看戏的人越说越起劲,最后竟是带动了周边几个人,个个都是这般说着话。 刚从内堂走出来的叶浮珣,便听到外面的声响,旋即走了出来,一眼看到了已经爬起来,转换成坐在医馆门口的老者。 叶浮珣不明所以抬眸,看向景宇:“这是…?” “砸场子的。”景宇此刻看着老者的眼神都是懊恼的,随即小声的告诉叶浮珣。 听闻此话叶浮珣挑了挑眉,她扫了眼周围围观人们的神情,有的好奇,有的幸灾乐祸,也有的表露出了不屑。 见此这些,叶浮珣顿时了然过来,面上立马扬上了笑容,看向老者的黑眸也真心实意的关怀:“老人家您到医馆里面做吧,如今天凉,您坐在这儿,可是会影响您身子哦。” 这老者虽是有病,却不是奔着治病而来,而是被人收买弄垮医馆,是以当他听了叶浮珣的话后,直接摇头拒绝起来。 他要是进去了医馆,那还怎么让百姓看到这家医馆医术不行的事情,又如何去弄垮它呢。 叶浮珣看见老者姿态决裂,倒也没多说什么,直言道:“如此的话,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老人家您若是看病,必须得告诉我您哪里不舒适,如此我才能对症下药。” 老者闻言叶浮珣的话,抬头正经看了她一眼,后者笑意吟吟,虽穿着不是特别华丽,却遮不住身上高贵的气质,这便是买通他的人口中所说的医馆主事者了。 老者仔细看了几眼叶浮珣,后者都是面不改色的笑着,老者过了这么多年,也是个精明的,这等免费治病的机会,他又如何能错过。 “只是多日来都疲劳乏力,用膳时次次都是食欲不佳,便是体重都有所减轻,咳嗽时更是带了脓性痰,难受的厉害。” 老者一说完就猛的咳嗽了起来,然后周围的百姓便看到了老者口中所说的痰,顿时他们露出了恶心神色。 然后百姓们也是下意识去看叶浮珣的脸色,却发现叶浮珣还是同之前一样笑意吟吟,仿佛根本不在乎什么恶心与不恶心一样。 就像看得不是恶心浓痰,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都东西了。 叶浮珣为医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恪守着为医者的几点,又怎会因为这个就厌恶呢。 她从出来后,就一直观察着老者的面色,发现老者面色有些苍白,明明是不热的天气,老者就这么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开始盗汗起来,这几点倒有点像肺结核的症状。 “您是不是经常无缘无故出一身的汗,亦或是觉得有些胸闷呼吸不上来?”叶浮珣上前将老者扶了起来,随即景宇去了医馆里搬了张桌子出来,示意老者伸手。 随后叶浮珣仔细的把着脉,片刻后叶浮珣眼中闪过了肯定之色。 而那老者本来是不想把脉的,但是听着叶浮珣一下就说出了自己的症状,还是在没有把脉之前,就说出了自己最近发生的样子,顿时老者也心慌了,唯恐自己患的是什么大病一样。 这段日子的确每日都无缘无故的出汗每次衣裳都要被汗浸湿,晚上入睡后更是盗汗的厉害,常常夜半时分呼吸不上来惊醒。 叶浮珣抿了抿唇,心中有了定论。 叶浮珣再出发来江南的时候,已经做了好多的药梨膏,药梨膏的做法简单,用各种的药材,如百部贝母等,后加水分极多的白鸭梨熬制而成。 她随即进了医馆,将药梨膏给了老者:“老人家您将这个拿回去,每日服用上一些,皆是待药梨膏用完了,再来寻我。” 老者抱着白拿的心态拿了回去,当晚服用后便发现了显著的效果。 第510章 感恩戴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511章 不图名声 李大婶是个卖豆腐的,凭借他们的能力,自然是食用不起人参这一类的上等药材,不过叶浮珣不在乎这些,于她眼里,只有人命最为重要。 很快,在叶浮珣的帮助下,李大婶的情况渐渐好转。 一个时辰后,叶浮珣帮助李大婶诞一子,李大婶李叔夫妇二人对叶浮珣感激不已。 李大婶在生下孩子不多时,只草草看了几眼孩子,便累的沉沉睡了过去。 叶浮珣从屋外进来,手中端了一盆热水,水中被叶浮珣放了消毒抑制病菌的药材,随即她便拿着帕子浸湿起来,最后帮助李大婶简单的擦了擦身体。 到底房屋中没有经过消毒,就又有人生产,已然会吸入包括身上都会落下大把大把的灰尘。 叶浮珣也是认真的想了许多,最后才决定下来要帮李大婶擦下身体。 片刻后,叶浮珣这才收手,出了屋子,随即便看到抱着孩子的李叔。 “李叔可有想好替孩儿娶什么名字?”叶浮珣好奇的看向李叔,同时走近。 看着因为才刚生下来不久,还皮肤有些皱巴巴的小婴儿时,叶浮珣的一颗心顿时软化了起来,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纪若白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在皇宫里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睡觉还踢被子… 一想到纪若白,叶浮珣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不过这种情绪也是很快便被她压制了下去。 李叔是个典型憨厚老实的男人,对李大婶也是极好,从前与李大婶便有一女,时隔这么多年李大婶生下一子,李叔也是高兴极了。 “今日真是多谢叶大夫您了,若不是您在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干了。”李叔惆怅的看向叶浮珣,他这话说的不错。 他与李大婶没有别的技能,只每日天不亮便起来磨豆腐,随后带去街上贩卖,但如此根本挣不了多少的钱。 今日李大婶难产更是去别的医馆请大夫上门的钱都不够,今天要不是叶浮珣出手相救,他真真是不敢去想这个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李叔您别这么说,我能救下一个人,那是我的荣幸,且能替还如同白纸一般的孩儿接生,是我三生有幸。” 叶浮珣摇头笑着,能见证一个新生命的降生,的确是她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而且她本来也就不图名声,不图钱财,只愿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 李叔闻言叶浮珣这一番话,更是感激着叶浮珣,旋即想起来叶浮珣之前说的起名字一事,他立即正色道:“我与你李大婶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也不会起什么好听的名字。 今日我便厚着脸皮,请求叶大夫您为孩子起个名。” 听闻这话,叶浮珣微微诧异。 因为她清楚,古代人大部分都是看权利看势力的人,她只是简单的接生了一下,李叔就把起名字这么珍贵的机会给了她。 叶浮珣笑容渐渐压制起来,她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小婴儿,不禁略有些担心:“我来给孩子起名字没问题吗?” “这有何问题,叶大夫您尽管取着便是,今日要不是您帮忙接生,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还不知道有没有这般运气临世,所以在我看来,叶大夫您取这个名字最好了。” 李叔随即说了一堆,他个淳朴的,通过这段时间对叶浮珣的发现,知道她也是个不收礼的人。 于是李叔也是认真的想过了,只有让孩子用叶浮珣起的名字,才是最好。 听到李叔说的这些话,顿时叶浮珣没再继续拒绝,她仔细想了想,最后说出了两个字:“不若就叫乐安如何?” “乐字的意思,就是快乐,欢快的含义,而安字则指向安宁、安全,两个字搭配起来起名字,寓意便就是健康平安的意思,听起来也非常的吉祥如意、幸福安逸。 如此也是祝愿他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长大。”叶浮珣仔细说着自己的想法,说到最后,更是认为这个名字不错。 身为父母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平安健康快乐长大的,是以李叔听完了叶浮珣的解释,直接点头应下。 李叔口中反复念叨了乐安几句,之后面上的神情更是喜悦,只见他低头看着小乐安,口中不停喊着乐安二字。 “乐安要记住,这个名字是叶大夫为你取的,待你日后长大,可定要好生点孝敬叶大夫。”李叔憨憨的笑着。 但他对乐安说了孝敬两个字,足以可见叶浮珣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高。 毕竟他与李大婶两个亲生父母,都未曾对乐安说过什么待长大后孝敬他们之类的话,所以叶浮珣是这第一个,李叔也是极为尊重她。 叶浮珣又小坐了一会儿,等李大婶醒了之后,便抱着小乐安进了屋子,随即李大婶开始喂奶。 就这样,在乐安还在喝母乳的这段日子里,叶浮珣会时不时的上门来看望李大婶。 每次一来,都会带上一堆的好东西,比如上街购买的土鸡蛋,对身体有好处的老母鸡等等好东西。 不过每每将这些东西拿给李大婶时,李大婶都表现的神情惶恐,压根不敢收。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叶浮珣已经帮她免费接生过了,孩子也帮忙起了名字,决定没有再继续用叶浮珣东西的道理。 叶浮珣每每一听到这,便无奈的摇头一笑。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了这夫妻二人的性子,是个极好的,不过在这陌生的江南,能跟人交心,也是叶浮珣乐意之至的事情。 之后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李叔每日都会送新鲜的豆腐送给叶浮珣吃,两方的感情是越来越好,叶浮珣时常去探望那个由她一手接生。 又被她冠以名字的小乐安,叶浮珣也与李叔家交好。 同一时间,纪若白跟西洛抵达江南,他们上街打探了一番后,知道了镇上新开了家医馆,旋即西洛猜测是不是叶浮珣开的。 西洛想的,也是纪若白想的,二人一拍即合,打算先去这家叫做景氏医馆的地方看看先。 第512章 不依不饶 不过他们在半路上,便被一群小流氓缠上勒索,西洛冷着面色直接对上,不过她是个会武的,自然下手稍重,直接将小流氓打伤。 这下弄得对方更加,对方不依不饶,直接将此事闹到了官府去。 纪若白和西洛被官府的拖到衙门,衙役们强压着纪若白下跪,纪若白死撑着,县令大怒,“好一个混小子,给我跪下!” “不可以!”西洛大喊着,身为长安王,怎能给一个区区县城的县令下跪,西洛话洛,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胆民女,哪里轮得到你说话的份!给我把他按下去!”县令命令着,衙役将纪若白死按着,纪若白被迫跪下,不停挣扎。 西洛死盯着县令,“你会后悔的!”县令诧异,但同时他也被西洛惹恼。“你说什么?” “我说!你会后悔的!”西洛咬牙切齿的死盯着县令说着。 “大胆!我看是我后悔还是你后悔!”县令语气凶狠,“来人!给我仗法伺候!” 衙役问言,从一旁拿出两把仗棍,将西洛拖到长板凳上,举起仗棍就要打下去。 “不要!”纪若白大声呵斥,可是他的呵斥根本不起任何效果,仗棍还是一棍一棍的打在西洛的身上。 一阵疼痛低吟出的声音,响彻整个衙门,西洛强忍着,脸上保持着微笑,仿佛再告诉纪若白她不疼。 “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承认错误为止!”县令命令着,衙役加大了力度,血染红了衣服,伴随着血丝沾染在仗棍上。 “住手!快给我住手!”纪若白大喊着,挣扎着,一块令牌从纪若白衣襟滑落,顿时,一阵“哐当”的声音吸引了县令的注意。 县令疑惑,“什么东西,拿上来给我瞧瞧!”衙役弯腰捡起金牌,走上前,交给县令。 县令盯着令牌看了许久,先是诧异,再是犹豫,“这令牌你从哪里得来,速速说来。” 县令质问纪若白,纪若白眼神凶狠的盯着县令说道:“这就是我的!” 县令有些怀疑,但有丝许犹豫,长安王的确和眼前这孩子一般大,但长安王此时应该在皇宫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证明这是你的?”纪若白一脸不屑,他完全不想跟这个县令废话,西洛姐姐快被他们打死了! “令牌上面的字词是皇祖父亲自为我提起笔的。”话落,纪若白便一字不落的将令牌上的字词一字不落的念了出来。 县令大吃一惊,脸从差点拉到地上,“快!快放人!”话落,只见县令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衙役闻言,松开了纪若白,同时也停止了对西洛的仗责,齐齐下跪。 纪若白飞奔到西洛身边,紧紧的握住的西洛的手,西洛强颜欢笑,“疼不疼?”纪若白眼眶红着问道,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在宫中看过太多,但是还是忍不住心疼。 “奴婢不疼,只是委屈了长安王了!”西洛故意重重的说出这句话,县令脸色突变,埋着头。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长安王绕了小的吧!”纪若白不说话,一心只是想着西洛的伤,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扶西洛起来。 县令见势,想要将功补过,“还不快帮忙!”县令指挥着衙役,问言,便起身将西洛从椅子上扶起。 “长安王,小的这就叫大夫来给这位姑娘医治。”话落,正要起身,“不用了。” 三个字重重的打在县令的脸上,这是要将他致死啊,吓得县令连忙下跪,“小的知道错了,求长安王饶过小的吧。”县令不停的磕头,有多用力磕多用力。 “给我们带一匹马。”纪若白嘴中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啊?”县令很疑惑。 “叫你去就去是没听清吗?”纪若白大声呵斥,“是…是,小的这就去备马。” 县令备好马车,将令牌还给了纪若白,他们坐上马车,前往景氏医馆,纪若白搀扶着西洛缓缓走进景氏医馆。 叶浮珣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又惊又喜,见西洛模样,连忙上前帮扶着西洛,将她放在床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叶浮珣疑惑的询问纪若白,纪若白扑在叶浮珣怀里,眼泪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娘亲,你快救救西洛姐姐吧。”纪若白哭喊了,刚刚还那么的坚强,一见到娘亲就彻底绷不住落泪。 “好,娘亲给西洛姐姐医治。”话落,叶浮珣便拉上帘子给西洛治疗。 叶浮珣看这西洛的伤,倍感心疼,那衣服跟肉紧黏在一起,血肉模糊,叶浮珣小心翼翼的拿起剪子将衣服剪开,“嘶” “弄疼你了?我轻点。”叶浮珣温柔的说着,手上不停的忙活着,西洛也不过十七八岁,这要说不疼都假。 西洛强忍着痛,让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好了。”叶浮珣停下了手中的活,收拾药具。 “告诉我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叶浮珣询问着,“是衙门的人…”问言,叶浮珣有些惊讶,怎么会被带去衙门。 西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叶浮珣,叶浮珣十分心疼的看着两人,紧紧的将纪若白抱在怀里,没想到两人竟然经历这么惨痛的事,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但同时也令人惊喜,纪若白在叶浮珣怀里喜级成泣。 “王妃,我和长安王到这里,还没给念云报平安呢。”西洛说着,他们出来这么久,还出了这档事,她有好多话想跟念云说。 “的确得报平安,等着,我去给你找纸笔。”话落,只见叶浮珣翻箱倒柜的拿出笔墨纸砚,细心给西洛挪一个小桌子。 西洛奋笔图书的写着,似乎有很多很多话都想跟念云讲,写一张又一张,叶浮珣和纪若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说话,到嘴角早已往上咧。 “白儿,娘亲山野里游玩好不好,那里的景色可美了。”叶浮珣瞧瞧的附身凑着纪若白耳朵轻声说着。 纪若白眼睛一子就亮了“好呀好呀!”叶浮珣拉着纪若白的小手,偷偷从后面溜了出去,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色就映在眼前。 第513章 有模有样 “哇!这里好大呀!好多蝴蝶!”纪若白开心的转圈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路狂奔,“娘亲你快来!” “等等娘亲!”叶浮珣喊着,紧跟着跑上去,两人嬉戏打闹,在花丛中穿梭,这个山野上都响彻的他们的笑声…… “若白快过来,这里空气很好。”叶浮珣惬意的舒了口气,不禁想开了双臂,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安宁,旋即回头叫着还在不停走的纪若白。 纪若白闻声自己母亲叫自己,立即跑到了叶浮珣身旁,他看了看叶浮珣的动作,随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开了手臂。 而且还学的有模有样,非常大声的舒了口气。 听见声响,叶浮珣不由摇头失笑。 纪若白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模仿别人的举动了,如今他被西洛带到她这里来,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不让留纪若白一人在东宫,如今纪衍诺又没了那段记忆,纪若白即便有长安王的名号在,也保不准会被人欺负,是以到了她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若白和叶浮珣在一起,便就开心,现下双眼都笑眯了起来,他赶忙回头叫着拿了一堆东西的景宇:“景叔叔你快点哦,我和娘亲都在等你呢!” 叶浮珣闻言,也回头看了过去。 此刻又来了一阵风,将叶浮珣穿着的衣裳都带动了起来。 映入景宇眼帘的画面,便就是犹如天女一般的叶浮珣,画面美好而后让人不敢触碰,景宇亦是如此,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唯恐将这美好的一幕而打破。 景宇心思细腻,在叶浮珣决定今天带纪若白来爬山的时候,便准备了一堆的东西,什么防止蚊虫叮咬的抹药,什么累了出汗了要用的帕子。 纪若白偷笑跑到了叶浮珣身后,他的小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景宇的时候,不停得转着眼珠子。 实际上纪若白她脑海中想的,便就是景宇看着叶浮珣的目光。 这种目光极为熟悉,他犹记得从前在东宫里,爹爹最爱用这种目光看着娘亲了。 莫不是景叔叔对娘亲也是这种感觉…? 自小被亲自养在纪衍诺身边的纪若白,虽然才是稚子的年纪,可显然已经展露了光芒,非常聪慧,一点即通。 叶浮珣看着景宇慢慢走到他们身边,心中也是感激的紧,若不是自己遇到景宇,只怕今日医馆也不会开得这么顺利。 幸亏自己幸运,一路都有人相助。 想到这些,叶浮珣双眸染上了感激之意,上前主动把景宇提着的东西分担了一些过来。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地面渐渐平稳起来,也能看见人烟,旋即叶浮珣低头看向纪若白,笑着道:“娘亲记得若白你最想的一件事情。 便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与娘亲一起野餐,今日我们便在这里。” 野餐二字,还是之前她在东宫里觉纪若白的,只不过以前在皇宫不方便出宫,而宫中到处都布满了各个人的眼线,她顶着王妃的身份。 自然不能带着纪若白做那种出格之事,不然丢脸起来,是有损纪衍诺的面子。 如今不在皇宫里了,也没有人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们,再加上这段时间和纪衍诺分开,她也想通了,对于这么旁的东西也无所谓起来。 毕竟人生在世,能有几件事情是自己愿意去做,又能做的快乐的事儿呢。 纪若白还小,她不希望他小小年纪便同当年的纪衍诺一样,身上的担子那么重,现在纪若白在她身边,她有着现代高良的教育,相信一定可以把纪若白教得极好。 听到叶浮珣的话,又看到叶浮珣把景宇一直提着的一个篮子打开了来,一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纪若白瞬间高兴起来,眉眼之间尽显激动之意,不管之前在皇宫里面表现的多么沉稳,此刻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在娘亲身边快快乐乐的孩子。 景宇也一直好奇篮子里的东西,不过他看了几眼,除了食物便就是他不认识的东西了,是以现在看到叶浮珣的动作,也颇为好奇:“顾姑娘准备的这些东西应当如何用?” “这个是野餐布,用来垫在草地上,从而保证食物不会被弄脏,同时隔绝了草地中的脏物。”叶浮珣便将野餐布铺在地上,一边回答。 这块布是她特地去布匹店挑选的,轻薄而又手感好,用来做野餐布最合适不过了,同时她还清洗的时候放了大量除菌的药材。 是以现在一打开,其余二人都闻到了比较好闻而又不刺鼻的中药味。 叶浮珣将吃食摆了出来,示意二人开动,同时说出了野餐的来源及意义。 景宇从前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席地而坐便吃东西的习惯,不过此刻听了叶浮珣的解释,他眸中闪过惊艳之意。 他便知道,顾姑娘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值得让人去惊艳。 他们野餐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期间一直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晚间时,他们三人便原路返回了,坐在马上上时,玩了一天的纪若白也累的睡着。 次日清晨,纪若白因为睡的早,便早早醒了过来,用过早膳他便去找景宇了。 “景叔叔,您可以教我读书么?” 纪若白手中拿着一本西洛带来的书,即便已经离开皇宫,可良好的习惯,还是令纪若白到了点就自觉的想要看书。 景宇如名字一般,温文尔雅的性子,他对纪若白也是因为叶浮珣的缘故爱屋及乌。 闻言纪若白的话,他自然不会拒绝,一个上午都在陪后者练字,读书等。 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时间,纪若白从一开始的认真听讲景宇温和的声音,到后面也走了神,开始逐渐喜欢上景宇。 下午的时候,纪若白便去找了叶浮珣,叶浮珣查看完纪若白的功课后正准备去医馆看看,旋即便听见纪若白问自己还要不要纪衍诺… 叶浮珣从没想过纪若白会问自己这个,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回避的,现下问题也将她给问住了。 她的神色犹豫了许久,见此纪若白不再追问,反而还安慰她道:“孩儿也是随口一问,娘亲不必困扰。” 第514章 出行之物 纪若白对于叶浮珣的想法,他是无条件支持着。 同一时间,远在京城的纪衍诺正在牢狱中阴沉着的面孔,他看着底下跪着的一排宫女太监,面上丝毫没有手软的表情。 他身为东宫王爷,必定是要做一个没有软肋之人,底下的人没有看护好纪若白这也是事实,便就是惩罚了,也不为过。 但正是因为如此,今日上朝之时,就被言官给参了一本,言明他没有做王爷风范,不问缘由把将侍从关押起来。 那言官说起来,还没有把话说全,若是全部说了,只怕还要说一个他日后成了帝王,恐是暴君之症。 先不说言官是如何得知他下令将人关进大牢,便就是后面说的那些话,在这个舆论满天飞的时代,都能致一个人于死地。 好在下朝后他和皇帝解释清楚了,不然定会使得皇帝真以为他是言官所说的那种人。 “说说吧,是何人将此事传出去的。” 纪衍诺冷眼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语气冰冷。 自己东宫里都是自己的护卫,外人是轻易进出不得,现下那些言官知道了此事,定然就是有人从中报信出去了。 他倒是不怕有人弹劾他,只是怕有心人知道是纪若白不见后,对纪若白出手罢了。 被问话的太监宫女自然不敢应答,个个的身子都伏的老低。 其中有一太监不停的抖着身体,纪衍诺眯起了黑眸,旋即便有护卫上前将这太监拉了出去。 是夜,纪衍诺回到了寝殿。 此刻宫女太监们也换了一轮班,因是夜晚,压根就没有人会言语,是以整个东宫都有一种寂静之感。 纪衍诺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没有睡意,便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也是之前那段叶浮珣还在东宫时的场景,再则便就是叶浮珣陪同纪若白玩耍的样子。 这二者深深占据了他的大脑,使得他明明不想再想着这些,却是都无法压制下来。 整个东宫里的人数非常多,可纪衍诺一直大有一种感觉自己是个我家寡人一样,旋即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纪若白是去找叶浮珣,叶浮珣如今又在江南一带,他为何不能也去江南呢,如此能找到纪若白,又可以审看江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定主意后,纪衍诺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旋即叫了总管太监进来道:“去替本宫准备一些出行之物,切记要简单。” 总管太监依言下去。 纪衍诺熬了大半宿终于闭眼睡了起来,而次日一早,他便去了皇帝那儿。 皇帝刚刚用完早膳,见纪衍诺过来不由抬眸一问:“王爷这么早来找朕有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儿臣想出宫去趟江南,那日您问儿臣江南之事,儿臣回答不上来回去后一直觉得有愧您的信任,这两日想了许多,最后还是想亲自去江南看下风土人情。” 纪衍诺恭敬的说着,话中没有说出叶浮珣二人之事。 纪衍诺的话让皇帝心生愉悦,只见皇帝点头开口:“不错,还有悟性。” “既然如此的话,朕便允了你去江南之事。”皇帝自然不会拒绝,从前王爷出宫微服私行之事也是常有。 且王爷将来是要做帝王的,多走动自己国家的土地,也是应该。 得了皇帝的允许,纪衍诺迅速回到了东宫,同时吩咐了整个东宫上下,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也要一如既往将东宫打理好。 而另一边,皇帝免了今日纪衍诺上朝之事,下朝后丞相便去了御书房,说完其他事情后,便疑惑的问着纪衍诺。 “朕让王爷下江南去了,爱卿问这个作甚?”皇帝说完皱了皱眉,不解而又犀利的看向丞相。 丞相自然不敢隐瞒,顿时跪了下来:“回陛下的话,那日王爷当着众人的面,在府中救下了小女,那日虽是有令不得下人胡说。 可小女还是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与陌生男子有了接触,觉得此事难堪的紧…日日在府中伤神…” 丞相说完,暗中打量着皇帝的面色,见后者没有心生不喜,旋即也换了副做小姿态,诚恳道:“老臣就这么一个爱女,从小教的知书达理。 恪守女则,如今出了这种事,老臣便想厚着脸皮,求陛下您给个恩赐,让小女名声不被毁去。” 丞相为官多年,知道皇帝是个心软的性子,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说了许多从前年轻时候的事情。 皇帝不由陷入了回忆,待回神过来时,他在想着丞相说的话。 其实丞相说的也没错,纪衍诺虽然是救了李希瑶的性命,可她一个女儿家也被纪衍诺抱了身子,若是纪衍诺不做出些什么来。 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该羞愧自尽,更何况一个丞相之女。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头疼,旋即叫上丞相,一并去了东宫,同时也派了一顶轿子,请李希瑶来了东宫。 李希瑶在府中闻声后急忙来,一路上,李希瑶都在想着之前被纪衍诺抱过的事情。 她又想起来近日父亲所说的那些话,李希瑶蓦然攥紧了手,脑海中想着的全部都是纪衍诺。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都聚集在了东宫。 李希瑶一下轿子,来到正厅,便露出了伤神姿态,便就是双眸也是红彤彤的,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疼的紧。 就众目睽睽之下,丞相看着纪衍诺说出了这件事,说到最后,丞相微顿,继而又道:“老臣知道这件事情您与小女都没有错处。 可错就错在小女是个女儿身,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太过于重要,若是今日不成此事,老臣也唯有请您亲自赐与小女一条白绫了。” 丞相便以此事逼婚,丞相说完便直直跪了下去,交代李希瑶也是跪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落下。 皇帝看着面无表情的纪衍诺,暗中又叹气,他也觉得对不起人家一个女子。 再则纪衍诺是王爷,便添了一个女人也没什么。 第515章 逃离京城 竖日,皇帝便下旨,言明李希瑶赐给纪衍诺当侧妃。 而本来准备打点好事情再离开的纪衍诺,在圣旨到了东宫后,他便直接逃离了京城。 东宫,静香阁。 李希瑶激动欢心的坐着,等待着纪衍诺来揭她盖头,她挺直着身板,想给纪衍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跟纪衍诺洞房,李希瑶想想就开心。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纪衍诺连夜逃离京城,不愿和她成亲,就这样,李希瑶等了许久,都没见纪衍诺,开始有些烦躁。 “怎么还没来?”李希瑶不耐烦的掀开盖头,起身瞭望。 “小姐,你再等等,说不定王爷就在来的路上了呢。”婢女安抚,夫君没来,就自己掀开盖头,这算什么样。 李希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她坐了这么久,坐的腰都酸了,“我不管,我要出去看看。”李希瑶甩开婢女的手,起身走向房门推开,被门口的嬷嬷阻拦。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你怎么把盖头给掀开了!”嬷嬷将她拉了回去。 “我实在是等不了了,我等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他都还没来。”李希瑶抱怨着,但规矩还是不能破坏,将丢床上的红盖头重新给李希瑶盖上。 “我的大小姐,您在忍忍,忍一忍一会儿王爷来跟你洞房,您就成为王妃了。”嬷嬷安抚李希瑶。 李希瑶想想就开心,忍下性子,“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乖乖的坐好,等待着。 嬷嬷的心落了下来,可算是安分了,就这大小姐的脾气,成了王妃,那以后不得闹翻天呀,嬷嬷心想着,无奈的走出房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守房的婢女也身心疲惫,开始打哈欠,李希瑶也等的昏昏欲睡,突然,嬷嬷闯进来,开门的声响惊醒了李希瑶。 “是不是王爷来了?”李希瑶下意识的问道,可是看到嬷嬷脸色慌张的样子,感觉不对劲。 “王爷…王爷…”嬷嬷支支吾吾,王爷逃婚这事如何说的出口啊! 李希瑶见势,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王爷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李希瑶这一哄,吓得嬷嬷双脚发软,跪在地上。 “王爷…逃婚了…”这话一出,守房的婢女一下子就精神了,纷纷下跪,要知道,王爷逃婚是何等大事啊! 李希瑶脸色突变,“什么!”冲了出去,动静大到将丞相,丞相夫人吵醒。 “怎么了?瑶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跟王爷在洞房嘛?”丞相产生疑问,这好好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回事。 “爹!王爷他逃婚了!”闻言,丞相和丞相夫人脸一下子就黑了,这算什么事啊! 洞房花烛夜新郎竟然逃婚,逃婚的人还是王爷,这规矩何在,这是再一次毁了李希瑶的名声啊! 李希瑶痛哭流涕,丞相和丞相夫人看着尤为心疼,“乖女儿,咱不哭,爹一定会跟皇上讲,维护你好的名声的。” 纪衍诺逃婚的事一下子就轰动到了宫里,皇上也显的无奈,但终究还是得给李希瑶一个交代。 “皇上!您一定要为小女做主啊,小女年纪轻轻,这名声不保,以后该如何是好啊!”丞相哭诉,皇上又气又急。 这自己孩子的脾气他其实很清楚,但是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啊,没想到纪衍诺竟然会逃婚, “丞相,你放心,这件事朕一定会为贵女做主的。” 话落,皇上集齐禁卫军搜捕纪衍诺,此时的纪衍诺入住客栈,刚打算睡个美觉,没想到禁卫军就跟踪了过来。 “王爷陛下,请您跟我们回京城。”带头的禁卫军恭恭敬敬的的给纪衍诺行礼,十分尊重的说道。 “要是我不回去,你们能把我怎样?”纪衍诺质问,禁卫军显得有些为难,但是皇上已经下了译旨,他们不得不听从。 “那就别怪臣等对王爷陛下不尊敬了,臣等也是奉命行事。”话落,禁卫军强行按照指示将纪衍诺带走。 但纪衍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不会主动跟他们回去,他早就预料到皇上会派人将他带回宫里,所以早就有准备。 禁卫军跟纪衍诺用武,纪衍诺的功夫不低他们一等,三两下的功夫便将他们打晕,迅速的收拾包裹离开。 禁卫军醒来后,纪衍诺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好返回京城。“皇上,臣等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没能把皇上带回来,请皇上责罚。” 皇上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算了,你们下去吧。”闻言,禁卫军们有些吃惊,但皇上都赦免他们了,还是早些退下好。 皇上派人给丞相捎信,告诉他们没有找到纪衍诺,丞相自然是不相信,但皇上毕竟是皇上,既然派人捎信给他们,也是对他们的尊重了。 “爹,找到王爷了嘛!”李希瑶知道丞相收到皇上的信,跑来来询问。 “没有…”闻言,李希瑶十分不甘心,大闹丞相,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昭阳夫人设宴,各大夫人都被邀请参加,李希瑶也不例外,毕竟李希瑶要嫁给王爷这件事众所周知,李希瑶打扮花枝招展。 “那不是丞相之女李希瑶嘛。” “听我家夫君说,洞房花烛夜那晚王爷逃婚了。” “什么,天啊!那她竟然还有脸来这里。” “谁知道呢…哈哈哈。” 李希瑶高傲的走进去,看到那些女人支支吾吾,以为她们是在夸奖自己,十分开心,高傲的走进厅子里。 “各位,今天主要着急各大夫人喝喝茶,聊聊天主要是为了联络联络关系,毕竟我们的夫君都在为皇上做事,大家的心都因为笼络在一起嘛。” 昭阳夫人贤良淑德的品性众所周知,就连各大夫人对昭阳夫人也是心服口服。 “其次,我们要恭喜咱加入了新人,王爷新纳的侧妃,瑶妃你站起来大家认识一下。”闻言,李希瑶自信的站起来,故意炫耀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王爷娶了她。 “谢谢昭阳夫人,虽然我是个侧妃,但我们王爷对我是恩爱有加,百般依顺。”众人闻言,忍不住偷笑。 第516章 拐弯抹角 一夫人站起来说道:“这谁不知道你李希瑶在洞房花烛夜独守空房啊,现在还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好笑。”这位夫人性子向来是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 李希瑶张张口想要反击,但她初为人妇,新婚之夜被纪衍诺抛下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嘲笑。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找了借口,愤离开宴会。 三日后,纪若白到了离江南并不远的洛安城,路上的嘛马儿几乎被他跑死了。 想京城的人大概还在搜寻他的下落,他便停下来,打算修正一下。 大概是靠近江南的缘故,洛安城也很是繁荣富庶,进城之后,车马声声,大街上也有许多人。 进城之前他就把马儿给放了,三天三夜的奔波,接下来的路程他也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他得去物色一匹新的马匹。 洛安城城市很小,只有五蕴城的一半大小,不过却是各种商铺样样齐全。 尤其是红楼歌姬馆竟然遍布了一条街。 鼻尖浓重的脂粉味让他很不喜,脑子里想起的竟然是叶浮珣身上独特的药草味。 纪衍诺脚下动作加快。 “救命啊,救救我,救救我,你们放开我!” 大街上不知怎么的就吵闹了起来。 纪衍诺路过一名卖青菜的摊贩身边,听老农跟邻边的小商贩道。 “这都第几回了?这云香姑娘还真是高洁啊,还没同意呢?” “高洁?那销魂窟里的人出来的有多高洁?还不是王员外又老又丑,她看不上才不同意呢。” 老农低声向地上碎了一口:“那王员外都五十好几,都可以当人家爹的人了,听说那玩意儿又不行,找那么多姑娘尽折磨人家。” “小声点,担心被人听到。” 后面的因为太远已经听不到了。 纪衍诺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想到还有几日便可以到达江南,心里竟然升起一股雀跃感。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一个满身厚重脂粉味的人就撞了上来。 云香撞到人没有先道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纪衍诺,愣怔之后,往纪衍诺身后躲:“公子救我,他们想让我给他们那要死了的老爷做第十八房小妾……”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的,很容易就激起人的保护欲。 可纪衍诺不一样,他面无表情的侧了侧身,把云香暴露在人的视野中。 几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打手追上来,看到云香躲在纪衍诺身后,还以为是谁想做好事出头。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开口,人就把云香给交了出来。 顾不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为首的打手冲云香恶狠狠的道:“臭女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爷可是拿五千两白银买了你的,现在跟我们回去,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云香一听,双眼顿时水汪汪一片,哀求的看着纪衍诺,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 然而纪衍诺冷漠的看着打手们上来抓着云香就要走。 不明白眼前这个俊宇的公子为何不施手援助,云香眼神绝望的看着纪衍诺。 “公子救我,若您救我,云香必做牛做马报答与您。救我,公子!” 打手警惕的看了一眼纪衍诺,带着人从他身边路过。 但一直无动于衷的纪衍诺,就突然出手,剑未出鞘,用刀柄狠狠地拍向第一个人,那人顿时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震惊了,大街上的百姓惊慌失措的叫着“杀人了”,四处逃窜。 那几个打手眼见情况不妙,一个个的放开云香,冲纪衍诺冲过去。 “小子,敢伤我兄弟,不想活了是吗?!” 但纪衍诺作为东宫王爷,身手岂是这些人能比的,三两下就把人给打趴了。 纪衍诺面色冷峻的踱步走到吓傻了的云香面前,扔下一袋子钱:“拿着钱,离开这儿吧。” 他转身就走,云香拿着那袋子钱,看到上面绣的龙纹,想必此人定是贵人。 咬咬牙,她追了上去。 “公子就我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云香愿意追随恩公,终身侍奉。” 可她嘴皮子说干了,纪衍诺依旧往前走,脚步都不带停的那种。 云香却也不是轻易放弃之人:“恩公,我会唱曲,我在我们这儿可是最好的歌姬,您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真的……”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脚步,面色冷然的看着她。 “救你只是顺手,我也不需要别人服侍。” 出手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当时那个眼神,让他想起了叶浮珣,所以下意识的就出手了。 云香愣了一下,却执意跟在纪衍诺身边。 此人容貌还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若跟着他,必比在红楼之中好上百倍,如今她又得罪了王员外,这洛安城她是待不得了的。 纪衍诺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可直到他在西市买了马匹,出了城,云香还是跟着他。 纪衍诺上马,瞧了身后一眼笨拙上马的女人,手中划过一道白光。 他手中剑已出鞘,指着云香纤细的脖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离开,要么死!” 眼前的人眼中的杀意十分明显,云香浑身都在颤抖。 她以为自己寻得了一个好去处,没想到前方依旧是断崖。 纪衍诺某种的冷意凝聚,将长剑插剑鞘中,骑着马扬尘而去。 身后的云香面色苍白,想跟上去,却怎么都迈不动脚步。 一路上,纪衍诺途径中原一带,就连洛安城这种小城都是富庶的,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他眼中看到的百姓安居乐业,居有定所,衣食无忧,心里还是十分满意的。 离开洛安城两日后,他终于到达了江南,这里比之前看到的更加的繁荣,车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只是他并没有急着去景氏医馆,不知为何,一路追过来是车马不歇,但到了却又些局促。 纪衍诺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叶浮珣了,内心却又十分不安下来。 她现在定还是在怨他的吧。 思前想后,他还是在景氏医馆旁边的一条街上的客栈住下了。 一夜未眠,旭日初升时,纪衍诺洗漱之后,便第一个赶到景氏医馆前,敲响了门。 他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来了。 然而当景氏医馆的门打开,却是一个耄耋老人。 第517章 气质不俗 正是叶浮珣救治的那一位,他探出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容貌气质不俗的年轻人。 “找谁?看病吗?叶大夫不在,今日只抓药,不出诊。” 叶大夫?那便是叶浮珣了,可人却不在。纪衍诺皱了皱眉急声询问:“人去哪了?” “叶大夫前几日带着小少爷去了城外村子义诊,若公子实在着急,可去城外东的村子里去寻……” 前段时间,来医馆看病的人跟叶浮珣聊起家常来。 就说城外有一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是老人,家里的壮丁都不在,又没钱看病。 听说景氏医馆可以免费看病,便过来瞧瞧。 没想到亲口听到叶浮珣说真的可以免费看诊,顿时夸叶浮珣心比菩萨,是个大善人。 叶浮珣抿唇浅笑,却摇着头:“我并非大善人,医者仁心罢了。” 因为村子里大多都是老人,多多少少挨家挨户都会生病。 叶浮珣到的时候,村里的人听说有大夫免费看诊,基本上能动的都来村口接叶浮珣了。 看着一群头发花白,满脸沧桑的老人笑眯眯的望着自己,叶浮珣鼻子微微一酸。 这些老人一辈子都在村里待着,结婚生子,孩子们长大后几乎都去城里找工作去了,留下一干老少。 村长是个年轻人,因为老村长病重,临时接替的任务。 叶浮珣简单的跟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在村长家中接待病人。 把过脉后,叶浮珣脸上松了一口气:“并无大碍,只是年龄大了,平时做农活过多操劳,导致骨骼疏松,全身酸疼。” 她说的云淡风轻,村长以为只是小病,看着叶浮珣的眼神却又些狐疑了。 察觉到村长的眼神变化,叶浮珣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村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见她这么直坦,憨厚的村长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我们村里严重的都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你说的这么容易……” 后面的话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叶浮珣并没有因他的质疑而生气。 “人老了,骨头也会跟着老的,加上营养不良,骨头上就会出现很多洞孔,便没有之前那么有支撑力,所以骨骼太过疏松的老人都会有疲乏无力的情况。” 并不懂那些的村长,听她说的那么认真,又那么有道理,眼神顿时变得尊敬起来。 之前也有过大夫来看脉,可一个二个的都说人老了没几天了。 然而听叶浮珣的话似乎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心里难免不会对她产生崇敬。 医者无论在何处,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 在叶浮珣眼里这根本不是大毛病,只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还有骨骼疏松这个病而已。 “我开点药,让村里的老人每日来我这儿领药,不出几日就会好转的。” 以为能彻底根除的村长一愣。 “好转?叶神医,这病就不能治好吗?” 叶浮珣一时也不好跟他解释清楚,只说:“这个情况是老了之后,身体营养缺失钙的缘故,只能慢慢补,并不危及生命。” 没什么性命之忧就好,村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正他什么都没听懂,也就只明白这一句话而已。 钙这个东西,古代人听都没听过,而准确的说,这根本不算病。 所以叶浮珣也没办法给他们开汤药吃。 骨质疏松是缺钙,要想好那就得补钙。 幸好钙片和软骨素这种东西,她的医疗站里有很多,足够村子里的老人吃了。 从医疗站里拿出来的钙片,她让人全都研磨成粉,再最后重新搓成药丸,挨家挨户的送给老人。 没过两天,那些感觉浑身没劲的老人都觉得骨子里的劲似乎回来了,而且也不痛了,都对叶浮珣感激涕零的。 “您真是活菩萨啊,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得谢谢叶神医您呐。” 前任村长好起来后,带着老人纷纷来感谢叶浮珣。 他们也没什么钱,为了感谢叶浮珣,有的拿了几个鸡蛋,有的拎着一串舍不得吃的香肠,还有咸菜野味之类的。 虽然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确实他们拿得出手的珍贵东西。 “这些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有些寒碜,叶神医你不要嫌弃。” 那些东西都不多,但送的人多了,拿都拿不下。 叶浮珣百般推迟,还是被硬塞下了许多。 西洛坐在马车里数着那些东西,脸上都是笑容:“这些村民心底真好,这些东西够我们吃好久的呢。” 纪若白拿着一个竹蜻蜓玩,是前任村长塞给他的。 叶浮珣微微一笑,眼里也是极大的满足。 正当她们打点好准备离开之后,一个老妇人抱着一个蒙着脸的孩子从人群中闯了进来。 “神医,你救救俺家孩子,救救他吧。俺求你了,俺给你磕头了。” 大娘不由分说的就跪下磕头,叶浮珣赶忙把她扶了起来。 “你有事就说,孩子怎么了,给我看看。” 大娘停止了哀嚎声,颤巍巍的把孩子脸上的步拿了下来。 孩子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白净的脸上冒出一颗颗痘痘,可能是大娘抱着太过用力,有些痘痘都被挤破了,冒出一些淡黄色的液体来。 叶浮珣把孩子平整的放在地上,脱掉孩子的上衣,不仅是脸上,就连身上都有许多痘痘。 一旁看着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叶浮珣冷静的安抚道:“是水痘,可以治的,放心。” 水痘是会传染的,有了一个病例,村子里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病人。 叶浮珣让西洛带人挨家挨户的查看哪些孩子染上了水痘,都带到村长家里。 这种病只是小病,她让西洛去城里带了些药材来,熬成汤药给孩子们服下。 过了两天,孩子们身上的水痘都扁了下去。 叶浮珣叮嘱:“等水痘完全消失了就好了,以后便再也不会被传染上了。这个药也可以预防,那些没传染的孩子也都喝一碗。” 因为孩子们突发水痘,所以她回去的日程也就推迟了几天。 不过景氏医馆那边她也打了招呼的,所以并不担心,也并不知道纪衍诺已经来江南找她了。 群山交映错落,古树直冲云霄,这里就像世外桃源,端得是怡然自得。 第518章 煞有其事 景宇牵着纪若白的手,两人都穿着淡蓝色滚边长袍,像极了一对父子。 “村长,您回去吧,我们要走了。”叶浮珣浅笑嫣然,纤纤玉手拂上村长粗糙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给您留下的药记得按时服用,这样用不了多久身体就能好彻底了。” 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说道:“叶神医,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我们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可多亏了您啊,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可切莫这样说了。”叶浮珣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浅笑道,“您这样可是把我说老了不少啊。” 纪若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村长爷爷,娘亲只能是小白的娘亲,您可不能和我抢娘亲呀。” 景宇瞧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微微扬眉,低首浅笑。 西边的天地一片金黄,太阳顺着轨迹悄然移动,约莫在有一盏茶的时间,天色就暗了。 “时候不早了,村长,我们该出发了。” 景宇接过叶浮珣的药箱放入马车内,抬手指了指天空。回县里大约需要一刻钟,如若是赶车快些,趁天黑前就能到家。 “哎,好,你们慢些着,路上慢点,这是自家种的水果,拿着尝尝。” “我们会的,村长,您回去吧。”叶浮珣将纪若白安顿好,撩起轿帘,冲着村长招手。 车夫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山间小路上,车厢不大,却刚好容纳三个人,路途上多的是欢声笑语。 “景宇你瞧,这里的环境可真美好,溪流清澈见底,层林遍地都是,我真的越爱江南了。” “喜欢便一直在这里住着。对了,西洛传信来了,说是被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里脊肉。” “娘亲,娘亲,小白也要吃小白也要吃糖醋里脊肉!”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纪若白估计是这几日跟着叶浮珣外出义诊累了,在马车上玩了一会子就睡着了。 景宇轻缓的将羊毛薄毯盖在小白的身上,悄悄的抱起小白,朝着宅子里走去。叶浮珣亦步亦趋的跟在景宇的身后,穿过桥廊,便到了小白的卧房。 叶浮珣静静的在房外等待,夜色正浓,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纪衍诺。 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又却感觉近在咫尺。纪衍诺也是这样抱着小白,哄小白入寝,她会在殿外等着纪衍诺,然后一起去用膳。 “想什么呢?”景宇走到叶浮珣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没什么。”叶浮珣怔然,遂浅笑说道,“走吧,去用膳吧。” 两人一路无言。 景宇见到过太多这个样子的叶浮珣,他知道她在想那个男人,纪若白的父亲。每当这个时候他能够做到就是打断叶浮珣的思念,一个小气又无奈的做法。 次日,天蒙蒙亮。叶浮珣带着纪若白,身后跟着景宇,三人去湖边散步,散步已经成为他们每天的习惯了。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我真是格外的喜欢这个地方了。”叶浮珣张开手臂,轻嗅着晨起的清香。 景宇抱着小白,侧头看向她,嘴角一直含着浅笑。 “叶浮珣。” 骤然响起的喊声令她愣了神,叶浮珣回首,愕然发现不远处的纪衍诺。 他瘦了,应该是没有好好吃饭,眼底一片黯淡,肯定是近期没有休息好。 叶浮珣张了张嘴,却不知到该说些什么。 “你……好久不见。”纪衍诺薄唇微抿,目光灼灼的看着叶浮珣,“我当时看到李家人去救你,以为……” 那日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纪衍诺抛下了自己,转头朝向李希瑶游去。叶浮珣阖眸,掩盖住眸中的伤痛。 “我不会回去的,我不喜欢那里,京城不属于我。” “我不会强迫你的,一切随你的心意。” “小白也不会跟着你回去,我不放心他,他必须和我在一起。” “好。你说了算,你是小白的娘亲。” 叶浮珣迅速的结束了对话,草草的结束了早上的晨练,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纪衍诺看着渐渐远去的叶浮珣,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无力感来,他明明对她毫无感情,可不知为何,她的一举一动总能牵动着他。 “飞影。”纪衍诺敛眉,冷声说道,“立刻在这里给我盘下一座宅子,里王妃的住宅越近越好” “是。” 沉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树影斑驳,枝叶晃动,偌大的湖边徒留纪衍诺一人。 景氏药馆内。 纪若白在西洛的陪同下和邻居家小孩玩游戏去了。叶浮珣和景宇在医馆内看诊。 “叶神医,叶神医。”身怀六甲的妇人拿手在叶浮珣眼前晃了晃,“您这瞧了许久了,怎么不说话啊,可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啊,没事没事。”叶浮珣敛神,抬眼看向面前的妇人,“安胎药按时喝着,饮食上的忌口您去找药童拿就好了。” 景宇看着一直在愣神的叶浮珣,拉着叶浮珣向后厢房走去,抿嘴说道:“怎么回事,我瞧着你有些心神不宁。” 是不是因为早上的那人,纪若白的父亲。 “你看出来了。”叶浮珣微微蹙眉,轻声说道,“早上那人是小白的父亲。”我的夫君。 景宇默然,良久才道:“你若不想走,我会护你周全的。”你若是想走,我也不会拦你。 “我喜欢江南。”叶浮珣红唇翕动,语调微扬,“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这句话像是在说给景宇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好。景宇颔首,她想做的事情,他一定会给予支持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起坐诊,一起准备膳食,一起陪小白玩耍。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进行着,与之前毫无变化,可又有许多不同。 纪衍诺站在楼阁之上,墨玉的眸子望向叶浮珣的住宅。飞影是个聪明的,给他找了个好宅子,对面叶浮珣的一举一动,皆能收入眼底。 可纪衍诺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叶浮珣和景宇待在一起、配合默契的场景,内心就会有些难以接受。 第519章 索然无味 京城皇宫内。 李希瑶紧张站在御书房外,等待着里面人的传唤。 “皇上,侧妃娘娘又来了。”总管太监斟茶,遂将茶端给皇上。要他说,这侧妃娘娘也是肯坚持,日日来着,只为求着皇上下道命令,让王爷早日归宫。 皇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片刻才道:“离秋宴,还有多少时日?” “回皇上,还有二十余五日。”德公公恭敬的答道。 “嗯。听暗卫来报,王爷已经找到王妃了?”皇上拨弄着玉戒,淡默道,“这叶氏女有点不懂规矩了。” 叶氏女指的便是叶浮珣。叶浮珣乃王妃之尊,如此枉顾宫规,离宫数日之久,着实不妥。 德公公低头敛眉,一副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模样。在这深宫里,只有管好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才能长久的活下去。 “行了,去告诉侧妃,朕知道她所求为何,让她以后别来烦朕了。王爷会在秋宴前回宫的。”皇上摆手,冷声命令道。 “是。”德公公应声道,连忙去传话。 这一道命令下去,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天,怕是要随着这秋天的到来而变了。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抬眼望去,枫叶已泛黄,摇摇欲坠的挂在枝干上。 纪衍诺盘坐在玉簟上,面前摆着一盘棋。棋盘上,黑棋已占据了半座江山。 飞影执白棋,额头上溢出一层薄薄的汗,思索片刻后,他将棋落下。若他没有猜错,这盘棋他已经输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砰——” 果然,不出他所料,纪衍诺的下一步棋将白棋牢牢的堵死。白棋被困居一隅,棋盘成为了黑棋的天下。 “主子棋艺高深,属下深愧不如。”飞影拱手说道。这棋下了一个下午了,他也被纪衍诺虐了一个下午,现在他真想和飞云换个活干,累些也好比被主子虐好。 “行了,不下了。”纪衍诺扔下手中的棋,淡声说道。与飞影下棋索然无味,他都赢了一下午了。 “他们回来了吗?” 这话问的叶浮珣他们。前些时日,叶浮珣带着纪若白又去周边的村子里义诊,当然,同去的还有景宇。 “王妃已经启程了。”飞影恭敬的说道,“一刻钟后,便能到达景氏医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纪衍诺皱眉,烦躁的摆了摆手。 飞影迟疑地看着纪衍诺,有些犹豫不决。宫里已经传来消息了,命王爷和王妃即日启程,参加秋宴。可瞧着王爷这架势,显然并没有回宫的意思。 纪衍诺双眸微眯,冷然启唇:“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属下不敢。”飞影连忙跪地,沉声说道,“皇上下令,命王爷您与王妃即日启程,立返京城。” “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这么突然呢?”纪衍诺沉思,若不是有什么紧急情况,皇上又怎么召集自己和叶浮珣回京。 “一年一度的秋宴定在了二十五日后。”飞影汇报道。 “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和王妃说的。” 纪衍诺蹙眉,周身气息一沉。这些日子,他已经全然习惯了江南的生活,更何况,他说过不逼迫叶浮珣回京,可如今,竟是要食言了。 一刻钟后,侍卫来报,叶浮珣一行人已经到达景氏医馆了。 “小白,先去净手,娘亲马上就回去。”叶浮珣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纪衍诺,安顿好小白,朝着他走过去。 “王爷前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叶浮珣冷漠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淡漠的说道。 “你……”纪衍诺神色微顿,犹豫又迟疑,“皇上下令,让咱们即日回程。我今日来,是为告诉你一声,尽快收拾行李。” “呵。我就知道。”叶浮珣甩袖,嗤笑道,“说好了不逼迫我的,如今倒是把皇上都搬出来了。王爷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叶浮珣,皇上的急召正在我书房摆着。”纪衍诺脸色泛青,冷喝道,“我没有骗你。” “我怎敢质疑王爷,明日中午自会启程回京!”叶浮珣丢下这句话,愤愤然的回到了医馆内。时间紧迫,她需要安顿好医馆里的事情,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纪衍诺争论。 叶浮珣要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县里的百姓都十分舍不得叶浮珣,自发的组织了中午送行的活动。 “叶神医,路上慢点,这些是我们的心意。”王嫂子代表县里的百姓,握住叶浮珣的手嘱咐道,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王婶子放心好了,记着让芙妹按时吃安胎药,头一胎,需要谨慎。”叶浮珣认真的说道。 芙妹是王婶子是儿媳妇,还有2个月生产。本来说好替她接生的,现在到没有机会了。 县里的百姓淳朴热情,他们硬生生的迟了一个时辰才出发。也正是因为此时,待到天全黑了,他们也赶到客栈。 “如此,便就在此驻扎吧。”纪衍诺见天色暗沉,下令道。 众人皆没有异议。 景宇也在随行的队伍中。叶浮珣离开了江南,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待在江南。 随行的侍卫很多,其中更是不缺会点火之人。 “叶浮珣,这个给你。”景宇将热好干粮递给叶浮珣,顺带坐在了她的身旁,“你先趁热吃。等会小白醒了,下一个也就热好了。” 小白毕竟是小孩子,舟车劳顿之下,很快就睡着了,现在还没有醒。 纪衍诺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突地觉着有些碍眼,扔下手中的干粮,走到两人面前。 “久仰景公子大名,也多谢景公子替我照顾妻子。”纪衍诺居高临下的看着景宇,冷声说道,“这是我的夫人,叶氏。” 景宇起身,不甘示弱的回瞪他。妻子这两个字听到耳中,显得格外刺耳。他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纪公子现在知道自己有妻子了,当日叶浮珣落水之时你又在哪里。”景宇浅笑,一副温雅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说出来的话确是无比的钻心。 “呵。我与夫人的私事又何须跟你这个外人解释,还请景公子自重。” “我与叶浮珣乃是至交好友,倒不知道纪公子的自重是何意思?” 第520章 一饮而尽 你慢点吃,我这里有水。”纪衍诺干巴巴的说道,接着将身边的水壶递给叶浮珣。 叶浮珣扫视了一下水壶,径直越过,拿起了另一个水壶,一饮而尽。这个水壶是景宇之前拿过来的。 “王爷照顾好自己就行,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别人照顾。”叶浮珣低目敛眉,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轻嗤道。 “你……不可理喻。”纪衍诺斥道。他贵为一国王爷之尊,除了眼前这个女人,从未有敢对他如此放肆。 叶浮珣嗤笑,淡默道:“我说话自是不如别的莺莺燕燕好听,王爷又不是今日才知道,何故如此气恼。” 接下来的时间内,叶浮珣淡然处之,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倒是纪衍诺,显得有些不太自在。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启程继续前进。行程回到了正轨之上,只不过,纪衍诺防备的很好,再也没有让景宇跟叶浮珣独处过。 铜铃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声,车轮辘辘,双辔骏马架着朴素马车入了京城内。这一行人,便是从江南回来的叶浮珣他们。 “景公子,我们就此一别了。”叶浮珣浅笑,侧头说道,“来小白,和景叔叔说再见。” 纪若白蹦蹦跳跳的跑向景宇,仰着小脑袋,笑嘻嘻的说道:“谢谢景叔叔照顾小白和娘亲,景叔叔再见,以后小白邀请你去家里玩。” “好。”景宇点头,伸手刮了一下小白的鼻子,“再见。有机会一定去做客。” 纪衍诺看着这和气融融的一幕,眸子闪过郁沉,冷声道:“时间快来不急了。” 叶浮珣抱着小白进入马车。马车再次前进,他们的终点,是这座京城里最尊贵的地方皇宫。时隔多日,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景宇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墨玉般的眼睛里透露着几分不舍。要是叶浮珣没有嫁人该多好。 王爷和王妃今日回宫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宫闱之中,东宫上下都在忙碌着,准备迎接两位阔别多日的主子。 “你说,本宫戴这个如何?” 李希瑶拿着簪子对着铜镜摆弄着。这云凤纹金簪是她入东宫时皇上赏赐的,彰显着王爷侧妃的殊荣。簪如其命,尾部雕刻着一只凤。 “娘娘貌若天仙,戴什么都好看。”婢女垂首,恭维道,“想必王爷见了您,都移不动腿走路了呢。” “你这小嘴可是真甜,赏。”李希瑶捂唇轻笑,“快来给本宫戴上,瞧着这时辰,王爷该回来了。” 李希瑶身着华服,率领众人等候在东宫门口,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叶浮珣远远地便看到了站在东宫门口的李希瑶,内心一颤。 “李希瑶进东宫了?”她不敢置信开口。 纪衍诺也看到了东宫门口的女人,心下一沉:“那次将她救上岸,她以女子名声作要挟,皇上便同意了。” 随后又补充道:“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拒绝过,可是皇上圣旨已下,只能让她住进东宫。” “呵,看来我这王妃也可以拱手让人了。”叶浮珣冷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王爷放心,我定会与新侧妃好好相处的。” 可若仔细去看,就能瞧见叶浮珣紧紧攥起的手指泛了红。她早就想到了这个场景,原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可等真正见到了,她便知道,她不能释然。 “参见王爷,王妃。王爷金安,娘娘贵安。” 以李希瑶为首的众人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用最高等的待遇迎接这座宫殿的主人。 “免。”纪衍诺携叶浮珣接受了众人的参拜。 李希瑶起身,看向叶浮珣,眼中闪过一丝愤恨。终有一日,她要成为纪衍诺身旁的女人,和纪衍诺一起接受众人的参拜。 “各大管事去前厅侯着,其他人都回去吧。”叶浮珣淡淡的吩咐道。她身为东宫的女主人,东宫内务皆在她的管辖之下。 “王爷,姐姐。”李希瑶妩媚一笑,婀娜多姿行了万福礼,“妹妹早日就听闻姐姐治下严谨,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也难怪王爷要将姐姐迎回来,妹妹一心只为服侍王爷,倒是忽略了御下之策。” 叶浮珣将目光移到了李希瑶的身上,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媚态自生,身姿妖娆,又是丞相之女,果然,没有资本又怎敢挑衅自己。 “本宫母亲只生下本宫一人,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蹦跶出来的妹妹?”叶浮珣顿言,又道,“本宫无意知晓你与王爷的渊源,你也莫在本宫面前晃荡!” 转头看向纪衍诺,叶浮珣冷笑:“还请王爷看好自己的侧妃,东宫的颜面也容不得他人败坏。另外,如此攀咬别人,终有一天会被打死。” 说着,叶浮珣将两人扔下,带着纪若白径直进入东宫。她有诸多事情要忙,可没有闲工夫陪着李希瑶争宠吃醋。 “王爷,你瞧王妃,臣妾明明没有说什么。”李希瑶楚楚可怜的望着纪衍诺,手扯住他的袖子微微摇晃。 “臣妾替王爷您委屈。王爷是一宫之主,王妃应当尊之敬之,可她却……” “放开。”纪衍诺眼眸里浸着冷酷,将其甩到地上,“我警告你,不要随意挑衅。这东宫女主人只有一个,王妃也只有一人。” 他无法拒绝李希瑶进入东宫,但是他不会让李希瑶伤害到叶浮珣。 李希瑶看着一前一后离开是两个人,眼中的恨意越发是浓烈,都怪叶浮珣,若不是她,纪衍诺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秋宴如期而至。 前殿来人传消息的时候,叶浮珣正在查账。多日离宫,大面上东宫内务没什么问题,可总有些偷鸡摸狗、溜奸耍滑的人要敲打敲打的。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本宫会准时赴宴的。”叶浮珣放下账本,笑言,“西洛,去送送总管公公。” “是,娘娘。公公这边请。” 西洛是王妃身边的大宫女,由她相送,便是给足了总管太监的面子,也是叶浮珣尊重皇上的一个体现。 第521章 不懂规矩 “还得请公公照拂。找些子聪明伶俐、安分守己的婢女送来东宫当值。”西洛行一福身礼,从袖子里拿出一香樱塞到了总管太监的手里。瞧着香樱沉甸甸的,应当是有不少银钱。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总管太监连忙将西洛扶起,接过香樱,笑眯眯的说道,“西洛姑娘放心好了,洒家过几日便挑些顺眼的给王妃送过。” 太监宫女收赏钱的事,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即使在受宠的主子也会如此做,毕竟在宫中这个大染缸里,多个人帮衬着说话,便是多条命。 “娘娘,过几日内务府那边便会派人来东宫当值了。”西洛恭敬的汇报道。 “嗯。”叶浮珣纤纤玉手扶额,微微蹙眉,淡声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偏殿那位侧妃准时赴宴,莫让旁人说着咱们东宫不懂规矩。” 西洛跺脚,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气愤的说道:“那位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娘娘您……” “住嘴,休得胡言乱语。”叶浮珣眉目肃然,眸中闪过一丝痛楚,语气微微严厉的训斥道,“侧妃是皇上赏赐下的。”何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这一说? “奴婢知错。”西洛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连忙告罪。 “隔墙有耳。宫中制度森严,什么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要牢牢记住。”叶浮珣叹然,“好了,服侍本宫梳妆吧。” 王妃正装繁琐复杂,待到略施粉黛,梳妆完毕后,已到了秋宴开宴之时。 “娘娘,王爷传话来说,和您一同前去。” 叶浮珣拿着玛瑙耳坠的手微微停顿,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不屑:“告诉王爷,本宫独自前去即可。侧妃初入东宫,想必对宫中甚是不熟悉,劳烦王爷陪同侧妃吧。” 至少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愿意看见纪衍诺。 本来李希瑶听到叶浮珣独自一人前去宴会很是开心,以为自己守得天窗见月明了,静心打扮等着纪衍诺来。可她没想到的是,纪衍诺竟然也是独自一人前去的宴会。 因此,东宫的三位主子分三次进入宴会,其他人纷纷称奇。 “我已经下令让李希瑶搬去芳华居了。”纪衍诺端起面前是酒杯一饮而尽。 芳华居乃是东宫宫内最偏僻的宫殿。 “整个东宫都是王爷您的,您喜欢让侧妃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叶浮珣嗤嗤一笑,“臣妾不是那般好奇的人,王爷不必特意告知臣妾。” 李希瑶看着前面并座的两人,内心的嫉妒越发的浓烈。 她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在攀谈,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朝着面前的酒杯洒了进去。 待到白色粉末与酒水融合到一起,李希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了纪衍诺和叶浮珣的身前。 “臣妾见过王爷,王妃。祝王爷和娘娘百年好合。”这句话出自李希瑶之口,可谓是讽刺至极。 不知何时,大殿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向东宫这边。 “本宫借侧妃吉言了。”叶浮珣粲然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她本不想理会李希瑶,可瞧着如今这场景,总不能让他人看东宫的笑话! 纪衍诺默然,和叶浮珣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王爷好酒量。”李希瑶假意抬起酒杯,眉头微皱,略带愁苦的说道,“臣妾不胜酒力,能否请王爷替臣妾喝了这杯酒。” 瞧见纪衍诺无动于衷的样子,又道:“臣妾听人说,酒尽才显真情。臣妾是真心祝愿王爷和王妃百年好合的,可惜……” “给我。” 纪衍诺凝眸,接过李希瑶手中的酒杯,一股脑的下了肚:“回去。别给我惹乱子。” 李希瑶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也不再多做逗留。那玉瓶里的粉末,乃是怡红楼里最常见的药物,名叫春晓一刻值千金,是自己费劲千辛万苦才带入宫里的。 又过一刻钟,皇上面露疲惫,秋宴也就此结束了。 东宫。书房内,烛光摇曳,灯火通明。 纪衍诺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猛地将窗户推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有些子热了。 “王爷,让希瑶来服侍您吧。” 门悄然无声的打开了,李希瑶身着薄纱,娇滴滴的说道。一举一动之间,皆透露着妩媚。 纪衍诺望着李希瑶,强忍住内心的烦躁,呵斥道:“滚。” “王爷,希瑶喜欢您很久了,让希瑶给您生个孩子吧。” 李希瑶心知纪衍诺中了春物品,越发大胆起来,将身上的薄纱脱下,攀附到纪衍诺的身上。 此时纪衍诺已经察觉到身上的不适,用力将李希瑶推到在地,跌跌撞撞朝着叶浮珣的寝殿走去。 因着秋宴的缘故,宫人也松懈了下来,也没有人发现纪衍诺有异样。 “碰——” 外室突地传来一阵响声,叶浮珣皱眉,只以为是有宫人打碎了东西,遂放下手中的医书,打算去一看究竟。 “叶浮珣,药。”还没等叶浮珣下榻,纪衍诺就闯了进来,“我被人下了春物品。” 纪衍诺的额头溢出一层薄汗,鹰眸中带着一丝迷离,长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你——”叶浮珣皱眉,连忙将纪衍诺搀扶到榻上,又倒上满满一杯凉茶水,“先解一时之急,你等着我去拿药。” 纪衍诺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克制住自己身为男人的本能想法。 “快,这是解药。”叶浮珣将药递给纪衍诺,转头想要吩咐婢女准备冷水。 纪衍诺抬手接过解药,不轻易间将叶浮珣的裹衣拽开了,裹衣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了雪白一片。 “纪衍诺!” 叶浮珣大声呵斥道,玉手轻拍在纪衍诺的手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纪衍诺彻底忍不住了,意识渐渐消散,眼眸中透露出明显的想法。 他将解药扔在地上,反身将叶浮珣压在了榻上,含住她的樱唇。 “唔……放开……”叶浮珣用力的拍打着纪衍诺的胸膛,想要挣脱开来,可男女力量终究是不能相比的。 第522章 流连忘返 这一夜,莺转娇啼,流连忘返。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晨曦。日光透过雾霭,洒落到大地上。 叶浮珣呆愣地睁着眼睛,昨夜的事一股脑的涌上了头来。良久,墨玉般的眸子流淌出串串泪珠。 “我……”纪衍诺无措的看着她,喉咙发紧,“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明明昨夜他是来找叶浮珣拿解药的,可不知道怎么回去,两人就…… “你别哭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叶浮珣凝视着他,过了良久,嘴角扯出一丝讥笑:“臣妾怎会怪王爷。服侍您是我的荣幸。” “李希瑶她给我下了药,我本想来找你要解药的,可……”纪衍诺干巴巴的解释道。 叶浮珣瞳孔骤然放大,强忍住的怒火被瞬间激了起来,抬手就给了纪衍诺一巴掌:“李希瑶,又是李希瑶,你给我滚!”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大殿,纪衍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个掌印。可见叶浮珣半点没有手下留情。 眼见早朝的时间就快要到了,纪衍诺只得嘱咐西洛好生宽慰叶浮珣,自己先去上早朝了。 “给王爷请安。” 众臣见纪衍诺的到来,连忙行礼问安。内心确是疑问连连,堂堂王爷顶着巴掌印来上朝,可真是一大奇事! 纪衍诺无视众人异样的眼光,只想着等到下了早朝,他就要李希瑶好看! 丞相内心咯噔一下,想到自己女儿昨日给王爷下了春物品,若是成事自然是好,可如若此事不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纪衍诺去上早朝了,那边叶浮珣宫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娘娘,侧妃在殿外,说是来请安的。”西洛一边打量着叶浮珣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昨晚王爷在王妃宫内就寝,东宫内人尽皆知。可她却听说,若不是李希瑶从中作梗,也不会…… “哦?本宫没去请她,她倒是先来了!”叶浮珣眸子迸发出凌冽的光,冷声说道,“请侧妃进殿。” “臣妾给王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李希瑶进殿,规规矩矩的朝着叶浮珣行礼问安道。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眼里带着几分惶恐。 “免礼,赐座。”叶浮珣阖眸,明知故问的说道,“侧妃今日来找本宫可是为何?” “臣妾听闻王爷昨夜留宿王妃殿内,特来恭喜王妃。”李希瑶试探道。 “呵。”叶浮珣冷笑,“那本宫可是要多谢侧妃了,侧妃的春物品可是真不错。”语气颇冷,字字诛心。 李希瑶脸色一变,惶恐起身,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娘娘,您发发善心,救救臣妾,臣亲是鬼迷心窍了,娘娘,您救救臣妾啊。” 说着,猛地朝地上磕去,只片刻,额头就浮现出了一片红印。 “西洛,将侧妃扶起来,本宫可不想被别人说成善妒,容不得王爷纳妾。”叶浮珣嗤笑道。 “娘娘,娘娘这是答应救臣妾了吗?”李希瑶顺势起身,眼眸里充满了希翼。若是叶浮珣答应帮她说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你瞧着本宫这么像冤大头吗?”叶浮珣的声音冷如冰窖,“本宫凭什么要帮你?自食其果,不知好歹。” 李希瑶抿嘴不语,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都怪叶浮珣,如若不是因为叶浮珣的存在,她早就和纪衍诺生米煮成熟饭了! “滚,别脏了我的宫殿。”叶浮珣甩袖离开。她本来就对李希瑶没有好感,自然不可能去向纪衍诺给她求情的。 李希瑶回到芳华居时,纪衍诺早已再此等候多时了。 “太、王爷。”李希瑶恐惧的跪在地上,“臣妾参加王爷,不知、不知王爷来臣妾这里究竟为何?” “为何?我为什么来,你心里不应该一清二楚吗!”纪衍诺将手中的茶盏朝地下摔去,茶盏应声碎了一地。 “啊——” 李希瑶吓了一跳,脸色瞬间苍白:“臣妾、臣妾不知,请王爷明示。” 她不能认罪,一旦认罪,这辛苦筹谋的一切就没了! 纪衍诺眸子里充斥着戾气,一把捏住李希瑶的下巴:“你敢说你给我的酒里面没有春物品!” “没、没有。”李希瑶艰难的说道。 “好好好,真是,死不悔改。”纪衍诺一把将其扔在地上,接过飞影递过来是手绢擦拭指尖,“侧妃诱因我,有损妇德,即日起,禁居在芳华居。” 他没有李希瑶下春物品的证据,只能换个理由,将她惩戒一番。 李希瑶看着纪衍诺渐行渐远的身影,堪堪松了一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只要在东宫一日,就有机会! 丞相下朝后,便急匆匆的赶到了东宫求见王爷。 “丞相久等。我处理内务耽搁了。”纪衍诺看着眼前这个老狐狸,淡漠的说道。 “王爷客气了。”丞相拱手,笑眯眯的说道,“贱内思女心切,故此托老臣来见见女儿,不知王爷可否行个方便。” 纪衍诺敛眉,冷声道:“丞相夫人若是思念女儿,我便将丞相的女儿送回府中去。”这言下之意便是,东宫也就当作从来没有侧妃的存在。 丞相摸着自己的胡须,含糊的说道:“这怎么能行,侧妃娘娘早已便是东宫的人了,是王爷的人。” 遂又说道:“老臣思女心切,就劳烦王爷让老臣见一面吧。”字字珠玑,声声恳切。 “侧妃触犯宫规,藐视规矩。”纪衍诺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暂时禁了侧妃的足,打算禀报皇上再做决定。” 李希瑶没法作为突破口,他只能试着从丞相这里突破。 丞相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良久才道:“王爷处置妻室,老臣不敢说些什么。只恳请王爷莫要冤枉了希瑶。” 一室安静,纪衍诺恩了声:“知道了,回去吧。” “多谢王爷。”李丞相感谢不已,随后离开东宫。 时已入春,晚上常有凉风拂来。 纪衍诺穿过走廊,到达了书房门口。 随即夜风吹至面庞,将两侧的发微微吹起,纪衍诺皱了皱眉看着夜色天空,随后他走进书房,不出半刻,抱了件玄色披风出来。 第523章 寒风入体 “娘娘,这是王爷命奴才给您送来的,王爷还让奴才带了句话,天气微凉,让您莫要寒风入体。” 飞影是个圆润的,不动声色就将纪衍诺的话换了个说话,可最后的意思都一样。 叶浮珣冷眼看着,并未接过。 气氛顿时凝滞起来,纪若白放下笔抬头悄悄看着。 过了片刻他看了看叶浮珣的面色,便起身笑道:“如此,你回去禀告爹爹,披风我替母亲收下了。” 飞影自然连连点头离去,就在方才那一刻,他是怕极了这位王妃会不给王爷面子,将披风不接过去。 “母亲,这是爹爹对您的关心,您心中若是生爹爹的气,自是可以,但莫不可以自己身体为赌注。” 纪若白叹了口气,小脸上带着丝忧愁,旋即便爬上了凳子,吃力的将厚重披风披在叶浮珣身上。 叶浮珣见纪若白这个举动,冰凉的内心微微缓解了几分,终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书房内,纪衍诺正拧着剑眉看着手中的密信,此刻他已然能想到明日上朝时热议的事情了。 只是有一点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想过噗阳城今年变化会这般大。 明明已经入了春,直言再过一段时间,暑日便也要来了,可今年的噗阳城如今竟然突然降温,温度变化使得那边的情况极为不好。 纪衍诺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开始回想着去年。 犹记的去年这个时候,虽然也还是较冷,但身子骨强壮之人,早早着着早暑衣裳。 而噗阳城百姓情况也差不多,但不知为何,今年的噗阳城会突降温,这么一来,给百姓们带来了诸多的不便,最惨的依旧是一方百姓。 身为王爷的纪衍诺,头一次感受到了一些吃力。 这是对天的吃力,同样也是对于世事无常的吃力。 纪衍诺的料想没有错,第二日如常上朝时,纪衍诺便看见了噗阳城一带乃至周边的官员,个个面色难堪的紧。 他之所以昨夜收到密信,就是得了上次江南之事的启发,所以早早对正个国家各个地方上了心,派去了人调查。 皇帝将头一日递上来的折子打发了回去。 整个上朝期间都是皇帝在开口,纪衍诺暗中观察着那几个官员,却发现他们还没有行动。 纪衍诺不由紧了紧手,噗阳城的情况刻不容缓,可官员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委实不配为官。 纪衍诺正了正情绪,正准备自己上前,便看到那几个官员里,其中一长了国字脸的官员按捺不住,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禀报。” 皇帝道:“何事?” 官员蓦然跪了下来,惹得其他官员纷纷看了过去,随即只见官员开口:“回禀陛下,臣要说的事是关噗阳城。” 随后官员便将噗阳城急剧温度变低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最后,皇帝的面色也变了:“已经多少日了?” 皇帝一问出这句话,一直观察官员的纪衍诺便看见那官员抖了抖身体,随即他扯了扯唇。 据昨天的密信里所说,噗阳城的情况已经不是三五日的事情了,可显然,这些官员直到今天才说,就是之前想要压下去,却发现根本压制不住。 纪衍诺见官员一直伏低的头,眸中闪过冷意,他跨步上前,双手从外放置与胸并齐位置。 高声道:“噗阳城气候变化一事,儿臣也有所闻,约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为春季,而噗阳城的百姓又因此颗粒无收,百姓们流离失所。” “儿臣认为,如今最重要的,便就是安置好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们。”说到最后,纪衍诺深深看了一眼跪着的官员。 听闻纪衍诺一番话的皇帝,顿时怒上心头,将手中的一个折子猛然摔向了那官员,怒吼道:“已经有一段日子,为何今日才报!” “噗阳城周边的官员何在!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帝越说越气,一想到自己的子民正流离失所,便红了眼,将那些个官员通通怒骂了一遍。 噗阳城因为颗粒无收的关系,百姓们已经吃不上饭了,正到处流浪,往着周边城而去。 所以邻近几个城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显然他们就是怕皇帝知道,才一直想要压下来。 想到要不是压不住了,恐怕这件事皇帝还一直不知道。 皇帝气得微微手抖,勤政爱民的他都不敢想象那里的百姓现在过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日子。 “求陛下饶命,臣等也只是……也只是想要处理好,却是不曾想气候变化压根不是臣等能控制的。” 地上已经跪了好几个官员,唯有一官员还算镇定,明面上求饶,暗中却是说着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说解决便能解决的。 这无疑让皇帝的怒火又上一层楼,纪衍诺眯了眯眸,眸色微暗,旋即再次开口:“还请皇上息怒,儿臣愿意前往噗阳城解决此事。” 纪衍诺自动请缨去噗阳解决,也是想让皇帝乃至朝中大臣看清楚他这个王爷的人作风,同时事情处理好了,也能更加稳固王爷的宝座。 皇帝还心中有着气,却因为听到纪衍诺这句话,而稍稍散去了许多。 看着纪衍诺的目光也染上欣慰之意,到底是自己儿子,也是将来的帝王,虎父无犬子真是没错。 皇帝欣慰点点头,同意了纪衍诺的请求。 忽而,他想到了纪衍诺与叶浮珣之事,为了让他们感情和好,便一并下了圣旨,让俩人一起去。 时间刻不容缓,次日便出发了,留纪若白在东宫中依依不舍。 东宫内, 李希瑶本对自己今日的穿戴满意的很,谁知一问宫女,才得知纪衍诺早已经携手叶浮珣离开了京城。 李希瑶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宫女飞影,顿时气得牙痒痒,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立马甩向了距离她最近的宫女。 “殿下离宫为何没人告诉我?” 李希瑶气的要死,天知道她满心期待解封禁闭后就是为了能去纪衍诺面前晃荡,让纪衍诺从前对她不好的记忆抹去,换成她温柔可人的一面。 第524章 吞咽 可现在等她妆发都打点好了,才有宫人姗姗来迟的说纪衍诺已经离开了皇宫,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更是让李希瑶有一种自己被人看了笑话的感觉。 想到这里,李希瑶猛的掐住那宫女双颊,力度越来越大,随后狠狠甩向一旁。 宫女自然不敢抵抗李希瑶,因为惯性,直接被甩在了地上,面上快速浮现出青紫。 “奴婢……”宫女张了张口,声音颤抖,只见她吞咽了后继续道。 “殿下离宫是因为去往噗阳处理要事,因陛下的圣旨下的急,并不曾宣扬……奴婢也是早上去了别的殿才打听到的……” 宫女的声音颤抖的紧,面上的疼隐隐有一种穿心之感,说起来她也是无辜的很。 纪衍诺身为太子,不管去哪里也没有理由告诉他们做下人的,更何况她又不是纪衍诺身边的宫女。 李希瑶冷笑着坐会太妃椅上,忽而想起来宫女说的叶浮珣也跟了去,旋即又怒上心头。 “即是陛下下了圣旨,为何要带叶浮珣她去?莫不是叶浮珣暗中缠着殿下?” 这里是李希瑶的寝宫,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自然在这里,她没有必要称呼叶浮珣为太子妃,毕竟在她眼里,太子妃这个位置迟早是她的! 宫女闻言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李希瑶,最后见李希瑶神色不耐烦后,连忙说了出来:“之所以太子妃也会去,也是陛下下的旨意。” “什么?”李希瑶又猛然站了起来,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没想到皇帝这么信任叶浮珣,那么当初让自己嫁给纪衍诺,便就是真真因为她的名声被毁…… 说起来自己的父亲也是当朝丞相,即便如今太子之位稳固。太子也断然不应该不来宠着自己。 李希瑶气的咬了咬牙,长指甲已经掐着自己掌心,过了许久,她又微微皱眉,问道:“如今东宫里,除了本宫还有谁?” “还有长安王殿下。”宫女如实说着。 “长安王……”李希瑶喃喃了一声,最后勾了勾唇,黑眸闪过狠意。 而出发了有几天的纪衍诺与叶浮珣,此刻终于来到了一个城,纪衍诺擦了擦微微冒出的汗珠,牵着叶浮珣下了马车。 “约莫再继续行驶六七日便会到噗阳了,届时到了噗阳就可以好生点沐浴一番?” 纪衍诺见叶浮珣面无表情,还以为她是不适应这里,旋即解释着。 叶浮珣没有说话,纪衍诺紧抿着唇,最后在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住下。 纪衍诺与叶浮珣二人气氛尴尬,纪衍诺一直有意无意挑起话题,可每每如此,叶浮珣便冷脸别开,这也着实让纪衍诺的情绪也冷淡了下来。 自己虽说当初是有些做的不对,可他们二人是夫妻,又不是第一次那般。再则他也是被李希瑶那个女人下了药,如何能一直生气到如今。 莫不是想着那日他临幸李希瑶不成。 纪衍诺闭了闭眼,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就在这时,楼上下来了一群人。 叶浮珣抬眸看了过去,便正好与来人对上视线,旋即她皱了皱眉。 面前的这群人面色苍白,走路时也是浮着步伐,眼下的青黑极为严重,身上的衣裳倒是一眼看得出是个不错的料子。 这群人正是城中的纨绔子弟,他们向来爱美女,看到的漂亮之人都不会放过。 而气质清冷的叶浮珣,再加上长相不俗,顿时被这一群纨绔子弟给盯住了。 其中有一为首的纨绔子弟最是夸张,那看着叶浮珣的眼睛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看上叶浮珣美貌后,便开始处处献殷勤。 “这位小姐可是本地人?如若不是的话,可否让本公子带你见识一下我们这儿的风土人情?” 纨绔子弟邪笑着,说完他身后的其他人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到最后纨绔子弟特地重音说了风土人情四个字,仿佛其中还有一层深意一般。 叶浮珣眉头紧锁,直接撇开纨绔子弟便要离开,可偏生这群人就是不如意。 那为首的男子又追了上来,直接问道:“小姐不愿意说也便罢了,不过本公子可要自我介绍一番,我乃城中太守的亲侄子,实不相瞒。 方才这一眼,本公子便被小姐美貌所吸引,小姐若是愿意,可来本公子府上小聚一番。” 男子话中轻浮之意,都快要喷涌而出,叶浮珣眉头更是皱得不成样子。 纪衍诺本走到了二楼,见叶浮珣迟迟没来便又返回去找,结果就听到了男子的话。 旋即他也是在此发现,叶浮珣是真的貌美,且气质又好,是个发光的女子。 “滚!”纪衍诺见男子还盯着叶浮珣,随即发了怒,呵斥着纨绔子弟。 见此,叶浮珣没什么反应,但紧锁的眉头是松开了,表情坦然。 纨绔子弟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趁纪衍诺不注意,就想揩油叶浮珣。 叶浮珣也没看见这一幕,不过好在被眼尖的纪衍诺看见了,纪衍诺顿时怒火上来了,直接将他打退,随即打横抱着叶浮珣回房。 叶浮珣突然被纪衍诺抱住,百般不愿,二人挣扎间便亲上。 旋即纪衍诺笑出了声。 小住了一日后,便再次出发去了噗阳城,出发前纪衍诺以东宫太子的身份,给当地太守写了一封敲打的信。 几日后他们成功抵达噗阳。 “太子殿下,噗阳城到了。”外面的小厮声音清晰的传入了进来。 只见纪衍诺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目光之中有一丝震慑力。 “知道了。”纪衍诺平淡的回了下去。 “太子妃可还习惯?”面对叶浮珣,纪衍诺下意识的会关心,当然他并不知道。 “多谢殿下关心,不过,这县令还在外等着呢,要不殿下先移步?” 纪衍诺不语点了点头,总感觉之前他俩并不是这样的,清了清头绪,打开了车门,便走了出去,叶浮珣紧跟其后。 这百姓算是炸开了锅,一个个的扯脖子往他们这里看,好不热闹,叶浮珣也算是体会到了现代人追星的那种狂热。 第525章 头顶的汗 然而从人群中挤出了一个人影,擦了擦头顶的汗,整理了一下自己,赶忙就往纪衍诺这里跑,气喘吁吁的,给纪衍诺和叶浮珣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下官招待不周还望太子殿下,太子妃恕罪。” 叶浮珣还从未见过以这种情况出场的县令呢,从第一印象来看,如此“爱民”的父母官甚是少见。 “无妨,这里具体情况你跟本宫好好汇报一下,现在解决粮食是一大问题。” “是,殿下这里面请。”县令转而面露微笑,特别积极的邀请叶浮珣他们往府里走。 这边走边从县令嘴里得知,他本姓秦,这刚上任才三年,这前两年还好好的。 自从这噗阳城收成颗粒无收,就让他这小小县令上了火,动用自己一切可以用的力量,去放粮救灾却还只是杯水车薪。 “这天灾人祸是避免不了的,本宫看了往年记录,这收成还算不错。百姓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存粮,怎会如此严重。”纪 衍诺提出了一致命问题。 “这三言两语下官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先在下官府上安顿下来,一会儿下官带您们去个地方,就什么都知道了。” “好。” 秦县令将他们带到了他们的住处,这环境非常的干净整洁,也能看出这县令平时的为人作风。 “殿下,我怎么总感觉这县令话里有话呢,好像非得咱们去看他才说。”叶浮珣见那县令走后提出的疑问。 纪衍诺优雅的坐在了主位上,拿起了桌上的茶水轻微的抿了两口,“换个角度去看,如果他什么都说了,你觉得咱们会相信吗?” 纪衍诺的一番话点醒了叶浮珣,虽说他们贵为太子,太子妃,只是听从他嘴里的话,那怎么去了解百姓是怎样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灾荒之年必有流民。 这县令果然滑头,这把烂摊子扔给了他们,把自己摘的却是干干净净,这一来处理不好。 朝廷也不会撤掉他的职位,二来这处理好了,他也会受到赏赐,这算盘打的还真是响。 “既然如此,那便随了他的愿,毕竟人家也得明哲保身不是,而且本来咱们下来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问题,便随他去看看。” 叶浮珣说到。 纪衍诺再次点了点头,叶浮珣不由得觉得心里有点空,虽说纪衍诺忘了她,但是过着这种相敬如宾的生活,也不错不是。 两人便去找了秦县令,发现他正在准备马车,好像知道他们要来找他一般。 “太子,太子妃。”秦县令行了个礼,便说到,“请太子,太子妃上车。” “准备做的倒是很足,不知道秦县令知不知道有种行为叫做自作聪明。”纪衍诺,扶着叶浮珣上了车,转而看向了秦县令。 秦县令依旧是那种殷勤的笑,眯着眼,抱着手回复,“多谢太子教诲。” 然后看着纪衍诺上车,叶浮珣在马车里听的清楚,觉得这秦县令是个聪明人,这要是为自己所用必有大用处,可惜这人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三人起行,来到了一处流民居多的地方,很快他们的到来让这里本就躁动的人群更加的疯狂,将他们团团围住。 更甚者直接跳上马车,将秦县令扒拉到了一旁,便一脚把车门踹开,还不等那人反应过来,直接就被纪衍诺给打飞了。 此时的纪衍诺,眼神中透着犀利,好似来自地狱的阎罗王,判断着这里所有人,一下子震慑住了这里所有人。 而此刻的叶浮珣也看呆了,纪衍诺气场全开的样子,让人有些喘不上来气。 “还不退下,这乃是龙之子,太子殿下,见者违抗者,杀!”秦县令也没想到这群流民居然胆大包天,居然行刺。 连忙开口,阻止着这一切,这些流民微微迟钝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了主意。 忽的,人群中再次躁动不安,纪衍诺眼神一变,这些人目光呆滞,脸色蜡黄,皮肤干如柴。 而且再来的路上,水虽然有些干涸还不至于供不上水喝,周围的树,也都好好的生长。 按理来说灾荒之年,在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他们会啃噬树皮的,不可能存在树会好好的。 果不其然,那人群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圈,而围攻纪衍诺他们的那些流民,也走了过去。 纪衍诺也跟着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中间居然有个和尚,他本以为这出家的僧人,会讲一些普度众生的话语。 没想到言语中尽是反朝廷的,更可气的是这僧人让众人辟谷,就是所谓的不吃不喝。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叶浮珣也注意到了那僧人,这一下子让她想到了现代的邪恶功法,和这传播一样一样的,怎么这年头僧人转行跑邪恶功法干活去了。 见那僧人讲完,周围流民一致叫好,但碍于纪衍诺在场,所有人的气势弱了不少。 纪衍诺见此有些沉默,原来秦县令给他们打的哑谜就是这个吧。 “那僧人是怎么回事儿?” 纪衍诺质问着秦县令,纪衍诺到没有要发火儿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那僧人不简单,今天去让秦县令这么一整有些打草惊蛇。 秦县令也知道自己办事儿逾矩了,赶忙跪下,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回殿下,那僧人是不远处有名的寺庙里的方向,此人非常受到百姓爱戴,在寺庙里也是德高望重。” 说到这里秦县令不由得有些叹气,“正是因为如此,那僧人便蛊惑百姓不食五谷杂粮,要练什么辟谷成仙之道,到处散播这类谣言。 这百姓呢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晕药,居然就信了,这不吃不喝还好,居然还反抗朝廷,这不下官这前些日子还被他们拿石头给砸了呢。” 听到这里,叶浮珣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僧人敢这么做背后是有人呀,这不敢大张旗鼓让朝廷知道。 还明知太子殿下在这里大张旗鼓的传授这些知识,如若不是有人指引,这僧人怎会胆大包天在太子面前撒野? 第526章 水能载舟 “这老秃驴是不能留了,要不然这流民始终是个问题。”叶浮珣发表了一下意见。 这沉默了快一天的叶浮珣说了这话,纪衍诺的目光不由得被她吸引了住,“怎么说?” 见纪衍诺和自己是想到一起去了,便说了出来,“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僧人在怎么德高望重,他能有那实力对抗朝廷吗? 连他背后之人现在也未必有那个实力,否则也不会来这里去造谣,再者既然他这么有威信,咱们何不杀鸡给猴看。” 纪衍诺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当众揭穿他,直接除掉,一来会震慑住这里的流民躁动问题,二来敲打敲打他背后之人。”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一下当下的燃眉之急的不是。” 两人这最终的商议结果,让秦县令有些懵逼,看着两人的互动,感觉自己有一些多余。 两人商议完说干就干,便让秦县令将那所谓的方丈请到城下,让他给大家多传授传授一些东西。 果不其然,那方丈听闻这秦县令请他给城中百姓进行讲解,跟乐开了花似的,这县令都让他说动了,那瓦解朝廷不就指日可待了。 对于这异想天开的方丈,想的还真是远大,恐怕连那要动反的都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干好吗? 叶浮珣对自己一番操作,用现代的化妆技术掩盖住了自己那绝美的容颜,变成了一张路人脸,属于仍在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而纪衍诺这里也做好了准备,站在那城楼之上找寻最佳的时机。 只见秦县令特别热情的将那僧人请了过来,知道的这是引诱饵,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个反叛的叛徒呢。 “方丈,你看这里如何?” “秦县令有心了,感谢您对老衲的一片支持。” “哪里哪里,这造福百姓本就是一方父母官该做的事儿。” 那僧人便对秦县令鞠了一躬便上了那台上,开始了他的刷新模式。 叶浮珣趁此混入其中,这老秃驴好死不死的居然还讲他那万年不变的辟谷之术,听的叶浮珣不停的翻白眼,这都什么玩应儿呀。 更搞笑的是,这方丈居然还敢鼓动百姓去策反朝廷,怎么你手里是有权还是有势呀,敢这么猖狂,天王老子都不敢这么说好吧。 叶浮珣在心里开启了疯狂的吐槽模式,在那一旁听方丈讲的秦县令,不由得身体直发凉,这想死也别带上他呀,他可还没活够呢。 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叶浮珣开始发起质问,“方丈,方丈!不知能否听小女子一言。” 方丈被叶浮珣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打断了,不明所以的看向她,“敢问施主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是想问问方丈,跟朝廷反抗的话,是能活的久还是说能多给粮呀?” 这话一出让那方丈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没想到叶浮珣会这么问他,脑子在疯狂转动,想到了一些说辞。 “这位女施主,这朝廷的人,多年压榨百姓,这灾荒之年解决方案却是一拖再拖,让百姓是苦不堪言,这生计问题也成了重中之重。 难道这时不反抗,直接等饿死吗?”方丈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这让叶浮珣都快无语死了,这哪来的沙雕?这谁给他的自信? “所以方丈便传授辟谷之术,是为了造福百姓喽?” “那是自然。” “可是方丈,你这广收百姓粮食,让百姓节食缩衣,你这安的什么心?百姓本就在这个颗粒无收的灾荒之年靠着存粮度过去。 却因为你雪上加霜,名义上是为了造福百姓,实则害人不浅!” 方丈没找到叶浮珣是如此的牙尖嘴利,此刻的百姓有些蠢蠢欲动,方丈别的不会煽动人心可是拿手绝活儿。 “大家别听她的,她就是妖女,就是来迷惑大家伙儿的,别听她的,她就是灾神派过来下灾的。” 这百姓都是迷信的主儿,瞬间对叶浮珣产生了戒备心。 叶浮珣见此,觉得这些人没救了,这样的话都信,真是没谁了。 “我是灾神派来的?真是搞笑,方丈那你这坑害百姓莫不是灾神本人,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怕糟了天谴!” “此妖女已经丧心病狂没了意识,将她撵出去,否再次会有灾祸发生啊!”百姓是没有理智的说风就是雨,全体都在赶叶浮珣。 嗖……一只箭迅速飞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便没了声响。 这是让众人所料未及的,只见刚才还在辩论的方丈此刻一脸茫然的死了,也就这一瞬间百姓眼里有了震惊惶恐。 “怎么当官的还杀人呢,凭什么杀人,这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朝廷是容不下我们了是吗?”纪衍诺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些百姓,纷纷开始讨伐纪衍诺。 所有百姓纷纷跟着讨伐者,将目光对准了纪衍诺,嘴里质问着他,百姓也不傻是不可能跟着讨伐者开骂,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灭九族的。 “大家安静,情绪不要太激动,据我们调查这方丈,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美好,他就是一骗子。”叶浮珣赶忙过来调和。 这不说倒好一说,百姓情绪更激动了,“你们知道我们平民过的什么日子吗?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人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们将我们精神上的寄托说给磨灭就给磨灭了,有什么理由去杀人!” “这…………”叶浮珣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点束手无措的站在原地。 更有甚者,直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特别是妇女,老人颇多,纷纷攘攘,将心中所有发泄全部扔给了叶浮珣。 还有的人,竟然不顾身家性命,抡起锄头就要奔向叶浮珣,叶浮珣好歹也是见过场面的,那三脚猫的功夫被纪衍诺锻炼的也能对付对付一下普通人。 只见她一个转身敏捷的躲了过去,一个手刀打掉了那人的锄头,另一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接按了下去,使他不得动弹。 “愚昧无知!”叶浮珣真心觉得封建迷信害死人,令她没想到是这群百姓也不顾身份地位了,居然向她动手,这也算是一种虎的悲哀吧。 第527章 这纪衍诺的侍卫是看不下去了,护着纪衍诺下去,直接给他开辟出了一条道路,纪衍诺怎么可能任由这群人去欺负自己的妻子,上去就将要反击的人给扔到了一旁。 面对这样霸气的纪衍诺,叶浮珣也不是见一次两次了,不过今觉得对方竟然有点高大。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谁吗?此乃当今王爷,王妃,岂容你们在这里大放厥词!见到王爷,王妃还不跪拜,是想被砍头吗?”侍卫将纪衍诺他们两人的身份说了出来,在场的百姓显然没有刚才那副模样了,一个个哆哆嗦嗦的跪了下去。 “拜见王爷,王妃。”这拜的那叫一个不情不愿,带有敷衍的样子。 秦县令都懵逼了,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这心脏有些接受不了,幸好这王妃没啥事儿,要是有事儿,别说我一个小小县令,就连整个噗阳城都得给王妃陪葬,他还不像死这么早呢。 “起来吧。”纪衍诺倒也没放在心上,“孤前来是为了解决大家的灾荒问题,不是说为了剥削你们,孤理解你们的心情。 但是人终究是人不可能不食五谷杂粮,如果辟谷有用的话,那刚才死去的方丈吃那大鱼大肉是为了什么?孤是替人间除掉一个祸害罢了。” 纪衍诺这一番言语,百姓并不买账,百姓大多数是没经过教育的,根本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只知道死人了,还是当官杀的,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他们。 纪衍诺见此,也不急,给秦县令一个眼神,秦县令会意,不着痕迹的离开了这里。 叶浮珣留意了一下秦县令,看了看百姓,又看了看纪衍诺,当然纪衍诺也看了她,两人相视一笑。 “来人呢,将熬好的粥摆起来。”叶浮珣的嘴角扯出了一丝邪笑。 她知道纪衍诺想要干什么,也知道这些百姓接下来的反应是怎样的,这些的食物不是从国库放出来的,而是从方丈的私库里拿出来的,不得不说纪衍诺是真腹黑呀。 虽说这是方丈的粮食,倒不如直接说这是方丈从百姓身上搜刮上来的粮食,但是百姓并不知晓,特别刚的一口没吃,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你们觉得这僧人死的冤枉是吧,那好,既然这样那各位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走一遭呢?”叶浮珣卖了个关子,她看到不远处的秦县令的随从,知道他那头是办妥了。 “你们又要耍什么花样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秘密处决我们。”一名百姓一脸不屑的说到。 “你们不是说,这僧人是你们的信仰吗? 还说我们调查的东西不属实,这不我们有那僧人的赃物证据,怎么这就怂了,还是说你们就是一群任由这僧人驱使木偶?” 叶浮珣见百姓意志有些动摇了,也不在说下去,跟着纪衍诺,往僧人豢养小妾的地方去。 “大家伙儿,王爷既然敢说敢做,咱们有什么不行的,走,跟上去看看!清者自清。”刚才那百姓说到,打起了带头作用,也跟着纪衍诺他们去了。 看着他们跟上来,叶浮珣笑了,看着前面还在有的纪衍诺,这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激将法用的还真是妙。 当所有人都来到了僧人豢养小妾的地方,都惊呆了,这一排排的女的竟然都是那僧人的女人,“这,这不可能!”百姓有点接受不了。 “这就是你们看到那样,这方丈豢养小妾的钱也还是你们的香油钱,这不止买了房子还不顾寺庙清规,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俱全,怎么你们还信奉他吗?” 叶浮珣也不藏着掖着的了一股脑的将方丈的罪行一一说了出来,那精彩程度不亚于现代的八卦新闻,要多花花就有多花花。 这下百姓彻底傻眼,他们没想到自己所信奉的方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之前所谓的辟谷也都是骗他们的,后悔添了那香油钱,也不至于让自己倾家荡产,过乞丐的生活。 她与纪衍诺的本来决定是将这僧人悄悄处置了,可没想到引起了流民们的如此反抗。 迫于形式,只得将僧人做过的事情公之于众,虽然能够使流民信服,但总归是碰到了他们的伤痛之处,雪上加霜了。 “是我们有眼无珠,信了这个混帐的鬼话,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都供这个混蛋鱼肉百姓了!” 突然,一个中年男子从流民中走出来,恶狠狠的踹了一脚僧人的尸体,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说道最后,一行清泪从他的眼中流了出来。 其他的流民似乎受到了他的鼓动,纷纷上前,一人一脚踹向僧人的尸体。叶浮珣本来想制止他们,可看到他们泪流满面的模样,就无法把话说出口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妇女抱着孩子,突地坐到了地上,喃喃自语,“都怪我,都怪我…………”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伤感,嚎啕大哭。 流民们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你们放心好了,朝廷不会抛下任何一位百姓。孤保证,一定会帮助你们重建家园的。”叶浮珣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平淡,却莫名其妙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 纪衍诺抬手示意流民们安静,声音略微拔高:“本王以王爷的身份保证,会让你们重新过上好日子的。” “多谢王爷,王妃。” “王爷和王妃真是大大的好人啊。” “好人有好报,王爷和王妃会长命百岁的!” 流民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饱经沧桑的眼眸里充满的希翼,到了最后,所有人自发的朝着纪衍诺和叶浮珣叩首。 叶浮珣眼眶微微一红,眉眼带笑,轻启朱唇,高声说道:“以后切记,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多去考虑考虑,信别人不如信自己,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要记住,我命由我不由天!” 纪衍诺侧头,深邃的眸子看向身旁的女人,他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叶浮珣。她与旁人不同,她心怀天下,心系百姓,从不被小事牵挂住。 第528章 历历在目 流民们听到这番话,似懂非懂的点头称是,他们或许懂了,只是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够理解。 “好了。还等什么,粥快凉了。”纪衍诺略略扬眉,语调微升,嘴角勾起,“可不要白白浪费了这几大锅粮食!” 带头的流民看向了布粥的侍卫们,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嘴唇,摸着早已饿扁的肚子,却犹犹豫豫不好意思靠前。他们拒绝喝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王爷发话了,还不赶紧去!”秦县令看着犹豫不决的流民,赶紧发话道。 流民们互相看了一下,一股脑的冲向了布粥的摊位前。可神奇的是,他们没有争抢,自发的排起了长队,队伍前面的是老人、孩子和妇人,一些壮年男子更是帮助侍卫一起布粥。 “他们是好的。”叶浮珣看着这个场景,默默的感叹一句。如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他们此时或许都已经丰收了,今年更是可以过一个好年呢。 “那就如此安排。”纪衍诺朝着秦县令颔首说道,“还得劳烦秦县令监督好。” “不敢不敢。王爷客气了,小臣一定安排的明明白白,让百姓们都有住所。”秦县令连忙点头哈腰的回答道,生怕晚了几秒就会遭到纪衍诺的责怪。 叶浮珣将纪衍诺和秦县令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侧头问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开工?”这话是指的建新房屋。 “事不宜迟,自然是越快越好。纪衍诺回答道:“拖时间久了,天就冷了。” “臣妾也是此意思。”叶浮珣点头应道。 等到流民们吃饱喝足之后,纪衍诺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大家。即日起青年壮汉和侍卫一起建设新房屋,老人和妇女则负责大家都每日三餐,朝廷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和木材。 流民们都没有异议,纷纷表示愿意为重建新家园添一份力量。同时,百姓们也越发的尊敬纪衍诺和叶浮珣,越发的爱戴他们二人。 一月后,新的房屋伫立在噗阳城,噗阳城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后人每每说起噗阳城,都会提起王爷和王妃,是他们救了整个城。当然,这是后话了。 叶浮珣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噗阳城逐渐恢复了繁荣的景象,脸上挂上了一抹浅笑。 “你若是个男子,国家会因为有你而更加富强。”纪衍诺剑眉微扬,双目流露出赞叹之色,笃定的说道。 “可即便我是女子,我也可以为我的国家做贡献。”叶浮珣嘴角微扬,浅笑言,“谁说女子不如男。”她的骨子里,依旧保留着现代人的思想,男女应当平等才是。 纪衍诺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张扬傲然的话,微微愣住,可又觉得此话本就该从叶浮珣的口中说出。叶浮珣,本来就是一个奇女子。 “王爷,王妃,原来你们在这里啊。”秦县令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多亏了二位了,噗阳城才能如此迅速的恢复生机。” “秦县令客气了。这是大家团结一致的成果。”叶浮珣摆手,柔声道。 “王妃才是客气了呢。”秦县令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小臣今晚在景阳酒楼设下了酒局,还请王爷和王妃赏脸前去。”景阳酒楼,是噗阳城最大是酒楼。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由纪衍诺开口说道:“那本王就多谢秦县令款待,到时一定携王妃前去赴宴。” 秦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如若此次不去赴宴,怕是会县令会过意不去。 当晚宴会之上,宾主尽欢。 待了几日后,发现百姓们的确如从前一般后,他们便决定回京城。 叶浮珣心中也是非常思念纪若白,虽说他有长安王这个名号傍身,可到底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稚子。 身在皇宫本就容易多让人陷害,更不要说如今东宫里还住着一位侧妃…… 一想到这里,叶浮珣不由咬了咬唇。 忽而,天空一声巨响,把正在思索的叶浮珣吓了一跳。 正在叶浮珣还没有缓解过来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旋即就听见飞影道:“王妃,我们可以启程了。” “好。”叶浮珣闻言应下。 随即一行人便启程了,本来叶浮珣都已经打算回去的时候快马加鞭,如此也好更快见到纪若白。 只可惜这几日的天气都不算太好,一连等了几日也是这种阴雨天,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在这种磅礴大雨的天出发了。 纪衍诺闭着双眼小憩,叶浮珣正坐在他的右手边见他闭着眼睛,叶浮珣心中一紧。 她的视线,从一旁也渐渐移到了纪衍诺的面上,浓黑的剑眉,紧闭着眼,高挺的鼻梁…… 下一秒,只见纪衍诺蓦然睁开了眼睛,与叶浮珣还未来得及收回来的视线对上,就听纪衍诺沉声道:“王妃如何这般看着本宫?” 叶浮珣听着这话,莫名觉得有些心中起了酸意。 她为何看着他,他岂会不知道不成? 叶浮珣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学着纪衍诺先前的样子,将双眸闭了起来。 纪衍诺见此,垂在两侧的紧顿时攥紧起来,他心中懊恼的紧,明明知道有一道目光炙热的看着自己,在他知道是叶浮珣时心中高兴的很,只是不知为何一开口就说了那样的话。 就这样,二人虽然坐在同一马车,可并未说什么话。 之后的两日里,二人的相处模式依旧如此。 马车也渐渐行驶至两个城的交接处,叶浮珣嫌马车里闷,便将帘子掀开透气,还没有多深呼吸一口气,无意中一撇,便看着周边的草丛里似是藏着什么东西。 使得那草一动一动的。 叶浮珣皱眉抬头,现在并没有起风,只是因为马车在行驶,她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真的有什么。 心中正这么想着,谁知下一秒马车便急急停了下来,叶浮珣因为惯性,直接摔入了纪衍诺的怀中。 “怎么回事?”纪衍诺扶着叶浮珣,声音发沉。 第529章 千钧一发 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了打抖声,纪衍诺旋即剑眉拧了起来,直接掀开马车,便发现飞影飞云已经与来人打斗起来了。 来人有一群,个个神着黑衣。 黑衣人们的招数招招狠厉,直逼着命门而来。 飞影与飞云是纪衍诺身边的得力手下,对着黑衣人时却显得微微吃力,目睹这一切的叶浮珣蓦然皱眉。 到底是谁在暗中派人刺杀他们? 他们此次来噗阳的消息,没有隐瞒,可返回的时间却是没有声张。 莫不是一早就在这里躲着他们? 如此也不可能…… 叶浮珣心中快速想着,而后又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就在此刻,一黑衣人竟然朝着叶浮珣马车而来,叶浮珣双眸瞪大,旋即跳下了马车。 再回头时,便见那黑衣人的长剑已经狠狠的刺在了马车里,若是方才她稍微慢下来慢慢一步,只怕此刻已经…… 叶浮珣面色微微发白,饶是她有能力自保,可面对这么多人时还是吃力的紧。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我等!”叶浮珣趁着躲闪的机会,目光直直看着那个最为明显的黑衣人,显然那人是这群人的头目。 她说完,那黑衣人压根听到了却是根本不想理会,依旧出着狠招。 纪衍诺侧身躲过长剑,直接一脚踹在了黑衣人身上,将剑夺了过去,随即丢给叶浮珣。 叶浮珣见纪衍诺这个举动,明白他是让自己傍身用。 可她的剑刚一拿到手,便又听到一齐齐的脚步声,叶浮珣闻声看去,顿时瞳孔放大。 竟然是又来了好多黑衣人! 且这群人里还有几个手持弓箭,叶浮珣抿唇,顿时不再多想,立即扬剑抵抗。 他们此行回去,护卫队的人不算多,但与黑衣人们抵抗一阵子也是足够。 但是出乎叶浮珣意料的是,那群后来的黑衣人开始放箭了,而目标……她顺着视线看去,一眼看到了正了结一人姓名的纪衍诺身上。 “小心!” 叶浮珣见那箭已经放出,立马大喊着提醒后者,而纪衍诺敏锐,躲了过去。 只是躲过一次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下一秒,那些箭便朝着叶浮珣而来了。 叶浮珣压根来不及躲闪,因为一开始她便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纪衍诺,一颗心都扑在了纪衍诺的身上。 哪里会想得到那只是他们的遮掩法。 叶浮珣直直看着朝着面门而来的箭,浑身僵硬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浮珣被纪衍诺救了下来,只是在这箭雨中,纪衍诺的右臂也因为救叶浮珣而被刺伤。 飞影飞云抵挡着箭雨,只觉得越来越吃力,见纪衍诺又负伤后,不得不如此道:“王爷,快走吧!属下等人断后! 飞影与飞云二人是护主的,便是平时也是豁出性子保护主子安全,现下纪衍诺负伤。他们心中亦是不好过。 但敌方们来势汹汹,人数又多,他们便是再厉害,也抵挡不住这么多人,与其如此都在这里,倒不如他们来争取时间,也好能让二人离开。 二人都是这么想着,就因为想着这个,而飞云微微离神,他正准备侧身时,一箭直直刺中他的胸膛。 “飞云!”飞影大叫了一声,周身的护卫旋即上前抵挡,给了飞影上前查看飞云的机会。 纪衍诺与叶浮珣还未走,便听到飞影痛呼的声音,叶浮珣脸色一变,眼尖的发现躺在地上的飞云已然面色发白起来。 顺着往下看,胸口便插着一箭。 最让叶浮珣触目惊心的,便就是箭尾距离飞云都没有多少距离,就是不去检查,她都知道这箭刺入了多深。 “快!速战速决。” 叶浮珣担心飞云的情况,立马大声说着。 而她说完后,护卫队们也因为此事而有了放手一搏的想法,拼命的与黑衣人们打斗在一起,最后险胜。 叶浮珣见黑衣人已经撤离,立即上前看着飞云,只见飞云的唇已经发黑,她双眸一跳:“箭上有毒!” 说完她牛头看向纪衍诺,纪衍诺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面色都如同之前一样。 “求王妃救救飞云……!”飞影忽而跪了下来,诚恳的看着叶浮珣,目光担忧。 “这是自然,你不说我也会。”叶浮珣点头,将飞影扶起来,旋即她看了看周围蹙眉道:“这里荒郊野外的,指不定还有埋伏的人。 亦是怕他们去而复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去到附近的镇上,如此也好为飞云医治。” 纪衍诺看了眼叶浮珣,没有开口。 他们这次回去,因为在噗阳耽误的久,都是赶路。 可眼下是不得已逼入附近的镇上,他们很快启程朝着镇上而去,最后找到了一间还未关门的医馆。 医馆里虽然有坐堂的大夫,可给飞云医治的自然是叶浮珣。 叶浮珣心中担心纪衍诺救她受的伤,可飞云已经昏迷,容不得耽误一时一刻。 她将飞云的衣襟用剪刀剪下,屋里的一群人这才发现那支伤了飞云的箭竟然再多一点,就要整根没入皮肉中了。 叶浮珣看着飞云因为失血而越来越苍白的面色,心中焦急万分偏生这箭是不能拔,不然拔出来只怕飞云更是没得活会因为失血而死。 是以面对飞云的伤势,叶浮珣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是好。 但有一点却是他们都清楚的,那就是越耽误,飞云的情况就更危险,用危在旦夕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要拔箭?” 纪衍诺一直注意着叶浮珣的情况,看她面色凝重,而又焦急的模样,不由又看了眼飞云,旋即沉声问着。 拔箭…… 听闻纪衍诺的话,叶浮珣的心一紧。 飞云这个样子,恐怕也只有拔箭试一试了…… “速速去准备锋利的匕首。”说完,叶浮珣摘下来身上随身带的锦囊,将其中的大补丸塞入了飞云口中。 如此,也能缓解飞云一二。 很快,便有人送上了匕首,期间叶浮珣亲自去了外堂,在医馆内取了许多救治的伤药与绷带。 再次回来,叶浮珣将命人熬制好的麻醉药端在了手上。 第530章 回力无天 飞影见状,适时上前掰开了飞云的嘴,随后将具有麻醉效果的药喂了进去。 同时,叶浮珣将麻沸散撒在了飞云的伤口之上,用着锋利无比的刀尖,一点一点的拨开血肉。 几乎是刀子下去的那一刻,那血便流了出来,迅速将叶浮珣的一双白衣的手都给染红了。 叶浮珣没有犹豫,直接将匕首又往下压了压,最后打量了箭的长度,她抬头对着飞影道:“你来压着他,勿要让他动弹。” 飞云虽然已经昏迷,但叶浮珣还是怕在剧痛下,飞云会有所反应。 纪衍诺见此,蓦然上前:“本宫来吧!” “不行,让飞影来,我还有别的事让你做。”听闻纪衍诺的话,叶浮珣立马冷声摇头拒绝了。 纪衍诺一顿,深深看了眼叶浮珣,此刻叶浮珣见飞影已经压制了飞云手脚,便看向纪衍诺:“你现在来拔箭?” “本宫来?”纪衍诺皱眉。 叶浮珣点头,这里武功最好的就是纪衍诺了,自然纪衍诺的内力也是最好的,如此才能将箭一次拔成功。 要是换做别人,叶浮珣还会担心,毕竟她不清楚别人是否可以一次就成功。 这要是力道没有把握好,直接就会给飞云带来二次的伤害。 但…… “我对救他知道没有把握,你们也能看出来,这箭的尾处都快要没入他的身体,可见这箭的深度。” “但是要是一直不拔箭,他也会因为感染而情况变坏,唯有拔箭一试。” “然……”叶浮珣说到这里,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凝重:“然成功拔箭后,飞云就是两种状况……” 话说到这里,叶浮珣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在场的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飞云被救活,与被没有救活两种。 “动手吧!”飞影与飞云一道长大,二人就犹如亲人一般,眼下飞云这样,是别无他法了,只能拔箭,是否能成,一切都是听天由命。 纪衍诺旋即也不再犹豫,在叶浮珣的指示下,用了内力。 箭一出的那一刻,众人只见伤口那处迅速喷血,叶浮珣拿着纱布立马捂住,片刻后又上了药,同时给飞云喂了许多药。 忙活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叶浮珣抬手擦了擦汗,看着看样子已经平稳下来的飞云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送完,下一秒昏迷中的飞云眉宇间微动,下一秒口中竟是吐出了黑血。 叶浮珣立马查看,之前那箭上的毒,叶浮珣已经为飞云救治了一番,不曾想他的体内竟然还有余毒,且再加上微微的感染,已经是回力无天了。 “飞云!”飞影双眸瞪大,眼眶立马湿润起来,手背的青筋暴起。 看着飞影的反应,身为医者的叶浮珣心中也是极为不好受,她费劲力气,没想到飞云还是去了。 她抬头看着纪衍诺,只见纪衍诺面上紧绷的厉害,手也是握成拳头, 她清楚,他也难过,这番隐忍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报仇。 只是几经寻找,都没查到到底是谁派出的杀手。 飞云被纪衍诺厚葬,一行人回到东宫。 这段时间,李希瑶已经学乖,不敢去二人面前,唯恐纪衍诺对她印象不好起来,但她见二人相处还是相敬如宾时,忍不住闪过得知,心中窃喜。 几日后,叶浮珣继续去医馆坐诊。 而另一边,在江南的景瑜,也来了京城。 京城,仁心草药铺。 景瑜一到城便直奔医馆而去,他一眼便看见给人治病的叶浮珣,他心生欢喜,在外边静静等候。 叶浮珣看了今日的第八个病人之后,抬头一瞧,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叶姑娘忙,不敢叨扰。”景瑜一边说一边踏入内,他窥她眉间的一丝疲惫,不由心疼道,“可忙完,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请你去逛逛。” 叶浮珣伸懒腰,恰逢颜如玉赶来,他一进屋便道:“师傅,徒儿来了,您去休息会儿吧。”他直接掠过景瑜。 颜如玉之前并未见过景瑜,等坐定见他在,眼神间有些迟疑。 “如玉,这是景氏医馆的少东家,跟我是好友。”叶浮珣看出他的疑惑,笑着解释,“恰好你来了,为师要出去溜溜。” 颜如玉笑着道好,他望着叶浮珣跟景瑜离去的背影,视线落及景瑜身上,若有所思。 苏清欢的小手在他面前扬了扬,小嘴微嘟道:“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你可有发现,我师傅身边那景公子,心悦于她。”颜如玉满脸愁容,“那师丈该如何是好。” 苏清欢的食指微勾,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呆子,珣儿姐姐心中只有王爷王爷,怎么会移情于他人。” 颜如玉忙摆手:“我并不是此意,只是此幕若是被人看见,定是会有猜测。” “莫要多想啦。”苏清欢趁着没人,搂住他的脖颈吧唧一口亲了亲他的脸颊。 下一瞬便有个病人前来,苏清欢立即坐正。 出了医馆的叶浮珣跟景瑜直奔茶楼。 叶浮珣一进茶楼便道:“小二,来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她偏好这口茶,第二便是碧螺春。 茶香四溢,烟雾袅袅升起,入鼻端好闻至极。 叶浮珣抿了一小口,茶水润通五脏六腑,沁人心脾,她舌尖微转:“景公子不尝尝。” 景瑜笑着道好,他望着叶浮珣的侧颜,有些痴迷。 两人喝了一盏茶,叶浮珣找了一盘棋对弈。 吃饱喝足后,叶浮珣这几天积攒的情绪和劳累一扫而空。 “叶姑娘,听闻京城西巷开了一家说书馆子,咱们不如去看看。”景瑜提议。 叶浮珣眸光微亮,起了心思,她笑道:“好。” 俩人说完便一同前去,途中扛着冰糖葫芦的老伯呦呵着的,叶浮珣不过目光停留,景瑜便停下买糖葫芦。 李希瑶在对面买首饰,她身边的菊香小声惊呼:“那不是王妃吗。” 李希瑶顿住,抬眸看去,见着眼前一幕她浑身血液都兴奋起来。 “跟上。”李希瑶吩咐。 第531章 心知肚明 主仆二人鬼鬼祟祟跟在叶浮珣身后,亲眼见着他们一同入了说书馆子。 菊香满脸都是吃惊,她支支吾吾道:“主子,这王妃该不会是给王爷带了一顶绿帽吧。” 李希瑶眼底闪过丝狠毒,她扯起嘴角:“就算不是,也要将它变成是!“’ 说完她匆匆往回赶,一开始菊香还不理解,直到李希瑶找了京城最八卦的左夫人哪儿去,她突然明白了些许。 左府。 左夫人看似明面上招待李希瑶,实际上心底没拿她当回事,不过是个侧妃罢了,跟她这种有实权的朝臣夫人,压根不是一回事。 况且,当初李希瑶跟叶浮珣落水,指不定就是李希瑶自己设计的。 “不知侧妃娘娘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左夫人低头抿了口茶水,淡淡笑道。 李希瑶心知肚明这些夫人对她的不喜,面上也不恼:“今日我逛街发现西巷有家说书馆子,听闻左夫人最近想要见王妃,你不如前往偶遇。” 左夫人神色微顿,李希瑶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近来左府添了几个儿女,没一个是左夫人生的,全是妾生。虽然左夫人坐于正室之位,膝下未有一子,也难免会遭人口舌。 她是想找叶浮珣把脉,但听李希瑶这般说,想必定是有事。 “走吧。”左夫人起身,对着她淡淡笑道。 左夫人一出动,又被其他贵夫人看见,李希瑶巴不得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说书馆子直去。 叶浮珣跟景瑜并肩坐在一起,正在听书,对外面一切,恍然不知。 “娴夫人,撞见此幕这该如何是好…………”左夫人看见叶浮珣跟一个外男坐一块儿也是吃惊不已。 她很快便知道了李希瑶为何要将自己引过来,这叶浮珣毕竟是王妃,她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今日之事望大家保守好秘密,毕竟有关王爷的颜面。”娴夫人吩咐。 娴夫人是尚书大人的妻,位于贵夫人之首。 “是。”话落,众夫人便解散。 李希瑶正打算好好的看戏,但谁知这些夫人更加怕事,心有不甘。 正在李希瑶想着怎么对付叶浮珣的下一步时,娴夫人走到她面前,“侧妃年姑娘,既然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 望你保守好这个事情,毕竟这是影响王爷的颜面的一件事,你应该懂得?” “是…………”虽然李希瑶嘴上这么回答,但心中毕竟仍有不甘,于是便让菊香在宫里散播消息。 娴夫人在原地死了片刻,让一小婢女去说书医馆找叶浮珣。 小婢女得令,立即进馆,直朝个叶浮珣而去:“顾夫人!奴婢可算是找到您了,快跟奴婢去看看我家夫人吧。” “叶姑娘?”景瑜见这婢女行色慌张,不免有些担忧。 叶浮珣认出婢女是娴夫人的婢女,她微惊异,顾不上身旁的景瑜,也来不及解释太多,“景瑜,你去医馆等我。” 抵达尚书府,叶浮珣诊脉后,发现娴夫人并无大碍,有些惊诧:”“娴夫人,你的身体并无大碍。” “哦…………那可能是我这段时间精神过于紧张了,有劳王妃。”娴夫人假装一副劳累的样子,为了避免让更多的人知道叶浮珣的事,只好这样做把她找来。 叶浮珣感觉有些奇怪,她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娴夫人好好休息。” 第二天,宫里到底都在传播着叶浮珣和男子私会的事情,贵夫人们听到消息,全都感到迷茫,疑惑到底是何人传播出去的。 事实上不怪陈大人会有这般的神情,从前纪衍诺刚被立为王爷那段时间,这位杜大人原是另一皇子的幕僚。 得知纪衍诺被立为王爷后,杜大人也是一心想要讨好纪衍诺,从而改变纪衍诺对他的看法。 杜大人人过中年,一副富态,现下只是加快走了几步便出了一脸的汗水,他急喘喘的来到二人面前。 “杜大人可是有事?”纪衍诺不懂声音,面容淡然。 杜大人闻言,诧异了一瞬间,只见他看着纪衍诺问道:“王爷还不知道传闻?” 听闻这话,陈大人率先出言:“有何传言需要杜大人这么急急的跑来说?” 陈大人虽是问着事实,却是话中带着浓厚的讽刺之意,杜大人听后更是脸色一红,为自己从前一心扶持另一皇子而羞愧。 “臣、臣听闻的传言便就是……”杜大人开了口个,随即抬眸看了眼纪衍诺,见他面色无异,这才继续道:“传闻就是王妃似是……似是与人有私……” 这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见杜大人是有意试探叶浮珣在纪衍诺心目中的地位。 陈大人脸色一变,快速看了眼纪衍诺,怒斥道:“放肆!简直荒谬!王妃岂是你可以议论的对象?” 随即,陈大人便一直呵斥着杜大人,杜大人整张脸都被说红了,却是生生承受了下来,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纪衍诺见此,并未说什么,对于这个传言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叶浮珣是什么样的人,他自认为清楚,是以态度非常平静,更是不曾怀疑过叶浮珣一分一毫。 而纪衍诺虽然是相信着叶浮珣,却不代表旁人也是这么想着。 舆论的力量足以毁掉一个人,而当初李希瑶的目的与想法,就是这般,她才不管叶浮珣到底与那男子有没有私交,她只要这消息传遍就行,如此她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到了午时,东宫内,正有宫女太监端着膳食上来。 叶浮珣牵着纪若白的手进了大厅,人还未坐下,便看见一身着太监服侍的老太监走了进来。 老太监从前在宫中受过叶浮珣的恩惠,是以面色并不太冰冷,却也因要说接下来的话,而有些无奈之意。 “王妃怕是要晚些在传膳了,太后娘娘召见您入宫一趟。”老太监便说便做出了请的手势,非常强硬的一面。 叶浮珣抬了抬眸,这种迅速想着太后叫她入宫所为何事,近日唯一闹的比较沸沸扬扬之事……便就是不知何人传出的她与景瑜私交之事。 想来太后定然也是听到了这个风声。 第532章 面无表情 叶浮珣了然,低头看向纪若白:“既然如此,母亲便进宫去了,今日怕是不能陪你用膳,你一个人自是也要好生用膳。” “孩儿明白。”纪若白点点头。 见此,叶浮珣不再多耽误时间,跟着老太监进宫了。 在快到太后宫殿时,老太监突然停了下来,面露犹豫,旋即开口道:“太后今日心情并不怎么好,待会王妃进去后顺着太后来。 太后问什么您便如实答,想来太后看在长安王的面子上,不会与您怎么样。” “多谢公公提醒。”叶浮珣笑着应下。 进了宫殿后,叶浮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位上面无表情却仍然看得出嘴角往下压着的太后,正是如老太监说的那般。 “孙媳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叶浮珣不卑不亢跪下行礼,声音清透,丝毫没有任何慌张之意。 太后听着她这话,立马冷哼出声,直入主题:“王妃可有听见最近的传闻?” “孙媳愚笨,还望皇祖母告知。”叶浮珣道。 说这话时,她并未起身,因为太后并没有叫她起来。显然太后这是在给她下马威,如此她也不会去做出让太后生气之事。 “你会不知?最近的传闻主角可都是你,王妃可真是让哀家意外啊!”太后眯起眼眸,露出凶意。 “孙媳惶恐,不知皇祖母这话从何说起!”叶浮珣抿唇道。 说完,她看着太后神色,也想迅速解决这时,随即又犹豫道:“孙媳不知皇祖母所问之事,是否是说孙媳与一男子私交之事?” 太后冷笑,手重重的拍了拍桌案,显然怒急。 皇家媳妇,与一男子传出传闻来,这于一个女子来说,本就是毁名声之时,更别说对象还是皇家中人。 “此事孙媳可以解释,那男子名叫景瑜,是一医馆少东家,皇祖母您知道孙媳爱钻研医术,孙媳与他不过是互相有切磋罢了,是万万没有旁的事情,还请皇祖母明鉴!” 太后听闻这话,面色微微缓解一二,可仍然能看出的对于这件事是非常不喜欢,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就叫叶浮珣进宫。 与此同时,得知太后传召叶浮珣进宫的纪衍诺也急忙赶来了太后宫殿。 见太后正在质问叶浮珣,连忙走了进去,旋即掀开衣袍,与叶浮珣跪在一处:“孙儿见过皇祖母,今日皇祖母所问王妃之事,孙儿全都知晓。” “那传闻之人,的确是个医馆少东家,从前孙儿去江南之时,与他知道见过好些次,是个严谨之人。 孙儿对王妃非常信任,是以传出这绯闻之人,必然是对王妃有所恶意。”纪衍诺说完,便一字一句说着来龙去脉。 纪衍诺此番急忙的赶来,也是为了帮叶浮珣说话,甚至话中还说了景瑜的好。 见纪衍诺都这么说了,太后终于也放心下来,她也是声色叶浮珣有损皇家威严,随后问了几句便放人离开。 离开大殿之后,叶浮珣看着走在她前头的纪衍诺,抿了抿唇后停下了脚步:“今日之事,谢谢了。” 闻言,纪衍诺一顿,转身反问:“如何谢?有何谢之处?” 虽然他为景瑜也说了好话,可到底事实就是那个样子,叶浮珣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何有能谢之处。 听到纪衍诺说的这话,叶浮珣蓦然紧了紧手,什么也没说。 二人在这里僵持着,而太后这边的情况,也立马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东宫一宫殿内,李希瑶正在由宫女给她涂蔻丹。 “娘娘可喜欢这个色?”宫女将色调好,随即看着李希瑶问道。 若是不问,指不定李希瑶又要整出什么事情来。 宫女心中苦不堪言,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命苦,被派来伺候李希瑶这种人。 李希瑶闻声抬眸看了眼,随后恩了声,这时有一人从宫外进来,在李希瑶耳畔耳语了几句,旋即便见李希瑶立马露出了怒意。 “滚!全部给本宫滚出去!” 宫人们也不知道李希瑶到底听到了什么,突然就暴怒起来,不敢多待片刻,唯恐惹祸上身,急忙离开。 而原先那耳语之人未离开,他看向李希瑶,问道:“娘娘可还有什么计策?” 李希瑶暴怒的原因,就是因为得知了太后竟然没有惩罚叶浮珣,纪衍诺身为王爷还去为叶浮珣辩解,所以她气的要命。 现下听着这话,李希瑶黑眸闪过了杀意。 这个东宫,女主子只能有一个,那么这一定是她! 叶浮珣如何能跟她相比,没有势力的娘家,如何能为纪衍诺铺路。 李希瑶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她想当上王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既然如此,便将这件事提前罢了! 李希瑶冷冷的笑了起来,旋即吩咐。 随即,这人闻声离开,暗中找到了一早联系好的杀手,准备预杀叶浮珣。 皇宫内,叶浮珣见纪衍诺一直看着自己,却什么也不说,叶浮珣最后叹了口气:“王爷若是有事便先忙吧,臣妾回宫了。” 说完,叶浮珣便率乘坐马车离开了。 而纪衍诺则是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忽而想起来,叶浮珣从前可从未在他面前自称什么臣妾…… 叶浮珣坐在马车内,想着自己被诬陷的事情,说起来她一直都想法,都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若不是今日纪衍诺来为她说话,只怕太后根本不会轻易让她离开,逼问之事断然不会这么快。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纪衍诺相信自己,叶浮珣心中亦是高兴的。 她心中正想着,忽而马车蓦然停了下来,叶浮珣差点便被摔出马车。 “出了何事?”叶浮珣大声问道。 话音落下时,她便听到了兵器碰撞在一起打斗的声音,护卫闻声叶浮珣的话,一边抵挡一边道:“王妃,有刺客!” 听闻这话,叶浮珣心中一紧。 迅速将悬挂在马车内的一把佩剑取了下来,随后跳下了马车。 随即,她便看到一群蒙面的刺客,出招时也是下了狠手。 第533章 耀武扬威 就在此刻,方才那坐着的马车便被一蒙面刺客给刺入,叶浮珣看见这一幕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先行下了马车而感慨。 但是到底有谁想要她的性命? 还是在她刚刚离宫不久,想来此人定然就是与之前诬陷她的人是同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思。 可她作为王妃,手上又没有实权,如何能引得有人这么对付她? 叶浮珣来不及多想,面上的表情是变了又变,立马抵挡,可最后还是被一刺客偷袭刺中了胸口。 “王妃!” 护卫们见此,立即用尽毕生所学,最后险胜带着重伤的叶浮珣回到东宫。 是夜,东宫内灯火通明,不停有提着箱子的太医进出。 纪衍诺站在寝宫门口,面色发沉,他面前正跪着一护卫,正是今日保护叶浮珣之人。 “你且说说,何人这么大胆。”纪衍诺冷声道。 “回禀王爷的话,今日王妃从宫中出来,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便遇上了刺客,最后被一刺客偷袭所伤。”护卫如实说着。 纪衍诺闻声,没有说话,最后他看了眼还没有醒的叶浮珣,便去书房召集了暗卫安排此事。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叶浮珣便醒了。 叶浮珣苍白着一张脸,血色全无,她微微一动,便感觉到胸口有一道揪心的疼痛。 此时,殿外传来了声响,叶浮珣闻声看去,便看到了打扮妖艳却又张牙舞爪的李希瑶。 “哎呀?王妃没事吧?”李希瑶拿着帕子捂嘴嘴巴,一副惊讶神情,旋即她看了看殿中,又微微皱眉疑惑道:“怎的王妃伤的这般重王爷都没有过来看您?” “先前妾身得了王爷的宠爱,妾身心中一直欢喜,不想此时却传来了王妃受伤的消息,也不知道王妃你是得罪了什么人,要害的此人这般痛下杀手。” 李希瑶一边说一边观察叶浮珣神色,她现在来就是假意前来看叶浮珣,目的就是想要耀武扬威说自己得到了纪衍诺宠爱,同时看看叶浮珣到底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 叶浮珣眼中闪过讽刺,这李希瑶说话也是搞笑的,什么叫她得罪了什么人,还害的别人杀她。 叶浮珣虽然没说什么,可她身边婢女西洛却是忠心护主的,旋即大声看着李希瑶道:“侧妃这话还是不要乱说,莫要惹人嫌,王爷方才刚走不久,如何就成了王爷先前宠爱你?” 一闻这话,李希瑶咬了咬牙,心道一个婢女也敢说道她到眼下情况容不得她多说什么。 西洛将李希瑶赶走后,便一心为叶浮珣治伤口,虽说有太医在,可西洛还是不放心,毕竟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太医们有没有被收买。 而在书房一直严声令暗卫彻查此事的纪衍诺,最后发现幕后指示,竟然是李希瑶。 纪衍诺顿时攥紧拳头,面上薄怒,心中则是想杀了李希瑶这个搅事精。 若不是她,自己与叶浮珣又怎会如此! 整个东宫内,巡逻队侍卫无声多了一倍有余,李希瑶走在回宫的路上,看着走来走去巡视的侍卫后,顿时紧了紧心,手中的帕子也无意识的搅在了一起。 看见这一幕的还有菊香,菊香心中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即道:娘娘快走吧!” 能让东宫无声的多了这么多的侍卫,显然是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发酵。 可如今,也就是目前唯一知晓的,便就是叶浮珣这个王妃被刺客中伤。 但是…… 李希瑶想到这里咬了咬唇,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这些侍卫,明明纪衍诺与叶浮珣只见都已经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便就算是叶浮珣这般,也不能让纪衍诺做到如此地步…… 莫不是,纪衍诺与叶浮珣相敬如宾的样子是做出来给她看的!? 李希瑶顿时生了怒意,伴随而来的,还有浓厚惧怕之情。 回到宫中后,李希瑶来来回回的走着,一颗心如何也定不下来。 “你去打探打探,今夜王爷在何处,心情又如何!”李希瑶心中不放心,唯恐今天东宫这么大的阵仗,是因为纪衍诺从中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发现了叶浮珣遇刺的真相。 菊香闻声,连忙走了出去,经过她多方的打探后,才得知纪衍诺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她急忙回来向李希瑶回禀。 李希瑶听着菊香说的话,双眸顿时瞪大了起来,双手也紧紧捏着座椅扶手,久久不能语。 “你是说,书房中除了王爷,还有多名暗卫……?”许久之后,李希瑶哑着声音问着。 见菊香点头后,李希瑶更是惶恐的不行。 派刺客刺杀叶浮珣的心思,她是一早就有了的,之所以今日会这般,也是因为她觉得时机到了。 但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纪衍诺对叶浮珣是有意的,之前装了那么久,就是给她看得。 李希瑶越想越觉得害怕,如今东宫这么多侍卫,不管做什么都引人注目。 “你快去准备一番,本宫要趁夜归家一趟!” 随后,李希瑶带着菊香诚惶诚恐的离开了东宫,就在他们离开那一刻,身后无声的多了几个影子在暗处一直跟随。 李希瑶之所以这么急急忙忙的离开,就是为了赶在纪衍诺来问她罪之前回丞相府。 若是真的被查出来是她所为,自然一个丞相府也保不了她,但是她回来的目的,就是要和丞相商讨一下该怎么办。 李丞相早早就歇下了,最后听到下人说李希瑶来后,眉头微皱,披了衣裳便去了前厅。 “娘娘为何这么晚来府上?”李丞相为官多年是个十足的老狐狸,见李希瑶一脸的慌张样,他的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 李希瑶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上前激烈的抓住李丞相的衣裳,忽而就跪了下来,几乎在跪下来的那一瞬间,李希瑶心中都惧意也达到了顶峰,双眸也立马湿润了起来。 “求父亲给女儿出出主意,救救女儿!”李希瑶声音哽咽。 李丞相听闻她这话,久久没说话,如今李希瑶身为东宫侧妃,便就是将来的四妃中的一个,更有可能是贵妃。 第534章 以礼待之 就这么一个身份,有何需要逼迫她性命的? 李丞相抿了抿唇,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李希瑶,也没有伸手去扶她,许久以后,他问道:“娘娘做了什么,需要臣来救!” 李希瑶咬唇,垂眸片刻。 眼前这个男人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可是在这种只有二人的情况下,他依旧是疏离的用臣来自称自己,万然没有旁的父亲与女儿那般亲近。 李希瑶心中苦涩浓厚了几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侧的手紧紧的掐在一起,只听她道:“想来父亲也听说了王妃遇刺之事……,王妃之所以会遇刺,便就是女儿派去的刺客。” “什么?你派去的!”李丞相一听这话,当即不再淡定,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随即怒视着李希瑶。 “你已侧妃,如何还需要去对付她?你莫不是不怕王爷查到你头上不成?你当成以为便就是王妃死了,你就能当上王妃了吗!” 李丞相气急,从前纪衍诺为了能迎娶叶浮珣,暗中可是费尽了多少心思。 不说纪衍诺对叶浮珣如何,便就是当今的王爷,对待叶浮珣也是以礼待之。 当日一妃子生产,若不是有叶浮珣相助,早就一尸两命了,皇帝对叶浮珣那是欣赏之意。 现下李希瑶竟然做出这等全然不顾及家族的事情,委实愚蠢至极! “她死了女儿如何做不得王妃?”李丞相说的其他话,都被李希瑶自动屏蔽了起来,仿佛耳中只听到这么一句不重要的。 李丞相越听越觉得气人,想不通自己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怎的有一如此愚笨的女儿。 李丞相心中也起了失望之意,早在听说李希瑶自己说是指使者,就想要弃她了。 当日为了能在东宫,能在纪衍诺身边站稳脚跟,才不惜算计纪衍诺迎娶李希瑶,但李丞相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李希瑶见李丞相不说话,又看他面上的失望之意,顿时看出他的心思。 李希瑶自小就是轻视人都,见此也知道他不愿意救自己,她心中亦是觉得失望,旋即她站了起来。 高昂着头看着李丞相:“父亲还是想想如何救女儿吧,不管怎么说,女儿也是丞相府嫁出去的,女儿若是被查出什么,可保不准会说出什么来。 亦或是父亲觉得,王爷可会饶过丞相府?”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总归女儿就是一条性命,不用王爷出手,也会自行了解,届时也不会脏了王爷的手。” 李希瑶此话,便就是以自杀要挟,以整个丞相府要挟了。 “逆女!”李丞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容渐渐冷淡下来的李希瑶,气的发抖。 李希瑶面色发冷,如今倒也不怕李丞相说这话,她的目光紧紧看着李丞相,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许久之后,李丞相直接手刀砍在李希瑶脖子后,打晕了她,直接缱人送回了东宫。 两日后的早晨,叶浮珣便在床榻上悠悠转醒。 刚一睁开眼睛,便觉得浑身发冷,她费劲的伸出手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伴随而来的,还有受伤处的被牵扯到的疼痛。 “王妃您别起来!”西洛刚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便看见了叶浮珣的动作,连忙上前制止。 西洛将帕子放在水中浸湿,随即拧干藏着叶浮珣擦了擦脸道:“您已经昏迷了两日了,这期间除了药汁便什么也没服用,是否有奴婢去帮您传膳?” 闻言这话,叶浮珣的手一顿。 没想到自己因为受伤竟然昏迷了两天,那日晚上她还醒来过一次,不想那次睡下后,再次醒来就是今天了。 “不必了,你去将窗子关上吧,我冷的厉害。”叶浮珣摇头拒绝了西洛的话,一说完便感觉身上更冷了。 西洛闻声,疑惑的往后退了几步,随即看了眼窗子的方向,殿中并无一处是通风的。 “屋中不曾开过窗户,王妃您觉得发冷,莫不是还是因为受伤缘故,让奴婢再为您诊治一番吧!” 西洛关心的看着叶浮珣,她是个忠心的人,最看不得的事情,便就是主子这般模样。 听到西洛这么说,叶浮珣顿时皱起了眉头。 她伸出手让西洛把着脉,最后见西洛还是疑惑的神情:“您的身子无异。” 叶浮珣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她不可能会无端觉得冷,自己的身体她最是清楚的了,从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比这个还严重的伤势她都受过,无一次会跟今天这样觉得浑身发冷。 “你且扶我下床。”叶浮珣吩咐道,西洛不敢不从,扶着她在大殿中走了一圈。 她坐在了太师椅上,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就这么一下,她便感觉冷的更加厉害,并且身体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 片刻后,她终于发现了源头,自己体内已然中毒。 “你不必疑惑了,我这是中毒了。”叶浮珣摇了摇头。 西洛听她这话,立马吃惊起来。 因为叶浮珣受伤的缘故,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检查了几遍才送过来的,怎会中毒呢。 不久后,叶浮珣便又躺下了,西洛不敢隐瞒,连忙跑去找纪衍诺,便将这件事也告诉了纪衍诺。 “中毒?”纪衍诺复念了一遍,眉头紧锁着,丝毫不曾松懈开。 纪衍诺如今也认清了自己对叶浮珣的态度,现在叶浮珣更是三番五次造人暗算,这件事他如何能罢! 随后,纪衍诺便下了彻查整个东宫的命令,一时之间,东宫上下更是惶恐起来。 先有巡逻侍卫再前,后又彻查之事,自然是惹得人心惶惶,纷纷猜测到底除了什么样的事情,惹得纪衍诺这么大费干戈。 而就在不久之后,最终查了出来,那给叶浮珣下毒之人,竟然是李希瑶的婢女菊香。 菊香现下正被压在大殿,纪衍诺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菊香,身侧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纪衍诺已然是忍无可忍,李希瑶这个女人当真是狠毒至极,不仅派人刺杀叶浮珣,如今还让自己的奴婢给她下毒。 “去将李希瑶给本宫抓过来!” 第535章 落水的事情 纪衍诺面露怒火,底下的太监不敢不从,快速来到宫殿,将不明所以却又暗自担心的李希瑶抓了过来。 到了大殿后,李希瑶便被太监压制住跪在了地上,她恶狠狠的瞪了眼这个太监,旋即镇定的抬头看向纪衍诺:“王爷这是何意?” “何意?本宫倒是想问问你是何意!”纪衍诺一听她问这话,顿时怒极反笑了起来,将手中那日暗卫调查的结果尽数甩在了李希瑶的脸上。 李希瑶本来还算镇定,可当她看着散落下来的结果后,看到上面那被抓刺客供出她后,立即崩溃了。 “王妃与你有何仇何怨,要令得侧妃你这般派人刺杀她还下毒!” 西洛本来一直站在边上听着,到最后忍不住愤怒出声了。 李希瑶闻言这话,便犹如被什么点通一般,神情蓦然哀愁起来,哀哀怨怨的看向纪衍诺,仿佛一切都是因为纪衍诺一般。 “王爷您若是常来看看臣妾,臣妾如何会起害王妃的心思? 臣妾也是大家出来的女子,求的是一心一意,可王爷您既然娶了臣妾就得对臣妾负责,如何能这般日日冷落于我……?” “陛下赐婚那日,您更是圣旨都未接,便跑到了江南去,您可知道臣妾暗中受到了多少冷眼与讽刺么?” “臣妾一个女子,如何能接受的了……如此您当初又为何要救我,不如直接让我死了去的好!” 李希瑶一边说一边流泪,说的话将全部的矛头指向了纪衍诺,觉得要不是纪衍诺这么做,她也不会这样。 话中更是一丝不提那落水之事本就是个算计。 纪衍诺听得发笑,那婚约若不是她与丞相相逼,皇上又怎么会下这种的旨意。 纪衍诺也不想再与李希瑶继续周旋,直接将人打入了大牢。 李希瑶自然是苦苦哀求,但终究是未果。 最后,纪衍诺将两件事情,乃至当初李希瑶为何会落水的事情,全部调查出来,呈贡了折子上交皇帝。 皇帝看到以后,何尝不是气。 想想堂堂一个天子,竟然被人这么计算,皇帝对李丞相也是冷了心。 而李希瑶狠毒阴险,压根不配为王爷侧妃,皇帝将她贬为庶人,最后几件事情想加起来,皇帝赐了毒酒一杯送去天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夜李希瑶竟然失踪了。 而另一半,叶浮珣体内的毒,在她与景瑜合力研究之下,最后研究出来了,毒为春蚕毒,每初一要与人相合,否则会爆体而亡,没有解药。 景瑜看到这时,瞳孔猛然一缩。 而当天晚上,月黑风高的,叶浮珣躺在床上翻来覆,只觉得浑身难受,身上的冷意也渐渐明显,可伴随而来的,还有炙热火烧一般的感觉。 纪衍诺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终究是不忍心,以身解了一次毒。 “你可知昨夜王爷歇在何处?”西洛是个好奇却又把藏不住事的,旋即问出了声。 飞影闻言撇了眼她,似是觉得她问的这话有些无语:“王爷与王妃是夫妻,夫妻自然是睡在一处,且……” 西洛追问:“且什么……?” 见此,飞影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昨夜王妃毒发了,王爷那是在为王妃解毒。” 飞影在说前一段话的时候,西洛本就已经理解过来,见飞影还跟个榆木脑袋一样说的那么清,不由瞪了眼他,慌忙离去。 不知道为何被瞪了眼的飞影,他挑了挑眉,摸了摸脑袋面露疑惑,不过随即也离开了。 内殿内,叶浮珣双睫微颤,悠悠转醒了过来。 叶浮珣眉头微皱在一起,只觉得浑身都有种被卸下来过的酸疼感,体内隐隐有种炙热灼热的感觉。 她看着白色的幔帐,双眸紧紧的盯着,久久后叹了口气。 对于昨夜之事…… 叶浮珣抿了抿唇,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还在睡的纪衍诺,旋即咬了咬唇。 她现下已然清醒,对于昨天晚上因为毒发而引出的一系列事情,说起来她是不怪纪衍诺的。 二人本就是夫妻,做这些事情也没什么,但到底因为李希瑶的事情,再加上有纪衍诺忘却从前的事情在先,她后来那般对纪衍诺冷淡也并非没有理由。 只是说起来,其中的道理她都明白,她知晓纪衍诺是因为忘记了事情,那次救李希瑶也有理由。 可看着心爱之人没有救自己,却是救了旁的女子,不管怎样,她心中都是有气的。 叶浮珣深呼吸了口气,心中复杂的想着这些事情,就在此刻,纪衍诺睁开了双眼。 从纪衍诺的角度来看,正好能看着面容朝上的叶浮珣,看着她眨眼时微颤的睫毛,看着她吸气吐气。 纪衍诺心中顿时一紧,他忙起身,因着他一起来的动作,将原本盖在叶浮珣身上的被子也被掀开了几分,随即纪衍诺便入目一片雪白,雪白上还有动静留下的痕迹。 随即纪衍诺面色一红,耳根迅速红透,他连忙将被子重新压下,只见他舔了舔唇,声音哑然开口:“昨天晚上……对不起,是孤没有询问你的意思。” 叶浮珣昨天晚上毒发来的突然,虽是知道每初一会毒发一次,可纪衍诺只以为叶浮珣不愿让他触碰。 现下回想着方才叶浮珣的那些动作,纪衍诺心中莫名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令得他有些难受。 闻言纪衍诺的道歉,叶浮珣双眸直盯盯的看着他,随后淡然道:“无妨……本也就是因为毒罢了。” 说罢,叶浮珣不愿再继续说着此事,轻描淡写的翻过昨夜那篇。 可见叶浮珣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纪衍诺本就提起来的心顿时又上下跳动起来,他看着叶浮珣的面色,只觉得心口有种泛酸之意,让人苦涩的不行。 二人片刻后便起身了。 纪衍诺穿戴整齐后去书房,正在这时,一侍卫急忙走来,见叶浮珣也在,随即行礼道:“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何事?”纪衍诺询问。 第536章 不卑不亢 “回禀王爷的话,侧……李希瑶在大牢中被人救走了!”侍卫边说边抱拳,说李希瑶的时候,差点下意识的说出侧妃二字,好在及时制止改口。 二人得知李希瑶在大牢被人救走,对视一眼后,叶浮珣莫名的觉得有隐隐的危机感。 李希瑶怎么会被人救走? 莫不是她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幕后主使不成? 可整个朝廷,乃至皇亲贵戚一脉,她都没有与什么人结怨,如何能叫人这般的对待自己。 且李希瑶是李丞相之女,李丞相那种身居高位的大臣,又是大家族出身,会为了一女而冒这个险吗。 叶浮珣心中迅速想着事情,纪衍诺心中亦是如此想着。 叶浮珣对于李希瑶此事是极为不安,她静了片刻,最后便决定派人去找李希瑶的下落。 李希瑶一日不找到,她心中便也一日静不下来,不得安宁。 侍卫抬头看着都没有说话的二人,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下去,还是继续跪着。 而就在气氛渐渐凝滞起来时,身着总管服侍的太监慌忙走了进来,面色焦急。 叶浮珣见状,给了侍卫一个眼色,侍卫了然,立刻退下。 “公公问得如此慌张?”纪衍诺眼尖,最先看见总管公公,旋即出声问着。 总管公公弯了弯深意行礼,见殿中只他们三人,旋即没有后顾之忧快速道:“王爷、王妃,您二位还是尽快进宫见见陛下去吧! 今日清晨之时,陛下忽而昏倒,现下还未醒来!可是早前陛下有过吩咐,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得广众之,是以奴才这才来见您二位,想请您二位去看看,出个主意。” 一国皇帝突然病倒这事颇为棘手,整个国家上下是一环接着一环,可若是皇帝倒下了,那那些需要处理的折子便会堆积,是而没有一个主事之人。 纪衍诺与叶浮珣都不敢耽误,快速跟着总管公公进宫。 随后二人一路朝着寝宫而过,心中皆是焦急无比,可面上却是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之态,是以也不会引人怀疑。 叶浮珣来到内殿,便看见苍白着脸的皇帝,她心中一紧,迅速上前为其诊脉,只见她把脉期间,眉头是越皱越紧,将皇帝的两只手都把过后,她这才放下手来。 纪衍诺直看着叶浮珣:“如何了?” 叶浮珣听着纪衍诺焦急的声音,没有说话,因为她惊诧的发现皇帝竟然病入膏肓,只怕是命不久矣,这话自然不能与纪衍诺说。 纪衍诺一直见叶浮珣不说话,心中咯噔了一声,心道莫不是有何不好。 德公公也是面色焦急的看着叶浮珣,他伺候了皇帝一辈子。如今见皇帝这般模样,也委实心急又担忧。 “皇上他……他并无碍,王爷莫要太过于担忧,依脉象来看,皇上脉象平稳,若要知道病因,还得等皇上醒来。” 叶浮珣心中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皇帝真实情况。 纪衍诺闻言这话,这才放松下来。 显然,他没有怀疑叶浮珣,毕竟叶浮珣的医术摆在这里,他知道从未有过怀疑叶浮珣的想法,自然听了她说的话后,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纪衍诺身为王爷,自然不像叶浮珣这般清闲,没待多久,便去了国子监。 而叶浮珣虽然担忧皇帝,但到底是皇帝儿媳,还是得避嫌,于是叶浮珣便去了外殿候着。 叶浮珣坐在外殿内,宫女将热茶呈了上来,丝毫不敢怠慢。 她坐在这里,心中则是想着方才皇帝的脉象,脉象显示与她方才所说,可是截然不同。 不仅虚弱无比,还隐隐都快感觉不到脉搏,是以她刚才才会蓦然皱眉。 一炷香后,一直在内殿里伺候皇帝的德公公连忙走了出来:“王妃进去吧,陛下醒了!” 叶浮珣闻言点头,她起身理了理绿色宫装,又抬手摸了摸发鬓上的珠钗,随后见姿态无异,这才一边走一边问:“陛下方才才醒!” 毕竟是要见皇帝,自然得注意一些。 德公公点点头,顿了顿后,他又补充道:“陛下醒来得知您以为为他把脉后,便说要见您。” 叶浮珣一听,顿时了然。 皇帝已经坐到了软榻上,他的身后靠了一个软垫,面上的神色虽然缓解许多,但依旧还是苍白的紧,尤其是那没有什么血色的双唇。 “儿媳见过皇上。”叶浮珣依礼道。 闻声,皇帝轻抬眼眸,手中转动的檀香珠串也顿了一瞬,片刻之间,皇帝周身散发着一种颓废气息:“坐吧。” 叶浮珣便坐在了殿中的太师椅上,不卑不亢的挺直了腰板。 皇帝见此,眼中是闪过一丝笑意,自然是觉得纪衍诺有这位一位王妃,是顶好的事情。 久久后,皇帝率先叹了口气,问道:“今日的你替朕把脉,可有将情况告知王爷?” “儿媳不曾。”叶浮珣如实说着。 她看着皇帝眯眸面色,又见他这般这般问,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事实上,也如同叶浮珣所想的一般,皇帝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状况,今日忽而昏倒,也属实是身体太过于虚弱。 “想来你也应当明白,若是朕有异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是举国上下都不得安宁,所以朕希望王妃明白,此事莫要声张,可不可声音。” 皇帝让叶浮珣不要声张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有心人知道,从而计谋事情。 这话便就是皇帝不说,叶浮珣也明白,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儿媳省得,还请皇上放心。” 竖日上朝时,皇帝便做出了一个令文武百官都惊讶的事情,着便就是他将朝廷大部分的政事,都全权交给纪衍诺打理。 虽说纪衍诺身为储君,打理政事也是迟早的事情,可奈何如今皇帝还不没有老到那般的地步,是以朝臣们心中都纷纷猜测,到底出了什么事。 也有不少大臣,猜测是否皇帝已患病,也有的猜测,是皇帝为了稳固纪衍诺将来的威信,从而在现下时刻便开始培养。 第537章 不可声张 朝臣不禁窥得,虽然他们都清楚纪衍诺如今以有王爷身份加持,可历朝历代以来,身为王爷被贬的不在少数。 更是有皇子反了王爷的事情在先,朝臣们心中都疑惑的紧。 而李丞相他看了看面色无异的纪衍诺,眉头微皱,恐怕纪衍诺就是下一任储君。 若不是如此,皇帝又怎么会把重要的政事交给纪衍诺呢,若是从前那些送到东宫里的折子也就罢了,他们都算不得什么,与皇帝需要处理的政事来说,更是上不得台面。 如今皇帝的这般做法,无疑是将自己重视纪衍诺的消息传了出来,同时也是令得纪衍诺询问了王爷身份,询问了将来储君身份。 纪衍诺面色一直淡然,就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正常一般的事情一样,丝毫没有引人怀疑什么。 实则纪衍诺心中,也是宛如石子落入平静湖面起了涟漪一般,同时也从中发现不对劲。 皇帝的身体明明好得很,叶浮珣也替他把脉过,这样的一个身体,如何会将重要的政事交给他处理呢。 纪衍诺越想越觉得事情有异,他迅速回到了东宫,问了宫女叶浮珣现下在何处后,便赶忙去找到了她。 片刻后,叶浮珣看着还微微喘着气的纪衍诺,心中无奈,见此模样,她已然猜到了他是为什么出现在面前。 “皇上的身体当真没有异常?”纪衍诺双眸紧盯叶浮珣,生怕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个表情,唯恐是她隐瞒皇帝真实的情况。 叶浮珣叹了口气,她酝酿着这改如何开口,许久之后,才道:“把脉那日,我便探出了皇上的脉象十分虚弱,且不是一日两日造成,而是长年累月。” “我没想告诉你真实情况,也是因为皇上昨天醒后嘱咐的,毕竟此事不可声张。”说完,叶浮珣看了看纪衍诺。 最后终是开口宽慰:“至于皇上为何连你也不告知,便就是不想你担忧他,一旦皇上真的病下,朝中大小诸事便只能靠着你来,你若是心中再装了其他事,是断然会出岔子。” 叶浮珣一一说了皇帝身体状况的实话,听闻这些话,纪衍诺双眸登时涨红起来。 他心中难过的紧,却也明白皇帝用心良苦。 之后的每日,自忙完政事后,他便陪皇帝下棋喝茶等,目的就是为了多陪伴皇帝一些,从而也想让前者心情畅快一二。 半个月后,到了初十这日,而初十正是叶浮珣的生辰。 只不过眼下叶浮珣并没有没心思去办理这些虚名之事,见全权交给了女官打理。 女官身着红色官服,头戴黑色帽,手中抱着一堆册子走了过来,她见叶浮珣后恭敬行礼,旋即面露犹豫:“王妃,这是您生辰礼操办的全部内容都在册子上了。” “且参加生辰礼的名单已经拟了出来,还请您过目。”女官边说边将册子放在了叶浮珣面前的桌子上。 随即,女官便在后面静静等待叶浮珣的建议。 虽说叶浮珣已经将操办生辰礼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她,但这毕竟是一国王妃的生辰礼,容不得马虎,在许多事情上更是不敢私自做主,是以这才有了来询问叶浮珣之事。 叶浮珣叹了口气,无奈看了起来。 随意翻了翻后,她便停了下手,黑眸看着女官道:“这样,你操办我放心,便以历届王妃生辰礼那般操办便是,若是你觉得有异拿不定主意的,再来询问我。” 叶浮珣翻了几下,压根就看不下这些,便想了个中和的办法,如此倒也是轻松许多。 女官闻言,见叶浮珣眼底青黑浓重,面上也是显露疲惫。 见此,女官旋即点头,拿过册子后没再多说,直接转身退下。 而事实上,女官听了叶浮珣的话后,仔细参考了历届王妃生辰礼的诸多事宜,最后女官将叶浮珣的生辰礼,可谓是置办的十分隆重。 不仅如此,还有皇帝亲自主持。 现下宴会正式开始了,大臣们全部都坐在两侧,主要位置位上是皇帝,微微下方则是纪衍诺。 而女眷这边,为首的自然是太后,身为今日宴会的主人公叶浮珣,自然也是坐在太后身侧,再者便是皇帝的妃子。 大臣们的女眷们则也是坐在两侧,他们的身后都有宫女候着。 太后今日出席,说了开场白后,她便笑着看向底下众人:“今日是王妃生辰礼,杜芳你去将哀家准备的礼物呈给王妃。” 话罢,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便将手中一直拿着的檀木盒子递给了叶浮珣身侧的西洛。 得了太后的眼神,西洛打开,旋即入目的便就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蛟珠。 “此蛟珠还是哀家年少时先帝所赐哀家的生辰礼,今日哀家便转赠给王妃。”太后面上笑意浓厚,一副非常喜爱看重叶浮珣的样子。 之所以太后下了这么大的手笔,也就是为了抹去之前外界对叶浮珣的传言,如此也不会丢失皇室的身份。 而蛟珠一出,底下的女眷们便纷纷感叹,道其珍贵。 太后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没有多留,片刻后便寻了理由离开。 而太后一走,自然女眷便没有那么克制了,妃子那一块的容妃,旋即来到叶浮珣身边,与此同时,李夫人花容也过来了。 “阿珣这是我赠与你的生辰礼。”容妃说着,便将手中的一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支打造极其精致的发钗。 叶浮珣笑着应下:“写过娘娘。” 见叶浮珣这么客气的说着,容妃不由失笑,随即她的目光看向了花容。 她与叶浮珣还有花容从前在闺阁时便玩的好,后来她成了皇帝的妃子,叶浮珣成了王妃,而花容便嫁给了年轻有为的李尚书。 “容儿你今日给阿珣备的是合礼?”容妃好奇的看着花容。 因着她们二人名字都有一个容字,是以并没有觉得有隔阂,反而因此更亲近些。 花容掩唇一笑,将一早便准备好的礼物拿了过来。 叶浮珣亦是笑着接过,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本来她以为生辰礼也不过就是随便弄一下。 第538章 生辰礼 不想女官弄得这么大仗势,叶浮珣心中略有担忧,怕别人觉得铺张浪费,不过还未深想,也被花容与容妃的笑意感染,心中也的确多了几分过生日的开心之意。 有了容妃与花容送礼的开头,自然女眷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准备送礼。 其中有一夫人一直端庄坐着,实则暗中观察叶浮珣三人相处,结果却发现皇帝宠爱的容妃,还有手握实权的李尚书的夫人,她们二人与叶浮珣皆是相熟模样。 “王妃面色看起来比从前还要红润几分,臣妇恭祝王妃年年有今朝,容颜永驻。” “臣妇恭祝王妃事事称心如意!” 不多时便有许多贵夫人开始争先恐后巴结叶浮珣,口中皆是说着让人听了就开心的话,她们此番这么做,不过也是为了在叶浮珣面前站稳脚跟,使其记得自己。 女眷这边相处其乐融融,男席那边却是气氛有些凝滞。 气氛凝结的源头,便就是生辰礼才到一半,皇帝便寻了借口先行离开。 皇帝离开后,纪衍诺见此便吩咐了几句,快速跟了上去。 随后,纪衍诺亲自送皇帝回金銮殿,皇帝在行走的过程中,一直止不住的咳嗽,面色更是因为咳嗽而涨红起来。 服侍了皇帝大半辈子的总管公公一言不发跟在二人身后,面上虽没什么表情,而眼中已然有了湿润之意。 身为皇帝贴身服侍之人,他若是说最清楚皇帝身体,这话也不为过。 “皇上,您快歇歇。”纪衍诺搀扶着皇帝坐在软榻上,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了担忧之意,他身侧的手,也是紧紧攥成拳头。 闻言皇帝摆了摆手,本想开口说自己没事,不想让纪衍诺太过于担心,却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来,便猛然咳出了一口鲜血 “皇上!” 纪衍诺震惊,双眸瞳孔猛然放大,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快!去请太医!”纪衍诺焦急的说着,总管公公闻言便准备去,谁知却被皇帝拦了下来。 皇帝拿出明黄色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旋即再度摆手,“不必了,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王爷不必担心。” “皇上……您就让太医为您看看吧!您这样儿臣心中担忧的紧。”纪衍诺说这话时,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了年幼时皇帝牵他手出游时的场景。 那画面温馨极了,那时的皇帝还是而立之年,不想一转眼过去,皇帝都已生了华发。 面对皇帝时,纪衍诺是难过的。 见纪衍诺这么说,皇帝叹了口气,随即如交谈了一番,皇帝话里话外都对纪衍诺赋予厚望。 一般生辰礼都是女官们提前几天准备好的,自然也安排的热闹些许。 生辰礼结束,慢慢的都开始散场看着一众人离开的背影,眼中起了惆怅之意。 其中,李尚书更是亲自来了女眷这边接花容,二人行礼后便也走了,二人是恩爱夫妻样,这一幕让叶浮珣看了,惆怅之意更加浓厚,眼中似有怀念之意。 “你想什么呢?今日瞧着你心情也没有很高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容妃还未回宫,结果她刚从大殿里出来,便瞧见叶浮珣站在大殿门口仰头望天的模样,旋即不禁上前关怀的问了句。 容妃会这么问,也是因为一直见叶浮珣心事重重。 生辰礼本就是极为重要的,更不要说这还是一个女儿家的生辰礼,还是一个王妃的生辰礼,多少女子会无比重视这个,可今夜容妃在叶浮珣身上,是一点重视之意都没看见。 叶浮珣闻言,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她转身走近容妃,伸手握着容妃的手,微微碾磨一二,随即深呼吸了口气,笑道:“阿容……你可有什么日子是令你怀念的?” 容妃本以为叶浮珣要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却不想叶浮珣却是问了一句这样的话,容妃听后也是一愣,仔细想了想却是什么也没有想出来,更是不理解叶浮珣为何这么问。 容妃抿了抿唇,目露不解:“你为何这么问?” 她二八年华进的宫,如今都好几年过去了,位分也从一开始的小秀女爬到了今日容妃之位,膝下更是育有有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 一个女人活成这样,还有什么会是值得去怀念的日子…… 叶浮珣听着容妃这么问,便知自己是听不到想听的答案了,她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叶浮珣之所以这般模样,便就是怀恋起了当初跟纪衍诺在村子里时为了生计而发愁的日子。 那段日子可谓是极其开心,虽是看起来没钱,但每天都很快乐,在村子里与村民们都交好,哪家做了好吃的东西还会送上一份串门,哪会向宫中生活那般的勾心斗角。 一有不甚,便会被人陷害算计…… 叶浮珣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心房处堵得厉害,更是有一种泛酸的感觉快速弥漫整个身子。 她记得那个时候,纪衍诺深邃黑眸中的倒影,只此她一人。 现下她与纪衍诺的相处模式,倒是真真如同一个陌生人成婚那般,现在呢,纪衍诺不仅忘记她,心里还有了天下大义…… 纪衍诺从前与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还仿佛在耳畔回荡。 但如今看来,这话约莫是要辜负了。 将来的帝王,又怎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三宫六院的……终究是她想的多了。 叶浮珣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苦笑,容妃见此,到了嘴边安慰的话,到底也是没说出来。 安慰的再多,也不过给她增加不好的回忆罢了。 但看着如此模样的叶浮珣,容妃虽然是不明白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可多年好友情谊,也心疼的紧:“你莫要想多,待会回东宫的路上,我让瑾儿陪你回去,待她回来复命,我也安心不少。” 容妃口中的瑾儿,正是容妃的贴身宫女,她此番做,就是不放心叶浮珣一人回去。 叶浮珣闻言未语。 而另一边,纪衍诺还在皇帝宫殿,他看着已经睡下了的皇帝,到底是没忍住,一颗热泪从眼角落下。 第539章 生老病死 总管公公见状,他何尝不是难受,但是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只能接受罢了。 “王爷您莫要多想,陛下的身子细心照料,会好起来的,倒是您莫要被这些事情压垮了。” 纪衍诺从幼年起,纪衍诺就跟在皇帝身边了,是以他看着纪衍诺的目光,换在平常家也是如一个长辈一般。 “皇上的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纪衍诺自责无比,皇帝如今的样子显然已经病入膏肓,可他作为儿子,竟然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若不是那日皇帝忽而昏倒总管公公来报,只怕至今他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总管公公闻言眸色更加湿润,他微哑着声音回想道:“陛下的身体……已然有好几个年头了,不过从前政事繁忙,太医院虽是每月有请脉,但后来此病有了源头,陛下怕传出去便制止了请脉一事。” “虽然这般,但是陛下也有每日服用药膳调理,只是动不得气,一旦动气便容易怒火攻心。” 纪衍诺闻言,久久未语。 半柱香后,纪衍诺乘坐马车离开,此刻他正在回东宫的路上。 马车内,纪衍诺双眸紧闭,面上看起来无异,可两侧的手却是紧紧的掐在一起,显然对于皇帝的病情,他是十分的在意。 忽而,马车停了下来。 纪衍诺睁开双眼,还未开口,便有一利箭射进了马车,最后嵌在距离纪衍诺手臂半寸的位置。 纪衍诺双眸闪过深意,快速跳下马车,随即便看到戴着斗笠的杀手。 “何人派你们来杀孤。” 纪衍诺眯着黑眸看着面前的人,能在这里堵着他的,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是以他知道,也没有多加隐瞒。 这话音刚落下,便有一人从杀人群中走了出来,纪衍诺看后眉头紧皱。 没想到他在回去的路上,会遇到刺杀,出来的这人还是李希瑶。 “王爷这是什么态度,莫不是不想看到臣妾?既然我们生着不能在一起,臣妾便想与你做一对亡命鸳鸯。”李希瑶哀哀怨怨的看着纪衍诺,还依旧自称臣妾。 她想跟男主做一对亡命鸳鸯想了许久,纪衍诺刚持剑准备对付,却突然眩晕。 一时不备被刺伤,护卫们见状有一人快速报信。 而宫中皇帝听到后,一口气没上来晕厥,朝廷顿时波动起来。 皇上的病情本来就不容乐观,现在这种情况叶浮珣只好在原来的药方上加大剂量。 罢了,皇帝不能动怒,不能有大幅度的情绪起伏,是以在他得知纪衍诺的情况后,也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迷。 “王妃,陛下如何了?”总管公公看着叶浮珣担忧问着。 叶浮珣抿了抿唇,事情棘手而又糟糕,只是这种话是万然说不出来了,她沉思片刻,最后才开口:“好生养着方可有一丝回转,这几日便要辛劳德公公您好生注意陛下的情况,若是有异常之处,定要及时告知本宫。” 德公公听了后点头应下,将拂尘放置到了另一只手。 叶浮珣转头看向皇帝,微不可乎的叹了口气,她静静的观察了皇帝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正式写下药方。 随后她便急忙离开了皇宫,心中亦是担忧纪衍诺,此刻东宫内必然是有太医进出的,按理来说根本不用她操心。 只是这被刺的人是纪衍诺,她即便之前与纪衍诺之间在她看来有了隔阂,可对方终究是自己心爱了这么久的人,她亦是无法做到冷眼相看,若是不心急那才是坏事。 她急忙到了寝宫,便看见一宫女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当即她便差点没站稳,好在西洛及时扶住了她。 “王妃……”西洛目光担忧看着。 叶浮珣深呼吸了口气,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她便踏了进去,随后一眼看到了床上的人。 太医正在写药方,见叶浮珣来后急忙行礼。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知晓他们这位王妃可是个不凡的,在医术上面更是有独特的见解,当初容妃生产不易,若不是有王妃在,也早已经一尸两命了。 是以,太医院的太医们,在面对叶浮珣的事情,还是秉承谦虚恭敬之态。 “王爷的情况已经平稳,被刺中的地方已上了上等药,王妃您瞧瞧这”说着,太医便将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补充道:“这是臣为王爷写的药方,王妃看看可有纰漏?” 叶浮珣认真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药方上写的都是治疗冷兵器的药材,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如今纪衍诺的情况,她也摸不准,到底是不清楚当初解了蛊毒留下的后遗症,是否会有影响。 叶浮珣快速思索一番,最后才点下头:“便就用此。” 而另一边,传出是李丞相之女,前王爷侧妃李希瑶刺杀的纪衍诺一时,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在府中正准备去受伤的纪衍诺面前刷存在感,以此博得好名头的李丞相,措不及防听到了这个传闻,登时也是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是无尽的恐慌。 他万万没想到,纪衍诺受伤,竟然是李希瑶找来的杀手。 听闻这个传闻时,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这话是从纪衍诺身边的护卫亲口说出,他不得不信啊。 纪衍诺受伤一事可谓是闹的极大,不仅皇帝听后引发昏迷,见就是纪衍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李丞相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 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储君啊!更不要说皇帝已经将政事都给了纪衍诺。 李丞相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这事是李希瑶惹出来的事,便恨不得当初直接打死李希瑶。 更是怕极了因为李希瑶一人,而给整个丞相府带来衰荣。 李丞相越想越害怕,马不停蹄进了皇宫,最后跪在金銮殿外边以表忠诚。 期间未有一人管李丞相,李丞相也足足跪了一日一夜,中途还昏过去了两次。 叶浮珣不想李丞相把‘表明忠心’的事情闹大,最后代表还未醒来的纪衍诺见了他一面。 第540章 断绝关系 李丞相一见有人来,见后者是叶浮珣后,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旋即也是紧紧抓住了这个机会,自证清白: “王妃娘娘,还请您相信老臣对王爷绝无二心,老臣今日便当着娘娘的面,与那李希瑶断绝父女关系!” “那等孽障竟然做出这般十恶不罪之时,老臣心中委实愧疚,万万不曾想过她会这般行事,说到底终究是老臣教女有方!” 李丞相说的动听,实则就是怕皇家因为这件事而处置他们整个丞相府。 一开口便就是断绝父女关系,说到最后还来了句教女有方。 叶浮珣眼中闪过讽刺,到底没表露出来。 李丞相要跟李希瑶断绝了父女关系,自然也是极好,而李希瑶之所以这样,叶浮珣想来,那女人约莫是有疯的症状。 “丞相这些话,莫要对本宫说,本宫前来并不是听你说这些,你若是要表明丞相府的忠心,大可以等到王爷亦或是陛下亲自叫你。” 叶浮珣本想忍住,可一看到丞相这副模样,便想起了那日在丞相府中,他算计纪衍诺的事情,顿时忍不住嘲讽出声。 说完,他便直接离开了,而李丞相面上也是闪过难堪之意,毕竟这么直白的被叶浮珣拆穿了心思。 几日后,纪衍诺的伤势已然稳定下来,整个东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唯有叶浮珣还在愁眉不展。 原因便就是皇帝如今都还昏迷不醒,情况委实不容乐观。 在几日都没有上朝,也因为没有皇帝坐镇后,德公公拿出了皇帝早准备的圣旨,在朝堂之上。 直接宣读了出来,圣旨中的内容,便就是命纪衍诺暂掌管大权,这一点对于朝臣们来说,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都欣然接受。 而真正令朝臣们惊讶的,是圣旨中最后一句话。 如有不测,纪衍诺可直接登基。 这便代表,除了纪衍诺意外,便真真没有任何一位皇子,可以在有上位的机会了。 次日上朝李丞相便向纪衍诺请罪:“请王爷治老臣的罪!” “丞相何罪之有?”纪衍诺面容无别的神情,只消看了一眼李丞相,便反问出声。 李丞相被这话问的一噎,他心中做了千种万种被纪衍诺定罪从而反驳开脱的话,未曾想到纪衍诺会堪堪只如此问了一句。 李丞相犹豫了一瞬,见周围百官目光都看了过来,随即咬牙道:“若不是老臣那无知的逆女,王爷您怎会受伤!一切都是老臣无用!是老臣教女有方才连累了王爷您啊!” 话一出,百官们看着李丞相的眼神更加犀利起来。 原先听到传闻,便也就是觉得是个传闻,没什么可信度,可现下从李丞相的口中亲自说了出来,便就是说明这件事是真真存在的,纪衍诺遇刺当真就是李丞相之女所为。 纪衍诺还未说话,便有忠臣比耐不住,出口讽刺道:“李丞相果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手竟是伸到了东宫中,还伤了王爷。” “从前王爷与王妃二人恩爱无比,却因丞相你之女,害的王妃南下,当初我便想说了,不想还出了后头这么言论之事!” 此刻说这番话的,便就是花容的夫君,李尚书。 李丞相被众位大臣说的面容耳赤,却是辩解都不能,也说不出,他只焦急等着纪衍诺是如何想的。 而纪衍诺事实上,也一直在想这事该怎么处理。 若是为难了李丞相,虽说也没什么,毕竟事情是因他女儿而起,可他才坐正大朝掌管大权,若是就这般犀利手段行事,只怕众臣会有意义。 纪衍诺,仔细思索了一番最后他没为难李丞相。 “丞相所言严重了,那日丞相在金銮殿门口与王妃所说之话,王妃以全部告知了本宫,你选择与李希瑶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如你便是一个陌生,所以丞相大可不必这样。” 纪衍诺最后的处理方式,可谓是赢得了人心。 见纪衍诺这般和善,朝臣们心中都是满意,同时伴随而来的,便就是朝臣们蠢蠢欲动想送女儿进宫的心思。 虽然方才有李尚书说的王爷与王妃二人恩爱,可王爷终究是王爷,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登基大统的。 如何后宫只有王妃一人呢。 王妃如今还是王妃,旁人看了他们二人的感情也只会说是感情好,可若是纪衍诺成了皇帝,后宫还一人,那么便就是王妃善妒。 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允许将其中的关系想了个明白,旋即便有一文官最先按耐不住,只见他出列道:“臣听闻东宫如今还只王妃一人,王爷您这般辛劳,想来王妃一人也会有疏忽照料之处。 臣建议王爷您可以纳几位侧妃,也好有人在东宫陪娘娘一同打理东宫事宜。” 有了这文官的开头,自然后头紧紧跟着其他想要女儿入宫的大臣,便见又有一武将出来道:“是啊,末将亦是觉得陈大人所言极是,想来王妃娘娘一人在东宫也是无人陪着说话,倒不如纳上几位侧妃。” 纪衍诺闻言,深深看了眼这武将。 他记得,这武将家族三代,都是男丁,家中无一女可入宫,想来如今说这个,便就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少走劳累途径。 纪衍诺自然是不会同意他们说的,便开口拒绝了:“此事日后不必再提,如今皇上还未醒,做儿臣的自当没有这个心思。 日后也没有,且王妃生辰才刚刚过去,本宫与王妃年少夫妻,诸位这番作态,莫不是要本宫与王妃中间生隔阂不成?” 说到最后,纪衍诺眯着黑眸,眼中闪过狠意。 闻言纪衍诺的一番话,那我一门心思的大臣自然不会同意,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迟迟无人率先做这个出头鸟。 而另外一些大臣,见纪衍诺做事有自己的见解,不会被大臣们牵着名字走也是满意的紧,暗中点头着。 最重要那些没敢出声的大臣们,是听到纪衍诺最后那句略带威胁的话。 到了此刻,他们才蓦然想起来一事,便就是王妃下江南,王爷也屁颠屁颠跟着去了,王爷从前中了蛊毒,也是王妃不迟辛劳取来解药…… 第541章 昏迷 另一边,叶浮珣现下正在顾金銮殿的路上,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 她这段日子,每日都会去金銮殿给皇帝诊脉,同时因为皇帝昏迷一时闹的颇大,也不好在叶浮珣一人诊治,见每日也会有太医院院首过来陪她一同。 叶浮珣看着面色依旧无血色的皇帝,皱了皱眉,她看向太医院院首问道:“院首对陛下的病情可有解救之法?” 太医院院首是个极为有成就之人,他向来对于在医术上有着天赋的叶浮珣颇为尊重,听闻她这么问,院首沉思了片刻。 最后才开口道:“若是陛下的情况,早个几年就开始正式,亦或是有太医精心调理,定然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但如今……” “如今陛下的身子已然亏了五脏六腑,根本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救治,眼下唯有用上好的补药进补着。” 听着院首也是这番话,叶浮珣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任何办法了。 随后二人商议了一番,共同都决定用人参吊命最好。 期间,纪若白也来了,他也是常陪着皇帝,时不时的说着话给昏迷的皇帝听。 容妃更是因为皇帝一直昏迷不醒,而日日哭泣,哭得面容惆怅,日日也在旁侧陪。 “娘娘,您莫哭了,再哭下去,您这双眼睛都估计要睁不开了。”叶浮珣无奈,看着好友这般痛苦模样,她也委实难受。 皇帝身为纪衍诺的父亲,她太清楚纪衍诺对皇帝的感情了,若是皇帝真的没有好转,纪衍诺也真真痛心。 容妃闻言叶浮珣的话,这才微微停下抽噎,整个面容都哭白了起来,眼中泛着红丝,看起来疲惫的紧,一瞬间便仿佛老了几岁一般。 “阿珣……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让陛下有事,陛下他……他只能靠你了!”容妃一开口,声音便哑的不成样子,说这话时,她时不时的看一眼皇帝,边说又边开始落泪,委实难受。 她二八年华选秀入的宫,后一步步靠着皇帝的宠爱走到今日,若是她说对皇帝没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只猫狗相处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对自己十分好的人呢。 叶浮珣抿了抿唇,上前拍了拍容妃的背,以示安慰:“我自当是尽我全力,只是到底如何,还是得看陛下。” 命数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 皇帝若是有这么一口气在,他求生意志力又强,以上等汤药吊着性命不是难事,怕就怕在皇帝意识消散。 想到这一点,叶浮珣面上闪过一丝担忧。 而之后的几日里,叶浮珣每日雷打不动定时定点就为皇帝把脉,御膳房里炖的汤药更是亲自看守,便就是连药材也不经过别人的手。 “王妃,要不还是奴婢来吧?”西洛看着叶浮珣一个没注意,竟然用手去碰了煎药的瓦罐,随即惊呼着。 叶浮珣看着微红的手,摇了摇头。 方才她一直想着如何更好的搭配药材,这一恍惚,竟然便注意。 叶浮珣亲自将汤药倒入碗中,随即放入食盒,再度来了金銮殿。 “烦请德公公将汤药喂与陛下。”叶浮珣看向德公公,随后将食盒递给了他。 叶浮珣虽然能为皇帝把脉等一系列看病,但终究她是皇帝的儿媳,在一些事情上,也需要避嫌,若是被文官那些古板之人知晓,定然又会惹出不小的非议来。 即是如此,她自然不能留下这种让旁人抓住小辫子的机会,能怎么谨慎便应当怎么谨慎来。 看着德公公将汤药一口一口喂皇帝喝下后,叶浮珣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总归是能喝进去,便比前几日喂不进去汤药好多了。 而叶浮珣心中这般想着,几日后果然皇帝的情况有所好转许多,当日更是因为有叶浮珣的悉心招呼与调养,皇帝还悠悠转醒过来。 最先发现皇帝醒了的,还是在他旁边的容妃。 容妃一抬眸,便与皇帝略微浑浊的眼睛对上了视线,随即容妃大喜:“陛下!您醒了!” 闻声,正在修改药方子的叶浮珣急忙丢下狼毫过来查看,她看着皇帝睁着眼珠子看着他们,叶浮珣按耐心中欣喜道:“皇上,还请您伸出手,让儿臣为您把脉。” 皇帝依言照做伸手。 叶浮珣马上把脉起来,静默了一会后,叶浮珣终于露出了多日不曾见过的笑容。 容妃心急,见她这模样,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皇帝到底如何。 “阿珣你快说说,陛下可是好些了?”容妃伸手抓着叶浮珣双手,眼中带着期盼。 叶浮珣重重点头。 皇帝这么一醒来,的确是身体好了许多,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比较虚弱,还是得多加调养才行,如若不然,只怕还是会如同先前一样。 皇帝初醒,一时之间还未缓解过来,待他回神便听见容妃克制情绪问着叶浮珣的话。 “娘娘您且在这儿照料陛下,臣便将此事去告知王爷!”叶浮珣想到纪衍诺也在担忧皇帝,立马不再耽误,说完便离开了。 而纪衍诺在从叶浮珣口中得知事情后,果然欣喜了一番,同时也将消息传了出去,毕竟整个朝廷都在担忧皇帝,现下告诉他们,也是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竖日上朝时,便就是由皇帝亲自上朝。 文武百官看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他们心中都欣喜,可是再一眼见皇帝面上没有血色的苍白,心中伴随而来的,也是一些担忧与害怕。 害怕这是皇帝回光返照,自然这种大不敬的话,是没人敢说,只能压在心底担心着。 正如叶浮珣一开始所预料的那般,皇帝的身体十分虚弱。 皇帝也是经过一夜的深思,才决定今日上朝说一重事,不然他也是怕极了,就凭借他现在这副虚弱的身体,委实一个撑不住就撒手去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百官们的齐声,皇帝坐在了龙椅上,他沉声:“爱卿们平身。” 皇帝先是处理了几个大臣递交的折子,随后进入今日他的主题,将纪衍诺这段时间处理的政事拿出来猛夸了一阵,最后静默片刻道:“王爷这般才能,自然不应埋落,所以朕今日决定,自此退位王爷!” 第542章 登基大典 话音落下时,整个大殿安静的不像样子,众人心中都十分惊讶。 但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便是有人反驳,也被皇帝推搡过去。 就这样,由国师选好良时吉日后,登基大典便开始了。 文官武官按照品级跪在下方,长长的阶梯两侧站着宫女与太监,而纪衍诺从最下方的位置,穿着司衣殿赶制出来的龙袍,纪衍诺面容庄重的一步一步走在台阶上。 最后,他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欣慰带着笑意看着纪衍诺,最后将德公公呈上来的玉玺交到了纪衍诺手上。 旋即,文武百官齐声朝纪衍诺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衍诺转身看着下方:“众卿平身!” 登基大典结束后,老皇帝如同卸下万斤重的担子,一身轻盈神色也便好了许多。 叶浮珣给老皇帝把了把脉激动不已的说道;“皇上您现在脉搏有力,再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纪衍诺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便可以将皇位还给皇上,可刚要说的时候却被老皇帝强先说出。 老皇帝高兴的说道;“那感情甚好,我这便可以携一人之手走遍天涯海角,待想回时候便回,不想回便找个地方隐世。”老皇帝望着容妃,目光柔和。 容妃也颔首,目含深情般看着老皇帝。 叶浮珣很快便也赞同这个决定,游山玩水散心,确实适合老皇帝现在的身体情况。 “我还想带若白一起去。”老老皇帝看向纪若白,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来。 纪若白小鸡啄米般点头:“皇爷爷,若白愿意跟您去,照顾您。” 几个大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又为他的真诚动容。 一拍即合的决定,使得老皇帝跟容妃一行人很快准备好出宫。 德公公本也想跟去照顾老皇帝,被他拒绝,他想要德公公留在纪衍诺身边,好好扶持他。 德公公只好留下,满脸不舍的看着老皇帝:“太上皇,您要保重身子啊。” “知道,你这个老家伙也得好好保重,等皇上立住了,你再来。”老皇帝摆手笑道。 德公公热泪盈眶,跪地送他离开。 纪衍诺不仅派了二支暗卫背地里护老老皇帝,身边的飞影也给了老皇帝,飞影跟念云是一对,叶浮珣也放了人,让他们一同跟老皇帝走。 一晃就是十二月,京城迎来第一场大雪。 自纪衍诺登基后,叶浮珣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仁心草药铺坐诊,大部分人都在张望,纪衍诺究竟会将后宫什么位置给叶浮珣。 “景宇,你老待在我这儿医馆,你那大景氏家族不会来指责你?”叶浮珣将毛笔搁浅下,笑盈盈望着她。 她的眼眸似星辰大海,熠熠生辉,亮的有些灼热。 景瑜猝不及防跟她对上眼,他急忙低下头,脸微红:“叶姑娘,你不也是连续几日都在这医馆里。” 说完,他又有些迟疑:“你家夫君不会………………” “莫要提他。”叶浮珣下意识喝道,她反应过来,抿嘴,“对不住,我有点太过激了。” 景宇眼底泛过丝心疼:“叶姑娘既然过的这么辛苦,不如和离。” 叶浮珣微愣,她扬起一丝苦笑:“放不下,暂且这样吧。” 景宇原本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又吞了回去,他嘴角放平:“叶姑娘在我印象里,总是一副笑容,莫要愁眉苦脸,你生的这般貌美,你夫君定是会回心转意。” “多谢啦。”叶浮珣笑眯眯的望着他,她沏了一壶茶,素手执壶给他斟茶,“来,这是我近来得到的西湖龙井,尝尝。” 景宇抿了口茶水,茶香在口齿间萦绕,他眼底闪过丝光芒,心底有些惊讶。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茶一年产量也仅仅有十几斤,乃是爱茶之人千金也难买的茶叶。而如今,竟在叶浮珣手中喝着了。 所以,叶浮珣究竟是什么身份? 景宇不敢往深处想,他摇了摇脑袋,跟叶浮珣继续谈天说地。 西洛轻声轻脚入屋,她快步走到叶浮珣面前,神色有些担忧的俯身在她耳边密语几句。 “叶姑娘,可是出了何事。”景宇见叶浮珣的神色微变,他急忙追问。 叶浮珣一瞬便恢复神色,她淡淡笑道:“无碍,今日恐要请景宇公子先回了,有些家事。” 家事,恐就是她夫君吧。景宇如是想到,他起身告辞,垂眸掩盖住眼中的黯淡。 等景宇彻底离开后,纪衍诺现身,他静静的看看纪衍诺,夫妻两人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叶浮珣勾唇指向旁边的凳子:“皇上来了,快请坐。” “你可是怨我,忘了你。”纪衍诺从善如流坐下,想起刚开看见叶浮珣跟景宇喜笑颜开,冷淡的脸有稍稍的裂。 叶浮珣喝茶的动作微顿,随后爽朗露齿笑:“皇上想多了,臣妾自然不会,您如今是万人之上,臣妾如何敢怨您。” 纪衍诺心一跳,说不出的难受,他抬起手轻轻抚在心脏的位置,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浮珣:“明日,朕会下旨意,封你为皇后。” “好。”叶浮珣定定的看着他,不喜不怒,淡定自若。 纪衍诺狼狈错开头,他心底有个声音呐喊,叶浮珣不该是这样的,但他的嗓子仿佛被扼制住似的,丝毫没有发布了任何声音。 翌日,朝阳照耀大地。 “奉天承运,老皇帝诏曰,叶浮珣贤良淑德知大体……。封为皇后,钦此!”德公公恭敬又满面笑容的将圣旨递给叶浮珣,“恭喜皇后娘娘。” 叶浮珣面色淡淡,她露出标准微笑:“多谢德公公,有劳了,西洛。” 后者立即会意的将早准备好的荷包塞到的德公公手中。 “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您要放宽心跟皇上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皇子巩固地位啊。”德公公苦口婆心道,叶浮珣跟纪衍诺这一段时间的互相冷淡,不闻不问,他都看在眼底,心底不由有些为叶浮珣着急。 毕竟,不假时日,朝臣必定会送家中貌美女儿送进宫中。 宫中向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残酷之地 第543章 一草一木 叶浮珣认真的对着德公公道谢,又道:“德公公嗓子不好,回金銮殿时带上几包我制的花果茶,里边掺和了菊花罗汉果月季等,德公公每日泡上一杯即可。” “多谢娘娘挂怀。”德公公笑道。 送走德公公后,叶浮珣将圣旨放到西洛手中,自己则入了研香阁中,跟苏清欢一起做香露去了。 她如今还住在东宫,此处一草一木一菜一花都是她当初跟纪衍诺建起。 叶浮珣舍不得,尽管她不喜如此缅怀过去的自己。 “娘娘,起风了,下大雪了,咱们回吧。”西洛怀抱一金丝锦色朱红披风快步走来,抬手欲将这披风给叶浮珣穿戴上。 叶浮珣感叹道;“又过了一年了!” 叶浮珣抬手截住了西洛的腕子,摇头拒绝了这件披风,转头说道:“那便回东宫吧,雪天配上一壶热茶,在亭子里赏景应当是不错了。” 西洛连忙吩咐下去,一人传一人,等待叶浮珣回到东宫。 那独具一格的亭子里也早已摆好了热茶热水,温热手炉,更是有七八个火炉围靠着,一时间,在这与天地接轨的小院里,亭子便成了最暖的地儿了。 “行了,都退下吧,本宫想一人在这歇会。”叶浮珣懒懒散散的倚靠在貂绒铺垫的座椅上,随手将紫檀木桌上的手炉拿起来,又吩咐道:“披风拿来吧。” 这寒冬腊月之际,也没必要学个风雅,还是好好保暖为上,若是得个风寒,虽不致命,可总得难受些,叶浮珣如此想到。 她饮着热茶,怀抱手炉,一双清灵的眸子望着这片天地,莫名的,有些许的伤感,也不知道她从前的家如何了,许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现代了。 “娘娘,宫中主管年宴的女官前来觐见。”西洛迈着小碎步,来到叶浮珣都身前,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浅声询问道。扰了娘娘的雅兴,只期望娘娘不要怪罪的好。 “哦?筹备宫宴的女官来此作何。”叶浮珣放下手中的琉璃茶盏,惊讶又迟疑,复又恍然大悟,“也当是来本宫这里。便传唤进来吧。” 纪衍诺已登基为一国之主,自己身为王妃,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皇后,这九重宫殿变了个主人,管事的也自然来找她了。 “参见皇后娘娘。”女官三步并两步来到叶浮珣身前,步子虽快,却依旧不缺失美感,恭敬行礼问安道。 叶浮珣听见这“皇后娘娘”的尊称,眉头微蹙,径自忽略了这个称呼,免了眼前人的礼。 “谢娘娘。”女官起身,复从袖中拿出一册子,双手托着,浅声语,“这册子是奴婢结合以往年宴的详情,重新规划的,请娘娘过目。” 复又添上一言:“皆是按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喜好来的,劳娘娘看看是否妥当。” 西洛接过女官手里的册子,呈递给叶浮珣。叶浮珣胡乱的翻弄了几下,隐约看着内容与去年年宴相仿,只不过是因着当权者喜好改了些细节罢了。 “如此甚好。”叶浮珣颔首,认可了这册子,允了年宴的安排。 这厢女官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了御前总管太监。 “参见皇后娘娘。皇上已搬入了金銮殿中,这不赶紧赶慢的将旨意颁了下来,说是让娘娘您易居凤鸾殿。” 凤鸾殿,乃是历代皇后的寝殿,彰显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 叶浮珣用护甲拨弄着紫檀木桌上的半蛊玉棋,低首垂眸,将一缕莫名的情绪掩盖的严严实实,片刻才开口说道:“如若本宫记得不错,椒丰殿临御花园更近吧。” 听着这无头无脑的话语,总管太监的身子弓的更低了,只恳恳切切的回答道:“娘娘记得不错,椒丰殿是离御花园最近的宫殿。” “那便搬去椒丰殿吧。”叶浮珣起身,脚步轻移,朝着寝室的方向,淡漠的声音飘落在空中,“本宫颇喜御花园的花花草草,椒丰殿甚得本宫心意。” “这……” 总管太监愕然看着叶浮珣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的看着西洛,只盼着西洛能够给他支个招,免的回去被骂。 西洛福身,浅声说道:“您便如实禀报即可。主子的喜好岂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操控的。娘娘喜欢椒丰殿的风景,这是事实。” 总管太监略微思考一番,点头称是,随回宫复命。纪衍诺知晓了叶浮珣的选择,只沉默了半晌,留下了句,“随她”。 年宴如期而至。与以往不同的是,落座在大殿高座的两人变成了纪衍诺和叶浮珣。 一朝天子一朝臣,年宴之上,朝臣赞新帝治国手段超凡,臣妇称新后六宫打理井井有条,端得是些子骗人哄鬼的胡话,左耳朵入右耳朵,别当真就好。 最后一波命妇朝拜结束,叶浮珣撤下彰显皇后的九鸾凤冠,斜斜的倚靠在软榻上,言语间有些嗤笑:“这当皇后可真不是个容易的差事,到不知晓为何又数不尽的女子都贪恋这个位置。” 言语之间,竟是把皇后当成了个苦差事,颇有不愿意当的意味。阖宫上下的婢女皆低首敛眉,只恨不得自己没听到这番话。 只有西洛敢搭句腔,却也只是说了句:“娘娘您说笑了。”叶浮珣浅笑,暗自低语,她从来没有说笑,皇后之位,非她想要。 年宴过后,又过了月余,便迎来了春意盎然的初春。柳枝抽了枝条,墙角处不显眼的地方的迎春花已含苞待放了。 早朝。伴着随侍太监的一声高喝,这金殿中最为尊贵的人到了。 “臣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的参拜声响起,从太和大殿传至皇宫深院,阖宫上下,无人不晓。 “免。”纪衍诺落座,明黄的皇袍遮盖住了金灿灿都龙椅,抬手威严说道。 大臣起身整装,随侍太监高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早朝正式开始了。 “皇上,臣有本启奏。近日江南降水多降水,导致江南水位上升,隐约有往水患的方向发展。” 工部尚书出列,开口说道:“臣请皇上下令,拨发银两,修筑水坝,以防水患来时猝不及防。” 第544章 一笔开销 还不及纪衍诺开口,户部尚书便出列,语气颇为惆怅:“皇上,据臣所知,江南地区的确有涨水趋势,可万不至于发生水患。” 户部掌管银钱,自然不愿平白无故多出这一笔开销来。 工部尚书的头脑灵活一动想着要是在这件事情上参他一本那这户部尚书岂不是…… 工部尚书颤颤悠悠的说道:“皇上,若江南地区确有涨水趋势的话,那必然要提前做好防范措施,避免发生水患。若不是户部尚书不愿拿出这笔银两,想要贪了这银两不成?” 往日里这两家因着儿女姻缘一事产了矛盾,这便过不去了,遇到个事情总得挣个胜负。 “皇上,臣冤枉,臣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好好辅佐于您,哪里来的贪了银钱这一说,那工部尚书嘴里没个轻重,应当是得告老还朝了!” 听着“贪污”这罪名从工部那人口里说出,户部尚书也急了,先是表忠心,复又给对方也添了句,本着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的想法。 如此一来,朝堂上更乱了,便如同乡村野夫斗嘴一般,本该威严的场景被搞得慌乱无比。 “肃静。朕还在这呢?你们是都当朕死了吗!” 纪衍诺瞧见这如同菜市场的朝堂,只觉得脑袋疼得很,便想赶紧下了朝回去饮上杯热茶缓解一番,可无奈,这想法只能先按捺住。又听见底下两人从江南涨水扯到了贪污、告朝之事,赶紧制止。 众臣意识到尊位上的人儿许是动了怒火,连忙禁声,恭恭敬敬的称赞道:“臣等有罪,请皇上恕罪,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堂而皇之的告饶之语也只是走个过场,纪衍诺只觉得头更疼了些。 “就是个江南涨水的问题,你们都能给朕扯东扯西的,你们可是和那乡间早市上的叫卖者有的一拼了。 至于其他,若是德行有亏,今日便不再这朝堂之上,而是待在牢狱之中了,你们身为朝中重臣,该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话一出,众人忙称谨遵圣言。户部和工部两位尚书相互对视了一眼,又将袖子重重的一甩,这件事也就此打住了。 “至于江南涨水一事。” 纪衍诺鹰眸眯起,眸子里闪过一丝阴戾,语气淡薄道,“朕倒是想知你们是装傻还是真傻,竟敢合起伙来骗朕,江南涨水一事乃前半月之余的事情,朕刚刚知晓,江南此刻水患严重,你们却避重就轻,该当何罪!” 今日早朝即是为了水患一事,他却没有料到他们只说涨水不言水患,竟是想要将自己蒙在鼓里去! 底下的朝臣皆低首垂眸,更是有几人的眸子里闪过恐慌,江南水患瞒而不报这件事,怕是需要牵扯不少人进来。 “你们不知,朕来告诉你们。如此,你们打算谁去给朕把江南都水患平息下来?” 纪衍诺心里明白这些人中定有些不服自己的,有人言新帝好,自有人说坏,这些暂且后说,平息江南水患才是头等要事。 朝堂之下更加寂静了,众臣皆低头不语,生怕这个差事落到自己身上。 江南多为水路,常年习惯马车的众人若是骤然坐上船,怕是需得吐个昏天黑地,此事不提,更重要的是,江南水患严重,治好了无功无过,但若是治理不好,官职定是要变动一番的。 纪衍诺冷眸瞧着底下的朝臣,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只暗道,这朝堂上的人,应当换一批了。 “臣自请去江南,不治好水患决不回朝。”一道坚决的声音响起,正是李尚书李瑞。李瑞是纪衍诺的心腹,自请缨去也是必然。 “好。”纪衍诺朗声应道,“传朕旨意,即日起,着李瑞李尚书携白银十万余两赴江南水乡,治理水患。” “臣遵旨。”李瑞跪地领旨。 纪衍诺自龙椅上起身,明黄的龙袍自琉璃玉阶,接踵而至,他亲自走到李瑞面前,将其扶起,郑重道:“朕信你。” 如此,治理江南水患提上了日程。位居深宫的叶浮珣知晓了江南一事,亲自执笔写了治理水患的要点措施,交于李瑞。 当天下午,李瑞便一人离开京城,前往江南。此举一来能尽快到达江南,探明当地实情,以早做打算,二来则是为了完成他此次去江南的第二个任务,查清结党营私、枉顾百姓性命的贪官污吏。 江南水患瞒而不报,纪衍诺一早便发现了问题,故此委托李瑞此重任。 紧赶慢赶,李瑞用了五余日的时间来到了江南。 江南富有鱼米之乡的美称,可到了此地,他只感到一片荒凉和百姓眼中的悲哀与绝望。百姓沿街而坐,街边商铺也有几个开着门,剩余的全部都人走楼空。 “打扰。劳问问您,为何有如此多的流民?”李瑞抓住一个老人,礼貌的询问。 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瑞,只当李瑞是个外出游玩的贵族公子,叹息道:“还能如何,江南发了大水,水冲了田地,我们一冬的操劳全部作了土…………” “这里的太守呢?也不管你们都死活吗?” “我呸,那就是个鱼肉百姓的混蛋。”老人摇摇头,愤恨的说道。李瑞在问其他,老人却不说了,显然是怕自己遭到口舌之祸。 李瑞知晓了此事,直觉得怒火从中而来,有这一阵打听,也了解了江南的大概。如今水患泛滥成灾,也是江南太守和底下官吏的刻薄和严苛造成的。 待到随行的部队一到,李瑞便立马将自己查出的几个贪官污吏拿下,只等着回京等候纪衍诺发落。 接着便按照叶浮珣给出的策略,结合江南的当地情况,修建水坝,沿途种植柳树,期间江南又一次发洪水,李瑞领着前来的士兵和江南百姓一起度过了这次灾难。 江南又恢复了从前的繁荣,百姓对纪衍诺赞不绝口,逢人便说新帝的功绩,若是有人敢说半句纪衍诺的坏话,定是要遭到百姓们的唾弃的。 李瑞平息江南水患后,连忙向京城递去消息,纪衍诺也堪堪松一口气,更是方言绝不姑息贪官污吏,打算重整朝廷。 第545章 一份生机 纪衍诺经过一番查找终于将一内心不正、枉顾百姓性命的一行人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朝堂慢慢的也走上正轨。 李瑞回府家中妻子花容喜出望外的出来迎接:“夫君,你可回来了。”夫妻两回到房中,妻子担忧的问道;“江南那边怎么样,听说那边形势险恶,灾民们并不友善,那些灾民们有没有伤到你啊?” 李瑞摇了摇头说:“其实那些百姓蛮横,不过是想保全性命,为家人谋取一份生机。说到底,还是人心在作怪,使得不少人流离失所。” 花容正色颔首,她将头搁浅在李瑞胸膛上,嘴角上扬,十分满足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恩,我回来了。” 李瑞揉了揉她的发丝,又道,“你跟皇后的花荨糕点记倒是做的十分大,就连江南都要好几家,生意火爆。看来夫人要比为夫挣得还要多银两啊,以后还得靠你养我了。” 花容噗嗤笑出声,道“好。” 两人情意绵绵,皇宫里,帝后之间的感情倒是还一如既往,淡淡的,缺少些殷切,热烈。 德公公在两人之间,不知走了多少趟。 那总管太监更是和着德公公一起,劝了纪衍诺,又劝叶浮珣。 椒丰殿。 宫里没纪若白在,显得有些无聊了,叶浮珣坐于院中,放眼望去,四处都是花团锦簇。 若是以往,此是她十分心旷神怡之景,可现如今,叶浮珣望着高而结石的城墙,叹气。 她身为一国之母,不能跟以往一样,随心所欲的出宫玩跟义诊。 颜如雨如今还是在大理寺担任少寺卿一职,虽传的叶浮珣一身好医术,但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在医馆的日子也少了。 西洛沏了一壶茶放在石桌上,她望着叶浮珣,眼底泛起丝心疼:“娘娘,咱们不如跟皇上请示,出宫走走吧。” 叶浮珣一只手撑着腮帮子望着前方,摇头:“他最近忙的很,咱们还是莫要去打扰他了,皇上最近忙着呢。” “娘娘,之前您跟皇上那般要好,为何现如今,变成了这样。”西洛满脸愁容,感慨万分。 叶浮珣起身伸懒腰,见西洛此模样,伸出手捏她脸:“莫要想这么多,既来之,则安之。” 她不去找纪衍诺,夜里他自个儿寻来了。 叶浮珣躺在美人榻上,如墨的发丝丝滑无比的在榻上淌开,她闭目养神,食指轻轻敲打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皇……”西洛见着纪衍诺,急忙起身行礼。 纪衍诺嘘了声,他缓缓入内,距离美人榻三米外停下,静静的望着叶浮珣。 他思绪万分,这是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可是他将她给忘记了。 心底空落落的紧,最近他经常做梦梦见叶浮珣,他们恩爱,携手走过这大好江山。 梦里,叶浮珣总是笑颜绽放,而如今她就像被困在囚笼里的鸟儿一般,无了那股生机勃勃,无了那自由自在的畅快。 “皇上。”叶浮珣睁开眼眸,见纪衍诺看着自己,她起身坐定,淡淡的看着他。 纪衍诺心中一疼,他下意识上前:“珣儿。” “皇上可记起来以前的事。”叶浮珣肩膀稍微往后挪,避开纪衍诺伸过来的手。 纪衍诺五指不知所措的拢了拢,他在她旁侧坐下:“你可想出宫。” 闻声,叶浮珣有了些许反应他,她从来不委屈自己:“想。” “那朕陪你去。”纪衍诺伸出手,眼眸真诚的看着她,“虽朕还未记起你,但我梦中,心底一直有你,朕想是重新爱上了你。珣儿再给朕,一次机会可好。”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叶浮珣平淡许久的心再次波动,她抿嘴颔首:“好。”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在西洛面前时,她喜极而泣:“皇上,娘娘。” 纪衍诺要携叶浮珣出宫,德公公毕竟年纪大了,并未跟着前往,总管太监不过三十几,不仅武艺高强,心也特别细。 由他跟着,德公公也放心了。 京城街道熙熙攘攘又热闹非凡,纪衍诺紧紧的护着叶浮珣,只要她目光落及在某样物上,他便掏银两买下。 西洛在后边跟着直笑,心底也涌起回忆感,这才是她熟悉的帝后。 叶浮珣一路倒是吃的畅快,她的手被纪衍诺攥着,她感慨万千,高兴的情绪大于复杂。 “叶姑娘。”一道喊声,将他们的温情斩断。 景宇在几米外的地看着叶浮珣,他欣喜往前,看清她身边的人,脚步骤停。 更为重要的是,他眼尖见着纪衍诺身后的人见着他向前,手里捏着暗器。他心底一惊,难不成纪衍诺是朝廷重臣。 叶浮珣朝他挥手:“景宇,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甚好。”景宇笑道,碍于纪衍诺在,他并不好问些其他的,他对着纪衍诺作揖,“之前便见过,你便是叶姑娘的夫君吧,二人看起来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宛如神仙。” 他说着,心底不仅泛酸还泛疼。 纪衍诺微点头:“景公子。” “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景宇作势就想离开,他垂眸之前还看了眼叶浮珣。 纪衍诺喊住他:“既然遇上了,那便一起去德胜楼用膳,刚好我跟珣儿还未用过晚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景宇这段时日都没碰见过叶浮珣,他起了仁心草药铺很多次,都被告知不在,这好不容易见着了,他也不想就这般走了。 膳桌上,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直到桃花酒上桌,一开坛,酒香四溢。 叶浮珣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她抿了口,眼眸亮起,她转而给纪衍诺斟:“你尝尝这桃花酒个,跟当初咱们在桃花山酿的酒那般醇正。” 话音刚落,她自己有些微愣。 纪衍诺已是忘记了他们的所有。 纪衍诺将她的手攥住,目光柔和:“我记得。” 叶浮珣这才喜笑颜开,两人对视将桃花酒一饮而尽,旁侧的西洛看的是,双眼直冒红心。 帝后就是要这般恩爱,才对! 景宇也拿起了酒杯品尝了这桃花酒其中的味道,但没想到这味道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好喝,这醇厚的味道真的是…… 第546章 桃花酒 叶浮珣看向景宇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我说的那般醇厚好喝?” 话落,她柔夷执杯盏,轻抿一口,脸颊露出惬意的笑。 “这桃花酒当如你说的醇厚好喝,我甚是喜欢。”景宇压下口中的苦涩,按捺住心中的酸涩,浅笑说道。这笑却不入眼底,更是泛着一丝丝的惆怅。 纪衍诺将景宇的情绪尽数收入眼底,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真是不自量力,他的女人也敢想。 叶浮珣听着景宇的肯定,越发的高兴,只觉着自己喜欢的桃花酒得到了别人的肯定,复又执杯,想要在饮上一饮。 “切莫贪杯。”纪衍诺截下了她的玉腕,接过了叶浮珣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我替你喝了,若是在想喝,等回府中,我日日陪你。” 又附在叶浮珣耳边轻言:“这桃花酒有些许的烈,你若再喝下去怕是迟早会醉,到时候就该丢人了。” 话是说给她听的,可那双鹰眸却紧紧盯着景宇,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景宇心知纪衍诺知晓了他的小心意,只暗恨为何自己不能早些遇到叶浮珣,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只片刻,全部的桃花酒都落了他的肚。 “再来上一蛊桃花酒。”景宇吩咐小厮道,眸里有些黯淡,嘴角却依旧高扬,“这酒,甚好,我甚喜。” “景公子喜欢这酒,那我便请景公子喝个尽兴。”纪衍诺眸子微眯,举杯笑言,“只是景公子可别喝醉了。”桃花酒迷人,醉了恐说些胡言乱语的。 新一蛊酒和菜肴一起端上了桌。看似欢声笑语,宾主尽快,可其中的个中味道只景宇自己知道。 “府中还有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膳食过后,景宇便提出了告辞,他实在是不愿继续看着纪衍诺和叶浮珣卿卿我我了。 “是我招待不周了,待下次,定好好招待一番。”叶浮珣听言起身,脸上带着歉意。纪衍诺有心与她缓和关系,她自然愿意,如此倒是把至交好友给冷落了。 “好。我等着。”景宇浅笑。心中确是思绪万千,下次,她和他还能有下次吗?转身离了厢房。 “西洛,且去送送景公子。”纪衍诺一手执茶盏,启盖轻嗅普洱清香,淡声吩咐道,“即是你家主子的好友,便不能怠慢了。”好友二字,着了重音。 西洛心领神会,抬脚迈着碎步离了厢房,去寻景宇去了。 “景公子,且留步。” “原是你,可是叶小姐有什么事?”景宇方走到德胜楼门口,便听到有人喊,转头瞧着是西洛。 “景公子,您说错了,是纪夫人。”西洛半福身,纠正了他的称呼,又浅声笑言,“我家老爷和夫人恩爱有加,瞧着您席间羡煞的目光,您也该找个贴心人了。” 复又言:“您是夫人的至交好友,自然也是老爷的好友,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若是您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小姐,他自愿为您牵线。” 景宇哑然,儒雅的笑容从脸上退却,微扬眉峰,道:“可我偏偏看上了叶家小姐,不知你家老爷愿意为我牵线否?”这话颇多深意蕴含其中,他想争上一争。 “若是您自信能抢过当今天子,自可一试。”西洛眸中笑意不减,压低了声道出了事实。 景宇是个聪明人,话中意思自能领略。他身子猛然一颤,瞳孔里皆是不敢置信,颤颤言:“你是说…………” 西洛莞尔,清淡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傲然,轻声道:“能与当今皇后成为好友之士屈指可数,景公子可要珍惜。” “纪夫人。”这一语,自景宇唇齿之间轻轻溢出,却所含深意甚多。他早该想到的,当今天子的姓氏,是纪。 景宇的脸色骤然如死灰,踉踉跄跄的出了德胜楼,西洛静静的望着他,眸子里全然是叹息。只怪,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楼上厢房。纪衍诺和叶浮珣落座于窗栏旁,两双眸子都朝着窗外看去。街道上人山人海,叫卖喊价声络绎不绝,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叶浮珣瞧着这热闹的场景,眸子里升起一丝羡煞之意。她已经好久没有漫步于这生机闹市之中了。 “若是想去,我陪你去瞧瞧如何?”纪衍诺看着叶浮珣眼中的向往,提议道。 “啊?”叶浮珣愣然,忙开口道,“还是算了,你是一国之主,贸然现身于闹市中,怕是危险重重。”闹市之中,侍卫不易保护,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 “今日是庙会,你便当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可好?”纪衍诺无奈,避重就轻的说道。 叶浮珣抬眸,将眼前的男人尽数收拢到眼中,心底一片温暖,低声轻语:“好。” 两人便下了二楼去,融入了闹市之中。 “你瞧,这狮子舞得可真好。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叶浮珣手指着舞狮子,兴奋的朝着他喊叫,小孩子的脾性在这一刻现露无疑。 纪衍诺笑着听叶浮珣在身旁叽叽喳喳,手悄然牵着了她的手。叶浮珣也只是一顿,默许了纪衍诺的牵手。两人一起继续前进。 纪衍诺和叶浮珣的容貌不凡,一路上引了无数的目光。故此,纪衍诺特意买了两个面具,即便是如此,他们通身的气派也能引得人人回首。 “我们放花灯吧。”叶浮珣指着游湖中点点星光,眸中显现出些许期盼,笑言,“我听说,在花灯上许愿可神了呢。” “我早就准备好了。”纪衍诺颔首,接过侍卫手里的花灯,“你瞧。”他知道花灯许愿这一说,他愿意信一次,说不定花灯神能让他如愿所偿呢。 叶浮珣莞尔,拉着纪衍诺走到湖边。两人将花灯放入水中,双手合一,虔诚的许愿。 片刻,两人同时睁眼,看向对方,眸中倒映着对方都身影。 “许了什么?”纪衍诺起身,询问道。 “说了就不灵了。”叶浮珣浅笑。 俩人在外边玩到夜黑风高,才打道回府。 景宇手上拿着酒壶在街上摇摇晃晃的喝着酒,回想着与叶浮珣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景宇可谓是体验到了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幸福感。 第547章 行尸走肉 三人爬山的时候,叶浮珣身上那种洒脱气质更是浓浓的吸引着他。 景宇面上带着悲伤之意,踏进了景府。 景老爷此刻正在大厅准备用膳,闻言小厮说景宇回来后,便道:“去请少爷过来用膳。” 小厮依言照做,很快便离开,去寻了景宇。 他见到景宇时,景宇正站在自家的庭院中,一副心神飘忽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小厮走近后,才发现景宇面上的悲伤之意,小厮不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来的目的,道:“少爷,老爷请您过去用膳。” 景宇闻声,行尸走肉一般跟了过去。 “父亲。” 到了大厅后,景宇喊道,见景老爷点头,便落座在下首。 “用膳吧。”景老爷身为男子,还是一个已过中年的男子,是以并不曾第一时间发觉景宇的不对劲。 直到他看着景宇几次将不喜欢的膳食吃进了口中,这才反应过来,他皱眉看向景宇:“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怎的回来便这般模样?” 景宇抬眸看着景老爷,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摇头:“父亲莫要问了……儿子没事。” 说完,景宇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唇,随后将筷子放下,起身:“父亲您慢慢吃,儿子便先回房了。” 话罢,不等景老爷说些什么,景宇便逃跑似的连忙离开了。 景宇此举,一瞬间引得景老爷担忧起来,不知为何景宇这样。面前还散发香味,冒着热气的膳食,却是没了想吃的意味。 景老爷也放下了筷,跟了上去。 景老爷一直跟着景宇走到了他房门口,见他进去,连忙大声道:“瑜儿,你站住!” 景宇一听,浑身僵硬了一瞬间,他并未回头,反而是直接就快步踏进了房中,死死的抵在房门上。 景老爷见此,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你这是作甚?还早把父亲关在门外?莫不是医馆里出了什么大问题?若是如此,你与父亲说说,说不定父亲还能帮你出些主意。” 景老爷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说着,可始终不曾听见景宇应答一声。 片刻后,景老爷叹了口气,忧心不已。 而景宇引之所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怕极了景老爷会问他什么,最后他在屋子里,过了一天一夜。 景老爷起早便来一次,见房门紧闭,摇头离开。 而景老爷再听到景宇出了屋子的消息时,还是小厮急忙来报的,景老爷一听便准备起身去找后者。 不想,景宇也刚好来到门口,一副有事商讨之色。“饿不饿?父亲让厨房给你准备一些膳食先,你快坐下。”景老爷见景宇明显显瘦了些的面庞,心中闪过心疼。 景宇摇头,他顿了顿,许久后才开口:“父亲……儿子打算去读书,而后参加科举。” 景老爷闻言这话,双眸微微瞪大,显然是吃惊神色,没想到景宇一出来,就提出要读书,还早参加科举。 这一点不得不令他吃惊啊,想想他们景家几代都是民医世家,所学习的与所接触的,皆是与医有关。 现下景宇竟是说要读书,景老爷是不得不惊讶啊,他想不通是什么令景宇有这种心思。 但见景宇一副坚定之色,身为父亲,景老爷张了张口,最后终究是没说出打击的话来。 他这个儿子,向来听话,在医学上为聪慧过人。景老爷沉思了片刻,最后点头应下还是决定支持他的决定。 景宇在得到景老爷的肯定后,显瘦的面上,微微扯出一抹笑容。 次日,景宇就去了当下去了景凰书院。景宇便在此参加入学考试,好在他所多年学习的医理,却也爱看四书五经,最后成功入学。 皇宫内,纪衍诺正陪着吃着微撑的叶浮珣在御花园里散步,二人亲密的模样,被宫女与太监们看在眼里。 几日后,皇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帝后感情浓厚起来的事情。而之所以大家都知道,少不了宫女太监在背后言论。 这日上朝时,纪衍诺正看着一武将递过来关于边关的折子,他眉头微皱着。折子上所写内容,是国家与临国之事,算是小不和。但是若是处理不当,这小不和,便会发展成大不和。 是以,纪衍诺也是重视之,他思虑再三,最后看向那武将道:“虽说两国处在一家,难免会有不和之处,但若是要我国以表歉意,自然是不可能的,错处不在我国,我国有如何能这般处理。” 纪衍诺顿了顿,最后又说了一些,才将这事翻篇过去。 而朝臣们见纪衍诺手中已经没有旁的折子后,旋即便有心思飘动的朝臣左看右看起来。 最后有一朝臣出来,面向纪衍诺恭敬道:“臣有一事要说。” “自陛下您登基以来,已有数日,可后宫仍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后宫不可空虚,依臣认为,陛下应当开启选秀,广纳后宫!” “臣认为杜大人所说极有道理,臣请求陛下广纳后宫!” “臣也附议。”有了开头朝臣所说,便有接二连三朝臣开始说此事。纷纷说着纳妃子的事情,说到最后,竟然还以巩固皇位说法来说。 纪衍诺一听这些,脸上便闪过一丝不耐,他刚跟叶浮珣之间有所好转,自是不会纳妃,他旋即开口拒绝:“诸位爱卿不必再提此事,朕没有纳妃之意。” 顿时整个朝堂开始议论纷纷,“从古至今哪个皇上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先不说后宫了就一些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繁衍后代的。 纪衍诺已经登基数日了,若是后宫只有皇后一人不广纳后宫繁衍后代、整理后宫怎么能行呢?这让邻国怎么看待我国!” “是啊。是啊” “就算整个后宫处理之事,皇后娘娘一人处理也着实辛苦,再不济四妃的位置总是要有的。” 朝臣们绞尽脑汁说着劝说纪衍诺纳妃的话,可纪衍诺依旧冷着面色,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曾过多与朝臣们周旋此事。 下了朝之后,纪衍诺直接回绝了几位大臣的觐见。 这些人无非就是想私底下再说说纳妃之事,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第548章 册封大典 这几位大臣见纪衍诺坐到这个份上,纷纷憋了一口气,不满离开。 这边朝堂上发生的事,后宫中西洛便知晓了。 西洛来到殿中,见叶浮珣正躺在贵妃椅上吃着别国进贡的冬枣,不禁说出了今日朝堂之事。 “娘娘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何事?”西洛故作神秘。 闻言,叶浮珣挑眉看了过去,顺着西洛的话问着:“发生了何事?” 叶浮珣边问,手中的冬枣便也到了口中。 她向来不是好吃食的人,但这冬枣难得鲜甜,且的确已经好久不曾吃过,是以这才蹲吃了几颗。 西洛见叶浮珣一颗接着一颗的停不下来,慌忙拦住了叶浮珣的动作,便就是之前说的话也顾不上了。 “娘娘您莫要多食了这冬枣,食多了可是会腹泻的。”西洛连忙说着,边说边摁住了叶浮珣的手,另一只手忙将呈着冬枣的琉璃盏拿走,一副唯恐叶浮珣再食的面色。 叶浮珣见此,不由发笑:“好好好,我不吃便是了,你拿来作甚。” 叶浮珣她自己就是个医者,自然知道不可多吃,只是这吃了一颗就想接着下一颗的吃。 片刻后,西洛见叶浮珣果真不再吃后,这才松懈下来,说起了先前所说之事:“今日在朝堂上,许多位大臣进言逼着陛下纳妃呢,您猜猜陛下如何说的?” “如何说的关我什么事?” 叶浮珣故作不在乎之态,心中却是好奇的紧,纪衍诺是如何与大臣说此事。 西洛一看叶浮珣面色,便知她好奇,旋即捂嘴偷笑,叶浮珣见此,不由微微吃味。 这些大臣真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何皇帝便要纳妃呢? 她与纪衍诺之间已经有了纪若白,为何还要说那些什么开枝散叶之话,叶浮珣身为思想开放的现代人,着实理解不了这些大臣的想法。 西洛见叶浮珣吃味,笑道:“陛下可是一口便回绝了那些大臣呢,依奴婢看来,陛下的心中只有娘娘您一人,那心呐,也是再也装不下胖的人了。” 西洛跟在叶浮珣身边已有多年,是以叶浮珣听着她略微打趣的话,不仅不会治罪,反而觉得听了后,心中流淌过一丝暖意。 在当天夜里,纪衍诺在御书房处理完政事之后,便直接来到椒丰殿。 身旁的太监见纪衍诺的动作,便知这位新帝,是又要去淑丰殿宠幸这位皇后娘娘了。 在这太监心中,叶浮珣就是一个极有手段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将纪衍诺抓的这般死死的。 大臣们三番五次的言纪衍诺纳妃,都被前者回绝了过去,这若不是叶浮珣抓的紧,一个帝王,又是一男子,怎会没有纳妃之心呢。 纪衍诺一路来到淑丰殿,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发的叶浮珣。 纪衍诺上前拿过了木梳,认真梳着手中的发。 那神情仿佛梳的不是头发,而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西洛在一侧看得,是直发笑,也忠心为纪衍诺能为叶浮珣放下身份做这些事情而开心。 叶浮珣的乌发保养的极好,不曾打结,纪衍诺一梳便梳到了尾。 “如今你已经在这淑丰殿住了多日,还是不想去凤鸾殿?”纪衍诺今夜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劝说叶浮珣去凤鸾殿住。 那些大臣总是拿着后宫不可空虚的话来说,无非就是见叶浮珣还没有搬进凤鸾殿,没有正式册封为后,是以觉得他不想让叶浮珣坐这个位置。 叶浮珣闻言,想也没想便点头了。 叶浮珣答应的这么快,纪衍诺也是愣了一瞬,旋即欣喜笑道:“既然你答应了,明日的你便搬过去,过几日朕便让国师挑个好日子行册封大典。” 纪衍诺委实高兴,他忍不住弯下身子抱了抱叶浮珣,二人亲密模样,若是让旁人看了,直叫羡慕。 叶浮珣之前没有答应,那是因为与纪衍诺只见有隔阂,如今误会都解除了,二人感情又升温,她自然也不会再拒绝。 竖日一早,纪衍诺便命太监宫女们开始搬东西去凤鸾殿,虽说凤鸾殿中什么都不缺少,可这里面的东西,也是叶浮珣用习惯了的,自然纪衍诺不会轻易丢弃。 过后,纪衍诺找到了国师,并挑选好了一日子,便着手让女官准备册封大典。 册封大典于一个月后进行,这期间制衣司的绣娘们可谓是日日赶工,最后终于在大典前三天将凤袍绣好。 三日后,叶浮珣身着正红色的灯凤袍,一步步踏上阶梯,朝着最顶端的纪衍诺走去。 随着叶浮珣走动的动作,凤袍上金丝绣的凤凰也显露了出来,那些跪在地的大臣偷偷瞄后,不动声色的重新底下头。 片刻后,叶浮珣来到纪衍诺旁边。 纪衍诺勾唇笑着,深邃的黑眸紧紧盯着叶浮珣,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旁人身影,只有叶浮珣一人。 “从今往后,顾氏便就是朕的皇后了!诸位爱卿见到皇后,便如同见到朕一般恭敬!”纪衍诺转头看向大臣们,旋即说着重视叶浮珣的话。 大臣们相继看着其他大臣,这一刻没有人反驳纪衍诺的话,纷纷齐齐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叶浮珣看着底下黑压压跪着的人,抬手沉声:“平身。” 册封大典结束后,叶浮珣入住凤鸾殿。各个宫殿一路送着皇上御赐的东西到凤鸾殿 夜晚,叶浮珣在凤鸾殿的寝宫里着这皇后的服装,坐于暖玉床榻上,片刻,歪了歪脑袋,浅声说道:“这凤冠有点重了。”语气颇为无奈。 “娘娘且在忍耐片刻,金銮殿那便传来话了,一刻钟后到。”西洛抬首,也只匆匆瞧了眼便低下了眸,宫中规矩森严,当宫女的自然不得瞧主子的容貌。 “不过本宫甘之若饴。”叶浮珣听了西洛的话,眸子含了抹笑,语气中全然是幸福,这话便是接了前面那句话,旁人听了好不羡煞。 他未曾找回记忆,却依旧爱着自己,叶浮珣只觉得自己幸运且幸福,他们之间有过坎坷,有过隔阂,可现在应当是雨过天晴了吧。 第549章 再续前缘 叶浮珣抬眸,素手指了一旁的锦色玉榻,吩咐道:“去准备合卺酒,放到那矮桌上即可。” 玉榻中央横放了一矮桌,即是方便主子用些零嘴点心的。 莫了,又忙叫住转身离去的婢女,添言道:“再去拿上一蛊桃花酒来。” 如此大喜的日子,她总觉的要准备上桃花酒。桃花酒,也算是她与他再续前缘的良物了。 这厢叶浮珣忙着备这备那,那厢纪衍诺已来到凤鸾殿前。 宫外的太监忙要唱礼,却是被纪衍诺拦下了。 纪衍诺站在凤鸾殿宫门口,抬眸望向那富贵显华的牌匾,想起殿中娇妻,薄唇微微勾起。 他虽然记不起她,但却不耽搁他重新爱上她。或许,他纪衍诺今生注定会爱上叶浮珣。 “莫出声。”纪衍诺吩咐道。随着他入殿,沿途的随侍皆悄声跪地,垂首迎接。 “再去重新准备件皇上穿的常服,龙袍许是未换,穿着该不舒服了。”叶浮珣依旧在吩咐个不停。 兀地,竟自己笑出了声,浅声道:“啧。这些事情便是有内务府准备,本宫还唯恐短了缺了,真真有些好笑了。” 纪衍诺悄声在殿外,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入了他的耳,暗自窃语,“真是个管家的。”嘴角却因她的关心上扬了不少。 推门而进,笑言:“倒是什么好笑的事?皇后且来与朕分享一番。” 殿内的人皆一惊,婢女忙跪地请安,随后在西洛的带领下退出了寝殿,帝后恩爱,她们自然不能当那些不长眼色的。 “皇上万安。” 叶浮珣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只暗想着自己的胡言乱语可不要被听去,忙敛了眉,端庄行了个万福礼。 “礼都是给外人瞧的,你可莫在我这里拘束了。”纪衍诺扶起叶浮珣,牵着她的手入了榻。叶浮珣本想去坐另一侧,只纪衍诺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她遂只好与他一同落座。 本来宽大的榻一人坐恰好,此时坐了纪衍诺和叶浮珣,两人一起倒是有些挤了,抬手之间便能碰到对方。 “你……”叶浮珣脸颊微红,低首垂眸,摇了摇被纪衍诺牵住的手,轻声说道,“还不快松开,也不嫌热。” 纪衍诺眸中含笑,静静看着身旁的娇娇可人,回道:“不放。已经放开一次了,不敢放开第二次了,你若丢了又该如何?” “从哪里学的些花言巧语,可是羞死人了。”不知为何,叶浮珣此时只觉得燥人的慌,左右去言,偏不接纪衍诺的话。 想她一个21世纪的人,倒是被一个地道的古代人给说害羞了,若是拿回去说给先去的闺蜜们听,该被笑死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的手我不会放开了。”纪衍诺抬手一把将叶浮珣抱住,淡淡的说道。这声音虽轻却蕴含这无数的坚定。 叶浮珣抬首,眸子撞击了一摊深情之中,轻声回应道:“好。”她信这个男人从始至终,一直相信。 “合卺酒和桃花酒……”叶浮珣指着矮桌上的酒蛊,欲言又止。 纪衍诺抬手执蛊倒酒,先是合卺后是桃花,扬眉:“一种一杯,贪了杯怕你醉,这漫漫长夜,只我一人可是有些孤独。” 这语中有话叶浮珣含糊的应声,脸颊又变得微红。两人饮下了酒,遂去了锦玉床榻之上。 两侧的锦丝细纱飘柔落下,遮住了一室旖旎。据说,凤鸾殿莺声连连,当夜更是叫了五次水。 晨起。曦光透过窗栏悄然进入殿内。纪衍诺悄声离榻,榻上叶浮珣睡得正熟。 独自穿好了常服,离了内殿。恰巧昨夜是西洛当值瞧着纪衍诺独自一人出来只觉得惊疑,忙行礼问安:“奴婢参加皇上,皇上万安。” 又瞧见内殿没人出来,遂说道:“皇上,皇后娘娘……” 纪衍诺抬手,截住了西洛接下来话:“莫要扰了她,她累了,当该好好休息,准备好吃食,另外皇后醒了便通知朕,朕要陪皇后用膳。” 西洛顿时笑意攀了脸上去,称“是”。心里是说不清的高兴和开心。 皇上如此宠爱皇后,当是她们凤鸾殿大喜。 随后,纪衍诺便前往御书房去。今日虽停了早朝,可奏折是不断的,总是要批阅完的。 纪衍诺前脚刚入御书房,后脚便有人来禀,说是有要事相禀。他敛眸,忙传唤入内。 打头的是李瑞,随后的三五个大臣也是纪衍诺的心腹。 “莫行些虚礼了,是什么大事,让你们成群结队而来。”纪衍诺打断了众人的行礼,开口问道。 李瑞几人对视几眼,最终由李瑞说道:“禀皇上。今日边界乱子颇多,边疆传回消息,敌国按捺不住了,趁我国皇位交接之际频繁骚扰边界。” “此事当真?”纪衍诺皱眉,手猛地拍向檀木紫桌,桌子上的东西颤了三颤,“如此猖狂,是当我国没人吗!” “皇上息怒。”大臣们纷纷俯首跪地。 李瑞递言道:“先前边界方能震慑的住,可对方越来越猖狂了,故此传来消息,让皇上做个决策。”这个决策,即是指战或和。 御书房一片寂静。 纪衍诺拽着拳头,微捶了下桌子说道:“既然这样那自然要战,敌国此行为不就想探探我这个大纪的新皇帝的态度与实力如何?那便让他们瞧瞧我们大纪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肉。” 朝臣们纷纷下跪:“臣等接旨。” 西洛听到此消息,便将此事告知叶浮珣,西洛在旁看着叶浮珣无动于衷。便忍不住开口:“娘娘,这可是您去关心皇上的好时候啊。” 叶浮珣端起桌上的茶抿了口,笑着轻摇头:“非也,战争乃是动摇一个国家根本的利害,身为皇上的妻,这时候还是莫要前去打搅会比较好。” “这样啊。”西洛若有所思,虚心学习。 果不其然,过了二个时辰后,纪衍诺那张绝色的脸庞露出疲态进凤鸾殿。 叶浮珣起身迎上去,她伸手将他拉住,眼底满满都是心疼:“皇上。” 纪衍诺将她一把抱住,下巴搁浅在她的肩上,他鼻端萦绕着的是叶浮珣身上好闻的桃香,令他的疲惫一扫而空。 第550章 蠢蠢欲动 “我炖梨了,尝尝。”叶浮珣轻轻的抚他的脊背,“可有跟朝臣商议出结果。” 纪衍诺颔首,牵着叶浮珣的手的说道:“跟大纪相邻的赵国蠢蠢欲动,意欲为攻略我国城池,此朕不能忍。” 闻言也点头:“自然,一旦战起,最遭罪的还是百姓了。你当初还为王爷时便有出征过,如今你为皇帝,可要再找一个像你这般厉害的战神啊。” “好。” 翌日,朝阳初升。 叶浮珣睁开眼眸,身边早没了纪衍诺的身影。 听到里边动静,西洛端着温热水入内,笑容满面道:“娘娘,皇上去上朝了,临走之前,特意嘱咐奴婢,要好好照顾着娘娘您呢。” 闻言叶浮珣也扬唇,面含如春,整个人更加的美艳不可方物,只需一眼便令人心动不已。 金銮大殿内。 纪衍诺高坐皇位,他已决定应战赵国,就是这派去边疆的人选,还需再斟酌。 尉迟将军年事已高,再加上这初战才开始,派尉迟老将军去,也是大材小用了。 “陛下,微臣愿前往边疆。”颜如雨突然出列作揖,“微臣这几年来从未放弃过看兵书,练武,虽是比不上诸位武将,但微臣愿意竭尽所能,守护大纪!” 凤溪看向他,神色讶然,他倒是没想到身为文官的颜如雨竟然想征战。 毕竟当初他跟颜如雨一起在景凰书院念书时,他们皆是在为政方面天赋斐然,武一词对他们而言,虽不陌生,但不是长处,甚至压根一点儿都不会。 文人,靠的是嘴皮子和笔杆子啊。 “朕允了。”纪衍诺跟颜如雨眼神对上,触及他眼底的坚定,纪衍诺颔首。 尉迟将军出列,脸上带着担忧:“陛下,颜少寺卿年纪跟阅历方面还显得青涩无比,更别提上战场了,还是让老臣去吧。” 纪衍诺对尉迟将军十分恭敬,他下皇位亲自将尉迟将军搀扶起:“朕派颜爱卿去,自然也有朕的考量,尉迟将军安心吧。” 尉迟将军有些迟疑的看了眼颜如雨,眸中还是带着质疑,但纪衍诺既然发话,他也不好再说其他。 得知消息的苏清欢,急忙跑去大理寺找颜如雨。 门口的侍卫一见着她便放行。 近几年,苏清欢越张开,生的越是夺目逼人,那倾城姿容也展露初倪。 “如雨。”苏清欢熟门熟路的直朝最里边的屋子而去,她见颜如雨淡定自若的写字,一股气突就在胸腔里积攒。 颜如雨抬头望她,露出笑容,停笔招手:“清欢,过来。” 苏清欢欲语泪先流,晶莹的泪花啪嗒掉在手背上,她小声哽咽,又觉得丢人,在原地背过身并不愿看颜如雨。 “莫哭了。”颜如雨见状急忙走前将她拥入怀中,轻柔的给她擦去眼泪,“我的清欢是为何哭。” 苏清欢虚攥拳捶他胸膛,她那软绵糯的声音带了哭腔,变得更为好听:“你要去边疆征战,我怕,战场无情。” 颜如雨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抚:“无碍的,此事是我跟师丈主动请缨得来的。是个大丈夫,都希望自己能够上战场,为国洒热血,我也不例外。” “可我呢。”一听,苏清欢哭的更厉害了。 她只知道她的颜如雨要去战场了,有可能回不来,想起这点,她不禁有些崩溃。 半饷,苏清欢恢复情绪。 叶浮珣也从外边进来,她扫两人神色便知刚发生了什么,她笑道:“如雨,可哄完了?” “师傅。” “姐姐。” 苏清欢跟颜如雨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脸色微红。 叶浮珣登上后位时,两人便改口喊娘娘,被叶浮珣赏了一人一个弹脑壳后,还是都恢复了以前的喊法。 “清欢,如雨此次去战场,你便在我宫中住着,一直等他回来。”叶浮珣入座。 颜如雨在旁侧恭敬的斟茶,闻言十分赞同的颔首:“师傅考虑周到。” 叶浮珣没好气的看他眼:“傻小子,这么急急忙忙就想去战场作甚,好歹也得让方同将军领兵,你跟去多看,多学几次。现在倒是长能耐了,还未有过任何战场经验,就敢出征了!” “师傅,如雨想快速强大起来,保护想护之人。在大理寺,需要时日太长。”颜如雨正色道。 两日后,颜如雨带着一批军队出征。 苏清欢和叶浮珣在金銮大殿门口送颜如雨,苏清欢恋恋不舍的看章颜如雨眼睛湿润湿润的。 颜如雨一只手牵着苏清欢的手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的说到:“你放心,我一定打个胜战回来。” 苏清欢强忍泪水松开手,满眼都倒映着颜如雨的身影:“好。” 颜如雨朝叶浮珣屈膝一拜:“师傅保重身体,清欢就劳烦您多多照顾。” “你放心大胆去吧。”叶浮珣还像他小时候那般,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拍他肩膀,“师傅为你骄傲,等你回来。” “是!” 军号响起,在空旷之地传荡,将京城所有人的心都提起,都念叨着祝愿他们大纪不会输,能赢! 京城的铁铺也在马不停蹄的打着马蹄铁,此可以让马的脚少受磨损,延长寿命。 一深山处,几丛翠竹,一排竹制屋。 屋里头茶香四溢,梨花椅上坐着气度不凡的老人,他旁边还坐着一粉雕玉琢的六岁男童。 他们便是老皇帝跟纪若白。 纪若白手中拿着毛笔正在写字,他足足写满一面才停下笔,侧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老皇帝看。“小白总看着皇爷爷作甚。”老皇帝笑呵呵问道,他轻轻捏了捏纪若白的小手。 纪若白满脸愁容:“皇爷爷,昨日您跟暗卫的聊天我都听见了。赵国正在找机会,想要攻咱大纪。” 老皇帝不急不忙的抚胡子,笑道:“此是你皇上的事,相信他能做好。” “可是我还是有心担心。”纪若白常常扬起的嘴角都有些下扬,他拉了拉老皇帝的衣襟,“皇爷爷,您说,我皇上他可有胜算。” 老皇帝抿茶水,郑重的点头:“你皇上打小便聪明伶俐,你莫要担忧他了,尽管放心。再者,去出征的人是状元郎。 第551章 状元郎 “状元郎?”纪若白脑子微转,他愣住,“状元郎可不就是如雨哥哥吗。” 他小嘴一撇,看似就要哭,老皇帝急忙哄,架势都是不知所措。 一身普通布衣的容妃入内,见状忙上前将纪若白抱起,又嗔了老皇帝一眼:“长安王这是怎么了,可是你皇爷爷欺负你了。” 纪若白抬手将眼泪擦掉,哽咽道:“如雨哥哥才多大就领兵打仗,这次恐怕要输了。” 容妃跟老皇帝对视眼,容妃将他抱在怀里,轻柔安抚:“莫怕,你皇上这般安排,必定有他的用意,你得相信他。” “好。”闻言,纪若白情绪才稳定了些,他刚哭过,易乏困。 不一会儿,他便沉睡过去。 容妃站老皇帝身后,力道恰好的给老皇帝按摩肩膀,她问:“如雨那孩子我也见过,当真可?” 老皇帝抚胡子:“往往是出生茅庐者敢用兵,敢闯,容儿莫要着急。衍诺也十五岁出征,第一次便打了个胜仗。”说道后半句,老皇帝眼底满满都是骄傲。 容妃也夸赞:“当今皇上却是少年有为,英勇神武啊。” 老皇帝一语说中。 颜如雨抵达边疆便直接部署兵力,来了个声东击西,打得赵国是措手不及。 赵国人也是嚣张,他们的兵力主扎营在距离大纪辽县的四十里外,大胆些的甚至会混进需进出城门的百姓,潜入辽县。 辽县美人居多,个个盘条理顺,皮肤白皙又高挑。 赵国士兵甚至半夜去人家家中,糟蹋颜色较好的女子们,这段时日以来,自尽而亡的女子特别多。 有女儿的百姓们都十分诚惶诚恐,唯恐那些禽兽半夜来袭。 颜如雨了解情况后便加强了城门进出的管理。 “颜将军,虽说我们如今是首捷,但赵国人狡猾的很,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钻了空子。”边疆的姜将领认真道。 姜将领一直守护边界,对赵国比较了解。 颜如雨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这段时日还需看好城门和人的检查,千万不要让他们再混进了!” “是。”姜将领慷锵有力回答。 他出了帐营,其他部下都迎上去。 有人张口道:“这颜将军不过十五岁,如何担得起这大将军,属下还以为将领您会成为此次的将军。” “就是就是,就算颜将军是状元郎又如何,他毕竟是文官,看再多的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他们都不服气。 在战营,靠实力说话。 姜将领喝道:“莫要跟女人一般嚼舌根,既然皇上派了颜将军前来,必定有他的目的。再者,状元郎的实力可不弱,一来就解决了赵国士兵潜入的大问题,换做你们,能及时想到做到?” 部下纷纷点头道是。 颜如雨又如何会不知这边疆士兵们对他的议论,但他压根不在乎,欲成事,必须磨炼出坚定的意志和受挫能力。 这里的事,叶浮珣也早预料,这第一个锦囊里写着的内容便是“遇到自放挑衅,嘲笑,莫要争,实力是最有效的证明” “姐姐,如雨可有寄信回来。”苏清欢在凤鸾殿发呆,她愣愣的望着前方,心底是担忧不已。 叶浮珣轻轻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劝道:“莫要乐不思蜀了,你尽管放心好了,如雨一定会平安回来。” 苏清欢的心稳了稳,她十分认真颔首:“好。” “莫要胡思乱想,去制香。”叶浮珣笑道,“皇上专门给我置办了一间炼香屋,带你去看看。” 炼香屋在凤鸾殿的后头,曲水环绕,柳树飘荡。 苏清欢一入屋子便喜欢上了,里边有叶浮珣从医疗站拿出来的容器,用来装浓度纯粹的香露。 为了避免日夜想着颜如雨睡不着,苏清欢是连续几日都待在炼香屋里。 叶浮珣则是伴在纪衍诺身边,陪他处理公文。 五更天,京城百姓孩子们都已入睡,边疆辽县的人都被火光,喊杀声惊醒过来后,剩下的是无尽的未知数和惶恐。 姜将领看到颜如雨在门口站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手拿着一盘粗粮上前问道:“将军怎么了?可是在担心与赵国的战事?” 说完后,他示意姜将领坐下,旋即皱眉:“姜将领还是与我说说这些年来与赵国交战的局势吧,赵国又擅长哪种方式?主攻还是防守?” “那赵国都是托大之徒,早几年大纪人才不多,是以战场上也是如此,吃了赵国许多的亏。” “但自前些年还是当今陛下身为王爷时亲自出征过几次,且次次都是凯旋,后来陛下回京城,我们守在边疆便同陛下留下的手札行事。” “赵国擅计,时常会有出其不意,所以大纪在这一方面颇为吃亏,不过好在大纪防守系统完善。” 姜将领是个十足的大老粗,也是个爱国之人。 见颜如雨并不像其他京城人那般娇贵,且一心想着两国战事后,心中对颜如雨的好感大大上升,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颜如雨此番询问,也是为了更近一步知晓赵国的行事,现在听了姜将领的描述,心中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属下便不打扰将军你用膳了,若是有事随时可唤我。”二人又说了一阵后,姜将领笑了笑,话语中更是自称了属下二字。 颜如雨却并未如姜将领想的那般在用膳。他心中自是带了些紧张之感,但能保家卫国,这份紧张也旋即被压了下去。 时间飞逝,几日后,赵国便领着三万精兵踏进了两国交界的土地,赵国人生的莽壮,但脑子却是没有外形那般有优势。 大纪军队得知赵国人进犯后,立即清点人数,好在大纪常年治兵有道,不出一会,便迅速到达了交界处。 现下大纪军队正与赵国对持,气氛十分凝滞,好似下一秒便会恶战起来。 赵国将军早早派了探子在大纪,所以老早便知道了会有一位新状元郎领兵出征。 赵国将军眯着黑眸,黑炭似的浓眉皱在一起,面上却是一副不屑之态,他转头对着副将道:“本将还以为那状元郎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不想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看起来便就是一副粉面小生。” 第552章 随着风来 副将闻言,也露出了轻蔑之意。双方的旗帜高举着,随着风来,阵阵飘动,颜如雨不知赵国将军如何看待自己,对于此他也漠不关心。 随着赵国将士主动出击,这一场战争,也已经开战,拉开了帷幕。颜如雨见来的是赵国先锋兵,如是对付派出大纪先锋兵。 双方将士瞬间混在一处,颜如雨坐在一匹棕色的马上,眯着眼眸看着战场上的动静,目光紧随大纪红色的将服移动。他今日下城楼随着来边界,就是要给赵国一个下马威。 半个时辰后,颜如雨紧绷的面上,终是露出了一抹消息,因为他看到红色将服的先锋兵没有倒下多少,躺在地上的,几乎都是身着黑色将服的赵国先锋兵。 见此,颜如雨不禁嗤鼻笑了一声,那赵国果真以为只有他们赵国最英勇厉害不成?竟然最普通的将士都是着象征尊贵的黑衣。 赵国竟是自大到了这种地步,颜如雨眸中闪过深意。 片刻后,赵国先锋兵抵不过大纪先锋兵,看见这一幕的赵国将军气的猛然拔剑,便要亲自上阵。 “将军莫急,且先看看那状元郎如何应对。”副将不比其他将士生的高大,一副矮小之相。 赵国将军听后,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将败兵的怒火压下,随即抽出马鞭子甩在马上。 将士们让开了一条道,赵国将军便来到了前方中心的位置,之所以没有出现在最前方,便就是怕大纪会偷袭。 赵国将军近后才发现那颜如雨比之前看得更加显小,整个人就是一副奶娃娃状。 他在战事上吃了亏,可在嘴风上,却是落不下来。 “大纪果真是无人了,如今与我赵国交战的领军人,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就这等人,像得如女子一般娇弱,如何能在现场上行事?你们大纪新皇莫不是昏了头不成?” 赵国将士露骨的看着颜如雨,眼神上上下下在他身上流连。 赵国将军直接说着藐视颜如雨的话,更是直讽刺颜如雨像个美人,话语中不仅讽刺了颜如雨,还讽刺了纪衍诺。 颜如雨垂下眼眸,宛如没听到一般,若是昨日姜将领没有与他说赵国常用的手段,约莫他当真现下就要忍不住了。 这正是赵国最擅用的激将法,目的就是要令得下命令之人气昏头,从而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颜如雨直接无视了赵国将军的话。 赵国将军见颜如雨不理会自己,浓眉直皱在一起,宛如两条浓黑的毛毛虫一般。 赵国将军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机会,他咬着牙又说了一堆嘲讽的话,从而想让颜如雨起怒火,可是说到最后他自己口干舌燥,也不见颜如雨有个什么反应。 见赵国将军有了疲惫之意,颜如雨黑眸闪过亮光,旋即与姜将领对视一眼,来了个声东击西。 赵国将军还在恼火颜如雨,不想对方直接出击,直接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这无疑是给赵国将军心中添了一把火。 在战场上轻敌是最容易造成失败的结果也是最致命的。此次战争,因赵国将军轻敌而败,使大纪迎来了首次胜利。 颜如雨带着大纪的将士们回军中整队。回到军中颜如雨便找姜将领商议战事,为再次击败赵国做准备。 “将军莫急,先让属下将首赢的消息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吧,这样也能让陛下他们放心,同样也是稳固百姓们的最好办法。” 姜将领到底还是经验十足,对于战后应当怎么处理事物是再清楚不过了,颜如雨见此也是虚心学着。 很快,消息便传回了京城。 纪衍诺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站在御书房,叶浮珣也在侧,二人听了底下将士带来首战告捷且取的胜利后,纷纷松了一口气。 二人提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旋即,纪衍诺亲自修书一封,命将士带去给颜如雨。 “如雨没有让你我二人失望。”叶浮珣黑眸中带着笑意,当初对于颜如雨要上战场,她虽是同意没多说什么,可心中却是担忧了许久。 而现在看到,倒是她多虑了,而另一边,边疆城楼内。 随着这次战争胜利,姜将领底下的将士也对颜如雨有了别的看法,发现对方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没有脑子。 相反,颜如雨如今年纪还这般小,便有能想出此等声东击西的计谋,若是假以时日,定然颜如雨远不止于此。 “没想到颜将军一出手便让我等这么信服了。”说话的将士,就是之前对颜如雨还有颇多异议的人。 他们都以为颜如雨就是觉得好玩才来,而偏生他们这群在刀口子上生存的人,最是讨厌这等人,所以当颜如雨来了这里后,他们便没有正眼看过后者。 心中皆是讽刺与嘲讽的,但如今看来,终究是他们见识短眼光浅了。 姜将领进来后,便又听到将士们在议论颜如雨,不禁皱眉正要呵斥,后来才发现他们这次俨然与之前不一样,话里话外都是夸赞颜如雨的话。 姜将领对于底下将士能这般理事也是满意的紧,旋即出声嘱咐:“日后见了颜将军,你们可得给我好生称呼,莫要再同之前那样,给颜将军难堪。” “这个自然。” 将士们笑着,他们现在是真真服气颜如雨,自不会再做出什么不合之举。 即是有人认同了颜如雨,那反之,也有人觉得颜如雨只是运气好罢了,不然一个京城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呼懂得什么上阵杀敌之道。 甚至有几个将士觉得颜如雨没有战争经验,那声东击西的办法都是他们将领姜将领所想,而之所以承了颜如雨的名讳,也只是想让他们这群将士认同颜如雨。 赵国驻扎地里,一主营帐里传来了激烈的怒骂声,说话的正是赵国将军。 两国将军双眸带着浓厚怒火,紧紧盯着跪在营帐内的一排探子。 “你且说说,为何你所调查到与说出来的不符合!” “那颜如雨压根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反之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可是此等重要线索,你们竟是一个也没有报回来,你们可与本将说说,你们是如何在大纪当探子的!” 第553章 刺客 赵国将军实在是气的不行,更多的怒火,是源自于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击败,这种侮辱感,不亚于让别人剥光他一般,令人心中委实难受,而又气氛。 赵国将军自然不会想着自己的错处,回来后便将这群探子召集在了一起。 探子中有一主事的,他垂眸低头,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正是因为他们的默不作声,使得赵国将军双眸瞪得更是大了几分,宛如要吃人一样。 赵国将军气的胸膛上下猛烈起伏,漆黑的眼睛就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随即他将矛头全部推在了探子们的身上。 此番在营帐内大怒,除了赵国将士知晓,自然大纪那边是根本不知情。 赵国将军与所有的将士们一样,都是想赢,可偏生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出上乘主意的人。 “将军觉得今日我军会败的原因在何处?”副将见赵国将军静寂下来后,不禁出声询问。 将军闻言败这个字眼,直接瞪了眼副将,好似他说错了什么一般皱眉,不过最后还是忍着不耐反问:“你觉得在何处?” “今日交战,依属下看来,对大纪实力是不相上下,从前大纪全力以赴的对付我军,也不过是付出全力也才勉强守住。” “而今他们转换了状态,将防守不再是单单的防守二字,更多的还有计谋上的进攻,今日便就是他们率先进攻,从前他们未曾这样,我们没有防备,这才使得我们没有应对法子。” 副将不擅近身打斗,却是脑子精明,很快将事情的点想通。 赵国将军听后陷入沉思,不得不说副将的思路是对的,那大纪完全就是仗着有会出主意的人罢了,若是他们赵国也是如此,定然能更快的一统天下! 赵国将军眼中闪过狠意,很快计上心头,他朝着副将招了招手后,便与对方耳语。 他所说的,正是方才想出的法子,便就是趁着月黑风高之际,派人潜入城中,随后找准机会刺杀颜如雨。 副将很快离开,开始着手刺客之事。 即是刺杀,自然对于此人身形也有着要求,很快副将便找到了一近身搏斗能力不弱,且还长得瘦小的将士。 最后在夜半之时,赵国将军派了几名将士互送刺客去往城行,而这场刺杀出乎颜如雨所想,自是没有防备,当场便被刺伤着了。 姜将领连忙唤来军医,这次出征的核心人员全部聚集在了颜如雨屋子,颜如雨见将领副将都在这里,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 与此同时,赵国将军半夜偷袭了过来,直接打了大纪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偷袭,使得辽县的百姓都想着逃离。 一座空城,这乃战事大忌,若是前线士兵得知,怕是士气需得跌落的。 “不可不可,这要如何是好?”辽县县令一下子起身,口中念念有词,来回的在堂中踱步。 “快,传令让士兵守在城门口,紧闭城门,出城者……”辽县县令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压低声线,缓慢的说道,“格杀勿论!” 复又说道:“来人,随本县令去城墙上。”为保万无一失,他得去镇守着,无论如何,辽县不能成为空城! 城墙之上,辽县县令带着一队士兵,望向城墙下,数不清的百姓或是带着独自一人或是拖家带口,都朝着城门的方向涌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关城门?”在最前面的百姓发现了城门被关闭了,扔掉了手中的包裹,愤怒的问道。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身后的百姓都知道了城门被关闭了,瞬间闹了起来。 “县令有令,任何人不得出辽县,任何人不得做逃兵。”领队的士兵高声喊道,“否则后果自负。” 百姓们看着身着甲胄,手持银枪剑戈,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双方陷入了僵持中。百姓哭天喊地,士兵毫无波动。 恰巧这一幕被颜如雨的随侍撞见,自觉不妙,连忙回去禀报颜如雨。 “竟有此事?”颜如雨眉头微蹙,忙懊恼道,“真是糊涂,辽县县令怎么能够想出如此馊主意!” 随侍的三言两语将事情概括了下,颜如雨瞬间便明白里面的条条道道,顾不得其他,连忙朝着城墙冲去。 “县令,你真是糊涂!”颜如雨冷冷的瞧着辽县县令,淡漠的吩咐,“让开,命令士兵撤离城门。” “辽县的父老乡亲们,请听我一言,我是此次朝廷派来的将领,希望你们能够认真听完我接下来的话,早之后,你们去哪里都行,谁都不会拦着。” 颜如雨清冷的声音响彻于空气中,哭闹的百姓顺势被吸引了过来,个个仰头看向城墙之上。 “前线的士兵,个个手持盾戟刀剑,他们用躯体和珍贵的生命去和赵国的军队作斗争。他们喜欢战争吗? 不是。他们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你们的生命,用他们的死来换你们的生。乡亲们,请你们相信皇上,相信我,相信前线的士兵,我们会将那群狼子野心的赵兵打退的!” 颜如雨用轻淡的声音讲述着一个事实,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用一人的死去换去千千万万的人生的机会,语言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城墙下的百姓沉默了,他们再次抬首,那为了生活的而变得沧桑的眸子蕴含了星光,再也没有了惧怕。 “如此,我的话说完了,你们愿意离开,便离开吧。” 颜如雨命令城门的士兵打开城门。城门大敞着,却没有一个百姓离开,他们不约而同的转身,与城门渐行渐远。 颜如雨的眼眸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有这么一群支持他们的百姓,他们又如何不能去和赵国拼命? 辽县县令看着这一幕,老脸上全然是羞愧,只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闯出大祸来。 时间紧迫,颜如雨一刻不敢耽误,忙又回到了书房去,他得抓紧时间看兵书,研究地图,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最少的损失,获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微风化作晚风,带着凉意席卷而来,黄昏的霞彩映满了半片天地。 第554章 废寝忘食 颜如雨端坐在书房中,手中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身旁放着的书卷上被勾勾画画了不少可见主人的用功。 “将军,晚饭好了。”随侍轻扣房门,见房内没有反应,心知将军定然是沉迷于书卷之中,兀自端着饭菜进了屋去。 随侍将饭菜放在矮桌上,瞧见矮桌上摆着一份早已凉透、满满的饭菜,无奈道:“将军,你这般不好好吃饭,可是会耽误了伤口的愈合的。”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颜如雨抬头瞧了一眼,又迅速低下,敷衍道,“放哪里吧,我等会吃,你先出去吧。” “净会骗人。”随侍暗自低语,转身便要离去,却不轻易间看到了颜如雨染血的衣服,瞳孔骤然收缩,“将军,你的伤口……” 颜如雨闻言看向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何时,伤口又撕裂了,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衫。 “我倒是没感到疼。”颜如雨耸肩,浅言,“看书倒是能够治愈疼痛,不错。” 颜如雨废寝忘食这事不胫而飞,此等认真让无数士兵自愧不如,于是,一时间,整个军营都变得积极起来。 孟国京都,凤鸾宫内。 苏清欢颤抖着拿着手里的书信,泪水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到玉琉璃铺成的大殿上。 “姐姐,这事可是真的,如雨他、他真的受伤了……” 叶浮珣忙将人拉到榻上来,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本来是想瞒住你的,没想到,天意如此,竟是被你听到了。”这话便是肯定的意思。 前线的战报昨日刚到,她顺手放来桌上,没想到今日倒是被苏清欢看到了。 “姐姐,如雨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苏清欢闻言,有些慌乱,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就朝着殿外走去。叶浮珣一把人拉住了。 “想什么呢!这路途遥远,万一出现什么事呢!不是平白让如雨担忧吗!”叶浮珣直视她,冷声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姐姐,你给我想个办法,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清欢脸满满的哀愁。 “别担心,如雨是我的弟子,他的本领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受了小伤,你该相信如雨的。”叶浮珣摸着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苏清欢俯靠在叶浮珣的腿上,渐渐的平静下来。 夜晚,颜如雨换衣服时,褪下衣服时随着动作,不小心扯动到伤口,包扎的伤口血很快就染红了绷带。 随着军医走进来看到了紧急说道:“将军啊!这伤口不可碰到这伤口,得要好好休养,你怎么老是不听劝呢?” 军医也是操碎了心,这位年轻勇猛的状元郎,在战事上极有自己的见解,偏生对于受伤之事迷糊的紧。 受伤那日晚上,军医照常来查看伤势,结果就撞见了后者如今晚一样擦拭,俨然是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腥味。 那伤口伤的虽说不深,再有颜如雨从京都来时,叶浮珣给的上好治疗外伤的药,好起来也是假以时日的问题。 可颜如雨几次三番的用水擦洗,如此一来是将伤口本愈合的趋势又加深起来。 “不想又被军医瞧见了。”颜如雨讪讪笑了笑,自知是没有听医嘱。 他能忍受汗臭味,但他就是对这血腥味敏锐的紧,再加上伤口处发痒又难受,从上一次他发现这样擦擦能缓解后,便有了这个习惯,今夜行事也是下意识所为。 军医叹了口气,上前认命的查看起来。 结果一番检查下来,见伤口处开始泛红,甚至又有些溢出血迹之态。 “将军此处可是痒的厉害?”军医面色凝重。 颜如雨点头,如实说着情况:“昨日都还好些,就是到了今儿个下午开始发痒,不知是不是下午操练用力过猛还是如何,方才我解开纱布时,瞧见上面染了些血。” 军医重重叹了口气,示意颜如雨看着伤口:“此处已经泛红,隐隐有出脓水之态,俨然是伤势加重,将军您可再不可擦拭了。 这边疆之地提供的水,不比京都那边,便是您擦的是热水,也不一定是干净的。” 颜如雨闻言这话,明白自己是伤势加重了,只是这伤口不管好与不好,他一样得带着将士们操练。 几日后,赵国再次来势汹汹。 “将军,不好了,赵国将士已经攻进三里地!”一将士连忙将战前的消息报与颜如雨。 距离城五里地的地方,正是颜如雨此次带兵驻扎防守之地,现下听了将士所说的话,当即握紧拳头。 营帐中的将领面面相觑,随后等着颜如雨做主发号令。 “赵国这是想要一改之前之态,此次万万不能让他们成功!”颜如雨咬牙道,随即有了决定。 他看向另一中年将领:“我决定亲自上前与他们斗上一斗,此处驻守,还需将军您多多上心!” “颜将军不可!”姜将领听后,第一个说出不赞同之话,其他将领亦是不同意。 “诸位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说完,颜如雨不再多耽误,命一将士将自己的盔甲取来后,便穿戴在了身上。 他虽受伤,可这点伤在国家百姓面前,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只是再怎么厉害的一个人,负伤上战场,必定是会导致伤势恶化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打斗,颜如雨果不其然,那伤口恶化起来。 皇宫内。 苏清欢面色惆怅的站在庭院中,心中一直念着颜如雨,不知他现下如何,是否有受伤?心中正这般想着,便有一暗卫出现在他面前,旋即说出了边疆战况。 “什么?你说什么?如雨竟被赵国人伤了!”苏清欢听了暗卫打探到的情况后,立马不淡定了,面上浮现焦急之色。 她让人打听到战况,就是想要知道颜如雨的的状况,不想让她听到了最不想听的。 暗卫离开后,苏清欢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边疆那边都是男人,而自小在京都生活的颜如雨,自是没有那般适应边疆生活,现下又受了伤,想必更是没个人照顾,如此一来也不知那伤口多久才能好。 苏清欢心中着实担忧的紧,一想到颜如雨受伤二字,整个人都不舒坦起来。 第555章 失踪 片刻后,她心中有了主意。 即是姐姐不让她去往边疆,但她实在放心不下如雨。 旋即,苏清欢踏进房中,坐在桌上写下一封离别信,最后背着叶浮珣直接出发前往边疆之地。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愚蠢之辈,去的路上,还带了会武术婢女青竹,如此也算有个伴,同时还能保证安全。 三日后凤鸾宫内。 叶浮珣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信,看后黛眉直皱了起来,信中内容,便就是苏清欢所写,写了她去往边疆缘由。叶浮珣看完后是又惊讶又担心她的安全。 本以为前些日子已经打消了她的念头,不想是根本没有。 苏清欢一介女子,还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如何能去边疆那里呢,且不说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便就是苏清欢没有带上证实身份之物,到了城门口也不会放行。 叶浮珣担心的厉害,想也没想便对着西洛道:“你且快去将我的玉佩取来!” 话毕,她召集了一支暗卫队,带着玉佩后缀化上去保护苏清欢。 只是叶浮珣发现信时,已经是在几日后了,此刻苏清欢俨然已经抵达了边疆,而这支暗卫队,也终究是慢了一步。 距离大纪与赵国交界的十里地外,有疏密林子,苏清欢与青竹二人,便不小心迷路在此。 “小姐,坐下来歇歇吧!”青竹看着急得出了薄汗的苏清欢,不由关怀道。 苏清欢穿着一身玄色便衣,闻言此话不在意的抬手擦了擦,随后接过来青竹递过来的水囊。 “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怎的我们寻出口都寻了大半个时辰,还在此地绕圈,难不成今夜要在此度过了吗?”苏清欢蹙眉,说话时目光打量着这林子。 不过之所以二人迷路,正是因为二人从未来过此处。 苏清欢从前生养在京都,对于京都之外的事物,自然是不熟的。 不久之后青竹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凝重表情快速拉过苏清欢道树背后躲起来 青竹手心已然出了冷汗,她面色格外凝重,唯恐来人是敌。 毕竟眼下只有她一人,听着逼近的马蹄声可不只是草草几人之态,若是相斗起来,必定是没有回转。 赵国将军的属下燕无恒,正从周边返回赵国营地。 燕无恒生来敏锐,尤其是嗅觉,他勒住马绳,伸手示意几十人的队伍停下,旋即观察的四周。 空中若有若无散发着一股异香,燕无恒很快目光锁定在一树后,他双腿夹着马腹上前,便见那树后露出了一片玄色衣角。 燕无恒见此,缓缓勾唇,翻身下马,直接抽出佩剑,来到了树后,与目光微微惊恐的苏清欢对上视线。 随即,燕无恒目光一滞,显然是没想过树后是两个女子,毕竟他认为的女子,可不会穿什么玄色衣裳。 反之苏清欢面上略显紧张,在玄色衣裳都衬托下,显得整个人格外白净。 苏清欢从躲在树后就一直紧张着,唯恐被来人发现,不想对方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在对方打量她时,她也打量了后者。 对方身着将领盔甲,身材匀称,若是生在京都也是个俊秀的郎君,但眼下苏清欢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一时不敢松懈。 苏清欢对两国将士不了解,可青竹看着对方的黑色将服却是知晓对方是赵国人。 见这人还盯着苏清欢,青竹咬牙站在苏清欢前面,抽出随身的长剑,与燕无恒对持。 “你是何人?”燕无恒眯着黑眸,声音微沉,语气略有耐人寻味之意。 苏清欢咽了咽口水,双手紧紧抓着青竹衣襟,她只觉得对方的眼神,令她格外不适。 燕无恒盯着苏清欢许久,片刻后直接笑出了声,眼神也变得有趣起来。 此刻的苏清欢,莫名让他联想到了幼时养的兔子,害怕时也是这副样子。 青竹见燕无恒饶有兴致的眼神,心下暗道不好,还未说什么,便见燕无恒眼疾手快将苏清欢拉了过去,随即圈禁怀中。 “小姐!”青竹紧张大叫。 苏清欢整个人都紧绷起来,鼻息间尽是陌生男子气息,很快她便涨红了脸,用尽力气推搡,可终究是没有用。 燕无恒直接手刀将人打晕,见此青竹急得不行,此刻其他将士也上前将她制服。 燕无恒旋即带着晕过去的苏清欢上马,直接将她俘虏带回了阵营。 只不过到的时候,燕无恒没有明目张胆带进去,而是将苏清欢藏在了自己帐营内。 他眼下对苏清欢感兴趣的紧,大有一副看上后者之态。 夜深,苏清欢双睫微颤,随后睁开眼眸,下一秒便与一张放大的脸对上,吓得苏清欢下意识想要张嘴惊叫。 燕无恒直接捂嘴,待后者冷静下来后,笑道:“你可不要这般出声,不然被其他人听了去,你的下场便就是得被押着审问了。” 苏清欢到底是一没出过京都的女子,她若是再想不明白,猜不到燕无恒国派的话,那也是蠢的厉害。 眼下这般强行带走她的,只可能是赵国人。 “你与我说说你叫什么?”燕无恒伸手便想拂上苏清欢面颊,后者往后一缩,燕无恒无所谓收回手,道:“我叫燕无恒。” 苏清欢咬唇,没有说话。 见此情景,燕无恒挑了挑眉,正当苏清欢以为对方生气时,却见燕无恒不再盯着她了。 燕无恒也的确没有旁的心思,只是单纯想要知道她的名字,他也并不打算用强,反而他喜欢那种猎物慢慢一步一步走进自己手掌心的感觉。 是以,燕无恒对待苏清欢算是百般照顾,事事照拂的极好。 知晓女子不便,燕无恒还特地命了心腹,远赴临城买了一些女子所用之物,一副要苏清欢在营帐中久住的态度。 “我的婢女呢!”苏清欢攥紧手,看着周围,旋即皱眉。 燕无恒闻言,一喜:“你倒是愿意与我说话了,你放心,你那婢女我这便旁人带过来。” 说完,燕无恒便命令将士将青竹带了上来。青竹反手被将士制服着,口中被塞了一白布巾,待她进来后看到苏清欢,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第556章 垂首低眉 “青竹!”苏清欢连忙上前拿出那布巾,青竹顾不上自己已经泛红的手腕,担忧看着后者。 见苏清欢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青竹凝重的看向燕无恒:“不知这位将军为何要俘我家小姐至此?此为何意?” “你家小姐生的貌美,你说一男子俘一女子是何意?”燕无恒勾唇笑着,黑眸闪过笑意。 “你!”苏清欢在经过与燕无恒相处几个时辰下来,微微知晓对方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听了此话不由瞪着燕无恒。 燕无恒还欲说什么,便将一将士急忙进来,在他耳畔低语。 旋即燕无恒面色冷了几分,直接出了营帐,他令门口守将仔细看管。 营帐中顿时只剩下二人,青竹皱眉打量周围,开始想方设法逃离阵营。可在她发现门口还有守卫后,逃离的心思瞬间被抹杀。 而另一边,叶浮珣派去保护苏清欢的暗卫,已经到了边疆,只是很快,他们便发现苏清欢根本就没抵达大纪阵营,现下不知在何方。暗卫们不敢但此责任,急忙给了叶浮珣回信。 而大纪营地中的颜如雨,早在叶浮珣派出暗卫那一刻,便命人快马加鞭给颜如雨送来了苏清欢来边疆的消息,这几日他知道一直在等。 只是怎么都没等到人前来,最后得知的消息,便就是京都传来的急讯,苏清欢不见了。 颜如雨看到此信心里一震手握拳头便向门口走去。 随侍的侍卫连忙拦住“将军!您身上有伤可不能那么冲动啊!” 颜如雨完全听不进侍卫的话心里只想着苏清欢失踪,甩掉随侍的手,继续向前走去,突地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随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尘,迅速跑到颜如雨的身旁,将他扶起,焦急说道:“将军,您是不能动气的!再这样下去,伤势会恶化的!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苏县主啊。” “清欢……”颜如雨苦笑,一行清泪落下,“清欢对不起,都怪我……” 片刻后,颜如雨的眸子充满了血色,冷声说道:“去,传本将军的令,派一队人在附近找寻苏县主的踪影,切记,隐蔽进行。” 许是听到了苏清欢的名字,颜如雨也镇定了下来,一串命令吩咐了下去。随侍愣然,从这话中也明白了事态严重,连忙前去传令。 颜如雨拭去嘴角的血渍,重新回到了案牍之前,奋笔疾书的在纸卷上写着什么。 他是苏清欢的未婚夫,却也是这无数士兵的将领。苏清欢失踪,他不能去找寻,赵国的人紧盯着他一旦他有什么动作,定会牵连一众人。他只得忍耐,只能祈祷士兵们早日找到苏清欢。 这边的颜如雨急着找苏清欢,远在赵国的军营里的苏清欢也极力想要逃出去。 “走开,我要出去透透风。”苏清欢怒视账中看守的士兵,恶狠狠的说道,“我们大纪有句古语,好狗不挡道!” “你……”左侧的士兵眼睛瞪的溜圆,本来拦在帐口的长矛瞬间朝向苏清欢,“在如此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了。”被称作畜生,任谁也是不愿意的。 苏清欢冷笑一声,身子轻移,腹部恰巧顶到了那长矛的锐部,轻篾道:“你当姑奶奶是被人吓大的?有本事就弄死姑奶奶我,也好比囚禁在这里没有自由。” 向来温柔的苏清欢一改平时的模样,一副泼辣的样子把身旁的青竹都吓得一愣。 “我替这人给姑娘道歉,他脾性直率,有些冲动。”右侧的士兵见到双方嚣张跋扈的对峙,忙拿自己的长矛将左侧士兵的长矛挑开。听这话,像是个文化人。 苏清欢见好就收,眉毛微挑,轻启:“所以现在本姑娘可以出去了吗。”这话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陈诉。她打定主意了,现在一定要出去。 “燕副军并没有限制姑娘的行动,只是我们必须和姑娘一起行动。”右侧士兵收起手中的长矛,同意了苏清欢出大帐。 “呵。”苏清欢眸中流出不屑的光芒,径直走出了帐门,青竹紧随其后。 迎面而来的是赵国将军,他的身后跟着不少的士兵,看样子是来找燕无恒商量事宜的,赵国将军看到苏清欢,眼中流露出一丝痴迷,前进的动作瞬间迟缓了片刻。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赵国的军队中。”赵国将军紧盯着苏清欢,冷声问道。 这人焦灼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苏清欢自然是能够感觉到的,眉头轻轻蹙起,下意识的想要呵斥出声,却又听到了赵国将军的问话,心中瞬间打起一个主意来。 “我和她是那边村里的人,前几日外出却不想被燕无恒这个登徒子给抓到了这里来。”这个她,指得是青竹。 苏清欢垂首低眉,余光扫视赵国将军腰间挂着的令牌,浅声诉说:“爹娘见我们外出不回,定是会伤心坏了。” 她自觉面前这人应当不凡,许是这赵国的军队的领队将军,故意虚情假意的说了一番谎话,只期盼这人能够有些正义感将自己给放了。 “放肆,燕副军其是你可以污蔑的!”看守她的士兵反驳道,“燕副军深明大义,怎容得你胡言乱语!” “住嘴,万不可吓着这位姑娘。”赵国将军温柔的说道,“既然是如此,那就等燕副军回来问个究竟,你切放心,本将军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复又说道:“派个人去寻燕无恒,让他即刻来此,其他人退下吧。这位姑娘便同我一起入帐等着燕副军来吧。” 随行之世脸上皆露出暧昧的笑容,遂转身离去。看守苏清欢的两个士兵脸上颇有些焦急,却碍于赵国将军在,欲言又止。 “两位姑娘,请吧。”赵国将军率先进入大帐。 苏清欢皱眉,内心突觉有些许的不妙,可事到临头,也只能继续走下去,携青竹一起进入了大帐内。 赵国将军斜倚在貂皮上,眼中尽数是贪婪,轻笑道:“你可切莫和本将军生分了,来这边坐。” 苏清欢顿时心生警惕,婉言:“我在这里就好,还请将军尽快查明事实,放我们回家。” 第557章 心有旁骛 “回家?”赵国将军的狼子野心展漏无疑,“把本将军服侍好了,就放你回家。” “休想!”苏清欢愤恨道,“你比燕无恒还不是东西!” 赵国将军一把抓住苏清欢,青竹见势不妙,一个茶盏投掷到他的身上,接着抬脚狠狠踹向赵国将军的脸。 赵国将军不紧不慢,抬手抓住了青竹的脚,用力将青竹甩出了帐内,如此一遭,让青竹身负重伤。 “青竹。”苏清欢攥紧拳头,猛然朝着赵国将军打去,“你找死!” 赵国将军只当这是小儿科,反手将苏清欢压在身下。 突地,帐门骤然打开,燕无恒看着这一幕,眸子凝成了冰,抬手化掌击中了赵国将军的后背,趁其喘息之际,一把将苏清欢从他的身旁拽过来。 “将军,你过分了。”燕无恒语气破冷,全然是警告,“这是我的帐营。” 赵国将军一阵猛烈的咳嗽,鹰眸紧紧眯起:“本将军竟不知道,燕副军你竟然有如此的实力。可你也别忘了,本将军才是最高的发号施令的人!” “将军若是专心与大纪作战,我燕无恒自然愿意让你驱使,可将军若是心有旁骛,就别怪属下逾越了。” 大帐内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你……”赵国将军抬手指向燕无恒,一时语塞。 片刻又开了口:“你与这女人无亲无故,把她给本将军,本将军承诺以后什么好事都缺不了你的。”瞧着威逼走不通,转头又开始了利诱。 燕无恒低首垂眸,轻摇脑袋,语:“除了这个女人,其他的属下都愿意给将军。”自称属下,口气却十分的强硬,这可是十分讽刺。 “不可理喻!” 赵国将军的耐心全然耗尽了,眼睛怒满满,愤甩袖子,瞧着这架势便要离开大帐。走到燕无恒身旁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迅速抬手袭向燕无恒的胸膛。 燕无恒自是知晓赵国将军的阴狠的,一直提着心弦警惕着,面对突如其来的手掌,他垂立在身侧都手猛然抬起,不紧不忙的捏住了赵国将军的手腕。 “将军,您这手有些不听使唤呢。”燕无恒语气颇为讽刺。“放肆,给本将军松开!”赵国将军见一击不成反倒被抓,铁青着脸连叱责道。 “将军还是管好自己的手,哦对了,也记得管好其他地方,毕竟刀剑无眼。” 燕无恒依言松开了手,淡漠道。若非必要,他还是不愿意与赵国将军正面交手的,毕竟他的身份…… 只希望这赵国将军有点眼色,别在找他的麻烦! “哼。狂言妄语。我今日定要好好管教你。这女人我也一定要得到!” 赵国将军见燕无恒松开了手,立马化掌为爪,朝着他的眼睛抓去,腿同时高抬踢向燕无恒的腰。 燕无恒朝后仰去,躲过了赵国将军的手,接着抓住横扫过来的腿,一个过肩摔,将赵国将军摔到了地上。 赵国将军身经百战,自然知晓自己的实力打不过燕无恒,可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再次袭击燕无恒。这次燕无恒没有手下留情,手含内力一掌打到了赵国将军的胸膛上。 “噗!” 赵国将军瞬间吐出了一口血,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来人,把将军送回帐营,请军医诊治。”燕无恒扬声,帐中如此的大阵仗,想必定会引来围观者。 闻声进殿的士兵难以置信的看着这番场景,灰溜溜的抬着赵国将军就走了。 当日,燕无恒为了女人把赵国将军打伤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军营,而传言里的这个女人,也就是苏清欢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拥有着可以与天仙相媲美的容貌。 这个传言自然也被探寻苏清欢下落的大纪军队知晓了,他们仔细探寻了一番,立刻向颜如雨汇报。 “什么!清欢竟然被赵国掳去了!” 颜如雨猛然站起身来,手压在桌子上,通身的气派压得前来传讯的士兵喘不过气来。 “是,苏县主现在被困在了赵国的军营里。”士兵额头溢出了一层薄汗,小心翼翼的说道。 颜如雨皱眉,复又阖眸,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越发的冰冷:“赵国现在内乱了?确定消息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国将军和他的副手争夺苏县主,听说是那位副手将赵国将军打伤了。” 再次听到苏清欢的名字,颜如雨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吩咐道:“传我命令,整顿军队,一刻钟后,攻打赵国的军营。” 趁他病要他命赵国的军营起了内讧,此时进攻,可谓是事半功倍,并且,他也能趁机将苏清欢就出来! 复又添了一句,“苏县主被赵国的军队掳去的消息给我压住,禁止走漏一丝一毫。”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赵国人应该不知道苏清欢真正的身份,只要自己这边封锁住了消息,苏清欢的处境就会安全一些。 很快,大纪的军队便集结完毕,黑压压的一片来到了战场。 孟军压境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赵国的军营里,而此时赵国将军已经陷入了昏迷,其他能够做主的将军里面,当属燕无恒的能力最为强大。 “这该如何是好!”一名老将哀愁的摸着自己胡子叹气道。 “无论如何,本将都不同意让燕无恒领兵作战的,他可是刚刚伤了将军!”显然,这人是赵国将军帮派里的。 “呵,说的轻巧。燕副军不去,难道你去?你要是能够打退大纪,我们便同意让你领兵前去。” 大部分的人都是支持燕无恒的,也更愿意让他去领兵作战,毕竟,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好了,别吵了,时间紧迫,就派燕无恒燕副军带兵作战,给他一个负罪立功的机会。”说这话的人是一位颇得尊重的老将。 众人皆没有意见。消息传到燕无恒这里,他只轻轻一笑,便应下了。 大纪与赵国的旌旗随风飞扬,遥遥相对,将士们皆身穿甲胄铁铠,手持金戟长矛,黑压压的一片气势直逼对方。呼啸而过的冷风袭击这将士们的脸颊,却无一个退缩的。 第558章 旗鼓相当 颜如雨身穿盔甲,骑着战马,在军队的最前方与燕无恒遥遥相对,他有一种预感,这人应该就是打伤赵国将军的燕副军,此战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来人可是挑起你赵国内乱的燕副军?”颜如雨扬声,声音随风传至燕无恒的耳朵。 燕无恒眼眸眯起,心知颜如雨自是在羞辱他,巧回道:“久仰大纪颜将军的名声,年纪轻轻便是一军将领。”重音在年级轻轻这四个字。 “自然不如燕副军你厉害,把上将打成重伤这可是百年难得一件的事情。” 颜如雨和燕无恒,两人你来我挡,话语之间,皆是剑芒。 “杀!”两边开战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燕无恒长剑锐利直指颜如雨脖颈,后者腰往后翻,躲过。 姜将领对燕无恒是熟悉无比,他快速赶来,将颜如雨护在身后:“颜将军,你先回去,赵国燕副将骁勇好战,你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我要跟他战。”颜如雨坚持。 姜将领苦口婆心在旁边劝言:“还请将军为大局考虑,再不济,苏县主还等着您呢。若是我国败,县主可当真成了此次战役的祭品。” 提及苏清欢,颜如雨微顿,他收了长矛,调马头准备往回。 燕无恒喊住他:“苏县主?说的可是我帐中那貌若天仙的姑娘。” “清欢在你手中?”颜如雨双目瞬间赤红,他本松懈的手,迅速握紧,死死的盯着燕无恒。 燕无恒不羁的扯了扯嘴角:“自然,看来我同颜将军还当真是一类人,就连看上的姑娘也是同一个。但不好意思了,如今苏姑娘在我手中,我是绝对不可能放手。” “休想!”颜如雨挥剑凌厉扫过去,他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招招都对着燕无恒致命点。 燕无恒也是吃惊于提及苏清欢,竟会让颜如雨情绪波动如此离开。他的嘴角越发上扬,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孟赵二方将士的厮杀,不分胜负,谁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他们此刻只有赢! 经过三个时辰的拼杀,双方皆是无了力气,纷纷退后。 姜领首气喘吁吁,战场上早就不见了燕无恒跟颜如雨的身影,他着急万分,想去找又如何能走。 “全军听令,追!”姜领首环顾一圈,既然赵国如今无主在,那刚好能趁机一鼓作气追了! 姜领首越想越觉得可行,他鼓舞将士:“想想咱们还在家中等着的妻儿老母们,我们得赢,为她们赢得光荣,赢得富饶的日子!” “杀!杀!” 轰隆隆!大纪的旗帜在城墙上随风飘扬的,鼓声激荡人心。 咚!咚!咚! 大纪将士一鼓作气,直追赵国敌军三十里外,他们似有取之不完的力气。他们心底想着的是家人,是国家,是百姓! 永无退路!战士一旦上了战场,性命那便不再考虑之中,他们的身后有国啊!热血洒边疆,汗水滴滴落在泥土上,没入尘埃中! “报!大纪杀过来了!”赵国副将匆匆入帐营,对着燕国将军道,他满脸惊慌,“燕副将也不知去向,将军,再这般下去,我们都会被大纪给活生生擒拿啊。” 他还有有句话没说的是,若是那般,多丢人啊! 燕国将军起身,他狠狠的拍桌子,又因震到伤口浑身都难受:“燕无恒死了吗?” “应该没死。”这副将支支吾吾回答,他也是老实。 下一瞬,副将便被燕国将军刮了一耳光:“废物,传我军令,所有人立即收拾,回去!” “将军,不打了啊?” “打?打什么打,人都要欺上来了,有何好打。” 这场仗,大纪赢了。 所有人都在找的颜如雨,在一处深潭旁,他嘴角干涸的起皮,俊美无双的脸也蜡黄无比,奄奄一息的躺着。 在他不远处的是坐着的燕无恒,他们当初从战场上互厮杀来了这沙漠之地。 颜如雨力气终究不如燕无恒,他被耗尽了力气,晕死过去,燕无恒本想杀他,但又猜测他跟苏清欢的关系,并未轻举妄动。 大纪胜利的号角声吹起,燕无恒神色微愣,他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几步他又转回来,在颜如雨身上踢了几脚才走。 赵国阵营。 苏清欢跟青竹皆是惶恐,她们跟着大部队,越走便距离大纪越远。 “小姐,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啊。”饶是平常护着苏清欢的青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若是去了赵国,还能有命回来吗?就算有命,也不会有好待遇。 苏清欢抿嘴,她深深的望着大纪的城墙,眼角落泪:“既然我国赢了,姐姐跟如雨一定会来救我的,青竹你莫要哭了。” 青竹诶了声,急忙擦眼泪。 赵国将军此时过来,他大步流星朝苏清欢走去,越看她,他眼底越是露出欣喜。 尽管他跟燕无恒的矛盾在于苏清欢,但不可否认的是,眼前这名女子确实生的倾国倾城,是他们赵国许多女子比不上的。 尤其是她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里边有着对世事不知的天真和清澈,显然养她的人极为保护她。纯真跟极度美丽杂糅在一起,那是世间尤物啊。 “你是那大纪的县主?”赵国将军将苏清欢的下巴捏起,他凑前仔细端详,越看越是喜欢,:“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啊。” 青竹想要上前,被苏清欢的不要的手势停下脚步,她担忧的望着她。 苏清欢眼眸微睁,她平静的望着赵国将军,情绪无第一次那般激动。她想起叶浮珣常说的话,无论出于任何境地,都要冷静下来,在最难的境地找出最佳的对应办法。 “将军生的威风凛凛,只是这作为,丝毫不怜香惜玉。”苏清欢往后退,她所料的不错,一挣就挣开了赵国将军的桎梏。 她眼神又冷又冰的盯着赵国将军,殷红的唇往上扬:“将军,此次战役你已败落。”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止于表。 赵国将军神色微变,他快速出手扼制住苏清欢的脖颈,冷笑道:“那又如何,县主还不是在我手中,任我宰割。” “放下你的猪蹄子。”燕无恒一箭朝赵国将军射去。 第559章 冰冷十足 他将苏清欢从赵国将领身旁拉过,眼神跟声音都变得冰冷十足:“只是她,你们别动!” “你可别忘记了,这可是大纪的女人。”赵国将领强行将心底那口气咽下,他紧紧的盯着燕无恒,“此次战役失败,全都是你的过错。” 燕无恒举手:“是我导致的,待回王宫时候,我一定不会说是将领因美人误国啊。毕竟来之前,那青歌院的几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都被将领扔在了乱葬岗呢。” 赵国将领神色微变,眉毛竖起:“燕无恒你调查本将领?” “是又如何。”燕无恒淡笑几声,两人毫无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 最终还是副将出来当和事佬:“二位将领莫要吵了,天色快要落幕,咱们还是早些赶到客栈吧。” 毕竟,就算是输,日子还是照样要过。 苏清欢本想问颜如雨的消息,触及燕无恒殷切的目光,她别过头,佯装没看见。 赵国的军队有气无力往回赶,打了胜仗的大纪也无多少开心。一是苏清欢被擒带走了,二是颜如雨不见了。 姜领首是找的心急如焚,他在原地不停的踱步。 荒漠,颜如雨浑身发热,汗水从他额头一直往下滴落。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苏清欢凤冠霞帔,成了别人的新娘。那个人正是燕无恒,梦里他们极为恩爱,反倒是他,成为了苏清欢的陌生人。 “清欢。”发热到模模糊糊的颜如雨猛地睁开眼睛,他大口大口喘气,心脏疼的呼吸不了。 他的瞳孔倒映出湛蓝的天空,天上还有几朵白云。颜如雨脑子有些发懵,他只记得最终跟燕无恒厮打的场景,随后便不记得了。 他想起身,一股眩晕排山倒海而来,头重脚轻。 “清欢。”颜如雨低语苏清欢的名字,他扬手放在额头上,发烫的很。 “将领!”不远处传来呼喊声。 颜如雨有气无力的往前走,他心底默念要撑住,他还要去救苏清欢。 姜副将看到颜如雨的那一刻,如负释重的舒了一口气,颜如雨毕竟是朝廷命官,还是当今皇后的徒弟。若是有任何差池,他可承担不起此责。 颜如雨再次醒来是在辽县的县令家中,赵国兵退,县里的百姓再也不恐慌了,总算是大大的吐出一口郁气。 “将领,您醒了。”姜副将见他目光清明,心底一喜,搀扶他起身。颜如雨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现在,几时了?” “已是下午三时。”姜副将回道。 县令闻得他醒,急忙赶来,一入屋便道:“颜将领昏迷一日一夜终于醒了,下官总算能睡个好觉。” 随后桌上便布满了膳食。 颜如雨简单吃了点,他对姜领首道:“姜领首,你将领队带回去,我还需留在此处。” “将领。”姜领首错愕,他有些不解,触及到颜如雨那双带忧的研磨,他呐呐道,”将领可是为了苏县主。” 颜如雨苦笑,恩了声。 最终姜领首也拗不过颜如雨,先行带军队离开。 京城,宫中。 纪衍诺正在御书房处理公文,他双目有些劳累,不免停下揉了揉眉心骨。 “皇上。”叶浮珣拿着食盒从外面进来。 纪衍诺一听她声音便勾唇,起身亲自迎接,他拉住她的手,触及冰冷,忍不住道:“怎不多穿点。” 叶浮珣笑,她随他坐下,将食盒中的枸杞菊花茶拿出:“听德公公说,皇上进来双目疲惫,许是看公文看多了。这枸杞菊花茶,清肝明目,皇上应该多喝点。” “朕有珣儿,什么疲惫也一扫而空了。”纪衍诺就着她手中的茶杯喝了满满一杯子茶,见叶浮珣认真看着自己。 西洛早就习惯了此场景,虽说纪衍诺还未恢复记忆,但他的所作所为跟疼爱叶浮珣的劲儿,跟之前一模一样,丝毫无改变。 “好了。”叶浮珣媚眼如丝,双目含春推了推纪衍诺的胸膛。 纪衍诺这才放人:“朕的珣儿可真美。” 叶浮珣拿桌上的葡萄堵住他的唇,笑容满面:“皇上的嘴可真甜,多吃些葡萄,据说能让眼眸变得更大些。” “皇上,娘娘。”德公公从外边进来,见帝后恩爱,他先是欣喜,随即脸上有些凝重,“姜领首带着军队班师回朝,但颜将领还留在了辽县。” 叶浮珣立即做正:“这是为何。” “娘娘,苏县主她被赵国俘虏,带走了。” 德公公叹口气,“当初您派去的暗卫未能跟上,还未跟颜将领见面就被赵国的副将燕无恒掳走。颜将领怕你担忧,并未将此事写于书信中。” 叶浮珣立即起身,她思考许久,看向纪衍诺:“皇上。” “朕知道你喜欢清欢那个丫头,这就传书信给赵国君王,让他将清欢完璧归国。”纪衍诺说着便拿笔,“再给飞影传个信给如雨。” 原本打算潜入赵国的颜如雨,收到飞影的书信后便息了想法,在县令府上住下。 赵国,战役失败令赵国君王发了好一通脾气,他回到书房,密探便递上了纪衍诺的信。 赵国君王定睛一看,怒从心中来:“谁将大纪的县主带回了?” 赵将领府。 “将领,君王传令,要您尽快进宫。” 下一句话传入耳,赵步欢顿住,“何事?”赵步欢问心腹。 心腹在外边旁侧候着,立即道:“将领,大纪来信,要我国归回苏县主,君王找您,恐就是为了此事。” 听清楚的赵步欢长剑一挥,将院子里的树枝都劈开,他气道:“此事跟本将领有何干系,带走大纪苏县主的是燕无恒,又不是本将领!” “将领,还是进宫吧,多说无益。”心腹劝道。 王宫,大殿内。 燕无恒站在一旁,见赵步欢进来,他微抬头,随即又低下,眼观鼻鼻观口站着。 赵国君王盯着赵步欢,冷笑声:“将领倒是好胆量,不仅在此次战役中败落,还将一麻烦事给孤带回。 孤大赵此次本就大伤元气,大纪若是再次发兵,对于我国而言,乃是灾难性的毁灭!” 第560章 屈膝跪下 他说道后面,控制不住的狠狠敲了下案板。 赵步欢急忙下跪:“君王息怒,此次战役失败,臣有罪。但臣有一事要禀告,当初带回大纪苏县主的是燕副将,并非臣。 后臣确实见色起意,故而跟燕副将有了口舌之争,谁能想到他竟为了一女子,将臣打伤。” “可有此事?”赵国君王视线落及在赵步欢身上,声音上扬,“倒是长本事了。” 燕无恒屈膝跪下:“还望父王息怒,儿臣知错。“ 父王?赵步欢错愕的盯着燕无恒,他怎么从未听说过,君王还有一皇子。 不对!王宫中的三皇子生下来,母妃便去世,不得君王宠爱,随着时间推移,淡出了他们的印象里。 但不管如何,终究是君王的儿子。 这燕无恒,难不成就是那三皇子。 赵步欢脑子迅速转动,若是如此,他跟燕无恒之间,还真是毫无胜算。 “孤倒是想看看,令你们争夺的女子究竟有多倾国倾城,老三,给孤带上来。”赵国君王话锋一转。 气氛突变得凝重起来,燕无恒站着不动,赵步欢跪着未起。 赵国君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不怒自威:“怎么,孤的话,你敢不听?” 燕无恒露出笑容:“儿臣不敢,儿臣这就将苏县主带进宫。” 呵,赵步欢扬起抹嘲讽的笑容,心底暗想,到头来,还不是得屈服。 看来苏清欢这大美人,是谁都无福消受了啊。 王府。 苏清欢坐于亭子里看着外边风景,神色落寞,她来这大赵已有好几日,丝毫没听到外边的任何消息。 “县主,您莫要伤心,皇后得知您被赵国带走,定是会想办法的。”青竹在旁边劝道。 苏清欢摇摇头:“如今咱们在赵国,你还是喊回小姐吧,或者称为为林姑娘也可。” 青竹忙摆手:“县主莫要这般说,事情还未落定。” “姐姐她自然会救我,但我不愿成为放姐姐跟皇上为难的人。我在乎的,不过是那人的心而已。” 苏清欢起身,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复杂。 她忍不住想到,若是颜如雨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在乎自己,为何毫无动静。 “苏县主。”燕无恒入亭,他望着苏清欢的侧颜,有几分痴迷。 赵国女子多半豪迈奔放,五官较为明艳,而苏清欢的美不仅精致夺目,还多了几分雅静,犹如一幅名师的山水画,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斥着韵味。 这点,足以将他吸引。 苏清欢转身,她触及燕无恒那炽热的目光便有些不自在,她往后退几步:“燕副将。” 燕无恒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想要抚她发丝,见她躲避,无措的将手放下:“你随我入宫,君王命令,不得不从。” “好。”苏清欢心底微讶,又有些不安。 青竹在旁边陪着,不敢露出慌意,她抿唇望着苏清欢的倾国容颜,心中叹口气。 这般的好颜色,也不知是好是坏。 果不其然,赵国君王见着苏清欢面容,眼眸亮起,黏在了她身上。 燕无恒按捺住心底的薄怒,他想立刻将苏清欢带走,可他不能。 “苏县主果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赵孟之战,你便是那乱了国的美人啊。” 赵国君王神色认真,眼眸却是带了几分笑意,“苏县主不如就留在大赵如何,做孤的美人。” 苏清欢心底慌乱,她抬头刚想回绝。 “君王,大纪的颜将领前来造访。”大太监入殿,扬声。 苏清欢跟青竹对视眼,两人眼底皆是激动,苏清欢更是殷切的望着大殿外。 颜如雨出现殿门口的那一刻,苏清欢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掉落。 “清欢,来我这儿。”颜如雨朝她招手。 苏清欢大步朝他扑去,哽咽:“如雨哥哥。” “让清欢受苦了。”颜如雨心疼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他这几日在赵国外部署兵力,若赵国君王敢不应交还苏清欢,立即攻进城。 显然,赵国君王已知道此消息,他神色微变,暗骂纪衍诺是千年老狐狸。 “颜将领不远千里来,实在是孤大赵之荣幸。”赵国君王以笑声掩盖心底的那丝不安,“原来苏县主是将领的人啊,这当真是一场误会。” 赵忌惮大纪兵力,赵国君王大设宴迎接颜如雨,三日后,他提出离开。 赵国君王不敢不放人,他已是打听清楚,这颜如雨是大纪皇后的徒弟,苏清欢是她的妹妹。 那大纪皇帝纪衍诺又是极为宠爱叶浮珣,若是有个差池,恐是要以整个大赵陪葬。 元年,春节前,颜如雨带着苏清欢平安回京城。 “娘娘,内务府总管公公遣人送了牡丹来,说是早春的第一盆。”“哦?”随本宫去看看吧。” 西洛伸手扶住叶浮珣,两人出了内殿。 “参加皇后娘娘。”殿外太监瞧着翩翩人影,躬身行礼。 “免。把花端来给本宫瞧瞧。”叶浮珣兴致勃勃,浅笑晏晏。 “娘娘且瞧,这牡丹开着正好呢,是株姚黄。”总管公公忙招呼手,传唤端花的小太监上前来,谄笑道。 暗紫瓷花盆中种植着一株牡丹,明亮的鹅黄色压住了周边的色彩,正是姚黄,微风轻拂,花朵轻轻摇摆,不愧是花中之后,端得是富贵堂皇。 “看着果真欢喜。” 叶浮珣低首轻嗅,柳眉微扬,肆意笑道,“可真真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总管公公听着频频点头,自觉着皇后娘娘文采非凡,赞扬道:“娘娘果真是才女。” 叶浮珣知晓他说的是些虚话,恰巧这诗也并未她所作,遂未搭话,只命人放下牡丹,自顾自又回了内殿去。 “西洛,瞧着日子,该举办春宴了吧。” 又看了一阵子书卷,叶浮珣端起茶盏,掀了盖轻抿一口,询问道。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踏春将至,这春宴也该提上日程了。 大纪子历年都会举办春宴,为得是朝廷与朝臣联络些感情。 聚在一起行饮酒令,办蹴鞠会,更是一场隐形的皇子选妃会,不过今年后宫无适龄皇子,也就不需要选看皇妃了。 第561章 春宴 “回娘娘,往年春宴都在下月举行。”西洛执盅倒茶笑道,“估摸着过几日那举报宴会的姑姑就该来找娘娘过目了。” “且去传令,不必来凤鸾殿了,按照往年的办就好。”叶浮珣眉头微蹙,又吩咐道,“你去看看,差不离就好,别出了差错。” 西洛跟随在她的身边,处理事的手段自然学了不少,监察个宴会自然不再话下。 “是。”西洛眸中闪过一丝感激,荣辱不惊的行礼退下。 春宴在专管宴会的姑姑和西洛的帮衬下举行的井井有条。 纪衍诺带着朝臣讨论国家大事,叶浮珣则领着朝中家眷在御花园赏花品茶,赋诗赞春。 “诸位尝尝这新到的普洱,说是益州的第一刹。”叶浮珣执盏轻抿一口,眉眼弯弯。 这普洱是昨日益州郡进贡的新茶,斤数不多,只因为她甚喜普洱,纪衍诺便立即派人送来了全部。叶浮珣思着想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苏清欢依炎端盏尝了一口,赞道:“这茶初入口微苦后转甘甜,不愧为新茶。” 复又嬉笑道:“皇上可真宠爱娘娘,听说这茶一来,便尽数入了凤鸾殿,连金銮殿都未留半点。” “便是这茶也堵不住你的嘴了。”叶浮珣眉头微扬,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言,嗔怪道:“调侃本宫也只有你这丫头做的出来。” “当然是仗着姐姐宠我,我才敢如此放肆的呢。”苏清欢轻笑回道。 “苏县主这是羡慕皇后娘娘又咱们皇上宠着了。”户部尚书夫人接话,“不过,皇上宠爱娘娘是举城皆知的,当真是令臣妇们羡慕。” 朝中各位大臣的夫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多了些羡煞和惆怅,她们的夫君无论如何敬重她们。 都是有着其他妾室的,而大纪后宫却只皇后一人,皇上对皇后恩爱有加,她们如何不羡慕? 闺阁小姐除了羡慕还有些妒恨的,她们自认为是叶浮珣不让纪衍诺选秀,阻拦了她们进宫当娘娘的梦。 一刻钟后,宴会正式开始,纪衍诺带领着众臣来到御花园。这次春宴的地点便设在了御花园,刚好应了这景。 “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由叶浮珣为始,带领众人,朗声唱道。 纪衍诺快步走到叶浮珣身前,伸手将半蹲的叶浮珣扶起,附在耳边浅语:“受累了。” 复又端起皇帝威严的模样,免了众人的礼,牵着叶浮珣的手坐了上位。 “这么多人看着呢,明日早朝那些御史又该言臣妾放肆了。”叶浮珣落座时,轻声说道,语气有些嗔怪。 “怕这些作甚,朕不听便是了。” 两人眉眼带笑,就如同民间夫妻那般,恩爱有加。 底下参宴的人再次赞叹皇上对皇后的宠爱,齐声称道:“愿皇上皇后娘娘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这园中人皆心怀鬼探,却碍不着表面一片和谐,端得是对纪衍诺和叶浮珣的敬重, 叶浮珣眸子眯起,表面不显,内心却微微欢雀,她和纪衍诺定能如她们所说,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宴会圆满结束,趁着时间还早,纪衍诺便带着叶浮珣出宫踏春,这几日都在忙朝中事宜,他已经好久没有带叶浮珣出宫游玩了。 两人穿着便装,一副富家公子、千金的模样。 “前面好生热闹,咱们去看个热闹。”叶浮珣拉着纪衍诺的手轻摇,仰头看着他。 纪衍诺眯起眸子,朝前望了望,颔首低眸,轻言:“今日的你说了算,随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叶浮珣轻笑,拉着纪衍诺进了人群中。 一群生机勃勃的读书人正在吟诗作对,仔细听着,应该是以春为题,随意发挥。 身着湖蓝色长衫的男子执扇轻摇,指着湖边的柳树,摇头晃脑的说道。 他眸中满是自信,傲然说道:“诸位好友,你们谁来接下句?” 这是上两句已是好词好句,下句除非出彩,否则难拔头筹。 叶浮珣略略思考,一句诗词脱口而出。 周围才子皆低首沉思,片刻一阵叫好。此后的诗词,再也没有比之叶浮珣的诗句,如此,叶浮珣也成了当之无愧的诗魁。 “还有呢,我听着哟,他们作的诗词可是真真好听,最后的魁首还是个女娃娃呢!啧啧,那女娃娃可真是厉害,长得俊俏又有才华。”小摊贩主又补充道。 “呀,这可是真的?”卖糖葫芦的生意人显然是被惊到了,连声问道,“真的是个女娃娃啊?” 自古以来才华横溢的皆是男子,很少有女子文采比男子有过之无不及,如此貌美又夺了诗词魁首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了。故此,卖糖葫芦的生意人自然是又惊又疑。 两人如此凑到了一起,小摊贩主仔仔细细的给讲了一遍。 京城的大街小巷的人多得是讨论这件事的,酒楼里的说书人更是把这事编成了个故事。 讲得栩栩如生,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京城人士都知道了有一位美若天仙且才华横溢的女子。 许多颇负盛名的画师都想为这位女子作画, 而这位京城之人皆想结交的女子也就是叶浮珣,正在忙着攻读医书丰富自我呢。 “西洛,去寻本宫前几日读得那本书卷。”叶浮珣柳眉轻蹙,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些不对,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啊……” 西洛闻言,轻福身,弯着身子,端着猫步悄声退了下去。皇后娘娘有个习惯,读医书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凤鸾殿的人都将她这一习惯放在心尖尖上儿。 只片刻,西洛便寻了书卷来,悄声放到案桌上,遂退去帘外侯着。 “皇上……” 打殿外一道明黄的身影独自一人踏入殿内,西洛愕然,唱礼到一半却被打住了。 纪衍诺摆手,修长的手指竖着放在嘴唇旁,悄声道:“莫出声。” 复又抬手指了指内殿,压低声线询问说道:“你家主子可是在读医书?” 他来得时候瞧着阖宫上下一点杂音也没有,又估摸着这个时候叶浮珣应当不会休息,便猜测到她应当是在读医书,这一问为了更加确认些。 第562章 一些乐趣 “是。”西洛应道,复又启唇,“娘娘应是碰到了难题,真苦恼呢。” 纪衍诺颔首,示意西洛退下,抬手撩了帘子,进了殿去。 “来得刚巧,去备轿辇,随本宫去趟太医院。”叶浮珣听着帘子掀动声,以为是西洛,也未抬头看,忙吩咐道。 纪衍诺瞧着她废寝忘食的模样,自觉着添增一些乐趣,脸上挂了笑,直直得走到她身后。 许是没人应声,叶浮珣也发现了不对,回首瞧着了纪衍诺。 “臣妾参见……” “朕方才听了些什么,带着西洛去太医院,那太医院里都是些老头子,去了做甚。”纪衍诺把玩着叶浮珣的柔夷,淡淡的说道。 初听时叶浮珣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感觉他颇有些拈风吃醋的意思。 抬头看向他,叶浮珣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去太医院为了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倒是在这里扭曲意思,那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年过半百了,孙子都可以打酱油了呢。” “那也不许你去。”纪衍诺仿佛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是不能去。” 叶浮珣捂唇,眸子笑意满满:“这是怎么了?又是谁惹着你了,脾气都发到我这来了。” “那还不是怪你,怪你太美丽也太优秀,引来无数人折腰。”纪衍诺轻咬她的耳垂,醋意颇浓. “那日的你夺了诗魁一事惹得全京城人都知晓了,更是有许多画师想要给你画像呢,你说说,我该不该吃醋?” “巧言花语,我发现你越发能够诡辩了,别咬,痒。”叶浮珣用脑袋蹭了蹭纪衍诺的下巴,反手握住他的手。 轻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欢喜你的,其他人自是不会入我的眼的,至于其他,我也没法捂住他们的眼睛,掩着他们的嘴啊!” 复又添言:“我如此优秀,也是为了配的上你,和你一起让大纪变得更加强大。” “我知晓的,我知晓的,只是就是吃醋啊。”纪衍诺下巴紧靠在叶浮珣的肩膀上,语气微委屈。 叶浮珣任由他倚靠,殿内温度骤然上升,接下来,便是一室旖旎了。 又是半个月过后,春闱也提上了日程。这是纪衍诺登基后的第一场春考,故而自是比从前更严苛了不少,也更为谨慎了些。 整个大纪的读书人皆赴京赶考,因着换了新帝,来京赶考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 御书房内,纪衍诺和诸位与春考有关的大臣正讨论着呢。 “相关事宜可准备好了?”纪衍诺转头望向礼部尚书,他是负责此次春闱的主考官,考试地点便在京城的礼部贡院。 “回皇上,已应着春闱要求准备就绪了,并按照您的要求,设立了五层审查。” “如此就好,春闱后日便开始了,一定要确保没有任何的问题,另外,作弊之人绝对不能姑息,大纪需要的人才必须是有真本事的!”纪衍诺再次强调道。 诸臣皆称是,遂后再次前去自己负责的地方检查直至确认无误。 春闱开考时间很快便到了,考试中晕倒的学子也不在少数,又过了几日,春闱榜单贴到了城内告示栏中,有人高中有人落榜,真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诸葛尤?”纪衍诺轻启薄唇,淡淡的吐出了这个名字,案桌上赫然摆放着诸葛尤春闱的试卷,“不愧能得到榜首一位,是个奇才。” “来人,宣诸葛尤即刻进宫。” 纪衍诺扬声道,他真想瞧瞧诸葛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诸葛尤不卑不亢入殿,他屈膝跪下:“参见皇上。” 纪衍诺睹这样的朝气,心生欢喜,他想叶浮珣应当会十分喜欢如此少年郎。 “回皇上,在下是。”诸葛尤颔首,他神色坦然自若,任凭周遭人如何打量自己。 纪衍诺点点头,食指在桌上轻敲着,浑身都充斥着上位者的强大气息。 “朕考你一个问题,前几年江南洪水泛滥,当朝李尚书修堤坝,安抚灾民为主,此在你眼里看来,此举可恰当。” 此问一处,底下的呼吸声都屏了几分。 朝臣面面相觑,自觉此问题十分难,不少人的目光更是去看李睿。 当初李睿平定江南洪灾一事,可是打了个十分漂亮的仗,可留在青史里。 这般历史性的事,他们可不敢随意评价,搞不好一个不留神,就被撰稿人给听见录入进去。 诸葛尤抿嘴,微笑,落落大方道:“皇上,以诸葛之见,李尚书的所作所为十分令人佩服和赞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平定。若是换做是诸葛我,也不敢说能做到更好。” 朝臣们都有些失望,这简直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过,诸葛倒是有防范于未然的法子。” 诸葛尤继续道,“在水岸边种上一排排柳树,沙河旁也是如此,此可以防止水土流失,保持水源,也可使洪水不会一直往上涨。” “再者,桥可修建为石拱桥,桥底下的地基一定要打好,才能更为牢固。” 他说完,整个朝堂都静默了几分。 从这点出发,他们之前确实从未想过。 看来,这位诸葛尤确实有二把刷子啊。 纪衍诺圣心大悦,他笑道:“古有诸葛孔明,今有诸葛尤,望你勤加勉学。”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诸葛尤会任官职时,纪衍诺又道:“你年纪尚小,莫要着急上朝为官,朕已安排你去景凰书院,跟着夫子再学几年,你可愿意。” “诸葛多谢皇上荣恩。” 诸葛尤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十分灿烂。 他心中还当真是高兴,一来是他不过十四岁年纪,却是还想多玩玩,并不想那么早参与这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 反正,家中也不缺银两。 凤銮殿。 叶浮珣正在喝一壶桃花酒,此还是去年春季所酿,桃花香味儿四溢,令人忍不住流口水。味醇正而浓烈,喝到口中,有点微辣嗓。 “娘娘,听闻今个儿那榜首进宫了。”西洛知叶浮珣对读书人感兴趣,她端着一盘蜜饯进内室,见叶浮珣小酌模样,忍不住脸红。 第563章 不可方物 此时的她美的不可方物,令人一看便心生荡漾,饶是西洛是女子,也被迷倒。 叶浮珣舔了舔唇,笑道:“那榜首唤为何名字。” “诸葛尤。”西洛回过神来,将蜜饯放在案板上,又笑,“娘娘可当真是越来越夺目,奴婢竟是看傻眼,若我是男子,定是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 叶浮珣嗔了她眼,笑:“贫嘴。” 她起身朝外边走,阳光洒落在外殿,清风飘拂,将轻纱吹扬起。 “莫不是这聪明人都姓诸葛家。”叶浮珣笑道,她走到窗前就跟纪衍诺来了个对面,她眼眸微眯着,“皇上。” 纪衍诺入内,他视线落及叶浮珣未穿鞋子的脚上,那指甲上的红蔻鲜艳欲滴,看的他喉咙有些发紧。 他大步朝前,将叶浮珣拦腰抱起:“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该打。” “皇上今个儿得到聪明爱将,不得高兴才是。” 叶浮珣一边问道:“都说今个儿那榜首诸葛尤十分厉害,皇上觉着如何。” 纪衍诺将诸葛尤在朝堂上的表现跟见解说了一番,叶浮珣边听边颔首,她赞叹不已:“果真是厉害啊。” 纪衍诺声线暗哑:“珣儿,莫要夸赞其他男子,我会吃醋。” 叶浮珣还没开口,就被堵住。 已是出宫的诸葛尤正晃荡在街上,纪衍诺赏赐了他不少银两,手中有钱,整个人都舒畅,他悠哉悠哉。 “少爷,你何时回家。”街道上突然蹿出一人,对着诸葛尤哀求道,“您可就高抬贵脚,回家看看老爷吧。” 诸葛尤哼了声,别过头:“死心吧,皇上可是开了圣口要我去景凰书院上学,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奈不何了。” 刘小凳叹口气,不再劝言,他颓丧的转身:“老爷若是知道你跑来做官,定是会打死我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人人都向往科举,考取功名,成为官,光宗耀祖。 唯独诸葛家不一样,诸葛老爷可从来就不愿诸葛尤读书,可耐不住自家儿子优秀啊,不去学堂也能一路斩六将,这一跃还成了榜首。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诸葛尤吩咐道,“赶紧的,替我去寻个宅子, “少爷还不如回家去呢,自家的宅子什么都有, 他也没打算自家少爷有什么反应,毕竟诸葛尤决定了的事情,任由是老爷也改变不了的,就是应了那句古语,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刘小凳细细问道:“少爷是要寻个什么样的宅子,又有何要求,可得仔细说下,我才能给少爷你找啊。” 别瞧诸葛尤潇潇洒洒的模样,在对待一些事情上,可是挑剔的很,毕竟诸葛家家财万贯,从小含金勺长大的他自然不会委屈自己。 “寻个安静的地儿就好。”诸葛尤略微思索,无所谓的说道,“我瞧着你眼光甚好,替我寻个差不离的就好。” 摇手洒脱语:“我去前面茶馆瞧瞧,你待会儿来寻我就好。” “哎好嘞,我定给少爷您选个不错的住处,包您满意。”刘小凳笑嘻嘻的开口,眸子微眨,又嘱咐言,“您可得在茶馆等着我,我定了宅子就来寻您。” 刘小凳的话儿一字不落的进入了诸葛尤的耳朵,诸葛尤无奈笑骂道:“婆婆妈妈。”遂转身进了茶馆。这茶馆的说书人极为有意思,他甚喜说书人讲的故事。 两人就此分开。刘小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符合诸葛尤品味的宅子,交了银钱,又去茶馆了寻了诸葛尤。 “少爷可瞧着这宅子如何?”刘小凳一脸自豪,他可是对比了好几家才选定的,一定是符合少爷品味的! 诸葛尤悠哉悠哉的进了大门,左瞧瞧右看看,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不错这地儿不错,不愧是刘管家选的地方。” 刘小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摆手,小声说道:“少爷您可别调侃我了,我可受不起,受不起。” 接下来的这几日诸葛尤都待在宅子里,刘小凳则帮着忙前忙后,招选随侍,期间,他不止一次的劝说过诸葛尤,让诸葛尤放弃去读书,可惜奈何诸葛尤的决心已定。 故此,刘小凳天天唉声叹气,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诸葛尤进了景凰书院。 “少爷,您还是带上书童吧,好歹能够帮衬着您,这连着七日不见,奴才会担忧的啊。”刘小凳愁眉苦脸的看着诸葛尤,哀怨道。 诸葛尤一身白色长衫,手里握着一把扇子,颇有兴致的看着刘小凳,最后点评道:“这戏演的还差点,情绪有些不到位啊。” 接着转身走近书院,爽朗的声音直穿云霄:“我是来读书的,要什么书童,带回去吧。” “哎……” 刘小凳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书童下山去了,边走边叹息。 景凰书院。 诸葛尤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打量着书院里的风采,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大纪最有名的学院。 “哎,你是诸葛尤吗?” 前方来了一人,身着青衣,左胸上印着景凰的名字。 “正是,你是?”诸葛尤颔首,反问对方。 青衣男子细细打量这诸葛尤,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是就好,跟我来吧,带你去厢房,下午就开始有课程了。” 话毕,接着扭头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哎,你还没和我说你是谁呢。”诸葛尤再次问道,见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遂撇撇嘴,默默的跟在对方身后。 只片刻就到了厢房,青衣男子扔下诸葛尤就独自离去。诸葛尤瞧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默道,看来这里的人对自己都不怎么友好呢。 下午的第一堂课是正史,诸葛尤早早的就到了教室里,斜靠在椅子上,端得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 “哟,我瞧这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榜首诸葛尤啊,怎么来这儿读书了呢?” 远远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一群人熙熙攘攘的进入了书堂。 诸葛尤眉头微皱,客气回道:“诸葛不才,认为无论何时无论年龄,都应当以充实自己为首要。” “呵,这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可真好听,身为榜首竟然没个一官半职,反倒是被派到这里来重新读书,啧啧” 第564章 前途无量 “榜首是事实,皇上命我来读书也是事实。”诸葛尤眸子眯起,冷声道,“莫不是你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确定了来者不善,诸葛尤也收起了散发出的善意。 “花言巧语。”方才说话的那人被噎住了,干巴巴的话语显得有些无力。 “哼,谁知道皇上是不是不待见你呢,故意把你扔到我们景凰书院。 “要我觉得,还是王公子的堂哥厉害,身为榜眼又被皇上赐了官职,可是前途无量,王公子也是我们景凰书院拔尖的人,下次春闱定能夺上个一二。” 又是一人开口,朝着王亮谄媚道。这王亮是书院中较为优秀的人,更是与这戏榜眼有些亲戚关系。 王公子哈哈一笑,满是自傲。 诸葛尤低眉浅笑,道出事实:“若是皇上不待见我就不会送我来读书。还有,下一年春闱,榜眼终究是榜眼,越不过榜首的。” “你……” 王亮一时气急,抬手就要打诸葛尤。奈何夫子已经来到了书堂,众人只得赶忙落座,王亮怕受到责罚,也不敢过多的放肆。 夫子早就来到了书堂的外面,诸葛尤机智应对的事情也落入了夫子的眼中,在课堂上,诸葛尤刻苦学习的态度打动了夫子。 于是,夫子将此事上报给了纪衍诺,更是在奏折上好好赞赏了诸葛一番。 纪衍诺连连点头,直说自己没有选错人,叶浮珣也越发的欣赏诸葛尤,央着纪衍诺要见诸葛尤。 值得一提的是,刘小凳回去宅子后左思右想不放心自家少爷,与是日夜守在景凰书院外,希望有天诸葛尤能够自己开窍,跟着他回诸葛老宅。 诸葛尤笑了声,意味深长的望着他,看的刘小凳有些发毛又有些期待之时,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想都不要想。” 刘小凳哀嚎声,急忙追上。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俩人身上,将影子拉长。 他们并不知,屋檐顶上站着当今帝后。 叶浮珣依偎在纪衍诺身旁,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这便是近来十分有名的诸葛尤啊,将来也能成为组织的栋梁啊。” 纪衍诺轻轻捏她的脸颊,笑道:“可是这诸葛家倒是不愿意让他入朝为官。” “恩,为何。”叶浮珣有些惊讶,她挑眉。 纪衍诺揉搓着她的右颊,笑道:“这诸葛家认为,一个人为商过富饶的日子即可,入朝为官太过尔虞我诈,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官帽子,甚至性命。” 叶浮珣了然颔首,她赞同:“这诸葛家倒是有远见啊。” “珣儿。”纪衍诺将叶浮珣搂到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上,“若是人人都这般想,可就无人为组织出好点子了。” 叶浮珣笑,转身抱住他:“皇上这般好的帝王,必定会有众多人来追随。” “珣儿嘴可真甜。””纪衍诺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堵上。 不知谁家在放烟花,砰砰砰,绽放开美丽的星光花,十分耀眼。 入夜。 叶浮珣同纪衍诺如同普通夫妻一般牵手漫步在街头,周遭的喧闹声,烟火气息令两人都十分满足。 当初还是太子,太子妃时,并不觉得这外边的市井生活有何不好。 但进宫之后,这种日子便是一种奢望。 “夫君,我们去这不打烊酒馆喝一壶酒如何。”叶浮珣挽住纪衍诺的胳膊撒娇道,她仰起头,明艳四射的脸,映入纪衍诺眸中。 纪衍诺忍不住低头啄了口:“好,都依夫人。” 周遭的姑娘们跟已成亲夫人们都看的眼热不已,她们悄悄望着纪衍诺的绝色脸庞,越看越觉得羡慕叶浮珣。 这般好颜色,又温柔眼底爱意只有一人的夫君,到底从何处找来的? 自从叶浮珣喝过自己酿的桃花酒,这酒瘾跟品酒的功力倒是日益增长。 一入不打烊酒馆,入目的便是几株桃花,装着桃花的瓷瓶是洁白无瑕的,粉跟白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好看至极。 “二位客官,楼上有雅座。”小二迎上来,他一看纪衍诺跟叶浮珣便知他们身份定然高贵,那周遭的气质,可明晃晃呢。 叶浮珣入座后,翻开菜碟,她视线落在青竹酒上,眼眸亮起:“来一壶青竹酒,再来几个你们这儿拿手好菜。” 小二欢快的诶了声便去准备。 不到半柱香,小二将青竹酒跟菜都上桌。 纪衍诺将酒坛子打开,一股雨后竹叶的香味儿蔓延开。 “小酒鬼。”纪衍诺望着叶浮珣那渴求的眼神,忍不住捏了她的琼鼻,倒了满满一杯递给她,“诺,喝吧。” 叶浮珣抿了一小口,她竖起大拇指:“夫君,好喝,你尝尝。” 半饷后,叶浮珣在纪衍诺怀里,她抬眸瞪他:“这可是在外边,若是被朝臣知道夫君你这么放肆,必定会说你日日不挂念着朝堂事!” 纪衍诺坐端正,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有娘子在,为夫便不怕。” 俩人说说笑笑,倒是将一壶青竹酒喝完。 叶浮珣有些微醺,纪衍诺抱着她准备回宫,刚下不打烊酒馆,迎来的一人,令双方都愣在原地。 “景宇,许久未见。”叶浮珣努力睁开眸子,她看清来人,惊喜出声。 “叶姑娘。”景宇看到他们也是脑袋突似被雷击中般炸开,他咽了咽口水,“孟公子。” 他身边的赵鼎差点要跪下,赵鼎可是知道纪衍诺跟叶浮珣真实身份的,只是碍于人多,并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动静。 “到里边说。”叶浮珣酒醒了一般,她拉着纪衍诺往回走。 纪衍诺嘴角微抿,深邃如星辰的眼眸微暗下,他一声不吭跟在后头,周遭凌冽的气息,使得路过之人都感到压迫感,并不敢抬头。 只过了一段路,才忍不住回头,猜测纪衍诺究竟是什么人。 一入厢房。 赵鼎急忙跪下:“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赵鼎户部侍郎之子,年纪十八,在景凰书院念书,跟景凰颇为交好。他曾跟着户部侍郎去过宫宴,故而知道叶浮珣跟纪衍诺的长相。 那般出色绝伦的人,过目不忘。 “草民景宇,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景宇在赵鼎的拉扯下,缓缓下跪。 第565章 如此拘束 叶浮珣及时伸出手拦住,她笑道:“你我是好友,这不是在宫中,不必如此拘束,之前承蒙你多有照顾。” 景宇笑着道好,他心中苦涩万分,尽管他心底想好好看看叶浮珣,但他不敢也不能。 纪衍诺全程未说话,这使得赵鼎是紧张到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上。 他已经在想,若是得罪了这位万岁爷,待回府上,怎么跟自家父亲交代。 不用说,户部侍郎肯定会将他揍得半死。 几人气氛沉闷又怪异的继续喝了一坛酒,纪衍诺处处彰显出对叶浮珣的温柔与体贴,眼底只有她一人,除却她,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 赵鼎心中赞叹帝后感情果然如同传言那般恩爱,神仙眷侣。 景宇却是满心怆然,他强行将眼底的湿意褪去,对着纪衍诺道:“自从皇上登基,大纪走向了更加繁荣之地,身为大纪中一员的草民,十分感谢有皇上这般的领袖。” “过奖。”纪衍诺端起酒杯,应了他这杯酒。 待纪衍诺和叶浮珣走后,景宇一个人叫了好几坛酒,赵鼎看的是心慌不已。 赵鼎看景宇这架势,忍不住问道:“景兄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已有心上人,然而那心上人已嫁作人妇?” 说完,赵鼎心底又有些后悔,景宇正难受,他这般说岂不是在人家心口撒盐。 景宇深叹一口气,眼眸微眯着,他头有些晕乎乎,已是上了头:“她,是叶浮珣啊。” “叶浮珣?……”赵鼎念这二字,觉得有些熟悉,待他念了几遍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景宇。 这? 景宇喜欢的是当今皇后,叶浮珣! 赵鼎一把将他的嘴捂上,让跟来的景府小厮将他带回去。 另一边,回宫的纪衍诺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紧抿着的唇透露出他不高兴。 叶浮珣轻咳嗽声,纪衍诺睁开眼眸,关切的望着她:“珣儿。” “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喝了酒之后就不对劲。”叶浮珣问,她哄他,“可是因为景宇,你可莫要生闷气,当初江南行,多亏了他在。” 提起之前的事,纪衍诺难免有些心虚,毕竟他失忆,多多少少亏欠了叶浮珣。 他将叶浮珣拥入怀中:“睡吧。” 泰山。 老皇帝跟纪若白周游此地。 “皇爷爷,这泰山当真是十分高又陡峭啊。”纪若白一边爬山一边道,小脸蛋流现出的都是坚韧。 “那小白可有信心,登上这最高峰,将这泰山的风光一览无遗。”老皇帝鼓舞道。 纪若白正色颔首:“皇爷爷放心,小白一定可以的!” 飞影跟念云在旁侧跟着,闻言忍不住笑,念云夸赞道:“不愧是长安王,厉害呢。” 老皇帝这段时日有意培养他是意志力,故而将这天下五大山都爬了个遍,最后就剩这泰山未爬。 阳光洒落在俩人身上,光辉熠熠。 那山上的桃子树和李子树都结果,悄然见红,树叶更是郁郁葱葱,昨个儿刚下了雨,叶子上的露水早就因空气蒸发。 纪若白摘了一个又红又大的桃子,在潺潺溪水中洗干净,又拿出赶紧的锦帕擦干后才递给老皇帝:“皇爷爷,您吃。” 老皇帝心中十分温贴,他接过,含笑望着他:“好,乖孙摘的桃子定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桃子。” 爷孙俩人说着话,从山上下来的一个少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少年长得瘦弱无比,穿着的鞋已是露出脚指头,脸上更是漆黑,脊背上背着重重的柴火。 老皇帝拉着纪若白的手侧过身子让路。 “多谢。”少年的目光从纪若白身上掠过,眼底闪过丝艳羡,他背着柴火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才抬腿,脸上露出了卑怯意。 少年低下头,犹如鹌鹑般从纪若白面前经过。 他看纪若白那身上昂贵的布料跟周遭气派便知,这是富人家养出的孩子,跟他这样的泥腿子,全然不同。 少年心底想着事,一个不留神摔在地上,柴火将他压在地上。 飞影看了眼老皇帝,得到他的许肯才上前将柴抱起放到一旁,又将少年搀起,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摔疼了吧,撩开裤腿看看。” “多谢大哥哥。”少年受宠若惊又十分局促,他将裤腿摁着,“不打紧的,贵客们赶忙上山吧,不然等下时就该天黑了。” 老皇帝开口:“不着急,你小小年纪,为何就出来捡柴火。” “家中有病母,父亲早逝。”少年抿嘴,低着头说出这句话,在老皇帝关切的目光下,他竟是掉出了眼泪。 老皇帝了然,他吩咐念云:“既遇上便是有缘,念云,给二十两银子这小友。” “老伯伯。”少年猛抬头,他想拒绝,但家中实在是无银两,他嘴蠕动半饷,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有了这笔钱,他娘能得救了。 少年扑通跪在地上,没等老皇帝反应过来就磕了几个响头,额前都磕破了皮,血迹斑驳,他正色道:“多谢老伯伯,有朝一日,我必是报恩。” 纪若白上前将他搀扶起,他将自己的锦帕递给他:“小哥哥莫说这些话,我娘亲说,若是遇上需要帮忙的人,要伸出援手。 人来到这世上,身世不可选择,但也切莫让自己陷在淤泥太久,要往上走。” “不知,小哥哥将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也是叶浮珣所教纪若白。 少年闻声怔然,他犹豫片刻,觉得眼前的爷孙都不是会取笑他人的人,故而鼓足勇气将心中积攒许久的想法说出:“我想读书。” 老皇帝跟纪若白对视眼,后者不动声色打听了少年的住处。 双方告别后,老皇帝一行人继续爬山。 抵达泰山鼎峰之时,底下的景观当真是收入眼底,美不胜收。 纪若白站在最高处,心情澎湃,他心中甚至腾升起一股拼劲,他想要努力守住这大好江山,这大纪的子民。 “皇爷爷,我们帮助下那位小哥哥吧。”纪若白拉了拉老皇帝的衣裳,“娘亲曾说,日行一善,积攒的便是大力量,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第566章 过目不忘 老皇帝笑呵呵的抚胡子:“你娘亲确实是个智者啊。” 住下山脚下杏花村的少年还不知道,今日遇上老皇帝一行人,是真正改变了他的命运。 飞影拿着令牌去管辖杏花村的县令府上找县令,让他好好助于少年,县令如何敢怠慢,当即就让蒙山书院的山长去收少年为学生。 山长本还不情愿,教了一段时日后,他发现这少年简直过目不忘,收到宝贝了。 山长是个有威望,且想为组织造人才的人,他尽心尽力教少年,也因此得到了后面的提拔跟赏识。 此,当然是后话了。 京城东巷,官府门口。 街道上一片荒凉,满脸沧桑的老人倚靠在墙根,妇女抱着孩子,眼中全然是绝望,他们的嘴唇已经干裂,瞧着模样已经许久没有进食进水了。 还有些没有熬过去的,饿死在街头的,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与这街道截然不同的是,官府的内部却是一片繁荣,拳头般大的夜明珠随处可见。 沿间廊往内堂去,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茶,估计这府内的人刚离去不久。 这是江南附属的小城镇,年前粮食颗粒无收,官府吞了本该是救济的银钱,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终于,官府门口的百姓冲了进去,可只见到人走茶凉的场景。他们气愤,索性打算去京城要个说法,他们想问问,为什么朝廷要放弃他们! 京城。 大街小巷上是小摊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的行人,到处一副繁华的景象。 于此形成对比的是,京城最东面的巷子,这里有个别名,贫民窟。东巷子是处在京城的边缘地区,连接着码头,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人。 傍晚,东巷子码头,数艘庞大的帆船正整装出发,大船的船身印着大纪的标志,这俨然是朝廷的船队。 一佝偻着身子的男子装作不轻易的撞到了一个搬运工,搬运工手中的货物瞬间跌落到地上,一片白花花的粮食露了出来。 “我呸,你长不长眼啊!这可是朝廷的粮食,瞧你这穷酸样子肯定赔不起。”官吏用鞭子把男子的抽打到地上,骂骂咧咧的说着。 男子低头,眼中满是恨意,愤声大喊:“这船上运的是粮食,咱们砸了它!” 一时间,从各处涌来一批衣不遮体、身体瘦弱的人,他们手拿着锤子榔头,大喊着冲向码头的大船。 这些人,便是从江南而来的流民。 码头的官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流民的人数远远多于官吏,更是有贫民窟的百姓帮助他们,故此,一艘巨大的船被砸的伤痕累累。 “都给我抓住他们!全部都抓入大牢,反抗的就地打死!”大船的主管人气急败坏的喊道。 “怕他们干什么,和他们干!” “媳妇孩子都死了,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人,我要杀了你们!” “都该死,都给我去死!” 流民们瞬间暴动起来,拿着手里的工具冲向官吏,身上的冲劲让官吏们节节败退。 数不清的人倒下,或是官吏或是流民,码头上一片狼藉,鲜红的血液流入水中,最终消逝不见。 流民的基数过于庞大,故此,此次动乱对他们造成的损失并不是很大。 东巷子码头发生乱的事情一夜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人人自危,皆紧闭家门,生怕那不怕死的流民冲入家中。 太和殿,早朝。 众臣垂手而立,低眸瞧着鞋尖,肃穆庄严。 “众卿可有事禀报?”纪衍诺揉揉额头,照例寻问道。 “臣有事启奏。”数十个大臣同时出列,躬身说道,此等场景,着实少见。 纪衍诺眉头微蹙,正襟危坐,心里思索着到底出了什么事,面生不动声色:“是何等大事让你们同时上奏?” “回皇上,京城东巷子码头发生了乱。”吏部尚书启唇禀道,将手中的奏折递给大太监,大太监检查无误后呈到了纪衍诺的面前。 纪衍诺打开奏折,一目十行的迅速阅读着,大体了解了相关事由。 “流民?哪里而来的流民?”纪衍诺冷声喝道,“或者你们谁来告诉朕,为什么会有流民?” 朝廷照例往各个地区发了赈灾的物流粮食,只待不时之需,又怎么会出现了流民?纪衍诺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都哑巴了吗?好,那你们告诉朕,如此大批量的流民涌入京城,为什么没人来报!朕看兵马司首领要换人了!” 纪衍诺愤怒的将折子扔在殿下,众臣皆俯首跪地,口中喊着认错的言辞。 兵马司首领连滚带爬来到大殿中央,颤颤巍巍的辩解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流民和东巷子的贫民窟勾结到了一起,故此,兵马司也没有注意到啊!” “花言巧语!”纪衍诺甩袖离开了太和殿,他怕他在待下去,那大牢里会多不少的官员! 纪衍诺早朝发怒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叶浮珣耳中,她了解了事情大概,带着莲子银耳粥,径直去了御书房。 “参见皇后娘娘。”大太监小声唱礼,满脸哀愁,“娘娘您可算来了,皇上他……” “本宫知道了。”叶浮珣接过了西洛手中的提盒,独自一人踏入了御书房。 “滚。朕不说是不要来人打扰吗!” 叶浮珣撩起帘子,就瞧着一个茶盏迎面而来,遂擦着她的木屐落到了地上,成了碎片。 “难道也要赶我走吗?”叶浮珣站在原地,轻声询问。 纪衍诺连忙抬头,快步走到叶浮珣身边,眸中闪过懊恼:“我以为是那些大臣……” 叶浮珣抬手附在纪衍诺的手上,拉着他就旁边的榻上坐下,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粥。 “喏,趁热喝,我亲自熬的。”她将银箸放入纪衍诺的手中,见人喝了,才道,“何必与他们置气,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东巷子乱,终究是我的失职。”纪衍诺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摇首,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为君者,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更重要的是,以民为根本。你如此的为人民着想,又何来的失职?” 第567章 一人之上 她转头,透过窗栏望向殿外,轻声语:“衍诺,我知晓你在苦恼派谁去平定暴露。 我身为组织母,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是最好的人选,我自选前去平定乱。” 纪衍诺皱眉,绝道:“不可胡闹,我绝不允许。” 复又添言:“朕心意已决,绝对不会让朕的发妻遭受危险!” 叶浮珣轻叹:“我怎能不去呢。” 叶浮珣出了凤鸾殿,西洛早已在宫门口候着,她迟疑的询问道:“娘娘,您真的要去……” “本宫已下定决心。” 叶浮珣接过西洛递过来的包裹,淡声说道:“本宫身为一组织之母,此时又岂能逃避。更何况,这是他的组织,帮他,我心甘情愿。” 话落,她绝美的脸颊露出幸福的笑容。 “娘娘,让西洛随您一起去吧。”西洛抬眸,直视叶浮珣,坚定的说道,“您一人出行太危险了,我陪着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京城东巷子,灾民和贫民汇聚到一起,连官府都解决不住,又岂是“危险”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的! “不可。你需得留在宫里,明日还需要你劝说皇上。” 叶浮珣略微思索,复摇头,拒绝了西洛的提议。明白纪衍诺知晓自己不再,肯定会去找她,她需要西洛来稳住纪衍诺。 “娘娘……” 叶浮珣敛眉,丝毫不动摇,命令道:“好了,你回去吧。” 夜更浓郁了些,繁星隐入了云中,二更天的更鼓敲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传得远远的,叶浮珣一个人沿着宫墙走到了皇宫侧门。 “站住!”守卫冷声喝道,手持长矛指向叶浮珣。 “是本宫。” 叶浮珣清冷的声音响起,从斗篷中拿出皇后专属的令牌,遂又将帷帽摘下。 “这……”守卫迟疑的接过令牌,仔细端详后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参见皇后娘娘,小的眼拙,请娘娘恕罪。” “无妨,开宫门,本宫要出去。” “娘娘,如今已是深夜,您……”守卫惊讶又迟疑,忙开口确认了一遍。 皇上特许了皇后出宫的权利,持令牌即。 “朕看谁敢给开门。” 纪衍诺冰冷的声音响起,路旁灯油的光芒映出了他身上穿着的龙袍,守卫跪地称万岁,头紧紧的贴在地上。 叶浮珣闻声回首,眸子里全然是愕然,竟然还是被他知道了。 “朕的皇后深夜出宫可是为何?”纪衍诺走到她的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叶浮珣仰头,浅声语:“我去哪里,你是知道的。”遂垂首,拉住了他的手。 “我必须要去,你也是明白的。” “朕可以派别人去,没必要让你置于危险之中,东巷子的情况不明,你不能去。” “派谁去?颜如雨还是李睿?他们又以什么身份去?此次不同于寻常,若非皇亲组织戚,又有谁能够让那些灾民信服?皇亲组织戚之中,除了我,又有谁最合适?” “我是皇后,这是我的责任!” “朕是皇帝,朕前去东巷子,比你更有用。” “皇后可以换,皇帝绝不可以!”叶浮珣莞尔,轻声细语,“衍诺,我必须得去。” 纪衍诺哑然,低首看着叶浮珣,眸子里闪过一丝松动,徒劳的说道:“你需要保证,绝对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还有,明天再去,我为你送行。” 复薄唇紧抿,剑眉微扬:“皇后只能是你!”这话,不容置疑。 叶浮珣微一迟疑,复而笑生双颊,朗声语:“我只做你的皇后。”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朝向凤鸾殿走去。徒留一脸茫然的守卫,最后叹一句“帝后恩爱”。 翌日,叶浮珣带领一队人朝着京城东巷子的方向离去。 纪衍诺站在城墙之上,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身上,薄唇微动,派遣了数十位武功高强的人暗中保护。他无法阻挡她前去,但总要保证她的安全才是。 一炷香后,叶浮珣来到了码头。此时的码头褪去了以往的喧嚣,显得格外寂静苍凉。 “这几日,码头都这般荒凉吗?” “回皇后娘娘,自从那日爆乱,码头就成了个荒地,没人敢来,生怕在遇上那些灾民。”码头管辖者唉声叹气,一脸愁苦。 叶浮珣紧皱眉头,沿码头走了大约有一里路,也没见得有百姓出现。 “皇后娘娘。”码头管辖者犹犹豫豫的开口,“您看,咱们要不先去宅子里商讨,这码头,还是有些风险的。” 宫里下了令,一定要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把娘娘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叶浮珣略微思索,遂颔首同意了提议。一行人来到了码头管辖者的宅子里。 众人落座。叶浮珣端坐于首位,眉目肃然,沉声说道:“本宫已大致了解此事。从各地流入京城的灾民对朝廷有误会,联合东巷子里的贫民掀起了乱。” “的确,在某些方面,朝廷确是有些疏漏。”叶浮珣默然片刻,总结道。众人皆垂首,低头不语。 “此话乃是后话,朝廷绝不姑息养奸作恶之人!”叶浮珣眸子眯起,环视众人,语气凛然。 “王掌事,你去召集灾民,注意态度一定要和善,切不可与他们产生冲突。” “是。”码头管辖者也就是王掌事忙起身,又迟疑问道,“娘娘,这是为何……” “无论是灾民亦是贫民,他们内心渴求的是有个安稳的家。本宫打算拆掉东巷子的破旧房,并由朝廷拨发银钱按照原有的房子建设三层,补偿给他们,让他们有个家。” “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大纪的子民,是大纪的百姓。”叶浮珣怅然。 王管事很快就理解了叶浮珣的做法,事不宜迟,他连忙带人来到东巷。 “乡亲们,乡亲们,有个好消息,赶快出来呀。” 王管事带着几个手下,敲锣打鼓的在东巷子口吆喝着,却不敢贸然进去。 东巷里的各家各户都拿着武器,警惕的走了出来,眸子里明显带着怀疑。 “哎,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当然是让你们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好消息了。” 第568章 人善心慈 王掌事笑道,“当今皇后娘娘来了,她人善心慈,不忍看到百姓们受苦,她说了,不会追究前些日子码头的事,并且要将你们的旧房子拆了,给你们建新的!” “什么?拆我们的房子!” 巷子里的灾民和贫民只当是朝廷要赶尽杀绝,也没去细细分析,瞬间暴怒起来。 一时间,气氛嚣张跋扈起来。 “除了他们几个,你们都不签是不是?” 王掌事身后的士兵是纪衍诺派来保护叶浮珣的,倒是让他给狐假虎威了。 “我再问一遍,还有谁要按压手印?” 王掌事拿起木桌上的纸张,摇了摇,语气里蕴含着威胁。 又有几个灾民从队伍里走了出来,他们不敢直视其他灾民的眼睛,慌乱的签下了名字,低着头站在一边。 “呸,都是些怕死的人。”灾民里一位壮年男子往地上狠狠的唾弃了一下,眼睛里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朝廷给的补助确是很多,可又怎么能够补贴住他们死去的家人? “哼。”王管事狠狠瞪了说话的男子一眼,转头笑言,“这些才是明事理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接着,扬手厉声说道:“若是在不签,我可久不能保护你们的性命了!你们要是一直执迷不悟,那便不必活着了!” 大多数士兵们都觉着不妥,临行前皇后娘娘一再嘱咐他们不可刀剑相向,可王管事下令了,战令如天,他们也无法拒绝。 谁也没有看到,队伍里一个黑黢黢的士兵悄悄的离开了。 灾民的领头人思索片刻,严眼中含着泪光,哽咽的说道:“都去按手印,都去,我们抵不过他们的,保命要紧。”落寞的声音响彻在东巷。 一个接着一个的灾民依次来到桌子旁,含怨按下了手印。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为了保命,他们只能如此做。只是,要对不起那些无辜妄死的家人了…… 王管事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直道,这下可以交差了。 原本擅自离队的士兵跑到了叶浮珣所在的房子里,一股脑的将事情的因果说了个明明白白。 “娘娘,王管事这完全违背了您的意思。”士兵的眼里流露出哀痛,莫了,加了一句话,“还请您保住灾民们的性命啊!” 叶浮珣猛地将手中的笔扔到桌子上,也顾不得戴帷帽,快步走向门外,她倒要看看,那王管事是如何阴奉阳违的! 叶浮珣到达东巷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灾民被强制按下了手印,瞧着灾民们落寞的神情,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王管事可真是威风,是把本宫说得话当耳旁风了吗!”叶浮珣怒视,冷声喝道,“他们都是大纪的子民,谁准你如此对待的!” 王管事看到叶浮珣的身影,吓得“噗通”跪倒地上。 身子瑟瑟发抖:“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实在是这些人不知好歹,属下才出此下策的。” 叶浮珣不在理会王管事,朝向灾民,沉声语,“本宫知晓你们的苦楚,你们的家人离世是因为朝廷的疏忽,我替朝廷向你们道歉,对不起。” 语落,叶浮珣朝着灾民们深深鞠了一躬。 “你们离世的家人定然不愿意你们流落在外,风雨无挡,就当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你们也该接受朝廷的补助不是吗?大纪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叶浮珣的一番话引得多数的灾民都低头抽涕。 “多谢皇后娘娘,我愿意按手印。” 不知道何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巷子的安静。随即,一个接着一个的灾民开口,他们看向叶浮珣,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叶浮珣欣慰的笑了,当即决定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些补贴灾民,并让王管事亲自参与房屋建设,以此来立功戴罪。 建房如火如荼的进行起来。开始的几日是士兵们建筑,再后来,灾民们自愿参与到其中,叶浮珣得知此事,每日都会给了灾民们工钱,如此一来,大家都愿意去做事,东巷逐渐有了生机。 叶浮珣亲自监工,并且从宫里御膳厨里带了一位御厨前来。 御厨为女,名为姜娘,她十分喜欢做菜,将做菜当成了乐趣。 灾民每日伙食都有三荤二素,还有一个汤,吃的极其好,干活也有了无穷的劲。 王管事对叶浮珣的所作所为是十分佩服,他得了空闲就跑去叶浮珣面前,他对她称赞不已:“皇后娘娘不仅宅心仁厚,这心思也是格外玲珑,将这乱糟糟的东巷子整治,可不是件容易之事啊。” “这段时日,辛苦王管事了。”叶浮珣笑道。 纵然之前王管事手段蛮横,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手段跟能力都十分高,叶浮珣省心不少。 她也有意提拔:“待东巷建好,王管事便管辖这片罢,但手段莫要跟之前那般,你有理有据,本宫自是会为你撑腰。” 王管事这一听,心底欢喜不已,当便下跪:“多谢皇后娘娘,下属定当不负众望。” “好。”叶浮珣颔首,对他倒是满怀期待。 宫里,御书房。 德公公正在给纪衍诺斟茶,外边传来李睿求见,德公公看了看纪衍诺的眼神,下一瞬便笑道:‘“传。” “微臣参见皇上。”李睿进御书房便下跪,神态恭敬。 纪衍诺扬唇:“李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多谢皇上。”李睿入座,德公公送上来一壶热茶。 他正色道,“皇上,近来京城混入了西域间谍,许是也在看东巷的改造进度。娘娘在哪儿,恐怕会有危险。” 涉及到叶浮珣的,纪衍诺眼眸微眯,透露危险跟冷光:“朕会派御林战追杀西域间谍,格杀勿论。” 李睿颔首,又道:“皇上还是要留一个活口,好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管如何,都不能伤及皇后性命。”纪衍诺正色道,末了他叹口气,自言自语,’“这江山跟珣儿,朕宁愿要珣儿。” 李睿假装没听见后半句话,但他打心底十分钦佩纪衍诺。 自古以来,美人儿跟江山总是不能二全。 第569章 商议要事 君臣俩人商议要事。 身为皇后自然是不缺钱,但叶浮珣她爱财!正所谓君子有财,取之有道,叶浮珣就是享受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一笔笔丰厚的钱财。 另外一方面,她也想有除却医术的傍身能力。 纪衍诺的欢喜,她并不会全然依赖,除却那份爱,她更是她自己,独立健全的人格。 “娘娘,花夫人来寻您了。”西洛老远就看见花容,她给叶浮珣斟了一杯桃花酒,笑容满面,“这下好了,有人陪您喝酒了。” 叶浮珣眼眸亮起,果是见着西洛,她大老远便挥手:“花容,许久未见,你那小子怎没带出来?” “见过皇后娘娘。”花容福身,闻言笑道,“那小子太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要打搅了我跟娘娘的聚会啊。” 叶浮珣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来,喝酒。” 花容在她的影响下,也逐渐变成了一个爱喝酒的女子,俩人小酌能将一壶桃花酒喝完,还没丝毫醉意。 “东巷子可真是也越来越好了啊。”花容望着眼前一栋栋就快要修建好的房屋,好奇的指着最上面一层,“娘娘,这屋子三层,最上面一层是用来作甚。” 叶浮珣笑道:“自然是用来住的,最下面可用来做商铺,上面二层为住房。” 花容听得直咋舌,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娘娘,这种好点子都能想着。” 叶浮珣失笑,她摇头,这可不是她想的,这是后来人的智慧。只不过是被她提前用了,思此,叶浮珣觉得她回去要好好拜佛,佑后世之人安康。 一月后,东巷的房屋焕然一新,欢喜雀跃充满了这里。 之前的百姓们都获得了一套崭新的房屋,面积不够多的,叶浮珣也按照一平方米二十两的银子补给了百姓。 百姓是欣喜若狂,纷纷道谢,之前的灾民经过这一个月的劳动,手里也有几两,还分发到了新房子。 他们,高兴至极。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皇后娘娘所带来。 东巷的百姓提起叶浮珣,也必定是接连串的赞美。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让娘亲留出了块地儿,给我养小鸡用的。” 女孩昂首看着叶浮珣,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悦,“等到我的小鸡仔养大了,就可以卖了补贴家用了。” 叶浮珣蹲下,轻柔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温柔道:“小云好懂事呀,还会养小鸡呢。” 建筑房屋的这一个月,叶浮珣亲自监工,与灾民同吃同住,自然也知晓了他们的名字。 东巷的其他人也围在叶浮珣身旁,亲切的诉说着自己家里的琐事,叶浮珣浅笑,一一应声。 瞧着东巷的生活步入了正规,叶浮珣也回宫去了,毕竟,她与纪衍诺多日不见,心中甚是想念。 御书房。 纪衍诺瞧着进来的人儿,一把将其拉入怀中,幽怨道:“朕的皇后可终于舍得回来了。” “臣妾幸不辱命。”叶浮珣浅笑道:“让皇上久等了。” “多谢珣儿。”纪衍诺附耳轻言。东巷一事,叶浮珣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叶浮珣只摇头不语,倚靠在他的胸膛上,一室旖旎。 叶浮珣回宫的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纪衍诺当晚便为她准备了庆功宴,所有朝臣如期而至。 纪衍诺端坐上位,身旁是一身皇后正装的叶浮珣,大殿之下,朝臣按职位依次落座。 “此次平定东巷,皇后是当之无愧的功臣。”纪衍诺环视一周沉声说道,“皇后当得贤后一称。” 之前有不少朝臣都认为叶浮珣德不称谓,现在,他可以为她证明了! “皇上圣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深明大义,当属一代贤后!” 众臣皆起身,伏地叩首,高声唱喝,以最高礼仪向叶浮珣表达他们的敬意。 经过东巷一事,他们彻底对叶浮珣臣服了,以前的不满也全然的变成了心甘情愿。 此次庆功宴会,君臣尽欢。 宫外,西域间谍望着里边的热闹,蠢蠢欲动。 为首人想要杀进去,被底下人劝住:“大纪人最是老奸巨猾,咱们贸然前往,指不定会中计,此事还得徐徐来之。” “不用徐徐来之了,今个儿小爷我就要了你的狗命。”自称为小爷的名为罗煞,是纪衍诺新收的心腹兼侍卫。 罗煞是飞影的师弟,年纪不过十八,生的明眸皓齿,武艺却是十分高强,比起飞影还要略胜一筹。 这性子倒是有些不羁,他最擅长的便是毒针跟剑术。 刀光剑影间,西域间谍纷纷倒下,只有那为首之人还在垂死挣扎。 “说,你唤为何名。”罗煞脚踩在被俘之人的胸膛上,目光微冷,他嘴上还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牙齿咬着上下摇动。 “用你咱们大纪话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罗煞踢了一脚,罗煞将狗尾巴草吐出:“说人话。”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名为西.扎布特。” 西.扎布特愤愤不平,他盯着罗煞,满眼都是抗拒,他是想不到这般年少少年,是怎么将他俘虏的。 罗煞撇撇嘴:“真是麻烦的名字。” 扎布特被带进宫,宴会还在进行。 德公公入宴,俯身在纪衍诺耳畔说了几句话。 察觉纪衍诺神色有细微变化,叶浮珣问:“皇上,可是出了何事?” 纪衍诺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笑道:“无碍,一件小事而已,今个儿可是珣儿庆功宴,你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可要吃好喝好啊。” “好。”叶浮珣绽放笑颜,美的不可方物。 底下朝臣不敢继续盯着看,在纪衍诺看来之前,纷纷低头,心底不由慨然帝后的感情至深。 同时又不知道是喜还是悲,毕竟,他们的女儿送不进宫里来啊! 宴会结束,纪衍诺前往后殿。 西.扎布特打量纪衍诺,他垂眸,心底难得有丝慌乱。 “这便是西域的间谍。”纪衍诺走前。 他背着手思虑片刻:“放了他吧。” 此言一出,罗煞跟西.扎布特同时抬头望向他,眼里都是不解。 第570章 胜者为王 “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我已落入你们大纪人之手,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西.扎布特倒是个血性的汉子,他直勾勾的跟纪衍诺对视,丝毫无任何惧意。 纪衍诺倏然笑了:“朕知道你们西域君王究竟想作甚,不过是想探探朕大纪的底细罢了。你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朕可不怕你泄露。” 此,说的倒是实话。 大纪的实力,是好几个西域都不能比上的。 西域也不过是仗着莫名的自信,觉着自己组织虽对于大纪来说,是蝼蚁,蹦跶着就会成为大巨石。 最终,西.扎布特并未离皇宫。 纪衍诺不在乎,不惧这威胁,但朝臣不愿啊。 用叶浮珣的话来说便是,朝中大臣除却组织有大事,其他时间都很闲,无聊发慌。 不是用来催促皇上生孩子,就是用来劝皇上纳妃,除却这些,突然来了个新鲜事,自然要抢着发表意见。 西.扎布特十分郁闷的被关在了屋子里。 而西洛听闻关押之人是扎布特,她有些心神不宁,在原地走来走去。 叶浮珣看出她的不对劲,出言问道:“西洛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去看扎布特。” 此话一出,西洛浑身僵住,她缓缓转身跪下:“娘娘,奴婢不敢有二心。这扎布特是我幼时伙伴,今日闻他落入皇上之手,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他会死。” 叶浮珣了然,她起身:“既然你想去见他,那本宫便带你去。” “娘娘。”西洛错愕,见叶浮珣已是走出一段路,她赶忙跟上,心底是十分感激。 扎布特被关押的地方在大理寺,’罗煞亲自看管。 颜如雨刚从大理寺出来便见叶浮珣携西洛前来,他急忙行礼:“师傅,您怎么来了。” 颜如雨越长大,那五官生的越是精致清隽,叶浮珣打老远看见这神貌的他,心中起自豪,不愧是她的徒弟。 “听闻大理寺关押了西洛一名名为扎布特的间谍,是西洛的幼年伙伴,为师特意带她来此瞧瞧。” 叶浮珣望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待忙完了,为师带你去喝酒。” 颜如雨露出笑颜,亲自引路:“师傅所邀,徒儿必定前往,刚好这段时间清欢也闹的很,日日吵着要出宫玩。” 两人说话间,已是到了内屋。 罗煞听外边动静起身一瞧,他恭敬道:“参见皇后娘娘。” “无需多礼,起来吧。”叶浮珣笑,她示意西洛进去,而她就在外边等着。 罗煞有些懵逼,他突然察觉叶浮珣跟纪衍诺的行事都十分一致。 “娘娘,他们都是西域人,您也不怕……”罗煞点到为止。 叶浮珣摇头:“西洛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十分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为上策。” 罗煞若有所思,面对叶浮珣,他身上的刺跟傲气都收敛起来。 屋里。 扎布特愤怒的盯着西洛,满脸不赞同和指责:“西洛,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成为西域的叛徒,来这大纪伺候他们的皇后。在西域,你可是受人尊重的医女啊。” 西洛神色未变,她淡淡道:“自从我跟哥哥被掳后,是皇后娘娘救了我,她将我看做姐妹,让我了身为这世间人的自由。在西域,是没有的。” “呵。”扎布特冷笑声,“我看你就是被这大纪灌了晕药了,口口声声都是大纪的好。若是有朝一日的,大纪跟西域打起来。 你再帮着西域,你便是出卖组织的女子。更何况,你当真以为这大纪的皇后娘娘是真心对待你,不过是有所图吧了。” 说完,他吐出一口郁气,愤愤道:“否则会,就凭你,如何会入得了她的眼。” 西洛将怀中的卖身契掏出,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懂。” 扎布特盯着卖身契有些吃惊,不仅是在大纪,西域的奴隶制只有更甚。 一张卖身契便将一个人的一生都捆绑住,就算逃脱,无这卖身契,也会被当成黑户,乱棍打死。 既是卖身为奴,便不得为官。 脱去了奴籍便可跟普通百姓那般,考取功名,争取有朝一日,入朝为官。 西洛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叹口气:“扎布特,你好好想想吧,究竟是否归顺于皇后娘娘。” 说完,西洛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门吱丫打开的,西洛对上罗煞那审视的目光,她丝毫不畏惧,落落大方的迎着他的目光走到叶浮珣身边:“娘娘,已从扎布特手里套话。” 罗煞讶然,他本想追问,但碍于叶浮珣在,他硬生生的咽下是到嗓子里的话。 “摆驾回宫。”叶浮珣上了轿子,她朝颜如雨摆摆手,“如雨,夜里记得去不打烊酒馆喝酒,不见不散。” 颜如雨笑着道好。 夜里,颜如雨果携苏清欢前往不打烊酒馆,跟叶浮珣喝了个朝天。 回宫时,叶浮珣顺便去了趟东巷,百姓是安抚下了,但一楼的商铺还空着。 商人们还在观望,并未入住,若是要带东巷的经济,还需引入。 这是叶浮珣至今还在思虑的事情。 叶浮珣悠然的坐在秋千上,西洛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 “娘娘可是有什么烦恼?”西洛犹犹豫豫,遂轻声问道。 叶浮珣轻歪脑袋,莞尔一笑,启唇:“本宫乃大纪组织母,且受重臣仰慕、敬佩,何来烦恼这一说?” “娘娘骗不了奴婢的。” 西洛摇头,抿唇,复细细说道,“娘娘自从东巷回来,愁绪就弥漫在脸上。”她服侍皇后娘娘甚久,自然也可以感知到娘娘的情绪。 那些日子,她与东巷的百姓朝夕相处,他们的淳朴善良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她自然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的生活更加富足。 “朕为大纪找了一个好皇后。”纪衍诺不知何时来到了凤鸾殿,拍着手朗声笑言。 西洛与其他随侍悄声退下,一时间,花圃周边只剩下纪衍诺与叶浮珣两人。 “尽会说这些子甜言蜜语,也不知道为我出点主意。” 叶浮珣瞧着来人面露喜色,转而嗔笑,“也不怕他们笑话。”凤鸾殿这么多的人,她快要羞死了。 第571章 心满意足 纪衍诺伸手将叶浮珣拉到怀中,剑眉微扬:“你可竟知道冤枉我,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好办法?” “说的可是真的?”叶浮珣仰头,眸中冒出精光,催促道,“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纪衍诺只笑不语,定睛瞧着叶浮珣。 叶浮珣心知眼前这人儿是想从自己这里谋取点好处,也不吝啬,只道:“若是你的法子我觉得好用,任你……” 还未等她说完,纪衍诺心满意足。 纪衍诺笑道,遂正言,“为何不将商人引入东巷?让商人带动东巷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这倒是个好法子。” 叶浮珣沉思,不轻易间眸子扫过盛开的话,瞬间一个念头萌生了起来。 “胭脂!女子爱美,若是在东巷开个独一无二的胭脂铺,定然能够吸引不少人前去,倒时候……” 叶浮珣越想越觉得靠谱,扔下纪衍诺,自顾自的去了书房。 纪衍诺摇首,突觉得有些吃味,他在原地叹口气,跟上叶浮珣的步伐:“珣儿,朕同你一起。” 胭脂铺的事情很快便提上了日程。叶浮珣迅速在东巷买下来铺子并装修好,又将前世制作化妆品的工序稍微简化些,制作出了不少新奇的胭脂。 叶浮珣的这一番动作自然很快就被京城的贵夫人娇小姐知晓了,为了在当今皇后面前留下好印象,她们在胭脂铺试营业的那天,将铺子里的胭脂一抢而空。 因着铺子里的胭脂独具一格,一传十,十传百,胭脂铺一时间成了京城贵夫人广受欢迎的铺子,铺子里的胭脂成了最抢手的货品。 除却胭脂,叶浮珣还根据后世女人对口红的喜爱程度,推出了不少色号。 光是粉色系,便有桃花粉,淡粉菊,荷花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粉花系研磨成的粉制程度口脂。 若是红,那就更多了,芍药红,月季红,牡丹红,梅子红,覆盘子红灯。 应有尽有,足以让这古代女子们也挑花眼,买的尽兴! “娘娘可真是独具慧眼,不论开什么铺子,都能做到最好。”西洛跟着叶浮珣身后,赞叹道,“如今这东巷可是越来越好了。” 确是如此,因着叶浮珣的胭脂铺,有不少的商人看到了东巷的发展前途,纷纷在东巷盘下铺子。 于是,各式各样的铺子在东巷如火如荼的开了起来,东巷一改之前京城最穷称号,逐渐繁荣起来。 “只不过是本宫占了先机罢了。”叶浮珣朱唇轻启,笑意涟涟。 这话也不是谦逊之语,她来自21世纪,那里的化妆品应有尽有,胭脂铺子里的胭脂都是她前世化妆品的简化版,自然能够得到大家都喜爱。 “那也是娘娘聪慧。”西洛吐了吐舌头,巧笑嫣然,“娘娘现在可是放心了?瞧着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宫了。” 莫了,又添了句话:“怕是在晚些子回去,皇上该念叨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爱有加,皇上更是一时都不愿意娘娘离了视线。 提起纪衍诺,叶浮珣眸中弥漫着笑意:“怕是要让你说对了。咱们还有最后一站,随本宫去码头一看。” 她今日来东巷的目的便是为了去考察码头,东巷靠近码头,有得资天厚的地理位置,按理来说航海业和渔业是很容易发展起来的。 两人很快就到了东港。叶浮珣仔细勘察了地形,如她所料,若是发展起来,码头能为东巷带来不少利益,当然,此事是后话了。 叶浮珣的胭脂铺带动东巷发展的事情传到了京城各地,百姓纷纷赞叹当今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爱民如子。 景凰书院。 “嘿,你们猜,这次沐休日我去了哪?”墨袍学子环视一周,神神秘秘的说道。 “啧,对着我们还故弄玄虚。” 学子的好友抬手揽住了学子的肩膀,催促道,“京城就半大点的地方,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都去过,你这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地方吗?” “那是当然。我这次去了东巷,那里可是焕然一新啊。” “东巷?不就是贫民窟吗?也就皇后娘娘心善,重新为他们建了房子,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有位学子不屑的说道。 “你这消息落后了。东巷现在堪比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墨袍学子哈哈一笑,爽朗说道,“说到此,还需得提一提咱们皇后娘娘,当真是个奇女子。 再东巷开了个胭脂铺,把整个东巷都便得繁华起来。”提起叶浮珣,墨袍学子一脸敬意。 旁边正在奋笔疾书的景宇听到叶浮珣都名字微微一愣,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不愧是叶浮珣,从来都是如此优秀。 他低首看着木桌上的书卷,只觉得自己应当更加努力些,这样才能追上叶浮珣的脚步。他想参加秋考,想进入朝廷做官,想离叶浮珣更近一些。 泰山,清风客栈。 纪若白挠挠头,轻咳嗽声道:“皇爷爷,我恐是没我我爹娘那般聪慧,您可会失望。” “他们生出的儿子,必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皇帝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一个人聪慧,并非平白无故得来。 在此前必定要经历不断的学习,打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才能达到一定的境界。” 纪若白若有所思,他的心也坚定下来。 入夜,客栈二楼上等房还闪着烛光。 小小人儿伏案在桌前,正是纪若白,经过白日老皇帝的点醒,他不愿错过任何学习的时机。 外边突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窗外的风吹进,将烛光吹灭。 纪若白的眼眸格外明亮,他蹑手蹑脚爬到床榻旁,上榻准备入睡。 老皇帝睁开眼给他掖好被子,他们如同这天下普通的爷孙般同睡一张床榻,说着这世间光怪陆离的一个个故事,又或说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踢踏,踢踏,踢踏。 脚步声传入耳,那是上楼梯的声音,虽脚步声十分轻缓,但纪若白耳力格外好。 他耳朵竖起,屏住呼吸,并未告知老皇帝外面的异常。 门吱丫被打开,一道黑影潜入屋里。 第572章 十分俊秀 “何人?”飞影突然掌灯进屋,他大声喝道,将屋里的黑影吓得扑通跌坐在地上。 灯光照亮进屋里的人,老皇帝跟纪若白也起身,略有些不解的望着坐着的人儿。 来者并非歹徒,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他许是第一次做这事,此时紧张到双手放紧紧握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老皇帝起身,他走至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低头抿了口。 飞影忙护在他身后,警惕的盯着少年。 少年嘴唇蠕动,他想说话,但好半天都没发出声音。并非他是个哑巴,是实在太过于紧张,嗓子一时卡住。 飞影和在暗处的暗卫皆是进入戒备状态,他们并不会被还是孩童模样的人所迷惑。 见过战场,见过尔虞我诈,他们比谁都懂得万往往最让人掉以轻心的人或事物,最会摔跟头。 “我名为朱睿之,是距离清风客栈十里外的朱家村人。”朱睿之缓了许久才说出话,他胆怯的看了眼老皇帝,心中迅速揣度对方的身份。 毕竟,拥有这般威严又给人无形中带来压迫力量的男子,可不常见。 就算是他之前遥遥看过的县老爷,都没这么威严。 想必,定是个大官。 朱睿之如是想到,他望着老皇帝的眼眸越来越亮,甚至是带了几分期望和忐忑。 老皇帝自然是没错过他的神色变化,他看了飞影眼,后者立即会意,收回对朱睿之警惕的目光。 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老皇帝笑着问,他斟了一杯茶,推至到朱睿之面前的桌沿边。 朱睿之并不敢喝茶,他扑通一声跪下:“求大人救救我娘亲,今日我潜入房屋是想偷点银两。 我知我此举愧对祖先,但我娘亲实在是病入膏肓。若是再无银两救治,恐就……” 他说到后面,忍不住潸然泪下。 从他断断续续的说话中,老皇帝跟纪若白明了他的情况。 朱睿之五岁丧父,母亲因此受到打击,精神不济,后又感染上风寒,压根照顾不了他。 朱睿之反而成了养活母亲的人,小小年纪并不会家里那几亩地的农活。 只好走上乞讨偷窃之道,朱睿之也被抓过,但他年纪太小,官府几次都放了他。而且,朱睿之从来不偷普通老百姓的钱,他都是找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下手。 白日里,老皇帝跟纪若白入住客栈之时,刚好被他看见。 出门都有婢女侍卫跟着,定是大户人家,这是朱睿之见老皇帝两人的第一印象,故而半夜起了偷钱的心思。 老皇帝听得是唏嘘不已,他微叹口气,转而看向纪若白:“小白,你觉得如何处置他为好。” 朱睿之闻言一颤,他目光转移到被自己忽略的纪若白身上,嗓子突然有些干涩。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行人说话之人竟是一个六岁孩童。 纪若白从榻上跳下,他走至朱睿之面前,双手背到后头,面容微敛:“祖父,依我之见,这朱睿之偷窃一事,该罚。” 话音刚落,朱睿之的拳头微攥起,又悄然松开。 纪若白话锋一转:“不过念及初衷是养活其母亲,倒也是个孝子。做错了事便要承担,责罚自然是要有。” 老皇帝抚了抚白花胡子,收回欣赏的目光点头:“小白说的极是,这罚又是如何罚?” “就罚看完这本书吧。”纪若白将手中的孙子兵法递给朱睿之,“你可认字。” 朱睿之怔愣,他没想到惩罚竟是这,他点头:“家父是在世时是教书先生,我曾跟着启蒙过。”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纪若白跟他促膝长谈,“但我娘亲曾说过,没经历过他人的境遇,永远不要站在制高点上批评别人。若我是你,恐也会偷银两,维持家里的生活。” 朱睿之闻言,眼泪瞬间掉下来。 他这一路听到最多的是指责,村里人嘲讽他把他爹的脸全丢光了,每次被一村之长从官府领回去都会被说,他不如他爹。 翌日,老皇帝跟纪若白去了朱家村。 朱睿之一进村里,四面八方的目光看过来。 “他又去偷窃了吧,这次得罪了什么人?搞不好小命都要没了” “可不是呢,朱先生一世英明,就毁在这小子手里了。” 议论声涌入朱睿之耳旁,他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出血才松开,他攥拳平静望着村民:“我回来了。” 纪若白跟老皇帝乘坐的马车停下,听见这话,老皇帝皱眉头,他挑开车帘。 飞影跟念云急忙上前迎着。 村民们也被这突来乍到的马车吸引住,张大娘更是胆子大的上前,想要摸摸这马车。 毕竟,他们可能这一生都坐不上马车。 飞影手握住剑把,抽直怼张大娘:“退后。” 张大娘吓得一愣一愣的,她紧张的吞咽口水,连忙后退几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是老妪我越矩了,越矩了。” 一村之长也赶忙上前,赔笑道:“不知是何方贵人前来,村民们少见马车,刚实在是冒犯了。” “无碍。”老皇帝从马车下来,随后跟着的是纪若白。 村民们眼睛都不敢眨,毕竟这眼前的祖孙两人实在是太过出色,一看便非富即贵。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来这村子里找谁的。 纪若白左右环顾,打量这朱家村,跟所有村落一样,朱家村树木茂密,田地里处处都种着农作物。 如今正值五六月,正是西瓜快成熟之时,地里绿油油的西瓜,看的人是垂涎欲滴。 “朱睿之,你且等等我和我祖父。”纪若白牵着老皇帝,他仰头,“祖父,咱们还是先去朱睿之家,再看看这田园风光吧。” 老皇帝赞同颔首,周遭百姓却是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出来。 万万没想到,这看上去十分贵气的贵人,竟然是去朱睿之家。 张大娘这些长舌妇却是觉得,此事不是表面上那般,朱睿之向来偷鸡摸狗,虽然没偷本村人的,但肯定是偷了他人的。 不然,寡妇幼子,如何生存。 第573章 有些疑惑 张大娘悄悄跟人说:“指不定是这朱睿之偷到了这看上去就十分贵气威严的大官人哪儿,此前来,指不定是要跟那许妹子要人呢。” 她旁边的人有些疑惑:“要人作甚。” “自然是买回去做奴才。” 张大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可是不知道,我曾跟着我女儿去过镇上张员外家,他家那奴仆成群,可真真是大老爷过的日子啊。” 这般说辞,许多人还真信了。 已坐在朱家的爷孙两人,对外边的议论,一无所知。 许氏便是朱睿之的娘,她不知他究竟犯了何事,但根据老皇帝的穿着来看,她的担忧跟张大娘想的是一致的。 朱睿之爬上屋檐,将他珍藏的茶叶拿出来煮,面对老皇帝,他不知为何就是有股怯意。 沸水冲开,卷曲的茶叶散开,上下浮动,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此是朱家村的地方茶,山上茶叶很少,这是我初春采摘晒制而成。” 朱睿之给老皇帝斟茶,神色极为恭敬跟认真,“比不上大官人家的好茶,您将就将就。” 老皇帝笑着抿了口,那醇正又香的茶味儿在口腔蔓延开,口齿都留着芬香,他夸赞:“是好茶。” 纪若白也好奇的喝了口茶水,他眼眸亮起,笑道:“确实是好茶。” “大官人,我家睿之可是得罪你们了。”许氏忐忑不安的开口,她双手绞着衣裳,面容憔悴。 纪若白跟着叶浮珣身边久了,一眼便看出许是因常年无营养,面色蜡黄还贫血。 老皇帝出声:“并未,我与这位小兄弟投缘,便想来家里看看。听说睿之的父亲是教书先生,他也灵气逼人,当送去读书才是。” 说到已故去的丈夫,许氏的眼泪便忍不住,她急忙抬起衣袖擦干净,唯恐在老皇帝面前失礼。 “大官人,我一个妇人常年卧病在床,就连吃喝都是睿之。” 许氏哽咽道,“更别提读书了,让睿之陷入这种境地,我身为母亲,又十分大的责任。我也想让他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可是家中压根无银两。” 朱睿之迅速看了许氏眼,这些话,他是从来没听她说过的。 老皇帝了然,他又问:“你们村里主要靠什么为生。” “想必官人一路前来看间了田地里的瓜,那便是用来卖的。” 许氏道,“还有山上的棉花,都等着商人来收。若是那年无商人来收,那棉花便会积攒在家中,手里也无余钱。” 老皇帝若有所思,说白了,这朱家村还是消息面太窄了,外边压根通不进这里来。 若是想带富这里,老皇帝看向纪若白,他们都想到一个人。 京城,皇宫,凤銮殿。 叶浮珣坐在美人榻上,悠哉喝着百香果茶。 要说这百香果,也是她出去爬山偶然发现,被村民视为有毒的野果,在她眼底看来,是珍宝啊。 百香果酸酸甜甜,正是叶浮珣的口感。 她所喜欢的桔子葡萄,都要甜中带点酸味儿,最合她的意。 “娘娘,这名为百香果的果子味道怪的很,未免也太酸了,您怎这般喜欢吃。”西洛在旁边十分不解道。 那日是她跟叶浮珣一起去山上采摘的百香果,叶浮珣一瞧见此果便摘了个一上午,惹得纪衍诺亲自出马来找人。 这浩浩荡荡的动静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村民见叶浮珣喜欢这野果,纷纷都帮忙摘。 叶浮珣抿了一口百香果茶,享受的微眯着眼睛:“待多吃几个,你便知晓这百香果的好。” 百香果茶中她还加了干菊花跟蜂蜜,此要冲泡温水,喝到肚子中才温热无比。 “这般说来,奴婢确实得再试试。”西洛笑道,她望着这凤銮殿五六箩筐的百香果,头都有些大。 未免也太多了,她是万万不能想象,这么多,如何能吃的完。 那她可真是太小看叶浮珣了。 叶浮珣喝完一大杯温热的百香果茶,她从美人榻上坐起,满意的揉了揉肚子伸懒腰:“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念云跟着长安王去了,叶浮珣身边也就西洛一个人,这宫女们都想成为她身边的第二大宫女。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切果的切果,挖果瓤的有条有序。 叶浮珣将果瓤倒入琉璃瓶中,再放入蜂蜜和少许干菊花,随即密封起来。 她连续装了十几瓶,有些感慨道:“就是可惜此处无柠檬啊,不然这美白无敌的百香果蜂蜜茶,简直绝了!” 凤銮殿的动作很快就有人禀告纪衍诺。 “皇上,皇后娘娘又在折腾了,凤銮殿上下都在做一种名为百香果茶的茶。”大总管底下人在金銮殿禀告,口中还有些不解。 纪衍诺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皇后想做什么,随她去吧,若是有弄不到的东西,想方设法满足皇后。” 德公公跟大总管对视眼,皆道是。 在所有人眼里看来是玩的百香果茶,在叶浮珣新开的花果茶铺子中出现。; 果茶铺子这名字乍眼一听,压根令人不知是为何物。 叶浮珣早有准备,她逮着状元郎颜如雨作为噱头,作画并题字,跟后世的传单般,发放到每人手中。 并规定,前一百个人去果茶铺子里喝,不要钱! 更绝的是,叶浮珣将百香果茶跟美容养颜美白挂上钩,京城的贵夫人小姐们都纷纷前来求买、 第一日,上千瓶百香果茶,一扫而空。 花果茶铺子除了有百香果茶,还有叶浮珣早就晒制好的各种水果干,还有各种护眼,养颜的茶包。 如菊花枸杞装制成一小包,桑葚干、荷叶、菊花、罗汉果等。 每一种花果茶,叶浮珣都出了详细的介绍跟功能,特意制了一本小册子,每个想要了解的人,都可看小册子。 花果茶,养的是身。 刚开张,叶浮珣数钱数到手软,她抱着一大堆银票直咧嘴笑:“今日可真是赚大发了。” 西洛是佩服不已,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若是皇上知道您今个儿又挣了这么多银两,定是会惊讶。” 毕竟,所有人都不看好,并且以为叶浮珣是在玩闹的事,这开张第一日就赚了万两,实在是太反转了! 第574章 批阅奏折 不到三日,京城开了好几家花果茶铺子。 西洛特意去买了喝,味道跟叶浮珣推出的差不多,她神色有些复杂,当下便回宫。 “娘娘。”西洛刚进凤銮殿便欲告状,待看清美人榻旁边的人,她急忙下跪,“参见皇上。” 纪衍诺恩了声,他正在批阅奏折,叶浮珣充小宫女,在他旁边研磨,时不时给他擦汗,嘘寒问暖,此令纪衍诺太过受用。 “看你一副生气模样,这是怎么了?”叶浮珣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西洛的情绪浮动,她好奇道,“什么事情竟会让西洛这般气呼呼。” 西洛叹口气:“娘娘,京城出了好几家果茶铺子,这明摆着是抄咱们的,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纪若白。 毕竟皇上这般宠自家主子,听闻此事,会不会为主子撑腰。 这是西洛所想。 叶浮珣赶在纪衍诺之前开口了,她十分潇洒的笑了笑:“花果茶的制作过程十分简单,从做这件事开始,我便知道有这么一天。” 纪衍诺好奇的看向她:“珣儿早有预料。” “不错。”叶浮珣颔首,她又道,“其实此也是好事,只要不破坏规矩,钱大家一起挣,能获得共赢。再者我是皇后。 咱们的铺子定是达官显贵的第一首选。那普通老百姓能喝上好喝的花果茶,其他铺子也提供了此便利。” 西洛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不过她直觉叶浮珣真的太厉害了。 京城后面跟着的花果茶铺子本来还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是在跟皇后抢客人。 胆子大都抱着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做生意就是要胆子大,脸面这种东西,可暂时抛却脑后。 他们等啊等,都没等到皇后禁止他们继续开铺子的命令,所有商人都松口气,聪明的他们也明了,这皇后是在给他们一条生路呢。 由于花果茶的诞生,被百姓视为没啥用处的百香果,都被到处搜寻采摘。 百香果攀藤而生,果子都长在藤上,也无需费尽多大的力气采摘,距离京城十分近的各村村民纷纷采摘百香果。 花果茶的铺子都要,简直就是有多少,就要多少。 这,正是叶浮珣希望看到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见着百香果的第一眼,除了惊喜后便是为百姓谋福利的心思。 百姓口中都有银两,这才叫做,真正的太平盛世。 “珣儿,你忙碌了这么多天,总该来宠幸朕了吧。” 纪衍诺半躺在叶浮珣凤銮殿的美人榻上,他胸膛微露,皮肤白皙又不失肌感,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有些邪魅。 叶浮珣跟花容小聚刚回不久,俩个想酒喝的人,一起喝上了一壶桃花酒。 此酒,后劲还挺大。 叶浮珣的的一入殿便听他所说,她跌跌撞撞走至美人榻,软骨般上去,她跨坐在纪衍诺身上,捏住他的下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最终,她甚至是伸出手轻轻打了打纪衍诺:“这是哪儿的如意郎君,竟长得这般俊俏,不如跟着我回宫做男宠可好。” 西洛捂脸,这究竟是何虎狼之词。 关键是,叶浮珣对着说的那人,是当今皇上啊! 就当西洛以为纪衍诺会动怒时,她眼睁睁观看者纪衍诺笑得眼眸弯弯,道好! 轻纱放下,西洛迅速转头朝外边走,她念了几遍清心词,在殿外候着。 殿内,一洼春水搅动,难以平息。 七月。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这便到了夏。” “娘娘,内务府知晓您不喜铺张,这冰是按着皇后份例来的。”西洛轻福一礼,细细诉说。 叶浮珣眉头微蹙复又缓缓舒展,轻抿樱唇,片刻才道:“还是撤了,本宫不要这些虚的。怎生若是少了些冰,还会有人看轻了本宫不可?” “怎么会?娘娘贵为皇后,自是不会有人看轻您的。”西洛吐舌,嬉笑道,“若是看轻了,怕是皇上第一个就不愿意。” “啧,竟会拿些花言巧语的话哄我。”叶浮珣嗔怒,抬手作势要打。 西洛连忙告饶:“奴婢可不敢诓骗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主仆二人的嬉闹掩盖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伴着一声“皇上驾到”,纪衍诺掀帘入了殿内。 “参见皇上。” 西洛屏息,匆匆忙忙的行了一礼,遂连忙退出殿内,心中不断懊恼自己有些放肆了。 叶浮珣瞧着这一幕,捂嘴噗嗤一笑:“瞧瞧你,又把西洛给吓着了。” “西洛胆子太小,该锻炼下了。”纪衍诺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抬手抓住了叶浮珣正在摇晃的玉足,“朕的皇后,可是越发的美丽了。” “没个正经。”叶浮珣脸颊微红,抬手不痛不痒的打在他的胸膛上,紧咬牙关,轻声道” 叶浮珣脸颊浮现一层红晕,轻斥:“本宫可不愿做祸国妖后。” “不论是妖后还是贤后,朕都喜欢。” “说正经的,今日怎么这么早便来凤鸾了?”叶浮珣用巧劲阻挡了他下一步的动作,利落的坐了起来。 纪衍诺眸中闪过一丝可惜的情绪,薄唇轻启:“当然是想你了。” 未等叶浮珣开口,又说道:“前几日的你不是说无聊了吗?正巧现值盛夏,瓜熟落地的时节,我打算带你出宫游玩。” “游玩?是要去哪里?” 叶浮珣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托腮沉思,“得去个凉快又好玩的地儿,最好有西瓜。” 初夏时她便想西瓜想的紧,只奈何那时候不熟,如今算算时日,西瓜也该熟了。 “地方定的避暑山庄,山庄底下便是一片农田,种西瓜的。”纪衍诺也不卖关子,一股脑的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叶浮珣心满意足的点头,双手环住纪衍诺“来了就别想逃了。”纪衍诺浅笑,反客为主,殿内一片旖旎。 翌日,纪衍诺和叶浮珣身着便装,一行人去了避暑山庄。 许是昨夜纪衍诺闹腾的厉害,叶浮珣一路上都没有精神,待到马车到了山庄门口方才有了些许的活力。 “起开。”叶浮珣美目微瞪,嗔怪道,“不用你扶。” 纪衍诺抬手摸了下鼻子,颇为无辜。 第575章 爽朗一笑 周围的随侍皆背过身起,垂手低头,装作看不见听不着的模样。 “他们是知趣的。”纪衍诺指着周围,爽朗一笑,遂抱起叶浮珣,大步走进避暑山庄。 待到两人整顿休整好,已经到了下午了。日头悄然朝着西侧移去,金灿灿的光忙照到大地上,把世间衬得格外唯美。 叶浮珣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踱步至亭子一侧,兴致勃勃:“咱们去下边看看吧,现在日头不大,晒不着的。” 复又转身歪头笑言:“你觉得怎么样?”这话问自然是纪衍诺。 “好,随你。”纪衍诺颔首,欣然同意,“你喜欢就好。” 莫约过了一刻钟,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程了,叶浮珣突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纪衍诺剑眉微扬,吩咐罗煞拿出的水壶,扭开盖子放到她的手中。 叶浮珣接过,胡乱的饮了几口,有几滴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流入锁骨中,好不诱人。 “慢点喝。”纪衍诺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抬手轻拭水滴,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叶浮珣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瞧着他,莞尔一笑:“我累了。”话落,她伸出双手朝向纪衍诺。 纪衍诺环住她,轻柔的将人抱起,大步朝向山下走去。叶浮珣仰头看他,眸子弯弯的,她就知道,他是最宠她的了。 山脚下,农田里,百姓背朝黄天,拿着锄具埋头苦干。 “是西瓜。”叶浮珣眼神极好,她蹲下身细细观察,“瞧着长势,应该是熟透了。” “不错,这正是西瓜。不是俺老汉自夸,俺老汉有独门秘籍,种得西瓜比别家更甜。” 老爷爷拿布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笑呵呵的接话:“小姑娘可以尝尝,不甜不要钱。”叶浮珣闻声瞧向老爷爷,两人正巧来了一个对视。 “这……皇后娘娘?”老爷爷混浊的眸子迸发出光亮,肯定的说道,“皇后娘娘,老汉俺是东巷的,多亏了您啊,东巷才能变好……” 老人家这一段絮说,引得周边的百姓都围了过来,他们知晓了来人是皇上和皇后,眼神变得无比热切,纷纷邀请两人前去自家的地儿里。 “这是我爹爹种的瓜,送来给您们尝尝。”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篮子,羞涩到放到两人面前,“一定要收下。” 无法拒绝小姑娘好意的叶浮珣蹲下身来,轻柔的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谢谢,我很喜欢。” 百姓们瞧着叶浮珣接受了小姑娘好意,随即也从地里摘了不少的瓜果赠送给两人,碍于百姓们的热情。 两人接受了瓜果,却也暗自吩咐随侍准备好相应的银钱,用来回馈百姓们。 炊烟袅袅升起,日头逐渐缓缓下降,晕染了天际。 溪水潺潺,泉水叮咚,鸟儿飞上天空叫喳喳,叶浮珣撩开车帘往外看风景,眼睛微眯着,很是享受这大自然的风景。 纪衍诺搂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搁浅在她锁骨上,他深呼吸一口气,源源不断桃香涌入鼻端:“好香。” “正经点。”叶浮珣嗔笑推了推他的胸膛,她伸出手指向天边,“你瞧,今日的是火烧云,太美了。” 叶浮珣的脸色瞬间变得红彤彤,仰脖承受这个甜蜜又十分长的吻。 回到农庄,带来的御厨已经做好了叫花鸡。 香味儿顺着风儿涌入一行人鼻端,香气扑鼻,西洛忍不住吞咽口水:“这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闻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你倒是个馋猫。”罗煞笑了声,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山间的小丫头呢。” 西洛瞪他眼,不由自主嘟嘴道:“那又如何,是丫头我也是娘娘的丫头。” 叶浮珣闻声笑:“不错。”她饶有兴趣的望着西洛跟罗煞的互动,觉得这两人有戏。 “珣儿,莫要看其他男子。”纪衍诺将她抱下马车,遮挡住她看向罗煞的目光。 叶浮珣失笑,她伸手捏纪衍诺的脸,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吧唧亲了哭:“乖,我的皇上莫要吃醋。” 俩人恩爱模样,简直是羡煞了一群还未娶妻的侍卫。 吃过晚膳。 叶浮珣跟纪衍诺在葡萄藤下乘凉,桌上放着切好的西瓜跟香瓜。 香瓜香甜又脆,西瓜瓜瓤十分甜,口感沙,叶浮珣一个人便吃了二个香瓜跟三片大西瓜。 就当她伸手还想拿,纪衍诺阻拦住:“珣儿,莫要吃太多瓜,会吃坏肚子。” “再吃一片西瓜,好不好。”叶浮珣扯着他的衣袖,明亮又带着几分魅意的杏眼望着他,语气十分撒娇,“就一块!” 这样的叶浮珣,纪衍诺完全无招架之力,他眼神宠溺的望着她:“好,就只能吃一块。” 叶浮珣嘿嘿直笑,她还没拿起一块西瓜,一支箭直从西南方向朝她射来。 变故太快,在场人压根没来得及反应。 纪衍诺距离叶浮珣最近,他将叶浮珣双肩攥住跟自己调换了一个方向。 箭直纪衍诺的后背,他闷哼声,疼晕过去,头无力搁浅在叶浮珣的肩膀上。 “护驾!”德公公惊呼,见此状着急的不得了。 罗煞眸光锐利无比盯着西南方向,他一跃跳上墙头,直朝那个方向追去。 叶浮珣手中脸上都是血,不是她的。 “衍诺,衍诺!”叶浮珣喊了几声,纪衍诺都么反应,她的心脏跳动的极快,一抽一抽,疼的很。 她有些惊慌失措,西洛在旁边急忙呼喊:“娘娘,娘娘,莫要愣着了,赶紧将皇上放到床榻上去,您是大夫啊!” 叶浮珣迅速回神,她强忍住心底的难受,晃晃悠悠站起身,主持大局。 “还好,没伤及要害,只差一点点。只是箭中带毒,此毒应先祛除。”随身来的太医将箭拔去,处理完伤口,大松一口气。 按理而言,叶浮珣医术更高明,应当她来看。但叶浮珣的状态十分不好,她只要一看到浑身是血的纪衍诺,眼泪便哗啦落下,手也有些发抖。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 西洛叹口气,斟了一杯热茶,半蹲在地上递给叶浮珣:“娘娘,您莫要害怕,太医说了,皇上无性命之忧。” 第576章 缓缓定神 叶浮珣接过,重重点头,她低语这句话,缓缓定神,再抬头目光皆是坚定:“你们都出去吧。” “这。”太医等人面面相觑。 德公公走出一步:“既然娘娘发话了,大伙儿都出去吧,娘娘也是大夫,定然会照顾好皇上。” 屋子里,很快就剩下叶浮珣跟纪衍诺。 叶浮珣进入医疗站,她拿了体温计跟消毒水还有纱布等出来,她先是给纪衍诺量体温,果然发热。 她用消毒水再次处理纪衍诺的伤口,上药后用纱布裹好,随后才进医疗站拿退烧药和解毒丸混合在温水中,准备喂给纪衍诺喝。 纪衍诺陷入昏迷中,药压根进不去。 叶浮珣喝入自己口中,俯身渡药。 忙来忙去,叶浮珣的头有些晕,但她不敢睡,唯恐背后的刺客再次袭来。 她握着纪衍诺手轻轻捏了捏,不由自主的又抚上他的脸庞,她眼角流下眼泪,下一瞬便被她擦去。 “衍诺。”叶浮珣哽咽道,“快点醒过来,可好。” 无人应声。 一夜既是煎熬又是期盼的过去。 罗煞没有逮着凶手,纪衍诺也没醒过来。 叶浮珣查了纪衍诺的一切身体状况,都无性命之忧,但他就是不醒。 这个认知,让在场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也有些无措。 “娘娘,这可怎么办。”德公公焦急道,他在原地踱步来踱步去,满脸愁容,“凶手没逮着,若他意欲是朝廷,那肯定会放出皇上受伤的消息,皇上又昏迷不醒,此会引起大乱的。” 毕竟,百姓以皇为天。 皇上倒下,那便是百姓的天塌下了。 叶浮珣镇静自若,她平静的看向罗煞:“昨日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罗煞屈膝跪在地上:“属下无用,并未查到凶手究竟是谁,他的武功,恐是在属下之上。” 昨夜他跟着跟着,人跟丢了,此说明凶手的轻功十分好。 叶浮珣食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昨夜那毒箭是朝她放的,那幕后之人究竟是想对付她,还是纪衍诺? 马车行驶在官路中,车轱辘有时候会碰到石头,整个马车都会晃荡。 “听说了吗,皇上在避暑山庄遇刺了,生死不明啊。”路边百姓一边说一边摇头,十分忧愁,“这皇上才不过二十几啊。” 其他人纷纷围拢说话之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避暑山庄靠近络阳,我表亲知道后的第一时间便传了书信给我。”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了各种版本。 “停车!”张阁老喝道,他下马车,白花胡子一吹一吹,怒看向说话之人。 “皇上遇刺,老夫这个朝廷命官都不知此事,你们何来得到的消息,一派胡言!” 李睿的马车也停下,他同样下车说道:“若是再有胡说八道,本尚书便让官府派人抓了!” 本还围着说的人急忙散去,神色讪讪,心道可能还真是传出来的谣言。 李睿跟张阁老对视眼,忧心忡忡的上了马车,他们可没当这些真是假的,无风不起浪。 就算是假的,背后也有阴谋。 若是真的,他们更要否认,真的也要说成是假的! 抵达皇宫后,李睿发现宫里人全不知纪衍诺出事,那外面的风言风语是如何一回事。 不对劲! 李睿匆匆去金銮殿,想要派御林战去避暑山庄。 大总管匆匆入殿:“李尚书,皇上跟娘娘回宫了。” 在场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句话将他们炸的惊慌失措:“皇上重伤,昏迷不醒。” 叶浮珣将纪衍诺安顿好,当即拿着玉玺去了朝堂。 朝臣见玉玺如见皇帝,纷纷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朝臣还请起身。” 叶浮珣并未入座龙座,她让人在旁边放了一张,她入座,神色平静,“昨夜本宫与皇上乘凉,突遇刺客,皇上中箭,并未伤及性命。” 朝臣面面相觑,刚想说话,又听叶浮珣道:“但不知何缘故,皇上昏迷一天一夜,至今还未醒过,就算是本宫,也查不出原因。” 朝堂一片安静,谁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李睿出列,作揖问道。 此言一出,惊动四座,尤其是几位阁老,眉头紧蹙。 在他们眼里,叶浮珣确实很厉害,不仅医术高明,促进组织经济发展也是一套一套的。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如何能跟男人般,对朝堂,组织大事指手画脚? 李睿此举,无疑是站向了叶浮珣这边。 但其余人,都不敢轻易开声,他们可摸不准纪衍诺的态度。虽说平时纪衍诺确实极为宠溺叶浮珣,但这可涉及到皇权。 利益面前,哪儿又真正的夫妻和朋友呢? 叶浮珣环顾四周,她观他们神色便知他们在想什么,她慷锵有力。 正色道:“诸位朝臣心底所想,本宫都知,无非就是认为本宫一介女流,不能堪任。本宫已给长安王寄去书信,想必明日便会抵达京。” 朝臣纷纷作揖:“臣不敢,皇后娘娘英明。” “组织不能一日无君,更何况皇上只是昏迷,在长安王没回来,皇上没醒来之前,本宫暂主持大局,还望诸位朝臣多加配合。” 叶浮珣扫视一圈,不怒自威。 话到如今,叶浮珣所言有理有据,张阁老率先表明态度:“全然听皇后娘娘安排。” 其余人纷纷附和。 叶浮珣看了眼张阁老,微有些惊讶,她以为第一个会反对的就是他。 “首先,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皇上昏迷一事谁都不能泄露。” 叶浮珣抿了口茶水,眼神带了几分锐色,“外边的风言风语传的越凶,咱们越是要坐得住,找到散布这话的源头,揪出幕后之人。” “再者,以本宫的名义再开一家医馆跟糕点铺子,医馆十日都免费义诊,糕点铺子打出免费品尝的号召,将百姓的注意力跟目光都吸引过去。” “我们不乱,谁也撬不动!” 叶浮珣有条有序的安排一切事宜,朝臣也逐渐服气。 京城第二家仁心女子医馆开张,东巷也开张了一家司荨糕点铺子。 第577章 价格不菲 这铺子所用的配方是叶浮珣所出的麻薯,绿豆,板栗糕等,最重磅的是……蛋糕! 城中有贵女生辰宴,女主首个赠了蛋糕,引起了贵夫人贵小姐们的热衷,他们过节过生辰都喜欢订上这价格不菲的蛋糕。 京城很快讨论起了这些吃食,普通老百姓则是去了看病。 叶浮珣招牌下的的医馆,个个靠谱! 百姓们本还担忧纪衍诺当真昏迷不醒的是都抛之脑后,都认为是个假消息。 毕竟要是纪衍诺倒了,身为皇后的叶浮珣怎么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开铺子。 而且还特意现身主持了第一场义诊,这无疑给他们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京城郊外一处屋内,坐着一位带着黑头纱的男子,他正在抚琴,琴声悠远脆耳,十分动听。 树叶扬起,男子面前突然出现一位黑衣人,只见黑衣人跪下:“主子,本来散布大纪皇帝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并不能动摇百姓的心。” 说完,他看了男子眼,继续道:“如今大纪朝堂是大纪皇后坐镇,想必是那女子出的招,大纪皇后,果然名不虚传。” “知道了,你下去吧。”男子颔首,他弹了最后一个音色,嘴角微勾,眼眸满是兴趣,“大纪皇后,叶浮珣,有意思。” 另一边,收到顾旭书信的纪若白跟老皇帝正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纪若白刚看到书信时差点没忍住哭,他迅速管好自己的情绪,去找老皇帝,给书信他看。 老皇帝也没崩住,祖孙两人一路忧心忡忡。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京城,他们没有停息一口气,直接进宫。 御书房。 叶浮珣正在处理朝堂公文,“娘娘,长安王回来了。” “娘亲。”纪若白直冲向叶浮珣,脸上带着泪光,“娘亲,我好想你,爹爹现在如何了。” 纪若白哽咽颔首。 “父皇,您回来了。”叶浮珣抱着纪若白对着老皇帝福身,她关切道,“父皇一路劳顿,臣媳带您去休息。” 老皇帝看了眼桌上的公文跟奏折,他眼底满是欣赏:“我还不累,珣儿处理这些走着可累了,可要我帮着点儿。” “父皇英明聪慧,自然是比臣媳要对这些懂得多,臣媳看的实在是头疼不已。” 叶浮珣叹口气,“但父皇才回来,您先去歇息,等歇息好了再来帮臣媳看看也不迟。” 老皇帝一路紧赶慢赶,还真是有些劳累不堪,他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先去看看皇上的情况。” “皇上中箭,那箭中有毒,臣媳已将毒祛除,但皇上还是未醒。”叶浮珣说此,整个人都透着颓丧的气息。 老皇帝安抚:“吉人自有天相,珣儿也莫要忧虑过度,衍诺他定是会好起来的。” 叶浮珣颔首,安顿好老皇帝住进萱安殿,她返回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念云跟西洛许久未见,两人正在说悄悄话。 “西洛,外边的景光当真是十分好啊。” 念云一边说一边比划。 她出去一趟,平日那冒冒失失的性子倒是改善了许多,变得沉稳了,她的眉眼间也透露出几分清明跟灵气。 “娘娘几日没休息了。” 念云望着叶浮珣的倦容,有些心疼,得知她已经一日一夜没合眼,她开口,“娘娘,您先去睡会儿,若是您身体垮了,那可如何是好?” 纪若白此时正在端着燕窝进来,闻言他快步走到叶浮珣身边,小手熟练的给叶浮珣把脉。 他将燕窝捧到叶浮珣面前:“娘亲,小白长大了,也可以护着爹爹跟娘亲,您安心睡吧,这些奏折跟公文,我同李尚书一起看完。” 李睿是随着纪若白进来的,听到这声,他对着叶浮珣作揖。 “在娘亲眼底,小白还是个孩子。”叶浮珣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满脸都是欣慰,“我家小白出去一趟,当真是变了许多。” 纪若白抿嘴,她拉着叶浮珣的手左右晃动,撒娇道:“娘亲,您就让我试试。” “好。”叶浮珣轻戳他肉嘟嘟的脸颊,又俯身亲了口,“为娘相信我的小白。” 说完,她又转身看向李睿,声音恢复一派清冷:“李尚书,有劳你了。” “娘娘放心,微臣定是会尽心尽力辅长安王。”李睿撩起长袍,作势就要下跪。 叶浮珣给西洛使眼色,后者眼疾手快的搀住李睿的身子,她走前一步笑道:“李尚书的能力,本宫自是信的,还望尚书多指点小白一二。” 纪若白一直盯着叶浮珣喝完一盏燕窝,又目送她离开御书房,这才松口气。 御书房烛光摇晃,窗户跟墙面上都倒映着一大一小的影子。 一个端正坐着,一个盘腿坐在梨花凳上,紧皱眉头望着眼前奏折。 时而小影子捧着书或奏折问大影子,此时,那身形较为大的影子才来细细跟他说来。 这一大一小正是纪若白跟李睿。 “李尚书,这江南呈上来的折子,说是近来盗贼横生,走在官路的商行马车都会被打架,被掳所有财物。” 纪若白将折子递给李睿,示意他看。 李睿接过,他仔细阅过后,了然道:“此事上报过好几回,下官猜测,是当地官府纵容。就是不知道,奏折所言,可是真的。” “是真的。”纪若白抿了口茶水。 “我跟皇爷爷回来之时,曾亲眼目睹几个高大威猛的人拦车,要给银两。我不想惊动歹人,于是让西洛姐姐准备了交十两,便跟皇爷爷乔装打扮回京。” 李睿夸赞:“长安王好生聪明,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咱们大纪人少高大威猛之人,长安王可还能说说对方的特征。” “鼻子特别高,眼睛十分的…….”纪若白说了几句又停下,他恍然明白,“那些人定当不是咱们大纪人。” 李睿满意点头:“不错,从皇上遇刺再到官道失衡,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搞鬼。我们当下之际,就要找出,这人是谁?” 纪若白若有所思,俩人商议,相谈甚欢。 凤銮殿,纱账内正是还昏迷不醒如天神般俊美的纪衍诺,叶浮珣坐在床榻前,先是给他诊脉喂药,随后则是给用温水给他擦洗身子。 第578章 紧闭双眼 纪衍诺紧闭双眼,面容极为苍白,叶浮珣越看越是心疼,心脏似被一只大手攥住,揪的十分疼。 “衍诺。”一滴晶莹的泪花顺着叶浮珣的眼眸落下,刚好掉在纪衍诺的唇上。 叶浮珣呜咽声,这时候,她才将所有的防备跟脆弱展现无遗。 纵然她有后世的智慧和见识,但真正单枪匹马要管好一个组织,维持一个组织不乱,此,十分难。 尔虞我诈,各种稀奇古怪的药,都是她很少能见到的东西,也是她暂时还不能攻克的难关。 她,想要一个个攻了! 想到此,叶浮珣浑身便充满了干劲,她进了医疗站。 医疗站里边除却有专业的手术设备和药物、大量书籍,还能看见一洼清泉,泉水旁边种了果子。 叶浮珣将书籍看了个遍都没找到治纪衍诺的方子,她不免有些气馁。但想想纪衍诺现在的模样,她一次次去尝试炼制新药物,再以身试毒。 这般强压工作,压的叶浮珣有些透不过气来,再加上那药物多少对身体有伤害。 再一次的失败后,叶浮珣躺在地上,双眼瞪大望着房梁,整个人都显得挫败无力。 她并未看见,榻上闭着眼睛的纪衍诺,手指动了动。 叶浮珣则是专心致志照顾纪衍诺,不停的找救他的法子。 西洛弓着身子,低头迈着猫步轻声入了屏风后,映入眼眶的便是跪坐在地上的皇后娘娘。 叶浮珣墨黑的发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原本用来绾发的白玉簪跌落到地上碎成了两半,一袭白衣松松垮垮,勉强能够遮住罢了。 “娘娘!”顾不得平日里的繁琐礼节了,西洛忙把手里的汤药琉璃碗搁到桌上,又迅速来至叶浮珣的身边,“娘娘,你这是何苦啊!” 西洛伸手,为她整理服侍,复又打算将其扶起:“娘娘,地上冷,莫要熬坏了凤体。” 叶浮珣眼神空洞,扬手打掉了西洛的手,身子摇摇晃晃的,却依旧不肯从地上起来。 西洛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口张张合合,莫了,诚恳的劝说:“娘娘,皇上要是知道了您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定是要心疼死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皇后娘娘,在她的印象里,娘娘一直是自信且强大的。 甚至于比一些男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这样,怕是爱惨了皇上了吧。 或许是听到了纪衍诺的声音,叶浮珣的呆滞的眸子微微有了些神采,喃喃自语:“纪衍诺……” “对,娘娘,皇上肯定会担心您的。”西洛瞧着眼前的人有了些许的反应,眼睛里透露出希翼,“娘娘,为了皇上你也要坚持住,您还得救皇上呢!” “纪衍诺……” 叶浮珣的身子微微颤抖,眸子里的光芒骤然聚集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纪衍诺身上,泪水不由自主的润湿了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上。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干涩且苍白的唇发颤,喉咙发紧,“纪衍诺,十五天了,你怎么还不醒啊……” 西洛瞧着叶浮珣有了意识,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出了房内。她身为奴婢,面对主子的伤心事,自该避嫌。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了如受委屈的小兽般的呜咽和抽涕声。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内才递了话出来。 “西洛,服侍本宫更衣。” 叶浮珣声线有些许的暗哑,却不失皇后的威严。 “是。”西洛应声,忙吩咐底下的人去准备梳妆打扮的物品,只片刻,一行婢女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垂首而立。 虽然是在庄子,该有的物品却一点不少。 “谨记,头能低得多深就有多深,这里面的事情,半点不准记住。”西洛扫视阶下婢女,冷声喝道,“随我进去吧。” 一行人悄声的进了房内,除去西洛,其他婢女皆立在屏风后面。 “参加皇上,皇后娘娘。”西洛敛眉,恭敬福了一礼,“娘娘,奴婢为您更衣。”皇上昏迷,礼却不容得疏忽半分。 “嗯。” 叶浮珣颔首,在西洛的搀扶下坐到了榻上,又是好一阵忙活,才算是完成了梳妆打扮。 此时的叶浮珣身着淡青色襦裙,三千青丝用一凤钗绾,脸上略施粉黛遮去了苍白,素淡的装束却掩盖不住通身的气派。 西洛抬眸悄然瞧了一眼,她知道,以往那个独当一面的皇后娘娘又回来了! “把药重新热一下,另外去书房给本宫把医书都搬到这里来。”叶浮珣轻抚鬓角,声音淡漠,“传本宫令,无要紧之事,禁止靠近此地,违令者,斩!” 西洛凛然,恭声应道:“奴婢遵命。”遂退了下去。又是片刻,汤药和医书都送入了此地。 叶浮珣坐在榻前,纤纤玉手摸着着纪衍诺的脸颊,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附耳轻声诉说:“纪衍诺,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救你。”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叶浮珣与医书作伴,为了找寻救治纪衍诺的药物,翻遍了整个庄子的医书。 “面色红润,似入眠状态,实为昏迷……极地雪山雪莲花可破解此症状。”叶浮珣手指发颤,指着书卷,一字一句。 突地,她扔下手中的书卷,踉跄地跑到榻前,似哭似笑:“我就只知道,纪衍诺,老天爷不会让你死的,你等着,我一定会拿着雪莲花来救你的!” 当天,叶浮珣召集了几位心腹,将自己要前去雪山采摘雪莲花的事情告知了他们,并安排好了相关事宜。 “娘娘,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您乃一组织之母,万不可如此冒险。”西洛跪地,恳请道。 罗煞也同样劝说道:“娘娘,请把此事交给属下,属下定不负众望。” “本宫心意已决,雪莲花娇贵,需得本宫亲自出手,另外,雪山里庄子不远,危险一说小之甚小。” 叶浮珣知晓他们担忧她,可这雪山雪莲花采摘条件严苛,非她亲自去不可! 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叶浮珣独自一人前去雪山之地。叶浮珣仰头,眯着眸子望向最高处,那里,便生长着雪莲花。 第579章 攀爬设施 “纪衍诺,等我回去。” 叶浮珣深吸一口气,带着自己早已制作好的简易的攀爬设施,开始了对雪山的征服。雪山到处都是陡壁断崖,想要攀顶,实为艰难。 带着心底名为“纪衍诺”的信念,叶浮珣咬着牙关往山顶爬去。 不止一次的从断崖层上滑落,若不是她前世有过攀岩的惊验,怕是早就尸骨无存了。 就这样磕磕绊绊,叶浮珣带着满身的伤痕登上了雪山之顶。 “呼……呼……” 叶浮珣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稍作休息了一会儿,便忙把雪莲花摘了下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锦囊中,又片刻不缓的下山。 她需得抓紧时间,早日把雪莲花带回去救纪衍诺。 许是上山有了惊验,叶浮珣有惊无险地下了山。站到地面上的那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我就说,老天都眷顾你。” 叶浮珣摸着腰间的锦囊,莞尔一笑。如此,纪衍诺有救了! 回程的路上,叶浮珣遇上了来自西域的人,他们也是来采摘雪莲花的! 很快,叶浮珣与西域人迎面相对。 “喂,过来,我们大祭司要找你问话。”侍卫贼眉鼠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浮珣,眼神里流露出垂涎的目光。 叶浮珣皱眉,纤纤玉手下意识的抓住了身侧的锦囊,顺着侍卫的视线看了过去,抿嘴不语。这群西域人,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是耳聋吗?我在和你说话!”侍卫不耐烦的抬手,想要抓住叶浮珣的肩膀。 叶浮珣侧身,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语气清清冷冷:“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她久居宫中,陪伴于纪衍诺身侧,周旋于朝臣之中,身上自带威压,倒是将西域侍卫吓得退后了一步。 “邪了门了。”西域侍卫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叶浮珣,语气也不似之前的嚣张,“就是让你过去一趟。” 大祭司看着侍卫和叶浮珣僵持不下,索性自己来到了叶浮珣面前。 “退下。对待姑娘怎能如此无理呢?” 大祭司微微勾唇,阴柔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抱歉,美丽的小姐,属下不懂事,还望您见谅。” 叶浮珣抿唇,暗自将呈着雪莲花的锦囊放入袖中,方才启唇:“如此,我可以走了吗?”她抬手指向大祭司身后的侍卫,示意让路。 “哦,当然,只不过……”大祭司眸子眯起,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小姐只需要把雪莲花留下就可以离开了。” 叶浮珣心中“咯噔”一下,手指下意识抓住裙摆,脚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不动声色:“什么雪莲花,我没有的东西如何给你。” 面前有六个西域人,且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在加上面前这个被称作大祭司的人也颇为神秘,她要是和他们对上,一定会处在下风的! “啧,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大祭司的眸子变冷,威胁道,“我早就在你的身上闻到了雪莲花的味道,你是骗不了我的。” 话落,他扬手,身后的西域侍卫拿着刀剑指向叶浮珣,一时间,气氛嚣张跋扈起来。 叶浮珣心中颤了一记,袖子底下的手指攥得泛红,强装镇定厉喝道:“你们别太过分了!这里是大纪,容不得你们西域人放肆!” “唔,真是好笑。”大祭司挑眉嗤笑,声音骤然冷了三分,意图也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这里没人,我便是杀了你又如何,毕竟这是在雪山,雪山危险万分,发生什么也都是说不定的啊。” “你……”叶浮珣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眸子的余光朝着周边扫去,可惜周围荒荒凉凉,没有半点人影,可真是应了孤立无援这个词。 “赶快把雪莲花交出来,这样我还能留你一命!” 大祭司的耐心彻底被消耗没了,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公子形象,露出了黑暗的一面。 叶浮珣咬牙,转身跑去,她打不过他们,只有逃走才能有一线生机! “痴心妄想。”大祭司狠辣的下令,“抓住她!” 男女体力本就悬殊,再加上叶浮珣攀登雪山消耗了不少体力,很快便被追上了。 西域的侍卫毫无半点君子可言,朝着叶浮珣拳脚相向,起初叶浮珣还能凭借着三脚猫的功夫微微抵抗一点,后来随着身上的伤痕的增加,越发的抵挡不住了。 叶浮珣倒在地上,死死的护着雪莲花,强忍痛楚,心中默念纪衍诺的名字,她得坚持住,纪衍诺还等着她呢。 “不知死活。”大祭司抬脚恶狠狠的踩到了叶浮珣的背上,用力的碾压,“赶紧把雪莲花交出来!” “唔。”叶浮珣紧咬嘴唇,血从嘴角流出,滴落到地上,语气虚弱,“休想。” “呵。给我刀!”大祭司一把拿过身旁侍卫的佩刀,举刀就要朝着叶浮珣砍去。叶浮珣紧闭眸子,心中最后的想法便是没能将纪衍诺救醒。 “住手!” 一个石子破风而来,准确的打到了刀刃上,伴随着一声大喝,几十个打猎的男子快速的来到了叶浮珣面前。 “西域人?”领头的男子身强力壮,手里的叉指向大祭司,“这是大纪的领土,还容不得你们放肆!” “李哥,这女子受了重伤,都流血了。”其中一个猎户无视西域人的威胁,来到叶浮珣身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叶浮珣看着来人,眸子里迸发出希翼的光芒,她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呸,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领头人也就是李哥往地上狠狠唾弃,不屑的看着大祭司:“她是大纪的人,轮不到你们西域人欺辱。” “你……”大祭司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却因为面前的猎户众多,不敢轻举妄动。 “还不快滚!” 李哥把叶浮珣扶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叉,威胁道。 西域的大祭司犹豫了一下,灰溜溜的带着侍卫走了。对方人数众多,实力悬殊,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战胜这些猎户。 见着西域人离开了,李哥在其他猎户的帮助下,将叶浮珣带回来家中。 京城庄子内。 第580章 轻轻颤抖 躺在床榻上的纪衍诺手指微微弯曲,眸眼睑轻轻颤抖。过了片刻,他睁开了眼,仔细去看,眸子隐隐的一层水雾。 “叶浮珣……”纪衍诺薄唇一启一合,语气中全然是倦恋。他全都记起来了,他和她的一切,他终于都想起来了。 “来人。” 纪衍诺骤然出声,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叶浮珣。是他对不起叶浮珣,竟然把她忘记了如此之久。 门外侯着的西洛和罗煞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讶和喜悦。皇上醒了!顾不得其他,两人快速的进入了房内。 纪衍诺摆手,急切的问道:“皇后在哪?朕要见她。” “皇后娘娘,是去雪山摘雪莲花了。” 西洛迟疑片刻,复全盘拖出,“娘娘从医书上看到雪莲花能够救醒皇上,于是不顾阻拦,独自前去雪山了。” 耳边传来了细微的讨论声,“这个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看起来伤的不轻。” 叶浮珣能感觉出来他们说的人就是自己,那个时候她似乎是陷入陷阱,一群人突然走了出来救了自己,后来再怎么样她便记不清楚了。 她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只是偶尔会传出去哼哼的几声。 她的动静吸引来了猎户,“这个姑娘是不是要醒来了,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动静了。” “水……”叶浮珣眼睛没有睁开,可是勉强吐出了一个字。 猎户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常识告诉他,现在应该为她拿过来一杯润喉的茶水。 果然,扶着她起来,她一口气喝了半杯。 叶浮珣似乎有些力气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半睁着眼睛,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长相笨拙的男人,看样子似乎是记忆中救了自己的猎户。 所以她接下里的话,便是,“多谢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多言,我们怎么会让一个姑娘被人欺负,放心吧,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猎户看着她说道。 叶浮珣本来还想多说一些话,可是身体却不允许,她现在大概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休养好身体,早日回去送雪莲花。 对了,雪莲花…… 她焦灼的目光看向猎户,猎户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说道:“姑娘放心,你的东西我都为你保管好了。” 叶浮珣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下了。 因为身体太虚弱了,她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思考别的问题,刚躺下没有多久便又睡了过去。 这期间,猎户专门出去捕猎了一些野生兔子和野。鸡,用来给叶浮珣补补身体。 猎户的儿子也跟着去了,回去以后还是忍不住问他,“爹,这个姑娘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可能是吧,别管那么多了,既然救了她,就要负责到底,至于其他,以后再说。”猎户想的很简单。 “她看起来似乎很好。”猎户儿子对自己内心的想法毫不掩饰。 猎户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低声喝斥道:“等下不要把姑娘吓着了,既然知道姑娘看着不普通,就不要乱想。” “知道了。”对方轻声回应了一句。 叶浮珣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是过了一天,她便可以下地走动,虽然走得很慢。 猎户儿子见她在走动,有些担心的说道:“姑娘你还是躺着吧,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无妨,如果我不多走走,或许会恢复的很慢,可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得早点回去。”叶浮珣直言道。 猎户儿子一听,脸色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得知了她很想早点离开的事情,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此刻也不是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把他爹猎回来的动物炖上了,给叶浮珣端了上去。 “姑娘你多吃点儿,这样好的快,我们这里也没有别的,就是不缺肉。”他憨憨的说着。 叶浮珣见状,笑了笑,“有这些就够了,多谢了,日后我定会回报你们的。” 猎户儿子先是一愣,随即赶忙说道:“没事的,能够结识像姑娘这样的人,是我的荣幸。” “瞧你说的,其实结识你们才是我的荣幸,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叶浮珣自始至终对他都是十分客气的。 猎户儿子其实心里清楚,这位姑娘是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可是他还是想试一试,不管爹是怎么提醒他的,他都得试上一试。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他不仅努力去猎新的猎物,甚至还拿几个猎物去换了女子的衣裳。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 叶浮珣一个人呆着没有时间可以做,见他们家里有些乱,便主动帮他们收拾了家里。 猎户儿子回去的时候,就见到她正在摆放着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他小跑过去,拦住了她。 “姑娘不必这样的,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做这么多少事情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叶浮珣笑了笑,“你把我想的太脆弱了,而且多动一动,对身子也是好的。”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里攥着的衣物上面。 “这是你给我买的吗?”她主动问道。 他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也是第一次为女子准备这些东西,因此心情也是极其紧张的。 被她这么一问,他就更加手足无措了,声音继续颤抖着,“是,是我挑选的,不知道是不是合适的?” 叶浮珣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好,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已经微红,她只觉得十分有趣,接了过去,笑道:“我很喜欢,多谢你。” 对面的男子一听,整个人笑的合不拢嘴,“你喜欢就好。” 他观察着叶浮珣的脸色,见她似乎是真的喜欢而不是为了安慰他,他之前的阴霾顿时全无,“我这就为你准备吃食去。” 叶浮珣看着离去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淳朴的生活,是她向往的,也是她所喜欢的生活,可惜,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 她算了算日子,自己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纪衍诺的身子本来就很差了,她也得早点做好回去的打算了。 第581章 非比寻常 如今非比寻常,雪莲花来之不易,她在这里逗留了太久了,早知道应该早点出发,或许现在已经走了一部分路程了。 猎户儿子端着新炖好的肉走了进去,彼时叶浮珣已经换好了衣裳,果然,穿了新衣裳的她,顿时美艳无比,让他的眼睛都转不开了。 “你怎么了?”叶浮珣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问道。 男子尴尬的移开了眼神,慌乱的解释道:“是姑娘太美了。” “多谢你的赞美,话说,在这里这么些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叶浮珣主动问起了这个问题,男子有些许紧张,“我叫卫畊。” 叶浮珣点点头,“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准备把自己明日准备离开的事情告诉卫畊了,免得让对方今天就不高兴。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的,可是卫畊偏偏自己问起来,“叶浮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你的身子现在离开还早。” “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吧,我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所以需要早点离开。”她说这话也有些不忍心。 卫畊本来脸色还好,可是听到这句话以后,神色有异,他在心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却又不能重言相对。 “就这么走了?”他的语气还是有些生硬。 叶浮珣抬眸看了他一眼,自见到他,他便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那种,何曾有过如今这般低落。 见到此情此景,她有几分不忍,在她看来,卫畊照顾自己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可是那边还有纪衍诺等着自己,耽误不得,咬了咬牙,她道:“我也没有办法,日后我定会回来的,你要信我。” 卫畊的脸上浮现出了难过,他看着她,突然说道:“我喜欢你,叶浮珣,虽然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话,可是我不想让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离开。” 听到他这么说,叶浮珣愣了那么几秒,她的一颗心悬了起来,本来只是想找一个弟弟,可是对方却说喜欢自己? 如今她已经为人妇,暂时寄住在别人家中,居然还牵动了对方的心,实在是不应该。 念及此,她主动说道:“抱歉,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必须告诉你,我是有夫君的。” 身份虽然不能表明,可是这一点,她还是可以坦白的。 卫畊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很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叶浮珣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蹙起来。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卫畊能够早日想清楚,只要他想清楚了,就算是认他做弟弟也未尝不可。 为了不会再有别的意外,她暂时更改了自己的计划,准备晚些时候,便收拾东西离开。 这个想法才刚蹦出来,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救命啊,快来救命啊,快去请大夫来。” 这似乎是卫畊的声音,叶浮珣来不及多想,赶忙跑了出去,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仔细辨认便知道那是之前救了自己的猎户。 她赶忙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被猛兽攻击了,要不是我们人多,他恐怕就没有命了。”一个年长的猎户说道。 卫畊似乎已经慌了,整个人都在发抖。 叶浮珣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蹲了下去,她伸手探了探猎户的鼻息,发现他还有生命特征。 “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我可以救他。” 她一口应承下来。 她仔细查看了猎户的伤口,虽然表面上看着十分狰狞,可是实际上并未伤及内脏以及关键部位。 于是她直接对周围人说道:“把他抬到里面的床上,准备一盆热水来,你们轮流送水,还有刀子,我得帮他把这些已经腐烂的肉全部剜掉。” 卫畊一听就急了,“这样真的可以吗?要不然请大夫来吧。” 叶浮珣瞥了他一眼,“若是等到大夫来了,或许他就不一定能救活了,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让大家顿时也有些信心。 看着叶浮珣这样,卫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有些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她能留下来了。 随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过分,自己的爹生死未卜,自己却有着这种不孝的想法。 等他回过神来,大家已经都去准备了,他便也赶忙跟着过去烧水了。 叶浮珣回到屋子里面,确定了哪些伤口需要去除掉,还有手头的一些药物哪些可以利用起来。 这种地方,要是真的等到大夫来了,恐怕真的就完蛋了,还好自己没有离开,也算是报答了他们的救命之恩。 卫畊端着水进去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叶浮珣知道他年纪尚小,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她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他救活的。” 她这样的话语,让卫畊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他从小便没有母亲,一直都是父亲在身边。 突然被一个女子关怀以后,他似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瞧着叶浮珣这样信誓旦旦的模样,他主动说道:“叶浮珣,只要你把我爹治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叶浮珣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简单的和他说了这么几句之后,便着手去为猎户治疗了,虽然都是外伤,可是却因为手里的工具没有消毒。 她准备了一些火,现场开始对工具进行消毒。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念及这些人见到血肉的场面会紧张,于是她说道:“你们都出去吧,等我结束了,你们再进来。” 大家都出去了,唯有卫畊不愿意离开,“我想在这里看着我爹,这样他也不会紧张。” “你快出去吧,你在这里,会影响到我的。”叶浮珣温柔的说道。 她说了这样的话以后,卫畊才不情不愿的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叶浮珣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开始拿起手里的刀子,把猎户身上多余的腐烂的肉全部剜了下去。 第582章 面带着笑意 整个过程就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再处理这些药物之后,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一切完成之后,她伸手探了探猎户的头,没有发烫,说明不是很严重。 她抹了抹额头上面的汗水,然后帮猎户最后包扎好所有伤口。 卫畊对叶浮珣充满了感激之情,“如若不是你,恐怕今日我爹真的挺不过去了。” 叶浮珣已经十分疲惫了,但是还是面带着笑意,“没关系的,既如此,那我今日便再呆一日看看情况,明日午后离开。” “这么快就走?”卫畊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着,他便低下了头,似乎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叶浮珣不想给他太多负担,可是这些都得让他慢慢接受,她再未多言,直接走了出去,留给别人更多的空间。 深夜的时候,一切都似乎十分平静,叶浮珣准备回去休息,卫畊找上了门。 他主动说道:“今日是我表现的不合适了,既然你要走,我应该主动送你才是,不应该让你有心理上的负担。” 见他这般应当是想清楚了,叶浮珣便道:“好。” 二人约定好明日午后一起出门,卫畊送她到城门口后边主动离开,也不耽误她。 叶浮珣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起来了,先是去看了看猎户的伤势,随后才主动去做了早饭。 卫畊起来的时候,就见到她忙碌的身影,他主动上前帮忙,“你怎么还在做这些事情?” “临走之前还是要准备好的。”叶浮珣道。 时间有些紧张,早上他们还要照顾猎户,午饭也吃的匆忙,叶浮珣简单收拾一下,便随着卫畊一起离开了。 路上不赶巧,正好遇到了下雨。 雨势有些急,他们不能继续赶路,只好先走到路边的洞口里面躲雨,卫畊比较有经验,直接生起来一堆火。 “你先取暖吧,这样的情况我也经常见,不要担心,等下雨停了就可以走,只是道路泥泞,走的慢些罢了。”他解释道。 叶浮珣点着头,思绪已经飘到了京城,回去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着这些。 一想到纪衍诺现在还等着自己救命,她就忍不住难过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怎么样了。 卫畊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心,可是叶浮珣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看过他一眼,让他内心有些寒冷。 大概是怕场面尴尬,他主动开启了话题,“叶浮珣,京城里面很好吗?” “很好,以后你可以去京城找我,当然,在这之前,我会先来找你们的,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叶浮珣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答道。 卫畊闻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二人都异常的沉默,终于等到雨停了,卫畊便赶忙起身,“走吧,早点送你回去。” 叶浮珣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好,可是却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路上的风都带着阴冷的气息,她穿的不多,所以有些发冷,再加上路途难走,她有些着急了。 “咱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回去?”她问道。 卫畊也有些发愁,他没有想到刚才突然下的雨把一些路边的泥土全部冲了下来,这条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走。 但是为了不让叶浮珣担心,他还是笑道:“放心吧,肯定让你早点回去。” 叶浮珣虽然有些不相信可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 卫畊走了一半,才发现叶浮珣在发抖,他这才发现她应当是有些冷了,赶忙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给她披上了。 “我皮糙肉厚,你得多穿点,万一等下着凉了,就耽误回去的时间了。”他快速的说完这句话,就怕对方拒绝。 叶浮珣听了,点点头,收拢了一下外衣,叹气道:“多谢你的照顾,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很抱歉……”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卫畊便打断了她的话,“没事的,不必多说,我们赶路要紧。” 他其实一路上都想着要怎么让叶浮珣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至少可以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所升华。 可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直接放弃吧。 他们紧赶慢赶,才终于走到了大路上,这样的话,就算是赶不回京城,路上也有些住户可以收留他们一晚。 “你还有力气走吗?”卫畊回头看向跟着的女子。 叶浮珣点点头,“我还有力气,我们快走,不然真的在天黑之前走不出去了。” 卫畊明白她心急,于是加快了脚步,路上他们经过一户人家,讨了一些水喝,又吃了一些干粮继续赶路。 可是天色还是逐渐黑了。 “现在夜路难走,要不然还是在附近找户人家留宿吧?”卫畊提议道。 叶浮珣看着不远处的灯光,有些犹豫的问道:“如果赶夜路的话,多长时间能够回去?” 卫畊叹了一口气,“夜路不好走,而且路上容易遇到一些野兽,我怕你会出事。” 闻言,叶浮珣也明白了当下的处境,沉默了,算是应下了他刚才的建议。 卫畊知道叶浮珣是个有主意的,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听自己的话了。 他们两个人开始在路边找沿路的人家。 这个时候,纪衍诺带着自己的人,一路骑着马朝这边赶来,眼看天色渐晚,他内心也十分焦灼。 “皇上,马都已经疲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飞影骑马赶到他的身边提醒道。 纪衍诺皱着眉头,看着前面乌黑一片,依然坚持道:“不行,继续赶路,朕怕她会出事。” 飞影一怔,知道是自己多嘴了,便道:“好,属下这就去安排人点亮火把,这样赶路也会快些。” 纪衍诺曾经走过很多这样的路,身边的人也有经验,虽然夜路不好骑马赶路,但是好在他们有自己的法子。 重新准备好以后,他们便继续快马加鞭朝前面走去,才刚踏进山路,前面探路的人便回来禀报。 “皇上,前面发现了一些埋伏的人。” 纪衍诺闻言,吩咐道:“所有人原地待命,身边,问道:“皇上,现在要是不去找皇后娘娘,那时间只会越来越紧张,她也会越来越危险啊。” 第583章 独自离开 飞影知道纪衍诺此刻心情也不是很好,赶忙提醒道:“听从命令行事便可。” 西洛没有再说话了,转身独自离开。 趁着休整的时间,她偷出来一匹马,然后独自走到小道那边,朝着更里面的方向走去。 她的目的就是要早点找到叶浮珣,不能再让她继续处于危险之中了。 山路越来越难走,她只好牵着马行走,因为没有准备路上的必需品,她整个人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另一边,卫畊带着叶浮珣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我们就在这里留宿吧。”卫畊笑着说道。 叶浮珣可没有他那么开心,这么一户人家单独住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对很奇怪的夫妻,她心中一直都有所忌惮。 可是对方却十分的热情,“你们快进来吧,正好我们做好了粥,进来暖暖身子。” 叶浮珣的方向正对着屋子里面,明明天色已经很暗了,可是他们的屋子里面却依旧昏暗。 念及此,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屋子怎么没有点灯?” 那个农家女人顿了一下,随即找了一个说辞,“刚好我们也是才回来没有多久,所以等下就点灯了。” 这蹩脚的谎言叶浮珣懒得拆穿,她本想着给卫畊一个眼神示意,可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看自己,一心沉浸在找到住处的喜悦之中。 那个农户女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便继续道:“姑娘不必担心,方圆几里只有我们这一户人家,你不用害怕的。” 这些话与其说是让她放宽心,倒不如说是一种威胁,就算是叶浮珣不想进去,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让她去。 所以她笑着回答道:“我知道的,本来也没有打算去别处,既如此,那就麻烦二位了。” 他们前脚进去,后脚西洛也赶到了这里,她注意到这里有灯光,想着来先讨要一口吃食继续赶路。 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见屋子中间坐着叶浮珣,她顿时激动起来,“皇……”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已经反应过来的叶浮珣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在外面是不能表露出身份的。 所以她及时改了口,“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的好辛苦,还好你没有什么事情。” 卫畊闻言,下意识的抬眸看去,“你们认识?” “这位是我家小姐,我家老爷已经派了很多人出来寻找了,可是都没有结果,还好我幸运,竟然真的看到你了。” 西洛的喜悦无以言表。 叶浮珣笑了一下,回答道:“既然来了,那便又要麻烦二位了,我们三人明日天一亮便走。” 农妇闻言,点头哈腰的应了下来。 不过她刚走出去,西洛就趴在叶浮珣的耳边说道:“有些不对劲,我看着别处的几间屋子里面好像有血腥味。” 叶浮珣面色没有什么变化,淡淡的说道:“无妨,小心一些便是了。” 农妇端着粥进去的时候,叶浮珣主动问道:“怎么不见刚才的大伯了,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吗?” “是啊,刚好这个时候他会出去打猎,也能给你们改善一下吃食。”农妇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言。 卫畊这个时候只在意吃了,大概也没有听到,而叶浮珣和西洛则是默契的没有拆穿对方。 农妇大概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又送了一些吃的以后便主动出去了。 卫畊吃的正香,见对面两个人一动不动,便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吃,虽然有些清淡,但是好歹也能填饱肚子。” 他以为是她们两个觉得这里的吃的不太好吃。 叶浮珣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观察了几秒之后,突然出声道:“大概还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那是什么意思?”卫畊问道。 叶浮珣的话是说给西洛听得,因为她们没有说话,所以他还是独自继续去吃东西了。 然而等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觉得全身发软,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本来想要说话的,可是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一秒,他便摊倒在桌子上。 西洛这个时候轻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和他一样,我倒要瞧瞧,那两个人是准备做什么了?”叶浮珣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微笑。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似乎是农妇和她的男人回来了。 他们似乎十分兴奋,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我就知道这几天会有生意来的。” “是啊是啊,幸亏听你的多待了几天。”男人附和道。 然而,当两个人激动的来到了桌子边的时候,突然叶浮珣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抬起头去看他们二人。 “怎么这么开心?刚好我也很好奇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她笑着看向那两个人。 农妇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既然真面目已经被揭穿。 那么她也没有理由再装下去,索性直接说道:“既然你醒来了,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着,她就给身边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抓住叶浮珣。 不过他们也小瞧了叶浮珣的能力,其实早在刚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为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做好了准备。 农夫走了没两步腿就软了下来,农妇刚要呵斥,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没有了力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农妇狰狞的面庞显得她此刻更加滑稽。 叶浮珣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二人,缓缓解释道:“我们还不至于那么傻,直接就相信了你们二人。” 叶浮珣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生意?” 闻言,西洛点头应下,推开门出去查看情况。 趁着这个时间,叶浮珣直接站到农妇的身边,轻声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实话吗?” 农妇瞥了她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好,刚才你已经中毒了,如若我不给你解毒,恐怕是撑不下去的,再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就会感觉到全身发痛,我很期间你到时候说不说。” 第584章 十分慌乱 叶浮珣其实只是吓吓她,但是这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农妇表面上看着淡定,实际上内心早就十分慌乱了。 见她似乎是认真的,她仔细思考过后,开始谈条件,“如果我告诉你以后,你会怎么样对我们?” “会留你一命。”叶浮珣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农妇的脸色顿时煞白,而农夫大概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她的连累,脸色也十分差劲儿。 过了一会儿,西洛已经回来了,她的面色十分沉重。 叶浮珣见状,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此刻他们还没有发作,所以还是很淡然的样子。 “怎么样了?”她走向西洛。 西洛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看样子他们就是打劫来往的人,然后将这些人杀掉弄成肉,出去卖。” 这件事听起来很可怕,但是看西洛的脸色,应该是确凿的事情了。 叶浮珣本就是从医的,医者仁心,听不得这种血腥的事情,所以当下她便冷了脸,看向那二人,“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若你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也肯定会这样的。”农夫大概是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了,终于开口说话了。 叶浮珣闻言,冷笑一声,人们常常会给自己做的错事找理由,这样的理由,不足以弥补他们的罪过,甚至还是罪上加罪,因为他们不懂得自己错了。 本来她不想对这两个人做什么事情,可是眼下,如果真的不做些什么的话,或许就是对不起那些已经不在的人了。 西洛见她久久不言语,也知道她大概是情绪不稳定,便主动询问道:“我们要不要把他们……” “不必。”叶浮珣出言打断她的话。 她刚才确实是想要了这两个人的命,可是现在仔细想想,如果她也那么凶狠的话,和他们这两人的行径岂不是一样。 她又扫了一眼那二人,随后吩咐道:“你现在去把他们捆绑起来,把嘴堵上,我不想听到他们吵闹。” “然后呢?”西洛有些急了。 叶浮珣继续道:“等着他来了再说吧,他应该更能够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不能。” 西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着手去做事了。 农妇和农夫没有办法反抗,之后药效发作的时候,他们在角落里面哼哼唧唧的,却也没有办法反抗。 一切解决之后,西洛看了看躺在桌子上面还在熟睡的男子,无奈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找了这样的帮手?他只会拖后腿啊。” 叶浮珣闻言,目光也扫了一眼卫畊,说实话,看着他现在这般样子,竟然还有些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解决了农妇二人之后,她总是觉得屋子里面十分的阴冷,心里也难以平静下来。 不过今日是暂时没有办法离开了,既然这样,她便只能按照自己的办法去解决当下的问题了。 从袖口里面拿出来一包草药,她递给了西洛,“去把这些东西捻成粉末撒在地上,应该会慢慢变得暖和一点儿。” 交代完这些以后,她这发现,原来不远处的灶台上面还有一些剩下的米,拿到鼻子下嗅了嗅,她发现这些正好是没有被下药的。 “等下把这些熬成粥,多少也可以抵御一些寒冷和饥饿。”她一边收拾着灶台一边说话。 西洛在一旁见了,赶忙跑过去道:“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做这些事情啊。” 叶浮珣笑了笑,“无妨,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披上一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说实话,她现在对卫畊真的就像是对自己的弟弟一般,只是这样的话被西洛听了,总是有些不对的,虽然她无力反驳。 “皇后娘娘,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明日皇上便可以来到这里了。”她赶忙拿纪衍诺说事儿。 叶浮珣听了,似乎也没有多么激动,自从得知了纪衍诺的病情好了很多之后,她的心情也归于平静,不似之前那般起伏不平。 可是见到她这般没有反应,西洛倒是急了,“娘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想让我说什么?”叶浮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既然他已经没有事情了,我自然是不多言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西洛一怔,知道是自己多言了,便低下头做事不再说话了。 卫畊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才醒来。 他醒来以后,看见了蹲在墙角被绑起来的两个人,顿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怪我觉得不对劲,原来你们二人是贼人。” 他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但是却依然嗓门儿很大。 西洛早就醒来了,可是叶浮珣昨晚睡得很晚,她有些不悦道:“公子还是小声一些的好,我家小姐还在睡着呢。” 卫畊这才注意到了走进来的西洛,他略带抱歉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叶浮珣昨晚怎么样了?是不是也晕倒了?” “我家姑娘若是晕倒了,你现在还会安然无恙吗?”西洛的语气不善。 其实叶浮珣很早就醒来了,躺了一阵之后,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的声音,索性起身穿戴好走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她轻声问道。 卫畊看到她似乎十分激动。 说来也巧,其实他本来也是打算离开的,他刚才就已经感觉出来了,这位叫西洛的姑娘不简单,但是却对自己有着很大的敌意。 念及此,他憨憨的笑道:“放心吧,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吃完我就走。” 西洛见他没有做过多的纠缠,态度便也好了些,主动去帮他准备吃食。 一顿饭下来,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卫畊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家小姐岂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吗,就算是报恩,也是我代替我家小姐过来。”西洛站在一边直翻着白眼,似乎很不乐意的样子。 卫畊耸耸肩,尴尬的说道:“我知道了。” 叶浮珣一直都没有多言,直到送他出去,才说了四个字,“路上小心。” 第585章 黯然失色 卫畊的眼中闪过了一道亮光,不过见叶浮珣只是客气一下,随即亮光黯然失色,他没有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走了以后,叶浮珣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对西洛说道:“什么时候你话这么多了?” “皇后娘娘,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是害怕……”西洛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对上她的视线,她顿时语塞。 叶浮珣倒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有些话点到为止,西洛是聪明的人,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这样就够了。 她索性先行一步来到里屋,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折磨,那二人看起来似乎十分虚弱的模样。 叶浮珣这个时候,依旧是一脸淡然的看向他们问道:“这下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农妇最先开口,“姑娘,是我们的错,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叶浮珣没有答话,只是问着身边的人,“西洛,你说这样的人本应该如何处置?” “娘娘,若是在宫中,应当是杖毙的。”西洛的声音十分冰冷,恢复了她一贯大的风格。 听到了她的称呼,那个农妇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赶忙道:“草民不知道是娘娘,还求娘娘留下草民的小命吧。” 叶浮珣无声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西洛识趣的给那两个人重新堵上嘴。 她看到叶浮珣站在外面发呆,便主动上前问道:“娘娘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西洛,其实我觉得出来一趟似乎明白了很多道理,心境也比以前开阔了很多。”叶浮珣抬头仰望着天空说道。 虽然她的位子很高,可是却也让她逐渐感受到了站在高处的寒冷。 另一边,纪衍诺他们埋伏许久却始终不见对方行动,因为赶路要紧,无奈之下,他选择主动出击。 “皇上,万万不可,如若这样遭到伏击,便是属下的错了。”飞影在一旁还坚持的劝着。 纪衍诺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按照朕的吩咐去行事便可,朕不是让你来提意见的。” 虽然已经揣摩出来了对方的想法,可是他还是得孤注一掷,因为他不知道叶浮珣还有没有时间等着他,等着他亲自去见她。 此次出行,他对她的想念非同一般,自从什么都想起来之后,他便控制不住心中的想念。 飞影又劝了一会儿,最终被纪衍诺冷着脸呵斥离开。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的命令,开始修整之后便直接朝着山路走去,而且要小心左右伏击的的人。 飞影安排纪衍诺走最中间的路,可是纪衍诺却拒绝了,“朕若走中间,那些人还愿意出来吗?所以这次朕打头阵,你们跟着便好。” 虽然纪衍诺的能力很高,可是飞影却始终接受不了他的安排。 如果真的出事了,他是担当不起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还是得听从命令,但是众人走了没有多远的路,便真的遭受到了伏击。 纪衍诺走在最前面,已经连着躲过了好几道暗箭,他自己都感慨道:“对方这次就是不想让朕活着离开这里啊。” 飞影一直都伴在他的左右,免得他真的受伤。 虽然对方伏击很久,估计计划也安排的不错,可是因为纪衍诺不按照套路出牌,因此效果甚微,就连纪衍诺都是毫发无损的。 为此,对方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了,派了更多的人出来。 见状,纪衍诺亲自喊话,“如果这么多人都出来了,你们那边便没有胜算了,即便如此,也一定要坚持让他们出来吗?” 对面没有任何回应,局势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纪衍诺这次带出来的人都是精英,都可以用很短暂的时间解决掉身边的威胁。 时间过得很快,最终的结果便是纪衍诺亲自抓住了里面的人。 看着熟悉的面孔,他笑道:“朕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却依然什么都没有成功。” 跪在地上的人瞪着他不说话,飞影看不下去了,直接朝着那个人的脸踢了过去。 “你到底是怎么和皇上说话的?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出来,你还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大,也很有威慑力。 估计是因为对方早就害怕了,听到他的话之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纪衍诺见状,笑道:“原来这般不禁打,真是浪费时间。”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跟着过来的人,吩咐道:“原地修整,一刻钟之后一起上山,朕一定要找到她。” 飞影让人把人带了下去,随后便对纪衍诺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怎么才发现不对劲?”纪衍诺似乎有些嘲讽的语气。 飞影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皇上早就看出来了。 “与其在这里纠结这些,不如快些探清楚路。”纪衍诺直言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黑影来到了他的身边,罗刹小声禀报道:“皇上,京城出事了,我们得早些回去了。” 纪衍诺犹豫了几秒,随即问道:“什么事情?” 罗刹又说了几句之后,他的脸色彻底变了,仔细想了一阵,便吩咐道:“飞影,此次前去,务必带着皇后回来,朕先回京城。” 飞影点点头,看眼下的情况,便知道是有什么大事了。 纪衍诺当下就骑着马离去,顺便带走了一半的人。 叶浮珣和西洛在屋子里面等了足足半天的时间,才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西洛亲自出去查看之后,才欣喜的回禀道:“他们来了。” 叶浮珣虽然也有些激动,却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 然而,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只有飞影,她下意识的朝外面看去,就听到飞影解释道:“皇后娘娘,宫中有急事,皇上连夜赶了回去。”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叶浮珣久久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只是大脑有些空白。 西洛叫了她好几声以后,她才回过了神,“无妨,你们休息一阵之后,我们便回去吧。” 第586章 任何意外 回去的路上倒是十分顺利,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来到京城的城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安排好的轿子。 念云等候许久了,见她来了,赶忙上前道:“皇后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 叶浮珣点点头,尽力让自己表现的平和一些,她被扶着坐上了轿子。 耳边传来街上人们的吵闹声,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已经回来了,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突然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 就在她回忆这些的时候,外面的嘈杂声音更大了,只听到西洛低吼的声音,“这帮刁民到底在做什么?” 叶浮珣闻言,下意识的掀开了帘子,只见不远处围着一堆人,似乎这中间有个男子站在那里,看样子是多人欺负一个人。 叶浮珣本来就是以低调的身份回去,所以现在也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她对西洛说道:“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飞影见她要下去,连忙走过去阻拦道:“娘娘,皇上还在等着你呢。” “本宫要做什么事情,还需要你提醒吗?”叶浮珣对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飞影见状,只好退后,给他们让出来一条道路。 叶浮珣亲自走过去,大家能感受出来她的身份不一般,所以都自动的让出来一条路来。 她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子,主动问道:“为何这些人如此欺辱你?” 少年只是瞪着她,始终都不愿意张口说话。 西洛准备呵斥,不过被叶浮珣伸手拦住了,刚才她走过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男子虽然是被多人围攻,却始终未曾还手,身上虽然伤口众多,可是没有伤及到要害,甚至都是一些看着可怕的表面伤口罢了。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最终笑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只要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对方听了之后,似乎是有些动容的,可是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这个时候,人群中终于有人说道:“贵人有所不知,是他偷了大家的东西,所以大家才这样对他。” 叶浮珣闻言,面色并无不同,反而说道:“他偷了什么?你们的损失,我亲自来赔。” 此话一出,少年终于开始正眼去看她了。 叶浮珣回之一笑,随即解释道:“就当是你欠我的了,所以一定得记住,知无不言,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少年虽然没有回话,可是眼神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浮珣对此已经十分满意了,她看向西洛,说道:“你去赔偿他们的损失,这个人,我带走了。” 飞影刚才一直都站在后面听着,当得知皇后要带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的时候,他直接拦住了他们。 “这似乎有些不妥。”他直接说道。 叶浮珣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之后,反问道:“有什么不妥的,飞影你对本宫似乎很有意见啊,怎么,难道是皇上有意见?” 飞影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把皇上牵扯出来,不过眼下叶浮珣也是不好惹的,他只能先这样,一切等着回宫再说。 叶浮珣见他不说话了,在心里冷哼一声,欺软怕硬的一个人罢了。 她正要同刚才的少年说话,结果对方先说道:“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走了。” 此话一出,西洛更加不高兴了,“我家小姐救了你是你的幸运,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叶浮珣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自己亲自救下了他,他这算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为此,她直接道:“你还有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总之以后你得跟着我了。” “我还有事情,能不能解决完那些事情以后,就和你走?”少年的言语近乎恳求。 叶浮珣自然是受不了这些的,当下便应下了,“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主动去找我,我等下给你一个地方,那里有接你的人。” 少年闻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说罢,叶浮珣便对西洛说道:“这件事情你去安排,算是将功补过了,之前的事情我不计较,但是这件事情你得办好了。” 西洛应了下来,叫了几个人过来,然后跟在少年的身边,自己也跟了过去,可能是不太放心。 她们走了之后,叶浮珣朝那个方向张望了几眼后,才对飞影说道:“该回去了,想必他们应该都是等着急了的。” 回到宫中的时候,叶浮珣则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轿子里面继续朝前面走着。 身边不知道是在哪里当差的人,呵斥道:“快些走。” 叶浮珣还想着这是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人,然而才掀开半个帘子,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条路,似乎不是通往目的地的路线。 再仔细去看,西洛和念云都不见了踪影,按理说,她们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自己的。 她知道眼下情况有些不对了,可是却也不能声张,暂时还得观察一下当下是什么样子的处境? 这时,外面传来了刚才那个下人的声音,“娘娘坐着可还习惯?” 这种问题,听着就很奇怪,她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会不习惯呢?” “我家娘娘当时总说是舒服的,所以我也觉得应该是舒服的,看娘娘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出来不适,那便是好的了。”那人继续道。 闻言,叶浮珣总算是掀开了帘子看去,“你这是什么话,这里是哪里?” “娘娘不必担心,只是想带着娘娘去看看我家娘娘当年住过的地方,让娘娘感受一下我家娘娘当时坐过的轿子。”那人的语气有些嘲讽的感觉。 “胆子还真的是大,你家娘娘是谁,你可知道本宫的身份?”叶浮珣已经板起了脸,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此话一出,对方似乎是沉默了一阵。 随后才又说道:“自然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你若是想知道那么多,等下自然也会知道的,现在还是安静一些吧。” 叶浮珣其实内心是有一点点慌张的,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得沉得住气。 第587章 安静 轿子缓慢的走着,空气安静的要命,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半晌之后,轿子终于停下,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皇后娘娘,下轿子了,该去和我们娘娘见一面了。” 叶浮珣是自己扶着下了轿子的,引入眼帘的,随即便是一处荒凉的院子,她从来都不知道,皇宫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就算是她被人杀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既然你带本宫来了这里,总是要说明白的吧?”叶浮珣抬眸看去。 那人笑了一声,“皇后娘娘不必这般着急的,我这就带你去里面看看,里面啊,有我家娘娘留下的东西呢。” 叶浮珣看着前面大门紧闭,就连侧门也是紧紧地关着的,夜里凉风习习,她只觉得有些阴森。 那人走在她的前面,主动帮她打开了门,“皇后娘娘,进去吧。” 叶浮珣攥紧了自己的拳头,脸色有些泛白,她倒也没有退缩,主动上前一步,朝里面走了进去。 里面倒是与外面有着不一样的景色,总的来说,也算是一处大的院子,看样子,这里曾经也有过很辉煌的一段时期。 那个嬷嬷突然走到她的身边,笑道:“想不到吧,这里竟然是这番样子,哎,花落终有时,曲终人散呐。” 叶浮珣闻言,瞥了她一眼,轻声问道:“她在哪里?” “在那里。”嬷嬷指着院子里面的那口深井说道。 叶浮珣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似乎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该不会是想让本宫去陪着她吧,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无厘头了,我们似乎没有关系。” “皇后娘娘别急啊,你可以先到里面去看看。”嬷嬷引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叶浮珣不想继续走了,她停下脚步,看着嬷嬷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本宫也很想了解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再次开口说的话,似乎让嬷嬷十分的不满,她看着她道:“皇后娘娘怎么可以就这么一点耐心呢?” “你想怎么样?若是不说,本宫自当要离开的,皇上已经等候许久了。”她轻声道。 嬷嬷似乎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情绪,于是只好变本加厉道:“既然来了,就没有想着要让你离开,是皇后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完蛋了。” 她似乎已经到了内心偏执的情况,所以直接就对着叶浮珣笑了起来,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叶浮珣受不了,转身就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嬷嬷也追了出去,“皇后娘娘,外面是有人守着的,就算是你想走,也根本走不出去的。” 叶浮珣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到底是谁在帮你?” 能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的,一定是背后有人指点,偌大的宫中,能够让西洛和念云都无力反击的人,似乎是没有几个的。 她绞尽脑汁的去思考着,嬷嬷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真的以为皇上是对你好吗,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默认的。” “你什么意思?”叶浮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 “那两个丫头,应该只有皇上才可以叫走的吧,你真的以为我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嬷嬷说着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叶浮珣整个人都傻了,她早该想到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站在原地许久之后,她冷笑一声道:“你既然是要对付本宫,那自然是要给本宫一个理由的,话已至此,还不愿意说下去吗?” “我家娘娘对皇上可谓是用情至深,可是因为你的出现,她求爱不得才到了今天这一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嬷嬷越说情绪越激动。 叶浮珣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无理由的找一个宣泄对象罢了。 “本宫做了皇后也是被迫的,你以为一切都是本宫可以决定的吗?”她好心提醒道。 趁着现在两个人还能好好沟通,她不希望把事情再去拖到后面,到时候,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嬷嬷却只是看着她,不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另一边,纪衍诺还在寝殿里无法外出,面前站着的人都是十分焦灼的模样。 “过去多长时间了?”他问道。 飞影回答道:“回禀皇上,半个时辰过去了,皇后娘娘还是杳无音信。” 他的脸色始终阴沉着,自从回来之后,宫中的事情便从不阶段,叶浮珣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插手,一切都看造化了。 念及此,他便直接躺在了榻上,开始了小憩。 飞影见状,心中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对念云还是十分关心的,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又不能自乱阵脚,只能干着急了。 本以为皇上会顾忌着叶浮珣,谁知道他现在睡得却这么踏实,果然帝王心最难测。 飞影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当屋子里面没有人之后,纪衍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也有些许的无助。 “你一定要等到朕去救你。”他喃喃自语道。 说到底,事情还是没有按照计划去发展,他虽然料到会有人给自己施压,让自己的权力得到限制,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会对叶浮珣下手。 虽然叶浮珣身边已经安排好了很多人,也可以很好的保护她,可是终究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个丫头竟然和她没有在一起。 天色越来越晚,叶浮珣还在和嬷嬷僵持着,两个人似乎谁也不愿意把事情做得更难看。 所以叶浮珣想了一下,主动说道:“只要本宫可以顺利的回去,定当按照你的想法,为她建造一个妃子陵。” 嬷嬷听了,似乎有些动摇,可是下一秒还是坚持道:“皇后娘娘,说到这些就没有意思了,如果你真的打算对我好,就应该进去的。” 叶浮珣咬咬牙,主动走到她的身边,小声问道:“可以不进去吗?” 趁着这点时间,她赶忙把自己衣袖里面的东西撒在了嬷嬷的身上,很快,她就觉得奇痒无比,自己都没法儿控制住自己。 第588章 继续坚持 叶浮珣笑了笑,“怎么样,你还打算继续坚持下去吗?” 嬷嬷瞪着她说道:“今日即便是你离开,外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皇后娘娘你最好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叶浮珣并没有被她吓到,她扫视了周围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面。 一般像这样的宫苑,总会有几个狗洞的,今日为了保命,即便是爬了狗洞也无可厚非,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自己或许可以爬出去的洞,才刚爬了一半,后面便是追上来的嬷嬷在死死的抓着她,不让她离开。 叶浮珣忍无可忍,直接一脚踢开了后面的人。 只是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围满了人,准确的说,是一批战队。 她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重新爬回去的时候,前面有人正好发现了他,“那里有个女人。” 一般宫中的人都是认识她的,皇后娘娘的身份摆在那里,谁敢不认识,可是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因为把她绑起来以后,那人便道:“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理?”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叶浮珣主动问道。 对方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一心只想早点把她给解决了。 可是当下这种情况,似乎实在是无力反抗了,叶浮珣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只好假装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可以放了我的。” “皇后娘娘,别挣扎了,你放心吧,我会尽力让你死的快点的。”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叶浮珣闻声看去,竟然还是无法辨认出那是谁。 她的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现在是能是听天由命了,原本衣袖里面还有一些药可以用,可是因为刚才用在了那个嬷嬷的身上,所剩无几。 叶浮珣只觉得自己倒霉,从去采雪山莲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现在自己还在遭遇着这种事情,她的心情一言难尽。 她被带走了,跟着那些人走了几步之后,身边一个小将突然问她,“原来你是皇后娘娘。” 叶浮珣下意识朝他那边看去,瞳孔猛地放大。 “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个小将就是之前她在街上帮助的那个人,她只是没有想到,下一次的见面会通过这样的方式,简直就是滑稽可笑。 小将笑了一下,回答道:“我其实就是混进来的,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救你的,是西洛姑娘安排的这一切。” “西洛,她怎么样了?”叶浮珣忙问道。 小将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进来之前,她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把你救出去就算是报恩了。” 叶浮珣闻言,点点头,关键时候,居然要靠着一个陌生人来拯救自己,这是她的失策,她不应该把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说着,她便直接说道:“你怎么救我出去?” “眼下是不行的,那些人其实都在看着你,暗处也有好几个,可以等着稍晚点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小将小声说道。 叶浮珣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现在也不是怀疑的时候,她只能胡乱的点点头,算是应下来了。 那些人最终带着她来到了大殿,殿堂中间站着的人,他倒是也很诧异,居然是宫里的人,那个曾经和纪衍诺似乎关系很好的大臣。 如今他在这里,做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一联想刚才两个丫头的失踪,她似乎理清楚了一些头绪。 不过下一秒,她就直接被推倒了,“你到底在干什么?没有她那个到我们将领在喊你吗?” “将领也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拥有的称呼吗?”叶浮珣冷笑一声。 她似乎对眼前的这些全然不屑,说到底,也都是一些无耻的人,利用纪衍诺对他们的信任,就做出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叶浮珣懒得去和他们纠结,最终也只是闭上了嘴。 本来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回想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突然男子命令下属道:“让皇后娘娘好好睡上一觉吧。” 话音刚落,叶浮珣还没有什么反应呢,对方就直接朝着她啊脖颈处砍了下去,下一秒,她便没有了意识。 大概是因为事情太多,一路上绞尽脑汁的缘故,她这一睡,睡得时间似乎有些长。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是被疼醒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似乎还在流着脓水,她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喃喃自语,可是声音却不小,惊动了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人。 “皇后娘娘醒来了?” 这个声音很是熟悉,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叶浮珣才发现,这是刚才的那个嬷嬷,看样子,她和之前带走自己的那批人是认识的。 “皇后娘娘怎么不说话了?”对方继续问道。 叶浮珣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对我做什么了?” “倒也没有什么,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您能迷惑了皇上,不就是凭借着一张脸吗,现在,脸没了,估计就再也没有办法去那么做了吧。” 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是十分开心的,看样子,是真的希望她不好过,这样子就好像和她有着血海深仇似的。 叶浮珣在心里冷笑着,对方可能不太清楚情况,自己完全是有能力医好自己的,这些毒根本就不在话下。 不过她也没有声张,只是忍着疼痛,继续问道:“本宫为何会在这里,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皇后娘娘,如今你自己都难以自保了,还是不要关心别处的事情了吧。”嬷嬷笑着回应道。 叶浮珣觉得这个人简直就已经走火入魔了,因此选择沉默。 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外面便传来了声响,下一秒进来的人,便是之前要救自己的那个少年。 嬷嬷见到对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那边完事儿了吗?” 第589章 锋芒毕露 “我来这里,是来救皇后娘娘的。” 沉闷的话音刚刚落下,嬷嬷已经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叶浮珣看着这一切,本来是十分惊讶的,但是面色却表现的依旧沉稳,她必须得稳重一点,眼前的少年,似乎比她想象中更要锋芒毕露。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先开口问道。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解释道:“外面已经被叛战占领,只是还不清楚叛战的上头是谁主导的这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十分熟悉场面,大概是见的很多。 叶浮珣也沉得住气,继续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顺利的来找本宫?” 少年回答道:“在下只是混进去的,但是却很快就得到了上面的赏识,因为一直担心着您的安危,所以才想着尽早过来。” 叶浮珣皱了一下眉头,心中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言辞,却也还是从容道:“既如此,带着本宫去找皇上吧。” 少年点点头,跟着一起朝外面走去。 出来以后,叶浮珣才认出来道路,这里距离纪衍诺的寝宫很近,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路上,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曾吰。”少年轻声答道。 叶浮珣点点头,感慨道:“是个好名字,人也不错,知道回来报恩,只是你知道,本宫要的并不是这些。” 曾吰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果断的回答道:“那日的恩情,属下没齿难忘,娘娘放心,属下定当尽全力守护娘娘。” “很好。”叶浮珣十分满意。 两人并肩一齐朝着前面走着,突然一队人马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谁让你们在这里乱走的?”那人直接出言呵斥道。 曾吰道:“上边要来见皇后娘娘,尔等不可无理。” 这话说的倒是像模像样,就连叶浮珣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打发走了那些人之后,曾吰带着她继续走着,只是这条路,不是通往皇上寝殿的路,而是来到偏殿的路。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问道。 曾吰解释道:“娘娘脸上的伤势得立马去处理,不然的话,估计等你找到了皇上,脸就已经彻底完了。” 叶浮珣刚才只顾着着急了,因此才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势。 她想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面,看样子侍女们是刚出去的,屋子里面的茶水还是暖和的,可是却没有人。 叶浮珣轻咳了一声,“你去外面等着我吧。” 曾吰借着灯光瞥了她一眼,点点头,“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进来便可。” 他出去之后,叶浮珣自己找了热水来,还用湿布遮盖在自己的脸上,天气寒冷,她需要先把脸暖一暖。 随后他又准备了一些药草,然后磨成了一些汁水涂抹在脸上,比起之前的疼痛,现在凉嗖嗖的感觉让她舒服了很多。 闭目养神了一阵,她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重新洗漱了脸,之后将一些药草继续涂上,顶着一张带着颜色的脸便走出去了。 曾吰回头看到她的时候,先是冷了一下,随后说道:“娘娘,你的脸……” “无妨,过不了几天应该是可以好的,这点你不用担心,现在先想办法去找他。”叶浮珣的眼神还在朝外面张望着,试图找到一条更好走的道路。 此刻,纪衍诺已经从榻上起来了,他双眼炯炯有光,此时的这个局,他知道怎么去破了。 “外面的人都进来。”他大声的喊了一句。 果然下一秒,站在外面的侍卫们便走了进去,对他依旧是毕恭毕敬道:“皇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纪衍诺笑了一声,“朕要见的人,你们应该是知道的,现在就去叫他来见朕吧。” 顿了顿,他继续道:“不然的话,等下朕会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看这个世界。” 这话一出,那些人都愣住了,纪衍诺的威慑力太大了,导致他们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回去按照他的要求,继续传话。 按照纪衍诺的计划,那些人还是没有把他想要见的人叫来。 “没有意思啊。”纪衍诺喃喃自语道。 飞影趁着那些人走了以后,赶忙来到他的身边问道:“皇上,现在外面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但是还是没有出现您想要见的人。” “收网吧。”纪衍诺沉重的回答了三个字。 飞影还有些诧异,但是也不敢否定,只能直接答应下来然后出去办事。 纪衍诺在心中暗暗的叹着气,这场戏,演到这里就足够了,本来是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可是奈何现在担心叶浮珣的安危,他只能提前收网。 飞影的动作很是迅速,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已经把外面的人全部都收拾完毕。 等到叶浮珣和曾吰一起走到寝殿那边的时候,她发现现场似乎全部都是听命于飞影的人,心中顿时有了数,小声道:“应该是结束了。” 飞影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连忙走过去问道:“皇后娘娘你怎么样了?” “无事,皇上如何了?”叶浮珣故意沉着声音说话。 空气中有一阵静默,因为飞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曾吰的身上,他上下打量着这个人,似乎表现出来极为不满的情绪。 叶浮珣便又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卫,以后麻烦你对他客气一些。” “娘娘可曾查过这个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身世,又是否知道他是不是有问题?”飞影直接抛给她一连串的问题。 叶浮珣沉了脸,“放肆,这些话,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叶浮珣平时可以没有架子,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端架子,尤其是飞影一次次这样对待她,让她不得已这样摆出姿势。 她带着曾吰继续朝前面走着,似乎是不打算和飞影继续交涉了,走了没有几步,刚好就遇到了出来的纪衍诺。 纪衍诺看到她的第一眼,目光变得十分柔和,可是下一秒,他似乎就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对他来说,恢复记忆自然也是有坏处的。 每当他看着叶浮珣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的时候,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沉稳一些。 第590章 贴身侍卫 叶浮珣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是又看着他一脸正常的模样,她也不好说什么,走了几步上前,直接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一切都结束了,你可有受伤?” 纪衍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叶浮珣在心中默默的叹着气,对她来说,这些似乎都有些太失望了,自己千里迢迢拿到了雪莲花,可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竟然是这样的。 当然,这件事情也是她自己要去做的,他又没有逼自己。 想到这里,她只好说道:“雪莲花可以治疗你身上的余毒,我等下就命人去准备,皇上还是回去好生养着吧。” 她的语气十分的淡漠,似乎也只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纪衍诺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曾吰。 “你是谁?”他问道。 曾吰恭敬的回答道:“在下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卫,曾吰。” “皇后总是会做出来一些让朕觉得惊奇的事情,连贴身侍卫都已经自己找好了。”纪衍诺冷笑道。 飞影闻言,直接插话道:“皇上,需要我们去调查一番吗?” “不必了,既然是皇后信任的人,不必继续去调查,朕要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你早些处理好了。”他吩咐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叶浮珣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跟进去,只是对身边的曾吰说道:“走吧。” 叶浮珣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念云和西洛也在不久之后回来了,看到了她在这里,她们自然是十分惊讶的。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二人异口同声道。 叶浮珣道:“本宫没事,你们都出去等着,本宫有话和他说。” 待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叶浮珣看着面前的男子,直接问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想身边有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 曾吰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直接说道:“在下没有别的目的,所以娘娘不必担心。” “好,我信你,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么你自己承担这份沉重的后果吧。”叶浮珣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出去吧。”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仔细的去想一想今日发生过的事情。 原本她被带去的那个地方,仔细回想,似乎和纪衍诺无关,他才登基没有多久,哪来的妃子,只能说,那是老皇帝留下的了吧。 估计是那些人的消息闭塞,所以才会把所有的目标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最后要和她算账,她也算是替罪羔羊了。 念及此,她只是觉得自己有险无惊。 雪莲花她亲自找人去熬了药,纪衍诺没有让她亲自去治疗,直接喝下药之后便睡着了,嘴上虽然说着她功德无限,可是她只觉得很假。 叶浮珣没有后悔去拿这个药,只要把自己的那份心意尽到就足够了。 然而,她离开之后,飞影便直接问纪衍诺,“皇上,您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是要这样对待皇后娘娘?” “或许这样可以让她更安全一些,宫里的那些势力还未彻底铲除,暂时朕不想连累她。”纪衍诺的思绪有些放空。 时间过去的很快,距离他登基也过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的不错,自然就会有人开始张罗后宫之事。 “皇上,如果只有皇后一人的话,可是完全不行的呀,您可是要为了江山社稷延绵子孙的啊。”这是大臣们统一说的话。 纪衍诺在朝上没有表露任何态度,但是下朝之后,脸色十分难看,“看来这些人已经开始给朕施压了。” 这话一出,飞影才反应过来,忙问道:“皇上,需要我们去做些什么吗?” “这些人,只能用软的不能来硬的。”纪衍诺喃喃自语道,“去宣布朕要选妃,让他们自己去斗吧。” 选妃之事很快就传了开来,到了叶浮珣的耳朵里面,似乎已经被人添油加醋了不少,更多的人说,她是入不了皇上的眼的。 听到这些,念云和西洛都十分的生气,唯有她自己却一副淡定的模样。 “皇后娘娘,您难道就不担心吗?”西洛站在她的身边问道。 她笑道:“别担心,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好着急的,况且不管如何,我是皇后,是最大的,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西洛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最近皇上和皇后似乎从未见过面,本以为雪莲花采回来之后,自然是会有不一样的,却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们在这里这么担心,可是当事人却每天捧着医书,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下一秒,念云就冲到了叶浮珣的面前,“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有很多女子被迎了进来,她们都说,丞相的女儿是最可能的。” “以后这些事情不必去打听。本宫也不想知道。”叶浮珣在内心忍不住翻白眼。 难道她们是想让她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吗?明显就是不可能的。 自从成为了他的皇后,她明显发现,男人是会变得,就像纪衍诺这样,变心变得这么彻彻底底,让她一直都没有办法接受。 但是她最终还是相信时间可以给她想要的答案,所以这段时间她只想让自己先静下心来。 不过虽然她不去找事,可是事情总是会来找她。 她从未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本来就是闲来无事去花园里面逛逛,谁知道会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 对方看到她之后,大概是认出来了她的身份,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动不动的打量着她。 叶浮珣也不着急,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打量着。 许久之后,西洛忍不住了,直接呵斥道:“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吗?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还真的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是这样的,长得也还可以,但是和我比起来,应该是差了很远的吧。”对方似乎十分的不屑。 叶浮珣听了以后,没忍住笑了一声,随后道:“本宫第一次听说这么滑稽的语言,不知道你是谁呢?” 第591章 一脸平静 “连我都不知道啊,我爹是丞相。”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骄傲。 叶浮珣觉得她真的是十分的可爱,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只是随口道:“好好转转吧,皇宫很大的。” 对方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继续道:“你就这么走了,你不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 “知道又如何,安分守己便可。”叶浮珣瞥了她一眼,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她其实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子一定不是纪衍诺感兴趣的女人,甚至她也可以想象到,他或许是没有办法才选择了这个女子。 既然是丞相的女儿,那么必然是可以带来很多利益的,他既然处于这样的身份,那就不得不去面对这些。 看着她一脸平静的模样,西洛再次慌了,“皇后娘娘,你为何就没有任何反应呢?” “你希望本宫如何呢,是赶她出去还是怎么样?”叶浮珣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她的问题十分无奈。 西洛被问住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想着要安慰一下她,可是又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需要安慰。 回到寝殿之后,叶浮珣再次把精力投放在医书上面,现在她似乎有更多的心思去钻研这些上面的学问。 才看了没有几页,外面便有人来禀报,“皇后娘娘,有人来访,自称是丞相的女儿。” 叶浮珣闻言,笑道:“叫她进来吧。” 那女子似乎十分急切,来到她的面前,直接道:“你不就是一个丑八怪吗,为什么要占着皇后的位子?” “丑八怪?”叶浮珣冷哼一声。 她那日脸上中毒之后,虽然是当下恢复的很快,甚至后来纪衍诺都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是却还是影响到了她的皮肤。 后期的调理,估计也得几天,可是即便这样,她自认为自己也比眼前的这个女子强。 想到这里,她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道:“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知道规矩二字是怎么写呢?” 对方似乎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可是下一秒便再次胡搅蛮缠起来,“以后这个位子就是我的了,你现在还是多珍惜几天吧。” 叶浮珣闻言,眼里露出了冷笑,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责骂那个女子。 西洛本来是想反驳的,但是又看着叶浮珣这样的态度,只怕是会坏了事情,索性便也什么都不说了。 “你也太不要脸了,诱惑皇上,然后获得了今天的位子,哪怕我爹怎么劝我,我都无所谓,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以后我就是要做皇后。” 对方似乎是因为她不屑的态度,变得更加不可理喻。 叶浮珣听着她的这些话,突然笑出了声,“我等着你。” 本来那个女子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叶浮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回去吧,本宫乏了,想好好休息了。” 此话一出,女子便已经被大家给拖了出去,虽然她嘴里还在破口大骂着,可是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给她任何面子。 等她离开之后,叶浮珣起身,对西洛道:“去准备吧,本宫是时候再去见一眼皇上了。” 西洛以为她是要去找皇上和好的,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忙去开始为她挑选衣裳。 见她这般激动地样子,叶浮珣笑了笑,在心中感叹着,他们还真是一些单纯的人。 换好衣裳,重新梳洗过之后,她便直接朝着纪衍诺的寝殿走去,这个时候,纪衍诺应该是在那里的。 当她经过飞影的禀报进去的时候,纪衍诺的脸色还是一成不变,和那天她见到的他还是一样的,她的内心竟然有了些许的波澜。 她一进去,便问道:“丞相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因为还未关上门,所以门外面的人是听的真真切切的,她这种质问的语气,似乎是十分不满。 但是谁也不知道,其实叶浮珣内心是平静的,至少对待丞相的女儿,她的内心是平静的。 不过纪衍诺却只是反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他的这种语气,让叶浮珣已经没有了问下去的勇气,她只是说道:“不该来的,我走了。” 看着她要走了,纪衍诺并没有要拦住她。 叶浮珣回去之后,再也没有提起来这些事情,两个丫头也怕影响她的心情,便也不再说起这些话题。 只是,没有过多久,宫里便有了喜讯,说是皇上大肆操办,竟然以很大的礼数去赢取丞相之女,高宁月。 叶浮珣的眼底藏着冷笑,这样的场面在她看来,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摇摇头,转身回到屋子里面,叫来了自己的两个丫头。 “你们二人听好了,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尽量不要和她发生任何矛盾,起码,表面上的样子要表现好了。”她沉静的说着这些话。 念云和西洛闻言,点点头,一起应下,“是。” 纪衍诺可谓是给足了丞相之女的面子,凤冠霞帔样样不少,可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打叶浮珣的脸。 混迹在外面的人里面,也有在叶浮珣身边待着的人,他们看着那些人,忍不住在心中痛骂着丞相之女,只觉得皇上做这些事情,是很过分的。 虽然后宫不可能只有叶浮珣一人,可是这样的排场,到底是在打谁的脸呢? 叶浮珣坐着闭门养神,此刻她其实是连医书都看不进去的,心里挂念着的,也是外面的情况,她的内心多少还算是有些慌乱的。 另一边,坐在轿子上的人,也就是高宁月,盖头下面满脸都堆着笑意。 她其实很清楚这是一场怎么样的交易,可是内心依旧是十分紧张的,是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激动之情。 从纪衍诺选择了她父亲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管这个男人喜欢不喜欢自己,迟早她都是要成为他的女人。 每当想到这里,她总是十分欢喜的,姓氏,是她最大的王牌,给她带来了一切想要的东西。 第592章 与众不同 随着大门的打开,她听到了里面嘈杂的环境变得安静起来,众人似乎变得更加严肃。 纪衍诺很给高家面子,这样的排场,恐怕叶浮珣都没有过。 只是当她被迎进了寝宫之后,一切都似乎变得与众不同起来,等不住了的时候,她叫来了身边的人,“皇上去哪里了?”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人小声的回应道。 而此刻,纪衍诺出现在了叶浮珣的面前,叶浮珣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对方已经开口了,“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那我应该在做什么?”叶浮珣反应的很快,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纪衍诺沉默了。 刚才他本应该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居然就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叶浮珣见他不说话,便主动问道:“皇上此刻不应该是去找高宁月的吗?” “她现在大概是在等着朕吧。”纪衍诺回答道。 叶浮珣闻言,笑了一声,“皇上还是快去看看她吧,毕竟这么大的场面,若是您不在的话,她应该是会很失落的吧。” “朕去哪里自然是有朕的道理,你当时把雪莲花送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纪衍诺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叶浮珣看着他,许久未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外面跑来了一个侍从,直接说道:“皇上,高娘娘在到处找您呢?” “怎么回事?”纪衍诺的脸上有些不悦。 虽然说让高宁月进宫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他从来都不喜欢这种不按照规矩行事的人,尤其还会常常影响他的计划。 侍从也看出来了他的不高兴,赶忙解释道:“高娘娘说只是想找到皇上,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朕今日有事,让他们好生伺候着她,不要有半分让她不悦的地方。”他冷声吩咐道。 “是。”侍从应下离去。 叶浮珣见状,笑着问道:“皇上,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纪衍诺瞥了她一眼,随后坐在了那里,直言道:“还是先给朕泡一壶好茶吧,总得有些话要好好聊聊的。” 叶浮珣没有拒绝,亲自去准备了茶水,“这里的茶水可能没有皇上寝宫里的好喝。” “叶浮珣,好好说话。”纪衍诺端起来茶杯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浮珣顿了一下,终于也坐在了他的对面,然后说道:“纪衍诺,原来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虽然明白,却还是不能接受。” “选择最合适的就好。”他几乎下意识的回答道。 这话一出,叶浮珣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但是内心又仿佛是模糊不清,她正要继续问下去,结果纪衍诺站了起来,“朕该走了。” “去哪里?”她有些懵。 纪衍诺也笑了,“朕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去处理的,皇后也要保重。” 生疏的话,一瞬间将叶浮珣拉回到了现实。 她点点头,没有回应,就那样看着他离去。 等他走了以后,她把念云叫到了自己的身边,“咱们去看看高宁月吧。” 念云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现在去吗,听说那位正在发脾气呢,因为看不到皇上的踪影。”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过去看看,毕竟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我们才能让她安静下来了,不能给皇上添乱。”叶浮珣笑着回答道。 来到高宁月的寝宫里面,叶浮珣环视了一周才看到了她的身影,此刻,她似乎十分失魂落魄的坐在镜子前面。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件衣裳似乎有些不合适,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有些骨瘦如柴,当然,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叶浮珣走上前去,问道:“为何要在这里坐着?” 听到熟悉的声音,高宁月似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叶浮珣此刻的淡然,似乎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上不会来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高宁月有着自己的骄傲,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愿意认输。 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姓高,所以纪衍诺愿意让自己来到他的后宫,可是为什么第一天就已经原形毕露,就真的不怕自己去和父亲告状吗? 叶浮珣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你想必也是明白很多利益关系的,但是本宫希望你能分清楚,现在你是谁的人。” “我姓高。”高宁月看着她说道。 “很好,看来你已经自己做好的选择,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本宫也不必多说什么了,好生歇息吧。”叶浮珣笑道。 或许刚才纪衍诺也是来提醒她,希望这件事情她能来探一下态度。 只是一切似乎都不是按照她的想法发展的,因为这件事情,高宁月似乎情绪不是很稳定,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前朝。 纪衍诺为了给丞相一个交代,罚了叶浮珣禁足,当然也是为了给皇后一个面子,对外宣称皇后病了。 于是后来的这些日子,叶浮珣一个人在自己的寝宫待着,哪里都不能去,当然,纪衍诺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的性子更加沉稳一些。 飞影后来还问过他,“皇上,那日您去找皇后娘娘,不就是希望她可以去提醒一下高娘娘吗?” “即便如此,她也不该去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我。”纪衍诺沉沉道。 想到叶浮珣,他实在是有些无奈,按照她现在这样的性子,最是容易被别人利用的,这样的话,要是她知道自己恢复了记忆,那么又该如何呢? 说她聪明吧,确实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可是总是不能把事情做的那么沉稳,总是会让别人抓住把柄,也总是被人威胁到,这些都是她的劣势。 飞影看着纪衍诺面无表情的样子,无奈道:“皇上,现在皇后娘娘可能心情真的不是很好。” 当然,这些话他本来不应该说的,可是念云亲自来找他说了这件事情,他就必须帮她传了这个话。 第593章 不为所动 纪衍诺听了以后,仍然不为所动,只是让他先出去,自己要一个人浏览奏章。 若说起来叶浮珣是患病了,大多数人肯定是不相信的,于是所有人都在猜测着,皇后到底是为何称病。 这些日子里面,后宫又多了不少人,虽然有高宁月在,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矛盾颇大,纪衍诺也不管她们,所以这些女人闹得很是厉害。 难免会有人想着去看看叶浮珣,探寻一下真相如何,胆子最大的,还是高宁月了。 她带着自己的人,主动找上了门。 西洛站在门前看着她,笑道:“高娘娘怎么来了,我家主子现在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高宁月笑着试探道:“我既然是来看皇后娘娘的,自然就是想关心关心她,怎么会因为这些原因就走了呢,这样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皇后娘娘不想见我,那我便叫着所有的姐妹来看她,估计她会很开心的,到时候病就好了。” 这种威胁的话一出口,西洛就忍不住想要怼回去,可是一想到之前叶浮珣的交代,她只好忍了。 目光闪了一闪,她只好说道:“奴婢这就去禀报。” “不必了,我直接进去就好了,又不是什么怕传染的病,怕什么呢?”说着,她直接推开西洛闯了进去。 叶浮珣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也知道高宁月最后是一定要进来的,所以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当高宁月来到里面的时候,发现一个丫鬟都没有,顿时惊奇的问道:“怎么没有人?” 念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来的,直接说道:“皇后娘娘的病症有些严重,很多下人都被感染了,所以大家现在都躲着呢。” “这种鬼把戏还能骗得了我?”高宁月明显就是不相信的。 念云笑道:“如果高娘娘不相信的话,可以先来看看我的脸。” 高宁月闻言,转身一看,念云满脸都是红色的痘印,她顿时脸色拉了下去,怒色一闪,骂道:“既然这样,你就主动离我远一点。” 她一边骂着,一边朝外面走去,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见她那个样子,念云笑了起来,“和我家娘娘斗啊,她还是太嫩了一点儿。” 高宁月离开之后,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前几日她的父亲好不容易才找机会把自己的人塞了进来。 “怎么办?我没有进去,她好像真的是生病了。”她对那个女子说道。 女子闻言,笑道:“应当是不可能的,皇后娘娘医术高超,怎么可能会生病呢,况且,若是真的有病,皇上怎么会坐视不理?” “难道你是说我看错了吗?”高宁月十分的不满,这个女人虽然是父亲送进来的,可是对自己的态度未免有些过于不好。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不好,索性说道:“放心吧,再过一会儿,她总是要露出马脚的,假的永远都是真不了的。” 高宁月对她说的话十分的不屑,但是碍于之后还要和自己的父亲有所交流,所以还是忍住了。 她不甘心的咬着嘴唇,盯着对方看了几秒之后,说道:“算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女子闻言,点头笑了一下。 叶浮珣那边,大家倒是都是高兴的,她见他们的情绪这么高涨,还是忍不住说道:“先别急着高兴,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会让大家措手不及。” 念云愣住了,忙问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解释道:“你真的以为她只是一个人单纯的想要来试探一下吗,本宫觉得,这后面应该是有高人指点的。” “高人指点?”念云还是不懂她的意思。 叶浮珣抱着拳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突然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看这样子,估计是想出去。 念云没有来得及拦住她,但是她刚走到门口,外面的侍卫便拦住了她,“娘娘,皇上说了,您不能出去。” 叶浮珣点点头,“本宫知道,只是想要看一眼外面的样子。”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许的落寞,可是眼角瞥到的地方,她的眼神反而是有些阴冷的。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外面这些地方,应该都是有人的,至于是谁的人,她也不清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一个人,她倒是十分的受宠若惊。 回过头,她瞧了一眼走过来的念云,轻声道:“回去休息吧。” 念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意思?跟着她的眼神瞥了一眼外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回到里面之后,叶浮珣是拉着她来到里屋的,一进去,她便语气有些焦灼,“你有没有和外面的人联系过?” 念云前不久才和飞影联系过,所以此刻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不能欺骗叶浮珣,但是还是很犹豫要不要说。 “实话实说。”叶浮珣轻声提醒道。 念云闻言,只好如实交代了,“前些日子和飞影联系过。” “那最近没有什么联系吗?”叶浮珣继续问道。 念云摇了摇头,这些日子,飞影似乎一直都没有来找她,但是她也不能离开这里,二人因此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闻言,叶浮珣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见到她是这个样子,念云有些担心,“娘娘,是不是要出事了,您怎么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呢?” 叶浮珣点点头,“应该是要出事了,今日之后,你和西洛二人轮流看着外面,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先来和我说清楚。” “会有什么事情呢?”念云继续追问道。 叶浮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因此才想要先未雨绸缪。” 当天夜里,念云和西洛就开始在门外守着了,但凡是有个风吹草动,都是一定逃不过她们的眼睛的。 但是叶浮珣一夜未眠。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些声响,再到后面,声响大了起来。 叶浮珣赶忙穿好衣裳跑了出去,只见西洛和念云已经睡了过去。 第594章 稍安勿躁 她上前查看情况,二人似乎是中了迷香,难怪这么嘈杂的环境,他们还是没有察觉到。 叶浮珣也来不及去看别处的情况,只能先用自己的药物让这两个人的醒来。 念云和西洛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问她,“娘娘,难道是出事了?” “你们听外面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出事了,稍安勿躁,先等等看。”叶浮珣叹着气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下,她便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一些交流声音,“怎么就着火了,这可怎么办呢?” 念云和西洛自然也是听清楚了,二人也开始着急了,“娘娘,现在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先把你送出去吧。” 她们二人的身手很好,要是跳了墙头,应该是可以顺利的把她送出去,但是她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 果然,才刚走过去,那边的火势就蔓延起来,她们几乎不能离开现在的位置,不管走到哪里,似乎都是死路一条,对方估计已经料到了这些。 “院子里面的侍从呢?”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原本在院子里面的人,似乎都不在了。 念云道:“本来是觉得我们出不去,所以才让他们先出去准备一下,是奴婢这次大意了。” “无妨,如果你不让他们出去,现在本宫担心的就是整个院子里面的人了。”叶浮珣再次叹了一口气。 眼下的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人着急,她确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火势蔓延的那么快,她也越来越着急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先回到屋子里面,准备一些水,将棉被浸湿,应该还能再坚持一阵子。”叶浮珣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冷静,和她的心性有些不同。 念云还是有些担心,“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坚持太长的时间啊。” 叶浮珣似乎是可以理解她的担心的,不过她还是安慰道:“他应该会来的,相信他吧。” 念云愣了一下,“皇上会来救我们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实在是很怀疑的,毕竟这个男人已经很多天没有来看过皇后了,就算是她已经让飞影传了话,却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叶浮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天气十分的干燥,确实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但是这次,她决定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那个人。 “快走吧。”她一手抓着一个人朝屋子里面走去。 当她们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就连屋子也已经出不去了,但是从里面看外面紧闭的大门,想来应当是有人守着吧。 三个人陷入了漫长的等待时期。 另一边的纪衍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派去的人,每日都会和他禀报叶浮珣的事情,可是今日,这些人还未回来。 他叫来了飞影,“你去查看一下情况,那些人是什么情况?” 虽然他表面平静,但是此刻声音有些沉重,应该是有些担心的。 飞影应了下来,一转眼就去查看了任务。 他去之前安排自己人的地方查探了一番,发现那些人居然全部都没有了踪影,看样子,是被人解决掉了。 念及此,他赶忙回去禀报情况,“皇上不好了,我们的人都没有了踪影。” “什么?”哪怕是纪衍诺,此刻也无法淡定下来。 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对方有多么的厉害,只是担心此刻叶浮珣会是什么情况? 没有时间了,他也没有让飞影再去查探情况,只是直接起身朝外面走去,飞影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有人朝着这边跑来禀报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的寝宫着火了。” 闻言,纪衍诺的眉头紧凑起来,“怎么回事?” “还不清楚情况,已经安排人去救活了,可是大门总是打不开,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回应,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纪衍诺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他直接加快了步伐,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话,叶浮珣,你必须活着,等着我去救你出来。 等到来到现场之后,火势之大,他甚至都无法靠近,来救火的人已经很多了,可是还是没有让火势消退半分。 纪衍诺等不下去了,直接抛开众人,来到了一堵比较矮小的墙头,翻了过去,这里虽然也有火,但是他直接冲了进去。 他的身上虽然传来火燎的疼痛感,可是他的心里只挂念着那个女人。 冲进去之后,里面的火势似乎更加严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估计是已经有人在这里洒了油,增加了火势的蔓延。 “叶浮珣,你在哪里?”他大声喊道。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他还是坚持一遍一遍的喊着,他一定要找到她。 念云和西洛两个人都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更别说叶浮珣了,她本来就没有她们那么好的身手,在这种环境之下是最吃亏的。 “皇后娘娘,皇上真的会来吗?”她们小声问道。 叶浮珣闭了闭眼,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可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仍然是很坚定的。 “他会来的。”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喊声的时候,念云和西洛终于有了反应,激动的喊道:“我们在里面,皇上快来救救我们。” 再回头的时候,只见叶浮珣已经昏倒过去。 纪衍诺进去的时候,门口的火势刚好小了一点,虽然身上也有了一些伤痕,但是终究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难受,可是表面上,他也得表现的淡定一些。 “后面有一条暗道,跟着朕出去。”他沉声道。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将叶浮珣打横抱了起来,二人一起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虽然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可是念云和西洛并不知道,这间屋子里面居然是有暗道的,估计就算是叶浮珣也是不大清楚的。 他们一行人出去之后,暗道连着的居然是皇上的寝殿,大概是因为刚才太过着急,他才选择跳墙进去而不是通过暗道进去。 第596章 烟雾熏晕 “皇上。”念云忍不住,还是轻声问道,“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立马找人来看看?” “不必了,这里朕可以解决,你先去外面看看是谁在背后做着这些事情。”纪衍诺似乎情绪不是很好。 在这个期间,叶浮珣醒来了,刚才她只是一时之间被烟雾熏晕了,但是现在似乎是好了很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陌生的环境。 “水……”她的声音很是沙哑,却还是得努力喊出来这句话。 听到声响,纪衍诺转身去看她,“你醒来了。” 他端着茶水过去,亲自喂给了她。 叶浮珣好了很多之后,看着他主动问道:“是不是你来救了我?” 纪衍诺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你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浮珣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毕竟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是在这一刻突然破冰,当然她也是很清醒的,倒也不会直接陷入了他的情爱中。 她皱眉道:“皇上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毕竟当时火势已经蔓延许久了,就算是进去,估计也会有旁人拦着您吧。” 闻言,纪衍诺只是笑了一声,并没有解释那么多,他转身去翻找了一些什么瓶瓶罐罐的东西,然后递给了她,“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叶浮珣只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火势那么大,想必你此刻嗓子也不是很舒服的,喝了这个会好一些的,叶浮珣,不要再倔强了。”他的声音似乎温柔了许多。 叶浮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之后,才接过去,喝下去之后,果然干涩的嗓子好了很多。 纪衍诺瞧了一眼空了的杯子,感慨道:“本来是好东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似乎是有毒的呢?” 叶浮珣冷哼一声,“确实是好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是皇上给的,必然是好的,今日之事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感谢你吧,可是你也别忘了,这也是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禁足,或许今日她也不会遭遇这些险境。 纪衍诺没有急着辩驳,他几乎要气笑了,自从抱着她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担心着她的安危,甚至都没有办法去解决自己身上的伤口。 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她这般无情的言语,真当是把自己心喂了狗。 在心中默默地感叹了几句之后,他直言道:“这些日子你便暂时在这里住着吧,我会找人尽早修缮好你的寝宫的。” 叶浮珣瞪着他问道:“到时候高娘娘若是来找皇上,本宫岂不是会阻碍你们二人之间的情感交涉?” “叶浮珣,好好说话。”纪衍诺眯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是不满。 叶浮珣转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语气却依旧不满,“奉劝皇上一句,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处理好,若是拉着我进去,恐怕只会有不好的效果。” 她倒是伶牙俐齿,纪衍诺无话可说,他还有很多后续的事情去处理,不能陪她许久,所以直接道:“你先休息吧,朕有事先走了。” 叶浮珣没有挽留他,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在他走了之后,念云和西洛都回来了,她们二人也并无大碍。 “皇后娘娘,这次还好是皇上去了,不然我们真的就不知道怎么办了。”念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怕的。 叶浮珣闻言,不置可否,这次若非是纪衍诺,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有着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放火烧人。 她此刻的容颜有些苍白,大概是还没有缓过来,可是眼睛却异常的善良,心中十分明媚。 念云被她的这个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没有休息好,忙说道:“皇后娘娘,您不然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叶浮珣点点头,但是还是说了一句话,“这些日子会在这里继续呆几天,这几天,你们都要小心一些。” 一听此话念云便道:“娘娘,不然还是让飞影在您的身边待着吧。” “无妨,你们尽量表现正常便可,本宫本不愿和大家有任何矛盾,可是既然大家不愿意放过本宫,那就怨不得本宫了。” 叶浮珣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些话,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反击,她重新躺了下去,开始为自己积攒力量。 在这里,她短暂的休息了三日,大概是因为皇上的吩咐,没人敢老打扰,所以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呆了这么几天。 可是第四日的时候,高宁月便找上了门,她是来找皇上的,不过却遇到了叶浮珣。 “你怎么在这里?”她似乎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但是叶浮珣却只是说道:“本宫在哪里与你何干,倒是你,无通报怎么可以进来呢?” 几日不见,叶浮珣的精神不错,再加上她今日梳妆打扮的很美,竟然让高宁月一时之间看花了眼,她呆滞了很长时间以后才反应过来。 “我是来找皇上的。”她骄纵的说着这些话。 叶浮珣道:“他不在,你应该知道这个时间他是不在的,莫非你准备提前来等着皇上吗,不过我猜,他不是很想见你。” “叶浮珣,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凭借我们高家,皇上凭什么不想见我,你应该担心你自己的处境。”高宁月已经被激怒了。 叶浮珣感觉她此刻的眼睛里面燃烧着怒火,刚好,这些日子她也有些无聊,正巧可以有个发泄的地方了。 她喊了一句,“西洛你过来。” 西洛闻言,小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眼神瞥了一眼高宁月,随后问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可以让本宫信任吗?”叶浮珣盯着她问道。 西洛见她这般严肃的模样,赶忙回答道:“奴婢一定听娘娘的话。” 有了这句保证,叶浮珣十分满意,她看向高宁月,说道:“走吧,本宫带你进去,让你看看皇上的寝宫是如何的,不然你以后就没有机会来了。” 高宁月虽然不知道她是在卖什么关子,但是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因为她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第597章 款待 刚走进去,叶浮珣就关上了门,她对西洛说道:“你去准备一些好的吃食,刚好本宫饿了,准备好了还能款待高娘娘。” 她这口气,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地盘似的。 西洛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叶浮珣小声提醒了一句,“不管外面或者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守着门,直到我出去。” “放心吧,娘娘。”西洛一口应了下来。 待关上门之后,高宁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转身去看她,“你想对我做什么事情?” “我想对你做什么事情?”叶浮珣冷声看向她。 对面的女人已经半躺在了榻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里的主人,看样子,她对纪衍诺的确是十分的爱恋。 不过这样只会让她更加不喜欢这个人,犹豫了一阵之后,她便主动说道:“给你个机会,你可以现在离开。” “你以为我会怕了你吗,实不相瞒,那日的火,也是我安排的,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安全出来。”高宁月对这件事情没有藏着掖着,如实说了出来。 叶浮珣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盯着她看了一阵,笑了。 “高宁月,你未免有些过于天真,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就能让我生气吗,不会的,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是你一个人安排的,你没有那个能力。” 此话一出,高宁月似乎是面子挂不住了。 她直接走向叶浮珣,然后语气不善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教训我,不管是谁的主意,你最后还不是困在了火里面?”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你就不一定了。”说着,叶浮珣转过了身,不再和她对视。 高宁月似乎是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看样子,今日来到这里,叶浮珣就是准备蓄意报复自己的,不过她不会担心的,她觉得叶浮珣没有那个胆子。 然而下一秒叶浮珣就直接转身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那日的火势,确实是对我有所影响。”她喃喃道。 高宁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个巴掌下去了。 “你……”她算是彻底的傻了。 “本宫是皇后,打你不需要看日子,这一巴掌,就是要告诉你,记得懂得什么是规矩,皇上可以宠着你,但是本宫忍不了你。” 这是叶浮珣第一次如此有威严的去和她讲话,因此高宁月被打了两次,依旧是带呆愣的站在原地,她不知所措的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冷笑着,继续道:“你可以走了,离开之后,你可以去告状,皇上如何对本宫,本宫也是无所谓的,但是如若你还有下次,本宫定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高宁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只是知道自己的脸是火辣辣的疼。 西洛见人走了,还以为里面是发生了什么大战,可是看到叶浮珣似乎毫发无伤的样子,她似乎还是有些吃惊的。 “娘娘,刚才高娘娘的脸上似乎是红印子。”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叶浮珣点点头,“那是本宫打的,她便是纵火之人背后的人,只可惜,本宫只能这样宣泄自己的情感,却不能让她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西洛叹了一口气,说道:“您可以告诉皇上的,他若是知道了,不会放过她的。” “西洛,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今日我可以骄纵可以任性,但是其实背后都是因为有他顶着这片天的。”叶浮珣轻声道。 西洛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样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她已经让高宁月知道自己不能惹。 “娘娘,日后若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就直接反击吧,奴婢也不想看着您一直压抑着情绪。”她发自内心的说出了这些话。 叶浮珣点点头,“皇上应该马上就要来了,等下你不要插手。”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纪衍诺的声音,“皇后在里面吗?” “皇后是在里面的,但是皇上……”侍从还未说完这些话,纪衍诺就直接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西洛,吩咐道:“出去。” 叶浮珣从始至终都是用淡漠的眼神看着他,等到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她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了?” “是,但是你也太莽撞了。”纪衍诺皱着眉头道。 在他的眼中,叶浮珣行事没有章法,甚至还不计较后果,如果不是因为他在的话,现在高丞相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叶浮珣依旧是冷眼看着他,这样的眼神之中,似乎是有责怪,但是更多的是不满。 “所以你来做什么?是来找我算账吗?让我去给高宁月道歉吗?”她笑着问道。 纪衍诺紧蹙着眉头,“自然不是的,既然是她做错的事情,那么就应该为自己的错事付出代价,你倒也不是全错。” “皇上,这件事情不必担心,想必高宁月还会有别的措施来报复我,所以你也不用心疼她被我打疼了。”她继续道。 纪衍诺只觉得现在叶浮珣每一句话都是在埋怨自己,可是他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情感表现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行一步离开。 叶浮珣依旧没去追他,她现在决定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帮助他,然后让他逐渐变回从前那般,她从来都不相信,失忆会让感情消失。 就像当时他真的来救了自己一样,感情不会消失,只是被隐没在心底罢了。 西洛后来进去的时候,只见她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傻傻的发着呆。 “娘娘可还好些,总会有矛盾的,但是不必总是放在心上的。”她有些晦暗不明的在安慰着她。 叶浮珣看着她,笑道:“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没有什么的,西洛,你们这些日子其实也不用担心,我好的很。” “可是娘娘,接下来怎么办?高娘娘是不会罢休的,皇上肯定也得向着她的。”她还是担心她。 第598章 来日方长 叶浮珣唇角勾起,“我就是要让她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知道,高宁月这个人,还轮不到我们现在这么担心,她背后的人才值得担心。” 她说着这句话,神色很是平淡,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些,让西洛着实有些惊讶,“娘娘是怎么知道的呢?” 叶浮珣现在若是连这些都想不清楚的话,那么她现在确实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几乎看了一眼便知道高宁月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一定是被有些人给指点了几分。 “不必纠结于这些事情,来日方长,我们呢可以慢慢观察。” 此刻,纪衍诺坐在桌前,面前站了一排的人,都是他安排去调查火事的人。 飞影站在最前面,轻声道:“皇上,暂时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看样子对方应该是埋伏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这样的话,朕也不应该没有察觉到的,你们就从身边的人查起吧。”他吩咐道。 “皇上,如若我们先出手的话,很可能对方就不敢出手了,到时候更难查到的。”飞影建议道。 他现在确实是很好奇的,以往的这种时候,纪衍诺总是可以沉得住气的,他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可是现在却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纪衍诺看出来了他的犹豫,甚至还解释了一句,“变数太多了,朕也不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受到伤害。” 飞影有些诧异,这样子的纪衍诺,他以前从未见过,但是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了。 “好,属下这就去办。” 面前的一排人瞬间全部消失,纪衍诺将自己的精力重新放在了面前的奏章上面。 近来朝中实在是太乱了,他还没有想好到底是从哪里去突破,这些事情解决了之后,他才能放心的去和叶浮珣在一起。 他起身,去换了一件比较隐蔽的衣服,然后出了宫。 宫外他也有很多专门去了解情况的组织,而现在,正是启用这些组织的时候了。 出现在铺子里面的时候,那人见到他似乎是十分惊讶的,“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会见到皇上来到这里?” “朕改主意了,现在若是不用的话,或许以后也不一定可以用得到。”纪衍诺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对方似乎是十分诧异的,“该不会是因为你的皇后还有你的儿子吧?” “变数太多,朕必须得让他们不能受到任何威胁。”纪衍诺道,“眼下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闻言,对方摇头道:“皇上这次莫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对方还未露出马脚,您怎可自乱阵脚?” “这不是自乱阵脚,卫冕,有些事情,必须得早点未雨绸缪。”纪衍诺语重心长的说着这段话。 “既如此,看来皇上此刻心情静不下来,不然们二人对弈一局,或许您就可以找到自己的方向了。”卫冕带着笑容看着他说道。 纪衍诺挑了挑眉,“朕的方向很清楚,但是对弈也是应该的,多年没有对手,正好现在让朕看看你是否有长进。” 话音落下,似乎是激起了对方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很好,能够和皇上对弈,是作为臣子的荣幸。” 二人开始准备,大战即将开始,不过大概是因为这次纪衍诺来势过猛,所以他很快就被收拾了。 “不过如此,卫冕,你得好好练练啊。”纪衍诺似乎对他十分的不满意。 卫冕咬咬牙,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沉默的看着他。 “皇上看来是心中有数的,是我作为臣子了僭越了,既如此,皇上不如说明来意,臣自当尽力。”他直言道。 得到了这句话,纪衍诺笑了出来,“卫冕,不必如此,不过这些年,朕忍了太长时间了,偶尔换换风格也不是不可以的。” “可以吗?这样臣也觉得是好的,皇上,既然来了,那便让手下的人都出去活动活动吧,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卫冕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纪衍诺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卫冕一声吩咐下去,无数隐藏在暗处的高手全部出动了,他们现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背后的那个人。 卫冕随后又看向纪衍诺问道:“皇上,难道不是高家的原因吗?” “高家还不至于此,大概这背后还有着更深的关系,今日的你一定是找不出来的,朕也只是来提个醒,早日有消息,就回朝帮朕吧。” 说完这些话,纪衍诺便起身准备回去了,出来的时间长了,还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卫冕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说道:“终究还是得回去那个是非之地的,真的是麻烦。” 大概是感受到了纪衍诺犀利的眼神,他于是赶忙解释道:“不过既然是皇上亲自来请的,那必然不能拒绝。” “还算是反应快。”纪衍诺冷哼道。 外面突然有人闯了进来,随后又立马离去,卫冕差点没有反应过来,不满的抱怨道:“真以为我这里随时都可以进来了。” 纪衍诺笑了一声,将手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的信件直接撕碎然后扔到了空中。 他淡漠的眼神,似乎是已经洞察了一切,从那场火灾开始,一切都要求他改变自己原本的计划去做事,既如此,他便也只能赌一把了。 卫冕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说道:“皇上别急,臣还有一个东西要给您看。” 说着,他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拿出来一幅图。 “此图是明西的疆域图,臣一直收藏至今,或许是时候给皇上您看看了。”卫冕笑道。 他们其实谁都知道,宫里面的暗波涌动,或许不仅仅是这个国家内部的争斗,可能早就有人趁虚而入了。 纪衍诺看着平摊在桌面上的图,眯了眯眼,将目标锁定在最中间的位置上面,或许,他也应该将自己的野心放大一些了。 几日之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闻边塞一位将士凭借一己之力抗衡了边塞的反叛,边塞百姓对其是非常的拥护,不过这位将士选择回京述职。 第599章 有些眼熟 纪衍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虽然是边塞之人,可是长相却丝毫没有野蛮的样子,反而还一副京城之人的模样。 仔细一看,他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皇上,几日未见,不知道您还能否认出在下。”曾吰抱拳道。 纪衍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时反应过来,这个男子,似乎就是前些日子被叶浮珣收到了自己手下的人。 他顿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起来,可是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只是问道:“边塞的事情,可是你一人解决的?” “并非如此,其实是所有人一起努力的成果,臣不过就是给大家出一个主意罢了。”他的态度十分谦逊。 说实话,他若是像普通人那般求赏赐也就罢了,可是如此的态度,反倒是让纪衍诺起了疑心。 “不管如何,你依旧是功臣,朕决定赐你一处宅子,你便留在京城吧。”纪衍诺当下做出了这个决定。 曾吰虽然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还是接受了,毕竟这个时候如果拒绝这些,便不再有意义了。 当日傍晚的时候,他便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府邸,伴随着府邸,还有整整一个院子的赏赐,所有人都说,皇上很喜欢这个新封的将领。 听闻下人们是叶浮珣亲自选的,本来曾吰打算不要这些人的,但是后来还是看着皇后的面子上接受了这些安排。 当夜,他再次入宫。 叶浮珣见到这个人,简直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来感谢娘娘的知遇之恩的。”曾吰说话十分真诚,倒也不像是装的。 不过叶浮珣可不相信,她之前虽然一直觉得这个男子不一般,却还是低估了他的本事,眼下,她还需要对他进行一个新的审视。 “按理说,做了将领,宫里就不能随便进出了,你今日突然来了本宫这里,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叶浮珣找到了一套说辞。 曾吰闻言,直接说道:“若是如此,在下愿意不要这个将领,既然当初答应了娘娘,便从未打算反悔。” 听到他的话,叶浮珣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充斥着整间屋子。 “曾吰,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本宫现在不是很想相信你。”她直接摊牌了,和聪明人说话,直接一点会更好。 曾吰闻言,直接跪在地上,抱拳道:“属下明白娘娘的意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娘娘放心,属下说过的话,一定当真。”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叶浮珣怎么回答,他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之后,念云从后面走了出来,轻声问道:“娘娘,他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也不懂,日久见人心吧。”叶浮珣喃喃自语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日久见什么人心?” 叶浮珣愣了一下,想不到纪衍诺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甚至还会偷听别人说话,看样子,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没有什么,皇上怎么来了?”她现在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生疏起来。 “朕今日是为曾吰这个人来的,听闻前些日子你就与他相识了,怎么,难道不应该和朕分享一下,你是如何认识一位这样的厉害人?” 叶浮珣在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她其实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接把那日见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纪衍诺讲了一次,纪衍诺当下便信了,也没有再问别的问题。 “朕看他报恩心切,既如此,不如安排他可以日日进宫或者在你左右陪伴?”他突然道。 叶浮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当然这些困惑,她也是暂时想一想,最难猜忌的便是帝王的心了,她可没有想过自己一定要把对方的想法想的明明白白。 “如果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告诉朕,如果身边需要人,直接说便是了。”纪衍诺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看似是在关心的话语,总是让叶浮珣觉得不对劲,若是以前,她是信的,但是现在,他们之间总是隔了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没事,皇上不必担心。”叶浮珣笑着回答道。 纪衍诺又道:“这些日子你也在宫中受苦了,朕准备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拍了一下手,外面便有一排人端着很多东西进来,首饰簪子什么都有,绫罗绸缎也是应有尽有。 不过叶浮珣只是瞧了一眼便道:“多谢皇上了,其实我不缺这些,一切还是从简比较好一些。” 此话一出,屋子里面的人都愣住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毕竟对方很少这样对她好,这次她这么能以这样的态度去对他呢? 纪衍诺似乎不觉得有什么,继续说道:“过几日本宫会为曾吰准备庆功宴。” “确实应该准备,他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叶浮珣附和道。 二人似乎是十分疏离的语气说完了这些话,大概纪衍诺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继续聊下去,便起身离去了。 他前脚刚走,西洛和念云便皱着眉头看着叶浮珣道:“娘娘为何对皇上如此冷淡?” “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叶浮珣只是回了这么一句。 丞相府中,高宁月满脸泪痕的站在原地。 “爹,你要为我做主啊,就算是皇上你没有办法去招惹,可是你不能放过那个女人啊。” 座上的中年男子闻言,脸色变得十分差劲,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可不是让别的女人教训的,即便是皇后,也是不可以的。 听着高宁月哭泣的声音,他把手里的茶杯直接丢在了地上,猛地一拍桌子道:“我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以前他从来都不觉得叶浮珣是一个厉害的主儿,现在看来,倒是他看错了,这个女人,能给皇上生一个儿子,就说明她的本事了,是他没有看清楚。 他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去对待这个女人,到底要不要起杀心。 第600章 犹豫 高宁月见他还在犹豫着,直接喊道:“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要不要给你的女儿做主啊,我是要做皇后的人啊。” “可是你不是说,皇上从未单独召见过你吗?这样的话,你怎么做皇后?”丞相被她喊得有些烦躁。 听到他这么一说,高宁月就更加生气了,“那你告诉我怎么办呢?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儿放心,这次爹一定都给你安排好了。”高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几日之后,庆功宴按照计划举办,届时文武百官都来参加,可见皇上给了曾吰多么大的面子。 不过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皇上这是担心曾吰这个人不受控制,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说,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曾吰才去边塞多长时间,就已经笼络了那么多的人心,可见他的本事之大,也确实配得起皇上的安排。 一大早,纪衍诺便来到了寝殿里面来找叶浮珣,“你准备好了吗?” 皇上和皇后是要一起出席的,所以他来这里等着她。 叶浮珣早已换好了衣裳等候在此,他一来,她便起身跟着他走了出去,一路上,二人居然毫无交流。 念云跟在叶浮珣的身边,小声问道:“娘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多嘴,到后面,念云便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并肩走进去的时候,高宁月顿时不淡定了,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浮珣,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这个女人收拾了。 高丞相能感觉到自己女儿的愤怒,赶忙说道:“你先别急,再等等看,爹一定会让这个女人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高宁月闻言,这才收敛了一些情绪。 “爹,今日就靠您了,无论如何,您一定要为女儿报仇。”她咬牙切齿道。 叶浮珣一进去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高宁月的目光,但是她更在意的是高丞相的目光。 这两个人的性格还真的是天差地别,此刻恐怕二人都是对自己十分不满的,可是高丞相愣是憋出来一个笑容看着她和纪衍诺。 叶浮珣微微笑了笑,只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入座之后,文武百官便开始朝拜皇上,随着纪衍诺的一声令下,大家都起身坐回到座位上,歌舞随之准备好。 叶浮珣的目光扫视了下面一圈,大家姿态各异,也各怀心事,不过作为主人公的曾吰似乎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喝酒,不像是有什么想法的。 她只是看了几眼,那边曾吰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了她,二人目光在空中相对。 一旁的纪衍诺也注意到了,心中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些菜给叶浮珣,说道:“多吃点,今日可是一个好日子啊。” 叶浮珣闻言,回过神来,轻声道:“多谢皇上。” 她正要把皇上夹给自己的饭菜吃进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然菜品全部都是试过毒的,可是居然会有食物相克。 “皇上可知这是什么?”她指着面前的菜说道。 纪衍诺垂眸看了一眼,摇头道:“大概是新菜品吧,朕也不是很清楚。” 叶浮珣闻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她终究没有吃下皇上夹给她的菜。 作为庆功宴,皇上总是有所表示的,当着大家的面,他起身到:“今日朕是代替百姓来感谢曾将领的,日后希望曾将领可以继续保家卫国。” 曾吰起身也熟练的应对着他的这些话语,“多谢皇上,臣定会竭尽全力。” 几杯酒下肚,他们似乎都有些晕晕乎乎,不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 纪衍诺皱着眉头,沉思着,他似乎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可是现在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头疼的有些想睡觉了。 下一秒,他便把目光放到了自己面前的吃食上,难道说里面有毒? “你没事吧?”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看叶浮珣怎么样? 不过此刻的叶浮珣似乎是最正常的,她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在坐的人,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高丞相,本宫前些日子和高娘娘起了冲突,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正好给你们道个歉,不知道高丞相能否愿意接受?” 她突然端起来自己面前的酒杯,朝着高丞相说了这些话。 高丞相闻言,露出了一些惊讶,没有想到皇后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道歉,也算是给了高家极大的一个面子。 如若不是因为高宁月的脾气,或许现在他也可以不继续计较那些事情了。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自然是无事的,是小女唐突了,还望娘娘不必介怀。”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宫便真的不介怀了,高娘娘也和本宫道个歉吧。”叶浮珣锋利的目光看向高宁月。 高宁月当场愣住了,若是让她去道歉,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拒绝的,不然就是在和皇上过不去,和这里的所有人过不去。 每个人似乎都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想看看她会怎么选择。 叶浮珣等了几秒之后,似乎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也没有了耐心,直接站起来,一步步朝着高宁月那边走去。 她的样子,虽然是十分的平淡,但是平淡中又带着些许的威严。 大家都以为皇后娘娘要生气了。 不过叶浮珣只是走过去,笑着说了一句,“高娘娘不愿意的话,不如就和大家道个歉,今日的你让这个宴席变得不开心了。” 此话一出,将高月宁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高丞相也着实没有办法,直接对她说道:“你还不道歉吗,难道还要娘娘再提醒你几句?” “是我的错,希望大家可以不要介怀。”高宁月咬牙切齿道。 叶浮珣继续笑着说道:“本宫觉得还不够,刚好,本宫准备了一些家乡的米酒,就由你给每个人都盛满了吧。” 高月宁差点就要发飙了,但是因为高丞相在旁边压着,她还算是稳住了。 第601章 挥了挥手 叶浮珣见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上,不知道何时,念云和西洛已经走了进去,两人端着两大缸所谓的米酒,来到了高宁月的身边。 高宁月即便十分不愿意,还是一勺一勺给在坐的人全部添满了。 “娘娘可还满意?”最后,她还不忘回怼一句。 叶浮珣的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此刻便是真心的兴奋了,她笑道:“自然是满意的,大家也满意,肯定会将杯中的米酒全部饮尽的。” 有了她的这句话,所有人都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说实话,这个米酒的味道不一般,确实是十分的难喝,因为这其实不是米酒,而是叶浮珣调制的一种药,可是让大家都清醒过来。 别人虽然不敢说不好喝,可是纪衍诺却在她一旁低声道:“为何如此难喝?” “皇上,现在可觉得大脑清醒了很多?”叶浮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纪衍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那种头痛的感受确实是好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他赶忙问道。 叶浮珣摇摇头,“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大家应该是都没事了,皇上还是找人去查查后厨吧,最后可别发现事情到了我的身上。” 她几乎立马就能想到这个问题所在,大家都知道她明药理,就算是出事了,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她。 果然,纪衍诺派人去调查后厨之后,有人指证,“是皇后娘娘让我们准备的,但是我们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啊。” 叶浮珣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皇上,你瞧,果然还是按照我说的那般进行了。” 纪衍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去污蔑叶浮珣,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他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每一个人,试图可以从他们的脸上发现一些什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高宁月的脸上。 “高宁月,你可知罪?”他冷声道。 此话一出,高宁月都吓傻了,就连高丞相都被他这么一吼,呆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朕说话,你没有听清吗?”纪衍诺第二声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高宁月才反应过来,立马跪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为自己辩解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不知道?”纪衍诺冷哼一声。 随后他便直接看了飞影一眼,示意他去处理这件事情。 不一会儿,飞影就直接揪着一个后厨的人出来,对方开始交代了,“是高娘娘让我们做的这些事情,皇上饶命啊。” 等那人说完这些话以后,纪衍诺便挥了挥手,“带下去吧。” 高宁月似乎还想狡辩,但是那边高丞相已经站了出来,“皇上,是小女的错,但是求皇上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就原谅了她吧。” 这种理由,他在这种场合之下说出来确实是不合适的,但是大概是知道皇上不会拒绝,他似乎脸上还是十分淡然的表情。 纪衍诺在心中无声的笑了笑,不过还是说道:“禁足半个月,这半个月之内,哪里都不能去,以示惩戒。” 此话一出,高丞相似乎十分不满,正要说些什么,结果顾旭接话道:“这样的处罚其实已经很轻了,高丞相难道还不满意吗?” 大概是不知道叶浮珣还会做出什么事情,高丞相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高宁月却还在反驳,“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们都在冤枉我。”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纪衍诺给了她一个眼神。 高宁月吓得一个机灵,顿时就说不出来话了,她最后是被高丞相直接拉下去的,站在中间实在是丢人。 闹剧结束之后,曾吰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了,“皇上,臣很感谢皇上的重视,只是臣身体不适,可否早些回去?” 纪衍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甚至还说道:“朕会安排几个精通医理的人到你的府上,负责你的身体。” 曾吰闻言,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那就多谢皇上了。” 宴席结束,众人散去,叶浮珣准备离开的时候,纪衍诺拦住了她,问道:“你早就发现了问题,为何不和朕说清楚?” “如果说了,皇上会信我吗?”叶浮珣直言道。 见纪衍诺没有回答,她笑了一下,“臣妾得先回去了,天色已晚,皇上早些休息。” 纪衍诺的目光一直都跟随着她,直到飞影出现在身边,“皇上,高丞相那边似乎是十分的不满,已经有所动作了。” “很好,那便让他行动吧,朕也没有那么多耐心了。”纪衍诺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飞影继续问道:“皇上,若是高娘娘对皇后娘娘有什么行为的话,到时候应该……” “皇后不能有事。”纪衍诺沉着声音回答道。 “属下明白了。”飞影应下之后,便直接隐没在黑暗中。 此刻,在高丞相身边的女子又在发飙。 高丞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是也只能赶忙哄好自己的女儿,让她不再去惹祸。 随着曾吰的主动离去,这场庆功宴也便结束了,高家是第一个离开的,大概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为了让宫中的事情平息下去,纪衍诺也是费了一番苦心,闹剧甚至都已经传到了宫外。 “皇上,这么大的事情,臣居然还是听别人说的,真是可惜啊,当时臣应当在现场瞧瞧的,皇后属实威风呢。”卫冕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堂前? 飞影似乎也愣了一下,凭空出现这么一个人,而且还是在皇上的面前,可见他自己是有多么的失职。 于是他当下上前便把人拦了下来,“你是何人?” “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飞影,确实身上不错,只是和我相比,差了很多啊。”卫冕摇头晃脑道。 纪衍诺受不了他这个样子,直言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宫中岂能让你是随意进出?” 闻言,卫冕嗤笑出声,“若是皇上不想让臣进来,臣现在一定是进不来的,所以,臣并非是随意进出呢。” 第602章 不足为惧 纪衍诺懒得去和他贫嘴,只是给了飞影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后,卫冕终于露出了正色,“那个曾吰,看起来不是那么简单啊。” “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暂时不足为惧。”纪衍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卫冕一般很少来皇宫的,一来是为了更谨慎一些,二来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今日前来,定当有着重要的事情。 纪衍诺开门见山道:“那件事情查出来了?” “皇上果然了解臣,没错,那件事情确实查出来了,只是一时半会儿不太好解决,正如皇上的猜测一般,高丞相的背后确实不一般。” 说着,他从袖口里面拿出来了一沓纸张,继续道:“皇上,这是他们之间来往的信件,被我的人截住了。” 纪衍诺接了过去,全部看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当初他只知道高丞相不是那么简单的,却没有想到背后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联系,就算是他,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决定下一步应当如何了。 卫冕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目光时不时的会扫到纪衍诺的身上,他终于感叹了一句,“那个曾将领,似乎对皇后娘娘不太一样啊。” 此话一出,纪衍诺一个眼神过去就让他直接闭上了嘴。 “若没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纪衍诺冷声道。 卫冕已经看出来对方对自己的厌恶了,也不想再继续讨人嫌了,干脆道:“好了,臣这就告退,皇上有何指示,下次可以让飞影前去便可。” 话音刚落,人影便没有了。 飞影再次进去的时候,纪衍诺直接说道:“日后你去京城城东三十米处的铺子里去找他,他有事可能会需要去做。” “是。”飞影一口应下。 这边,卫冕倒也不想直接回去,在这里绕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曾吰的府上。 “现在去做客,应该也没有什么吧,就怕是有去无回啊。”他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感叹着这些话。 曾吰的府外似乎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死气沉沉的样子让卫冕心生嫌弃,以至于他选择了翻墙进去。 然而,脚还未落地,那边脖子下面就已经被横了一把剑,“来者何人?” 定睛一看,此人应该便是曾吰了,卫冕佯装着淡定的模样,笑道:“在下就是路过,看到这座府邸如此气派,便想着进来看看。” 曾吰明显就是不相信他的话,因此直接皱眉道:“如若你不说实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卫冕没有想到,这个外面看似平静的男子,实则内心如此冲动,刚见面就要收拾自己,他内心一阵迟疑之后,主动说道:“无非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在下从不交朋友,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既然敢来,那边有本事走才是。”曾吰说完之句话,挥剑朝着他砍了过去。 卫冕心中也有些不悦,想不到这个人如此不好交流,他当下便撒腿就跑,若是日后再遇上了,他也只能躲得远远地。 他逃跑倒是很快,而且曾吰并不打算追下去,看着离去的人,曾吰在心中已经萌生了一个想法。 “你在看什么?”叶浮珣走上前问道。 从今日她在宫中和高家发生了矛盾,本来和纪衍诺之间也有些间隙,心情不好之后,她便选择来到这里,刚好也是慰问一下自己身边的属下。 只是来了以后,还没有说几句话,曾吰就突然有事出去了,她等了很长时间还没有等到对方,无奈之下便只好出来寻找。 在她的询问声中,曾吰回过了神,看着她问道:“娘娘,我在京城之中,应当会树敌无数吧。” “为何这么说?”叶浮珣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给问懵了。 曾吰解释道“今日离去的时候,似乎有很多人都有意同我结交,我隐约也可以感受出来他们之间的派别,但是心情却不是很好。” “不必参与其中便好,本宫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叶浮珣轻声道。 如果一开始她对他还是持有怀疑的态度,那么从刚才开始,她确实是有所该改观。 屋子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兵书,可见他也是一个极其刻苦之人,分明就是一直在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着,可是却还是要防备着别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懂这个人的。 “多谢娘娘的抬爱,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不然的话,怕是皇上也要来我这个小府邸来看看了。”曾吰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到宫里的时候,曾吰还不曾进到院子里面去,飞影便把他拦住了,“送到这里即可,皇上等候多时了。” 叶浮珣听到以后,脸色明显有些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害怕纪衍诺误会,不过转念一想,这个男人不会这么想的。 推开门进去之后,纪衍诺转头去看她,问道:“出去之后,你心情可好了些?” “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知道皇上此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很明显已经是赶人的话了。 纪衍诺的眼神飘向窗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叶浮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曾吰站在原地,不知道一个人在想着什么,飞影早就没有了踪影。 她轻声道:“皇上不必担心,想必曾将领只是担心本宫的安危罢了,他是一个十分称职的人。” 纪衍诺闻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朕自然是知道的,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告诉你,高家那边你日后还是小心为上,起码不要有正面冲突。” “为什么?”叶浮珣看着他问道。 “什么为什么?”纪衍诺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这句话,你明知道,这些事情就算是我想要躲开却也躲不开的。”叶浮珣扯着笑容道。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起身出去了。 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清楚,看似两人都懂,可是又好像都不是很懂,起码现在说话是不能好好的聊下去的。 第603章 转身离开 纪衍诺出去的时候,目光在曾吰的身上停留了一阵,不过脚步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自从叶浮珣住在这里之后,他几乎是所有的时间都在书房里面度过,朝中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而他似乎也不愿意面对叶浮珣。 人走之后,曾吰也没有和叶浮珣道别,转身离开。 院子里面重新恢复了安静,叶浮珣的目光扫过了前面的草丛,一个人影似乎在若隐若现的闪来闪去。 她走过去,笑道:“看了这么长时间,你该不会以为本宫会让你顺利的离开吧?” 那个小太监似乎被吓了一跳,赶忙从里面钻了出来,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饶命,小的就是路过这里,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 叶浮珣看着这个一直颤抖的人,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好多人都是如此,从一开始就是小心翼翼,到最后走上深渊。 她继续道:“看到听到也无所谓,本宫不与你计较,你是高娘娘宫里的人吧?” “是。”小太监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看着他那一直转着的眼珠,叶浮珣觉得他一定是在想着什么逃出去的好主意。 不过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你不必害怕,若是为了活下去,可以为本宫办事,本宫给你的,一定比她给你的要好很多。” 其实一个小太监,她大可不必这样,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杀人灭口。 此刻的收买人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娘娘您说,不管是什么事情,小的在所不辞,还望娘娘可以饶命。”小太监似乎是找到了希望,一直在地上磕头。 叶浮珣不紧不慢道:“不必担心,你只需要回去做一件事情,别的本宫不需要你做,而且你还可以继续呆在她的身边。” “什么事情?”大概是因为她提出来的条件足够好,小太监十分心动。 她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拿出来一包药粉,“把这个添入她每日喝的茶水当中,是补身子的,你不必担心,什么也查不到,从这里走出去,你也与本宫无关。” 小太监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迟迟不敢接下她手里的药粉。 叶浮珣懒洋洋的继续道:“怎么,这点儿小事你都不敢做?” “娘娘,若是最后出了人命,小的担当不起啊。”小太监还是有些顾忌。 不过若是他一口答应下来,叶浮珣也会不满意的,眼下这样正好,也算是有点脑子的人。 “没有关系的,不会出事的,不信的话,你随便找一个人试试都可以,本宫自然也不会和高家结仇,你怕什么?”叶浮珣说着说着便笑了。 小太监最终还是拿着东西走了,大概是因为相信了她的话。 西洛站在角落里面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似乎对她的做法不是很满意,“娘娘,奴婢觉得大可不必,这个人不可以信任的。” “本宫只是给他们一个提醒罢了,这没有什么的,偶尔给生活添加一些乐趣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叶浮珣转身回到屋子里面。 平心而论,若是她真的开始用心去对付一个人,似乎要容易很多吧,但是她不愿意,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没有意义。 小太监回去之后,还没有走几步路,就被带到了高宁月的面前。 高宁月已经哭了很长时间了,因为今日的当众道歉,她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全部都没有了,而且父亲很少不去护着她,因此她觉得叶浮珣是个难对付的人。 好不容易派人去打探消息,可是却始终没有音信,不过现在好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些情况的。 只是高宁月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侍女便先一步来到小太监身边,呵斥道:“你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她那边的人?” 小太监一听,一下子就慌了神,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侍女似乎已经将一切都看穿了,她直接吩咐了两个人,“去搜身,看看他的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虽然挣扎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什么结果,最终那包药粉还是被查到了。 高宁月本来觉得侍女有些过分的大惊小怪,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她当下便发怒道:“你给我如实招来,不然小心的你小命儿。” 小太监受不得恐吓,两三句便把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就连叶浮珣说的话,也是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侍女闻言,笑道:“高娘娘,奴婢说的话,你还是好好听听吧,今日若不是因为我,或许您现在就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了。” 高宁月本来就在气头上,再加上她现在的蓄意挑衅,让她一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一巴掌打了上去。 “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主子?左右不过是我爹派来帮我的人,现在居然都快要跳到我的头上去了,真是可笑。” 侍女虽然被打了,却也不敢还手,高宁月的脾气虽差,但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更何况身份之差,让她只能挨打。 小太监在一旁看到这些,就更加害怕了,突然想起来叶浮珣之前说过的话,他赶忙说道:“高娘娘,这个不是毒药,是补药,是真的。” 高宁月怎么会相信他的话,但是因为侍女的一再挑衅,她居然会下意识说道:“找个大夫来瞧瞧。” 下人们很快就把宫里面的大夫找来了,大夫年长,也没有派别,算是可以信任的。 他拿过手里的那包粉末查看了半天,最终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确实有毒吗?”高宁月没有什么耐心了。 大夫摇摇头,赶忙问道:“不知道高娘娘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样的东西,这是好东西啊,娘娘,只要你现在服下,明日定会见到效果。” 高宁月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语气也比刚才好了一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高娘娘有所不知,古人虽言没有永葆外表的灵丹妙药,可是这个东西,只要喝下一点儿,第二日定是灵光焕发啊。”大夫露出惊讶的神色。 第604章 效果显著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高宁月虽然已经有些相信了,可是东西是从叶浮珣那里拿到的,自然还是不能全信。 随后她找了很多人前来查看,不管是谁,似乎都是刚才的那套说辞,久而久之,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相信了。 而且这个消息也没有按捺下去,第二日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人人都知道,高宁月似乎是获得了什么宝贝。 高宁月其实当晚便服用了,第二日也确实效果显著,因此她本人也是十分惊异这样的后果。 “难道她真的是为了我好,是怕我会报复她,然后才来讨好我的吗?”她坐在镜子前自言自语道。 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去,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之后,明显有些不屑,“高娘娘,明显这就是一个圈套啊。” 高宁月闻言,冷哼一声,“既如此,我把它赏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用它?” “奴婢不需要。”侍女直接就否定了。 高宁月笑了笑,“赏给你了,用不用是你的事情,不过看你的脸色,似乎真的很需要这个东西呢。” 说着,她把东西丢到了她的手上,然后独自一人到了榻上小憩。 侍女手里攥着那个小药瓶,时而看看高宁月,时而又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心动,或许真的就有用了呢。 她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最终还是把拿瓶药服用了下去,或许是因为用量比较大,才过去半个时辰,效果就已经表现了出来。 高宁月醒来的时候,瞥了她一眼,嘲讽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样子,你还不是没有坚守住自己的内心呀。” 侍女没有说话,她看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模样,这样的自己,不管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她都会开心的。 然而此刻,高宁月的脸上也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等到侍女欣赏完自己之后,她便直接问道:“想必这个效果不是永远都有的,那你以后怎么办,会去找皇后娘娘要这个药粉吗?” 侍女一听,便知道她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当下便辩驳道:“不会的,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奴婢身上的。” “是吗?可是我不相信你,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我。”高宁月一字一顿道。 说着,不管侍女接下来说什么,她都不再听下去,只是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带下去处理了,顺便告诉别人,这就是偷东西的后果。” 即便是她愿意给这个侍女用,那么对她来说,这也是偷。 高娘娘处理了一个自己身边的人,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后来听说,是偷了娘娘的东西。 而这话传到了叶浮珣的耳中的时候,她只是笑了笑,“看样子,高宁月也不是那么傻的啊,不过除掉她身边的这么一个人,也算是没有白白浪费我的东西了。” 西洛和念云坐在下面,听着她说出来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后宫的事情也传到了纪衍诺的耳朵里面,他刚开始听说了这件事情,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当他得知了那包药粉之后,变得立马不一样了。 “皇上,那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属下全部查清,只是与外界传言不一样的是,侍女并非偷窃,只是得到了某些赏赐。”飞影说着拿出来一点残余的药粉。 “这是何物?”纪衍诺用手指捻了捻,似乎也没有什么头绪。 飞影解释道:“属下找了很多民间高手,才得以知道,这个东西可以让人容光焕发,肤白貌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可有什么不好的功效?”纪衍诺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飞影摇了摇头,不管是去问谁,似乎都得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这个是个好东西,而且没有任何坏处。 纪衍诺听着这些,只觉得十分有趣,他能猜的出来这件事情和叶浮珣拖不了干系,只是,这件事情似乎让他把她看到更加清楚。 飞影见他在发呆,便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问道:“皇上,用不用继续查下去?” “不必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把人心抓的这么牢。”纪衍诺喃喃道。 飞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也没有问,看样子,纪衍诺应该是心中有答案了。 他拿着那残余的粉末,笑着说道:“留下来吧,日后还有用的上的时候,总是要对峙的不是吗?” 一想到日后他拿着这个东西去和叶浮珣对峙,他便觉得十分有趣,不过眼下,或许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收回思绪后,他便继续问道:“高家那边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高家这次似乎是选择隐忍了,不愿意再出来插手这些事情,看样子,是高丞相知道您不高兴了。”飞影道。 听他这么说,纪衍诺只是笑了笑,“他可不会担心这些,朕估莫着,他现在大概是在想还有什么好法子来对付朕。” “那我们怎么应对?”飞影问道。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说道:“静观其变。” 处理一切事物的最好的方式,应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了。 京城这些天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大家都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就连叶浮珣也终于觉得看医书有些许无聊了。 曾吰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倒是高宁月,三天两头都往叶浮珣这里跑,不过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大概是因为觉得太无聊了,在高宁月再次找来的时候,叶浮珣居然放她进去了。 高宁月也是一头雾水了走了进去,吐槽道:“能够见到皇后娘娘一面是真的不容易啊,只是不知道这次娘娘怎么会改变主意呢?”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为何日日都要来?”叶浮珣直接切入了主题。 高宁月撇撇嘴道:“上次娘娘为了我的容颜,送了一罐药粉,不知道娘娘现在手里是否还有这个东西?” “本宫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个,说到底,你还是为了自己的脸,虽然本宫很想帮你,可是那些东西实在是珍贵,已经没有了。” 第605章 无趣 叶浮珣轻飘飘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拿起了刚才放下的医书开始看了起来,现在她觉得高宁月比医书还要无趣。 见她是这种态度,高宁月当下就甩了脸子,“我可不相信你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所以,你还是不要藏着掖着了。” “那个东西确实很珍贵,即便是皇上,都不一定能弄来,那日不过是为了给你试试罢了,谁知道你把它赏赐给了下人。”叶浮珣无情的戳穿了她。 高宁月虽然很想继续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是在叶浮珣的面前,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坚持下去。 刚准备离开,正好遇到了前来汇报情况的曾吰,他负责院子里面的安全,会定时来汇报情况。 高宁月记得这个人是谁,毕竟当初的庆功宴就是为了他而举办的,那日她的遭遇,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之后,终于忍不住道:“长得确实还可以,身手也是好的,难怪能够吸引到皇后娘娘的目光,甚至还可以来去自如。” 叶浮珣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高宁月,算是给她一个警告。 不过对方虽然已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却还是口无遮拦道:“你是不是也喜欢皇后娘娘啊,若是如此,我定会帮你的,毕竟我是喜欢皇上的。” “胡言乱语。”叶浮珣忍无可忍说了这么一句。 她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话都敢说,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当着她的面居然也毫不避讳,简直就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当然,这些话她也是在心里愤愤不平罢了,更多的时候,她会选择尽可能的沉默。 高宁月本来就是找茬的,而且还是自己放进来的,说到底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了,她也懒得去和她计较,只是给西洛使了一个眼神。 西洛秒懂,直接拦住了高宁月,轻声道:“高娘娘这边请,我家主子要谈事了,您在这儿不合适。” 高宁月虽然不愿意,却还是被推着出去了。 曾吰最后看了一眼高宁月,皱了一下眉头。 他细小的动作落在了叶浮珣的眼中,她直言道:“不必和她计较,高家的背后错综复杂,你也不要轻易插手,免得惹祸上身。” 曾吰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对她的态度是极其尊重的。 他把最近的一些事情给叶浮珣讲了讲,左右不过都是些生活琐事,所以叶浮珣也不是很想听,草草了事后,外面便传来嘈杂声。 “怎么回事,什么东西那么吵?”她朝外面喊道。 西洛跑进来,解释道:“好像是一些夫人们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园子里玩耍,小孩子太过吵闹,奴婢这就去说他们。” “不必了,正好本宫也去瞧瞧,外面园子里面的花好像确实不错。”叶浮珣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西洛想要拦住她,毕竟夫人们不知道她会过去,难免说一些不合适的言语,到时候她若是不高兴就不好了。 偏偏她现在追赶不上叶浮珣的脚步,对方似乎有些情绪过于激动了。 “皇后娘娘……”她试着喊了一句。 不料,这个声音成功的吸引到了不远处的那群人,她们纷纷回头,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走过去的叶浮珣,表情也十分精彩。 高宁月刚才离开之后便没有回去,也是留在这里观赏风景,现在瞧见叶浮珣这般姿态出来,忍不住想要幸灾乐祸一番。 “皇后娘娘怎么这样就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一个侍女呢,穿着打扮成合体统呢。”高宁月撇嘴感叹道。 本来叶浮珣是准备反驳的,可是突然有个小孩子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裙摆说道:“姐姐你长得好美啊。”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附和道:“是啊,皇后娘娘这身打扮其实美得很呢。” 叶浮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人里面,她大概也就只相信那个小孩子的话了,这么一想,她便半蹲下去,和小孩子平视。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啊?”她尽可能把自己的语气放的平和一些。 看着这个孩子,她立马就能想到自己的孩子,可是孩子现在还在别处,她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他见过面了,世事无常,总是要经历这些的。 大家似乎也能察觉到她现在情绪的转变,一个中年女子主动站出来说道:“这是我的儿子,方才冲撞了皇后娘娘,还望娘娘不要介意。” 这种话,一般听听就好了,可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去说,属实有些不合适,不过叶浮珣也不至于去和她计较,只是没有说话罢了。 因为她的到来,气氛变得严肃起来,虽然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可是结果已经造成,半路离开也不合适,干脆便一直走下去吧。 走着走着,高宁月突然道:“娘娘现在应该是很想自己的儿子吧,你可以和皇上说的,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叶浮珣听了,冷哼一声,停下脚步,怒视着她,“高宁月,不是你的事情,你还是不要随便插嘴或者插手了,你没有那个能力的。” 她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完全是因为对方居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儿子身上,这一点,她无法容忍。 高宁月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合适,可是因为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因为对方的呵斥,她的脸色也是十分的差。 园子里面的事情很快传到了纪衍诺的耳朵里面,这些日子虽然他不想管高宁月,可是也不代表他不会管。 听到对方居然会拿自己的儿子说事儿,当下他便不悦道:“传朕口谕,高宁月禁足期间随意乱出,禁足时间延长一个月。” 旨意传达到的时候,前一秒高宁月还是面带笑容的,下一秒便是大家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高娘娘,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这次见面,我们对此很是难忘啊。”众人掩嘴笑道。 高宁月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嘲讽,她甚至现在一点都不想继续待下去,所以转身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606章 防不胜防 看着她那急促的背影,叶浮珣喃喃道:“皇上知道的事情果然是最多的,防不胜防。” 西洛在一旁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皇后娘娘有些乏了,准备回去了,你们若是喜欢可以继续逛,不喜欢也可以回去。”西洛对着众人说道。 说完之后,也不要回答,直接扶着叶浮珣朝回去的路走去。 才走了没有几步,叶浮珣便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丫头现在这么了解我,都知道我其实早就厌烦想要离开了。” 这个笑容,似乎沉淀了她太多的情绪。 纪衍诺是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的,此时她已经要走到屋子门口了,远离的喧嚣,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皇后。”纪衍诺直接喊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她到现在都没有熟悉这个称号,所以才在西洛的提醒之下回了头,“皇上怎么来了?” “朕来是为了一件事,刚才园子里面的人,其中有一位带着小孩子的,那个孩子似乎是病了,你应该可以去治好的。”纪衍诺简洁的阐述着这件事情。 “皇上现在难道不应该去找太医吗,怎么会想着来找臣妾,毕竟臣妾只是一个皇后,总不能兼顾着所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纪衍诺打断了,“若是再耽搁下去,那个孩子怕是没有命了,你还不快点过去吗?” 叶浮珣也就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开始加快脚步,按照他说的那个方向朝那边走去,这个时候,那个孩子其实已经快不行了。 来到园子里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叶浮珣看着有些烦躁,干脆说道:“不相干的人都离得远点儿。” 她半蹲着身子为孩子检查身体,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孩子是对花粉过敏,回忆起刚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双颊都是粉色的。 当时以为是他害羞了,现在想想,当时应该就已经有了一些症状了。 她把孩子平躺着放下,然后开始治疗,其实纪衍诺还真的找对了人,若是别人来了或者来晚一步,这个孩子都是要没命的。 见到这个情况,她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内心的声音却还是让她坚持了下来。 “应该没事了。”在最后一步结束之后,大家都开始露出了笑容,不断的夸赞着叶浮珣。 但是叶浮珣却不甚在意,甚至说道:“以后出事了还是尽量去找太医,毕竟其实我也有很多的疑惑。” “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何疑惑?”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叶浮珣顺着声音去找人,无果,但是还是回答道:“本宫很想知道,既然他会对花粉过敏,为何还是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正说着,孩子突然醒来了,引入眼帘的是她,孩子突然就哭了起来,“姐姐,我要怎么办?” 叶浮珣本就心软,怎么忍心放任孩子这般,只是安慰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你会没事的,不管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告诉我就是了。” 孩子本来还想说话,可是突然情绪不稳定起来,下一秒,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一把小的匕首,直接刺向了叶浮珣。 叶浮珣反应极快,再加上虚弱的孩子还没有恢复体力,因此直接刺偏了,不过她还是受伤了。 纪衍诺站在也不远处也看呆了,直接快步朝叶浮珣走了过去,“你怎么样?” 而此时的孩子已经被飞影制服了,倒也称不上制服,只是小孩子现在还在坚持着,似乎把杀害叶浮珣当做自己的最终目的。 看着那小小的声音,叶浮珣甚至都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小的杀手。 她一边为自己处理着伤口,然后一边用十分冷静的话语去和纪衍诺说道:“人群中还有他的同伴,今日来到这里的人,谁也不能走。” 其实纪衍诺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这么迅速反应过来。 二人正沉默着,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笑声,一个人拿着一把和小孩子手中一样的匕首,这次是朝着纪衍诺刺了过来。 纪衍诺其实很容易就可以躲的过去,但是因为怀抱中有着叶浮珣,因此行动上慢了几分,最终也是被刺中了。 飞影在这个间隙时间内,再次将那个人也制服了。 有很多侍卫也都赶了过来,不过这两人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纪衍诺倒是也没有在乎那么多,目光一直在叶浮珣的身上,“抱歉,如若不是朕让你来,或许你就不会受伤了。” “即便不是你让我来,我也不会放任那么小的孩子生病的,况且,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无需责怪自己。”叶浮珣咬牙说道。 虽然伤口不是很严重,但是那种疼痛感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反观纪衍诺,似乎压根没有把这点儿伤口当做伤口。 刚才纪衍诺是为了自己才被刺的,叶浮珣是看在眼里的,她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走吧,回去之后我看看你的伤。” 纪衍诺的眼神似乎动容了那么一秒,他心软了,但是下一刻,他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可,你若是和朕在一起,目标会太大,等到排查完所有的人,朕会去看你的,好好休养。”纪衍诺起身将她抱了回去。 历来没有见过这种事情的人们,只会用自己的嘴继续传播着事情的严重性,大家人心惶惶,生怕也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就像高宁月,当时也是在场之一,她被吓得魂儿都没有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便一直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深宫中,继续面对着无数的危险,或许有一天,自己就没有办法回去了。 她不顾高丞相的吩咐,还是忍不住找人传信回家,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相告知,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 急切的等待中,她居然等到了一直都未曾来看过自己的皇上,她整个人都懵了。 第607章 今日的局面 “皇上,你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纪衍诺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可知道宫中为何总是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吗?” “不知道,可是却是让人担心,前些日子我还寄信回家,希望父亲能够派人来保护我,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回信。”她如实说了出来。 纪衍诺见她从一开始就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看样子确实是十分害怕的,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让他安心。 本以为一切都是在他的控制之内的,即便是叶浮珣,他也小心翼翼的去对待,却不料,还是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不过眼下似乎还不用太急躁,因此他缓和了一下情绪,轻声问道:“是不是吓坏了?” 平时都不曾见过面的两个人,这次相见本就已经让高宁月足够激动,现在又被这么关心了一句,她便更激动了,“皇上,我真的害怕。” 她哭着躲进他的怀抱之中,纪衍诺没有推开,有的时候,或许感情便是一把利剑。 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里,叶浮珣早就做好了准备,安插好了眼线,所以发生的事情,她也是尽数全知的。 面对着这个消息,叶浮珣真的是人都傻了,自己还在养着伤,沉浸在纪衍诺上一秒救治自己的场景中,下一秒,现实便是啪啪打脸。 她喃喃道:“终究还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付出怎么可能会有回报呢?”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似乎把这种情爱之事已经看得足够的清晰。 念云和西洛也听说了一些事情,来到前屋和她汇报,“娘娘,听闻皇上赐给了高娘娘一个新的院子,高娘娘欢喜的不得了。” “本宫知道了。”叶浮珣轻声回答道。 屋子里面随即陷入了沉默,无声的沉默,似乎是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打破沉默的是曾吰急切的脚步,他一进来,便搜寻着叶浮珣的身影,问道:“娘娘,你还好吗,都怪我,我应该留在宫里的。” “不必如此大惊小怪,都是小伤,只是背后之人,还需要你去查查了。”叶浮珣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宫里发生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有巧合,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人刻意设计,只是这个人,一定藏得很深,甚至也出现在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叶浮珣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茶水,她看着曾吰继续问道:“你应该是有这个能力的吧?” 曾吰愣了一下,有过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这些细微的动作,被她尽收眼底,叶浮珣注意到了曾吰从一开始就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她收回目光,劝道:“不必过于担心。” 曾吰沉默的看着她,似乎也不知道应该是说些什么。 叶浮珣其实早就感受出来了,曾吰对自己其实不是一般的感情,只是以一个报恩的理由留在自己的身边罢了。 刚好她的身边缺少这么一个人,刚好他也来了,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却还是以主仆身份继续合作着。 不过眼下,叶浮珣觉得自己错了,她或许不该如此,曾吰的目标太大,自己也无能为力,不如分道扬镳,或许是最好的出路。 念及此,她直言道:“若是此事你办好了,往后也不必来了,本宫的那份恩情,你便当是尽数还完了。” 曾吰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从进来之后,他似乎就一直很被动,听着叶浮珣给自己安排的一切。 叶浮珣见他还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也便不再多言,开始赶人,“你该走了。” “皇后娘娘保重。”曾吰没有打算多待下去,所以当下便抱拳离开。 他一走,念云便看向叶浮珣问道:“娘娘,为何你不让曾将领继续留下来保护你呢,宫里有这么多的危险,总是会出意外……” “好了,不必多言,你不会明白的,有时候靠人不如靠己,更何况,本宫有医术傍身,旁人也伤害不了几分。”叶浮珣唇角一勾,似乎心中有了什么主意。 皇上受伤之后,几日都未曾上朝,前朝的事情堆了很多,大家都不敢去催促,毕竟这次是遭遇了刺客遇险。 不过这件事情似乎对高丞相来说是一件好事,他趁机可以更多的接触朝中的事情,而且暂时也不会顾及那么多。 后来女儿回信说是宫中一切安好,他似乎已经开始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了。 “丞相,听闻皇上过几日准备回朝。”探子来报。 高丞相上一秒还在喜悦之中,此刻却立马黑了脸,他的目的就要达到了,这个时候纪衍诺回来,岂不是让人内心不满。 他思前想去,想着要不要对纪衍诺下手,但是这个念头,总是在出现的时候就被他按捺下去了,他喃喃自语道:“时机还未成熟啊。” 纵然现在一切顺利,但是未免有些过于顺利了,这一点儿,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每次手里拿着奏章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念及此,他张了张嘴,小声吩咐道:“你去探探那些人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属下听完他说的话,一溜烟儿便离开了。 高丞相现在已经无心再去关注别的了,他在堂前踱步,似乎还在纠结着。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高丞相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高丞相从未想到会有人突然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毕竟院子里面护卫很多,如此看来,此人果然是很有能力。 “不知道曾将领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呢?”他多少已经缓和好了情绪。 曾吰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也不说明来意,只是拿起茶壶一点一点的倒水。 高丞相看了他一阵,随即笑出声道:“想不到将领在外奔波,居然也有一颗谨慎之心,倒是老夫小瞧了你啊。” 曾吰闻言,这才抬眸看去,“高丞相别来无恙,当年我救过你一命,如今也是到了报恩的时候了。” “老夫那日见到你的时候,就很诧异,想不到曾经救过老夫的少年,如今也是宫中官拜二品的将领了,世事难料啊。”高丞相感慨道。 第608章 保持沉默 见曾吰继续保持沉默着,他便问道:“不知道将领希望在下以何种方式去报恩,又需要在下去做什么呢?” 曾吰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叶浮珣这个人,不要动。” “皇后娘娘?”高丞相差点就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又问了一次。 曾吰没有回答,起身离去。 不得不说,虽然这是一种警告,或者也姑且可以称为一种报恩,不过这种方式的报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原来这位大将领,居然对皇后娘娘有这么一份心,那么很多事情就会变得有趣极了,高丞相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叶浮珣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心静,作为医者,自当心静,她对自己最近情绪的跌宕起伏感到难过,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西洛时常会讲一些关于侍从们闲聊的话语,这日,她带来了一本书,递给她,“娘娘,这是最近大家都在看的书。” 叶浮珣其实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是难为西洛整日都想着让自己开心一些,所以她当着她的面还是翻看了几眼。 和她想象中不同的是,这本书居然写的很是不错,多数话语都在描绘着她此刻的心境,不过她还是有些没有看懂,“这书中讲的怎么如此混乱?” “娘娘,我知道这本书是谁写的?您可以亲自过去问他啊。”西洛笑道。 叶浮珣虽然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想来也是无事,不如出去看看,便应了下来。 二人换了一些普通的衣裳,出宫之前,也禀明了纪衍诺,纪衍诺特意让她带着曾吰,说是为了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二人现在的相处也算是相敬如宾了,虽然少了些什么,却是没有冲突的。 出门之后,叶浮珣便对曾吰说道:“等下你尽量离我们远一点,免得你的气场吓到了别人。” 曾吰知道她可能是在担心遇到朝中的人,到时候一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干脆直接让他离得远一点,他自然是答应的。 几人一同来到了前面的小铺子,叶浮珣感慨道:“这个地方怎么这样小?” 西洛带着她走了进去,她才发现里面真的是别有一番天地,且不说琳琅满目的饰品,单单是摆放在门口的那个东西,明显就是价值不菲。 叶浮珣对这些东西也很了解,基本上心中也有了数,想必这个铺子老板不一般。 果不其然,他们才刚走进去,便有人出来迎接,张口便是,“我当时谁来了,原来是有贵人造访啊。” “哦?”叶浮珣哼了一声。 对方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上,明显不是打量的目光,看起来,倒像是对她这个人十分好奇的模样。 这样的话,面前的男子应当就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也很了解自己,又或者是宫中的人。 被对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近了一段距离,“不知道贵人想要买什么?” “什么都不买,只是来找写书的人。”叶浮珣轻声道。 她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眼前的人,基本上估计已经有了想法,这次前来,大抵也是中了什么圈套吧。 想到这里,她开始仔细的去打量起来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可是总是让人无法心安。 卫冕见状,眉眼一舒,笑道:“皇后娘娘看来是在怀疑在下了,其实既然是来解疑答惑的,在下也不想再装下去了。” 西洛在一旁听到这些之后,也愣住了,赶忙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皇后娘娘?” 叶浮珣其实也很诧异,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看了一眼西洛道:“你先出去等我。” 西洛明显还是有所顾忌的,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不过看着叶浮珣的眼神十分坚定,想来她也是无法拒绝的,只能先行离开。 叶浮珣挑了一处坐下,心中有些冷笑,她其实可以感受到,这个人虽然是对自己毕恭毕敬,但是内心却十分不满。 她直言道:“不知道你引诱本宫前来到底是为何,要知道,只要本宫不高兴,你的小命可就没有了。” “臣其实只是好奇罢了,过几日臣也会去宫中,到时候想必娘娘也不会生疏了。”卫冕笑着解释的,但是笑中带着冷意。 叶浮珣瞥了他一眼,收回自己的目光后,继续道:“你是皇上的人?” “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猜出来的?”卫冕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叶浮珣心中的疑惑再次被肯定,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开始屡清楚当下的各种关系,思来想去,她都觉得不可能是纪衍诺安排的此次见面。 所以一切原因都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了,他可能是单独想要见见自己。 于是她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人,等着他自己交代清楚。 卫冕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盯着她看了几眼后,叹气道:“你走吧。” “什么意思?”叶浮珣可不觉得他会这么直接放自己离开。 卫冕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经过他最近的了解,知道现在纪衍诺最大的犹豫便是这个女人了。 可是他不理解,即便是有了儿子又如何,一个男人更应该把自己的一切重心放在事业上面。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扰乱纪衍诺的心智,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来和以前不一样的举动。 本以为今日来到此处,可以直接让这个女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面,可是刚才看到她的无所畏惧,他突然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既如此,一切便交给天命吧。 “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皇上的,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造化了。”他说完这些话,直接背手朝里屋走去了。 叶浮珣在原地坐着,一动不动的思考着他刚才的话语,现在她起码弄明白了,这个人大概就是不想让自己和纪衍诺在一起。 她有些头疼,虽然不明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些情况,却也知道避无可避。 第609章 迎难而上 念及此,她或许只能选择迎难而上了,因为她不会离开那个男人,即便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把自己全部遗忘了。 推门出去的时候,曾吰和西洛都是一脸紧张的站在那里,似乎十分担心她的情况。 叶浮珣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看了一眼西洛,说道:“该回去了。” 只一眼,就让西洛全身颤抖了一下,她觉得刚才叶浮珣的那个眼神十分可怕,虽无杀意,但是大抵是对自己十分失望了吧。 跟在她的身后,他们几人全路返回,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也没有人再说过刚才的那本书。 西洛本来是要上马车的,但是叶浮珣却道:“在外面吧,身份有别,日后可要记得了。” 一句话,似乎把二人的关系拉的十分的远,西洛掀开半个帘子的手终于放了下去,对她来说,这是应该得到的结局,可是却不值得后悔。 一路上,偶尔风也会将帘子吹开,但是叶浮珣始终都是闭着眼睛,没有看过西洛一眼。 回到寝宫之后,叶浮珣直接对西洛说道:“你负责外面的事务吧,以后念云一个人跟着本宫就可以了。” 西洛咬咬牙,没有任何辩驳,不过闻声而来的念云听到这些之后,满脸狐疑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念云和西洛两个人的感情也是不错的,可以说,她们三个人应该都是彼此信任的,如若不是今日之事,或许叶浮珣也想不到身边会有这样的人呢。 叶浮珣莞尔一笑,“别纠结这些了,没有什么的,念云,你随本宫进去。” 念云看了一眼西洛,对方也没有看她,只是目光一直在叶浮珣的身上,似乎十分懊悔的模样,她有心去安慰一番,不过西洛转身走掉了。 到了里屋,叶浮珣闭口不提西洛的事情,只是问她,“最近宫中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 “好像是没有的,大家都按部就班的样子,应该是无事的。”念云有些不确定。 叶浮珣叹了一口气,一般这样的消息,念云也不一定知道,但是她知道念云和飞影之间的关系不错,若是可以利用这段关系的话,或许就不一样了。 下一秒,她就摇了摇头,为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而感到难过,她不希望对身边的人有直接的利用关系。 后来的几日,她基本上都不会和西洛见面,直到有一天,西洛主动来找她。 “娘娘,这次我真的是有事情来找你的,您就见我一面吧。”她的声音几乎恳求,但是叶浮珣并没有心软。 正巧皇上派了飞影来接她,说是要去前厅议事,她找了这个借口,没有去见西洛。 纪衍诺看到她之后,直接进入主题,“最近会有邻国的人前来,商量一些合作的事情,你也要小心一些,毕竟要防着一些的。” 叶浮珣点点头,难得主动询问了一句,“西洛是你的人吗?” “不是。”纪衍诺如实相告。 西洛确实不是他的人,但是叶浮珣身边的人,他全部都有调查清楚,虽然不是她的人,却也是值得信任的,看样子,眼下是她发现什么了。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纪衍诺问道。 前几日,他虽然派去了人跟着她,可是半路居然跟丢了,似乎是有高手直接拦住了他的人,当然回去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叶浮珣倒也没有什么介意的,她直接说了那天的所见所闻。 “似乎是有人对我在你身边十分的不满意,想着一定要用什么方法赶我走,不知道皇上听了,是什么样的想法?” 这种时候,叶浮珣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容也极其的灿烂,似乎是不在乎他的回答。 纪衍诺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最后还是松开了,“不会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朕才是掌握主导权的人。” 果然是一国之主,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怪,可是这样的回答,却不是叶浮珣想要的答案。 她倒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皇上果然是有自信的,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么多,听天由命吧。” 纪衍诺听到这句话之后,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小心为上,朕会担心你的。” 叶浮珣的脚步有一下的停顿,不过下一刻她便加快的脚步离开。 这日离开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有时间的时候,纪衍诺会带着一些奏章来到了寝宫里面看,虽然叶浮珣会嫌弃,但是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邻国的人是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来的,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众人都傻了眼。 纪衍诺受到的威胁最大,他隐忍的看着对方问道:“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怎么没有听说啊?” “实不相瞒,在下在贵国已经呆了很多年了,只是今日以使臣的身份站在这里罢了。”那人轻声道。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着,似乎对这件事情有着很担忧的想法,这个人一直都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纪衍诺也十分不悦,直言道:“若是你不能把面具摘下来,朕如何才能相信你们国家的态度呢,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代表一个国家吗?” 对方摘下来面具之后,众人更是一惊。 “景瑜?”纪衍诺也愣了一下。 景瑜对大家的目光也是毫不在意的,直接说道:“皇上,不必担心。” 他十分骄傲的继续道:“当初考取功名的路上确实颠簸,但是后来得知自己身世之后,确实也更满足了。” “满足什么?”纪衍诺问道。 他一直都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毕竟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可能会是好的,可是他居然会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出现在这里。 景瑜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能够以这样的身份站在这里,简直就是今非昔比,皇上,或许我可以为当初没有做到的事情继续努力了。” “你此次前来,目的是为何?”纪衍诺懒得和他说那么多话。 第610章 心心念念 景瑜笑了笑,他还能为了什么,自己努力那么长时间,不都是为了自己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吗? 纪衍诺明知故问,不就是希望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说出一些不合适的言语,然后再次激起众怒,到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又不傻,所以直接把邻国的目的说了出来,“只是想来交好的,我方愿意礼让一些条件,希望得到皇上的庇护。” 纪衍诺闻言,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了她的问题,不过却也是十分的担心的,因为景瑜的身份实在是让人担心。 他从来都不喜欢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确实是让他不爽。 “朕会认真考虑的,既然是你,那么朕也不用再为你安排别的住处了,接下来的事情,你直接找朕沟通便可,至于别的,就另当别论了。” 景瑜和他两个人对这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谁都没有说破,可是却也暗自出现了较量。 让他更不悦的事情是,当天景瑜并没有回去,反而是私下里见了他,笑道:“皇上,别来无恙啊。” “景瑜,朕倒是小瞧你了,这种身份,朕虽然不能奈你何,却也可以阻止很多的事情,所以你还是要有些底线才好啊。”纪衍诺提醒道。 即便是一个熟悉的人,可是宫里还是得为他准备好各种仪式,算得上对邻国的尊重。 即便纪衍诺不愿意,也得安排皇后和这个景瑜一起见面,因此,这种事情还是让他心生芥蒂,直接去了寝宫见叶浮珣。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叶浮珣看到之后,下意识问道:“什么事情?” “朕来自己的寝宫,难道还有问题吗?”纪衍诺的语气有些不是很好。 叶浮珣撇撇嘴,继续问道:“听说邻国的人已经到了,不知为何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景瑜。”纪衍诺没有打算一直瞒着她,起码现在是不想瞒着的。 叶浮珣闻言,唇角一勾,她似乎找到了他不高兴的原因,说不上来是哪种别扭,但是她还是识趣的没有再说下去。 纪衍诺最后匆匆留下一句,“明日会有宴会,记得去。” 叶浮珣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现在的医书上面,对一件事情感兴趣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 正式宴会开始的时候,叶浮珣穿着十分普通,但是却还是引起了注意。 因为她出现的时候,景瑜最先站起来,也不管别人的表情,甚至也不管纪衍诺此刻的脸色,直接走到了叶浮珣的身边,笑道:“好久不见。” 叶浮珣愣了一下,点点头,没有说话,随着纪衍诺一起朝着上座走去。 纪衍诺很快就注意到了身边出现的一个男子,他瞥了那个方向一眼,脸色更加不好了。 卫冕淹没在人群之中,朝着纪衍诺调皮一笑,用嘴型说道:“过来凑个热闹,看看皇上今日心情怎么样了。” 纪衍诺懒得搭理他,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景瑜的身上,他现在也看着他,张嘴说道:“皇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么就还是不要说了吧。”纪衍诺毫不客气。 景瑜也继续不管不顾的说道:“皇上,希望在下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皇后娘娘待在一起,毕竟我们之间共同话题更多一些。” 至于叶浮珣,听到这番话以后,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麻烦认清楚你和本宫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必说这些无用的言语。” 纪衍诺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但是景瑜却道:“皇后娘娘,在下中意你许久了。” 叶浮珣目光十分平淡,她冷哼一声,笑道:“中意本宫的人多了去了,目的各有不同,你既然是邻国之人,那也要注意身份,不要口出狂言。” 纪衍诺听到之后,终于忍不住道:“若是你没有别的话说的话,今日到此为止吧。” 众人似乎都不是很待见这位景瑜。 景瑜此刻也不在乎这么多了,既然当初站在了这里,他便已经有了这些打算了,自然是不会在乎外人的眼光。 叶浮珣似乎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了,她起身道:“或许现在本宫不适合呆在这里,你还是和皇上聊吧。” 她虽然当初不反感景瑜,可是却也十分的不满,毕竟现在身份不同,她总是要给自己的国家争得一些脸面的。 回去的时候,经过他的身边,他竟然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袖,不愿意让她离开。 “叶浮珣,你怎么可以这般无情?”他的言语之间似乎有些不满。 叶浮珣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直接看向两边的侍卫,“你们还不快拉住他,看来景瑜你现在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景瑜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这么无情,脸色也终于难看起来,“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虽然你是使臣,可是朕还是对你十分不满,若是邻国还有诚意的话,不如还是换个人吧,朕会传达这些意思回去的。”纪衍诺冷声道。 他刚才差点就冲下去了,但是却还是忍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这也让他内心感到十分的难过。 “景瑜,你还是回去,今日之宴,到此为止,大家都散了吧。”纪衍诺给了那些侍卫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现在便带着人离开。 景瑜没有想到会被这样对待,直接喊道:“皇上,你不能这样,我可是代表着邻国的。” “你怕是忘记了,在这里,朕说了算。”纪衍诺一字一顿道。 “是吗,正好臣也想知道,皇上遇到一些人的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说出这些话来。”景瑜露出一个神秘的微信。 虽然他没有仔细说明,但是看来是已经找到了让纪衍诺示弱的方法。 纪衍诺才不管那么多,终于忍无可忍道:“来人,让他感受一下侍卫们的能力吧。” 那些侍卫们一听,立马上前将景瑜制服住,然后开始一顿拳打脚踢。 第611章 一言不发 众人从未见过皇上做出过这样荒唐的行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然后做出这般没有规矩的事情,这看似像是在泄私愤。 不过也不会有人傻到会直接给皇上提出来建议,现在大家都只能默认皇上做的事情是对的,等日后再参奏。 景瑜被打了之后,嘴角带着血,脸上也是鼻青脸肿的,他站起来,怒视着皇上,一言不发。 纪衍诺笑了一声,“看样子,你似乎很不服气?” “皇上,派我来的人正在路上,等下你见了,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景瑜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纪衍诺本来是不相信他的话的,可是下一秒出现在在那里的人,确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甚至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见到他。 他的出现,似乎让整个大厅的气氛沉闷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就连纪衍诺都有些惊讶。 “皇上,好久不见,你该不会忘记了我是谁吧?”站在下面的人笑着问道。 纪衍诺也笑了,随后缓和好情绪之后,便直接问道:“不知道皇兄为何会在这里,似乎是很长时间都不见了啊。” “这些年,我在外奔波,虽然景瑜不算是邻国人,可是却也是我带来的,皇上是不是有些不太给我面子啊。”站在下面的人轻飘飘的说道。 这位被纪衍诺称为皇兄的人,其实并非是真正的皇室中人,只是当年因为无意之中救驾有功,才会被给予这么一个头衔。 可是这个人并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不学无术也就罢了,现在看来,他似乎和邻国的关系匪浅,一定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纪衍诺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又道:“皇兄,别来无恙,你想要的,朕自然会帮你的。” “我想要的,你恐怕给不了我,皇上,我来这里,只是告诉你,景瑜我要带走了,他日再见,我们身份自然是不一样的。”对方笑着说道。 纪衍诺紧绷着嘴角,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这个人似乎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自己有一个争斗似的。 他当然也不会直接和对方对上,只是说道:“景瑜朕可以放了,希望皇兄好生对待他。” 侍卫们带着景瑜出来之后,景瑜第一个反应就是飞奔到那个人的身边,正要说话,突然吐出来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那人直接向着纪衍诺问道。 纪衍诺眯了眯眼睛,看来最近是有很多人都想找他的麻烦呀,这种时候,居然也可以有空子钻进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纪衍诺的回答,这个时候,叶浮珣站了起来,直言道:“他这是中毒了,下毒之人便在你们之中,现在谁都不能离开。” 纪衍诺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但是她的话却已经出去了。 他其实是不希望叶浮珣在这种场合之下说话的,说的越多,麻烦也就越多,或许这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叶浮珣似乎也知道他的意思,垂眸看向他,“不必担心,臣妾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情的。” 说着,她就朝下面走去,大家都离景瑜远远地,尤其是在知道他是中毒之后,似乎更担心会被殃及。 叶浮珣站在他的身边,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人,盯了有一会儿了,才得出结论,“看样子中毒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今日只不过是有人让他毒性发作。” 角落里面,有人因为听到这句话之后,手颤抖了一下。 叶浮珣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不过对于她来说,似乎一切都看不出来,能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伪装能力一定非常好。 她笑了一声,突然道:“其实他的毒本宫以解开,但是解开之后就很难去找下毒之人,不过眼下,只要他还能再坚持一阵,本宫便可以给所有人一个答案。” 纪衍诺看向中间的男人,问道:“皇兄以为如何?” “可以。”男人的声音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但是他又说了一句,“本王是淮成王,不必叫皇兄来拉近距离。” 叶浮珣闻言,笑道:“很好,那麻烦淮成王站在一边去,以免影响到本宫的调查。” “就算是皇上对本王也是态度端正,所以你,注意一点说话的分寸。”淮成王语气不善。 “好。”叶浮珣始终都是笑脸相迎。 景瑜还在地上打滚,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的狰狞,不过叶浮珣却从未想过要让他缓解一下疼痛,正好,她也想让他多吃一点教训。 她招招手,找来了一个侍卫,吩咐道:“把这个药水给每个人都喝了,一刻钟之后,只要接触过毒药的人,都会有反应的。” 侍卫将信将疑的接了过去,然后去准备了。 淮成王似乎有些不信,“你确定你不是在拖延时间吗?本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你在这里浪费。” 纪衍诺瞥了他一眼,解释道:“皇后一定有这个能力,淮成王还是等等吧,就算是没有结果,其实你也算是有嫌疑的人之一。” “你……”淮成王其实也没有想到,纪衍诺现在会这么说话,身上的那些威严也没有再遮盖下去,竟然让他也有些震惊。 大厅上都是沉默的人,众人都喝了叶浮珣给的药水,但是却没有什么反应。 时间逐渐流逝,突然淮成王又道:“你为何不喝?” 叶浮珣闻言,笑道:“本宫自然是不能喝的,不然到时候,出现了问题怎么去找到真相呢?” 她的这般表现,似乎有人已经明白了为何要给这些人药水,果然,一刻钟之后,众人都面露痛苦。 淮成王亦是如此,“怎么回事,你给我们吃了什么,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纪衍诺见状,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叶浮珣,果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这个方法,其实还不够,或许这个时候,他得帮帮她了。 一时间,大厅之内的人全部都乱了,叶浮珣一个一个的去查看,一个一个的给解药。 第612章 逐渐 但是最后,走到一个人的面前的时候,她直接问道:“你应该没有喝下刚才的东西吧?” “为什么这么说,娘娘,你可不能冤枉我啊。”那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叶浮珣笑了笑,给了侍卫一个眼神,然后将他抓了起来,剩下的人,她全部都给了解药,大家逐渐都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她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大声说道:“若是没有喝下之前的药水,现在喝了解药的人呢,应该会全身发痛,就和景瑜一样的症状。” 大家的目光开始搜索起来这里面的人,果然最后真的有人出现了这种症状,而且这个人便是淮成王。 “淮成王,你没事吧?”叶浮珣走到他的身边笑着问道。 淮成王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但是还是骂骂咧咧道:“一定是你给我们下了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叶浮珣闻言,又笑了笑,“淮成王,本宫没有这个解药,若是你还想活下去,就自己想办法吧,就算是你出事了,今日也是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 淮成王本来还想找她算账,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看来这个女人便是破釜沉舟了。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淮成王的身上,毕竟他现在明显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人了。 叶浮珣见他似乎还想拖延时间,干脆直接对景瑜说道:“你没有多长时间了,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想必解药在淮成王那里。” 说完这番话之后,景瑜的脸色便更加不好了,他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朝着淮成王那边跑了过去,“淮成王,救救我,我也是按照你的吩咐行事呢。” 淮成王自己其实也坚持不下去了,最后终于从袖口里面拿出来一个药丸吞了进去,很快他便缓和下来,但是目光却十分阴鸷。 “叶浮珣,本王和你势不两立。”他怒吼道。 纪衍诺终于起身,也走了下去,“皇兄,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朕势不两立吗,朕的女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朕的默许。” 此话一出,叶浮珣愣住了,她从未想过纪衍诺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维护自己。 淮成王似乎是不解气,但是景瑜那边已经缠上了他,他用力把人踹到地上,“已经没有解药了,谁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废物。” 他的这般表现,让大家都嗤之以鼻。 叶浮珣看了一眼眼地上的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从口袋里面拿出来一粒药丸递给他,“吃了吧。” 景瑜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刚要说话,叶浮珣打断了他,“景瑜,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也是京城景氏医馆,你不能给你的家族丢脸。” 景瑜因为这句话,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叶浮珣许久,最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多谢提醒。” 大家没有想到叶浮珣会这么有能力,一直都以为她是在皇上的庇护之下,这下看来,她也是有一些本事的,她也因此收获了很多人心。 纪衍诺目光微动,眼神飘到了叶浮珣的身上,目光之中,比之前多了一丝柔和,“皇后,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朕来处理便好。” 毕竟是皇家内部的事情,既然前面已经被大家看了笑话,后面就更应该避开一些。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浮珣还未答话,剩下的人却已经依次按照顺序离开了,大家都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谈这些事情。 叶浮珣本来也想退下,可是还没有走两步,突然淮成王冲了过来,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呵斥道:“你想去哪里?” “放开本宫?”叶浮珣冷了脸。 不过下一秒,纪衍诺就已经直接将淮成王的手打开了,他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朕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看来皇兄是注定要和朕好好聊聊了。” 他看了一眼叶浮珣,示意她下去,然后转身对他继续道:“走吧,皇兄,有些问题,两人更好解决一些。” 叶浮珣本来还有些担心,但是飞影已经及时出现将她带了出去。 大殿之内只剩下纪衍诺和淮成王的时候,纪衍诺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面,看着他问道:“皇兄最想要的,应该是我坐着的位置吧。” “皇上可不要随便说话,本王从未这样想过。”淮成王一口否定了。 纪衍诺笑了笑,心中感叹道,这个人还真的是死性不改。 当年他得到淮成王这个称号的时候,大抵也是凭借着自己这般的劲头吧,父皇不想让他遭遇不好的事情,所以才勉强封王。 当然这些也全部只是他的猜测,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淮成王名正言顺的消失在这里。 “皇兄,你知道如何才能让大家平息对你的怒火吗?”纪衍诺突然问道。 淮成王冷哼一声,“何来怒火,况且他们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在这里质疑这些,而且只要你不会对本王做什么,本王自然是没事的。” “看来皇兄对这些道理是很清楚的,但是就是做不到这些事情是吗?”纪衍诺顿了一下,继续道,“皇兄,朕可容忍不了你。” 淮成王一听,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纪衍诺,问道:“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没错,那是朕最爱的女人,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连你也不可以。” 纪衍诺很少会和别人承认这些,当然想要知道这些消息的人,全部都已经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 从他让淮成王进去之后,他就没有打算让这个人再出去。 “皇兄,你怕是想错了一件事情,朕的江山,还轮不到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朕的女人,也由朕一个人守护便可。”纪衍诺缓缓道。 他的语气平静但是态度却十分坚定。 淮成王闻言,眉眼跳了一下,他似乎很快反应过来纪衍诺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你要对我做什么事情?” “皇兄,你和朕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么一说,朕会不会死呢?”纪衍诺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一步步朝着他那边靠近。 第613章 十分平静 淮成王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回头朝外面跑去,不过还没有走两步就已经被纪衍诺抓了回去。 “皇兄,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朕的能力也很强,但是很少有人见识过,你很荣幸,可以让你感受一下。”纪衍诺的声音十分平静。 他似乎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 但是淮成王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落了下去,他颤抖的声音回答道:“皇上,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让朕的女人不高兴了,朕自然不能放过你。” 话音刚落,淮成王便已经躺在了地上,纪衍诺淡淡的瞥了一眼之后,轻声道:“处理了吧,对外宣称,刺杀皇上未果。” 叶浮珣回到寝宫之后,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些事情,毕竟凭空出现的皇兄已经很让人吃惊了,可是对方还是这副嘴脸。 她总觉得有很多细节是自己忽略的,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抓起。 沉思之间,外面传来了纪衍诺的声音,“你现在在想什么?”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叶浮珣下意识的朝他的身后看去。 纪衍诺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随后坐在了椅子上面,然后低声道:“他应该是再也不会出现了,至于景瑜,也不会离开医馆半步。” 叶浮珣咬咬牙,其实这个结果,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纪衍诺会这么快就把这些事情都做好了。 在沉默的时候,纪衍诺又道:“朕看你满是疑惑,你现在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做,不然和朕下一盘棋吧。” 他在等待叶浮珣回答的期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慢慢品尝起来。 叶浮珣叹了一口气,“你不应该在这里下棋的,一盘棋结束之后,恐怕会生出很多事端,又或者,很多人都会来找我的麻烦。” “叶浮珣,朕记得你的胆子很大,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呢?是在担心什么,告诉朕。”纪衍诺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叶浮珣摇摇头,似乎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事情去告诉他,只是说道:“下棋吧,皇上,不要多言。” 棋盘摆好之后,纪衍诺端坐在一边,视线却始终都在叶浮珣的身上,“你先落棋,记得落子无悔,叶浮珣,这盘棋你要好好去下。” 叶浮珣内心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他的这句话产生一些焦虑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担心。 她从前知道的,和帝王下棋,不会有赢得时候,即便是可以赢,也一定要输,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人的时候,她变得无措起来。 目光微动,她还是开始下棋了。 换做以前,或许她会说,你得让着我,可是现在,这样的话似乎从来都不属于她了。 一盘棋,二人下了许久,在下棋这方面,叶浮珣还是有点能力的,又或者是纪衍诺在谦让着她。 但是又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自己十分困难,对方似乎是真的在努力的去下棋,而并非谦让,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更加不适。 纪衍诺似乎是察觉到了,直接说道:“心静下来,和朕下棋,不必如此紧张。” 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她终于开口道:“不知道为何,此刻心情十分烦躁。” 纪衍诺扫了她一眼,随后轻声道:“这盘棋,你赢了,我们不需要继续下了,叶浮珣,下次不要这么紧张了,不然朕还会输掉的。” “皇上,这算什么?”叶浮珣有些不满,既然是来下棋的,为何他最后不寻求一个结果再离开。 纪衍诺看她的眼神变得十分柔和,“叶浮珣,和你下棋,朕怎么敢赢,你的任何情绪,都会牵动着朕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叶浮珣心中似乎渐渐的有了一个答案,可是想来想去,似乎也不确定,纪衍诺给她的感觉,总是这样的若即若离,让人十分难受。 扫了一眼忧虑的女人,纪衍诺叹气道:“不用想那么多,叶浮珣,有些答案,会逐渐清晰的,你不必纠结的,就像今日之事,你其实无需插手的。” “原来如此,你是责怪我插手了你们的事情?”叶浮珣的神情有些奇怪。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并非如此,只是这种事情很难说,朕都不确定能否做好,若是你出事了怎么办?” “不是有你在吗?”叶浮珣没有想那么多,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这一刻,似乎之前他们发生的那些隔阂全部都没有了。 纪衍诺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喊道:“好好休息吧,今日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朕改日再来下棋。” 叶浮珣还没有从他说的那些话中缓过神来,结果外面就有了高宁月来找事儿。 “听闻皇上刚才来过了。”她一进门就酸酸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早就来了,你怎么不进来看看?”叶浮珣反问道。 其实她知道,高宁月虽然那很喜欢皇上,但是却也十分害怕皇上,即便知道纪衍诺在这里,她也不一定敢进来,只能等人走了以后再找事儿。 她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去应付她,可是对方变得不依不饶起来。“叶浮珣,你以为皇上来了就是真的爱你吗,他只是没有办法,因为你今天闯祸了。” “何出此言?”叶浮珣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高宁月把自己听说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我父亲告诉我了,是因为你,皇上除掉了他的皇兄,你知道这件事情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叶浮珣其实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结果的,刚才还有些不确定,可是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她多少有些犹豫,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 愣神期间,高宁月继续道:“皇上也不是真的为了你,就是因为你让皇家的颜面丢失了。” 高宁月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他只是为了挽尊罢了,娘娘,你身为皇后,还是要看清当前的形势为好,不要总是惹事生非。” 听着她责怪的语气,叶浮珣也有些不满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这些。” 第614章 仔细一想 高宁月被呵斥完之后,咬牙切齿道:“你总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这么对我的。” 她带着怒气离开,不过叶浮珣却未放在心上,这本是她们之间关系的常态。 叶浮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曾吰了,最近身边无事,她也不想让他总是来回奔波,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很快,曾吰便自己来了,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来汇报。 她瞥了一眼外面,似乎没有什么人,然后对念云道:“你出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念云应下之后,直接走了出去。 “娘娘,似乎高家要对您的儿子下手,不过失败了,这件事情被压了下去,很少有人知道。”曾吰言简意赅道。 “皇上知道吗?”她问道。 叶浮珣从来都不想和高家对上,也从来都不想和高宁月之间有更多的牵扯。 从前她只是觉得高宁月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脑子里面只有情爱,可是现在看来,她心中还有狠辣,居然敢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曾吰观察着她的脸色,突然解释道:“皇后娘娘,在下也是无意得知,可能这件事情,皇上已经处理好了。” 叶浮珣本以为自己会接受不了这些事情,可是仔细一想,一旦入了深宫,这些事情必然是要经历的, 曾吰见她一言不发,便出声道:“娘娘,这件事需要我去……” “不必了,本宫会亲自解决的。”叶浮珣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笑容。 高宁月,这次本宫是不会再放过你了。 叶浮珣在宫中从未和别人有过接触,一方面是为了避祸,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擅长。 不过这次,她会好好安排的,想到这里,她直接叫来了寝宫里面的侍从们,吩咐道:“半月之后,本宫要举办宴会,届时宫中妃子全部都要来。”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宫中,大家都在暗自揣测着叶浮珣的想法,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纪衍诺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虽然不知道叶浮珣想要做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出来,叶浮珣是有什么动作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叶浮珣几乎每日都会去找高宁月,最近高宁月也低调了很多,深居简出的,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更多的时候,也不愿意见叶浮珣。 不过叶浮珣还是走了进去,甚至十分亲切的对她说道:“高宁月,本宫虽然之前和你有些芥蒂,但是现在却想和你交个朋友。” 高宁月也不傻,直接说道:“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和我说这些了,毕竟太假了,我们谁都不可能相信对方的。” “本宫真的是为了你好,这些日子,寝宫之中似乎也没有别的人,本宫十分寂寞,不如你去和本宫作伴?”她突然提出这件事情。 高宁月其实也一直都想去那里,毕竟那是能频繁见到纪衍诺的地方了,而她,心心念念想了这么久的事情,突然被叶浮珣说出来,总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下意识的问道。 不过不等对方回答,她很快就改了口,“你为何突然向我示好?” “你知道示好便是了,本宫说过,不想与你为敌,近日确实也有些人让本宫看着不顺眼,所以才想要多交你这个朋友。” 叶浮珣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宁月还是不太相信,可是那边叶浮珣的说法又让她十分心动。 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叶浮珣便继续说道:“皇上过几日应该会来的,他经常深夜会来到那里看奏章,没准儿你就会遇到了呢。” 高宁月神色凝重,之前高丞相再三嘱咐过她,让她不要和叶浮珣走的太近,可是不走近的话,又怎么能见到皇上呢? 想到这里,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今日便要过去吗?” “当然可以,或许今日的你就可以见到皇上呢。”叶浮珣笑着看向她。 高宁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甚至没有带去任何侍女,两人一起来到寝宫的时候,刚好纪衍诺也在这里。 高宁月对自己刚才的抉择十分满意,从前给纪衍诺留下的印象并不好,所以今日她专门变得温柔可人,笑着和纪衍诺说话。 “皇上,许久不见了。” 听到这个声音,纪衍诺的目光从手上的奏章上移开,他看到她有些惊讶,不过看着叶浮珣脸上的笑容,他就知道这是她的主意了。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直接问了出来。 叶浮珣最先开口,“我们之间的感情甚好,近日想让高妹妹和我住在一起,两个人也算是做一个伴了。” 纪衍诺微微点头,明显就是不相信她的这副说辞。 简单的准备了一番,三人第一次在一张桌子上面吃了饭菜,期间,高宁月无数次的看向纪衍诺,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顿饭菜吃了很短的时间,纪衍诺并没有打算太长时间的逗留,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走到叶浮珣的身边说了一句“小心为上。” 叶浮珣笑了笑,没有答话。 当天夜里,高宁月住在旁边的屋子里面,但是一夜难眠,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纪衍诺白日里一起和她吃饭的样子。 第二日,她早早就起来了,现在她对叶浮珣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了。 “皇后娘娘,皇上最近很忙吗?”她见到她的第一面便是这么问的。 叶浮珣瞧见她,面露微笑,“虽然本宫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今日他还会再来的。” “真的吗?”高宁月脸上的欣喜再也掩藏不下去了。 其实纪衍诺真的很少会到这里来,可是因为叶浮珣的一再请求,他才答应过来两天,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坐在一边,她仔细的看着手里的医书,不过耳边传来的却是高宁月来回踱步的声音,看样子,高宁月的内心大概十分浮躁吧。 叶浮珣笑出声来,“好了,皇上总会来的,你先坐下来喝点茶水吧。” 第615章 感叹一句 高宁月闻言,直接过去灌了一整杯茶水,随后突然说道:“这两日大概是有些过于激动了,竟然一直都睡不着。” “是吗,那你得缓缓情绪了,一直睡不着的话,对你的身子也是不好的,皇上也会担心你的。”叶浮珣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纪衍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他虽然很想感叹一句,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把自己脸上的不悦生生的按压了下去。 进到屋里,刚要喝点茶水,结果叶浮珣拿过了他面前的茶壶,解释道:“还是让念云泡一壶新的茶水吧,这壶已经不好喝了。” 高宁月也没有想那么多,直言道:“刚才我喝着还可以。”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似乎嫌她有些多嘴,“皇上和你能一样吗?给皇上的总是要最好的才行啊。” 这话听着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纪衍诺却知道哪里不对劲,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茶壶道:“以前怎么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朕?” “那臣妾以后会改的,自然是要好好关心皇上的啊。”叶浮珣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这些话。 纪衍诺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叶浮珣看起来似乎有些陌生。 几人说话之间,念云就已经换了新的茶水过来,顺便也亲自给每个人都倒好了茶。 叶浮珣端起来喝了一口,感慨道:“以前从未觉得茶水这般好喝,看来以后臣妾得多喝一些茶水,这样才能为皇上挑出来最好喝的。” 纪衍诺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懒得揭穿她。 高宁月撇撇嘴,虽然这几日和叶浮珣的关系有所缓和,却不代表着她对她是满意的,说是给自己创造机会,但事实上她是给自己创造机会吧。 当着她的面,两人如此亲近,倒是让她心情不复从前了。 “皇上,皇后娘娘,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休息。” 叶浮珣倒是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满意,一切都按照着她的计划发展着,看来很快就会达到她满意的程度了。 纪衍诺看她一脸兴奋地模样,笑着问道:“你准备对她做什么,看样子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啊。” “皇上,日后你便知道了,她最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会给她,但是却也能让她立马坠入无底深渊。”叶浮珣话里有话。 纪衍诺知道她有自己的能力和想法,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不想让她主动去做那些事情,所以这次,他会尽力赶在她之前把事情安排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朕不会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朕也不会插手的,自然也不会怪你。”纪衍诺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念云走到叶浮珣的身边问道:“娘娘,皇上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或许吧。”叶浮珣也不是很清楚。 时间过得很快,高宁月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几乎没有睡好过一天,即便如此,她还要坚持下来。 有一日,她突然走到叶浮珣的身边,用那种嘲讽的语气说道:“皇后娘娘,或许皇上真的不喜欢你呢,至少我比你年轻。”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打着哈哈道:“谁知道呢?” 高宁月后来很少去见叶浮珣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屋子里面做什么,只是每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叶浮珣终于看不下去了,直言道:“你回去吧,在这里也休息不好,而且也不一定能见到皇上了,最近他似乎很忙碌。” “娘娘,你自然是见不到他,因为他每日都是会来见我的。”高宁月带着笑容看着她。 叶浮珣摇摇头,“本宫瞧着你状态真的不好,回去找个太医看看吧,若是真如你所说,皇上也自然会去找你的。” 就这样,她不管高宁月是否愿意,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叶浮珣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阴沉,眼神之中的那种不满,已经外露的十分明显了。 念云上前问道:“娘娘,难道皇上真的最近去找她了吗?” “这件事情不要对别人说起,你和本宫什么都不知道,高娘娘也什么都没有说过。”叶浮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高宁月回去之后,当天似乎睡了很长时间,把前些日子没有睡好的时间全部都补了回来。 她的侍女见她似乎精神不好,干脆找了一个太医来瞧瞧,太医来的时候,高宁月的脸色还很难看,“谁让你善做主张的?” “是奴婢的错。”侍女胆怯的回答道。 本来是要送太医走的,可是因为太医和高丞相关系很好,见高宁月的脸色不好,坚持给她看了病。 这一看不要紧,他整个人都惊呆了,也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侍女道:“最近让高娘娘不要乱走动,好生伺候着。” 高宁月不满道:“我怎么了?” “无事,娘娘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罢了。”太医回答道。 然而从这里出去之后,太医第一时间找到了高丞相,他小声说道:“在下已经为高娘娘看过了,似乎是有了喜脉,但是现在还不确定。” 高丞相一听,脸色忽然就变了,“怎么可能,皇上是不可能……” 顿了一下,他还是犹豫了,毕竟一切都说不准,皇上还年轻,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人呢,况且自己的女儿确实长得很美。 于是他改口问道:“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除了没有休息好,基本上没有问题,只是这其中的事情,丞相你得去查清楚啊。”太医好言相劝道。 高丞相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疑惑的,不如趁此机会进宫一趟。 他进宫那日,是皇上亲自带他去的,路上,他也侧面的问了几句,“皇上,最近高娘娘可有让皇上不高兴了?” “并无,朕最近一直都在为前朝的事情担忧,有一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纪衍诺如实相告。 高丞相皱了一下眉头,和皇上分开之后,他也专门去问了自己的眼线,那些人也确实说了,皇上这段时间,基本上很少离开过书房。 听到这个消息,他似乎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见了女儿以后再下定论吧。 第616章 真相 高宁月见他来了,心中也很欢喜,“爹,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月儿,爹问你,你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了吗?”高丞相直接切入主题。 高宁月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亮了起来,“是太医告诉您的吗,难道我真的有了皇上的……” “你说是皇上的?”高丞相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问道,“你确定是皇上吗?” “是啊,这些日子,皇上每日都会来陪着我,所以我自然会有了身子的,爹,如果不是皇上那还能有谁啊,你问的是什么话啊。”高宁月有些不高兴了。 但是她现在还未注意到,高丞相颤抖着的身子。 看高宁月这般兴奋的模样,她一定是不知道的真相,这件事情,目前应该也只有他们二人还有太医知道了。 不过现在,他更在乎的是,到底是谁要害自己的女儿? 张了张嘴,正准备问话,可是看着高宁月那副样子,他又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难过,况且太医也说了,她现在身体不是很好,心情必须保持愉悦。 念及此,他只好改口道:“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直到,宫中的水太深了,你得学会保护好自己。” 高宁月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吧,爹,我一定会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告诉其他人的。”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又陷入了苦恼,“可是若是皇上再来找我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吧,或许他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高丞相一听,差点儿没有站稳,但是他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前朝的事情,皇上已经有的忙了,你也不要打扰他。” 高宁月现在很听他的话,见他这么说了,她点头道:“放心吧,爹,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也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高丞相咬咬牙,在心中默默的叹着气,虽然不能在这里呆太长时间,但是他还是趁机给她安排了很多人在身边,也算是保护她了。 离开之后,他便动用自己的一切关系,去查清楚这段时间里面,高宁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直接走大路,而是来到了之前的太医那里,对方见了他,赶忙问道:“怎么样了?” 高丞相笑道:“自然是皇上的。” 对方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是不愿意相信,不过下一刻,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高丞相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叹气道:“死人才不会到处乱说话,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他的人把剩下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送他离开了这里。 此时此刻,站在一处高墙上的人,听着属下汇报着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高丞相还真的是心狠手辣啊。” “你为何要在其中推波助澜?”纪衍诺直接问道。 卫冕耸耸肩,“或许是想帮帮皇后娘娘吧,她为了你,也确实是不容易啊。” 纪衍诺眯着眼睛看向他,“你既然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为何第一时间没有告诉朕,卫冕,你可知罪?” 知道他是动真格的了,卫冕终于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臣只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置身其中罢了,这件事情风险太大。” 其实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问题也总是有的。 纪衍诺心中清楚的很,卫冕不是一个会随便帮别人的人,说到底,他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只是他既然不愿意说清楚,那么他继续问下去也是没有必要,即便卫冕不这样去做,他也会吩咐他去做这些事情的。 “罢了,你应该知道,凡是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所以,朕这是最后一次对你的容忍了。”纪衍诺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他那冷漠的背影,卫冕喃喃自语道:“皇上,臣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其实早就想好了,事情总是会有暴露的那一天,到时候,叶浮珣也一定得承担相应的责任,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这次插手了。 另一边,曾吰也来到了叶浮珣这边。 “娘娘,你一直让我暗中查看高娘娘那边的情况,现在那边似乎安排了很多的人,在下也不敢多逗留了。”他汇报道。 叶浮珣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秘密吧,不然这些日子,她应该是来闹的呀。” “娘娘,之前去给高娘娘看病的太医,已经被灭口了,是高丞相做的。”曾吰把自己路上碰巧看到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闻言,叶浮珣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杀人灭口?”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突破口,或许她可以亲自去瞧瞧,高宁月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日,她便亲自去看望高宁月了,可是里面的人对外称病,不愿意见她。 叶浮珣本来想要强硬的进去,却被高丞相安排在这里的人拦住了,“皇后娘娘,即便你的身份再高,也不能这般欺负我家娘娘吧。” 叶浮珣闻言,愣了一下,虽然自己想要进去,可是若是闯了进去,估计高丞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考虑到这里,她终于还是退了出去,临走还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本宫。” 回去之后,她越发的觉得不对劲,总是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 刚开始,她让高宁月喝的茶水里面有她放的药,连着喝几日,头脑大概会有些混沌。 她本想趁着那个时候让高宁月闯出一些祸事来,谁知道对方后来回去真的没有找过自己。 这么些天,按理说她应该身体恢复了,即便是太医,也估计查不到自己下的药。 那么,高丞相到底为何要除掉那个太医? 一系列的问题,让她的脑子十分疼痛,想不清楚她便干脆不想了。 正巧念云走进来提醒她,“娘娘,是时候为宴会做准备了,到时候或许妃子们的亲眷也会来的。” 叶浮珣点点头,这件事情确实得好好准备一番,第一次举办这样的事情,估计会有很多妃子的亲眷趁机进宫。 当然,他们或许只是来了解一下孩子在宫里的生活。 第617章 纷纷回头 想到这里,她干脆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情了,对念云说道:“所有宴会上需要用的东西,都要准备最好的,本宫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次宴会的。” 这次虽然没有让高宁月出现问题,但是到时候,她会想到新的办法的,总是,谁伤害了她的孩子,谁就要付出代价。 这次宴会她安排的十分完美,而且她没有告诉皇上,准备自己一个人全权负责。 宴会如期举行。 宴会本来就要开始的,谁知道这个时候,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众人纷纷回头去看。 “皇上怎么来了?”她们窃窃私语道。 念云见状,赶忙趴在叶浮珣的耳边小声说道:“奴婢之前并不知道皇上回来这里的消息,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去做准备。”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他来也不是捣乱的。”叶浮珣故作淡定道。 实际上,她是赌赢的,她知道他一定回来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今日来到这里,就是在推动着她的计划的进行。 她凑到念云那里吩咐道:“去给皇上准备新的茶水。” 纪衍诺进去之后,也没有和大家打招呼,直接落座,他的眼神落在了高宁月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叶浮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了高宁月的身边,长相看似华贵,但是却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她走到纪衍诺的身边坐下,随后问道:“那是何人?” “高宁月的母亲,高丞相的夫人,也算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了,很少见到她,今日出现,大概是因为高宁月吧。”纪衍诺很仔细的给她解释了这些。 或许是因为叶浮珣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高夫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皇后娘娘长得真美。”她一开口就是官场风气。 叶浮珣摇头笑道:“和高娘娘相比,多少还是逊色的。” 她在这个时候选择低调,一来是为了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二来是想进一步了解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对方因为她的这句话,顿时笑了出来,“娘娘说的极是,我的女儿,必然是最好的。” 叶浮珣没有言语,心中却十分鄙夷,没有想到自信过头的人比比皆是啊。 大家也都咧开嘴笑着,不知道是在嘲讽高夫人还是在嘲讽叶浮珣,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历来不曾出现的高夫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得到了众多的关注,对于她来说,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刚才喝茶期间,念云便快速的为她讲了关于高夫人的事情。 原来她和丞相是老来得子,所以才会对高宁月如此溺爱,当然,高丞相能够有今天,也离不开高夫人的鼎力相助。 因为念云的这番话,叶浮珣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点新的认识。 高夫人见人都来齐了,便直接高调的站起来说道:“皇后娘娘,或许你还不知道呢吧,皇上的母后曾经和我关系很好。” “所以呢?”叶浮珣对于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们家月儿是绝对不能受委屈的,即便你不想听也得听下去,日后不准给我的女儿使绊子。”她句句犀利,全部都是命令的口气。 纪衍诺脸色一直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却因为她说完这些话之后,似乎有些不悦。 “你或许忘了一件事情,现在朕才是皇上。”他好心提醒下面的人。 女人愣了一下,扯着嘴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上你有所不知,在你忙碌的日子里,这个女人没少给我女儿使绊子。” 叶浮珣面色不惊,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对纪衍诺说道:“这杯茶水味道很好,皇上要不要尝尝?” 纪衍诺也十分的配合,端起来一饮而尽,感慨道:“确实不错。” 二人将帝后之间的感情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十分和睦,但是却也碍了很多人的眼。 “我在和你说话。”高夫人低吼道。 叶浮珣起身,朝下面走去,来到她的身边,笑着说道:“那你或许也忘了一件事情,本宫现在是皇后,而你是臣子罢了,规矩总是要知道的。” 顿了顿,她给了身边的念云一个眼神,念云直接上前给了高夫人一巴掌,“高夫人,请你看清楚,你眼前的是皇后娘娘。” 高夫人一直觉得叶浮珣是一个小角色,可是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本来来这里是为了按照高丞相的吩咐掩护自己的女儿,现在看来,还是得先教训一下这个女人。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她笑了一声。 叶浮珣撇撇嘴,“既然是皇后,必然得有威风,不过高夫人,你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关注一下自己的女儿呢,她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她的这句话,成功让在场的人把目光都放在了高宁月的身上。 其实高宁月最近已经很保护自己了,只是这次宴会听说皇上会来,她还是不顾高丞相的警告,亲自来了。 来到这里,身边没有那么多人照顾,她随便吃了几口饭菜,肚子里面就传来了不适的感觉。 “月儿,你怎么样了?”高夫人一脸紧张的模样。 叶浮珣淡淡的瞥了高宁月一眼,虽然隔得距离比较远,但是她知道,自己下的药应该是发作了。 本来她就对高宁月之前的那个太医有所怀疑,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去调查清楚真相如何了,趁着这个时间,刚好也可以把太医叫进来。 “宣太医来给高娘娘瞧瞧,看样子她似乎很不舒服。”她吩咐道。 此话一出,高丞相就坐不住了,“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不用叫太医的。” 说完之后,他便给了高宁月一个眼神,说道:“月儿,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你就不要到处乱走。” 高宁月虽然也不愿意,可是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对她来说,她只是想要找一个长远之计。 几人正准备和皇上告别的时候,叶浮珣只觉得无趣,看来高丞相十分小心,自己是没有办法钻了空子的。 第618章 回过神来 经过高宁月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起,她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刚走出去两步,她还是退了回去,直接握住了高宁月的胳膊道:“让本宫为你瞧瞧吧,毕竟还是身体要紧,回去更难受了怎么办?” 她才刚碰到高宁月,高宁月就直接甩开了她的手,神色有些紧张,“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叶浮珣当场楞在原地,虽然刚才接触她的时间很短,可是她怎么摸到了喜脉。 高宁月见她是这副表情,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表现的更加紧张了,最后还是高夫人先问道:“月儿身体怎么样了?” 叶浮珣闻言,回过神来,“她一点都不配合,要怎么样本宫帮她呢?” 说着,她假装很不高兴的样子,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 纪衍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才对下面的人道:“回去好生歇着吧,没有休息好就回去躺着罢。” 三人相伴告退,但是叶浮珣还是忍不住喊住了他们,“等一下。” 高丞相皱着眉头回头去看她,“皇后娘娘还有什么事情?” 叶浮珣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她神色有些凝重,“你确定现在高宁月可以走回去吗?” 她其实刚才大概就已经清楚了,如果她猜的没有错的话,因为高宁月身子还有些不稳定,可是却吃了较寒的食物,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她本来也不想让高宁月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判夺,可是现在看来,也由不得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宁月的衣服上面已经见了红。 “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侍女最先看到,尖叫出声。 叶浮珣的眸色变深,紧紧地盯着高宁月,问道:“高宁月,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们说的?” “救救我,我真的好难受,爹,我要怎么办?”她大概也是忍不下去了,慌忙向高丞相求助。 高丞相也傻眼了,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场合之下,然后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出来,明眼人其实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对上了叶浮珣的眼睛,以前他从未觉得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本事,今日之后,他对她将彻底改观。 “皇后娘娘,倒是臣小瞧了你。”他实在是没有忍住感慨道。 叶浮珣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他的变相夸奖,她随后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人,说道:“皇上,好戏开始了。” 高丞相闻言,赶忙拉紧了高宁月的手,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也是舍不得的,太医现在已经来了,什么都看过了,只剩下说出结论的。 纪衍诺还没有下令,谁都不敢出声,众人面面相觑,猜测着其中的隐情。 不过眼下的这般情景,想必也是瞒不下去了。 高宁月咬着牙,满头大汗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叶浮珣一点都不可怜她。 相反,在纪衍诺迟迟不说话的情况之下,她主动道:“太医,问诊结果可是出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高娘娘这是有了身子,但是眼下应当是动了胎气,看来是保不住孩子了。” 太医说完之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其他人听到之后,也都傻眼了,赶忙跟着跪下了。 整个大殿之内,回响着高宁月一个人的声音。 “皇上,我们的孩子要没有了,你快救救他啊,皇上,快救救我吧,我舍不得他啊。” 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在纪衍诺眼中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他终于张嘴道:“带她下去治疗,高丞相和我去书房。” “何必去书房呢,皇上,不如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说清楚了,本宫可不记得皇上和高娘娘之间有过皮肤之亲。”叶浮珣直接揭开了这层遮羞布。 大家听到之后,都忍不住唏嘘,皇后实在是太敢说了,毕竟皇上的脸色已经很差了。 纪衍诺没有想到她会不管不顾的把这些说出来,再去看高丞相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叶浮珣眼神微动,对他说道:“皇上,此时关系重大,您该不会想要把事情压下去吧?” 闻言,纪衍诺简直无话可说。 沉默了一阵,他才开口吩咐道:“所有人都回去吧,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朕定不会放过那个人,至于结果,朕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安抚完那些人之后,纪衍诺直接拉着叶浮珣的手带着她从另一边走了出去。 “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直接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叶浮珣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你觉得她是我害的吗?” “虽然这是她咎由自取,但是你要知道,你此刻站出来,只会是众矢之的。”纪衍诺好言相劝。 他希望叶浮珣能够明白,站在他身后就已经足够,否则每次站出去,她都是被伤的最严重的那个,她不应该面对这些的。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责怪我?”叶浮珣对他现在的行为,有些不理解。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高丞相恐怕日后会对你恨之入骨,到时候你又应当如何,叶浮珣,你不是小孩子的,做事之前要懂得三思而后行。” 叶浮珣眸色微动,纪衍诺这是在对自己关心吗? 不过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纪衍诺就已经对走来的念云吩咐道:“这些日子不准让她出去,禁足半月。” 说完之后,他便快步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念云便一脸着急的模样,“娘娘,刚才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高丞相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希望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叶浮珣怎么不知道这个丫头心里在想着什么,其实刚才虽然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着。 可是她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总觉得暗地里有一只手,一直推动着这些事情的发展,有些细节她不曾想到,可是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她想不出来是哪些环节有问题。 第619章 有些寒凉 回去的路上,念云便问她,“娘娘,你怎么知道高娘娘腹中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情她为何隐瞒着?” “本宫不知道,只是刚才与她接触的那一瞬间才得知这些的,谁知道她刚好就……”说到这里,叶浮珣停下了。 她终于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既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高宁月怀孕的事情,那么高宁月刚才到底是为何才会红色。 饭菜都是经过挑选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里面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她身子的食材,即便是有些寒凉,却也不至于让高宁月那般痛苦。 她伸出手,攥紧了念云的衣袖,有些事情,细思极恐。 “念云,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总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她喃喃自语道。 念云被她说的话吓了一跳,“娘娘你在胡说什么呢?看来是刚才的事情让你现在也疲惫了,不如还是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念云,你可以让本宫信得过吗?”叶浮珣下意识问道。 这样的问题,她曾经也问过西洛,可是西洛最终还是背叛了她,心中的那道隔阂是永远都恢复不了的了。 念及此,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宫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你对本宫的好,本宫看在眼里,但是没有一种感情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 念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娘娘,你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好,念云,接下来,就有的忙了。”叶浮珣眯了眯眼睛。 从现在开始,她要和那个在暗处的人作斗争了,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更不喜欢被别人直接推出去。 路上短暂的时间之内,她便想清楚了,刚才纪衍诺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不管她对高宁月如何,都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和高丞相作对。 “念云,回去之后,你对外告诉他们,本宫被皇上禁足了,先让他们高兴高兴。”她吩咐道。 回到寝宫里的时候,还没有走到里面,叶浮珣便看见了等候许久的西洛,她们之间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西洛一看到她便问道:“娘娘,你没有事情吧?” “看来你也听说了,消息确实很灵通啊。”叶浮珣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是很好。 念云扫了一眼周围,小声提醒着叶浮珣,“娘娘,我们还是进去说话吧,在外面小心隔墙有耳啊。” 叶浮珣点点头,本来不想让西洛跟进去的,但是对方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娘娘,你听我说完我就走,一定不会逗留的。” 三人进去之后,西洛便赶忙道:“娘娘,今日小厨房做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然后呢?”叶浮珣现在对她说的话,永远都持有相信一半的态度。 西洛也不在意那么多,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但是她最后就倒了一些药粉在那些菜里面,想必是引起了今日宴会上的事情。” “你说的人是念云吗?”叶浮珣懒洋洋的问道。 因为西洛说的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毕竟就是自己让念云去做的,只是没有想到,念云这么小心的一个人,居然还会被看到。 西洛点点头,看向念云的目光有些奇怪,“念云,你我之间,都是有不同的主子的,你也没有必要一直骗娘娘。” 叶浮珣心中一惊,但是面上还表现的十分淡然,她把说话权交给了念云,“念云,你来说。” 念云似乎十分纠结,不过看着她现在犹豫的模样,叶浮珣大概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些的。 念云咬咬牙,似乎有些无奈,“娘娘,不管你信不信,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我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我是不会害你的。” “这些话西洛也是说过的,你不会真以为本宫那么容易相信言语吗?”叶浮珣差点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起来,若是从前,她可是安安心心的去想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身边却也是一团糟。 想到这里,她露出一抹笑容,算是对自己的嘲讽了。 “本宫其实很好骗吧,你们待在本宫身边这么长时间,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最后还是要离开本宫。”她感慨道。 过往种种,她已经不想再去回忆,想的越多,现在心情就会更加复杂。 念云似乎对西洛的这些所作所为表现出来十分不满,“你为何要说这些,还是说,你的主子让你来针对我的?” 西洛对上她的眼神,“想不到有一天我们竟然会这样的说话。” 叶浮珣此刻倒是像个局外人去看她们,许久的沉默之后,她直接说道:“以后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好好处理,你们二人做好选择,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娘娘……”念云还想说些什么。 叶浮珣摆摆手,“出去吧,本宫实在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她们二人出去之后,争吵并未结束,念云直接抓住西洛的胳膊,质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你真的敢说,你今日没有做别的手脚吗,你真的对得起娘娘对你的看重吗?”西洛发出灵魂质问。 念云笑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我早就把娘娘当做我的主子了,那边的主子,已经基本上断了联系,今日之所以那么做,也完全是为了娘娘。” “说的轻巧,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娘娘,那为何会发生今日之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丞相对娘娘一直都是敌对的态度。” 西洛反驳道。 两个人吵了好一阵之后,突然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罢了,可是却都也还是离开了叶浮珣。 天色逐渐已晚,西洛轻声询问道:“你是不是应该去汇报这边的情况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念云惊讶的看着她。 西洛摇头道:“我不知道,是他告诉我的,让我看着你,你有什么动静都要去和他汇报。” 第620章 突然换了态度 “所以你做好选择了吗?皇后娘娘不喜欢我们有两个主子,这种事情,其实我们应该早就知道的。”念云像是在对她说这句话,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另一边,纪衍诺依然是焦头烂额。 自从他和高丞相单独来到这里之后,高丞相便直言道:“皇上,月儿虽然有错,可是您就看在我们高家的功劳上,饶了她吧。” “你想让朕怎么做?”纪衍诺叹了一口气。 高丞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纪衍诺直接打断了他,“高丞相,外面的那个人,是你的人吧。” 高丞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愣住了,他最信任的人,居然已经被皇上抓住了,看来皇上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虽然还不确定皇上深入到自己身边多少程度,可是眼下,他也没有了之前的底气了。 “皇上,臣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有个结果,不然这样吧,就当是臣求皇上了,给臣一个体面。”高丞相突然换了态度。 “好。”纪衍诺没有多问,反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高丞相为了保住高宁月,亲自和皇上保证,以后但凡是皇上需要他去做的事,他都会尽全力去做。 为此,纪衍诺也答应了他,对外宣传那日是一场误会,高宁月的孩子确实是自己的,但是孩子没有了和任何人无关。 对方要的是保命和面子,这些纪衍诺都可以给。 送走高丞相之后,卫冕笑着走了出来,“臣没有想到皇上这次会这么快就全部答应下来。” “卫冕,朕不喜欢手下的人会不按照规矩去做事。”纪衍诺轻声道。 卫冕一听,脸色骤变,他本以为可以瞒上一段时间的,却没有想到,皇上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了,但是他还是纵容自己去做了这些事情。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什么?” 卫冕从来没有想到纪衍诺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所以一时间愣住了。 纪衍诺看着他说道:“朕不怪你,因为你不曾爱过一个人,有些时候,情爱是难以控制的,即便朕只君王,也无法控制,你也不必做那么多事。” 卫冕沉默了,他真的不懂。 叶浮珣在房间里面,半躺在榻上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进入梦乡。 睁开眼睛之后,引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地方,偌大的皇宫之中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走也走不出去。 虽然很清楚这里是梦境,可是这种不安的感觉还是之分真切,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呢?”身后突然传来了西洛的声音。 叶浮珣闻声看去,只见他们很多人都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行为十分的迷惑,其实此刻她自己也很迷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问他们。 西洛笑着说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你说要来这边看看嘛?” “是吗?”叶浮珣瞥了身后一眼,这个地方,她似乎并没有任何印象。 大抵是因为自己可以分清楚这里的梦境,她干脆也不纠结那么多了,跟着这群人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大抵可以听到身后的人三三两两的在说些什么,只是谈话的内容她听得不是很真切。 “好了,小声一点,难道就不怕娘娘听到吗?”西洛小声的提醒着那些人。 叶浮珣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说道:“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其实我也很想听一听的,在这里,总是要知道些什么的。” “娘娘,你在胡说什么呢?你不应该知道这些的。”西洛阻拦了那些似乎准备要说话的人。 “西洛,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能在我身边待着,不是吗?”叶浮珣也不知道怎么了,渐渐的忘记了这里是梦境。 那边西洛突然就愣住了,随后笑着说道:“很好,那娘娘我就带着他们离开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啊。” 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叶浮珣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在惊吓中睁开了眼睛,这次看到了便是屋子里面的情景,想来应该是醒来了。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着出去走走,刚推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 男子年纪似乎不小了,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见她出来了,笑着问道:“娘娘刚才是没有休息好吗?”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叶浮珣问道。 那人耸耸肩道:“只是刚好看到娘娘心中有所困惑,所以我专门来到这里为娘娘解疑答惑的。” “你能解什么疑答什么惑?”他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叶浮珣对这件事情的兴趣,她现在刚好缺少一个说话的人。 对方笑了笑,说道:“娘娘,虽然你不相信任何人,可是你却还需要靠着这些人,你应该想办法让他们彻底信服于你呐。” 叶浮珣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真的知道自己近日遇到的困惑,索性她继续问道:“那么怎么才能知道对方是否是真心的。” “这种事情何必去纠结呢,娘娘,人心很好揣测的,你会看出来的啊。”那人笑了一声。 叶浮珣本来还想问,可是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娘娘,该醒来了。” “什么?”睁开眼睛,叶浮珣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原来是做了一个梦中梦。 见她一脸的疲惫,念云忙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叶浮珣对她似乎已经不能像从前那般了。 念云笑了笑,“娘娘,我想清楚了,您曾经说过,不喜欢身边的人有二心,我明知故犯是我的错,但是以后我会用行动来弥补我的过错的。” 叶浮珣想起来梦中那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调整了情绪,直言道:“本宫信你了,既如此,把西洛也叫进来吧。” 西洛其实在门口已经等了许久了,她一进去,叶浮珣便道:“本宫给你们二人一个机会,不过你们可只有这一次机会。” “好。”她们二人齐声答应下来。 叶浮珣其实现在也无事可做,不过她还是说道:“本宫决定出宫去见曾吰一面,有些事情需要商讨,这件事情你们要保密。” 第621章 交代一番 简单交代一番之后,她便收拾了一下,悄悄的离开了,毕竟还在禁足中,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 曾吰事先便知道了她要来的消息。 他站在外面等了她许久,估摸着她快要来了,忙把院子里面的人全部差遣离开。 “娘娘,快进来吧,放心,今日之事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叶浮珣的担心。 叶浮珣点点头,她知道曾吰还是有这些能力的,进到屋子里面,她坐在那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娘娘,是有什么事情吗?”曾吰见她脸色不是很好,赶忙问道。 叶浮珣点点头,“高宁月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本宫确实是处理不当,只是现在已经被形势逼到这里了,不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办了?”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她现在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但是那边曾吰不以为然道:“娘娘不必担心,想必皇上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 叶浮珣有些无奈,其实这个她自己也想到了,来找曾吰,也只是问问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才是。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跑进来说道:“曾将领,皇上来了。” “什么?” 叶浮珣下意识的将目光扫过外面,这也太巧了,她才刚来,纪衍诺也跟着过来了,在原地徘徊了一阵,她说道:“你拖住皇上,本宫先走。” “娘娘……”曾吰似乎还想让她再选择别的办法,不过外面似乎也不能耽搁太长时间,索性便点头了。 叶浮珣叹了一口气,镇定的朝他一笑,也算是安慰他了,下一秒便朝着外面跑去,她记得曾吰的院子里面,有一处矮小的墙。 她冲到目的地,对自己找的地方十分满意,左右看看没有什么人,于是她直接踩着一边的东西爬上了墙头。 反正这个时候只要她先回去应该就不会有事,不然和皇上离得太近总是有些难以心安。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急切,直接朝着外面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其实外面比里面要高出一个高度,里面的这里刚好泥土高了出来。 所以下一秒,叶浮珣便直接摔了下去,她在空中扑腾了两秒,结果狠狠地砸到了一个怀抱之中。 她提前闭上了眼睛,但是现在也不敢睁开,因为身边男人熟悉的味道,似乎让她一下子就可以确定这是谁。 “你不打算睁开眼睛了?”纪衍诺的语气有些不屑。 要是以前的话,叶浮珣多理直气壮啊,就算是刚才从大门出去被撞到也无所谓,可是偏偏现在却被他给看到自己爬墙了。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简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了。 纪衍诺似乎已经没了耐心,直接松手,所以她也直接摔到了地上,脑子中的幻想截然而止,她面露愠色,“你干什么?” “朕更想知道,皇后为何在禁足期间从曾吰将领的院子墙头爬了出来。”纪衍诺一字一顿道。 叶浮珣咽了一口口水,说实话,她也解释不清楚。 看她坐在那里发呆,纪衍诺又道:“怎么还不站起来?是不敢面对朕了吗?” “不是。”叶浮珣辩解着。 待她站起来之后,曾吰也跟着飞影来到了这里,见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忙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样了?” “有朕在这里,曾将领未免关心的有些多了吧。”纪衍诺警告的语气再次出现。 叶浮珣下意识的有些不满,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可是纪衍诺的这种态度,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想到这里,她直接冷眼看向他,“皇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应该把曾将领召到宫里吗?” 说实话,其实她也不想用这种语气去和纪衍诺说话。 纪衍诺眯了眯眼睛,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突然有一把短剑从叶浮珣的面前飞了过去,然后直接刺向了曾吰。 只一秒,叶浮珣便惊了。 曾吰很快就徒手接住了短剑,随后朝着射剑的方向跑了过去,飞影留在这里保护着皇上和皇后。 纪衍诺也不再计较刚才的事情,赶忙来到她的身边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叶浮珣撇撇嘴。 她觉得刚才真的是好险,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自己的命的话,其实刚才也是可以射过来的,那么刚才那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陷入了沉思,直到纪衍诺喊她她才回过神来,“该走了,若是再逗留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叶浮珣点点头,两人暂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一起快步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路上似乎他们都有些累了,不得已暂时停了下来,叶浮珣顺着纪衍诺的脖颈处看去,然后伸手过去,“刺到这里会怎么样?” 她的手还没伸过去,就已经被飞影拦住了,看着飞影那么凶的样子,她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 纪衍诺见状,直言道:“若是刺向这里,瞬间没有性命,所以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吧。” 原本叶浮珣的脸色还是很冷静的,可是现在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她可怜巴巴的看向纪衍诺道:“我害怕怎么办?” 飞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刚想要继续拦住她,可是纪衍诺却先他一步上前将叶浮珣抱在了怀里,“朕在这里,不用害怕。” 叶浮珣咽了咽口水,这次她是真的紧张了,其实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纪衍诺,却见他是这样的反应。 若是说他彻底忘记了自己,这样的动作岂不是有些过分多余,她忍不住想笑,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皇上,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她轻声问道。 纪衍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故作镇定道:“叶浮珣,不用多想,再不济你是朕的皇后,朕不会让你害怕的。” 是啊,只是皇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没有之前的那种爱情了。 叶浮珣笑了笑,“知道了,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好了很多。” 话落,身后传来了曾吰的声音,“皇上,没有追上。” 第622章 有些低沉 曾吰的声音有些低沉,叶浮珣回头去看他,果然看到他肩膀的位置已经受了伤,虽然有衣裳的遮挡,却也能看出来很严重。 她有些担心,准备上前去查看一下他的伤口,不料纪衍诺却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无法走出去。 “皇上,让我去为他瞧瞧吧。”她终于开口道。 纪衍诺虽然想拒绝,可是这样不是他的作风,所以他还是不情不愿的让她过去了。 叶浮珣跑过去,直接将他伤口外围的衣裳扒开,里面被刺伤的地方还在流着血,伤口也外翻着,看起来有狰狞。 纪衍诺淡淡的瞥了一眼,问道:“严重吗?” “应该只是外伤,治疗一下,近期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便可。”叶浮珣说道。 说完之后,她就被纪衍诺拉了回来,纪衍诺也不看她,反倒是对曾吰说道:“近日好好休息,也不必来宫里汇报情况了。” 曾吰看了一眼叶浮珣,似乎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是,皇上不必担心,臣好了自然会去回禀的。”说完之后他便先离开了。 纪衍诺见他走了才松开了叶浮珣的手,随后说道:“叶浮珣,离他远一点,他是一个危险的人,和他在一起,你也会有危险的。” “皇上是在担心什么吗,其实不用担心的,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他只是臣妾找来保护自己的,其实也可以换人的。” 说完这么多话,她便笑着继续走了。 纪衍诺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虽然她的语气不是很好,却让他十分满意,只要和曾吰保持些距离,他便觉得还好。 三人继续前行,谁知道危险并没有结束,纪衍诺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直接对自己下手,况且这次出来只带了飞影一个人,他们确实是大意了。 当有短剑再次飞了出来的时候,叶浮珣感受到了一个怀抱,随后便是飞影喊出来的话,“皇上……” 叶浮珣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原来纪衍诺为自己解决了刚才的事情,她赶忙问道:“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都忘记了吗?” “闭嘴。”纪衍诺觉得她实在是太聒噪了。 剑上有毒,他的脸色已经泛白,说话也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可是皇上在外面遇刺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得瞒住的。 叶浮珣虽然身怀医术,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直接愣住了。 还是飞影问道:“娘娘,你快点为皇上诊治一下啊。” 叶浮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纪衍诺的怀抱里面出来,然后仔细的去查看他的伤口,她的额脸色逐渐舒缓下来,“没有什么大碍。” “确定吗?”纪衍诺自己都不相信。 叶浮珣点点头,若是换做别人,或许觉得这个很严重,但是她是叶浮珣啊,当然能够接受这个伤口。 她赶忙说道:“我们得立马回去,不然的话,你的伤势就会更加严重的,这才我扶着你。” 听到她这句话,纪衍诺心口一紧,可是下一秒叶浮珣做的事情,让他差点没有原地昏死过去。 她竟然因为紧张,直接就碰到了他的伤口,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制能力强,现在早就喊出来了。 叶浮珣也是因为听到身边男人的沉闷声音,赶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碰到你的伤口的,皇上,我们快走。” 她喘着粗气,扶着他快步走着,飞影见状本来想要上前,可是却被纪衍诺一个眼神劝退了。 以前纪衍诺觉得只要叶浮珣平平安安便可,可是当她今日出现在了曾吰这里,他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可是还是十分紧张,也很担心。 现在换她担心自己了,即便伤口很疼,他的心也终于暖了一些。 叶浮珣似乎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抬头看向纪衍诺问道:“皇上,你现在还有力气吗,我有点扶不住你了。” “让飞影来吧。”纪衍诺还是心疼她。 三人终于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叶浮珣提前进去把西洛和念云支走了,所以才让纪衍诺走了进去。 纪衍诺躺在榻上,面色有些难看。 “你是不是很难受?”叶浮珣看着他那紧蹙的眉头,有些紧张。 “快去准备药物吧,这些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也小心为上。”纪衍诺嘱咐道。 叶浮珣点点头,从箱子里面找到了一些瓶瓶罐罐,然后又找来一些纱布,她叹气道:“还好因为我在这里,不然你的病情一定十分严重。” 纪衍诺没有坑声,他沉着脸看着她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一刻十分美好。 等到上完药之后,叶浮珣才注意到了他炙热的目光,她忍不住说道:“若是你说你恢复了记忆,我也是信的,皇上,以后你也得温柔一些啊。” “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纪衍诺佯装着听不懂她说话的样子。 叶浮珣一愣,知道是自己多言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是在纠结着纪衍诺失忆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太怀念以前的他了。 她假装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被吓到了。”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好借口,纪衍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借口再去怪她,只是提醒道:“还是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了,朕不想听到。” 叶浮珣笑了笑,点头道:“知道了,皇上,你早点休息吧,今日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你也不要责怪我出宫的事情了。” 她自他失忆之后,很少会以这样的态度去面对他,所以纪衍诺也有些诧异。 他看着她问道:“朕今晚还需要换药吗?” “需要啊,你担心什么,我会一直来看着你的,我会记住是你刚才救了我的。”叶浮珣喃喃自语道。 不过纪衍诺突然道:“那又如何,当时的雪莲花是你采来的,所以两两相抵了。” 叶浮珣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虽然纪衍诺后来一直都没有提起来过,可是他一定会记得的。 第623章 进来禀报 不管是失忆的纪衍诺,还是从前的纪衍诺,他的性格总是不会变的,毕竟他是一国之主,总是要与常人不同的。 叶浮珣也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忙说道:“我现在去给你煎药。” 才说着要出去,突然飞影进来禀报道:“皇上,高娘娘来了,说是要和皇后娘娘说一些话。” 闻言,叶浮珣把目光转移到纪衍诺的身上,“她的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以后不准再让她来找皇后,传朕的命令,高宁月不得踏出自己的寝宫半步。” 纪衍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的对手下吩咐着这些话。 叶浮珣站在原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啊,现在高宁月的身体还没有好,若是你直接下达这些命令,她估计会更难过的。” 纪衍诺没有说明理由,只是问道:“你确定要帮她?” 叶浮珣倒也没有傻到这个程度,她没有想到纪衍诺会这么认真的去和自己探讨这个问题,下意识的看向了还没有走出去的人,“快去传话吧。” 她本来不想和纪衍诺单独呆在一起的,若不是因为他受伤了,她可能真的就出去了,因为她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 上前查看纪衍诺伤口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纪衍诺也无意中瞥到了她脸上的划痕。 他伸手探了过去,“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叶浮珣想躲开,但是却被纪衍诺的眼神给吓到了,她只好站在原地,乖乖的说道:“我也是刚才才发现,自己居然也受伤了。” “你还真是厉害,伤到脸上了你就这么不在意吗,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在意呢?”纪衍诺的语气不是很好。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叶浮珣反倒是更加委屈了,“我不是因为在担心你吗,若不是你,我早就发现了。” 纪衍诺闻言,噎了一下,皱眉道:“好了,你现在去处理自己的伤口,朕不急。” “你不急我急,你是病人,病人怎么会有我知道的清楚呢,你还是坐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情况吧。”叶浮珣拉了拉他的衣袖。 纪衍诺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心口一紧,竟然也说不出来别的话了,脸色不好的坐回到床上,任由她查看着自己的伤口。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样,我这样都是为了谁呀。”叶浮珣嘴上还不停,内心突然有很多的委屈想要说出来。 纪衍诺冷哼一声,嘲讽道:“如果你不去找他,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了。” 说着,他直接剥开了她的手,起身走到门口处,对飞影说道:“去把朕祛除疤痕的药拿过来。” 飞影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然后迅速转身。 叶浮珣虽然心有不满,却在纪衍诺进去的时候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真的是非常关心你。” 这样的场面,纪衍诺始料未及,他愣了那么一会儿,随后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朕的身上还有伤,你还是不要闹了。” “我在闹?”叶浮珣反问道。 纪衍诺瞥了她一眼,他能感觉出来她现在的心情真的是非常的差劲了,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飞影回来的时候,不仅拿到了祛除疤痕的药膏,甚至还拿着一个小罐药递给了他,“皇上,把这个喝了吧。” 叶浮珣下意识伸手过去,想要看看那个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飞影却直接躲开了,他也不顾及皇上在这里,直言道:“娘娘不用管这么多。” “你……”叶浮珣实在是生气,可是半天却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她咬咬牙,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赌气走到一旁道:“我不管你们了,就算是死,也是你自找的,和我无关。” 纪衍诺正要说话,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去,叶浮珣吓了一跳,也不管刚才那么多的事情,直接冲了过去,“你怎么样?” 纪衍诺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不用你管,飞影,带皇后出去。” 叶浮珣知道纪衍诺不会开玩笑,但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你不能让我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纪衍诺身体本来还很虚弱,被她这么一抱,整个人都不好了,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飞影看不下去了,准备带着人出去,这个时候,念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她拉起飞影的手直接带着人出去来了。 叶浮珣瞥了门口一眼,心想着这个时候念云终于发挥一点作用了。 不过她也就是暂时的走神,很快就把目光放到纪衍诺的身上了,“你要是生气,那也得我治疗完之后再生气,你不能赶我走。” 纪衍诺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况且现在他确实也需要她。 不过他刚要说话,外面便冲进来一个人,是曾吰。 曾吰见他受伤了,直言道:“皇上,那个剑上有毒,在下有解药,正好可以解毒用。” 说着,他还把药丸拿出来给叶浮珣看了看,叶浮珣满脸狐疑了接了过去,“你怎么知道皇上受伤了?” 她本来是不想问的,可是眼下曾吰已经看到了纪衍诺受伤的样子,那么必然也得把剩下的事情全部都交代清楚,免得再出事。 曾吰不紧不慢道:“臣当时见到了刺客,可是却因为要追赶刺客,所以现在才过来,不过解药已经拿到了。” “你说这些话也太假了吧。”叶浮珣忍不住吐槽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药确实是没有问题的,她瞥了一眼他的神情,随后对外面喊道:“飞影进来。” 飞影出现在屋子里面,看到也站在那里的曾吰,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叶浮珣知道他们之间是又要吵起来了,于是她赶忙说道:“没关系的,他只是来送药的,我这里也刚好还有别的药,你去一起熬了。”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叶浮珣已经帮纪衍诺把其他的东西收拾好了,“若是哪里不舒服,就吃这个药。” 纪衍诺懒洋洋道:“你当朕是药罐子吗?” 第624章 陪伴之下 曾吰站在那里,被当做了一个透明人,直到药回来的时候,叶浮珣端着那碗药走到曾吰的面前说道:“你来给皇上试药吧。” 曾吰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叶浮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直接接了过去,什么都没有说。 一口饮了下去,他下一秒就咳血了。 叶浮珣冷眼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要来解释的吗?” “臣是被冤枉的,那个药臣也服用过了,是真的没有问题,只是臣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曾吰急于辩解。 叶浮珣没有说话,沉吟片刻后,低声道:“曾吰,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你必须得找到下药的那个人,不然的话,这个罪就得你来抗。” 此话一出,曾吰看向她的表情变了变。 于是当天,曾吰在飞影的陪伴之下,一直在找寻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们离开之后,纪衍诺便问道:“你确定不是他的问题吗?” 相比于之前她对他的信任,现在他只觉得叶浮珣做事似乎是有一定的逻辑性的,起码不会随随便便就去相信一个人。 叶浮珣也没有瞒着他,直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当我出现在他府上之后出现了那么多事情,明显就是不对劲的。” 纪衍诺点点头,赞同道:“看来你还没有傻。” 叶浮珣有些不屑道:“所以你就是在怀疑曾吰?” “朕不是在怀疑他,只是他一定也有问题,在你身边要保护你的人,若是连这些问题都察觉不到,朕会重新考虑要不要用他。”纪衍诺轻声道。 叶浮珣咬咬牙,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问道:“现在药材没有了,你可能得再坚持一段时间。” 纪衍诺点点头,他还是可以吃下这些苦头的,不过眼下,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叶浮珣,你现在去之前城东的铺子那里,找那个铺子老板,就说是朕要见他。”他吩咐道。 叶浮珣这才想起来之前的那些事情,她看了一眼纪衍诺,顿时想明白了,“所以那个人是你的人,对不对?” “是,或许之前一直都是朕想的太多了,现在朕也不想再去纵容他了,你找他来,朕会告诉你真相。”纪衍诺也打算直接摊牌了。 卫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他的话,这让他实在是难忍,况且这次居然都准备要了叶浮珣的命了,若不是自己在的话,她此刻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皱着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叶浮珣。 叶浮珣带着西洛和念云一起去的,不过还没有走到城东的时候,半路就遇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叶浮珣轻声道。 对方闻言,冷哼一声,“难道他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还是先去看看他吧,他现在受伤了,你应该是知道的,解药你应该也有,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叶浮珣首先关心的人还是纪衍诺。 卫冕无奈的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来到寝宫之后,飞影和曾吰也已经回来了,看样子,二人也是查到了一些结果,不过纪衍诺让他们全部都出去了,只留下了卫冕和叶浮珣。 纪衍诺看着卫冕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上,臣只是不希望这个女人耽误你的事业罢了,臣没有做错,是皇上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卫冕的情绪有些激动。 纪衍诺心情很差,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和自己的好友去对峙。 沉默了一阵,他先看向叶浮珣,说道:“之前是朕的不对,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朕,你也不会有危险。” 最怕突然的抒情,所以叶浮珣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怪过你。” 卫冕见他现在还是先对叶浮珣说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不能有真心的。” 纪衍诺的身体一僵,他随即笑了一声,“是朕错了,朕以为自己会变,那么你也一定会变,年轻时的冲动总会被磨平,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卫冕微微一怔,戾气多少消了一些,但是还是冷声道:“皇上,是你变得不像自己了,这个时候,您不应该这么怪我的。” “此次朕受伤和你有关,就算是药也是和你有关,你觉得按照朕的性格,会把你怎么样?”纪衍诺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看样子,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这个人,不仅一次触及了他的底线。 叶浮珣没有想到气氛会变成这样,她虽然之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过此刻大概也是想清楚了一些,于是她皱眉道:“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卫冕闻言,笑道:“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只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早点杀掉你。” “卫冕。”纪衍诺厉声道,想必是让他注意自己的措辞。 叶浮珣倒是不在意,“无妨,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是不在意的,再者,你已经是罪臣了,现在也不必如此耀武扬威。” 卫冕被她怼的说不出来话,站在原地许久之后,随后直接用行动说明了情况,他直接用短剑刺向了叶浮珣。 纪衍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接挡在了叶浮珣的面前,那把剑再次刺到了他的肉里。 叶浮珣人都傻了,下一秒便满身戾气,直接从衣袖里面拿出来一罐药朝着对方撒去,卫冕当场倒地。 纪衍诺捂着伤口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他或许需要冷静一下。”叶浮珣神色淡漠,她扶着纪衍诺重新坐了回去。 一坐下来,她便直接问道:“纪衍诺,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什么,不然的话,以你的身份,你不会那么着急去救我的。” 纪衍诺抬眼,“你觉得呢?” 他没有否定就是对叶浮珣最好的答案,她不知道怎么了,眼角突然就流下了眼泪,“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第625章 轻飘飘 “朕没有想起来,皇后,朕看你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先回去休息吧。”纪衍诺的声音轻飘飘的。 “不可能,你看着我说这些话,我不相信。”叶浮珣现在有些固执的可怜。 两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怎么忍心会去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离开呢,她真的只想要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纪衍诺现在似乎情绪也很不好,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说道:“朕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去和卫冕说清楚,你先回去吧,药好了送来便是。” 后面的这句话,好歹也让叶浮珣得到一丝安慰,她起身,咬牙道:“我现在就去给你熬药。” “那你回来的时候,要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口。”纪衍诺特意交代道。 虽然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清楚,可是却又似乎都清楚了,叶浮珣几乎可以肯定,纪衍诺一定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先前还装的很好,可是到了危机的时候还是装不下去了吧,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想笑了,起码他还是爱自己的。 在她走后,纪衍诺忍着疼痛来到了地中央,随后对卫冕喊道:“该起来了,朕知道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卫冕闻言,半睁着眼睛看向他,“皇上,你到底是想要怎么样,来找我的是你,现在要抛弃我的也是你。” 卫冕说话的语气之中竟然还有些许的委屈,他看向纪衍诺的眼神也充满的哀怨。 纪衍诺却没有什么反应,“卫冕,朕说过了,那次是最后的机会,朕的江山是由朕自己一个人去想的,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情。” “皇上,很多的事情,没有我,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呢?”卫冕坚持道。 纪衍诺听到这句话,无声的笑了,“看来确实是朕的错了,朕变了你自然也是要变的,很多都不复从前了。” “不然这样吧,你离开吧,从此以后,忘了这些。”纪衍诺还是有些不忍心。 卫冕故作惊讶的看着他问道:“皇上,臣觉得,除非你直接杀了臣,不然的话,臣一定还会尽力除掉那个女人的。” “你确定吗?”纪衍诺最后问出这句话。 不过他没有要回答,只是直接拿起刚才的短剑,朝着他的要害刺去,“就这样了解了吧,朕觉得太烦了,卫冕,就这样结束吧。” 卫冕本来也想闭着眼睛去接受这些的,可是真正到了要死亡的时候,他居然下意识的躲开了。 “卫冕,原来你会怕死?”纪衍诺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满是嘲讽。 “是啊,臣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怕死,当年站在你前面挡剑的人,终究还是不在了,也不怪你,果然还是我变了。”卫冕喃喃自语道。 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纪衍诺收回了自己的剑,“你走吧,朕知道你变了,你只是缺少自我认识罢了。” 卫冕愣了片刻,转身离去,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臣想清楚之后,还会来找皇上的,那个女人暂时也会很安全。” 叶浮珣其实在门口已经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可能是因为隔着门板,所以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卫冕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了几步。 卫冕似乎根本就不想看她,可是还是忍不住说道:“皇后娘娘好自为之吧。” 等他一走,叶浮珣便立马跑了进去,纪衍诺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外面已经听到了很多?”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怎么会随便听你们说话呢?”叶浮珣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心虚。 不过纪衍诺没有追问下去,其实就算是她听到了也无妨。 他看着她端着药,问道:“怎么不赶快把药拿过来?” 叶浮珣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刚才开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恢复记忆开始,她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不过她现这个样子,倒是显得十分的可爱,纪衍诺是这么想的。 见他盯着自己,叶浮珣就更加不自然了,“你在看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偷听了,而且这药还是热的,你就应该明白的。” 纪衍诺点点头,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来药,一口喝了下去。 “这次不需要试药吗?”叶浮珣后知后觉的问道。 纪衍诺瞥了她一眼,“你自己亲自熬药怎么会出现问题,就算是被你毒死的,朕也是愿意的。” 叶浮珣整个人都傻了,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所以你是全部都想起来了,是吗?” “是,叶浮珣,朕想起来了,可是朕知道你在朕的身边很危险,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真相。” 纪衍诺终于把自己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叶浮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随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纪衍诺,你到底怎么了?”叶浮珣慌乱的跑了过去,可是查看他的情况。 她一边查看,一边喃喃自语道:“怎么又晕过去了,刚才的药不应该会有问题的啊。” 多次查看无果之后,她突然有些难过,自己钻研医术这么久了,居然连纪衍诺为什么晕过去都不知道,她实在是挫败。 她咬咬牙,直接趴在他的身上,轻声道:“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离开我。” 大概是因为里面的动静太大了,所以飞影突然就跑了进去,直接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他一进去看到叶浮珣泪流满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慌乱,“皇后娘娘,您怎么样了?” “他晕过去了。”叶浮珣声音有些低。 飞影闻言,赶忙跑了过去,看到皇上晕过去的样子,他赶忙说道:“娘娘,皇上已经好几夜没有合眼了,可能是睡着了吧?” 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看着纪衍诺现在的模样,确实是和他平时睡着之后的模样很像。 闻言,叶浮珣又低头看了看,随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还好有你在这里。” 第626章 过于激动 她今日情绪有些过于激动,甚至连纪衍诺只是睡着了都发现不了,说起来,还真是可笑,她看重这个男人到这样的地步。 下床之后,她帮他收拾好这些东西,然后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一些吃食,要清淡的,这样的话,他醒来还能有点力气。” 念云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走进去,不过看样子,现在飞影也是十分的多余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按照叶浮珣的吩咐去准备吃食去了。 飞影出去的时候,跑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走着,“皇后娘娘情绪似乎也有些不对,这些日子你也得注意些。” 念云点点头,“你不是不喜欢皇后娘娘吗?” 虽然这话问出来不是很好的,但是她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之前叶浮珣说过,她若是想要跟着她,总是要表现出来一些行动的,这个时候,她多问一些总是好的。 当听到她的问题之后,飞影第一个反应就是沉默,他其实对皇后不是讨厌,只是因为自己要守护纪衍诺,任何让皇上有危险的人,他都会格外注意。 他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皇上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不会善做主张去对她做什么事情的。” 听到这些话,念云也算是放心了。 有叶浮珣的照顾,纪衍诺恢复的很快,喝过药之后,整个人便有精神了许多。 “你好好休息吧,这些时间我尽量不去打扰你,但是药物你要按时服用,吃食我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的。”叶浮珣一句一句的叮嘱着他。 就这样,纪衍诺在寝宫里面只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即便是叶浮珣多次阻拦,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去上朝,以至于他的脸色异常苍白。 “纪衍诺,你确定要去吗?你的身子不能去的啊。”叶浮珣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纪衍诺叹了口气道:“如果朕不在的话,人心会乱,所有人都会揣测朕到底怎么了,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如此,到最后,叶浮珣也放弃了阻拦他的想法,只是尽可能想办法找些药物帮他补补身体。 纪衍诺本来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可是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出来,他还是得正常上朝,叶浮珣虽然想要阻止,可是也没有办法。 这日,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脸色十分差劲。 “发生什么事情了?”叶浮珣上前询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劲?” 纪衍诺叹了一口气,直接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上面,喃喃道:“卫冕涉足的东西太多了,没有他,朕确实有些事情很难去做。” 对于这种事情,其实叶浮珣听了也能接受,纪衍诺对那个人似乎是非常的信任,若是因为这些就分道扬镳,损失肯定也很大。 她只是问道:“那你打算找他回来吗?” 纪衍诺摇摇头,轻声道:“朕还没有想清楚,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都是想不清楚的,只是时间却不等人。” 他其实不会选择重新启用这样的人,但是卫冕手里的那些东西他也是必然要拿回来的,眼下其实只是缺少一个方法去支撑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叶浮珣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于是直接说道:“你直接找他说清楚不就是了,我看他和你之间的感情也蛮深的。” 闻言,纪衍诺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感叹道:“你是什么意思?” 叶浮珣忙摆手道,“就是随便说说,不要当真,其实这件事情也很好解决的,你可以找别人出面,你们之间还有没有熟悉的人。” “并无,我们之前,一直都是两个人的关系,他陪伴朕多年了,却也没有想到最后会到这个地步。”纪衍诺说这些话有些感慨。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去解决这些的。”叶浮珣抱拳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交给我也是可以的,我也可以帮你。” “好了,你还是别说话了,朕一定会让你和他保持距离的。” 说完之后,纪衍诺已经把精力放在了别处,他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叶浮珣也不再打扰他,一人退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身边突然没有了说话的人,纪衍诺多多少少也有些不习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没有离开奏章。 叶浮珣出去之后,找来了念云,问道:“现在曾吰在做什么?” “原本试药之后已经很虚弱了,却还是和飞影找寻真相去了,我看他现在多半是去休息了,不然也支撑不住的。”念云道。 其实这些也是飞影告诉她的,不过也不是很确定。 叶浮珣沉默了,她仔细想了想,才又看向她,“你去帮我找来人,我有些话要和他说,不过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曾吰来的时候,叶浮珣是在小厨房里面等他的,她顺便给纪衍诺亲手做了一些小点心。 曾吰走进去了,她才注意到他的到来,下意识的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大碍,不知道皇后娘娘找在下是什么事情?”曾吰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 叶浮珣轻咳一声,似乎有些尴尬,若是他责怪自己的话,她或许还能接受,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情绪的时候。 放下手里的东西,她组织好语言问道:“卫冕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你和卫冕是什么时候有过交集的?” 曾吰似乎已经料到了她会问这些,直言道:“第一次见面是在府外,他当时应该是故意来试探的,却不料我身手不错,落荒而逃。” “落荒而逃?”听到这个词,叶浮珣居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曾吰突然也笑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继续道:“他的能力很强,但是这也是他的缺点。” “怎么说?”叶浮珣仿佛抓住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曾吰怔了怔,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是为了皇上吗?想要得到他手里的那些东西?” “你……”她没有想到他会知道这么多。 第627章 三番五次 曾吰之前三番五次帮助自己,现在再仔细想想,他的出现似乎也有些巧合,除了没有伤害过自己之外,他的一切都值得怀疑。 对方笑了笑,顺手找了一个理由,“我也不是很喜欢他,所以自然会努力去调查这个人,皇后娘娘,或许你可以得到我的帮忙。” 叶浮珣不觉得纪衍诺会让曾吰帮忙,再一个,其实她也不是很相信这个人,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她不知道他的底。 曾吰大概也是察觉到了她的犹豫,直言道:“臣会直接拿出来结果的。” 此话一出,叶浮珣直接沉默了,睫毛微颤,她开始认真的去思考他的提议,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皇后娘娘,单凭你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你应该是知道的。”他突然再次开口道,虽然说得都是实话,可是却不怎么中听。 叶浮珣撇撇嘴,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这似乎也是事实,她只好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臣自有办法,到时候,只需要皇后娘娘配合便可。”曾吰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虽然他们是在一条战线上面的,可是叶浮珣总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哪里是别扭的。 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脸色,曾吰下意识的就要朝外面走去,“三天之内一定给您一个答案。” 他说的很认真,让叶浮珣不能怀疑,但是因为这句话,叶浮珣还是在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明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在他看来,似乎十分简单。 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很多的事情,或许纪衍诺的事情他也很清楚? 叶浮珣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些,可是她又没有怀疑的证据,只能默认了他的承诺。 曾吰离开之后,她便带着自己做好的点心去看纪衍诺,这个时候,他大概是因为太疲惫了,竟然已经睡着了。 可是在她靠近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问了一句,“你和曾吰谈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叶浮珣觉得自己仿佛是那个最无知的人,每次有所行动都会被发现。 纪衍诺见她呆滞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直接将人揽进了自己的怀抱里面,“叶浮珣,这些事情你不应该插手的,即便你不插手,曾吰也会去办的。” “你怎么知道?”叶浮珣整个人都傻了。 纪衍诺也不再瞒着她,“曾吰的身份不一般,当初卫冕刺杀了他,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卫冕的,只是这件事情,朕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而已。” “所以,你早知道曾吰不是凶手,却还是任由我去做了那些事情,那么我现在对他就更加愧疚了。”叶浮珣撇嘴道。 纪衍诺将她抱得更紧了,笑着说道:“不必紧张的,朕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你就放心吧。” 他们每个人都让她放心,殊不知,越是这样她才是越担心,当然这些话她也没有直说。 “你准备让曾吰去做什么事情,难道是让他们两个人对上?”她进一步追问着计划的细节。 “朕会让他们面对面对峙的,到时候,他们牵扯到的人自然也会跟着都出来,到时候,一切都好解决了。”纪衍诺说的有些不是很清楚。 叶浮珣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大致上也算是明白了,她笑道:“所以其实我让曾吰做的事情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并不在,朕说过,即便你不去找他,他也会去做这些事情的。”纪衍诺解释道。 其实这种手段,他早就百试不厌了,只是叶浮珣不知道罢了,他也不想让她接触这些态度,在宫里,能够像一张白纸一样便是最好的了。 他这些天已然有些身心疲惫了,自己亲自受伤勾对方上当,到真正收网的时候,反而更难了。 计划之外的事情,便是因为看着叶浮珣的模样,他实在是不忍心去说这些,所以他终于还是坦白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 看着她脸上的迷茫,他便问道:“你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情吗?”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的,只是曾吰不一定会按计划行事,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听你的话呢?” 她其实对他的性格已经摸索出来了一些。 纪衍诺听到之后,觉得十分有趣,“朕其实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会作何选择。” 此时,曾吰正坐在自己的桌子面前发呆,身边的侍从安静的站在一旁为他不停的换着茶水。 终于他有所动静,“派去的人怎么样了?” “还没有回来,现在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已经被扣住了。”侍从回答道。 闻言,曾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现在胆子是真的大啊,这么快就敢和我用这样的态度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用不用除掉他,而且他手里的很多信息对我们也十分的不利。”侍从小声的分析道。 曾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若不是因为他知道那么多信息,我早就除掉他了,那日出现在墙边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日后会有二心。” 他叹了一口气,似乎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些懊恼,但是却又想不清楚下一步到底应该如何。 没有过多久,突然外面又跑来一个人,说道:“皇后娘娘那边传来了话,说是想要看看您进展到哪一步了。” “告诉她,三天之内一定会有答案。”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 “皇后娘娘还说了,有些事情不好去办,走一些不寻常的道路也是可以的,使诈为何不可呢?”那人把叶浮珣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闻言,曾吰似乎豁然开朗,他虽然不知道叶浮珣知道多少,但是至少现在她带来的信息是对他有用的。 借着这次的事情,他准备直接一窝端了对方的老巢。 他打了一个哈欠,对身边的人说道:“走吧,去会会他。” 一路上都有些困倦的模样,他似乎因为上次受伤之后有些累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第628章 挑了挑眉 侍从在一边问道:“将领,万一那边的人不见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曾吰似乎十分有信心。 “您这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啊,看来是有法子解决对方了。”侍从也笑了。 走到里面之后,他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走了一圈,笑着说道:“想不到他连见我的胆子都没有,真是可笑。”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卫冕的声音,“什么叫做不敢见啊,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来见我的,况且,这个期间,我也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茶水。” “茶水便不用喝了,你这里有多少人,当初给你多少人,你全数还了吧。”曾吰直接说道。 卫冕挑了挑眉,质疑道:“你没有开玩笑吧,你这是打算提前结束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咯?” 闻言,曾吰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早就开始怀疑了,但是却不确定,只是后来看到你对皇后娘娘那么好,我还真的是更加质疑了。” 卫冕打着哈哈道,他其实也不想透露太多,和曾吰这样的人说话,说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他选择不怎么认真的去和他谈话。 曾吰想也不想就点了头,“你说的不错,我确实对皇后娘娘很好,你也没有多想,一切都是那样的,我喜欢她。” “看来,今日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了。”卫冕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些话。 其实他也是颇有感慨的,他看不出来叶浮珣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可是却因为她的出现,让纪衍诺和曾吰都失了魂一般。 想到这里,他只是为自己感叹,还好自己什么都不喜欢,才可以一心一意发展自己的事情。 “你想要那部分的人也可以,但是还有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你不是一样没有告诉我吗?”卫冕开始讨价还价了。 夜色已深,说出这些话之后,空气之中难免有些诡异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曾吰给了他一个答案,“只能给你一个选择。” “哦?”卫冕似乎十分的低落。 曾吰察觉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可是却知道他一定不是在想什么好事。 “朝中还有什么是你的人?”卫冕突然又问道。 看了他一眼,曾吰只是轻声说道:“没有什么人了,这些事情也不是你应该去打听的,要知道,你现在的态度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和纪衍诺已经彻底决裂了,更何况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共同目标了,他为了那个女人,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放弃。”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皇后娘娘让人来找我,虽然我已经感觉出来她知道了一些什么,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些都是皇上授意的,所以,当下我就是要看你的态度了。”曾吰直言道。 他没有打算拐弯抹角,不管这些事情需要多长时间解决,他只是需要三天,因为三天之后,他便会离开。 他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卫冕也察觉到了一些,笑着说道:“这些我也是不得而知了,就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他们二人的态度都是模糊不定的,突然在这个时候,外面走来一个侍从,对着卫冕说道:“来人了。” “哦,原来你还有客人,看样子,我们是不应该来到这里的。”曾吰对身边的侍从说了这么一句话。 瞳孔一缩,他下一步便拿出来自己剑,随后直接刺向了对方,卫冕躲了过去,直接骂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事情?” “我不相信你了,或许以后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就在卫冕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居然兵戎相见了。 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外面传来了高丞相的声音,“二位稍安勿躁,一切以和为贵啊。” 他的出现,打破了刚才的局面,二人一起回头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高丞相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他直接说道:“皇上是容不下我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想来想去,还是来找你们了。” “我们?”卫冕最先问出来。 就算是来找卫冕也说的过去,若是说来找他们两人的话,岂不是有些奇怪了。 果然,曾吰下一秒便道:“你应该想到的,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拉拢到他的,所以这不足为奇的。” 高丞相笑道:“是啊,正是如此,以和为贵,让我们共同商量一下之后的计划,只要你们需要,我都可以帮忙的。” “那你恐怕不能帮忙了,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信任,也不值得信任的。”曾吰打断了他的念想,现在对他来说,高丞相已经没有那么大的作用了。 高丞相却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对他们说道:“二位之前虽然有过争执,但是现在也是可以有共同的目的的,皇上现在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卫冕似乎有些诧异。 “臣早就准备好了,皇后娘娘才是我们最大的王牌,他那么在意皇后娘娘,根本就不会轻易让这个女人受伤。”说到这里,他还十分的骄傲。 曾吰下意识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高丞相卖了一个关子,“其实也没有什么的,皇后娘娘似乎这些还没有什么察觉,其实她的寝宫之内,我早就派人安排好了。” 曾吰似乎有些担心,但是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出来对叶浮珣的偏袒,反倒是对她不太好了。 所以,他当下便说道:“好,我们三个人联合起来,最近一两日直接要结果。” 卫冕对他突然的改变态度有些吃惊,但是想到他对叶浮珣的担忧,这也是他自己的底牌,于是也点头应下了。 于是三人说好了要资源共享,这样才能更好的去对付纪衍诺。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兴师动众了,纪衍诺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以前他很多的事情都是我办的。”卫冕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屑。 曾吰笑了一声,“纪衍诺若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话,当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你真以为他那么信任你吗?” 第629章 有些自豪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杠上了,高丞相赶忙开口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我们做正事要紧啊。” 高丞相把自己袖口里面的一份东西拿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曾吰直接拿了过去开始独自看了起来。 一打开,他们都震惊了,没有想到这个是纪衍诺身边重用的人,也就是说,除掉这些人,纪衍诺身边就不会有人了。 曾吰最先问出来,“高丞相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在朝中多年,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所以你们两个人稍安勿躁,和我合作好处很多的,我还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 高丞相颇有些自豪的说着这些话。 卫冕在心里翻着白眼,面上却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那么这次的事情,主要还是麻烦高丞相了。” 曾吰冷笑一声,似乎对他的这种行为有些嘲讽。 但是嘴上也跟着说了一句,“我们都听你的,只是你这点儿还不够,纪衍诺身边最厉害的人,永远都是藏在暗处的人。” 高丞相其实之前也考虑到了这些问题,现在听到曾吰这么说,心里也有了一些底,“还好您都考虑到了。” 三人就此达成协议。 飞影回到寝宫汇报情况的时候,只见纪衍诺好叶浮珣两个人的脸色都微微带红,虽然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进去,但是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皇上,那边有情况了,他们三个人真的开始合作了。”他低着头说道。 纪衍诺闻言,直接站了起来,“去安排后面的事情吧,看样子,三天之内就结束了。” “为何是三天?”叶浮珣终于找到了关键的点。 纪衍诺又吩咐了飞影几句之后,才走回去对她解释道:“曾吰是邻国王子,毕竟是要回去的,他的任务期限也要到了。” “什么?”叶浮珣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设定,原来自己的护卫是这么厉害的身份。 她有些愕然,但是更多的是为难,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曾吰对自己的不一样,也知道了他大概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现在,他们似乎就是在利用他的这份情义,然后将对方一网打尽,走到这一步,她内心似乎也清晰了很多。 纪衍诺见她不说话,直接开口道:“这件事情若是成了,你一定有着功不可没的能力,是朕对你的肯定。” 叶浮珣没有说话,她不需要他的肯定,这次她其实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可是最后怎么阴差阳错做了这些事情,她到底是害了对方还是怎么样呢? 这些她全部都想不明白。 她也不想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免得让纪衍诺有所误会,索性她笑着问道:“所以你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纪衍诺别有深意的瞥了她一眼,“朕觉得你马上就会知道的,现在不着急去纠结这些,好了,该喝药了。” 他巧妙的转移了话题,而她也知趣的没有再问下去,一切都是沉默的默契。 纪衍诺喝过药之后小憩片刻,这期间,飞影又来找过一次,趴在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是看着他们的脸色,叶浮珣知道一切应当在他的计划之中。 于是她直接走过去问道:“为什么不大声的说出来,就这么怕我听到吗?” 飞影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匆匆和纪衍诺说道:“属下告退,有消息会再来报。” 待人离去之后,纪衍诺坐在中间,神色严肃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所以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说太多,你应该明白了。” 另一半,曾吰和卫冕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一处院子中,卫冕笑着说道:“这处院子里面的人,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因为他游刃于各个派别之中。” 一路上,卫冕都很耐心的去给曾吰讲解这些,曾吰也很认真的听了。 他们把这些人一个一个解决之后,很快消息便传了出去。 卫冕手下的人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但是还是来汇报道:“皇上身边的人似乎正在被除去,主子,怎么办?” 卫冕让手下的人汇报情况的时候并没有让曾吰回去,因此这样也让他们之间有了更多的信任。 曾吰笑道:“看样子,皇上也不过如此,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他现在想必也很烦恼吧。” 卫冕也笑了,没有说话。 他们这些人,他曾经多多少少都是有接触的,因此对这些人的了解,他算是最多的了,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纪衍诺身边最重要的人,那也说不准。 这些人,他全部都准备除掉,反正都是些没有用处的人,留下也不能起到好的作用。 “我已经安排好人了,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接下来,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去宫里见皇上一面了。”卫冕突然道。 曾吰不置可否,想必纪衍诺那边也已经知道了很多信息,估计现在宫里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当然,他们都没有想到,回到住处的时候,飞影已经等候许久了。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恐怕皇上是很需要你的吧。”卫冕依然是面带笑容的模样。 曾吰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二位不必着急,高丞相我已经处理了,不过和你们处理的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可比性了,我来,只是替皇上传一句话。”飞影面无表情的说道。 曾吰上前一步,直接拔剑相向,“你就不怕自己回不去了吗?” “我当然可以回去,既然是传话的,那么就也要再把话带回去的。”飞影毫无胆怯之意。 曾吰没有空去和他辩驳这些,只是问道:“他让你带了什么话?” “皇上说了,在宫里等着你们去,到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让皇上失望啊。”飞影难得也会有这种表情,轻浮的样子更容易让对方生气。 曾吰冷声道:“很好,那就回去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身份,恐怕很快就会发生变化了。” 第630章 彻底决裂 飞影离去之后,卫冕抱拳坐在一边,然后笑道:“你就这么放他回去了?” 曾吰点点头,这个时候留下那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虽然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还是让人觉得这条路可以走下去。 “你就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和纪衍诺彻底决裂了?”曾吰突然道。 卫冕耸耸肩,“当然不可能,我只是想看看,没有我他能走到哪一步,所以你还是小心一些吧,我总是有可能倒戈的。” 叶浮珣在宫里无所事事,她纠结了很多事情之后,还是叫来了念云。 “念云,本宫当真可以信你吗?”她直接问道。 念云道:“自然是可以的,娘娘,有什么事情您直接吩咐我便是了。” “本宫要出宫,你记得不要让皇上知道,这段时间之内,他想必还在忙着处理政务,本宫要出去见曾吰一面。”叶浮珣皱着眉头道。 她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也依然是很纠结的,现在和纪衍诺稍微反着做事,她确实没有底气。 大概是因为纪衍诺从未想过她会出去,而且为了见那两个人,他一直都没有加重部署,所以叶浮珣很顺利的出去了。 一见到曾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还是曾吰主动说道:“皇后娘娘,现在这个时候,您不该来的,况且您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真相了。” “曾吰,我确实知道了很多,你的身份还有你的意思……”叶浮珣说这些的时候有些别扭。 倒是曾吰还是表现的十分正常,他沉默了半晌之后,直接问道:“你这次来打算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就这样。” 叶浮珣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说一句话。 曾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点不敢置信,“你确定你只是来说这句话的吗?” “因为你帮过我,我向来恩怨分明,你我之间的事情,和别的事情无关,我也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一点啊,所以好好的。”叶浮珣将声音放缓。 曾吰点点头,拉起她的手走到了屋子里面,“你看这些人。” 叶浮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屋子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人,而且看样子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他们是……”她有些吃惊。 “他们都是我的人,所以我不会输,若是纪衍诺输了,你愿意跟着我吗?”他终于把自己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和纪衍诺不一样,为了女人,他是可以放弃很多的,所以当她第一次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的时候,他便有些不受控制了。 叶浮珣扫视着屋子里面的人,沉声问道:“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打算做的事情吗?” “是。”曾吰干脆的回答道。 卫冕出现的时候,看到叶浮珣在这里还有些惊讶,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兴奋,“皇后娘娘出现在这里,那我们的胜算岂不是更大?” “你还真的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对得起纪衍诺吗?”叶浮珣看见他就生气。 无论他们之间到底有和恩怨,或者他们之间因为自己有多大的矛盾,都不应该把问题上升到这种地步。 叶浮珣正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卫冕突然把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他愣了几秒后,回答道:“皇后娘娘,我这算不算破罐子破摔了。” 叶浮珣本来要说的话被生生的打断了,她的思路也截然而止。 或许是因为卫冕的话,她竟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能出现在这里,且不说曾吰到底会对自己如何,自己本来就是纪衍诺的弱点,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念及此,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或许我应该回去了。” “你要走?”果然曾吰有些不能接受。 原本屋子里面的气氛就不是很好,现在变得更加紧张起来,曾吰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叶浮珣仔细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之前两人相处的细节历历在目,可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谁? 纪衍诺的出现,已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所以她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该走了,曾吰,我们宫里再见,我知道你们还会来的。”叶浮珣咬咬牙说了这些话。 卫冕在一旁看着,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直言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我刚好就想要你的命。” 此话一出,他直接付诸行动,一把剑直刺叶浮珣的胸口。 还好曾吰反应迅速,直接将卫冕的剑打偏,然后怒吼道:“你想做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了卫冕在身边的危险,他居然当下就说道:“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宫,回去之后等我去找你,哪里都不要去。” 这般嘱咐,已然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这是他为了她做的最大的让步。 叶浮珣很感动,面对这样的行为怎么会不感动,可是两人注定是没有意义的,她来这里,其实即便她自己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是为了纪衍诺。 叶浮珣被送回去的时候,飞影站在门口等着,看样子,纪衍诺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前脚刚踏进屋子,随后便传来了纪衍诺冰冷的声音,“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其实我就是出去传个话而已。”她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 纪衍诺的嘴角上扬着,可是这样的笑容让叶浮珣看着有些瘆得慌,她甚至迈了半只脚之后准备还是先走为上。 “你要出去吗?还是去找曾吰吗?你觉得这次去了他还会放你回来吗?”纪衍诺的声音更冷了。 叶浮珣背对着她,狡辩道:“是我考虑欠佳了,但是我不是已经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卫冕想要杀你,你以为曾吰会让你回来吗?叶浮珣,为什么你总是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纪衍诺已经很生气了。 不经意的一句话,在叶浮珣的耳朵里却有些难过了,她咬咬牙,没有说话。 其实她只是希望事情可以变得更好,却不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说到底,是自己有些鲁莽了,可是纪衍诺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第631章 善做主张 见她僵硬的站在那里,纪衍诺终于收敛了一些,“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朕会和你说清楚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瞒着我的话,我也不至于会善做主张,纪衍诺,你真的以为这样是对我的保护吗?”叶浮珣笑道。 她其实已经忍了很久了,一直都想要说这些话,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说多少,说到底,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一些隔阂。 纪衍诺做的其实是没有错的,事事都是为了她,可是这样的为了她,也让她内心有了更多的负担,她不愿意做他的羽翼下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她从未这样对他说过话,纪衍诺也愣住了。 空气中的沉默,让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纪衍诺的眼神之中有些不解,可是更多的,还是他的无奈,“叶浮珣,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纪衍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曾吰也没有告诉我他想做什么,你也没有说,全都让我猜,可是我怎么能猜准呢?”她继续问道。 纪衍诺心绪复杂,本来处理曾吰的事情就已经让他足够烦恼了,现在有了叶浮珣之后,他更加不知道怎么办了? 心绪复杂的纪衍诺在那躺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当年的事情,以前的那一切是多么的美好,要是能回到以前,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忽然就想当初叶浮珣和纪衍诺在参加春日宴的时候…… 叶浮珣站在夹板上看风景。 然而…… “怎么,腿断了?” 纪衍诺的声音轻飘飘地从船舱里传来,叶浮珣呆了呆,忙抬脚往里跑:“殿下,妾身这就来!” 弯腰掀了帘子进去,就见纪衍诺正抬起手让徐安替他换了外袍,淡淡丢下一句“拿去烧掉”后,走向一侧的位置,撩袍坐下,面前是一张棋桌。 叶浮珣小步走了过去,在棋桌前站着,见纪衍诺执起一枚黑子,她为难道:“殿下,妾身不会下棋。” 纪衍诺眉眼不动,压根不带理她,只自顾自地将黑子往棋盘一下,然后又伸手去取了白子。 下在了另一处。 叶浮珣登时脸上一热。 合着纪衍诺一人分饰两角,根本就没打算跟她下棋,是她想多了。 “叶浮珣不会下棋,不会作画,不会赋诗,”纪衍诺慢悠悠地下着棋,忽然心血来潮有了说话的兴致,“字也写得不好?” 叶浮珣一滞。 瞬时明白纪衍诺是在说花园里发生的事。 于芊激她展示才华,她虽然明里没有输,甚至落了于芊的面子,但到底说明了一件事…… 她啥都不会。 “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叶浮珣尴尬一笑。 何止这些不会,琴棋书画,原主就没有擅长的。 纪衍诺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她:“叶浮珣可知,什么都不会,代表了什么?” 叶浮珣心中骤然警铃大作。 什么都不会,在纪衍诺眼里不就是代表了“废物”两字? 对废物零容忍度的纪衍诺,又怎会给她好果子吃? “殿下,妾身并非什么都不会,妾身只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所以不擅长罢了。”叶浮珣飞快地转着脑筋,“如果妾身认真学了,一定能够学得会,而且比别人都好!” 就差没拍着胸脯印证了。 “哦?”纪衍诺轻飘飘一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本宫教你下棋。” 叶浮珣眨眨眼,忽地有些头大。 她刚才吹什么牛皮。 这下好了,牛皮还没吹破,纪衍诺就直接上来啪啪打脸了。 看着横平竖直的棋盘,叶浮珣深吸口气坐下。 虽然一直对下棋不感冒,怎么可能怕了区区下棋。 来,你敢教,小女子便敢学。 纪衍诺继续摆弄着黑白棋子,没有再说话。 叶浮珣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一颗颗落下的子,一脸严肃地等纪衍诺教她。 直到纪衍诺将棋子摆成了棋局,抬眼冲叶浮珣勾了勾嘴,就在叶浮珣以为他要开始教学的时候,纪衍诺伸手…… 将棋面整个打散。 “一刻钟时间,将本宫刚才摆的棋局原封不动地摆出来。”他浅浅笑着,看起来人畜无害,“若是摆错了,本宫就让你下去喂鱼。” 他信手指了指窗外的湖。 叶浮珣咬牙抗议:“殿下,您不是说教妾身下棋,您这……” “你这是在质疑本宫?”凤眼微勾,不自觉流露的风情明明让人心动,叶浮珣却无端心头一紧。 “妾身不敢。” 她认命地将黑子白子装好,闭上眼回忆纪衍诺刚才摆的棋局。 从小到大,她旁的可能不出挑,唯独记忆力特别好。 她一枚一枚地将黑子和白子放上棋盘,时而沉思,时而蹙眉,专注得忘记了周遭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把脑海里刻印的棋局重新复原完毕时,发现纪衍诺已经离开了位置。 外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叶浮珣好奇,起身往外走去。 步出船舱后,发现不知何时她们的船已经靠在了岸边,而离她们约莫数丈距离处,围满了人群。 “殿下,那边怎么了?”叶浮珣从纪衍诺身后探出脑袋。 纪衍诺自然不会好心地解答她的疑惑,回应她的是徐安。 “回良媛,”徐安小声道,“太子妃领着人准备登船去画舫,哪知有人发现那泊在岸边的船上,何良娣竟然与胡公子在船舱里……做见不得人的事。” “噗……!” 叶浮珣捂住张大的嘴,指了指那船,又指了指纪衍诺,冲徐安眨眨眼:“徐公公,你是说……” 徐安含笑,微微点头站在纪衍诺身后,不再多言。 这一招妙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下何良娣该好好体会下她害人不成反受其害的后果了! 让身为被害者的她感觉很爽,很解气,对纪衍诺好感度上升百分之十个点! 只是,叶浮珣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太子府春日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不下半日就会传遍了京城。 会不会影响了纪衍诺的形象? 毕竟他可是太子,家宅不宁传出去到底不是好事。 第632章 气势 叶浮珣小小声:“殿下,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会不会不大好?” 纪衍诺冷笑:“本宫需要在意这个?” 叶浮珣噤声。 倒也是。 书中的纪衍诺之所以被称为暴君,经常直接将该杀之人脑袋拧了,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他的性子里本身就有着老子天下第一没人管得着的气势。 好吧,是她多虑了。 “那现下是等太子妃去处理么?” 人群吵吵嚷嚷,叶浮珣隐约看见太子妃脸色发青,一边招来船只安排贵妇贵女们登船前往画舫,一边让下人牢牢守在那艘船四周不让人进出。 而太子侧妃张氏,正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紧闭的船舱,似乎在想着什么。 叶浮珣刚才告状的时候,提过太子侧妃。 但显然纪衍诺并没有治她罪的意思。 她相信太子侧妃不过只是个帮凶,恰巧途遇何良娣诓骗她,顺水推舟。 叶浮珣扁扁嘴。 在她看来,太子侧妃的可恶程度也不低。 如果不是太子侧妃帮腔,让她真误以为是纪衍诺的吩咐,她也不会将信将疑地过来送酒。 咦? 那酒呢? 叶浮珣转头问徐安,就见徐安偷偷觑了眼纪衍诺,随后小声道:“叶浮珣带来的酒里,被人掺了毒药。” 这可不是小事! 纪衍诺瞥她:“叶浮珣以为本宫是是非不分的人?” “怎么会!”叶浮珣想也不想就反驳,“殿下英明神武,乃世间少有的奇男子!天底下就没有能够瞒过您火眼金睛的事情!” 既然纪衍诺不计较她的失误,那她的脑袋瓜就妥妥安稳着。 叶浮珣腆着脸,笑得异常甜美,甚至举起大拇指生怕纪衍诺不相信他。 “嗤。”纪衍诺回她一声冷笑,继续背着手看向不远处的闹剧。 叶浮珣长长地吁了口气,好险。 看着不远处的船只和围观的人群,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纪衍诺为什么做得那么绝了。 何良娣让她送来的酒里,有毒。 这比起何良娣陷害她更严重。 只不过,叶浮珣觉得何良娣再怎么胆大,断然也不敢毒害纪衍诺。 毕竟她的目标是为了陷害她,何必弄一壶有毒的酒? 这后头,说不定还有什么人暗中的手笔,究竟是想害死何良娣,还是指望着她把毒酒送给纪衍诺,让纪衍诺一个不小心归西? 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而那厢,太子妃不愧是自幼备受教育的名门闺秀,虽说刚开始被何良娣的事情闹得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下心绪,有条有理地处理起周遭围观的客人。 就见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启航,将岸边聚集的贵妇贵女们一一送往湖中央的画舫。 不过一刻钟左右功夫,岸边就只剩下以太子妃为首的太子府一众嫔妾。 这时,叶浮珣所处的船只慢慢地往前,渐渐显露在太子府众嫔妾的视线内。 “是殿下!”有眼尖的嫔妾惊呼出声。 太子妃扬首看过来,眼底闪过惊喜和激动。 稍顷,太子妃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到了岸边正待行礼,又听有嫔妾尖叫:“怎么叶浮珣在殿下的船上?” 叶浮珣满脑门黑线。 她一直挺直腰板站在纪衍诺旁边,好吧,理论上是斜后方,这些女人就都没看见她吗? 太子妃目光落在叶浮珣身上停了一瞬,带着众人向纪衍诺请安:“殿下,何良娣她……” “本宫知晓了。”纪衍诺淡淡颔首,不想再多听事关何良娣的任何话。 太子妃一滞,垂首应是,又问:“殿下,此事如何处理?” “报官。”纪衍诺薄唇微掀,吐出两个字。 却让不少嫔妾忍不住低低呼了出声。 太子妃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忙安静下来。 “殿下,何良娣所为虽然罪该万死,可若是报了官,”太子妃劝道,“恐会影响咱们太子府的名声。” “太子妃是以为,今日参加春日宴的人,都是瞎子?”纪衍诺忽地笑了。 太子妃一愣,半垂首道:“是臣妾考虑欠周,臣妾这便让人去处理。” 有了定论,戏应该差不多就散了。 然而太子妃没有离开,目光越过纪衍诺看着叶浮珣:“不知叶浮珣为何会在殿下的船上?” 叶浮珣咬了咬唇,大家都那样看她做什么?太子妃这话,明明是在问纪衍诺。 然而纪衍诺根本没有回答太子妃问题的意思。 场面一度静默。 叶浮珣成了聚光灯下的那个人。 她只得尴尬地抓了抓头发:“不是说要去画舫么,妾身过来登船,没想到不巧刚好上了殿下的船……” 顿时一双双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喝! 让她如芒在背。 太子妃面容霎间冰冷:“既然上错了船,那就早些下来,免得耽误了殿下的事。” “好、好的。”叶浮珣忙不迭应声。 语落,太子妃低声对纪衍诺道了声,领着人转身往回走去。 叶浮珣提起裙子,准备下船。 耳边却传来又轻又凉的声音:“本宫让你摆的棋局,摆好了没?” “摆好了呀。”叶浮珣扭头,伸手指了指船舱,压低声音道,“妾身早摆好了的。” “那还不进来?本宫还没看。”纪衍诺勾起一侧唇角,举步准备进船舱。 叶浮珣左右摇摆。 想了想,不听太子妃的话,可能会受受挂落,可若是不听纪衍诺的,怕是直接摁死她。 探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转身乖乖跟着纪衍诺。 原本难得安静的张氏,却在这当头尖声叫了起来:“叶浮珣,太子妃叫你下船,你怎么还不下来?” 她没听见纪衍诺说话,只觉得脑门发热,实在是忍无可忍! 如果不是今日何良娣陷害叶浮珣未果,而叶浮珣又正好和殿下在一起。 让她担心殿下会不会听信了叶浮珣的谗言追究于她,她才按捺着没和叶浮珣算她纠缠殿下的账。 哪知这女人,竟然连太子妃的话都不听,转身又想纠缠殿下! 额。 叶浮珣顿足,不想理张氏,但感觉张氏既然喊出声就不会眼睁睁瞧着她进船舱。 张氏从来不是压抑自己性子的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张氏见她不动,又叫嚷道:“殿下要去招呼男客,你跟着成何体统?” 第633章 神色莫名 “殿下……”叶浮珣迟疑,低低地叫了一声。 您自个儿的女人,您出面解决下呗? 原以为纪衍诺不会搭理她,哪知他却出乎意料地转过身,垂头睇她一眼,神色莫名。 随后看向张氏:“太子侧妃无故喧哗,回去禁足十日。” 张氏张大了嘴,指了指叶浮珣,又指了指自己:“殿下,明明是叶浮珣她……” “怎么?你今日所为,禁足十日觉得轻了?”纪衍诺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直冷到张氏的心头上。 殿下都知道了! 一定是叶浮珣那个女人,张氏狠狠地盯了眼叶浮珣,恨不得用眼睛将她戳穿。 然而随后却不得不屈膝垂头:“臣妾领命。” 叶浮珣吁了口气,见众嫔妾渐渐离去,提步跟着纪衍诺进了船舱。 还以为纪衍诺不会惩罚于张氏,看来是她多虑了。 纪衍诺那样镏铢必较的男人,怎可能放过任何人。 啧。 叶浮珣步进船舱,叶浮珣帮忙收棋子,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一丝小嘚瑟。 让你瞧不起本姑娘。 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放她下船了? 她不打算再去画舫出席春日宴,一心想回去云锦阁好好压压惊。 而且,还担心着小雨的情况。 然而纪衍诺却没打算放她离开。 装好棋子后,又再摆了一个新的棋局。 又来? 看出苗头的叶浮珣登时绷紧了后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纪衍诺落子,暗暗记在心头。 果然,待纪衍诺将黑白子错落地布上棋局后,好整以暇地看了眼叶浮珣,大手轻轻一抚:“继续。” 叶浮珣垂下眼睛翻了个小白眼。 老实安分地回忆先前的棋局,一枚一枚的将黑子白子重新归位。 用了近一刻钟的时间。 整个过程无暇他顾,只隐约见纪衍诺手里拿着书,斜倚在船壁上翻着,通身的悠闲气度,映衬得她这个绞尽脑汁恢复棋局的人是那么的狼狈。 哼。 腹诽归腹诽,叶浮珣自认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和大boss硬刚。 再次成功恢复棋局。 纪衍诺这次连夸赞的话都懒得说,大手一抚,又再换了一个新的棋局。 纪衍诺:随手再布一个新局。 叶浮珣:费尽心思记忆,费尽心思恢复。 欲哭无泪。 “今日酒中的毒,你觉得是何人所下?” 就在叶浮珣专心地恢复某一次棋局的间歇,忽然听见了纪衍诺轻飘飘的声音。 她捏着白子,歪头想了想:“妾身不知,从表面上来看,酒是从何良娣婢女手中拿过来的,何良娣的嫌疑较大。只是……” 她摇了摇头,轻巧地将白子落在某个位置,又摸来一枚黑子琢磨着。 “只是什么?”纪衍诺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两条大长腿悠闲地交叠,眯眼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抬头看了他一眼:“妾身本以为今天这一出是何良娣为了陷害妾身所设计,叶浮珣是这样的话,何良娣没有在酒中下毒的必要。” “妾身上船后若是无法自救,后果会是什么?” 她又下了一枚白子,自顾自道,“后果就会像刚才何良娣那样,被出席春日宴的客人看见,然后……”被送官。 “那酒怎么看都送不到殿下手中。” 送不到纪衍诺手里的毒酒,又有什么下毒的必要? “你倒是个心里清楚的。”纪衍诺扯了扯嘴皮,“可叶浮珣,下毒的人笃定叶浮珣可以将酒送到本殿下手中呢?” 陷阱重重,如果不是正好遇到纪衍诺的船就在附近,她哪有那个本事将酒送到纪衍诺手上? 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叶浮珣没有回应纪衍诺,落了黑子后忽地一顿:“殿下,你为何会在这艘船上?” 而且恰好出现在她本可能遇害的船附近。 事实上,她确实遇见了纪衍诺,而且上了纪衍诺的船。 倘若她将酒献给纪衍诺…… 那,不就意味着,纪衍诺的确有可能中毒。 思及此,叶浮珣的脸刷地白了:“殿下,下毒的人对咱们太子府……了若指掌?” 纪衍诺面无表情地睃她一眼:“还不算太笨。” “可这人会是谁?” “你觉得呢?”这是纪衍诺最开始丢给她的问题。 叶浮珣捏紧了棋子,冥思苦想。 要害纪衍诺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位受益最大的人。 只是,究竟是哪一个? “胡平是晋王的人,和晋王一样,最爱作乐。” 纪衍诺不知是在分析,还是在说与她听,“以他的脑子,做不来这样的事。” “至于本宫的几位好兄弟……” 纪衍诺无意识地在桌上叩着食指,似在思量什么。 “殿下报官,就是为了揪出幕后之人吗?”叶浮珣又落一子,不懂就问。 “你认为官府能替本宫揪出幕后之人?”纪衍诺失笑。 叶浮珣不自觉地托腮看他。 彼时,日光透过窗棂落在纪衍诺的侧脸上,照得他的皮肤通透白皙,不见一丝瑕疵。 他的瞳仁异常的黑,仿佛内有旋涡般,深不见底。 既然报官揪不出幕后之人,纪衍诺为什么要报官? 叶浮珣想着这个事情:“如此一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纪衍诺睇她:“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蛇不出洞,又如何抓蛇?” “只是,那个人说不定会因为事情闹大,反而隐藏起来呢?”叶浮珣落子,随口问道。 纪衍诺唇微勾,没有回应叶浮珣的问题。 不多时,他又开了口:“一个大家族里有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受了别的孩子欺负,叶浮珣认为,怎么处理是最好的?” “当然是找长辈求公道了。”叶浮珣想也不想地接了话,继续恢复棋局。 “找长辈?”纪衍诺仿佛听见一个新鲜的建议,“长辈能做什么?” 叶浮珣放下棋子,俏眼圆睁:“长辈能做的事情那就多了!胖揍坏孩子一顿,教育他兄睦弟恭的道理。 实在不行,就威胁他必须友爱兄弟……长辈到底是长辈,对付孩子,招数可多了。” 纪衍诺沉默半晌:“怎么……找长辈求公道?” “当然是哭啊!”叶浮珣想也不想,“会哭的娃儿有奶吃,殿下难道没听说过?” 第634章 专心致志 话音落下,叶浮珣登时腆着脸抱歉:“这话虽然不优雅,污了殿下的耳,殿下别介意。不过话糙理不糙,就是那个道理。” 纪衍诺盯着她嗤了一声:“马上就一刻钟了。” 一刻钟? 叶浮珣脑筋卡了一瞬,蹭地看向棋局,还有小半个棋局没有恢复! 都怪纪衍诺,非要问她那么多问题。 叶浮珣赶紧收回发散的思路,专心致志地继续干活。 好不容易将棋局恢复,哪知纪衍诺又继续摆上了新的棋局。 叶浮珣心底哀嚎:难不成打算留她在船上一宿! 纪衍诺嫌弃地看她一眼,想要摆放新棋局的手微顿,随手将棋子扔回棋桶里。 “今日就先教到这里。”他淡淡说了一句,转身拿起一旁的书,专注地看了起来。 教? 叶浮珣暗自吐槽,这样背棋局能让她学会下棋? 纪衍诺怕是从来没有教过人吧。 感觉头昏脑花的她摇摇摆摆地扶着棋桌站了起来:“妾身多谢殿下指点,时候不早,妾身先不打扰殿下了。” 这次,纪衍诺倒是没再留她。 叶浮珣脚底抹油地上了岸,瞧也不瞧湖中央的画舫是如何的热闹喧腾,一心只往云锦阁去。 回了云锦阁,小雨已经苏醒过来。 府医替她看过诊,道是身子无恙,小雨就又活蹦乱跳地伺候叶浮珣了。 叶浮珣只觉老眼昏花,如果不是肚子里饿得紧,恨不得立即上床睡觉休息下被纪衍诺折腾了许久的大脑。 呼噜呼噜地将小雨领回来的膳食吃了,叶浮珣拉着小雨:“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要让人影响我的睡眠。” 话音刚落,咚地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在梦里,她的世界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而她在棋盘里每走一步,就会被从天而降的绳子捆得动弹不得,直到一刻钟过后,才能再往前走一步。 怎么都逃脱不了棋盘。 叶浮珣走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在她白发苍苍的时候,走完了棋盘的最后一格。 她激动雀跃地逃离了棋盘…… 哪知迎面而来是笑得温柔似水的纪衍诺。 他说:“叶浮珣,我等你很久了。” “殿下,妾身终于将所有棋局都恢复了。”叶浮珣心累如狗,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手,心酸得一逼,“妾身想休息一下。” 笑意盎然的纪衍诺突然伸出手点在她的额头上,露出洁白泛着光的牙齿:“有一个棋局超时,全部重新来过!” 言罢,她只觉脑门一阵痛,整个人腾空飞起,飞向那张大得不着边际的巨型棋盘。 “不要!”叶浮珣惊得大喝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 “小主,您怎么了?”小雨略带迷糊的声音传来,帐帘被拉开,露出昏暗的烛光。 叶浮珣一身冷汗:“小雨,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刚过,”小雨彻底清醒了,小声道,“小主你下午回来后就一直睡到现在,连晚膳都没用。可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弄些吃的可好?” “不用。”叶浮珣摆摆手,接过小雨递来的温茶喝了一口,“我还要睡觉。天亮了再叫我起床。” 她转身又倒在床上继续昏睡。 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做噩梦,一觉睡到大天亮,整个人总算是神清气爽了。 用过早膳后,又得去兰熙宫请安。 想着昨天在船上太子妃看她的眼神,叶浮珣皮绷得紧紧的,不情愿却也不能不去兰熙宫。 进了大殿,四下都是古怪看她的目光。 叶浮珣早有心理建设,平静地走到自个儿的位置上站好,没有和人闲磕牙的打算。 后院的这些女人,她进府以来,还没有和谁好好打过交道。 “昨天何良娣送官后,官府派人过来搜查,你们猜查到什么呢?”有人小声八卦。 立即有人好奇地提问:“查到什么了?” 叶浮珣竖起耳朵听。 “听说那船上的是义安候府的五公子,和何良娣正在那船上……” 昨日虽然声势闹得不小,但太子妃防得紧,众嫔妾并没有亲眼看到船舱里的情况。 这么一说,登时人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生怕听漏了环节。 只是那八卦的嫔妾却没好意思说得太清楚,含糊地混了过去道,“何良娣醒过来后,死活不认她与那五公子私会,说是遭了人算计,还说那人是……” 八卦的嫔妾瞄了眼叶浮珣,用嘴朝她努了努。 看她作甚? “何良娣说是叶浮珣你设计她上的船呢。”八卦的嫔妾嘲弄地勾了勾嘴角,直言不讳。 四下都是抽气声,和狐疑的眼神。 叶浮珣黑线,淡定道:“我一直和殿下在一起,叶浮珣真是我算计何良娣,殿下岂会不知。” 拿纪衍诺做挡箭牌最有效。 果然,八卦的嫔妾登时挽了挽鬓间的发,撇嘴道:“叶浮珣何必在姐妹们面前显摆,昨个儿的事情,大家又不是没看见。” “官府后来审了何良娣,她又说不是叶浮珣的设计,换了个新的说辞。” 众嫔妾:“她究竟是如何说的?” “她说她本准备给殿下送酒过去,哪知上了船后就突然昏过去了,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给殿下送酒?”有人嗤笑一声,何良娣端的是好心思,被人陷害了活该! 八卦的嫔妾点头:“只你道重点是什么?官府的人来查了,那酒里头,有毒!” “什么?”嫔妾们顿时吓呆了,七嘴八舌地叫唤起来。 何良娣给殿下送毒酒? 她这怕是嫌命长了! 叶浮珣听着众嫔妃各自猜测的话语,暗道人们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安静些,太子妃来了。”不知谁嘀咕了一句,众嫔妾的声浪才渐渐歇了下去。 太子妃走了进来,脸上似乎施了厚厚的脂粉,然而那样仍掩不住眼底淡淡的黑青。 为了何良娣的事情,她昨日几乎一宿没睡。 “见过太子妃娘娘。” 众嫔妾请安。 太子妃摆摆手,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落在叶浮珣身上:“昨个儿春日宴上出了何良娣的事,让妹妹们受惊了。” “如今已经转托给官府处理案件,妹妹们亦无需多做猜想,过些时日自有分晓。” 第635章 神态 “叶浮珣,”叶浮珣被太子妃点名,“昨日你是何时上了殿下的船?可知殿下是如何知晓何良娣的事?” 在太子妃的印象中,她领着一群人前往码头准备乘船去画舫,是第一时间抵达案发现场。 船舱里的肮脏一幕,叶浮珣殿下比她的人更早发现,又怎会由着船只就那样靠在码头? 可她向殿下禀报的时候,明明殿下是一副早有所知的神态。 这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浮珣沉吟片刻道:“妾身走错了路,到了码头附近就见有船只停泊在岸边,登船后才发现竟然殿下在船上。” “可太子妃娘娘叫叶浮珣你下船,为何你不下呢?反倒是跟着殿下进了船舱?”罗良娣接了话,眼含敌意地睇着叶浮珣。 叶浮珣:…… 好问题,她差点就不知道怎么回应? 她故作犹豫地垂了垂眸子:“妾身误打误撞上了殿下的船……本想按着娘娘的吩咐下船的,哪知殿下却出言留下妾身……” “只是,殿下留下妾身所为何事,”叶浮珣看向罗良娣,“恐怕妾身不便直言告知罗良娣。” 罗良娣对她来说是官大一级,要逼着她将昨日的事情巨细无遗地禀报,她并没有推拒的理由。 可,事关纪衍诺。 纪衍诺是谁,就是太子妃也不敢轻易探听他的行踪和举动。 罗良娣想欺负她新进府不懂事?没门。 罗良娣一滞,眼里又气又急,但却偏偏不敢怼回去。 如若被殿下知道她逼着叶浮珣说殿下的事,她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昨日太子侧妃想逼叶浮珣下船,可是被殿下罚了禁足。 虽然其中似乎有大家所不了解的事情,只是已足以让众人不敢小看叶浮珣。 自从进府后,叶浮珣就高调得让人牙酸。 太子妃淡淡睃了眼叶浮珣:“既然事关殿下,叶浮珣不便多说亦是正常。” 请安过后,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然而不过下午时分,就又传来了消息。 说何良娣在牢中撞梁,没了。 叶浮珣听了消息,一时怔忪。 反倒小雨拍手叫好:“该!这就叫做恶有恶报!昨日何良娣假传殿下的话骗小主上船,如果不是殿下及时出手相救,小主此刻怕是、怕是已经……” 一想到那个可能性,小雨就红了眼睛,满心愤怒,“何良娣真真是活该!” 叶浮珣却过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毕竟是在现代长大的人,对生命如此轻易就消逝,很难立即就习惯。 只是她却更深刻认识了一点,在这书里的世界,是个有阶级的地方。 人的性命,在高阶层的人手里,有时候真的轻如草芥。 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 “将做好的芋圆儿先用罐子装好,改日再煮来吃吧。”叶浮珣没了兴致,把最后一些芋圆切好收拢,吩咐小雨道。 小雨点头:“是,小主。” 前些日子小主让她去寻了芋儿、甘薯来,说是要做一种叫做“芋圆”的东西。 芋儿、甘薯这种下等的吃食,就连太子府的下人都少有人吃,小雨还是托了人去外头买来的。 花了两三日功夫,她陪着小主倒腾了几次,总算将“芋圆”做了出来。 又粉嫩又胖乎的芋圆,本想着趁新鲜煮出来尝尝,哪知何良娣的消息传来,小主听了连胃口都消了。 何良娣那人,真是活该!小雨暗自骂了一句,乖乖把做好的芋圆都用白瓷罐儿装好。 到了第二天,从兰熙宫请安回来,就见徐安匆匆赶来云锦阁:“叶浮珣,殿下有请。” 叶浮珣呆了一瞬:“徐公公,可知殿下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徐安迟疑了下,笑道:“殿下应是要带叶浮珣一同进宫,想是要去觐见太后娘娘。” 去见太后? 叶浮珣想了想:“麻烦徐公公稍待片刻。” 她转身吩咐小雨:“去将咱们做好的芋圆取来,我带进宫去给太后娘娘尝尝。” 纪衍诺传她,叶浮珣不敢过多耽搁,简单地理了理妆发,就跟着徐安去了前院。 上了出府的马车,纪衍诺睇她一眼:“听说你还给太后娘娘带了东西?” 叶浮珣颔首:“近日做了些吃食,想着送给太后娘娘尝尝。” 纪衍诺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既然这么有心,怎么不见你给本宫送来?” 虾米? 叶浮珣一脸懵:您会想吃? “是妾身思虑不周,下次定然先给殿下尝过再带进宫。”明面上的她温婉如水,浅笑嫣然。 纪衍诺似是满意了,闭上眼不再说话。 叶浮珣:…… 一路无话。 待进了宫,一路顺畅地进了慈宁宫。 太后娘娘坐在上首,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行了大礼。 吩咐嬷嬷上了茶,冲叶浮珣笑了笑,才慢慢看向纪衍诺:“太子今日怎会有闲暇陪叶浮珣来哀家这里?” “回皇祖母,”纪衍诺和暖一笑,“实是叶浮珣的提议让孙儿如醍醐灌顶,见今日休沐正好有空,便领着叶浮珣一同过来拜见皇祖母。” 叶浮珣被纪衍诺的称呼骇得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回过神来又因为他说的话而满面懵然。 她啥时候有过那样发人深省的提议,她怎么不知道? 纪衍诺究竟说的什么事? 太后被纪衍诺勾起了兴趣,目光在叶浮珣身上扫过,语调微扬:“哦?” 纪衍诺正儿八经地点头,同样看向叶浮珣:“叶浮珣,你把前个儿发生的事,给皇祖母讲讲罢?” 前日发生的事? 春日宴? 叶浮珣霎时明白过来纪衍诺的意思,该不会、该不会…… 纪衍诺此刻正是带她来太后这里哭诉? 就在叶浮珣怔然间,纪衍诺靠近,在她耳边低低地一字一顿道:“叶浮珣不是说,会哭的娃儿有奶吃?” 春日宴上发生了何良娣的事情,她昨日已略有耳闻,虽说是一件丑闻,但这种事情大门大宅里头时有发生,太后倒是没有多放在心上。 只却料不到这里头,居然还有别的故事,而且,牵扯到了叶浮珣身上。 第636章 寻找出路 所幸的是,叶浮珣是个聪明的孩子。 临危不惧,且懂得在危机中寻找出路,做得相当好。 “何良娣在牢笼中畏罪自尽,那是罪有应得。”太后看着叶浮珣,恍然想起数十年前的自己。 太后没错过叶浮珣眼底的复杂神色。 叶浮珣定然一时难以面对人命如此轻易消失的事,一如当年的她。 叶浮珣听了太后的安慰,露出感激难言的笑:“叶浮珣懂的,谢谢太后娘娘宽慰。” 太后冲她安抚一笑,眼底充满慈爱,随后又掠过纪衍诺的脸,暗自琢磨着今儿个纪衍诺亲自带叶浮珣过来,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纪衍诺自幼的遭遇,身为长辈来说,很难不为他心疼。 然而这个孩子身上煞气太重,与她一直亲近不起来。 他从齐国一路杀回燕国,短短半年内就取得了皇上的首肯被封为太子,迅速接掌了阿仲身前的势力不说,比阿仲更懂得拿捏人心,牢牢将一切握紧在手里。 那些原本有了希望的皇孙们,哪里会噎得下这一口气? 刀光剑影,各出奇招,无论是明里还是暗地,这些年对付纪衍诺的招数层出不穷。 有时,就连她这个历经数十年风波的老太婆,瞧着也觉得肉紧。 可纪衍诺应对起来游刃有余,一一平安度过,甚至利用各种机会让自己的羽翼更加壮实庞大。 纪衍诺,确实有为君的魄力。 就在太后沉思中,纪衍诺开口了:“皇祖母,何良娣让叶浮珣给孙儿带的酒里,被人下了毒。” “哦?”太后回过神,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可查出了是何人所下?” 下毒这种事情,三年来纪衍诺经历不下十次,从未有一次中过招,她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 反倒是好奇,纪衍诺为何故意提起? 太后端起一旁的茶,用茶盖拂过茶水,挨近嘴边喝了一口 哪知纪衍诺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孙儿不知。特意前来求教于皇祖母。” “噗……” 太后猛地呛了口茶,身旁的嬷嬷忙上前替她拍背,又递了帕子让她擦了嘴,她才清清嗓子:“以哀家看来,这毒应该不是何良娣所下。” 她正沉吟着,就又听纪衍诺回应:“皇祖母英明。” 就,莫名又想咳上一声。 纪衍诺这孩子,今儿个是怎么的了? 智商退化了吗? 她可不相信,什么人下的毒纪衍诺会心里没有谱。 专程来她这儿哭诉,究竟是图的什么? “事情发生在太子府里,你就没有好生查个清楚?”太后眯起眼,定定地望着纪衍诺。 纪衍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瞒皇祖母。当年建太子府的时候,孙儿刚回燕国不多久,所有事情都是由内务府亲自操办。 包括前院后院各处的宫仆,全都是内务府经过挑选送入太子府。” “加之春日宴上往来人多,这一时,还真是无法下手查清。” 太后缓缓点头。 这倒也是。 建太子府的时候,纪衍诺刚回燕国不久,又是新晋太子,朝中各方势力怕是都借着建太子府的机会,往里头塞了不少人。 想要肃清偌大一个府里头的人,绝非易事,这点太后心中明白。 “太子希望哀家怎么做?”太后问得直截了当。 纪衍诺面容诚挚:“孙儿不敢麻烦皇祖母。只是这事实在复杂,孙儿只想着若是能够得皇祖母指点一二,便就是孙儿的大造化了。” 叶浮珣在旁安静地听着。 就觉得太后和纪衍诺的话里各有机锋,不过她还没有彻底领悟到个中深意,有待学习和进步。 只是不知道,纪衍诺希望太后给他指点什么,而太后又是否会给纪衍诺他想要的指点? 叶浮珣好奇地看看太后,又看看纪衍诺。 就在这时,太后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含笑看着叶浮珣道:“叶浮珣好久没来哀家这里了,今日正好,就和太子一道陪哀家喝个早茶如何?” 叶浮珣眼睛一亮。 太后娘娘这的早茶,可比起她在老家最正宗的茶馆里吃的早茶还要好吃。 纪衍诺闻言,双眼亦是闪过一阵熠熠的雀跃。 太后扫了两人一眼,含笑让人下去准备。 早茶异常丰富,所有叶浮珣记忆中的广式茶点,无一不缺。 “自从叶浮珣你把做澄粉的方法教了御厨,” 太后满意地夹起一只虾饺放在嘴里,“不只肠粉,水晶虾饺,陈村粉,粉果子……好多哀家惦记着又吃不上的点心,都能做了。” 叶浮珣吭哧吭哧地吃着,笑眯眯道:“刘御厨真是厉害,这陈村粉太好吃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吃茶点的心得,忽地,太后眼尖地指着前面一碗糖水:“咦?那个是什么?哀家怎么没见过?” 叶浮珣顺着看了过去,笑着说道:“太后娘娘,那是椰香紫米露芋圆。妾身前阵子闲着便让人去寻了材料,做了些芋圆,正好今儿个进宫给太后娘娘带了过来。” “椰香紫米露芋圆?”太后眼露惊喜,“叶浮珣你是怎么找到芋圆的材料的?” 她在燕国数十年,从来没有吃到过红薯或是芋头,一直以为这个时代尚未有这样的食材。 叶浮珣笑道:“红薯和芋头在燕国是少有的食材,妾身听闻太子府里的下人平日也不会用这样的食材。倒是民间有百姓会将它们当做主食来用。” “红薯和芋头,这可都是好东西。”太后笑眯眯地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被红薯和芋头那熟悉的味道感动了味蕾。 纪衍诺默默地睇了眼叶浮珣和太后,心下暗自诧异。 换了旁人,就算是他,就算是母后、父皇,在太后面前也没有这样随性的时候。 真是个胆肥的女人。 一顿早茶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席间充满了太后和叶浮珣的笑谈声,时间过得飞快。 待用过了早茶,太后没有再多留两人,只拉着叶浮珣的手道,过几天再让她进宫陪她说话。 叶浮珣自然是笑眯眯地应了。 穿书这么段时间来,就只有太后这里能给她最亲切舒服的感觉。 像回家了一样。 第637章 吃饱喝足 上了纪衍诺的马车,吃饱喝足心情好的叶浮珣觑了眼面无表情的纪衍诺,终于后知后觉地生起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说什么“会哭的娃儿有奶吃”,纪衍诺也不会带着她进宫一趟了吧? 想起纪衍诺对太后的示弱,而太后…… 似乎并没有给纪衍诺任何指点。 叶浮珣,略略有些歉疚。 “殿下,都是妾身不好,还请您别太在意。”叶浮珣自认是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虽然心里怯着纪衍诺,可话到了嘴边,不带多思索就蹦了出来。 纪衍诺挑眉:“本宫瞧着你挺高兴的。” 完了完了! 叶浮珣心中直打鼓,一定是刚才喝早茶太过忘形,让大魔王给惦记上了:“妾身这不是陪太后娘娘用膳,总得高高兴兴的,太后娘娘才能欢欢喜喜的不是?” “嗤。”纪衍诺努了努嘴,交叠双腿眯起眼,“那缘何道歉?” 叶浮珣双手交合放在膝盖上,坐得乖乖巧巧:“妾身觉得以殿下您的英明才智,即便太后娘娘没有给您指点。 您也一定能够所向披靡,无论什么事儿到了您的手上,都一定不是事儿!” 透过车窗溢进来的光束正一丝丝地落在叶浮珣姣好的面容上,显得她那双如同黑葡萄的瞳仁格外的真诚。 纪衍诺下巴微抬,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除了胆子肥,嘴还挺甜。 他莫名来了逗她的兴致:“谁说太后没有指点本宫?” 叶浮珣一愣,半张了嘴眨眼。 搜肠刮肚地回忆刚才的早茶,席间太后连话都没跟纪衍诺多说一句,又哪里指点他了? 想是看懂了叶浮珣的茫然,纪衍诺好心地提道:“太后请咱们喝早茶。这就是太后对本宫最大的帮助。” 叶浮珣更加茫然:是……吗? “你可知道,此前除了父皇和你,从未有人被太后留下一同进过早茶?” 叶浮珣骤然睁圆了眼,片刻思索后,她好像懂了。 “殿下是说,太后娘娘请您喝早茶是意味着、意味着她对您的某种意义上的倾向,或是支持?” 纪衍诺勾唇: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还不算太笨。 “那你觉得,太后请本宫喝早茶一事传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他问。 叶浮珣揪着手:“本就对您虎视眈眈的人,这下会不会更坐不住了?” 在太子府的春日宴上企图下毒的人,现在怕是更急得跳脚,想方设法把纪衍诺给弄死吧? 不然,有了太后支持的纪衍诺,岂不是如虎添翼,登基之事更加没有悬念了。 “有可能。”纪衍诺抱胸,交叠的大长腿悠闲地伸直,“只不过,太后娘娘只是留了咱们用早茶,并不代表她就全心支持本宫。” 想得到皇祖母的支持,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今日的早茶,已经是很好的一个开端。 只要皇祖母愿意给他机会,他就会让皇祖母知道,他是燕国众皇子中,最适合成为下一任君王的那个人。 别无二选。 叶浮珣慢慢咀嚼着纪衍诺说的话,不经意间发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府里了?”她好奇地探身去看窗外,却只见马车停在了街头拐角,“殿下,咱们不回府吗?” “不急。”纪衍诺率先下了马车,“跟本宫来。” 叶浮珣随在后头,跟着纪衍诺去了一处茶馆。 茶馆有两层楼高,一楼大堂里坐满了人,正中央有说书人正在说书,四周围坐的人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那说书人讲书,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 纪衍诺领着她去了二楼雅间。 雅间设计得巧妙,既有隐蔽性,又可以方便听见说书人的声音,叶浮珣拉了凳子坐下,探头往一楼看去,很快就被说书人讲的故事吸引住了心神。 小二上了茶水点心,纪衍诺见叶浮珣就差没整个趴在窗边,轻咳一声:“听说你爱看话本子?” 叶浮珣毫不思索地点了点头:“对呀,殿下。” 纪衍诺蹙眉,不耐地看着那胆肥的女人回答他问题时竟然只用后脑勺对着她,食指在桌上叩了两下,一字一顿笑道:“叶浮珣?” “啊?” 叶浮珣恍然间感觉后背吹过一阵阵阴风,她扭头向纪衍诺看去,登时被纪衍诺嘴角那朵灿若春花的笑吓得身子一颤,忙转身端正坐好,“妾身在!” “本宫刚才问你的问题。”纪衍诺继续叩了一下桌面。 问她的问题? 叶浮珣飞快地回忆,忙举起小手回道:“回殿下,妾身未出阁时确实喜欢看话本子。” 说得这么义正言辞,也不嫌丢人。 纪衍诺抿抿嘴,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嫌弃地皱起眉头:“好看?” 叶浮珣用力点点头:“好看呀!” “原因。”男人言简意赅,如果不是对这个女人存有疑心,他绝不会浪费时间在这样的话题上。 “看话本子可以感受不同的人生。”叶浮珣掰着指头,“无论是官家小姐,还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亦或是山寨草莽,话本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看了开眼界。” 纪衍诺轻嗤一声:“所以,用价值百两的首饰去换不过几文钱的话本子,叶浮珣觉得值当?” 叶浮珣暗自提起小心肝。 她觉得纪衍诺这不是在和她唠家常,纪衍诺分明就是…… 笑话她? 批评她? 点醒她? 还是调查她? 她用价值百两的首饰换话本子的事,是春日宴上杨晴捅出来的事。 “而杨三姑娘惦记的那些个首饰,对妾身来说不过是寻常物件,就当交好朋友赠予,在妾身看来,并非用于换话本子,而是友情的交流。” 原主心思单纯,虽然其母和兄长对她甚是溺爱,但怕她受话本子的影响,确实会管束不让她看。 然而那个年纪的小姑娘,越是不让,就越想看。 杨晴正是因着这个空子,才成为原主的闺中密友。 叶浮珣不算是说谎。 纪衍诺听了,不以为意地睨她一眼,自顾自地斟起茶喝。 她这是过关了?叶浮珣暗自琢磨,忙接过茶壶给纪衍诺倒茶。 两人各自安静地饮茶,一楼的说书人依旧讲得绘声绘色,坐席中不时响起阵阵轰动的掌声。 第638章 十二分精神 可叶浮珣却没有心思去听,整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纪衍诺发招。 “本宫若是没记错,当初原本要进太子府的是叶浮珣的堂姐,于大姑娘?” 果然喝了半盏茶后,纪衍诺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叶浮珣:看!她就说纪衍诺对她起疑心了。 于芊在春日宴上闹那么两出,别的人有没有记心上不说,纪衍诺可都是用小本本记在心里,随时等着发落她! “回殿下,”叶浮珣温婉一笑,“确实是那样的。” “那为何于大姑娘没进府?”纪衍诺那双极致的桃花眼稍稍一抬,眼角眉梢明明美得摄人,奈何却泛着漫不经心的凉意。 叶浮珣仍旧是完美的职业微笑:“堂姐在临进府前些日子,忽地得了病。后来,父亲就让妾身代替堂姐进了府。” “你堂姐那病,倒是巧得很。叶浮珣觉得呢?” 叶浮珣一脸无辜:“殿下说的是。如果不是得了病,堂姐现下应该已经是殿下的侧妃娘娘了。” 啧。 看纪衍诺那神情,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多不舍得于芊呢。 但是,看过书的她知道,就算是后来于芊进了宫,纪衍诺待她也没有半点和别人不同。 “确实……可惜哪。” 纪衍诺将杯盏放下,压低了声音,“叶浮珣与堂姐同为姐妹,两人进府,一人可为侧妃,一人……不过只是叶浮珣。叶浮珣可有觉得不公?” 叶浮珣一时愕然。 料不到纪衍诺的话题会转得这么快。 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斟酌中,又见纪衍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叶浮珣想不想……升为侧妃?若是有这样的想法,本宫倒也不是不可以助你。” 叶浮珣后背陡然绷紧。 她不仅没有因为纪衍诺的话而感到欣喜或是激动,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在瞬间遍布全身。 无利不起早的纪衍诺,对废物零容忍度的纪衍诺,为何突然会说可以升她的位份? 纪衍诺究竟在试探什么? 随着纪衍诺轻轻一声带着升调的“嗯”。 叶浮珣知道不能再不作回应,她清清嗓子,郑重摇头道:“殿下,妾身堂姐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以她的身份进府,被封为侧妃是她的福分。” “而妾身不过是国公府二房庶出,何德何能可登侧妃之位?” “妾身虽然不才,但该懂的道理,自是懂的。” 她慢慢地垂下眉眼,做出谦卑的姿态。 缓缓地,那股无形的危机感渐渐消散。 纪衍诺无趣地觑她一眼,嘴角微勾:“叶浮珣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殿下夸赞。”叶浮珣毫不谦虚。 雅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只不时听见楼下传来的热闹声。 就在叶浮珣坐立不安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风卷了进来,她定睛一看,来者是太子寿宴上出现过的那个男子。 “太子弟弟,真是好巧!皇兄正好顺路路过这个茶楼,” 男子朗声一笑,拉过凳子在纪衍诺身边坐下。 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眼叶浮珣,继续道,“直觉太子弟弟定然在茶楼里喝茶,这一上来,没想到还真是!” 纪衍诺瞭他一眼,往后靠坐在椅背,双腿交叠:“据我所知,楚王府与这茶楼可是相反的方向。” 楚王府? 叶浮珣瞬间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楚王! 楚王脸皮厚地笑笑,端起茶灌了一口:“皇兄就说今日走错了路,原来是走反方向了。” “你来做什么?”纪衍诺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王。 楚王放下茶杯,又举筷加了花生仁儿放到嘴里,嚼嚼嚼:“听说皇祖母留你……和叶浮珣一起喝早茶了?” 叶浮珣半张着嘴,她和纪衍诺从慈宁宫出来才多会儿?就已经传到楚王耳朵里了? 想是看懂了她的震惊和困惑,楚王笑眯眯道:“叶浮珣可是被吓到了?” “这没什么,”他蒲掌般的大手随意地摆了摆,“就在你们俩进宫去往慈宁宫的时候,满天下都知道了。” “可我们在慈宁宫里喝没喝早茶,怎么会那么快传出去呢?”叶浮珣好奇提问。 太后所居的慈宁宫,是漏风的吗? 以太后的手段,不应该啊。 楚王哈哈直笑:“慈宁宫的事情若要保密,外头自然无从得知消息。只是,你们在慈宁宫喝早茶的事情那么快就传了出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叶浮珣睁圆了眼:是太后故意让人传出去消息的? 她看向纪衍诺,终于明白他先前说的话,太后留他们下来喝早茶,是为了表达某种倾向。 纪衍诺凉凉地睐她一眼,眼底只写了一个字:傻。 叶浮珣默默地别过脸,自顾自喝茶。 就又听纪衍诺道:“你不是要回府?还在这闲磕牙作甚。” “皇兄这不是关心你,所以才急巴巴赶过来。” 楚王大喇喇地继续吃着茶点,又招来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太子弟弟,你可给皇兄好生说说,皇祖母怎的就留你们喝早茶了?” “原因?”楚王怪叫一声,“你可别说没有原因。除了父皇,还有……”他古怪地睇了眼叶浮珣,“叶浮珣,皇祖母可还从未留人喝过早茶。” 他啧啧地叹了一声,仔细打量叶浮珣。 “这么好奇,大可直接去问皇祖母。”纪衍诺耸肩。 楚王面容一滞,他要有那个胆子,又何必来纪衍诺这里碰钉子。 “依为兄看,”楚王抱胸,“该不会是因为叶浮珣?” 这叶浮珣,真是了不得。 早就想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够得皇祖母青眼。 今日一看,更是觉得这叶浮珣,确实了不得。 单说相貌,叶浮珣还是头一个与太子弟弟同处一室却丝毫不见逊色的。 以太子那比女人还要美的盛世容颜,再自视貌美的女子和他一起,也只会沦为陪衬。 然而叶浮珣,不止模样不输于太子,那淡然自若的神态,毫不拘谨的情状,更是少见。 难怪皇祖母喜欢这女子,确实不凡。 纪衍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莫名就不喜楚王看叶浮珣的眼神。 第639章 盛世容颜 “若是没有旁的事,”他开了口,“徐安,送客。” “有事有事!”楚王忙收回在叶浮珣身上的目光,“太子弟弟,皇兄过来顺道给你传个消息。” “你最近这么高调,可得小心些。据皇兄所知,可不止一方对你起了心思。” 纪衍诺不为所动:“又不是头一回。” “总之,弟弟可得留心。”言罢,楚王不再多留,起身告辞离去。 临行前,还冲叶浮珣比了个大拇指。 叶浮珣一脸懵。 楚王这是夸她? 夸她什么? “好看?”纪衍诺的声音凉凉。 夸她好看么?叶浮珣愣了愣,才醒觉纪衍诺根本不是回答她的问题。 “不好看。”叶浮珣收回望向楚王离开的目光,“要说好看,还是殿下长得最好看。” “嗤。”纪衍诺端起茶慢慢喝着,不再说话。 过了不多会儿,他站起身,“回府。” 叶浮珣自然是跟着起身,紧随纪衍诺后侧方约一步之遥,离开了雅间。 沿着楼梯往下,眼底是一楼的热闹景象。 叶浮珣正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她弯腰的前一霎,纪衍诺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他的手稍稍一动,复又捏成了拳。 就在她弯腰的那一瞬,一道冷光从斜后方疾驰而来,越过叶浮珣脑袋先前所在的地方,“砰”的一声钉在了木柱子上。 “有刺客!” 随行侍卫低喝一声,迅速将纪衍诺和叶浮珣围在中间。 一楼的坐客们登时慌乱起来,纷纷起身往外跑去。 现场一片混乱。 叶浮珣吓出一身冷汗,拉住纪衍诺的袖子站了起来,声音发颤:“殿、殿下,有刺客。” 纪衍诺却似乎并不惊讶,唇角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刚才那把飞刀,”他的手顺着飞刀滑过的方向指了指。 “如果叶浮珣不是反应敏捷地蹲身下去,应该就刺穿了你的头。” 叶浮珣拍了拍胸口,眼睛骤然红了:“妾身刚才突然觉得肚子疼,” 她呜呜道,“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如果不是这样,妾身怕是就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哦?肚子疼?”纪衍诺含笑。 一阵叮叮的声音响起,侍卫低喊:“刺客在那边!” 又有几片飞刀向她们激射而来,叶浮珣吓得纵身一跃。 双手双脚巴在纪衍诺身上,如同无尾熊一般紧紧地抱住他:“殿下,有刺客,呜呜……” 纪衍诺脸色发黑:“下来。” “不要!”叶浮珣吓死了,她这会儿是懂了,刚才纪衍诺分明知道飞刀飞过来,却不救她! 她不管了! 想要保命,只有死死抱住这个该死的男人,才能活下来。 她就不信,他会真的被飞刀射中! “放开本宫,你不会有事。” 纪衍诺用手去掰后背上的手,然而叶浮珣却将他搂得死死的,两人就像连体婴一样,身体间没有一丝缝隙,“有本宫在,别人伤不了你。” “刚才如果不是妾身突然肚子疼,妾身就被飞刀射死了!”叶浮珣的唇贴在纪衍诺的耳边,壮着胆子反驳。 纪衍诺喉头一滞。 刚才飞刀飞过来之前,他感知到了。 亦感知到那飞刀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叶浮珣。 他本想替叶浮珣挡住飞刀,可那一霎,又想试探下叶浮珣。 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像表面一样那么无害,毫无攻击力,也没有自卫能力。 叶浮珣见纪衍诺不说话,更是抱得理直气壮。 甚至将脸埋在了纪衍诺的脖颈间。 活下来之前,她绝对不要放开纪衍诺。 纪衍诺握紧了拳,快步往茶楼外走去。 茶楼里一片混乱,外头街市上看热闹的人却是不少。 幸好随行侍卫挡在周遭,一路护送纪衍诺往街头拐角处停放的马车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前,徐安从后头奔来:“殿下,刺客已经抓到,自尽了。” 纪衍诺眉眼不动地哼了一声,挑了帘子,将叶浮珣往车座上一甩:“现在安全了,给本宫下来。” 叶浮珣捂了捂摔痛了的屁股,抱怨道:“哪里就安全了?上次坐马车还有利箭咻咻咻地将马车射穿。” 纪衍诺缓缓地勾起唇,笑得森然:“既然叶浮珣觉得不安全,那、就、下、去。” “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叶浮珣被那笑容闹得心头砰砰直跳,秒怂。 她迅速端正坐好,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仰起头露出完美的笑容,“妾身的意思是,马车虽然并不一定安全,但是在殿下身边,那是绝对的安全!” “有殿下在,妾身心里踏实得很!” 马车嘚嘚启程,往太子府而去。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叶浮珣的脑袋还稳稳地安放在她脖子上。 而殿下,竟然就由着叶浮珣那样地抱着他,大步地离开了茶楼。 这一路上,被多少眼睛看了去。 叶浮珣已经破了接触殿下时间最长的记录。 徐安以为,上了马车后,叶浮珣总该命绝了。 毕竟叶浮珣受太后重视,殿下不好当众拿了她的小命。 一定是这个原因。 可上了马车,除了“咚”的一声响动大了些,之后,里头还挺安静的。 如果不是听见了叶浮珣说话的声音,徐安还以为叶浮珣被殿下毒死了。 可就算没有立即要了叶浮珣的命,最反感被人触碰的殿下,怎么没有怒吼着要把外裳扔出来烧了? 实在是……反常得紧。 车厢里,纪衍诺一脸阴郁。 就莫名,觉得叶浮珣那讨好的小眼神,碍眼得很。 这女人,除了胆子肥,还贼滑溜。 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又抓不着错处。 许久未曾萌生过危机感的纪衍诺,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或许,该把这女人在后院里埋了。 眼不见,心不烦。 他顿然下了决心,从今天起,他绝对不要再召见这个见鬼的女人! 叶浮珣小心翼翼地觑着纪衍诺的神色,尚不大确定自己究竟安全了没有。 纪衍诺发起火来,她再多几条小命也不够挥霍的。 叶浮珣暗自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飞刀是冲她来的。 敌人的目标是她。 原因可能有两个。 其一,她得了太后的青眼。 其二,她受纪衍诺的重视? 直觉头一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 第640章 途经 别人见不得纪衍诺得太后支持,自然就看不过她被太后欢喜。 杀了她是最快的途经。 说不定还会让太后为此迁怒于纪衍诺,当然,这可能是她想多了。 只是,要怎么向纪衍诺寻求帮助? 总不能说觉得可能会有危险,让他派人守在她身边? 纪衍诺本来就怀疑她了,她这神叨叨的说法,恐怕纪衍诺会更加起疑。 叶浮珣垂下眼帘琢磨。 车厢里一片寂静。 过不多时,抵达太子府。 纪衍诺下车,大步流星往府里走,连话都没扔下一句。 叶浮珣吭哧吭哧地跳下马车,倒着腿儿追了上去:“殿下!殿下!妾身还有话要说!” 纪衍诺皱眉,停步:“闭嘴。”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叶浮珣冲到他身边,喘着气道:“妾身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事关她的小命。 “说。”纪衍诺不耐。 “上次太后寿宴回来,”叶浮珣没有瞎,自然知道纪衍诺现在耐心告罄,飞快地把想法道来,“您不是说过,妾身可以提一个要求?” 纪衍诺转过身来,凝视着日光下显得尤为理直气壮的叶浮珣。 他没忘记这个承诺。 只是想不到叶浮珣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时间点掐得真是别出心裁。 “说。” 叶浮珣松了口气:“妾身想要殿下安排人保护妾身,无论在府里还是府外。” 见纪衍诺目露深思,她忙又解释道,“今天的飞刀是冲着妾身来的,妾身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殿下不保护妾身,妾身危在旦夕。” “就算在府里,也不一定就绝对安全。” 连纪衍诺都有人要下毒,更何况她? “殿下,妾身是您的人,您有义务保证妾身的人身安全。” 一口气将在马车上想好的话讲完,叶浮珣乖巧地仰头看着纪衍诺,等待他的回应。 纪衍诺如同黑曜石般晶粹的眸子闪了闪。 不错,他是答应过要给叶浮珣一个赏赐。 却想不到,叶浮珣要的是这样的赏赐。 他薄唇微掀:“期限?” 纪衍诺这是答应了?叶浮珣心一动,忙不迭地举起一个手指。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期限是一万年! “一个月?”纪衍诺盯着眼前那根葱白柔嫩的食指,淡粉的指甲在日光下显得莹润如玉,暗忖叶浮珣为何会定下这样一个期限。 她就这么肯定,一个月内危机四伏,一个月后便能安全无虞? “一、一年!” 什么一个月!她想要的是一万年! 可纪衍诺这么抠门,她又不敢把期限提到十年…… 那就至少保证她一年的安全。 系统好像也没说最近的危机会有多长时间。 叶浮珣说完一年后,暗自后悔期限提的是不是太短了些。 纪衍诺差点没有被口水呛着。 他还琢磨着这女人为何定为一个月,哪知她竟然狮子开大口要求一年。 胆子真是肥得很! 见纪衍诺许久不说话,双眼仿佛两把小刀在她的手指上刮来刮去,叶浮珣忙收起手指,腆着笑脸。 “以殿下的英明神武,安排人暗中保护妾身的安全,别说是一年,就算是十年,百年,也一定不在话下。殿下,您说对不对?” 纪衍诺暗自握了握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有拒绝,那就一定是同意了。 叶浮珣高兴地喊了一声:“妾身谢过殿下!殿下您最厉害了!” 纪衍诺远去的背影,仿佛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 徐安疾步跟在纪衍诺身后进了书房。 临迈进书房前,他回头看了眼远去的叶浮珣,眼底闪过深深的思量。 今日茶楼时对方暗杀的目标,确实是叶浮珣。 纪衍诺半眯着眸坐在案桌之后,随手端起冷茶抿了一口,眉头微蹙:“换茶。” 那厢正准备提醒纪衍诺要不要换衣裳的徐安,话停在嘴边,忙应声道:“是的,奴才这就去给您换上新的茶。” 纪衍诺食指轻叩,薄唇抿起,眼底闪过一抹萧杀之色。 连个女人也不放过。 叶浮珣那个女人虽然看着碍眼,但到底是皇祖母欢喜之人,而且,是他的人。 在他面前杀他的人,还真是狗胆。 他的脑海又浮现叶浮珣理直气壮的面容,忍不住嗤了一声。 果然是个胆肥的女人,敢在他面前提那么多要求。 一年? 贼人若真要杀她,又怎会磨蹭上一年。 只不过,敢在他面前提条件,却是少见。 徐安飞快地送来了暖茶,觑了眼纪衍诺身上的外袍:“殿下,您看是不是先……”换个衣裳? “本宫待处理的奏章呢?” 纪衍诺被蓦地打断了思路,略有不爽地望向徐安。 徐安被那眼神看得后背一颤,忙小步跑到一旁的柜子里取来一摞奏章:“殿下,您的奏章都在这儿,奴才早前收了起来。” “嗯。” 纪衍诺淡哼了一声,拿起一本奏章,翻开细看。 徐安缓缓退了几步,站在桌案旁。 一双眼总忍不住在纪衍诺的外袍上打转。 殿下难道是忘了被叶浮珣抱过了? 可叶浮珣抱得那么紧,按说不能忘才是啊? 平日里被女子摸一摸衣裳都能吼着让烧了,今儿个被抱成那个样儿了,怎么反倒是没反应了呢? 真是……想不明白哪。 纪衍诺手里执着奏章,正准备静下心来看,却发现很难集中精力。 那女人明明没有功夫在身,却偏又像学了什么黏人的功夫,全身紧密地贴着他,让他甩都甩不开去。 大庭广众下,那么不要脸地抱着他。 还义正辞严地说他保护不了她。 真是。 胆肥。 纪衍诺甩了甩头,想要甩去身体对某种触感的回忆。 然而,好不容易聚集了精神,目光扫过奏章上的几行字时,一股淡淡的幽香又窜进了鼻尖。 怎么会有香味? 纪衍诺蹙眉。 好像是那女人身上的香味。 纪衍诺垂下眸子扫了眼身上的衣裳。 一定是她抱住他的时候,留在身上的味道。 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烦心。 “徐安。”纪衍诺猛地把奏章摔在桌上,站起身道,“备水。” 备……水? 徐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准备多问一句,就见纪衍诺脸已经黑如锅底,“本宫要沐浴。” 第641章 徘徊 “是!奴才这就去准备。”徐安转身飞快地跑开了去。 他就知道! 殿下怎么可能不要求把外裳烧了? 这下可不只是烧了外裳,沐浴后怕是要将全身上下的衣裳全都烧了! 一刻钟后。 纪衍诺在书房的内间浴桶里泡着热水,徐安捧着他换下的衣裳,站在屏风后徘徊。 这衣裳,是都烧了,还是烧外裳,还是……不烧? 殿下好像没让他烧衣裳。 可若是不烧,会不会回头殿下说他办事不力? 只殿下没有吩咐的事情,自作主张地处理,回头殿下会不会更恼他? 好愁啊。 徐安捧着衣裳,怅然地望着窗外的一角蓝天。 最终,还是没烧。 等殿下想起来让烧再烧罢。 说不定,叶浮珣对殿下来说是特别的,殿下压根没打算要烧衣裳呢。 不然,像卢美人不过是碰了下殿下,就被往死里地摁在水里扑腾,叶浮珣也没见殿下罚她。 还吩咐他派人去保护叶浮珣。 对啊! 他怎的就没想明白? 殿下这分明是对叶浮珣,不一样! 徐安抱紧了衣裳,一颗小心肝砰砰直跳。 幸好他没自作主张把殿下的衣裳给烧了,若是殿下回头惦记这被叶浮珣抱过的衣裳,发现竟然被他暗地里烧掉的话,说不定把他给烧了! 纪衍诺沐浴完,换过干净的衣裳,重新回到桌案前。 没了那个女人的香味,果然情绪清明多了。 他抿了一口冷茶,专心处理公事。 那厢叶浮珣回了云锦阁,又是倒头大睡。 每次跟着纪衍诺出去一趟回来,总能累到她抬不起手。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呼呼地睡了一个下午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金乌西斜的时分。 小雨笑着替她净了面,又倒了茶:“小主,咱们云锦阁刚才来了个新的管事嬷嬷,姓常。原来的刘嬷嬷走了。” 换了新的管事嬷嬷? 叶浮珣眸心稍动,该不会是纪衍诺这么快就给她送人来了? “传她进来。” 叶浮珣吩咐一句,起身坐好。 云锦阁原先的刘嬷嬷应是府里头的老人,对她明面上恭敬,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全心全意地侍奉于她。 时常能听见小雨抱怨刘嬷嬷无故责骂下人,还会悄悄打听她的事。 这云锦阁里,除了小雨这位原主自幼伴在身侧的婢女,其余的下人叶浮珣都不敢相信。 而今从纪衍诺那边求来的人,想是应该能信。 至少不会是后院某个嫔妃安插的人。 寻思中,就见一名中年妇人与小雨并肩进了屋。 “奴婢见过小主。” 中年妇人垂首恭敬地行了大礼,叶浮珣忙上前扶起了她:“常嬷嬷快请起。” 常嬷嬷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却耐看的脸:“奴婢多谢小主。” 叶浮珣打量着常嬷嬷的神态,心中颇是满意:“嬷嬷可是府里头的老人?原先在哪儿做活?” “回小主,奴婢自打建府后就一直在府里头做事,负责雍檀宫西侧殿的各项事宜。”常嬷嬷恭敬地回应。 果然,是纪衍诺身边的人。 小雨识趣,很快就取来了一个沉沉的金镯子。 先前和叶浮珣说了会儿话,就知道这位小主是个和气的。 心中更觉欢喜了些。 毕竟,能够独得殿下的关注,说不定叶浮珣今后是个有大造化的。 可以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对她来说是一种福气。 加之叶浮珣性情温和,那今后可不止是因主荣耀,日子还能过得舒畅。 却料不到叶浮珣出手这般大方! 就是太子妃赏赐下人也不会给这样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 常嬷嬷深吸口气,接下镯子道:“奴婢谢小主赏赐,今后定会尽心尽力地服侍小主。” “我刚进太子府不多久,对许多事情都还不甚熟悉,”叶浮珣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有处理得不甚妥当的地方,也请嬷嬷平日里多加提醒。” “奴婢不敢当,”常嬷嬷忙摆手,恭声道,“奴婢定会尽力,请小主放心。” 有了常嬷嬷照看云锦阁上下,叶浮珣自觉安稳了不少。 只有托腮想着,她分明是求纪衍诺保护她的安全,为何纪衍诺只送来一个常嬷嬷? 按着大门宅邸的后院阴私,伤人可不只是真刀实枪,多得是不见硝烟的法子。 常嬷嬷的存在很有必要。 但…… 那日企图伤她的人,可是直接咻咻咻地用飞刀射她。 纪衍诺是不是得在她身边再安排几个护卫才比较妥当? 难道,纪衍诺领悟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只需要保障她在后院不受人陷害的人? 还是说,纪衍诺虽然答应了她,但是根本懒得多想,随便就吩咐送个靠得住的人过来? 一定是她那天提要求的时候没有说清楚。 她不仅需要常嬷嬷这样的大咖在云锦阁坐镇,而且,还需要武力值高的护卫,能够挡住咻咻咻飞刀的那种护卫! 叶浮珣招来小雨:“去请府医来一趟。” 她取了几颗豆给府医,让他去帮忙寻摸下是否有类似的药材。 过了两天时间,府医就带回来了消息。 “叶浮珣,这种药材在燕国并不常见,但在西部地区,确实有医者用来给病患使用。”府医不仅打听到了消息,而且还给叶浮珣带来了一小袋点心豆。 叶浮珣将府医给的豆放在鼻尖嗅了嗅,让小雨给府医赏了封银:“若是有办法的话,还请府医替着再寻些回来。” 有了豆,叶浮珣便关起了门, 隔日午后,叶浮珣去了前院书房求见纪衍诺。 然而,并没有如愿见到纪衍诺。 徐安一脸笑意地站在叶浮珣跟前:“回叶浮珣,殿下正在处理公务,您怕是不便进去。” 叶浮珣并不觉奇怪。 她来前院数次,都是纪衍诺召她前来。 每次都是有正事。 她亦曾听小雨说过,后院都传言纪衍诺从不让嫔妾去前院书房。 她虽然跟着纪衍诺进宫两次,倒也没有觉得自己的面子有大到随到随见。 不过,点心还是要送上去的。 她笑盈盈地对徐安道:“扰了殿下办事是我的不该。徐公公,我为殿下煮了东西,能否请您帮忙带进去给殿下尝尝?” 第642章 一股独特的味道 “这……”徐安从未听说过点心,但叶浮珣举起手,他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殿下从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东西就算送进去,怕是殿下也不会吃啊。 可刚才,他给殿下禀报叶浮珣求见时,殿下的反应与平时旁的嫔妾求见,似乎又有一点点不同。 平日里听闻嫔妾求见,殿下都是头也不抬地丢他一句“不见”。 但这一次,殿下却是看了他一眼,又想了一会儿,才道说:“本宫很闲?让她回去。” 瞧瞧,这就是区别。 虽然结果都一样,但自认身为最懂殿下的徐安就是知道,叶浮珣对殿下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说不定这从没听过的东西,殿下会试试? 思及此,徐安便接过叶浮珣手里的食盒,转身进了书房。 叶浮珣有些惋惜。 送点心过来,本想着借机跟纪衍诺提个要求,给她身边安排两个有功夫的侍卫。 结果人没见着,要求也提不了了。 就觉得,有点不甘心。 她在长廊上踌躇片刻,终是转身往回走。 等下次有机会见着,再说吧。 按说在太子府里,应该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拿飞刀射她。 走了不过小半截路,后头就传来了徐安着急的呼唤声:“叶浮珣且留步!” 叶浮珣顿足,眼睛骤然闪过期待,转身往回走去:“徐公公,可是还有旁的事?” “叶浮珣,殿下有请。”徐安顺了口气,满面笑意地躬身道。 他就说了,殿下对叶浮珣是不一样的。 那味道闻着怪怪的,叫做点心的茶水一送进去,殿下就同意见叶浮珣了。 说来也是叶浮珣有本事。 后院嫔妾不是没有往前院书房送过点心吃食,可殿下哪次不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就赏下去了。 叶浮珣这点心,厉就厉害在,殿下都还没瞧上一眼呢,就闻到那股特殊的味儿了! 这不,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叶浮珣也就顺顺当当地见上殿下了。 叶浮珣小步往前在纪衍诺面前站定:“妾身怕殿下不习惯点心的味道,特意准备了三种口味的。” “这第一种加了奶和糖,第二种仅加了奶,”她的手指向第三种,“这种是纯的,没有额外加东西。” 纪衍诺蹙眉:“是什么?” “这点心是用豆研磨成粉,然后熬煮而成。”叶浮珣解释,“其作用可提神醒脑,特别适合殿下您用。” “您尝尝?” 叶浮珣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写满期待。 彼时纪衍诺确实处理了一上午的事务,连午歇都没有时间,正觉太阳穴闷闷发疼。 他端起最右侧的点心放到鼻尖轻嗅了嗅,正打算喝,就听叶浮珣低声呼唤:“殿下,这种是纯点心,味道可能会比较苦。要不您先试试加了奶和糖的?” 纪衍诺嗤地睇了她一眼,抿了口点心,眸色微动。 确实,苦了点。 然而待撞上叶浮珣那担心的眼时,他又吃了一大口,才将点心放到一旁:“说吧,你来本宫这究竟是什么事?” 叶浮珣露出完美的八颗齿笑容:“殿下,您先试试另外两种口味的点心可还喜欢?” 纪衍诺觑她一眼,本想拒绝,但口齿中却泛着刚才吃完点心后的留香,搭在案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端起另外一种点心,小口地嘬了嘬。 叶浮珣送来的点心是用茶杯装盛,分量并不大。 见纪衍诺不抗拒点心,她心中微喜,开口言明来意:“妾身此番前来,实是为了谢谢殿下安排常嬷嬷去云锦阁做事。” “只殿下您也知道,那日在府外,妾身差点遭受飞刀袭击,是以妾身想厚颜再向您求两个功夫好的侍卫……” 纪衍诺黑眸半眯。 他就知道,这女人的胆子比谁都要肥。 说是来谢恩,其实是嫌他给的人少,来要人的。 竟然还敢挑三拣四。 竟然还敢提要求。 叶浮珣被盯得停下了嘴,怯生生地伸出一根手指:“若是您身边人手不足,给妾身拨一个侍卫也是成的……” 他身边人手不足? 纪衍诺低嗤了一声。 瞧瞧这都说的什么话。 胆敢小看他。 “徐安。”纪衍诺叩着桌子,“再拨两名功夫好的去云锦阁守护。” 叶浮珣眼睛一亮:“妾身谢谢殿下!殿下您真是豪爽大方!” “给你两个人就豪爽大方,” 纪衍诺冷笑一声,不自觉地将第三种点心放到嘴边,凉凉道,“那若是本宫只给你一个人,在你嘴里是不是就小气了?” “怎么会?”叶浮珣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眼底写满真诚,“若是殿下只能给妾身安排一个人,那一定是因为殿下人手不够。 妾身身为太子府的叶浮珣,自当与殿下同进退,怎么会认为殿下小气?殿下又不是一个人都不给妾身。” 纪衍诺嘴角抽了抽。 他真是看奏章看昏眼了才与叶浮珣讨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将空了的茶杯放置一旁,纪衍诺双臂抱胸:“如果没有别的事,叶浮珣可以退下了。” “是!” 回应他的声音响亮又清脆,莫名让他觉得碍耳。 然而来不及发怒,某个得了便宜的女人就像后面有狗追一样,滋溜就出了书房。 嗤。 女人。 叶浮珣乐滋滋地回了云锦阁。 有人在四周随时待命保护她,她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不过短短数日,常嬷嬷就将云锦阁上下都打理得相当出色。 院子里的婢女们一改散漫的姿态,各个瞧着精神抖擞,精气神比往常好上许多。 小雨体会最是深刻:“小主,您不知道,往常院子里扫洒的婢女最是会偷懒,咱们在的时候就挽起手干活。 咱们转身一离开,立即就停了手中活计,聊天的聊天,做自己事情的做自己事情。奴婢都快愁死了。” 她虽然是叶浮珣最信任的大丫鬟,可到底刚进府不久,加上叶浮珣的位份又不高,下人们自是看人下菜碟。 明面上对小雨恭敬,实际上根本是阳奉阴违。 “常嬷嬷来了后,花了一个上午时间把咱们云锦阁的规矩定好了。隔日又罚了两个明知故犯的婢女,这才几天下来,奴婢看她们一个二个都乖觉了,做事利索多了。” 第643章 受用无穷 叶浮珣颔首:“你多跟常嬷嬷学着些,那些待人处事的手段,学会了对你来说受用无穷。” 小雨乖乖应是。 就在这时,常嬷嬷敲门进了屋:“小主,卢美人来了。” 卢美人? 叶浮珣脑海里浮现那日奄奄一息被人从船上运走的身影。自那日后,卢美人一直没有去兰熙宫请安,想来那一遭折腾,让她怕是受了不少罪。 她捏着手里的杯子顿了一顿:“让她进来罢。” 不多时,卢美人就跟在常嬷嬷身后进了屋。 “见过叶浮珣。”卢美人状似恭敬,实则望向叶浮珣的眼底并没有掩饰掉那股酸楚的嫉妒。 “无须多礼。”叶浮珣让小雨上了茶,“卢美人可是大好了?” 卢美人面色一僵,只觉叶浮珣是故意说这话来气她。 那一日,殿下将她一脚踢落了水,而叶浮珣在另外一艘船上,却被殿下接了过去。 两人还并肩站在船上,态度亲昵地说话。 他们可知那个时候,她正不停地想要从水里爬上船,却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侍卫用船桨无情地推回水中? 她差一点就……没了命。 可叶浮珣不仅好好的,而且将一切罪过都推在了何良娣身上。 那一艘船与男人私通的船,本来叶浮珣也在里头的!她亲眼所见。 虽然不知为何后来会只有何良娣出了事,何良娣又为何会与叶浮珣两人一起在那艘船上出现,但…… 这一定都是叶浮珣的诡计! 让殿下相信何良娣与人私通,而她自己却摘得干干净净! “叶浮珣怕是不想我大好罢?” 这卢美人什么毛病? 听了这话,叶浮珣索性不回应了,她捧起茶,慢悠悠地喝着。 一双水眸淡淡地看向卢美人,就等着她将来意说明。 卢美人定定地看向叶浮珣:“那日叶浮珣应该看见我在殿下的船上……”想起那日的不堪,卢美人话到唇边一阵苦涩。 “亦所以,叶浮珣是如何出现在殿下的船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一一看在眼里。” “哦?”叶浮珣轻轻地提了音调。 她登上纪衍诺的船时,卢美人正在水面上扑腾,虽然狼狈,但亦扑腾了不少时候,确实有可能将她登船一事看在眼里。 那个时候,怕是又气又怒吧。 只不过当时她一心让纪衍诺替她处理船舱里的事,倒是没多留意卢美人的动静。 记得徐公公去处理事情时,有人来报禀卢美人昏厥过去,她亲眼看着卢美人被人用船送走。 “那一日,叶浮珣根本不是你对太子妃所说那样,从岸边误登殿下的船,叶浮珣撒谎了。”卢美人毫不客气地指出,眼里是对叶浮珣的嘲讽。 所以,卢美人抓着她这么大一个把柄,怎么来她这里了?不是该去太子妃面前告状,才最有意义么? 叶浮珣丝毫不慌,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静待卢美人继续。 那日发生的事情,她的确是向太子妃撒了谎。 但当时何良娣被打晕送去船舱里,是纪衍诺安排下去的。 也就是说,那个局是纪衍诺设的。 虽然,纪衍诺是为了她而设。 既然事关纪衍诺,她在整件事里面撒的谎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替纪衍诺掩饰的事。 就算将整件事情摊开在太子妃面前说清楚,她也不惧。 说不定,太子妃并不想知道这一切。 毕竟,那是纪衍诺的手段。 谁知道纪衍诺知道这一切后会不会发怒? 只有卢美人这样拎不清的,才会自以为抓住了她的短处,来她这里…… 威胁她还是要好处? 卢美人见叶浮珣不说话,还道她是畏惧了,遂冷笑道:“不止如此,当时在船舱里的,并不止是何良娣一个人,叶浮珣也在!你们两个人与那个酒醉的男人私通!” “噗……” 叶浮珣这下是真没忍住,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忙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似笑非笑地看向卢美人。 “卢美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日我是否在船舱里,殿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如若卢美人不信,大可去殿下面前问问看。” 卢美人气弱,她哪里还敢去殿下跟前理论?那日殿下的眼神,冰冷得仿佛随时要将她溺弊在湖里! 叶浮珣大抵看懂了卢美人的畏惧:“卢美人不敢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陪你走这一趟。” 真不知卢美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误以为她和何良娣同在船舱里? 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要是真的和何良娣同在船舱里,能好端端地被纪衍诺接过船去? 卢美人这人,还真是,不聪明。 “你别以为殿下偏心你,你就可以颐指气使!” 叶浮珣的反应与卢美人的预料完全不符,这样卢美人不由心下慌乱,更是又急又气。 明明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落在她的手中,叶浮珣怎么能够不惧? 叶浮珣怎么还能够这样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那日殿下将叶浮珣接过了船去,又神色温和地和叶浮珣说话,她今日就不会拿着这个把柄来找叶浮珣。 而是直接去太子妃那里申诉,让太子妃好生处罚谎话连篇的叶浮珣了! 她到底是有些怕殿下的。 也不大明白,叶浮珣分明和何良娣都在船舱里,为什么殿下独独把何良娣送官,却没有发落叶浮珣。 可叶浮珣撒谎是事实。 这就足以让叶浮珣畏惧她将事实大白于天下,叶浮珣就只能为她所用! 只是……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却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 叶浮珣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而且还笑眯眯地要与她去殿下面前分说? 叶浮珣到底是个什么人? 卢美人心里七上八下,只脸上还是强自保持镇定:“叶浮珣要是不想我将这件事情告诸众人,最好就……” “不妨事的。”叶浮珣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话,“如果卢美人要告诸众人,尽管去,我不介意。” “只不过,卢美人做这件事之前,最好认真思量清楚。” 叶浮珣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那日卢美人看见的所有情况,殿下同样看在眼里。卢美人不妨好好想想,为什么殿下不会介意?” 第644章 事情的真相 “再好好想想,卢美人双眼看见的事情,是否就是事情的真相?” “这些问题都想清楚了,卢美人再自己考虑好,要不要告诸众人。” “无论卢美人的选择是什么,对我来说,都影响不大。” “小雨,我有些倦了,替我送客罢。” 卢美人就这么不甘地被小雨请出了云锦阁。 直到站在云锦阁前呆愣了许久,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叶浮珣,怎么能够就这样把她赶出来?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下为什么不会介意…… 殿下的想法又哪里是她能够猜测的? 卢美人的婢子担忧地看着她,小声地唤道:“美人,现在咱们怎么办?” 美人昨天刚刚好些了,今日就来云锦阁找叶浮珣晦气,哪知晦气没找到,自己却被绕了进去。 这可怎生是好? 卢美人气咻咻地瞪了婢子一眼:“我就不信叶浮珣真的不怕!说谎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可是,”婢子怯生生,“奴婢觉得叶浮珣说得有道理,殿下都不介意她撒谎的话,咱们若是将这事情捅了出来,殿下会不会迁怒美人您?” 她家美人被殿下丢下水受了风寒,这才刚好些了啊。 “不可能!”卢美人捏紧了绣帕,“走,咱们去落月宫!去找侧妃娘娘!” 何良娣当日设计叶浮珣时,正好被她碰见了。 那艘与男人私通的船上的人本应该是叶浮珣,为何会变成何良娣一直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卢美人的话终于解释了这一点。 叶浮珣当日上了船,走了狗屎运遇上了殿下,被殿下所救。 一定是她想明白何良娣陷害她,求殿下替她报复,并且要求殿下让何良娣亲自品尝自己设计的苦果…… 何良娣才会最后被人发现在船舱里与男人私通。 张氏想明白了这一点,气得指甲掐进了掌心都不自知。 叶浮珣真是个能说会道的狐狸精! 隔日解了禁足,她一大早就让人往宫里递了帖子,到了午后得了宫中的回复,就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她去找的,自然是皇后娘娘。 皇后是她的姑姑,素来疼爱她,对殿下又寄以厚望,断然不可能由着叶浮珣那个狐狸精蒙蔽了殿下的眼睛! 那日殿下当着众嫔妾的面禁了她的足,让她无法在众嫔妾面前抬起头来,她正好去找姑姑,让大家看清楚,谁的靠山才是最厉害的。 张氏一见到皇后就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尽数说了。 大殿里,只剩她的嘤呜声和不时的啜泣。 皇后面无表情地饮着茶,目光淡淡地落在张氏的身上,没有言语。 张氏哭得累了,却等不到太后的出言抚慰,只得自己擦了泪:“姑姑,那叶浮珣谎话连篇欺骗殿下,闹得府里头乌烟瘴气。 璇儿实在不忍殿下受她诓骗,还请姑姑主持公道!” 皇后觑她一眼,漫不经心道:“叶浮珣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叶浮珣,也值得你大张旗鼓进宫,哭成泪人儿似的?” “姑姑……”张氏委屈极了,“那叶浮珣不可小觑,她诡计多端,满口谗言,璇儿这也是替表哥担心。” “你表哥若轻易能被一个女人蒙蔽,”太后冷冷开了口,“那他就坐不稳今天的这个位置。” 太子府的事情,她都知道。 包括张氏抱怨的,或是张氏不清楚的。 没有人比她更透彻地掌握太子府的情况。 叶浮珣确实是个有些手段的女人。 但,仅此而已。 还不到让她关注的程度。 而璇儿…… 皇后暗自摇了摇头,连一个小小的叶浮珣都搞不定,闹到她这儿来哭诉,这心计手段,将她放在衍诺身边,不过是念在她自始至终对衍诺的一片痴心。 扶不起来的阿斗。 幸好当初给衍诺选的正妃是林府之女。 张氏不知太后想法,见她对纪衍诺万般笃定,着急得不行:“姑姑,那叶浮珣真的很古怪。 她仗着皇后娘娘对她的关爱,还缠着跟在表哥身边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这话一说,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 叶浮珣得皇后青眼的事情,有心人尽所周知。 虽然是有些古怪,可正因为这一点,皇后才觉得叶浮珣这个人尚有利用价值。 太后这人,即便是后宫之主的她,也畏惧三分。 叶浮珣,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张氏见皇后不吭声,多年的陪伴让她敏锐地感知到了皇后的意动,不由继续道:“殿下是个公正无私的人。 可为了叶浮珣,在府里头不知破了多少规矩。姑姑,你可不能不管管她!” 皇后回过神,睇了眼张氏,将她的那些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 “这事本宫知晓了。”她淡淡启唇,“若没有旁的事,就先回去罢。殿下为何会禁了你十日的足,这十天来你可想明白了?” 张氏一愣。 殿下禁她的足,就是因为叶浮珣那个狐媚惑上! 姑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皇后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根本没有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过。 遂淡了脸色:“你自幼在宫中长大,若还是不明白这些道理,那就回去好好想明白了。想不明白前,莫要再进宫找本宫。” 张氏就这样被太后让人请出了。 随伺嬷嬷上前替太后重新换了茶,见皇后沉默不语,小声道:“太子侧妃自幼受娘娘宠爱,心思单纯,所以才一时想不明白。娘娘莫要为此劳了心神。” 皇后抿了口茶,仍不言语。 如果璇儿不是哥哥唯一的女儿,她又怎会忍她至今。 这样没头脑的人,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帮扶的必要。 不仅扶不上墙,说不定还有可能成为拖累。 “那个叶浮珣,你怎么看?” 皇后缓缓点头:“正是如此。” “也罢,既然璇儿闹到本宫这里,就趁这个机会,本宫见见那个叶浮珣,。” 饮用过点心的纪衍诺就像上了瘾似的,需知照顾殿下的起居生活,可是他日常工作的最大一部分,自然是事事小心。 叶浮珣刚睡过午觉,就又被小雨唤醒去给纪衍诺做点心。 第645章 相当不错 “小主,其实奴婢早已学会如何做点心,”小雨心疼自家主子,“不如以后就让奴婢来煮,您还能多歇息会儿。” “不必。”叶浮珣笑着拒绝。 她现在一天下来,除了去太子妃那里请个安,其余时候就是在云锦阁里吃了睡,睡了吃。 跟个废人似的。 煮煮点心不过是小事,闻着点心的味道还能陶冶下情趣,她并没有假手他人的打算。 将三种口味的点心各准备好了一杯,装进食盒中亲自提出去交给了徐安,叶浮珣重新回到厨房里:“府医寻回来的几种点心豆,有一种的口感和味道都相当不错。” “昨日让府医去采买些回来,”小雨点头,“想来过上些日子就能送到。” 叶浮珣笑着颔首。 弄了点心,又加了奶和糖,推了一杯给小雨:“你也尝尝。” 小雨见厨房里左右没人,笑眯眯地谢了恩,端起点心吃了一口。 瞬间满脸皱了起来,这点心哪里就好吃了? 真不知小主怎么喝出那一脸幸福的模样儿。 叶浮珣睇她一眼,悠哉地抿了一口点心,思绪飘远。 说来纪衍诺那人也奇怪。 平常人吃点心,总是有自己喜好的口感,或加奶,或加糖,或纯味。 偏生纪衍诺回回都要三种口味的。 实在耐人寻味。 或许就应了那句,君王的喜好是不能让人们猜透的。 那厢书房里,纪衍诺端起徐安拎回来的点心嘬了一口,满口醇香让他的情绪变好了许多。 叶浮珣这点心,确实是好物。 “殿下,”徐安觑了眼眉目舒缓的纪衍诺,小声禀报,“侧妃娘娘在外头求见。” “不见。”纪衍诺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又再抿了口点心,拿起奏章仔细看起来。 徐安用袖子擦了擦额角,补充道:“殿下,侧妃娘娘说她上午刚进了趟宫,带了话回来。” 纪衍诺眉一皱,抬眼看徐安:“她的禁足解了?” “回殿下,侧妃娘娘的禁足昨日解了。” 刚解了禁足就进宫去抱怨? 纪衍诺将奏章丢回桌面上,嘴角微扯:“让她进来。” 侧妃张氏很快就跟在徐安身后进了书房,款款生姿地朝纪衍诺鞠了礼:“臣妾见过殿下。” “起。”纪衍诺重新将奏章握在手里,眉眼不抬。 张氏一脸委屈地觑了纪衍诺一眼:“臣妾知错了,还请殿下原谅臣妾。” 纪衍诺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才语调微扬地“哦?”了一声。 “殿下,臣妾是真的知错了。” 张氏怕纪衍诺不耐,忙道,“那日臣妾见何良娣叫叶浮珣给殿下送酒,心下便觉怪异。只是,臣妾又怕打草惊蛇。 想看看何良娣究竟卖的什么关子,所以才顺水推舟让叶浮珣接了食盒给殿下您送去。” 她见纪衍诺不吭声,假意取了帕子擦擦眼睛,“倘若臣妾知晓那酒水中有毒,就算是杀了臣妾,臣妾也绝不会让那样的酒水送到殿下面前!” 她嘤嘤哭了哭,“殿下,臣妾对您的一片心意,难道您还怀疑臣妾?” 纪衍诺微抿薄唇,黑眸淡淡地落在张氏身上。 对张侧妃他倒是不会怀疑。 只是张氏说的话,他却并不相信。 以张氏的脑子,怕为了看叶浮珣出丑才顺水推舟,又怎会想到这事还有别的蹊跷。 嗤。 “讲完了?”纪衍诺收回心神,继续看奏章。 “还有……” 难得能够见到纪衍诺,张氏哪里舍得走,“昨个儿卢美人去了臣妾那儿,说叶浮珣她当众撒谎的事……” 张氏叨叨地把卢美人的话加油添醋地讲了一番,双眼紧紧地盯着纪衍诺,生怕错过他的神情。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纪衍诺根本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反应,反倒像是没听见般,专心在公事上。 张氏心中顿觉颓然。 看来叶浮珣撒谎之事,殿下是知道的,而且并没有因此发落她。 难怪卢美人说叶浮珣有恃无恐。 这样的话,她也不宜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免得没伤着叶浮珣,反让殿下先恼了她。 理智是这样告诉她不错,可从小被宠到大的张氏哪曾受过这么多气? 就连太子妃也不曾让她这么憋闷。 一时冲动下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殿下,叶浮珣满嘴谎话,您怎么不惩罚她?” 纪衍诺手上一顿,抬起眼朝张氏看过去:“本宫行事需要你管?” “殿下……”张氏被纪衍诺渐渐变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缩,“是臣妾的错。” “没别的事就回去。”纪衍诺指了指门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徐安忙上前引路。 张氏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书房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纪衍诺揉揉眉心,拿起一旁的点心却发现早被他吃完了。 不由暗骂一声,改日要让徐安专门定制大小合宜的点心杯才行。 每日那三口点心,叶浮珣是喂小鸟吗! 云锦阁。 叶浮珣品完点心刚回了屋,常嬷嬷便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 “小主,宫里来人了。” 叶浮珣抬眸,莫非太后娘娘又召见她? 然而常嬷嬷却道:“是坤宁宫的嬷嬷来传了话,说是太后娘娘召您立即进宫觐见。” 太后召见她?这个点儿? 叶浮珣诧异地捏着刚摘下来的簪子,好端端地太后为什么要见她? “小主,时间紧迫,您还是尽快更衣装扮,莫要让宫里的嬷嬷久等才是。”见叶浮珣发呆,常嬷嬷上前恭声提醒。 叶浮珣颔首:“小雨,替我换衣裳。” “皇后在后宫明争暗斗数十年,想必为的就是这一天吧?” 纪衍诺背着双手站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明媚景色,心情却无端染上了层层阴霾。 “为了皇后这个位置,将年幼的朕送去齐国做质子便罢了,” 纪衍诺闭了闭眼睛,几句话仿佛费了他许多力气,“还逼着皇兄做他不想做的太子,甚至,为了对付二皇兄,逼着皇兄去做诱饵!” 叶浮珣不是这样,皇兄又怎会惨死? 纪衍诺嘴角紧抿。 “如今得愿以偿,皇后可是满意了?” 原本面带温和的太后听了这话,渐渐凝了神色。 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皇上,今天是怎么了? 第646章 落魄质子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 “哀家听不懂皇上说的话。” 若是没有她一力支持,皇上别说是登基,怕是今日还在齐国做一个落魄质子。 如今登了基,就忘记是谁全心全力推他上这个位置的了? “你以为朕想要这个江山?” 纪衍诺陡然转过身,一字一顿道,“如若这个江山可以换回皇兄的一条性命,朕愿拱手相让!”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太后挺直了后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不懂亦无妨,”纪衍诺淡淡地觑了眼太后,抬步往外走去,“相信从今往后的日子,会让皇后慢慢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 纪衍诺离开了慈宁宫。 从今往后,慈宁宫被彻底封闭。 对外传言,太后因先帝缠绵病榻,皇上忧心太后病情,勒令任何人不得前往慈宁宫叨扰太后休养。 而太后,则在冷清的慈宁宫里度过了余生。 叶浮珣回过神来,撑着下巴透过马车的窗帘往外看。 无论太后最终的结局如何,但至少在纪衍诺登基前,就连纪衍诺本然也不敢对她有丝毫忤逆。 纪衍诺后院的女子,全部都是经太后挑选才送进去的。 由此可见,太后这个人的控制欲有多强。 虽然不知道书中纪衍诺所说先太子是因为太后而死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从将不过七岁的纪衍诺送去齐国做质子来看,太后这个人就不是一般的心狠。 对自己的孩子尚下得去手,怕这天底下就没有能让她心软的人。 她这一趟进宫,怕是不太好过。 胡思乱想间,就到了坤宁宫。 嬷嬷引着叶浮珣进了正殿,走到侧角一处道:“娘娘尚在忙,请叶浮珣在此稍候。” 言罢便退了下去。 叶浮珣抬眼悄悄打量着大殿,目光不经意间就落到了摆满了两侧的花盆上头。 一应全是月季花。 有雍容华贵的紫燕飞舞,有艳丽浓郁的软香红,有清新脱俗的春水绿波……品种繁复,皆是月季中的名品。 叶浮珣一一扫过,最后看向了她身侧的那一盆紫香绒上。 紫香绒香味浓郁,这种花甚是罕见,几乎难以寻觅。 原来皇后竟然如此钟爱月季? 叶浮珣不由想起书中提过侧妃张氏最爱月季之事。 张氏的宫殿里亦是摆满了各色珍稀贵重的月季花。 而有一次,一位嫔妃前去给张氏请安,张氏因恼恨那位嫔妃容颜姝丽胜己,便示意婢女端茶给那嫔妃的时候将茶水泼在了嫔妃身上。 嫔妃一时错愕,后退一步时不慎撞翻了张氏最喜欢的月季。 张氏恼怒至极,让人杖责那嫔妃十杖,把娇滴滴的嫔妃打得个半死。 这段情节刚从脑海划过,就听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叶浮珣转头看去,是一个托着茶盘的婢女行了过来:“叶浮珣,请用茶。” 用茶? 叶浮珣的双眸落在茶杯上…… 该不会同样的剧情,要她先上演一遍吧? 就不知道这是太后的手笔,还是张氏的小动作? 以张氏和皇后的关系,要买通太后这里的一个宫婢给她下套子,恐怕并非难事。 不过,无论是谁的授意,叶浮珣都没打算如了对方的意。 “皇后娘娘尚未出来,”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宫婢脸上,“现下喝茶恐怕并不合宜。” 按常理论,面见太后之后,由太后赐座上茶才是最基本的规矩。 宫婢闻言,捧住托盘的手指微微失了些许血色:“娘娘尚需些时候才能出来,叶浮珣可以先喝杯茶暂待片刻。” 叶浮珣玩味地睃了一眼宫婢的手指,尚未回应就见宫婢将托盘放到旁边的桌上,捧起茶杯走了过来。 “请叶浮珣用茶。” 宫婢飞快地看了眼叶浮珣身后的紫香绒,眸底闪过一丝紧张。 “好。” 叶浮珣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朝茶杯伸手过去。 宫婢心中一喜,就在快要接触到叶浮珣的手时,猛地就将手里茶杯的水往前泼去! 叶浮珣定会因为突如其来被水泼湿了衣裳倒退一步,而她身后,正是太后娘娘最爱的紫香绒。 哪知下一瞬…… 就见叶浮珣轻轻侧身一闪,宫婢手中茶杯的茶水呈现抛物线状在空中飞过,精准地落在了紫香绒上! “哎呀,”叶浮珣掩嘴往边上再挪了一步。 “这不是千金难买的紫香绒吗?你怎会这么不小心把一杯热茶泼了上去?这紫香绒最是受不得热烫,怕是……成活不了了!” “不!不是的!”宫婢吓得脸都青了,从怀里掏出帕子想要去擦掉紫香绒花瓣上的茶水,“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冷喝传来,叶浮珣抬眼望去,就见太后被两位宫嬷嬷搀扶着走了出来。 “回娘娘,是宫婢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紫香绒上,正在用帕子将花瓣上的茶水拭去。” 叶浮珣屈膝,朗声解释,“只是,若婢妾没有记错的话,紫香绒的花瓣上的细绒最是不经得碰触,若是碰了怕是就更难成活了。” 那宫婢猛地收起手中帕子,吓得软倒在地,冲皇后娘娘拼命磕头:“娘娘,奴婢一时不小心,奴婢不是故意的……” 皇后怒斥一句:“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杖责三十!” 杖责三十或许会要掉那宫婢的半条命,然而她却没有一丝替那宫婢求情的念头。 若不是她机警躲过,现下说不定在殿外受罚的人就是她。 宫婢与她素不相识,不会无端害她。 就算不是出自太后手笔,她相信以太后的本事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之所以放任宫婢这么做,说不定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或是试探下她。 叶浮珣的淡定让太后略略惊讶,她下垂的眼睛慢慢地看着茶碗里浮起的茶叶,心思转动。 久久,外面的哭喊声渐渐断了。 皇后才不紧不慢地抬起眼:“叶浮珣。” “妾身在。” “皇后紧紧锁住叶浮珣的容颜,叶浮珣不卑不亢:“回娘娘,承蒙皇后娘娘厚爱,是妾身的福气。” 第647章 谨小慎微 大殿又安静了下来。 叶浮珣感觉太后的目光正像用小刀削面团似的,在她身上轻轻地刮着,不知道探究着什么? 她眼观鼻鼻观心地挺直腰背站着,索性在脑海里背诵纪衍诺教过她的棋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终于又开口了:“你身为太子的叶浮珣,能有太后的关爱是你的福分。 但可也该清楚,若是不懂得谨小慎微的道理,福分这种虚无的东西,说不定转眼就消逝无踪。” 叶浮珣神色平静地应道:“妾身听明白了。” “听得懂便好。”皇后淡淡道,“本宫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于你。” “请娘娘吩咐。”叶浮珣眼底滑过一丝诧然。 皇后抬眸觑了眼身旁的嬷嬷:“你且跟着谭嬷嬷去趟东宫,取一件物带回太子府,将其送至太子面前。” 东宫? 那不是先太子的居所吗? 皇后为何会要她从东宫带东西回去? 叶浮珣心中警铃暗响。 若真有必须要送给纪衍诺的物事,随便派个人去送不就成了? 为何专程叫她进宫来吩咐于她? 心腹嬷嬷替太后端来了暖汤:“娘娘,您先用些暖汤。” “本宫今天就琢磨着这叶浮珣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能够得了皇后的青眼。” 皇后接过暖汤慢慢喝着,“今日一看,她除了长相姝丽外,倒也不失有颗玲珑心。” 张氏的小动作她自然是知道的,之所以由着张氏去,不过是想籍机观察下叶浮珣这个人。 聪敏,反应快,心也够狠。 是个剔透的。 “叶浮珣能得太后欢心,对咱们是好事。”嬷嬷恭声应道。 太后颔首。 叶浮珣是太子府的人,受太后喜爱确实是好事。 这不,前些天衍诺带着叶浮珣去觐见太后,就被留着用了早茶。 太后可从未让任何一个皇子陪用过早茶! 这可是以前像也不敢想的事! “只是,娘娘让叶浮珣去东宫取那物件送回太子府,”心腹嬷嬷忧心道,“不知会不会惹了太子不高兴?” “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皇后将暖汤放到一旁,用帕子净了净嘴,眼底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心腹嬷嬷恭声道:“回娘娘,今天是先太子的生辰。” “不错。”太后淡淡道,“那物事,正是时候送去太子那里。” “但是,去年太子府有嫔妾不小心碰倒了先太子送给太子的画卷,”心腹嬷嬷小声提醒,“太子一怒之下让人杖毙了那个嫔妾。” 叶浮珣把先太子的物事送回太子府,万一惹恼了太子…… 太后娘娘不是还想着让叶浮珣多接近太后,好助力太子吗? “叶浮珣叶浮珣过不了太子那一关,”太后冷笑一声,“那就是她的命数如此。” 那厢叶浮珣出了坤宁宫,随着谭嬷嬷一路去了东宫。 先太子自幼被封为太子,七岁那年搬去了东宫居住。 先太子故去后,纪衍诺回国受封太子,却没有继续住在东宫,而是另外在皇宫外不远处开设了太子府。 这就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道纪衍诺究竟为什么不愿入住东宫,又是如何说服帝后同意此事。 思索中便到了东宫。 东宫前人迹寥寥,大门紧闭。 谭嬷嬷轻叩三声宫门,就有人前来应门打开。 随着沉重的吱呀声音,叶浮珣抬头看向了沉寂数年的宫殿。 谭嬷嬷说明来意,领着她一路前行,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 “还请叶浮珣在此稍等片刻。” 言罢,谭嬷嬷转头迈上台阶进了宫殿。 叶浮珣四处打量。 东宫里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荒芜冷清,四下可见有仆人在清扫收拾。 只是,没有了主人的地方,到底像是没了主心骨,少了许多该有的生气和颜色。 “叶浮珣。” 谭嬷嬷捧着一个雕花沉香木匣子走了过来:“这是太后娘娘让您带回太子府的东西,请叶浮珣务必小心护妥。” 叶浮珣颔首,捧着匣子离开了东宫。 回到太子府已是傍晚时分。 叶浮珣想了想,径直往雍檀宫的书房而去。 太后娘娘让带的东西,还是早点送到纪衍诺手里为妥。 以免有个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纪衍诺得闻叶浮珣求见,扫了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点心杯,淡声道:“让她进来。” 徐公公垂首应是,心道叶浮珣就是不一样。 以前殿下还会迟疑下再让他传叶浮珣进来,这会儿可是直接就让见了。 这以后哪,说不定…… 徐公公心中一激灵,连忙快步跑了出去。 纪衍诺眼底闪过兴味,心底涌起一股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期待。 叶浮珣跟在徐安身后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也不啰嗦地道明了来意:“殿下,妾身适才被皇后娘娘召进了皇宫一趟。” 纪衍诺抬眸看了过去,见叶浮珣全须全尾地认真禀报,暗道母后应是没有过多为难这个女人。 “母后说什么了?”他淡淡地接了话。 “回殿下,”叶浮珣斟酌回应,“皇后娘娘问了妾身关于太后的一些事情……” 她简单明了地将太后的问题和她当时的回应讲了一遍,发觉纪衍诺脸上丝毫不见诧异。 “临行前,太后娘娘让妾身给殿下带了一样物件。”叶浮珣将手里的雕花沉香木盒子递给了徐安,垂首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静待纪衍诺收货。 那盒子其实不过只有两个巴掌的大小,重量也轻,但一想到是从东宫里取出来的物件,叶浮珣就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 若只是普通的东西,太后大可找人直接送来太子府就是。 为何要让她来做这个? 加之皇后今日见她,除了各种提问就是出言敲打,让叶浮珣感觉不到多少善意。 总之,若是惹了纪衍诺不快,她得想法子自保。 叶浮珣这么想着,脚步又悄咪咪地往后挪了两步。 彼时徐安刚把盒子递到纪衍诺面前,纪衍诺不以为意地掀开了盖子。 就在那一霎,叶浮珣清楚地看见盯着盒子瞧了一眼的徐安脸色一白,让她的心更是咚咚地快跳了两拍。 叶浮珣慢慢地磨到了书房的门边。 第648章 避之不及 而在她再度抬头望过去时,就见徐安不知何时起,亦是不见动静地悄然倒着步子往书房门方向退了出来。 她就知道危险! 连平日里随伺在纪衍诺身边的徐公公都要避之不及,那盒子里头到底装的什么可怕东西? 叶浮珣用脚后跟抵着门槛,顺利地倒退出了书房外。 不过眨眼功夫,徐安竟然也倒退着出来了。 而书房里头…… 纪衍诺不知何时站了起身,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搭在木盒上。 他的双眼霎间变得赤红,浑身上下充斥着仿佛从地牢笼而来的幽暗冰冷的寒气。 那寒气以纪衍诺为中心,一寸一寸地侵蚀着他周遭的空气,让万事万物在霎间凝结成冰。 肉眼不可见的万年寒冰向外蔓延,寒气森森得让站在书房外的两个人,好像被撅住了呼吸一样,透不过气来。 “叶浮珣,那木盒子就究竟是从哪儿来?”徐公公颤抖的声音在叶浮珣耳边响起。 叶浮珣同样抖着嗓子:“是、是皇后让人带我去东宫取来的。” 徐公公霎间睁大了眼:“难怪、难怪……” 今儿个他和叶浮珣的小命,怕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徐公公,那现在、咱们要怎么办?”徐安到底是纪衍诺身边的老人,按理说应该有保命之法,叶浮珣抱着希望问道。 哪知徐安却摇摇头:“奴才也不晓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纪衍诺就好像雕像一样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双眼始终凝视着木盒子中的物件。 “徐公公,那木黑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东西?”叶浮珣捏了捏拳头,小声询问。 徐安轻轻地吐了口气,摇头没有回应她的话。 就在两人愈发紧张的时候,纪衍诺突然站直了身,信手将木盒抄在手里,大步流星地往书房外走来。 叶浮珣和徐安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往两旁避开了去。 纪衍诺迈出门槛,蹭地抓住叶浮珣的手腕,脚步不停地往外大步走去。 叶浮珣几乎是狂奔着才能追上纪衍诺的脚步。 而身后是拔腿追来的徐安:“殿下,等等奴才!您这是要去哪儿?” 叶浮珣不解地扭头看了眼飞奔而来的徐安,纪衍诺明明没有抓他,他这着急火燎地跟上送死是图啥? 然而徐安却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为人奴才,哪有选择的权力? 若是殿下有个闪失,就是十个他也不够砍。 “备马。”纪衍诺冷声开了口,拖着叶浮珣快步往前。 徐安一愣,忙招手带着几个随从往马厩方向狂奔过去准备。 “殿下,妾身的手疼、疼……”叶浮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手腕快要被纪衍诺拧断了,忍不住抗议。 纪衍诺回头觑她一眼,嘴角噙着魔鬼的笑:“会疼那就好。” 这、这、这特么是什么意思? 叶浮珣把怨言吞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被纪衍诺吓了一下,感觉手腕上也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匆匆到了前院的马厩,只见徐安已经把纪衍诺的马牵了出来,看似从容地喘着气道:“殿下,马备好了。” 纪衍诺睃他一眼,翻身上马。 好不容易被放开手腕的叶浮珣还没庆幸超过一秒,下一瞬就整个人被纪衍诺扯着腾空坐在了马上。 “啊!”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上一次被纪衍诺当麻布袋甩上马的记忆瞬间回笼,赶忙动作利落地坐好,伸手抓紧了纪衍诺后背上的衣裳。 “驾!”纪衍诺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马匹往外疾驰而去。 而就在叶浮珣惊得伸手抱住了纪衍诺后背时,徐安飞快地塞了一个包袱给她,同时睇上了一个“珍重”的眼神。 叶浮珣欲哭无泪。 一手抓进了纪衍诺的衣服,一手跨好徐安给的包袱,就这么坐在纪衍诺的马上,飞驰出了太子府。 骏马一路奔驰。 略带寒意的风刮得叶浮珣的耳朵生生发疼。 不知道看似发疯的纪衍诺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暮色渐渐降临,人们都渐渐归了家园,他们疾驰的这一路只偶尔能见到零星的路人走过。 待越行越远,附近慢慢人烟稀少,而前方出现了一座山。 他们应该还在京城里,为何竟然有山? 叶浮珣脑海里闪过疑问,就感觉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纪衍诺带着她在山脚下缓行而前。 “殿下,您等等妾身!”叶浮珣连忙倒腾着她的小短腿追了上去。 纪衍诺又人高腿长,不过眨眼功夫就几乎要钻进了林子里头。 叶浮珣怕黑,忙不迭一阵快跑跟在了后头。 进了林子,光线愈发暗了。 小径上多有碎石,让穿着绣花鞋的叶浮珣叫苦不迭,硌得脚疼。 但纪衍诺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叶浮珣到了嘴边的抱怨不得不收了回去。 忽地,远远传来了一阵类似野兽般的叫声,吓得叶浮珣惊叫一声,想也没想就直接伸手抱住了纪衍诺的胳膊:“殿下,有、有野兽!” 纪衍诺顿足一瞬,冷然睥睨她:“那是猫头鹰。” 猫头鹰的声音是这样的吗? 叶浮珣略尴尬地别过眼,不过抱住纪衍诺胳膊的手却没有放开。 这马上就要天黑了,林子里头不定有什么危险。 纪衍诺冷嗤了一声,依旧大步流星地往上爬。 叶浮珣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人形麻袋,绑在纪衍诺胳膊上的那种。 小腿倒腾得飞快才能跟上纪衍诺的速度。 所幸的是,纪衍诺虽然满面嫌弃之色,却并不曾把她甩开。 走了近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侧山顶。 纪衍诺停下了脚步,走到一棵撑天大树旁,俯视着山下。 此时天际是望不尽的墨蓝,将整个京城几乎都笼罩在苍穹之下,显得京城宛如鸷伏千万年的神兽栖息而眠,让人震撼。 叶浮珣扶着树喘气,脚底被路上的碎石硌得生疼,因为鲜少运动,腿发酸,肚子也觉得饿了。 下午被皇后召进了宫,提心吊胆地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回了太子府,还没歇口气呢,就又被发火的纪衍诺拎着来爬山。 腹内空空,好想吃饭。 “本宫七岁那年,被定下送去齐国当质子。” 第649章 突如其来 纪衍诺突如其来的声音勾回了叶浮珣的注意力,又听他道,“离开燕国时,皇兄带本宫来这里。” “他指着那边,”纪衍诺抬起手遥遥指向虚空,“说齐国就在那个方向。” “他说以后想本宫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着齐国。他会记住他最亲的弟弟被送去了那边,他要做一个最好的太子,争取早日将本宫接回燕国。” 叶浮珣静静地听着。 纪衍诺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不过在叙述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但她知道,绝不是这样。 “这棵树上的划痕,” 纪衍诺的手婆娑着身侧大树的树身上,“是皇兄留下的。他说只要来一次,他就会刻下一条划痕。等本宫回燕国后,他会再和本宫来这里。” 叶浮珣顺着他的手往树身看去,果然见到一道又一道深刻的划痕。 她走上前,借着月色眯眼数着:“一,二,三……十。一共有十道划痕。” “本宫离开燕国,正好十年。” 想必每一年的他离开的日子,皇兄都会来这里遥遥望着齐国的方向,想起他还有个弟弟,被困在遥远的国度,思乡而不能返。 “不止十道划痕。”叶浮珣靠得更近,正好月色正面打在了树干上,“这……至少有数十条划痕。” “什么?”纪衍诺露出疑惑的声音,不由上前蹲在叶浮珣的身边。 三年前他回国后就来过这里,分明就是十条划痕。 “殿下你看,”叶浮珣指着树干,“这十条横向的划痕又深又长,但每一条横向划痕下,又有好些竖着的划痕。 你看,这第一条划痕下竟然有……”她小声数着,“十二条竖着的划痕。” “那就是说,几乎每个月先太子都会来这里。”叶浮珣低低地喃道。 纪衍诺没有说话。 但他搭在树干上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 叶浮珣也收了声音。 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少年,独上山顶,遥遥望着远不可及的方向,惦念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书中曾提过纪衍诺对先太子感情深厚,但不过是寥寥数笔带过。 可如今她与纪衍诺近在咫尺,却深刻地感受到了纪衍诺无形中散发的那种孤寂和痛。 她微微侧首,抬眸看向月光下立挺身邃的容颜,他的侧颜棱角甚是分明,极致风流的桃花眼此刻蒙上了薄薄的霜雾,深不可测。 “你可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久后,两人席地而坐,纪衍诺将怀中的木盒取了出来。 叶浮珣摇头:“妾身不知。” 纪衍诺掀开了木盒的盖子,里头躺着两个木雕的人儿。 “高的这一个,是本宫在齐国的第一年雕刻的,给皇兄的生辰礼。” 叶浮珣接过纪衍诺手里的木雕人儿,细细打量,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五官温润如玉,神态恬静安然。 “而矮的这个木人儿,是皇兄雕刻的。是当年的我。” 纪衍诺婆娑着那个小木人,“只不过雕刻好后,皇兄并没有让人送去齐国。他在信中说,要将木人留在身边,就可以时时刻刻看到本宫。” “先太子很疼爱殿下。”叶浮珣心生感动。 纪衍诺的唇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 叶浮珣又将纪衍诺手里的小木人拿了过去,仔细瞧着。 那是个粉嫩嫩的小人儿,透着稚气,又有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小大人的老成持重。 她的手指在小人儿身上轻轻地划过,心头莫名就涌上说不清楚的涩然。 这才多大的孩子。 就被送去举目无亲的敌国做质子。 不再有父母的关爱,兄长的陪伴。 那时候的小纪衍诺,得有多害怕? 而异国他乡的日子,又得有多难熬。 书中皆说登基后的纪衍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可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经历,才会让一个曾经那么单纯可爱的孩子,变成了心冷如铁的暴君? 叶浮珣忍不住开了口:“殿下在齐国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纪衍诺的身子猛然一僵。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个胆肥的女人。 倒是什么都敢说。 纪衍诺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咕……” 一阵阵咕咕的声音从叶浮珣的肚子响起,在静谧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啊……”叶浮珣尴尬地红了脸,捂住肚子道,“那个,殿下,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了。” 所以她肚子咕咕叫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可不可以不要用那样笑谑的神情看着她? 她也是要面子的。 纪衍诺朝她身上挂着的包袱努了努嘴:“徐安给你的包袱,打开看看。” 以他对徐安的了解,那包袱里十有八成是装了点心吃食。 那老家伙在这些事情上,总是做得细心周到。 尽管他从来不需要。 不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徐安给她的包袱?叶浮珣愣了一瞬,才恍然想起离开太子府前,徐安确实塞了一个包袱给她,她当时顺手就跨在了身上。 将包袱取下来打开,里头果然有一个油纸包。 “咦?有吃的。”叶浮珣开心地低呼了一声,摊开油纸包,安放着好几块糕点。 “徐公公真是个妙人儿。” 叶浮珣拈起一块绿豆糕放到纪衍诺手里,然后拿起一块自顾自地啃了起来,“好吃!” 纪衍诺嫌弃地看了眼掌心上的绿豆糕。 “殿下,你怎么不吃?”叶浮珣很快就啃掉了一块绿豆糕,又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 “本宫不饿。” 叶浮珣干掉桂花糕,看着油纸包里最后一块红豆饼:“那妾身可以把这块红豆饼也吃掉吗?” 纪衍诺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 叶浮珣继续吃。 三块糕点下肚,总算安抚住不停抗议的肚子。 “殿下,”见纪衍诺还是没有动手里绿豆糕的打算,她苦口婆心,“无论您觉得饿不饿,这到了饭点就该吃些东西。 不然的话伤胃。徐公公这么贴心准备吃食,您可不能不领情。” 纪衍诺:“闭嘴。” 与其听着女人聒噪,他宁愿把绿豆糕吃了。 叶浮珣笑眯眯地看着纪衍诺吃完绿豆糕,想了想问道:“殿下,太后娘娘为何要叫妾身把这两个小木人给您送来?” 第650章 珍藏的物件 纪衍诺抿了抿嘴:“明天,是皇兄的诞辰。” 母后让人送来皇兄珍藏的物件,不过是为了提醒他,他背负的不止是太子的重任,还有皇兄的性命。 思及此,纪衍诺莫名地嗤了一声。 他的母后,从来都将一切算计得清清楚楚,包括人心。 叶浮珣感受着纪衍诺骤变的气息。 分明在提及先太子诞辰时眼角眉梢都溢满了温暖,可下一刻却又犹如地牢笼使者般寒霜遍布。 是不是因为想到了太后? 叶浮珣暗自猜测,脑海里浮现太后那淡之又淡的神色。 虽然未曾为人母,但她却想不明白,太后究竟是如何舍得让七岁的纪衍诺去齐国做质子的? 而书中纪衍诺说她害死先太子,又到底是什么缘故? 叶浮珣没敢问。 纪衍诺愿意说过往,许是因为木人给他带来的触动,绝不可能因为是她。 叶浮珣自认有自知之明。 纪衍诺没有再说话,他斜斜地靠在树干上,目光悠然地凝视着虚空,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夜风徐徐吹拂,绕是渐暖的春日,到了晚上的山林里,仍是透着丝丝寒意。 叶浮珣缩了缩身子,往纪衍诺身侧蹭了蹭,靠着树无聊地打量着夜色。 她也没有说话。 安静得,两人仿佛都融入了山林之中。 久久。 叶浮珣是被额头一阵疼痛惊醒的,她低呼着捂上脑门,睁开眼是纪衍诺一脸嫌弃的神情。 “殿下。”她嘟哝一声坐直了身,就见纪衍诺取出了帕子往肩膀上擦。 “脏。” 叶浮珣后知后觉地发现纪衍诺说的是她。 唔…… 好像刚才没留神睡了过去,口水流到纪衍诺的肩膀上了。 “殿下,让妾身来。” 叶浮珣抢过帕子一通乱擦,完了还抹了抹嘴角,嘿嘿一笑,“妾身一时不查,殿下胸怀宽阔,定不会跟妾身计较这些小事的,对不?” 言罢,她双手捧着帕子还给纪衍诺。 纪衍诺嫌恶地盯她一眼,起身道:“回去了。” “是!”叶浮珣只得将帕子收好,寻思着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纪衍诺,“殿下,等等妾身。” 叶浮珣飞也似地跑到纪衍诺身旁,毫不客气地挽住他的手臂。 纪衍诺皱眉,甩了甩胳膊,发现叶浮珣就跟黏皮糖一样,根本甩不开。 “放开。” “不要。”叶浮珣拒绝。 夜一深,林子里各种古怪的声音绵绵不绝,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她可不想落单在林子里。 “殿下,妾身胆子小,害怕。”叶浮珣扁嘴,固执地抱紧了纪衍诺的胳膊,“来的时候您都照顾妾身,走的时候您可不能弃妾身于不顾。” 纪衍诺眉头拧得愈发深了。 上山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皇兄,根本没有留意到叶浮珣一路都抱着他的胳膊走的事。 而今被叶浮珣提了起来,让他莫名恼怒。 可又发不得火。 于是,叶浮珣就这么顺利地吊在纪衍诺的胳膊上,一路下了山。 山脚下,徐安领着一队人马守着,见他俩下了山,先是一愣,随即便急急地上前道:“殿下。” 纪衍诺睃他一眼,牵过马纵身跃了上去。 叶浮珣看着那马儿喷了个响鼻,往后挪了两步,偷瞄了瞄侍卫们身后停着的马车。 其实她可以坐马车回太子府的。 至少不必被纪衍诺嫌弃着甩在马背后颠簸。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教会她做人。 下一刻,她就又被纪衍诺提着腾空上了马背,刚坐稳那马儿就仿佛自带灵性一样,扬着蹄子往夜色奔去。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儿?” 这分明不是回太子府的路。 纪衍诺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叶浮珣的话。 两人骑马渐渐进了街市,来到燕国“天下第一楼。” 叶浮珣四处张望,对这个地方非常的好奇。 叶浮珣扬首望着大红灯笼中央的牌匾,顿然觉得又饿了。 莫非,纪衍诺是带她来吃饭的? 徐安跑得快,不多时就领着两人进了一处雅间:“殿下,今儿个人多热闹,这是专程腾出来的雅间。” 纪衍诺不置一词。 叶浮珣跟在后头落座,抬眼发现门对面有一间半开放式的雅间,里面人头涌涌,似乎正闹嚷着什么。 “咦?殿下,那不是楚王吗?” 叶浮珣眼尖,正好看见人群中间站着跟熊一样壮实的锦衣汉子,眼熟得紧。 就在这时,楚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这什么席面竟然要一万两银子?你当爷是好骗的? 爷又不是头一回在你们天下第一楼用膳,叫你们掌柜的过来,爷今儿个倒是想好好理论理论!” 店小二被楚王那磅礴的气势震得双脚发颤,然而仍旧努力抖着嗓音:“王爷,您今儿个这席面上,光是清蒸野生大黄鱼,就价值八千两。” “八、八千两?”楚王噗地喷了,指着曾经摆放在桌上最中间的大盘子,上头的鱼早就在上菜后没多会儿就被他们一群汉子啃光了,“不就是野生的鱼,你欺负爷没吃过好鱼不成?” 宫中御膳中各种鱼不甚凡几,就没听说过一条鱼要价八千两的! “王爷有所不知,您这条野生大黄鱼足足有五斤重,是咱们天下第一楼开楼以来头一回采购到品相最好,价格也是最贵的鱼。”店小二道,“野生大黄鱼极为难得,听闻这几年就只有这么一条能够重达五斤。” 楚王:…… 早知道刚才店小二介绍野生大黄鱼的时候,就该问下价格再把菜给点了。 而不是见着兄弟们高兴,大手一挥便下单了菜。 现在饭菜都被吃了一空,想要反口也不成。 看着手里那轻飘飘的价目单,感觉重逾千斤。 今晚回楚王府后,他家那个母老虎一定饶不了他! 楚王想到这里,忍不住心头微颤,手中的价目单更是沉得有些托不住了。 因为看热闹默默走到门边的叶浮珣,本持着勤劳节省的美德,转头往纪衍诺望过去:“殿下,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吃?” 万一一顿饭把纪衍诺给吃垮了就不好了。 “客官不必多虑。” 回应她的不是纪衍诺,而是从门边出来的声音。 第651章 独一无二 这声音略带暗沉,又透着一股清亮,叶浮珣好奇探头看去,就见一个锦衣……男子笑容可掬地往她们的雅间走了进来。 “在下是天下第一楼的东家,”锦衣男子朝纪衍诺拱手,“在此保证天下第一楼的菜肴绝对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而且,我们天下第一楼出品的菜膳,绝对是京城最为美味,独一无二。这位娘子无需担心。” 纪衍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淡然的目光扫向叶浮珣,眼神里写着“还不赶紧过来?丢不丢人?”。 叶浮珣快步走了过去。 不是因为看懂了纪衍诺眼里写的意思,而是紧紧地盯着锦衣男子的脸,不自觉问了出口:“您不是……楚王妃吗?” 这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楚王妃啊! 怎么会变成了天下第一楼的东家? 如果楚王妃是东家,那楚王爷又怎么会一脸尴尬地捧着付不起的价目单? 一个个疑惑叶浮珣脑海中闪过。 锦衣男子因为她的话骤然变了脸色,飞快地觑了眼纪衍诺。 纪衍诺眼底亦是闪过惊讶。 楚王妃他见过几次,却完全没有发现眼前天下第一楼的东家就是楚王妃。如果不是楚王妃看他的那一眼写着心虚,他甚至无法相信这个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个男人的人,是楚王妃? 纪衍诺站起身,背手往雅间外走去。 楚王妃忙压着嗓音开了口:“还请殿下保密。” “嗯。”纪衍诺丢下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叶浮珣眨眨眼,就见楚王妃摸着自己的脸看向她:“叶浮珣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乔装出门,从来没有被人一眼认出过。 “上次春日宴上,”叶浮珣解释道,“妾身见过一次王妃。” “就那一次见了,你便认出我了?”楚王妃依旧充满惊讶。 叶浮珣莫名地点了点头:这有很难认吗? 就算楚王妃穿了男人的衣裳,又贴了胡子,但那五官分明就是楚王妃啊。 为什么连心细如发的纪衍诺都没看出来? 莫非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力不成? “不错,”楚王妃见叶浮珣笃定,索性也不隐瞒,“我正是楚王妃。” 她示意叶浮珣和她一道坐下,斟了杯茶推到叶浮珣面前,“叶浮珣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身为天下第一楼的东家,还要找楚王爷收一万两的账钱?” 她自顾自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喝了口,“说来还不是因为那个憨货。 成天在外呼朋引伴,时时豪掷千金请客,楚王府几乎每天都要支出数百两的费用。这再大的家业,也扛不住他那样的花费。” “尤其是他那只要一高兴就啥也不管的性子,”楚王妃眼底又是爱又是恨,“我这也是没了法子,才想着好好教训他一遭。 所以把这天下第一楼盘了下来,看看他到底能憨到什么程度。” “这不,今天领着一群兄弟进了酒楼,听了小二介绍说来了一条五斤重的野生大黄鱼,是开业以来头一回遇着最好品相的大黄鱼。 他那些兄弟一起哄,王爷二话不说就让人把鱼给上了,连价格也不问一句!” 楚王妃最是恼自家王爷这一点。 说到这儿,叶浮珣大抵明白了楚王妃的一番苦心,她抬眼觑了觑仍旧在和店小二磋商的楚王,小声道:“想来楚王爷经了今日一事,下回再请客应该会留个心眼了。” “我这还得去吓唬吓唬他,”楚王妃笑盈盈地站起身,“叶浮珣要去瞧瞧热闹不?” 叶浮珣惊讶:“楚王妃,您这么过去,难道不怕楚王爷认出你来?” 楚王妃想起上回故意在楚王爷面前走过也没被认出来,埋汰说::“不怕!” 接着她往外走,还朝叶浮珣招了招手,“殿下亦在他那边的雅间,咱们一同过去看看。” 叶浮珣自然跟上去凑热闹。 进了对面的雅间,因为楚王妃的出现,让满面苦恼的店小二登时找到了主心骨:“东家,您来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挪到了她们身上。 叶浮珣瞟了眼室内,见纪衍诺在角落好整以暇地坐着,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她默默地走到纪衍诺身边站好。 “东家,你来了正好!”楚王爷像见到了救星,拉着楚王妃道,“本王来天下第一楼可不是头一回,几乎每隔几天就来帮衬你家酒楼,可今儿个你们这做法是不厚道了。 那劳什子大黄鱼,不过是野生打来的,怎么就要八千两那么多?这不是店大欺客吗?” 楚王妃丝毫不怯:“楚王爷,我们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必定是明码实价童叟无欺。您先前下单野生大黄鱼的时候,店小二肯定有给您报过价,您再仔细回想下?” 楚王一脸懵,扭头看向那群兄弟问道:“兄弟们,你们听见没?” 兄弟们是一致的一脸懵。 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小声道:“楚王爷,那会儿咱们正猜拳饮酒闹得高兴,店小二好像是有说上那么一句。 只您大掌一挥,道“这么好的鱼那自是要赶紧上了让兄弟们吃个痛快”就下单了。” 雅间内顿时一片安静。 楚王妃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王,白净的手一摊:“楚王爷乃国之栋梁,总不会做出拖账不还的事情罢?” 楚王举着价目单,嘴巴张了张,到底说不出赖账的话。 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多钱? 家里的银钱都是楚王妃打理的,每个月只给他定额的花费。 他请客的账,每每到了月中就让人送到府里去销账,为此他家王妃已经闹过好多回了。 今儿个上万两的账单往府里送去,怕是今晚他就得睡走廊去。 实在是,为难啊。 就在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宏哥哥的账单,本郡主付了。” 人未道语先至。 叶浮珣好奇地探了探头。 楚王和楚王妃两人却双双面色一变。 一个身穿玫瑰红蹙金齐胸瑞锦襦裙的女子迈步走了进来,眼睛在看到楚王的一霎闪过欢喜,她一脸仰慕地走上前:“宏哥哥!” 楚王似踩到弹簧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摆手道:“章玉郡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无需郡主替本王付这账单……” 第652章 两全其美 楚王妃黑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可章玉郡主却不放弃:“宏哥哥,章玉知道王妃管你管得紧,要是让王妃知道你一顿饭吃去了一万两,怕是日后你在王府里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章玉不过是替哥哥先把钱给垫了,等哥哥有钱的时候,再慢慢还给章玉就是。” 这话说得婉转,倒是让楚王有些意动。 横竖是借钱,只要他把钱还了,日后和章玉两清不就成了? 还不会把自家王妃给气着,听起来确实两全其美。 然而楚王妃刚刚缓和不过一瞬的脸,因为章玉郡主的话以及楚王意动的表情又渐渐地黑成了锅底。 所以,这是三角关系?叶浮珣瞟瞟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心中暗自给楚王点了一根蜡。 被自家王妃亲手抓包,回去怕是会死得很惨。 只不过,她对楚王妃的印象颇佳,不想她和楚王之间就这么横插一个人进来。 于是,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纪衍诺。 “殿下,您不能借点钱给楚王么?” 闭合着眼的纪衍诺缓缓地睁开了眼,觑向胳膊上那根葱白粉嫩的手指,凉凉一笑:“本宫看起来很闲?” 叶浮珣:“您是楚王的弟弟,在这个时候帮帮他不是应该吗?”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是不是殿下您也没有一万两那么多钱?” 纪衍诺抿起了嘴。 瞧瞧这女人说的什么话。 爷和楚王那种受制于女人的穷鬼一样吗? 嗤。 “一万两真的很多吗……”叶浮珣小声地嘀咕,飞快地瞥了眼纪衍诺。 她这其实是激将法。 纪衍诺这人有钱没钱,书上可是提过一句,说他不仅掌持庞大势力,而且自太子时便产业无数。 他有钱着呢。 果然就见纪衍诺冷着脸睇了徐安一眼。 徐安会意,小步往楚王身边走去。 楚王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把拉住了徐安的手,感激地看了眼纪衍诺。 刚才纪衍诺进来时,他就向他求救过,哪知纪衍诺根本眼神都不多给他一个,只撂下“丢人”两个字便抱胸坐到角落,生怕他让他失了面子似的。 痛心垂首啊。 这就是一同浴血拼杀过的兄弟。 枉他那么在乎这个弟弟。 可…… 原来,太子弟弟并不是像看起来那么无情,他还是在意他这个皇兄的。 楚王老脸一红,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丢脸。 今后,一定要对太子弟弟更好一些! 他飞快地从徐安手里拿过银票,放到楚王妃手里,楚王抬头挺胸:“银子在这,东家请查点清楚。” 楚王妃冷笑一声,摊开银票看了眼,身上的杀气少了几分:“楚王付账哪里需要多看,您可是我们家的老主顾了,还能不相信您?” 楚王擦了擦额角的汗,扫了同样松了口气的兄弟们:“兄弟们,撤。” “宏哥哥,等等章玉!” 章玉公主飞快地跟在后头追了出去。 楚王妃咬牙,转身走向叶浮珣和纪衍诺:“今日多谢殿下解围。隔壁雅间已经设下席面,请殿下和叶浮珣移步,今日我做东。” 她又冲叶浮珣眨眨眼,“叶浮珣,我这还有些事,回头寻了机会再和你见面好好叙话。” 言罢,她脚步不停地追了出去。 “有意思?”纪衍诺觑了眼乐滋滋的叶浮珣,冷然起身往外走去。 叶浮珣忙跟上:“殿下,你说楚王是真的没认出楚王妃来吗?” 自家媳妇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她总觉得楚王这趟回府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纪衍诺顿足:“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楚王妃的?” 就连他自认过眼不忘,慧眼如炬,也并没有发现那东家就是楚王妃。 “因为一眼看上去就认出来了啊,”叶浮珣跟在后回应。 毋庸置疑,想也不用想,就是确定。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样理直气壮起来,总让人无言以对。 “楚王妃对你说什么了?” 得知天下第一楼的东家是楚王妃,纪衍诺当时为了避嫌离开了雅间。 叶浮珣自然毫无保留地把楚王妃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想想楚王妃摊上这么个老公也是不易,为了戒掉楚王大手大脚的行为,还得斗智斗勇。 纪衍诺想是看懂了叶浮珣的惋惜,嘲弄地说了一句:“当初是楚王妃想方设法嫁给楚王的。” 又不是头一回认识皇兄那个二愣子,楚王妃和章玉郡主为了嫁给楚王各出奇招,最后楚王妃胜出罢了。 叶浮珣嗅到了浓浓的八卦味道。 “殿下,章玉郡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她记得清楚,章玉郡主进来的时候,楚王妃的脸可是瞬间就黑透了。 “不过是冤家罢了。”纪衍诺轻嗤一声,没有多讲的打算。 叶浮珣表示可惜。 纪衍诺明明知道内幕却不肯告诉她,让她心里痒痒的。 她转头看向在旁伺菜的徐安:“徐公公,章玉郡主可是心仪楚王爷?” 自认隐形人的徐安不想被突然点名,惊得低咳了两声,悄悄抬眼觑了觑纪衍诺的神色,才道:“叶浮珣说的是。” “哦?”叶浮珣夹起一块樱桃肉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托腮问道,“楚王爷都成亲了,章玉郡主还穷追不舍……” 想起楚王妃的表情,她补充道,“他们三个人是不是在楚王爷成亲前就认识?” 徐安笑笑:“叶浮珣猜得准。” 真是多年的三角恋啊? “章玉郡主一直没成亲?”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楚王和楚王妃孩子都有了吧? “可不就是么,楚王的小殿下都满周岁了,”徐安没忍住多叨叨了一句,“章玉郡主早前说过这辈子除了楚王谁也不嫁。”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 莫名有些同情楚王妃。 怎么就碰上了楚王这么个老公。 跟在后头小皮鞭抽着管教不说,还得忧心非君不嫁的情敌。 纪衍诺懒懒地睇她一眼,拿起帕子擦擦手:“替楚王妃不平?” “是啊。”叶浮珣想也没想地应了。 “告诉她当年楚王妃是怎么做的。” “是,殿下。”徐安得了明令,一下开了话匣子。 “说起来楚王妃和章玉郡主还是表亲,两人幼时关系还算不错。但这关系呀,在遇上楚王之后就彻底破灭了。” 第653章 一往情深 “两人都同时爱慕上英勇无敌的楚王爷!” “章玉郡主是个刁蛮任性的性子,日日追在楚王爷身后,直言非君不嫁。” “那些年楚王爷被章玉郡主吓怕了,有时睡个觉睁开眼就能看见章玉郡主,更甚者,听说去更衣出来,也能被章玉郡主堵在门口。” 徐安说得绘声绘色,“满京城里都在打赌说楚王爷这是逃不开章玉郡主的一往情深,怕是很快就好事要成了。” “就在这当头,您猜发生什么事了?” 叶浮珣听得津津有味,非常投入地想了想:“莫不是被楚王妃给截胡了?” 徐安举起大拇指:“叶浮珣您真是聪明!一猜就中!” “楚王妃未出阁时是京城里头有名的大家闺秀,才华横溢且性子娴雅安静,哪里是章玉郡主的对手。” “两人虽说家势相当,可据说章玉郡主都已经求着家里往上头去说动去了。” “可就在平平无奇的某个夏日,楚王妃和楚王的赐婚圣旨突然就颁了下来!”徐安抹了抹嘴角,“叶浮珣可知道为啥?” “不知。”叶浮珣配合地露出好奇神色。 “听说是一次游湖泛舟时,楚王妃不下心落水,被楚王给救了。” 徐安乐呵呵地公布答案。 楚王妃这可是不出招则已,一出招手到擒来! 两人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周围全是见证人,能不赶紧把喜事办了? 章玉郡主那些小打小闹闹得再凶,也比不上楚王妃来这么一下子。 按他说,楚王妃这脑子比章玉郡主好使多了。 就算章玉郡主现在还赖着不肯去嫁人,那也没戏。 瞧瞧今天就知道,楚王那对楚王妃,可是惧内得很。 叶浮珣听得高兴,对徐安比了个大拇指:“徐公公您讲得真详细,我就都清楚了。多谢徐公公解惑!” 不像某人。 “没出息。”纪衍诺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不知是在说她,还是说谁。 叶浮珣表示没听见。 又听纪衍诺道:“那一万两,回头去找楚王写好字据。” 噗…… 叶浮珣眨眨眼,发现纪衍诺神色一本正经,根本没有说笑的意思。 而徐安自是恭声应好。 可,她明明记得书中说过,楚王打从纪衍诺回归以来,就是纪衍诺唯一信任的兄弟。 据说纪衍诺当年从齐国回归时,正好是燕齐两国交战最拉锯的时候。 楚王自幼好武,喜兵法布阵,亲自向皇上请命上战场保家护国。 而纪衍诺则是逃离齐国皇宫后,在边境上遇到了正在交战的队伍。 两兄弟在战场上相遇,还没有认出彼此,就成为了背靠背共同浴血奋战的战友。 是以后来纪衍诺为登基与各皇子针锋相对,始终不曾动过楚王。 当然,楚王亦一直站在他的阵营,毫无争位之心。 他唯一的梦想就是成为享誉天下的大将军。 而在纪衍诺称帝后,楚王确实也成为了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这区区一万两的餐费都要写字据,兄弟情是不是塑料了一些? 叶浮珣嘎巴着嘴,暗自埋汰。 “怎么,叶浮珣有意见?” 凉飕飕的声音在叶浮珣耳边吹拂而过,让她陡然拉回了奔腾的思绪。 她露出完美的八颗齿微笑:“怎么会?妾身觉得殿下做得特别正确!俗话有说“亲兄弟,明算账”,这账目只有清楚了,才不会损坏兄弟情谊!” “况且,只有让楚王爷写下字据,他才会时刻记得出门在外,钱可以花,但不可以乱花!” 要不可就平白枉费了楚王妃一番心意了。 兰熙宫。 夜已深,如若是平日,太子妃早已经安置,可今日她半倚在迎枕上,却毫无睡意。 “殿下还没回府?” 太子妃手拿一本书,却无心看进去。 碧翠款步走到床榻前:“回娘娘,殿下刚进了大门,去往雍檀宫了。” “叶浮珣呢?” 殿下的行迹和往日并无二致,然而不同的是,今日出门时他将叶浮珣一并带出了府。 “回娘娘,叶浮珣一同回来,进府后直接回了云锦阁。”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可查清楚了?” 太子妃将书放下,支起身想要坐起来。 碧翠忙上前搀扶,碧柳捧来了温茶。 “娘娘,殿下骑马出府时说是往皇宫方向去的。”碧翠仔细打听了,“可具体去了哪儿,尚未查到。不过,回府前,殿下带着叶浮珣去了天下第一楼用膳。” 太子妃渐渐拧起了眉头。 昨日卢美人先是去了云锦阁,随后又去了落月宫。 接着,今天一解了禁足,张氏就往宫里头去了。 其中原因定然和卢美人有关。 春日宴那日卢美人落水时,应该是在何良娣事发前不久。 卢美人怕是知道些什么。 而她将把柄递到了张氏手里,张氏拿着把柄就进宫去见了太后。 太后召见了叶浮珣,叶浮珣回府后直接去找了殿下。 随后殿下带着叶浮珣骑马出府,往皇宫方向而去。 太子妃在心里琢磨着这一桩桩事情,有几处疑点尚未想通透。 显而易见的是叶浮珣并不吃卢美人的那一套,卢美人才会转而去找张氏替她出头。 张氏拿着把柄就去找太后,必定是因为那个把柄会让太后在意。 那就是说,把柄可能和殿下有关。 无论把柄是什么,既然太后已经见过叶浮珣,那把柄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太子妃啄了一口茶。 她现在计较的是殿下对叶浮珣的态度。 若说殿下对叶浮珣有那个心思,为何至今一直不曾召叶浮珣侍寝? 从这一点来分析,殿下对叶浮珣必定不是男女之情。 只要没有动情,那就一切好说。 殿下一心大业,从不召寝后院嫔妾,叶浮珣可不能成为那个例外。 可殿下竟然带叶浮珣去了天下第一楼用膳,这个莫名让太子妃觉得心头微梗。 她知道叶浮珣有利用价值,殿下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利用叶浮珣她可以接受,但这一份利用如果会让殿下和叶浮珣的关系变得不一样,她就不能一味地放任叶浮珣了。 太子妃思量着,辗转了一夜,直到快天明才睡着。 第654章 深不可测 隔日起来,趁着嫔妾们前来请安,太子妃不动声色地打量叶浮珣,却并没有发觉她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叶浮珣在后院里并没有交好的嫔妾,每每在请安时就独居一处角落,不惹事亦不张扬,让人容易忽略掉她的存在。 可愈是这样,太子妃就愈觉得她深不可测。 到了午歇时分,因为昨儿夜里睡得不好,太子妃用过午膳后早早就躺下了。 临睡前吩咐碧柳:“让人去前院盯着,如果殿下回来了,就赶紧报禀过来。” 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 殿下一定会很早就回府。 而她,亦做好了准备,想要陪殿下好好过这样特殊的一个日子。 吩咐好碧柳,太子妃很快就睡过去了。 迷糊间,只听得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碧柳的声音:“娘娘,不好了。” 太子妃睁开眼:“可是殿下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娘娘,”碧柳和碧翠一同将她搀了起来,“殿下刚回来就去了竹屋,哪知彭昭训和刘奉仪在竹屋前一个唱曲儿一个跳舞,惹怒了殿下。” 碧柳缓了缓气儿,“徐公公来传话说,殿下要求后院的嫔妾全部过竹屋去一趟。” 太子妃心漏跳了一拍:“可有说殿下为何要传所有嫔妾过去?” 碧柳点点头,她们身为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懂得打听消息。 在徐安说完情况后就给他塞了银子,从徐安嘴里套出了些话。 “徐公公说,殿下要亲自处罚彭昭训和刘奉仪。” 太子妃由着两人替她更衣梳妆,暗暗抽了口气:“彭昭训和刘奉仪这怕是不好过了。” 她蹙了蹙眉,“本宫曾警告过她们,竹屋是太子府的jin地之一,无事不得靠近。她们这怕是好不容易得见殿下去了竹屋,想要寻机接近殿下,才犯了傻。” 真真是自讨苦吃! “派人下去通知所有人前往竹屋。”太子妃站起身,率先往外走去,“昨日备好的画卷和琴都带上。” 叶浮珣到达竹屋时,竹屋前已经里里外外站满了后院嫔妾。 她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 站在人群最外围的卢美人见她来了,笑盈盈地朝她招了招手,仿佛早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听说彭昭训和刘奉仪在竹屋前唱曲跳舞激怒了殿下,”卢美人小声地在叶浮珣耳边道,“殿下要求咱们都过来竹屋这儿,怕是会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叶浮珣眸心一动。 她午睡睡得实,小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她拉了起来,所以才来晚了。 路上只听说殿下发了怒,并不知晓真实情况。 “太子妃娘娘明明三申五令过不得靠近竹屋,”卢美人叹息道,“谁曾想彭昭训和刘奉仪却是不听,而今惹了大祸,真是谁也帮不得她们。叶浮珣姐姐,你觉得是不?” 叶浮珣看她一眼问道:“可有说要如何处置她们?” “据说已经让人下去准备了,”卢美人压低声音,“彭昭训唱曲儿,赐哑药一碗。刘奉仪跳舞,挑掉脚筋。” 叶浮珣抽了口气,不过是唱首歌儿跳个舞,竟然让纪衍诺如此着恼? 还是说…… 因为今天是先太子的生辰,纪衍诺本就心情不好,那两人还偏生不识趣地凑上前去,才使得纪衍诺起了怒火? “叶浮珣姐姐可是觉得太过残酷?”卢美人没有错过叶浮珣眼底闪过的震惊,“妹妹也替彭昭训和刘奉仪惋惜呢。” “只可惜妹妹人微言轻,帮不上忙。”她继续道,“若是能像姐姐这样在殿下面前说得上话,说不定可以劝劝殿下,救彭昭训和刘奉仪一命。” 叶浮珣似笑非笑地回她:“美人妹妹暂且放宽心,殿下对彭昭训和刘奉仪的处置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旁人的无须太多干涉。” 卢美人这招激将法是想让她当一回圣母为别人牺牲呀,她还没愚蠢到这种地步。 能够苟且偷生,撑到纪衍诺登基那一天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互不相熟的嫔妾姐妹,她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人扫好自家门庭雪,就足矣了。 卢美人被她不轻不重地怼了回去,霎时脸上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既然殿下要罚彭昭训和刘奉仪,那自是她们两人该罚。妹妹不过是同情她们,才多说了两句。” 她半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料不到这叶浮珣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两人说话的间歇,就听得徐公公一声吆喝,数名粗壮的婆子压着彭昭训和刘奉仪走到了人群的中央。 一碗黑乎乎的哑药被端了上来,呈到了彭昭训面前。 而刘奉仪则被婆子压在一条长板凳上,嘴里塞了破布,动弹不得。 两人早就被吓慌了神,满面的泪水冲花了妆容,身子簌簌发颤,狼狈极了。 而纪衍诺…… 被激怒的正主儿,此时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一双清冷的眸子寒若冰霜:“行刑。” “殿下,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不敢了!求殿下开恩饶了妾身这一回!” 还能开口的彭昭训凄厉地叫唤着,她又看向太子妃,“娘娘,是妾身的错,不该枉顾您的劝导,来这竹屋外头唱曲儿,妾身真的再不敢了! 求娘娘替妾身劝劝殿下,饶了妾身这一回吧!” 太子妃淡淡地扫了彭昭训一眼,眼底闪过同情和惋惜:“竹屋乃jin地。本宫不止一次提醒过妹妹们,而今犯了差错,就是本宫也护不得你们。” 彭昭训眼底布满了绝望,她忽地望向叶浮珣:“叶浮珣,叶浮珣姐姐,求求您替妹妹求个情,好不好?您心底善良,一定会帮帮妹妹的,对不对?” 叶浮珣满脑门黑线。 好端端地拖她下水是什么事? 连太子妃都帮不了腔的事情,她叶浮珣能做到? 她多大一张脸。 没看见纪衍诺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吗? 再这么闹下去,回头就不是一碗哑药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叶浮珣紧闭着嘴,表示什么也没听见。 然而纪衍诺却没放过她。 “叶浮珣,可是要为彭昭训求情?”纪衍诺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让观望的一众嫔妾均心下一动。 第655章 竹屋大戏 该不会殿下真愿意听叶浮珣劝吧? 目光全部聚集在叶浮珣身上。 叶浮珣皮笑肉不笑道:“回殿下,妾身尊重您做的任何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您要杀要剐还不是都由着您,这太子府里您最大。 “可若是你不劝劝本宫,”纪衍诺嘴角浅浅勾起,仿佛来了兴致,“那岂不是就非彭昭训嘴里的心地善良之辈?” “回殿下,”叶浮珣皮笑肉不笑得更加真切,“妾身本就不是心地善良之辈,想来是彭昭训妹妹误会妾身了。” 谁误会都行,只要殿下您别误会就成。 她可是脚步坚定地站在殿下您这一边的。 坚决拥戴殿下做出的任何决定。 叶浮珣用力地将这种决心用表情展现出来。 纪衍诺笑得如春风拂面,惋惜地看了眼彭昭训:“彭昭训,可听清楚了?叶浮珣说了,她不是心地善良之辈。” 徐安暗暗心惊。 殿下的心情,竟然变好了。 殿下此时嘴角的笑,再一次和以往的笑不一样了。 他记得清楚,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笑容,亦是因为叶浮珣。 叶浮珣,真是了不得哪。 “行刑。” 纪衍诺收起笑容,淡漠地扫了一圈众人,闭上眼不再说话。 彭昭训被强行为了哑药,昏厥了过去。 刘奉仪被挑了脚筋,痛晕了过去。 竹屋前的一场大戏,随着两人的处罚告一段落而结束。 众嫔妾丝毫不敢多做流连,在太子妃的眼神示意下,纷纷离开了竹屋。 太子妃觑了眼人群中走得最快的叶浮珣,转身看向仍旧闭着眼睛的纪衍诺:“殿下,昨日臣妾收拾书房,找到了一幅先太子的画作。只是不知是否合宜给殿下观览?” 纪衍诺骤地睁开了眼:“什么画作?” 太子妃浅笑盈然,朝碧翠招了招手,亲自从碧翠手里的锦盒中拿出了画卷:“说来臣妾收藏这幅画作已有许多年。 还记得先太子十六岁那年的生辰宴上,他曾即兴作了一幅画,当时臣妾看着很是稀罕,便央着先太子将画作送给臣妾。” “先太子最是温润和善,当下便同意了臣妾的请求。” “殿下您看看这幅画。” 太子妃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展开,垂立在身旁。 纪衍诺端直了身,抬眼看去,瞳孔骤然紧缩。 画卷上画的正是当年先太子带他去眺望齐国的那个山崖。 山崖上有一棵撑天的古树,古树边上坐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幼童,两人相互依偎,遥遥眺望。 太子妃见纪衍诺看得仔细,暗道这份画卷今日是带对了。 话中的人分明就是先太子和纪衍诺。 当年先太子作画之后,没有人敢多提纪衍诺被送走做质子之事,只有她尚年幼,懵懵懂懂地朝先太子要了画作。 本不过当做旧物压在箱底,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的用处。 “这幅画,可以送给本宫吗?”纪衍诺看向太子妃。 “殿下若是欢喜,自是可以的。”太子妃忙不迭道。 随后她又说,“记得那一回先太子生辰宴上,臣妾为先太子弹了一首曲儿,得了先太子的夸赞。 后来臣妾每每想起先太子都会弹弹那首曲儿用作缅怀,臣妾知晓今日是先太子的生辰,不知殿下可愿意听臣妾将曲儿弹来?” 纪衍诺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太子妃心底发怯时,突然开口道:“可。” 太子妃内心雀跃不已,想起殿下不仅让她进入竹屋jin地,愿意陪她观画,听她弹琴,还有处罚彭昭训和刘奉仪的场景,想毕自己在殿下心目中地位是有所不同的。 待侍女们将琴摆上琴案,太子妃专注地弹起琴,琴声悠扬动听,太子妃在琴棋书画上都颇有造诣。 弹琴自是不再话下。 就算比不得大家之师,但其琴音无论从技巧还是情感上,都难以挑出一丝毛病。 加之,为了让纪衍诺欢喜,太子妃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放在了这曲奏乐上,自认弹得完美,让人沉醉。 而纪衍诺却半倚在长榻上,眸星微阖,似是不经意地落在先太子的画卷上。 直到一曲弹罢,太子妃轻轻地俯身在琴桌上,静待纪衍诺点评。 可是,等了许久却没听见纪衍诺说话的声音。 她心头暗暗一紧,莫非殿下不喜欢这首曲子? 寻思中,忍不住抬首往纪衍诺望去。 正好对上了纪衍诺从画卷挪开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闪过一抹让人无端惊惧的萧杀。 只是转瞬,又平复得如同泰昇湖的水面,毫无波澜。 “殿下……”太子妃低声轻呼。 “那些年,太子妃时常能见到皇兄?”纪衍诺蓦地开了口,是太子妃不曾预料的问题。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回殿下,倒也算不上时常。只是随家母出席一些宫宴的时候,偶尔会巧遇先太子。” 她说的倒也不算谎话。 身为闺阁女子,哪有那么多机会见到外男。 每每年节时分,缠着母亲进宫参加宫宴,才能远远瞥上一眼先太子的风姿。 虽然常常就只是看上一眼,便足以让她回府后回味许久的时光。 先太子当真是神仙般的男子。 说来先太子和殿下的容貌有五分相像,都是一样的丰神俊朗,俊逸卓绝。 只先太子更加温文尔雅,就像春日里的风,和暖吹拂过心田,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而殿下,就像冬日里的冰山,伟岸,磅礴,让人仰慕青睐,却又难以靠近。 今日是先太子的生辰,殿下既然问起先太子,怕是想听些关于先太子的事。 太子妃自认明悟了纪衍诺的意思,便笑盈盈地讲起了往年参加宫宴见到先太子的琐事。 “先太子文采出众,臣妾记得有一回宫宴上,皇上除了一首藏头诗的上半首,让文武百官在一炷香内对出下半首。 百官各个想得抓耳挠腮,然先太子却轻轻松松就对出了下半首,让皇上连声赞好。” “还有一次……” 纪衍诺摆了摆手,似乎对太子妃说的话并不感兴趣。 太子妃一直观摩着纪衍诺的神色,见状忙住了嘴,歉然笑道:“是臣妾多话了。” “这幅画,”纪衍诺不以为意,指着面前挂在架子上的画卷,“说说当时皇兄画这幅画时的细节。” 第656章 夜召去竹屋 原来殿下想听关乎这幅画的事? 太子妃了然,侧首想了想,开口道:“臣妾记得那年是先太子十六岁的生辰。那一年臣妾不过才七岁,是跟着堂兄堂姐一同去东宫给先太子庆祝生辰。” 纪衍诺凝了神色,似乎听得很认真。 太子妃继续道:“生辰宴办得很是盛大,不仅各皇子,还有皇室宗亲,各府世子贵女统统都来了。 因为没有长辈在场,各皇子又起哄闹得厉害,很快就上了酒水,众人饮酒作乐,场面好不热闹。” “待酒过三巡,臣妾记得先太子略显微醺,”太子妃当时不过七岁,兄姐自然不会让她喝酒,饮的是果浆,是以她清醒得很,“各皇子起哄让先太子作画。” “先太子本来是拒绝的,但皇子们闹得厉害,最后就勉为其难让人支了画架,画了这幅画。” 说起来先太子的这幅画画得并不算好,只能说画工非常普通。 但太子妃彼时年幼,哪里看得出画的好坏,因为一心仰慕先太子,才会缠着把画要了过来。 她倒是没把画作画好之后,皇子们和皇室宗亲们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态告诉纪衍诺。 现在想起来,怕是都在暗嘲先太子画工拙劣吧? 可纪衍诺却问她:“皇兄画完这幅画,大家评论如何?” 太子妃面上微僵,怕纪衍诺心中难过,就道说:“时日过得甚久,臣妾记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不少人都夸先太子画作得好,臣妾懵懂,就上前把画作索要了过来。 先太子性情温慈,当下就同意了。” 纪衍诺沉默了许久。 浅浅地觑了眼太子妃,颔首道:“你倒是有心了。画留下,先回去罢。” 纪衍诺开口送客,太子妃不敢多留,只恭敬地弯腰施了礼,款款地离开了竹屋。 回兰熙宫的路上,她的嘴角一直忍不住上扬。 看来昨天夜里的担心实属多余。 她又何须自降身份和叶浮珣相比。 殿下对她,和对叶浮珣,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碧柳和碧翠见太子妃欢喜,都忙不迭地说着好话逗她开心:“娘娘,您今儿个弹的那首曲子简直如同仙乐,奴婢瞧着殿下听得可入神了。” 碧柳掩嘴笑道:“不止如此,娘娘给殿下讲述先太子的事情时,殿下专心致志地听您说话,神情一片温柔。” “当真?”太子妃笑眯眯地睃了两眼碧柳和碧翠,“今儿个本宫心情好,各赏你们一根簪子,快去挑个自个儿喜欢的罢。” “奴婢谢谢娘娘!”碧柳和碧翠对视一眼,无限欢喜。 那厢竹屋里,却犹如冰山雪地渗出阵阵寒意,使得空气都凝结成霜。 纪衍诺盯着画卷,双眼仿佛要将画烧出两个洞来。 徐安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不敢吭上一声。 久久,忽听纪衍诺开了口:“徐安,去叫叶浮珣过来。” 徐安一怔,忙恭声应道:“是,殿下。奴才这就去办。” 匆匆赶往云锦阁,徐安见着叶浮珣,笑容可掬道:“叶浮珣,殿下传召您去竹屋呢。” 想起适才在竹屋外面处罚彭昭训和刘奉仪残酷的场景,是想让她去送死呀! 她可坚决不去凑这个热闹,佯装头疼来忽悠过去。 小雨醒目,忙上前扶住叶浮珣,嘘寒问暖。 徐安满脸苦笑。 叶浮珣这不想触霉头的心思他懂,可殿下都发话了,哪能由着她不去呢? “叶浮珣,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殿下召您过去,就是您晕了,奴才也得找人把您扛过去才能复命哪。” 叶浮珣瞬间睁开紧闭的双眼,从徐安眼里读懂了他认真的神色,小脸一苦:“真得去?” 徐安诚挚地点头:“叶浮珣,真得去。” 叶浮珣放开小雨的手站直了身,拍拍袖子上没有的灰尘,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那便走吧,请徐公公带路。” 又是得绞尽脑汁在纪衍诺大魔头手下求生的一天。 她来了。 坚强地走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竹屋前,叶浮珣一想到彭昭训被押着喝了哑药,而刘奉仪活生生地被挑断了脚筋,她的脚又莫名被钉在了地面,走不动了。 “徐公公,您就照实给我说了吧,”她巴巴地看着徐安,“殿下可是心情极为不佳?” 徐安看着叶浮珣,对她眼里满满的求生欲表示感同身受,无声地点了点头。 叶浮珣脸一皱,眨巴眼睛:“那您给指条明路成不?我这一进去,该不会就又要被处置示众了吧?” 徐安忙摆手:“叶浮珣您多虑了,绝对不会那样的,奴才可以保证。” 彭昭训和刘奉仪那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叶浮珣不一样,她这可是殿下亲自让他去请过来的。 叶浮珣半信半疑,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当真不会……咔嚓掉我?” “不会不会!”徐安苦着脸,“叶浮珣,您这还是赶紧进去吧?” 磨蹭了这么久,说不定殿下的耐心都要给磨光了。 若是殿下没了耐心,那就万事都不好说了啊! 叶浮珣垂头丧气,一个脚步一个印子地跟在徐安后头进了竹屋。 竹屋里一片寂静。 安静得只隐约听见绵长的呼吸声。 咦? 叶浮珣不解地从徐安身后探头望去。 就见纪衍诺斜卧在长榻上,双目闭阖…… 睡、着、了? 她心中一喜,忙伸手揪揪徐安的袖子,用口型道:“殿下睡了,要不我改天再来?”最好再也不用来。 徐安忙拽住想要离开的叶浮珣:“叶浮珣,就算殿下睡了,您也不能走啊!” 这万一殿下醒来没看见叶浮珣,他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您就在这竹屋里头等等,殿下醒来后自然有话要跟您说的。” 坚定地把叶浮珣按在了地上,徐安小步走了出去,转身把门紧紧地关上。 喝! 这是怕她临阵逃脱不成? 叶浮珣睃了眼紧闭的竹门,皱了皱鼻子。 长榻上的纪衍诺似乎还在睡。 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睡吓唬她的? 叶浮珣好奇地垫着脚步走到长榻前,动作轻慢地跪坐了下去,一眨不眨地看向纪衍诺。 第657章 画作之谈 不说这男人的五官长得还真是精致。 皮肤又好,白皙细腻如同上等的羊脂玉,让人羡慕。 浓黑细密的睫毛在眼窝上投下浅浅的暗影,弯成绝佳的弧度。 无论是眉毛,鼻子,亦或是略显淡漠的薄唇,都像是上天一笔一划精雕细琢而成的杰作。 只可惜,心黑啊。 想想彭昭训和刘奉仪,叶浮珣的小心肝就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老祖宗说人不可貌相不是没来由的,放在纪大魔头上就是最好的例子。 人家姑娘有什么错? 不就是为了想得些纪大魔头的关爱,唱首歌儿跳个舞,多有心。 纪大魔头不仅不识情趣,还招来所有嫔妾看行刑,这简直是…… 令人发指的行为。 叶浮珣一边在心底碎碎念,一边盯着纪衍诺的脸看。 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移不开眼。 趁着纪大魔头睡着了看够本,回头睁开眼睛,能把她吓得眼睛都不敢抬。 就这么看着,想着,迷糊中,叶浮珣睡了过去。 睡得还挺香。 甚至做了个小小的美梦。 只可惜美梦不长久,突然天地间的氧气都被外星球给全部抽走,叶浮珣用力地吸着气,却发现怎么都吸不到空气,就在她自觉快要昏厥过去的一霎,猛地张开了嘴呼吸…… 总算活过来了! 同时也,醒了。 眼前是纪大魔头放大的俊脸,而她的鼻子上,正被纪大魔头的两根手指掐得死死的! 难怪她在梦里无法呼吸,差点窒息! “叶浮珣可是睡着了?” 骂人的话还在脑子里盘旋,然而纪衍诺的声音一出,叶浮珣立即就乖觉了:“没有!妾身没有睡!殿下,您的手能不能……” 纪衍诺嗤地一声收回手,好整以暇地从长榻上坐直了身。 叶浮珣激灵地爬了起来,恭敬地立在一旁,露出八颗齿微笑:“殿下,您召妾身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纪衍诺睇她一眼,伸手从桌上拿过茶盏,缓缓地抿了一口,目光不经意地又扫见了先太子的那幅画作。 今日心情相当不好。 尤其是当他看到了皇兄的这幅画,从太子妃嘴里听闻了那些事,更让本就暗沉的心情蒙上浓厚的阴霾。 叫叶浮珣过来,不过是一时起意。 这个女人倒是难请,让他在等待的时候,竟然睡了过去。 这个女人亦是胆肥,竟然敢趴在他的胳膊上,一道睡了过去。 睡得还很香。 嫌弃地睃了眼胳膊上的一摊水汁,纪衍诺下巴微抬,指向先太子的那幅画:“那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画? 叶浮珣早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画。 并且,亦看懂了画。 画中所画的,不正是昨天晚上纪衍诺带她去爬山登顶的那个地方么? 叶浮珣仔细观摩那幅画,发现这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旧画,此画所展现出的笔触似乎不圆润,笔风稍显生疏,作画之人像是不常作画。 对画画不精通的叶浮珣,这些只是她的拙见,她想知道纪衍诺想听她说些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纪衍诺又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叶浮珣小心地觑着他的神色:“殿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纪衍诺挑眉,嘴角斜斜一勾:“你、说、呢?” 那就是真话。 叶浮珣缩了缩脖子。她大胆猜想,这幅画恐怕是先太子所画。 当日的情景,除了先太子和纪衍诺,应该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知道。 而既然不是纪衍诺画的,那作画者是谁呼之欲出。 纪衍诺这么在意先太子,她若是说先太子画得不好,会不会被纪衍诺直接丢到外头的泰昇湖里喂鱼? 可纪衍诺说要听真话。 如果她背着良心赞誉这幅画,说不定一样会触怒纪衍诺。 哎。 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好伺候的大boss。 叶浮珣鼓了鼓勇气:“依妾身来看,这幅画虽然笔风稍嫌生疏了些,但对画中两人的勾勒甚是细腻动人,让人一望便可感受到兄弟两人情谊笃深,见之动容。” 这话,总该没错了吧。 哪知纪衍诺却眯了眯眼:“你是说作画者的作画水平不行?” 送命题! 叶浮珣陡然打起精神:“殿下,您若是要听假话,那妾身不得不赞一句此画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作画者的作画水平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连声赞绝!” 纪衍诺的脸皮蓦地僵了僵,薄唇抿得紧紧地才能压住突如其来的笑意。 这胆肥的女人,瞧瞧她都在说些什么。 “真话。”纪衍诺沉着嗓子蹦出两个字,若是再不制止这个女人,她能把牛皮吹穿。 “真话就是,”叶浮珣早有准备,“虽然画工普普,但胜在情感细腻丰富,妾身觉得这幅画远比精于工笔却没有灵魂的画作胜上许多。” 纪衍诺凝视着画。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又仿佛是满意她所说,在那之后便一直沉默着。 竹屋里头再度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叶浮珣一动不动地维持了近一刻钟时间。 终于很确定纪衍诺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可是她却怂得不敢问一句能不能先行退下,因为—— 纪衍诺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打破了纪衍诺的安静,她绝对会后悔很久、很久。 于是,叶浮珣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侧的蒲团坐下,然后拿起了桌案上随手放的一本书。 《燕国地理札记》。 她在心中默念了书名,颇是起了兴致。 遂静静地翻开书页,看书。 而那厢,纪大魔头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半阖着眸,看画。 竹屋里气氛和谐静谧,舒缓安宁。 直到将手中的书翻看完,叶浮珣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发现纪衍诺还是刚才的姿势,动都不曾动过。 这厮,该不会其实是在坐化练功吧? 一个诡异的想法袭上心头,又被她鄙视地丢开。 抬头觑了眼外头金乌西斜,就听‘咕’的一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纪衍诺眯眼,扭头看了过来。 叶浮珣尴尬地举起一只嫩白小手:“殿下,这大约是因为饭点到了。” “所以,你的肚子具备报时的作用?”纪衍诺嘴角一扯,奇异地发现并不觉恼怒。 估计是对这女人的出其不意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658章 别有一番风情 他拍了拍掌,就听竹门吱呀一声响动,徐安躬身走了进来:“殿下,奴才在。” “摆膳。” 叶浮珣捧着不争气的肚子,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冲着纪衍诺笑得愈发甜美。 不多时,一道道佳肴送进了竹屋,纪衍诺席地而坐,叶浮珣亦侧坐一旁。 两人安静地用膳。 叶浮珣不经饿,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尽量地将爱吃的菜都往嘴里塞。 反观纪衍诺,不过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殿下,这松鼠鳜鱼酸甜可口,外皮酥脆,内里鲜嫩,您要尝尝不?”叶浮珣觑着徐安对她使的眼色,笑眯眯地劝膳。 一边说,嘴里的菜还一边嚼着。 纪衍诺嫌弃地看她一眼,复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不过就是普通的菜肴,偏生这女人跟饿了三天似的,吃得那么香。 无端勾人食欲。 “殿下,这椰肉红枣清炖鸡汤滋补养颜,味道更是清甜,您喝上两口试试?”叶浮珣继续劝膳。 纪衍诺继续嫌弃地喝了两口。 就这么一边吃一边劝,一顿膳下来,叶浮珣吃得肚皮圆圆,心情份外满足。 徐安在一旁看着,心里头高兴极了。 每年这一天,殿下都是粒米不进的。 待到膳食撤了下去,透过竹屋的大天窗望出去,就见苍穹渐渐拉起墨蓝色的天幕,昭示着夜将来临。 叶浮珣吃得太饱,站起来走到窗边活动筋骨。 窗外的泰昇湖在暗沉的天色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 好想去沿着湖散散步。 然而偷偷瞄到纪衍诺又再度斜倚在长榻上看画,叶浮珣没有那个狗胆把想法说出来。 尽量安静地在窗户两边走走,消消食。 “回来。”纪衍诺被她晃得眼晕,直接下令。 叶浮珣乖巧地应了是,拖着步子走回蒲团边上。 方一落座,就见横空飞来两本书。 喝! 纪大魔头这是不爽她要用书砸死她吗? 叶浮珣利落地伸手把书接住,心里暗道好险。 “看书,安静。” 默默地和怀中的两本书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想要回云锦阁’这句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她认命地翻开书,看来,今天莫不是又要陪纪大魔头磨叽到夜深才能回去睡觉? “怎么?不乐意?”纪衍诺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绕过她的耳,无端耳根就起了鸡皮疙瘩。 叶浮珣抖了个激灵:“怎么会,殿下您这儿的书特别好看,妾身还想多看几本呢!” 纪衍诺露齿一笑:“当真?” 待她看到纪衍诺让徐公公给她安排看的书时,她瞬间就后悔了,看着这些堆着比山高的一摞书,瞅了瞅纪衍诺,只能硬着头皮无奈的接受了。 她还是老老实实看书吧。 反正古代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到了晚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能看会儿书也是好的。 徐安准备的书几乎都是奇闻杂志,看着挺有意思。 如果再备上些蜜饯点心,那就完美了。 不能解决困境,唯有在困境里自得其乐。 叶浮珣看书看得入神,待看完一本书后,发现纪衍诺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正背着手望向窗外。 背影显得份外的萧索。 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叶浮珣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就这么看着纪衍诺出了神。 纪衍诺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 就因为昨天她和他一同去过山崖顶那棵大树旁吗? 因为她听过他和先太子之间的故事? 还是说,这样一个日子,纪衍诺希望身边有个人在,会不那么……孤独? “好看?” 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叶浮珣的胡思乱想,回过神,才发现纪衍诺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其实是她心虚) “殿下风华绝代,是妾身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想也不想先狗腿上。 纪衍诺嗤了一声,走回塌边坐下:“你见过很多男人?” 叶浮珣:…… “殿下说笑了,妾身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殿下,就只见过家中男辈而已。” “看你的书。”纪衍诺淡淡地丢下一句,别开眼去。 “是。”叶浮珣老实了,继续拿起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 连续看了三四本书的叶浮珣,眼睛酸了,人也困了。 蒲团虽然厚实,但到底是竹屋里头,寒意本来就比正常屋子要更重一些。 她缩了缩身子,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纪衍诺究竟要留她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回去温暖的被窝啊? 这厮该不会打算让她陪他在这里坐通宵吧? 这个念头甫一涌上心头,就让叶浮珣打了个一激灵。 对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扭向纪衍诺的方向,叶浮珣轻声开了口:“殿下,您看这夜深了,您是不是回雍檀宫歇息会好一些?明个儿还得上朝忙碌呢。” 彼时纪衍诺正斜靠在长榻上闭目养神,听了叶浮珣的声音,也没有张开眼睛:“今夜你就留在这里。” 呵! 果然! 她怎么现在才参透纪大魔头的心思? 叶浮珣陡然双手抱胸,一双大眼刷刷地眨了眨。 纪大魔头该不会对她起了歪念头吧? 在这、竹屋、里? 不,不会的。 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今天是先太子的生辰,纪大魔头必定不会有那种兴致。 第二,书中的纪大魔头登基后坐享后宫无数嫔妃,一个都没召寝过! 书中都说,许多人猜测纪大魔头对女人根本就不感兴趣,所以,纪大魔头不可能因为她这个连后传都苟不到的女配起了心思。 尽管如此,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想了想纪大魔头那俊美的容颜,精瘦结实的身材和大长腿,以及……。 叶浮珣猛地摇了摇头。 色女! 想什么呢! 双手捂住略有些发热的脸,叶浮珣把自己埋在双膝中。 她需要静一静。 深呼吸了十下,浮躁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又可以正常思考问题了。 既然必须要留在这竹屋里陪纪大魔头过一个晚上,那是不是要做些准备才好? 譬如说…… “怎么?不愿意?”纪衍诺的声音再度打断了叶浮珣满脑子的想法。 第659章 如释重负 叶浮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完美的八颗齿笑容熟悉地爬回脸上:“能够替殿下分忧是妾身的福气,只是这虽说已经是春天,但春寒料峭,夜里更是寒气多了些。 妾身能不能提几个小小的要求?” 她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用力表达她的要求真的只是小小的要求。 纪衍诺半张着勾人的桃花眼:“说。” “那个……妾身要是想解手的话,要去哪里?”叶浮珣嘴里蹦出一句话。 让纪衍诺的嘴皮陡然一僵,他勾了勾嘴角,一字一顿道:“还、有、呢?” 叶浮珣忙又补充:“还有就是,这地面上太冷了,能不能给妾身一床褥子和一床被子,啊,最好是再加一个枕头?” 这话瞬间让纪衍诺的脸罩上一层寒霜,叶浮珣识趣,飞快地说道,“别的就没有了!殿下,妾身很愿意在这里陪着您!别说一个晚上,就是一百个晚上也没问题!” 前提是您先解决下内急和温暖的问题。 纪衍诺闭了闭眼,努力将一手把叶浮珣丢到窗外泰昇湖喂鱼的念头压下,拍了拍手让门外候着的徐安进来:“褥子,被子和枕头。另外带叶良媛去更衣。” 徐安效率高超,在叶浮珣去竹屋后隔间解手完回来,就发现专属于她的地铺已经妥妥安置在长榻的旁边。 她喜滋滋地对着纪衍诺道了谢,然后像鱼儿一般滋溜地就钻进了被窝里。 柔软又芳香的被窝一霎间就把幸福指数提升到百分之百,叶浮珣笑眯眯的在被窝里小小地翻滚了一下,只露出一个脑袋看向纪衍诺道:“殿下,妾身先睡了。 夜深了,您也早点睡,祝好梦!” 语落,朝着纪衍诺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叶浮珣转过身欢喜地闭上眼睛。 全然没看到长榻上的纪衍诺,拳头握紧了又放开,才把再次想将她丢下泰昇湖的念头压下。 这女人! 居然大喇喇地在他面前睡觉? 她这是活腻了吗? 纪衍诺深吸了口气。 下一瞬,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茫然地睁了睁眼的叶浮珣就发现纪大魔头的脸竟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眼底含着刀光剑影,嘴角噙着冷笑:“爷、有、让、你、睡、觉?” 叶浮珣被纪衍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磕巴着说道:“殿下,若您还无睡意,那让妾身陪您聊聊天如何?或者给您念书讲故事?又或者您有没有什么想聊的?” 纪衍诺沉默了一瞬:“你觉得,一个不喜欢作画的人被逼着作画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这是在说先太子吗? 叶浮珣琢磨着回应:“妾身觉得这种情况下心里一定是不乐意的。” “如果当时的情形是必须要作画呢?” “那就心里骂上几句,然后……”叶浮珣想了想,“大抵有两种可能。” “其一,随便画画应付了事。”见纪衍诺瞭起眼看她,又补充道,“其二,就是找自己想画的东西,尽自己所能好好画。” “尽自己所能好好画?”纪衍诺低声重复着她的话,无意识地问了句,“那样他的心情会好些吗?” “画自己想画的场景,即便不擅长作画,心情应该也会因此变好。”叶浮珣肯定地点了点头。 莫非纪衍诺这发了小半日的呆,就是在想先太子作那幅画的时候心情好不好? “当真?”纪衍诺抬起眼,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的画架。 “当真。”叶浮珣顺着他的目光往画架看了过去,“殿下您看,画中的少年看向身旁幼童时候的目光,充满了温暖和爱护。他是笑着的,开心的。” 纪衍诺再度沉默了。 皇兄自幼文采过人,只唯不好作画。 他从小一直到七岁,从不曾见皇兄作过画。 皇兄在生辰宴上被众皇子逼着作画,画的又正好是当日他们兄弟俩相处的情景,让他总不自觉地想起皇兄说过的话。 皇兄说他会为了早日将他从齐国接回来,而努力做一个最完美的储君。 皇兄为了他,对那些人虚与委蛇,甚至被迫作画,都是为了他。 每每想到这一点,纪衍诺就觉得心里有股气堵得厉害,喉头忍不住发噎。 然,叶良媛的话,让他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那时皇兄心里念着他作画是开心的,那就甚好。 纪衍诺不说话,叶浮珣自然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只是悄咪咪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裹得跟蚕蛹似的,在温暖中乖巧地等待纪大魔头发招。 扑闪着双眼,冀盼着纪大魔头一高兴就大手一挥让她去找周公。 “念书吧。” 现实无情地打击了叶浮珣想要睡觉的心。 她伸手把蒲团上的书拿了起来,认命地翻开书页小声念了起来。 纪衍诺随意地躺下,双手背在脑后,似睡非睡。 叶浮珣的声音在竹屋里流淌,无端生了几股暖意。 隔日一早,兰熙宫。 清晨起来的太子妃一脸怒火,连梳洗的盆子掀翻了。 吓得屋里头伺候的婢女们各个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被迁怒受了处置。 只有碧翠和碧柳两个大宫女可以勉强定住心神,张罗着人将地面清理干净,重新捧来温水替太子妃净面净手。 “娘娘,您消消气。”碧翠见太子妃饮了温茶,小声在旁劝慰道。 太子妃睃她一眼,心中的火气已然按捺下了不少。 碧柳忙在旁补充着:“虽说叶良媛昨夜在竹屋过夜,可奴婢打听了,她是打的地铺,殿下并没有和她……” 太子妃的脸色又稍稍缓了些。 可一想到叶良媛竟然陪着殿下过了夜,哪怕是睡在殿下的脚下,也让她心中闷闷难受。 昨天她才为自己在殿下眼里是不同的而雀跃,今天一早起来就被叶良媛生生打了脸。 那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懂。 真恨不得立即将叶良媛这个贱人掐死在眼前。 可是,心里头另外一个声音却提醒着她,并不宜这样做。 从小到大,她除了学习琴棋书画,打理中馈外,同样学习了要坐稳中宫之位应有的手段和胸襟。 第660章 出府游玩 母亲说过,身为至高无上的中宫,所有的嫔妾在她面前不过都是蝼蚁。 切记不可因为蝼蚁而失了身份。 对待蝼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准则。 而亲手掐死像叶良媛这样的蝼蚁,是与准则背道而驰的。 她不能那样做。 但私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咆哮着,她身为太子妃,想要掐死一个小小的良媛,谁能拦她?! “侧妃那边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么?”太子妃眯起眼,望着铜镜里光洁的面庞,红唇翕动。 碧柳点头:“回娘娘,张氏昨日叫卢美人去了落月宫,怕是合计着要在过两日的佛诞节上对叶良媛有所动作。” “佛诞节,她倒是选的好时候。” 佛诞节是燕国举国上下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那一日,她将会带着后院的嫔妾一同前往大佛寺去拜佛。 张氏要利用卢美人对叶良媛动手,在外头确实是个好机会。 原本,她还想着让人去提点下叶良媛,免得她在外头遭了事,回头影响了太子府的名声。 可现在,她却不想那么做了。 叶良媛若是躲不开张氏的设计,那不正是她活该吗? 太子妃嘴角冷冷地翘起一个弧度。 有时候,还挺羡慕张氏那个蠢货的。 至少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不像她,瞻前顾后。 想任性,却更想成为真正有能力掌握后宫的中宫。 母亲说过,若是无法按照准则行事,即便她登上中宫之位,也难久长。 母亲的话,从来不会有错。 她必须要学会忍耐。 “娘娘,叶良媛那边是否还……”碧翠小声问道。 “不必了。”太子妃摆了摆手,“如果她能过得去这个坎,本宫再好生思量,究竟如何用她。” 过不去,那就是她的命数。 同时,她也想看看,身为太子妃,她究竟能不能随心所欲。 还是,真的只能按照母亲给的准则行事。 叶浮珣从睡梦中醒来,睁着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已不见纪衍诺踪影,对于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已记不清了。 她抚了抚有点儿疼的头,正准备张嘴唤人洗漱时,看到小雨抱着衣裳推门进来,后头跟着两个婢子进了来。 “小主,您醒了。” 小雨脸上挂着笑,乐滋滋地领人上前服侍她梳洗更衣。 “现在什么时辰了?”叶浮珣喝了口温茶,嘟哝问道。 小雨应:“回小主,已经是辰半了。您要在这里用早膳,还是回云锦阁?” 每日辰时是去兰熙宫请安的时候,如果赶回云锦阁用早膳,怕是时间会有些不足。 叶浮珣想了想,利落地站起身:“回云锦阁。” 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在纪衍诺的地盘独自又吃又喝的。 万一纪大魔头听了后发怒,她准没好果子吃。 虽然昨晚在竹屋呆了一晚,至今没明白纪大魔头留她过夜的用意,可她时刻没有忘记—— 竹屋是jin地。 昨天刚有两个嫔妾因为在竹屋外头唱歌跳舞而受了严惩,她记得清楚着呢。 要在暴君身边好好苟命,识时务是第一准则。 叶浮珣逃也似的飞奔回了云锦阁。 草草用过早膳后,又匆匆赶往兰熙宫。 她心里头多少有些忐忑。 不知道有多少人晓得她昨天去了竹屋,不进去了还住了一晚? 她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走一边揣测,忽地,她停下了脚步。 把跟在身后的小雨唬了一跳:“小主,您怎么了?” “我明白了。”叶浮珣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 纪大魔头将她留在竹屋过夜,该不会是为了—— 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看她怎么死在他后院的女人们的手上? 以纪大魔头的恶趣味,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脑补纪衍诺的狞笑,叶浮珣气得猛地跺了跺脚。 “小主……” 小雨担心的声音传进耳帘,叶浮珣吸了口气:“没事,我们快点,别迟到了。” 到了兰熙宫,果然有那么三两对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 叶浮珣本着人不惹我我不惹人的心态,安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幸的是,那些猜疑目光的主人并没有主动挑事。 直到太子妃进来,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提起了过几日佛诞节的事。 一时间大殿里都是兴奋的声音。 难得可以出府游玩,对成日关在后院的嫔妾们来说,无异于放假一样欢喜。 讨论了好一会儿,又等太子妃将一干事宜安排下来,请安遂才散了去。 叶浮珣松了口气。 至少明面上,昨夜的事情像是揭过去了。 三日后,佛诞节到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后院嫔妾早早在兰熙宫前集合,三两成对地上了府里头的马车准备出府。 除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可以独自乘坐一辆车驾外,其余的嫔妾皆是三两成对地合坐一辆马车。 叶浮珣没有交好的姐妹,遂不急着与人搭车。 到了最后,就剩下卢美人和她两个人尚未上马车。 卢美人和善笑道:“如果姐姐不介意的话,不如和妹妹共乘一车?” 叶浮珣点头应了:“美人妹妹请上车。” 踩着小马扎上了车厢,她和卢美人两人一人坐在一边,马车很快就摇晃着离府。 卢美人取出一方帕子和针线,手脚利落地绣着手帕,一边小声道:“妹妹听说佛诞节这一日街市上会举办好多民间活动,一定非常热闹。 咱们太子府出府的马车多,未免惊扰了百姓,还专程挑了远路出城。” 语气里不无瞧不上热闹的可惜。 叶浮珣挑开帘子往外瞧了瞧,果然如卢美人所说,她们走的这条道路虽然宽敞,但路上的商铺和行人并不多。 “说来还挺羡慕姐姐的,”卢美人见叶浮珣没有说话的兴致,倒也不着脑,细细声地继续道,“依妹妹看,姐姐真是有大福运的人。” 叶浮珣挑眉,似笑非笑:“美人妹妹何以这般说?” “妹妹听闻原本进府的是姐姐府里头的叶大姑娘,因着叶大姑娘临进府前得了病,皇后娘娘才指了姐姐进府。这不是大福气,又是什么?”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妹妹家势不显,但待字闺中时亦曾见过几次叶大姑娘。端的是才华横溢,美貌上佳。只可惜少了几分运气。” 第661章 山上遇刺 “不过,”她悄悄抬起眼帘看向叶浮珣,笑道,“论样貌来说,姐姐比起叶大姑娘更胜三分。这也难怪,殿下对姐姐那般上心。” 叶浮珣将手里的书放下,淡笑着抬眼看向卢美人,无可无不可地回了一句:“妹妹言重了。” 对于卢美人,她是半点交好的心思都没有的。 一想起她曾用事情要挟过她,就生不起好感来。 而今她这话里话外听着顺耳,实则带刺,叶浮珣也懒得深思。 “妹妹这说的是心里话。”卢美人掩嘴笑笑,“试问后院的姐妹们,哪个不羡慕姐姐的。” 叶浮珣弯了弯唇,实在没有对话的兴致。 索性就倚在车壁上闭目打盹儿。 卢美人见状,亦不再多话,专心绣着手里的帕子。 只偶尔抬眸看一眼叶浮珣,眼底闪过意味难明的神色。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叶浮珣被一阵摇晃闹得醒过神来,掀帘往外望去,已经是一片绿意。 “小主,咱们到山脚下了。”小雨在旁提醒。 大佛寺建在京郊外一座山的山顶,山路盘旋而上,一路葱葱郁郁,静谧森然。 “姐姐先前可是睡着了?”卢美人笑眯眯地收了手里的帕子,“妹妹瞧着姐姐睡得挺香,真是羡慕得紧。” 叶浮珣:…… 换你被纪大魔头惊吓一晚,你站着也能睡着。 “对了,姐姐,妹妹心里头一直好奇着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既然认为不当问,那就不要问。 叶浮珣正准备开口拒绝,哪知卢美人接着就道,“当日在船上,为何姐姐碰了殿下的衣裳,殿下却没有惩治姐姐?” 叶浮珣疑惑着,脑海里脑补了之前发生的画面,不只一次碰了纪大魔头的衣裳,逃生时死死地抱着纪大魔头,就连昨天在竹屋好像也是枕着他的手臂睡着的。 若纪大魔头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裳,又怎会留她到今天还安然无事呢? 卢美人看着疑惑不解的叶浮珣,尖着声音说道:“那一日殿下罚妹妹下水以致妹妹昏厥,就只是因为妹妹不小心碰了殿下的衣裳,而且,他还,他还,” 卢美人抖着嗓音,“让徐公公将衣裳拿去烧了!” “而你,后来你到殿下的船上,分明也碰了殿下的衣裳!” 她那日有碰纪衍诺的衣裳吗? 叶浮珣实在想不起来。 只觉得卢美人怕是因为求之不得而魔障了,才会如此计较那些个细微末节。 在她看来,纪衍诺那个大魔头有洁癖一点都不奇怪,不然为何后宫那么多美人一个都不碰? 说不定嫌弃人家不如他干净。 啧,这男人。 至于衣裳,如果真像卢美人说的,她早就带着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回现代了。 不可信。 顶多是纪衍诺不喜欢别人碰他,心里不爽才烧衣裳呗。 烧衣裳只是一个现象,而非本质。 叶浮珣暗自总结。 不过,既然卢美人有这样的说法,她日后得留意些,免得惹毛了纪衍诺,把她和衣裳一起烧了。 大概是叶浮珣的不在乎让卢美人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她深深地看了叶浮珣一眼,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徐徐停了下来,卢美人向叶浮珣道了声歉:“妹妹突然想更衣,还请姐姐在车里稍等片刻,妹妹去去就来。” 言罢,由着婢女搀扶一同下了马车。 叶浮珣挑了帘子往外看,前头的车队已经渐渐消失在山道上,就只剩下她们这一辆马车,挨着路边拐进了一处平地上,静等相携走入山林中去方便的卢美人和她的婢女。 “再过一会儿到了山顶再去更衣不是更方便么?”小雨探头四望,嘀咕道,“这山林里头没得有些虫蛇出没,惊吓着了反倒是不好。” 叶浮珣往后靠了靠,随口道:“兴许是急了,哪里顾得上那许多。这大佛寺的后山,时常会有师父清理山林,不会有危险的。” 小雨闻言,噘了噘嘴不再吭声。 主仆俩都没了张望的兴致,坐在马车里等。 哪知一炷香过去,仍不见卢美人回来。 叶浮珣暗道奇怪,正打算让小雨下去看看情况,忽地就听到外头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 小雨几乎在一刹间就弹跳了起来,扯开车帘一看,三五个黑衣人正持武器往车夫身上砍去。 她们这辆车跟在车队最后,除了车夫外,似乎并没有侍卫跟随?叶浮珣抓住小雨的手问:“殿下安排去云锦阁的那两个侍卫,没有跟着咱们出门吗?” 小雨摇头:“奴婢听说那两个侍卫只负责守护云锦阁,加上今天出行是随府里头的车队,只是车队的侍卫都在前头” 叶浮珣暗骂一声倒霉,她怎么就给忘了,系统曾经提醒过她可能会随时有危险的事情! 眼见着车夫一人难敌四拳,身上慢慢挂了彩,叶浮珣一咬牙:“小雨,咱们下去逃。” 坐在车里,只能等死。 两人动作利落地下了马车,正准备往山上方向跑去,就见两道黑影横空而降,不过瞬间就挡在了叶浮珣的面前。 “属下来迟,请良媛恕罪。这些人属下会处理,还请良媛不必担心,返回车中稍待。” 言罢,其中一人低喝一声,拔剑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叶浮珣见状,拉着小雨再度回到车中。 有了两人的加入,很快就与黑衣人打平了局势。 叶浮珣和小雨在车里探头观战,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只就在这时,山林中又奔出了几名黑衣人,局势顿时又产生了扭转。 叶浮珣心头一紧。 这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 谁这么锲而不舍地想要她的小命? 那两个侍卫能扛得住这么一大波对手吗? 所幸两人身手极为了得,就只见前来的黑衣人跟菜瓜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两人完全游刃有余。 “小主,您看,那边又来了好多人……”小雨吓得脸都白了,伸手往另一个方向指。 叶浮珣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待看清了那群人的领头男子时,不由缓了口气:“别怕,那应该是来帮咱们的。” 领头男子是楚王。 第662章 转危为安 霎间外头铿铿锵锵的刀剑碰击声音,不绝于耳。 时时伴随着痛呼叫喊声,让两人缩在马车里,祈祷着这场打斗快快平息下去。 终于在一刻钟左右之后,声响渐停,叶浮珣掀开帘子,就见地上歪七扭八地倒了不少黑衣人。 “妾身见过楚王,多谢楚王出手相救。” 她下了马车,亲自向楚王鞠礼致谢。 楚王哈哈一摆手:“小事一桩,叶良媛不必放在心上。” “你们府上这车夫受了重伤,本王安排一个车夫,先送良媛上大佛寺。” 叶浮珣道谢,眸光四处扫过,发现最早前来搭救的两人已然离去,心中划过一丝念头。 莫不是纪衍诺安排的暗卫? 她朝楚王颔首,转身与小雨回了车厢中。 马车再度悠悠上路。 “小主,卢美人她们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出了事?”小雨坐在车里,惊魂未定。 叶浮珣想了想:“为今之计,咱们先与府中人集合,再请太子妃安排人来寻卢美人为好。” 卢美人若真是在山林中迷了路,让府里的侍卫去找最是合宜。 倘若卢美人并非真的耽搁了时间…… 叶浮珣想起卢美人临下车时的那抹眼神,不免有了计较。 待到马车上了山,停在车队后时,叶浮珣和小雨相携下了马车。 抬首望去,不远处的亭子里,正聚集着太子府的所有嫔妾—— 包括看见她时,一脸惊恐的卢美人。 叶浮珣心中呵呵了一句:原来,真是如此。 她悠悠地往众人走了过去,双目在每个嫔妾面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太子妃身上,半垂着首屈膝道:“妾身来晚了,还请娘娘恕罪。” 太子妃关切道:“本宫刚卢美人说马车在山脚下出了故障,可有此事?” 叶浮珣瞅了瞅卢美人,她竟然和大家说马车出故障了,叶浮珣对太子妃说道:“回娘娘,妾身和卢美人乘坐的马车并没有出故障。 妾身一行人到山脚下时,卢美人带着婢女说要下马车去更衣,独留妾身在马车里等,谁知竟有一群黑衣人出现刺杀妾身,而卢美人已不知去向。” 叶浮珣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娓娓道来,淡定的问道卢美人:“卢美人当时不在现场,又是如何得知马车出故障了? 莫非卢美人当时有返回途中看见所出的事,上山后为何不如实禀报太子妃娘娘,反而撒谎欺瞒娘娘?” 卢美人被她的咄咄逼人闹得心下一惊,一时语结:“妾身、妾身解手后远远看见马车似乎抛了锚,便直接上来寻太子妃娘娘,正想求请娘娘派人去看一看……” “所以,卢美人的意思是解手后先去看了马车,然后才上来寻太子妃娘娘?”叶浮珣问道。 卢美人讷讷点头:“是……啊,不是!” “究竟是还是不是?” 有嫔妾在旁帮嘴:“卢美人刚才确实是那么说的。” 叶浮珣抿嘴一笑,望向太子妃:“娘娘,若然卢美人远远看过马车,定然不可能没有看见当时马车被一群黑衣人所困,她分明就是撒谎!还请娘娘秉公处置!” 太子妃冷冷地睇了眼卢美人:“卢美人,跪下!” 卢美人脸色一白,屈膝跪了下去。 “缘何撒谎?若是你亲见马车出了危险,为何不告知本宫?”太子妃声音威严,让人发憷。 “妾身、妾身……”卢美人垂下了头,她哪里知道那么多黑衣人围攻下叶浮珣居然还能够活着上来?! 她要逃离案发现场来到众嫔妾身边,必须要有个离开的理由。 而发现马车抛锚回来求救就是最好的方法。 等到太子妃安排人下去发现叶良媛死于刺杀时,她大可说是马车抛锚后山贼所为。 哪想到她刚辛苦地爬上山来还没多会儿,叶浮珣就好端端地坐着马车上了山? “娘娘,太子府的马车无端受黑衣人刺杀,加之卢美人满嘴谎话,妾身怀疑,此事与卢美人脱不开干系,还请娘娘明察!”叶浮珣冷静地提出要求。 太子妃颔首:“叶良媛,此事本宫定会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既然马车受黑衣人围攻,你又是如何脱困的?” 叶浮珣应道:“彼时正巧遇到楚王带着人马路过,妾身是受楚王相救。” “哦?”太子妃眼底闪过诧然,“即是如此,日后还需向楚王道谢。” 随后,她让人将卢美人押了下去,送回府中等待发落,便道:“时候不早,咱们先到大佛寺去参加佛诞节。” 太子府。 因为是佛诞节,又正好遇上休沐日,纪衍诺晨起后去了衙门处理事情,待日上三竿才回了府。 刚进书房准备处理公事,楚王就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太子弟弟,赶紧来感谢下皇兄!” 纪衍诺蹙眉,瞭了眼自顾自斟茶喝的楚王:“你不是要去南大营练兵,怎么过来这里?” “皇兄我一早就去南大营跑了一圈了!” 楚王闷了一口茶,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直,身子前倾,“不止如此,皇兄我还顺带去了趟大佛寺后山,救了你家良媛妹妹!” 纪衍诺的眉头渐渐锁紧。 他刚抵府,还没有听说这件事。 楚王一看他神色就猜着了情况,立马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说得口沫横飞:“就在你家良媛妹妹孤苦无助的时候,皇兄我领着精兵横空而降。 三下两下把那些黑衣人给打得七零八落,跪地求饶!” “你是说当时除了车夫,叶良媛身边别无他人?”纪衍诺直挑重点。 “呃……”楚王摸摸鼻子,“倒是有那么区区两个暗卫,完全不顶事,人家黑衣人可是一大群!没有皇兄我及时英勇杀出,你家良媛岌岌可危。” 纪衍诺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睇楚王一眼:“你说的区区两个暗卫,是本宫的亲卫。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挡十不在话下。” 楚王捏着杯子。 他就说那两个暗卫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原来竟然是纪衍诺的亲卫。 话说回来,纪衍诺为啥派自己的亲卫去保护叶良媛? 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 第663章 最佳之计 “我说太子弟弟,”楚王杵着大脸往纪衍诺跟前凑,想是要看清楚他的神色,“皇兄今儿个才知道叶良媛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嘿嘿。” 纪衍诺的眸心骤然闪烁了下,一掌推开楚王:“不过是保护府里人员安全罢了。” “真那么简单?”楚王继续嘿嘿一笑,摸摸胡子道,“皇兄怕不尽然。” “那么闲就继续去北大营练兵。”纪衍诺拿起公文,“徐安,送客。” “哎!”楚王被徐安请着往外走,扭头冲纪衍诺喊道,“皇兄这正事儿还没说呢!看在皇兄救了你家良媛的份儿上,那一万两要不减免一半?” “免谈。”纪衍诺嘴角一勾。 楚王耷拉下肩膀:“那宽限半年成不?” “最多三个月。” “……好吧,”楚王认命地往外走,“太子弟弟,佛诞节你好歹去大佛寺溜溜,成日关在屋子里处理公事不嫌累得慌么?” 送走了楚王,徐安又返回到书房,正好带来了暗卫传回来的消息。 纪衍诺听了,食指在桌上轻叩:“那群黑衣人尽数服毒自尽,定然不是普通的山贼。” 想起在天下第一楼的飞刀,纪衍诺眯了眯眼睛,“仔细去查,看能不能揪出蛛丝马迹。” “回殿下,已经安排下去了。”徐安应诺,想了想又试探道,“殿下,您……要不要去大佛寺?” 纪衍诺挑眉,扯起一本公文冷声道:“本宫很闲?” 徐安忙闭了嘴。 屋里头安安静静的。 只剩纪衍诺偶尔翻动公文的声响。 不过,今日这翻动公文的声响,似乎和往日不大一样。 声响快了些,又重了些。 仿佛带了些不耐。 徐安瞧瞧抬头往书桌方向望去,正好与纪衍诺对视:“备马!” 纪衍诺蓦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殿下,您这是去哪……”徐安忙快步追上。 “大佛寺。” 大佛寺是佛诞节这日无比热闹的地方,吸引无数京城世家慕名参加节气活动,太子府的妃嫔也在大佛寺庭院安置过夜,以便隔日一早前往听大佛寺高增的讲经。 分配给太子府的庭院占地面积广阔,除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各有一处小院外,其余嫔妾皆有独立的厢房可供居住。 太子妃梳洗过后,由着碧翠和碧柳替她捏肩捶腿,靠在椅上半阖着目。 白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尤其是与几位王妃的对话,历历在目。 今天齐王妃没来,她不过随口问句原因,哪知却被晋王妃给嘲笑了。 “太子妃还不曾听说吗?”晋王妃眼里写着同情,那同情是针对她的,“齐王妃不久前刚有了身孕,在齐王府里安心养胎呢,哪能像咱们这样无事一身轻,可以出来四处晃悠呀?” “哎,这倒也不是,我还是不如妹妹清闲。前几日安安淘气玩水,差点得了风寒,”她担心地叹口气,“幸好这两日养好了,不然我这个做母亲的,怕是也没那心思出来一游。” 太子妃想起这一幕,依旧气得面色铁青。 晋王妃最爱拿她没有子嗣一事出来笑话她。 缓缓地睁开了眼,太子妃朝碧翠摆了摆手:“都不用捏了,去给我斟杯茶过来。” 碧翠碧柳停了手,取来温茶:“娘娘,可是有心事?” “还能是什么事?”太子妃饮着茶,悠悠叹了口气。 “你们说,今日叶良媛躲开一劫,是不是代表了她这个人还算颇有运气?” 碧翠想了想:“说不定是因为在这大佛寺福地里头,受了佛祖庇荫。” 不然换了旁的时候,两个女子一个车夫,对上那么多黑衣人,能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谁会料到楚王去南大营练兵,正好出来跑马给顺道救上了。 太子妃深深地吸了口气:“张氏和卢美人此番设计不成,叶良媛全身而退……看来,本宫该是时候好生想想了。” 她本也恨不得亲手掐死叶良媛的。 只是得母亲自幼教诲,妾不可不防,但最佳之计就是善加利用。 妻妾和睦,儿孙满堂,才是当家主母最成功的之道。 她虽然嫉妒叶良媛,可是就算掐死了这个叶良媛,难保日后不会还有何良媛,李良媛。 妾如流水,永不休止。 而她这个正妻之位,才是屹立不倒的。 要如何助力殿下登上高位,如何成为引领后宫的中宫之主,她的目光绝对不能太过浅薄。 自从她嫁入太子府,太子就不曾与任何嫔妾共寝过。 叶良媛,是除了她和张氏外,唯一一个与太子一同过夜的妾。 说不定,哪天她会有机会怀上太子的子嗣。 如果叶良媛生下男嗣—— 太子妃眯起了眼。 那么,她身为太子妃,就可以将孩子接到膝下抚养。 等日后自己生了孩子,再让养子扶住亲生子即可。 这样就可以堵上晋王妃那些女人的嘴。 “明日回府后,将卢美人的罪证搜集齐了,”太子妃淡淡道,“本宫承诺过叶良媛,会给她一个交代。” 碧翠和碧柳对视一眼,心下双双一动。 “娘娘,您的意思是……”碧翠胆大,直接问了出口。 太子妃看她一眼,倒也不恼:“叶良媛既然是个有福气的,本宫就保她一保。且看看她的福气,究竟能够有多长远。” 彼时,不远处厢房里,叶浮珣梳洗完毕,刚钻入温暖的被窝里准备睡觉。 无端就打了个喷嚏。 小雨急急给她掖好被子:“小主,您的手脚还是莫要伸出被子,山中夜里凉,容易着了寒气。” 叶浮珣乖乖地把四肢缩回被子中,嘟哝一句:“说不定是谁在背后说你家小主坏话,才会让我打喷嚏。” 小雨噗嗤一笑:“小主,您快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起来去听大师讲经呢。” 叶浮珣点点头,打了个呵欠,缓缓地闭上眼睛。 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时候,脑海里突然传来了‘嘀——’的一声。 惊得她整个人坐了起来。 “小主,您怎么了?”小雨忙又掀开了帐帘。 叶浮珣摆手,重新倒头睡了下去:“我没事。” 在脑海里爆喝一声:“大晚上的想吓死人是不是!” 第664章 触发新任务 系统999表示很无辜:‘刚触发新任务,任务紧急,请宿主尽快执行。’ “什么任务?”叶浮珣口气不佳。 ‘今夜请宿主在太子殿下屋内留宿。’999飞快地将任务卡锁定。 叶浮珣:??? “这大半夜的要怎么去太子殿下屋里留宿?你觉得太子会同意?”叶浮珣咬牙。 999机械回应:‘任务已经生效,宿主请尽快完成任务。’ 烦——死——了! 叶浮珣再度坐了起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小雨小声询问:“小主,您是不是认床了,所以睡不着?” 认床? 叶浮珣眸心动了动:“对,是有些认床。小雨,替我穿上衣裳。我出去散散步再回来睡。” 换好了衣裳,又专程披上了厚实的披风,叶浮珣推门走了出去。 四下一片寂静和漆黑,只余廊下挂着几盏灯笼,光影明灭。 月色倒是不错,半弯的月牙缀在星空上,月华如流水般落在庭院的疏木花草间。 叶浮珣领着小雨沿着小径漫步。 “小主,咱们要不还是回屋里头吧?”夜高风黑,白日刚经受过黑衣人袭击,小雨到底有些怵。 叶浮珣安抚道:“不急,咱们再走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纪衍诺住的院子在最东边,要走过去还得路过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的小院,以及一处抄手长廊。 幸好夜里没有人在外头,不然说不定路过太子妃的小院就会被人拦下送她回厢房去。 莫名有种做贼的感觉。 叶浮珣拉着小雨小心翼翼地走过小院,终于踏上抄手长廊时,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小雨,咱们去殿下的院子那边瞧瞧。” 小雨陡然大惊:“小、小主……” “没事,有我在呢。” 叶浮珣尽量表现得随意。 其实她心中同样发憷。 纪衍诺哪是能够容她说见就见的人,跟别说留宿了。 系统真会给她找事! 叶浮珣边走边想,等她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两名侍卫用刀架在脖子上,叶浮珣赶紧说明来意,两名侍卫上下打量着叶浮珣和小雨,确认她就是府里的妃嫔。 才把手里的刀撤开,并进去通报。 待侍卫离开返回时,徐公公跟在身后。 徐公公笑意盈盈地对叶浮珣鞠了个礼:“良媛这么晚了前来,不知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叶浮珣心中暗暗打鼓,看来今天想要见上纪衍诺并不容易,更别说留宿了。 就,觉得头很疼。 她露出八颗齿微笑:“徐公公辛苦了!我这是有件急事,必须得今儿个给殿下说才行,所以……不知殿下现在是否方便?” 徐安仍是笑意盈盈:“不瞒良媛,殿下此刻正忙。良媛所说的急事可否透露一二,以便奴才再去替您传个话?” 特么,这意思就是纪大魔头没打算见她。 除非她说出个让纪大魔头觉得有必要见她的理由。 可这大半夜的,她打哪儿去找这么个理由? 叶浮珣心里急得很,偏生越是着急,就越是脑袋一片懵。 她张了张嘴,复又合上。 “其实是这样的。”叶浮珣苦笑,“今天在山脚下受了袭击,如果不是托了楚王的福,我怕是再没机会见殿下了。一想到这点,就辗转难眠。所以才……” 敢情叶良媛这是来对殿下诉衷情的? 徐安觉得新鲜,可想到殿下那冷冰冰的面容,又觉得怕是会让叶良媛失望了。 遂回应道:“良媛稍等片刻,奴才再去禀明殿下。” “有劳徐公公。”叶浮珣感激。 看着徐公公离去的背影,在心里呼唤系统:“999,这任务不是我不想完成,你也看见了,我这连纪衍诺都不定能见上面,更别提留宿了。任务失败会怎样?” 自从系统发布任务以来,一直都是顺利完成,叶浮珣还是头一回想起问问这个问题。 系统999很快有了回应:‘若是任务失败,将按任务分数进行扣除,如果累积的分数清零,宿主将永远无法回到现代。’ “我现在积分多少?” ‘回宿主,目前共六千五百分。’ “那这次任务失败,会扣除多少分?” ‘回宿主,失败将扣除六千分。’ “六千分?今天这任务值六千分?”叶浮珣双手发抖,特么什么坑爹的系统? 失败一个任务她之前完成的任务就全部白做了的意思是吗? 999好心解释:‘鉴于宿主先前完成任务成绩优秀,激发了系统第二层任务序列。第二层任务序列中,当前任务的积分是最低的。’ 为了避免宿主任务失败直接清零积分,它专门用心地挑选了这个任务。 “所以,我还要谢谢你了是吗?”叶浮珣深吸口气,就见徐公公远远地朝她走来。 她脸色一整,紧紧盯着徐安的神色。 “良媛,”徐安抱歉一笑,“殿下他正忙……” “徐公公,实在抱歉,是我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叶浮珣飞快地讲道,“能否麻烦公公再跑一趟,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殿下,为何承诺保我平安却做不到?” 语落,旁边站着的两个侍卫,无声地睁圆了眼。 而徐公公的嘴张了又张,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叶良媛,奴才觉得您不如明个儿再来怕是更为妥当?” “如果殿下还是不便见我的话,我立即就走,绝不耽搁。有劳徐公公。”叶浮珣眼神坚定。 徐安踌躇片刻,一叹气:“好,那奴才就再去禀上一趟。” 言罢,转身进了小院。 叶浮珣等了一炷香,从未觉得一炷香时间这么长。 若纪大魔头还是不见她,那她就只能认命了。 至少还有五百分的零头,争取下次任务顺利完成还是可以的。 一炷香后,徐安的身影再次踏着月色出现。 叶浮珣上前一步:“徐公公……” “良媛请随奴才进来。”徐安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浮珣,抬手引路,领着叶浮珣进了小院。 叶浮珣眼睛一亮,双拳一握快步跟了进去。 徐安引着她走过小院,又步上一处走廊,在一间燃着灯火的厢房前停下了脚步。 “良媛,殿下就在里头。” 他轻轻叩了门,随后将门小心地推来,对叶浮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第665章 留宿太子屋 叶浮珣深吸一口气,整整面容,迈步而入。 一抬眼,就傻眼了。 纪衍诺与一名年轻的僧人正在对弈。 叶浮珣嗖地将脚收了回来,转头看向静静矗立在门边的徐安,压低声音问道:“徐公公,殿下在忙?” 徐安颔首。 他不是一直跟叶良媛说殿下在忙么?难不成叶良媛以为只是打发她的客套话? 虽然……平日里他经常用这一套打发殿下不愿见的嫔妾们。 叶浮珣似是想起什么,又问:“刚才我托公公转达给殿下的话,那僧人……可是也听见了?” “正是。”徐安和颜悦色地笑了笑。 叶浮珣的脸霎间变得僵化了。 想起她让徐公公传的话,这特么也太丢人了吧? 忽然有种没脸进去见纪衍诺的感觉。 “良媛,您不是急着见殿下么?”徐安好心地提醒。 叶浮珣尴尬地笑了笑。 她哪里知道纪衍诺是真的有客人在? 也不晓得她刚才为了见纪衍诺一面撂下的狠话,被纪衍诺的客人听了会不会让纪衍诺更加恼火—— 有种自己是来送死的第六感。 心情在完成任务和保命之间挣扎。 “殿下棋艺卓绝,小僧甘拜下风。” 屋内传来年轻僧人的声音,宛如风吹林木,又似泉石相激,入耳便像心灵无端被洗涤了一番似的,婉尔悦然。 叶浮珣没忍住抬眸看去。 就见那年轻僧人站起身,向纪衍诺行了一礼,朝她走来。 好一个空灵俊逸的帅哥! 叶浮珣看呆。 不是纪衍诺那种邪魅霸道的帅,而是一种出尘世外、飘飘若仙、让人流着口水却又不敢染指的神仙气质。 叶浮珣噎了口口水。 不知道那年轻僧人是怎么用温润如玉的双眼向她致意,又是怎么脚步从容地从她身边迈步而过…… 让她清醒过来的,是纪衍诺一声宛如从地狱传来的幽魅呼唤:“叶、良、媛?” “好看?”纪衍诺的声音把看呆了的叶浮珣拉回了现实,纪衍诺不满叶良媛看智空的眼神。 叶浮珣察觉到纪衍诺不悦的语气,恭恭敬敬地在纪衍诺面前行礼,笑靥如花的说道:“不知殿下有贵客在,还望殿下莫怪责如此失礼的妾身。” 纪衍诺不满的道:“本宫刚刚问的不是这个。” 叶浮珣努力回想刚刚他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回应:“妾身万万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殿下还有客人在,又思及实在失礼,所以才一时愣了神。” 对这个回应并不算满意的纪衍诺冷嗤了一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既知夜深,为何还来打扰本宫?” 还放话说他承诺保她平安却做不到? 纪衍诺嘴角翘了翘,笑若春风。 这个女人,比他以为的,还要胆肥。 连他都敢指责了。 再由着她去,日后岂不是胆敢爬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叶浮珣深深地感受到了纪衍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她暗中一掐大腿,飞快地奔到纪衍诺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 “殿下,妾身好怕啊!”叶浮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您不知道,今天在山脚下,卢美人假借更衣离开,让马车脱离了车队后,突然就杀来了几个黑衣人……” 一边哭哭啼啼地先把卢美人的状告一告,接着就使劲夸张地把马车外的打斗描述了一遍,着重在对她的惊吓上,“妾身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良媛, 若是运气不好丧身黑衣人刀下那也没法子,可妾身一想到殿下就觉得心痛难当……” “当时脑里心里想的全是对不住殿下,”叶浮珣呜呜地哭着,又使劲掐了把大腿,疼得嗷了一声,“殿下……” “怎么就对不住本宫了?”纪衍诺声音淡淡,似不为所动。 叶浮珣扯着纪衍诺的袍子擦了擦鼻涕,抬起泪汪汪的眼:“妾身是殿下的人,若是妾身这么无辜枉死,叫外人怎么看殿下?怎么看咱们太子府连一个嫔妾都保护不了?” 纪衍诺脸皮一僵,垂眸凝视叶浮珣。 合着,这女人是真的怪他? 他拧起了眉:“本宫安排了两个暗卫保护你,你不会有事。” “那两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么?”叶浮珣被泪水洗涤过的双眼眸光灿灿,“当时多亏了他们两人挡了一挡,不然的话,车夫大哥怕是小命不保。” “可是,后来又来了一波黑衣人,”叶浮珣指明事实,“如果不是楚王带人刚好经过,肯定扛不住。” 纪衍诺冷冷地回应:“就算再多一倍黑衣人,他们两人也能保你无虞。” 叶浮珣用狐疑的小眼神扫了扫纪衍诺那不容置疑的神色,试探问道:“殿下是说,在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候,他们俩可以带着妾身逃离黑衣人的追杀?” 纪衍诺闭了闭眼。 那两名暗卫是他亲卫军中最得力的两人。 曾伴他身边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 别说十多个黑衣人,就算是三五十个黑衣人,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就在他准备张口叫叶浮珣滚的时候,忽觉大腿又被那女人给抱住了—— “殿下,是妾身错怪您了!”叶浮珣巴巴地眨着小眼睛,“原来那两位黑衣大哥那么厉害!是妾身小看他们了!下次见了一定给他们道个歉!” “而且,妾身也错怪殿下了。殿下乃燕国储君,答应了要保护妾身就定然不会食言。妾身只是今天吓到了,才会一时胡言乱语。”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胸怀能容天下,一定不会和妾身这样一个眼界窄小的小小女子介意的,对不对?” 纪衍诺的嘴张了张,复又合上。 “如果没有别的事……” “有的有的!”叶浮珣再度抱紧了纪衍诺的大腿,“殿下,妾身误会了您,妾身为此羞愧难当,定然一夜难眠。 能否让妾身在您这儿打个地铺,您若是半夜渴了饿了,妾身就能给您端茶送水,以偿还妾身出言不当犯下的罪过。” 纪衍诺睇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他尝试着动了动大腿,哪知却被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抱着,让他动弹不得。 第666章 安心入睡 “放开本宫。”纪衍诺冷声。 叶浮珣抱得更紧,连脸都贴了上去:“不要。” 纪衍诺:…… 连续深呼吸了三次:“放开。” “不要不要不要。” 纪衍诺再深呼吸三次:“本宫要安置了,你不放开难道要本宫陪你在这里坐一晚?” 咦? 叶浮珣将这话在脑子里理了一遍,没有品出纪衍诺要赶人的意思。 她忙将纪衍诺的大腿放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露出完美的职业性笑容:“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还请早些安置。” 纪衍诺冷冷地哼了一声,起身往床榻走去。 徐公公上前替他脱了外裳,待纪衍诺上了榻,又将床帐放了下来,才退到了一边。 似乎没有被赶,叶浮珣高兴地翘起了嘴角,拉着徐公公的袖子无声问道:“徐公公,能不能铺个地铺?” 徐安点点头,对着叶浮珣招了招手。 领她到柜子那边取了褥子被子枕头,又小心地帮她在纪衍诺床脚边铺好,才躬身退了出去。 钻进被窝里,叶浮珣偷偷观察了好一阵子,见床里头的纪衍诺毫无动静,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长吁了口气。 居然、真的、让她混到纪衍诺身边留宿了! 心情陡然如同三月桃花开,层层叠叠地开! 一个人在被窝里傻乐了会儿,突然发现有点口渴,又有点饿。 怎么办? 她有个不大好的习惯,如果睡觉前饿了或者是渴了,不喝点水再吃些东西,就怎么都睡不着。 而且会越来越渴,越来越饿…… 叶浮珣动作轻巧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垫着脚步往屋子中间的桌子走去。 走到桌边,透过留夜的昏暗烛火,看见了茶壶茶杯,还有一盘点心。 黑暗中的眼睛骤然亮了亮。 继续小心地倒了茶,又摸到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登时满满的桃花香气在口腔中泛滥。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叶浮珣一口点心一口茶,吃得不亦乐乎。 就在她将最后一块点心塞到嘴里时,魔鬼般的声音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叶、良、娣!” 叶浮珣闻讯赶紧放下糕点,以为纪衍诺渴了或者饿了,倒了杯茶想给纪衍诺捧进去,但遭到纪衍诺的拒绝,想着他会不会是饿了,但看看被自己全吃光的点心。 只好解释道:“寺庙里的斋饭又少又素……” “加上,殿下您这儿的点心真是太好吃了……” “本宫不饿。”纪衍诺冷冷打断了她。 这女人自己是猪就以为他和她一样么? 一股火苗儿蹭地闯上心头,纪衍诺刷地把床帐拉下,倒头躺回床上。 他一定是魔障了。 明明看底下那个女人很是碍眼,偏生一次又一次地由着她在他面前放肆。 刚才怎么就没有一脚把那女人给踢出去? 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将他的腿抱得太紧,以至于他连抬脚都做不到。 究竟是哪里来的女人,胆子那么肥,脸皮那么厚,说话又那么大言不惭…… 偏生让他拿她没法。 别人哭她也哭。 别人哭都是梨花带泪,美得像幅画,也假得让人恶心。 他从来都是毫不怜惜地随手就处置了。 她呢,一把鼻涕一把泪,丑得让人没眼看不说,还往他腿上蹭。 让他想处置都没了心情。 究竟是哪里来的女人。 甚是烦心。 叶浮珣不知纪衍诺想法,只想着赶紧窝回地铺里别吵了纪衍诺睡觉。 吃饱喝足躺在被窝里,又完成了任务,心情明媚得很。 一高兴,她很快就睡着了,睡得还特别香。 直到—— 被人一下、一下地踹着被窝,然后,踢醒。 她迷糊中睁开眼,就见纪衍诺穿着中衣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一只大脚踏在她的地铺上,脸上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叶良娣看来睡得不错。” 叶浮珣滋溜地从地铺中爬起来,恭顺地对纪衍诺道:“托殿下的福,妾身才能一夜无梦睡得香。” 纪衍诺冷嗤一声,别开眼去。 徐公公忙领人收了地铺,上前替纪衍诺梳洗更衣。 叶浮珣尴尬地站在旁边,左看看,右瞧瞧,道:“殿下,为了不打扰您,妾身先行退下?” 纪衍诺再度冷嗤一声,没有说话。 叶浮珣原地等待了片刻,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悄悄抬头看向徐公公,就见徐公公对她使了个眼色。 叶浮珣忙恭敬对纪衍诺道:“谢谢殿下留宿,妾身先行告退。” 然后便一溜烟地退下了。 “徐安,你说叶良娣昨夜究竟为何要来本宫这?” 梳洗完毕,纪衍诺坐在桌前用膳,冷不丁丢了个问题给在旁伺候的徐公公。 徐公公陪着笑道:“奴才觉得叶良娣定是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心里又惦记着殿下您……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来找殿下。” 受惊?那女人会受惊? 纪衍诺心底冷笑一声,贼人都没她胆肥。 “本宫倒是瞧不出她有惦记本宫。” 虽说他对后院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但是平日里投怀送抱的多的去了,什么是惦记,什么是喜欢,他自认还能分辨出来。 叶良娣那女人看他的时候神清目朗,他可压根感受不到有半点对他痴迷的模样。 “这……”徐安小心翼翼地觑着纪衍诺的神色,“奴才这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以奴才的观察,叶良娣若不是对殿下您爱慕有加,又哪里敢大半夜地一个人跑来您跟前讲述白日里的遭遇?” 他当时站在门边听了里头的哭诉声,都觉得叶良娣一个女人家多么不容易,殿下咋就不晓得心疼呢? 纪衍诺觑他:她那是胆肥。 徐公公又道:“再加上叶良娣抱着您哭的时候,那可是情真意切啊,奴才还是头一回见人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那么狼狈的。 想来您也知道,这女人家最是在意的就是容貌和仪态,若然不是一心爱慕着您,以至于忘了一切,叶良娣又怎会那般表现?” 纪衍诺蹙眉。 徐安这老货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确实从来没有见旁的女人那么不顾形象过。 “还有就是,奴才觉得昨夜里叶良娣要求在您这儿打地铺,想来就是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只有在殿下您身边她才能安心入睡的缘故。” “她倒是安心得很。”纪衍诺嗤了一声。 第667章 大师指点迷津 嘴上说夜里替他斟茶倒水,结果呢? 昨夜他起来喝茶两次,起夜一次,那个女人愣是睡得跟猪一样,完全没有醒! 的确,睡得很安心。 安心得让人咬牙启齿,直想把她抓在掌心里蹂躏捏碎! 那厢叶浮珣离开了纪衍诺的小院,见天色已亮,怕路过太子妃或是太子侧妃的小院时被人看见,专程问了门口的侍卫,从另外一侧的门出了去。 绕了一圈才又走到大庭院的正门,回到了她住的厢房。 小雨在屋里头又是担心又是高兴地迎了上来见她回来忙上前替她更衣梳洗:“小主,您怎么在殿下那儿过了一整夜?” 原本以为小主睡不着,顶多去殿下那儿说说话就回来,哪知守到天亮都没见人。 “就……和殿下说说正事儿。”叶浮珣心虚笑笑。 “刚才送早膳的人过来,”小雨全然相信,“奴婢怕被她发现,说小主您还在睡。这会儿早膳怕是有些凉了,奴婢再去厨房找人热一热您再吃。” “不必了。”叶浮珣换好衣裳在桌前坐下,“赶紧吃完去听讲经,若是迟到了就不好了。” 用过早膳,叶浮珣领着小雨出了厢房。 外头正有不少嫔妾出屋,前往大师讲经的大殿。 叶浮珣就安静地跟在众人身后。 抵达大殿时,里头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昨天参加佛诞节的京城贵妇,有不少都在寺里留宿一夜,就为听大师讲经。 太子妃领着众嫔妾走到前头,在专属的区域坐下,静静等待。 不多时,随着一阵诵经的声音由远而近,叶浮珣听到旁边有人低声道:“大师来了!” 她悄悄侧头望去,顿时一怔—— 领头进殿的那位大师,不正是昨夜纪衍诺屋里的年轻僧人? 他究竟是谁? 备受人们尊重的大师怎会如此年轻俊俏,还出类拔萃? 叶浮珣虽然有万千不解,但感受到周遭安静的氛围,她不得不也学着旁人的样子垂手旁听。 这大师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单是听着就有种身心都被洗涤通透的赶脚,叶浮珣发现自己竟然在长达半个时辰的讲经过程中完全没有困意。 莫非,这也是大师的必备本领之一? 半个时辰转瞬而过,随着众僧齐齐一声佛号的唱和下,聆听的人们从如痴如醉的沉浸中清醒过来。 就见一名僧人走到人前:“今日选有三位有缘人,可得大师亲口指点。请施主们查看蒲团下是否有红绸,有者请留下,其余施主们请退席。” 有缘人? 叶浮珣眨眨眼,早前未曾听说今天早课还有这么一个抽奖环节。 旁边的嫔妾们各个紧张又激动地掀开了身下的蒲团,随着一声声惋惜的叹气声响起,忽地听见有嫔妾低呼:“太子妃娘娘的蒲团下有一张红绸!” 叶浮珣看过去,就见太子妃喜气盈盈地将蒲团下的红绸攥在手里,站起身面露温婉的笑:“不过是巧合罢了。” 回应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恭维。 叶浮珣隔壁的一名嫔妾推了推她:“叶良娣,你怎么不看看?” “哦,好的。”叶浮珣站起身,掀开蒲团—— 赫然,有一块和太子妃一样的红绸。 登时,四周又响起了各种羡慕嫉妒的声音。 太子妃眸光扫过,暗藏一缕意味不明的神色,言笑晏晏地朝叶浮珣招了招手:“叶良娣,过来。” 其余嫔妃纷纷退出了大殿。 殿中,只留下太子妃和叶浮珣,另有一人,是楚王妃。 叶浮珣朝楚王妃屈了屈膝,笑着问候:“见过楚王妃。” 楚王妃冲她眨眨眼,走过来半带说笑道:“见过太子妃。倒是凑巧,正好咱们三人得了千金难买的红绸布。” 太子妃弯起唇角:“这话可一点没错,能得大师指点一句,不就是千金难买?” 这时,有僧人前来指引:“还请三位施主前往侧殿。” 侧殿里,大师端坐在正首的蒲团中,双手合十,低声念着佛号。 僧人将太子妃引到大师对面的蒲团上,悄声退了下去。 “不知施主有何事要问?”大师微抬黑眸看向太子妃,神情宁静致远。 叶浮珣站在一旁,好奇得很。 大师这开口说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大街上神算子对顾客的问话呀。 莫非,这是升级版的算命摊? 就见太子妃毕恭毕敬地对着大师鞠了一礼,温声问道:“本宫想问近日的心愿可否达成?” 叶浮珣:太子妃这话说的,就好像那大师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似的。 在这燕国算命,还能这么虚无缥缈地问问题? 不是要直接点儿,譬如问,叶浮珣想了想太子妃可能最在意的事,譬如问什么时候能够怀上纪衍诺的孩子? 在她看来太子妃身居高位,在太子府里除了纪衍诺就属她最大,按理说人生挺圆满没啥需求了。 不过,就这两次见太子妃和各家王妃交际时,每每听见别的王妃说起儿女经,太子妃那眼底藏都藏不住的落寞和羡慕,可以推测到她怕是最想的就是怀上身孕。 现在有着大好的机会,当然要问问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得偿所愿了。 只是,太子妃说得这么缥缈,大师能听得懂吗? 叶浮珣表示怀疑。 就在她惋惜太子妃不直言时,就听那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娘娘是有大智慧之人。只要放下执念,心存清明,应能如愿。” 叶浮珣悄悄地瞥了眼太子妃,就见她先是凝住了神,旋即宛如想通了什么,之后满面恍然,含笑致谢:“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叶浮珣:听了个寂寞。 那大师刚才说的话分明就是神算子算命的标准答案,太子妃居然听得很、满、意? 就,觉得很无厘头。 太子妃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朝楚王妃点了点头,走到了一旁。 楚王妃上前,大喇喇道:“大师,本宫就一个心结。楚王怎样才能别一天到晚呼朋引伴喝酒耍拳?怎样才能让他多做点正事儿?” 噗。 叶浮珣忙咬住了嘴,眼底藏不住盎然的笑意。 楚王妃这问题直接得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第668章 事事如意 她睇向大师,听他一本正经地道:“楚王乃胸怀天下的男子,心中自有乾坤。王妃无需忧心。” 楚王妃愣了一瞬,面上神色不显,但眼底隐着淡淡的欢喜:“多谢师父指点。” 到她了。 叶浮珣学着楚王妃的模样在蒲团下跪坐,一时踌躇。 她……其实没什么想问的。 唯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可以穿回现代。 但这要是说出来没得大家把她当妖怪抓去烧了。 她看了看大师半垂的面容,语焉不详道:“敢问大师,我是否可以心想事成?” 大师抬起眼睛看了过来,一双黑眸又深又远,仿佛藏天纳地般无垠:“天道酬勤,施主只要继续努力向上,定能事事如意。” 哦豁! 真有那么好咩? 叶浮珣笑眯眯地弯起了眉眼:“多谢大师指点。” 一旁的太子妃盯着叶浮珣那灿烂如春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叶良娣,竟然是大师亲口所批,能事事如意之人。 袖笼下的手渐渐捏成了拳。 三人被僧人引出了侧殿。 楚王妃拉起了叶浮珣的手:“叶良娣,陪本宫说说话。” 叶浮珣点点头,随着她往长廊一侧走去。 “那日多亏了你出手相助,”楚王妃见周遭没人,拉住叶浮珣道谢,“不然的话,我家那个混的,说不定就欠下别人的一身债了!” 叶浮珣一脸尴尬。 楚王妃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难道她不知道纪大魔头去找楚王写了欠条? “楚王妃,”她讷讷道,“您可能误会了……事实上,妾身听殿下说要找楚王爷写欠条来着。” 您家王爷,的确是欠了一身债啊! 谁知楚王妃竟笑意盈盈地竖起大拇指,直夸那欠条写得在理,还说楚王不尝尝欠一屁股债的滋味,都不知道银子是从何而来的。 叶浮珣疑惑不解,楚王妃笑着回应她:“楚王若不是欠你家殿下的债,你想想他还能欠谁的债呢?” 叶浮珣顿时明白了,是章玉郡主! “没错!”楚王妃点点头,“楚王欠你家殿下的钱是好事,可要是欠了那女人的钱,本宫准罚他跪三天的侧殿!” “那天本宫都瞧见了,”楚王妃笑盈盈地端详着叶浮珣,怎么看怎么欢喜,“如果不是你推着你家殿下让他借钱给楚王,你家殿下怕是会袖手旁观。” 叶浮珣又是一脸尴尬:纪大魔头这抠门的名声原来传扬那么远了。 楚王妃拍拍她的手:“不怪太子殿下。换了谁对着我家那个混的,都懒得搭理。” “只不过,太子殿下能被你说动,还真是让本宫惊奇。”她笑嘻嘻,“看来,你家殿下对你很是宠爱。” “没有的事。”叶浮珣继续尴尬笑笑。 “不要妄自菲薄。”楚王妃拉着她往广场方向走去,“刚才你也听了,大师可是说你能事事如意。这代表着你今后的福运大着呢! 时候不早,本宫瞧你们太子府也快要回府了,改日有空咱们再好好说说话。” “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地方,尽管让人来给本宫送信。”楚王妃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是本宫的玉佩,你留着到时候传信用。” 言罢,楚王妃笑着离开了。 叶浮珣将楚王妃送的玉佩收好,往太子府嫔妾聚集的方向走去。 “叶良娣。” 后头传来了太子妃的声音,叶浮珣顿足回望,心下奇怪太子妃怎么走得这般慢。 按说她和楚王妃在先前凉亭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子妃应该早就去了马车那边才对。 “娘娘。”她隐了眼底的诧然,温婉地向太子妃屈了屈膝。 太子妃和善地拉起了她:“本宫今儿个才晓得,叶良娣和楚王妃关系那般好。” 叶浮珣仍旧是温婉的笑:“娘娘言重了。” “这是好事,无需紧张。”太子妃拍了拍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前走,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叶良娣刚才在大师面前,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事?” 叶浮珣弯了弯唇:“不瞒娘娘,妾身是头一回受大师指点,刚才一时紧张,其实心里头什么事儿都没想。” 太子妃的嘴角僵住。 如若叶良娣心里想的是某件事情,得大师指点,那件事情心想事成便也算罢了。 而今,叶良娣竟然说什么事儿都没想—— 这叶良娣,莫非是天生好命,事事都能顺心如意?! 太子妃只觉得心里头堵得发慌。 不想和叶良娣说话了。 两人沉默地走到了马车旁,就见不远处,纪衍诺正大步而来。 众嫔妾在太子妃的引领下,皆含娇带羞地屈膝行礼。 “免了。”纪衍诺手一抬,扫了眼人群,“回府。” “殿下,”太子侧妃娆娆娇娇地走了出来,从身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精美的食盒,“这是妾身昨日用大佛寺后山的清泉水亲手做的桂花糕,还请殿下品尝。” 语落,又围了几个嫔妾上来,纷纷献上各自做的点心吃食。 纪衍诺背手,扫了一眼面前一排各色的点心盒子,信手指了其中一份:“这个桃花盒子留下,其余的送回府里。” 一时人人都羡慕地看向捧着桃花盒子的嫔妾。 “朱美人真是好福气。” “人家一双巧手,你看看那桃花糕不仅色泽如粉,而且形状更是如桃花一样,惟妙惟肖。” 众人嫉妒极了。 朱美人羞红了脸,捧着桃花盒子走到纪衍诺面前高高举起:“请殿下品尝。” 纪衍诺觑她一眼,抬眸扫向了站在众嫔妾最后的叶浮珣:“叶良娣,拿着,上车。” 言罢,转身一甩长袍登上了马车。 被点名的叶浮珣:这是什么意思?找个小妹帮忙拿吗? 众嫔妾分开一条道,将叶浮珣露了出来。 她忙小步上前,从朱美人手里接过桃花盒子。 顿时淡淡的桃花清香扑鼻而来,没忍住道了句:“好香。” 朱美人眼睛一亮:“叶良娣过奖了。” 她说的是真话。 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昨天夜里她在纪衍诺那儿偷吃的桃花糕。 真的很好吃。 叶良娣笑着用眼神坚定地点了个赞:“朱美人真是手巧心巧。” 第669章 事事如愿 捧起桃花盒子走到马车边上,叶浮珣递给徐安:“徐公公,这是殿下要的桃花糕。” 徐安双手搭在身前,摇了摇头:“叶良娣,殿下是让您送进去。” 叶浮珣觑了觑车厢,迟疑:“徐公公,是说让我送进去再下来吗?” 纪衍诺搞什么东东。 “这……叶良娣不若进去问问殿下便知?” 依他看,殿下怕是要叶良娣和他共乘一车的意思。 只是殿下没有言明,他作为奴才的,哪敢随意妄言殿下的心思。 那桃花糕昨日朱美人便送了一盒过去,殿下可是瞧都没瞧一眼。 倒是夜里被叶良娣全给吃光了。 殿下单单留下桃花糕,怕不是因为自个儿想吃,而是为了叶良娣罢? 徐安看向叶浮珣,目光愈发和善:“良娣,请。” 众嫔妾酸溜溜地看着叶浮珣上了马车。 太子妃捏紧帕子,沉声道:“都上车,回府。” 众嫔妾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有人拉住朱美人:“你真是傻,明明是你做的桃花糕,怎生就让叶良娣给送去了殿下车里?这么好的机会都让人给抢了!” 朱美人乐呵呵一笑:“是殿下让叶良娣送的。再说了,只要殿下欢喜我做的桃花糕,那就可以了。” 她最好做吃食,有人懂得欣赏比什么都让她高兴。 那人嫌弃地觑了眼朱美人,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成日躲在小厨房里,人也变得没出息了!” 那厢叶浮珣进了车厢,就见纪衍诺金刀大马地坐在正首,冷冷瞧她:“磨磨唧唧!” 叶浮珣将桃花盒子捧到纪衍诺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殿下,桃花糕妾身给您放桌上啦,这朱美人的手艺真不错!”说完,起身准备离开马车。 纪衍诺冷哼一声,指着桃花糕让叶浮珣吃。 叶浮珣有点惊喜,侧身坐好,拿起桃花糕递给纪衍诺,问:“殿下,您要不要尝尝?” “不必。”纪衍诺嫌弃地看一眼桃花糕。 “您真不吃吗?” 叶浮珣可惜地看了眼桃花糕,小声嘀咕,“可怜的糕糕,我们殿下因为长得太英明神武了,跟你不大搭,所以他才不吃你。你别伤心,还是让我来尝尝你的美味吧!” 她自顾自地吃了一块,又吃一块,又又吃了一块。 “殿下,您真不尝尝?”她早上只吃了个冷包子,这会儿真心饿了。 桃花糕又好吃得不得了,眼见就要被她给啃光了。 “今天智空说你什么了?”纪衍诺别开眼,不想看叶浮珣那吃得喷香的馋样。 这女人,尽爱在他面前丢人。 “智空?”叶浮珣目露困惑,“谁?” 纪衍诺嘴角一抽,默默地睇了眼面上写满茫然的叶浮珣。 这女人,连智空的名讳都不知晓? 未出阁前,镇国公府究竟是怎么对她的? 当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来大佛寺上个香都不曾? 镇国公那个老头前几日见他时一副最宠爱叶良娣这个女儿的表情,合着都是忽悠他的? “今日讲经那个和尚,名讳就是智空。” 叶浮珣配合地张大了嘴,再三确认:“殿下,您是说讲经的大师,昨夜跟您对弈的那个年轻僧人,他、他叫做智空?” 书里头说的智空大师,那可是纪大魔头登基后燕国的国师! 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窥破天机的得道高僧! 竟然那么年轻、那么俊逸、身材还那么瘦高轩昂的一个人! 是了,书上说过,智空大师与纪大魔头是刎颈之交的好友,从昨天夜里两人对弈的情形看来,纪衍诺原来确实早早就与智空相熟。 难怪登基后就立智空为国师。 脑子里油然出现两人对弈的情景,那场景绝美得犹如画卷。 纪大魔头一直不曾召幸过后宫嫔妃,该不会心上人其实是他的莫逆之交智空大师吧? 这个念头一生,宛如万马奔腾,拉也拉不回来。 “叶、良、娣?”纪衍诺阴恻恻地眯起眼,唤醒了走神的叶浮珣。 “在!”叶浮珣拉回思绪,“回殿下,智空大师说只要妾身肯努力,会事事如愿的。” “事事如愿?”纪衍诺皱起眉。 他抿了抿嘴,“智空给人指点迷津几年,还是头一回听他说人事事如愿。” “对吧?”叶浮珣拈起桃花糕咬了一口,“殿下,您也觉得智空大师逗我开心的对不?说不定正是因为昨天见着妾身去找殿下您,觉得眼熟,所以才说说好话。” 纪衍诺嗤了一声:“智空从不妄言。” “从不妄言?”叶浮珣把桃花糕咽下,因为有些噎,又赶紧捧起水喝了一口,“殿下,您是说他是真的觉得妾身会事事如愿?” 纪衍诺耸肩:“或许。” 叶浮珣有些呆。 她本来还真没把智空大师说的话当回事。 身为现代人,在她看来,指点迷津这种事情本来就太不切实际。 可,这是在书里。 而她又刚刚才知道,那个大师竟然是书中的智空大师。 在书里,智空大师几乎是燕国的信仰般的存在。 无论多大的天灾人祸,只要智空大师出马,就算不能直接解决问题,但也绝对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而更别提算算小命这种小事。 印象里,智空大师似乎连起死回生的剧情都有过。 纪衍诺被叶浮珣那愣愣的模样看得嘴角微扯:“有本宫庇护你,事事如愿也是正常。” 何须一副吓傻了的样子。 叶浮珣蹭地睁圆了眼,定定地看着纪衍诺,樱唇半张。 纪大魔头刚才说啥?他说要罩她! 他真说要罩她? 他要是真有罩她的想法,何止事事如愿,她根本就是可以在燕国横着走。 “殿下!”叶浮珣蹭地像小松鼠般挪到了纪衍诺身侧,双眼如同小鹿般眨了眨,“妾身就知道,殿下您最好了!只要殿下您庇护妾身,妾身准能事事如愿,长命百岁!” 她斟了杯茶捧上:“殿下,您喝茶。” 纪衍诺似笑非笑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可知本宫为何唤你上车?” 叶浮珣摇头,面容诚挚:“还请殿下明示。” “省得回头有人说本宫承诺保她平安却做不到。”纪衍诺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第670章 索要礼物 “谁胆敢如此怀疑殿下?”叶浮珣义愤填膺,“殿下一诺千金,绝对说到做到!妾身相信您!” “哦?那你可知,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取你性命?”纪衍诺将杯子放下,往后一靠,双腿交叠。 叶浮珣想了想:“回殿下,原本妾身以为刺杀一事恐与妾身得太后娘娘青眼脱不开干系,但现下又不是太确定此事。殿下,您可是查清原委了?” 如果不是卢美人闹上那么一出,她真觉得就是别人见不得她得太后欢心才想要干掉她。 但卢美人既然插手了这件事,她又觉得,兴许是因为她让后院的嫔妾看不顺眼了,才想着借机整死她。 书里头的那些种种手段,不常常有这样的剧码。 “刺杀者都是死士。”纪衍诺点明,“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都不容易下手去追查。只不过从蛛丝马迹看来,刺杀的势力怕是不止一方。” “那就是说,想妾身死的人,不是同一拨人。”叶浮珣心头揪紧了些。 不自觉地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殿下,妾身为了您不怕被人追杀,可是若然他们得了手,岂不是打了您的脸?” 纪衍诺又嗤了一声:“本宫岂会让他们如愿。” “殿下英明。”请叫她可爱的小狗腿子。 “不过,与其让他们寻找机会刺杀,”纪衍诺忽地勾起了一侧唇角,那笑容一瞬间变得犹如恶魔,“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叶浮珣瞬间僵住了笑容,纪大魔头这是把她置身于危险当中呀,来刺杀她的人都是死士,利用她引敌人出来,万一不小心遇刺了,那她这个小配角还怎么苟活多后传呀? 叶浮珣深刻知道,一旦纪衍诺做了这个决定,那绝对就是来真的。 她必然会经历诸多刺杀,直到成功,或者成仁。 “殿下,”叶浮珣怂了,委婉拒绝,“妾身手无缚鸡之力,又不会功夫,就怕会误了您的大事。” 纪衍诺眯起眼:“你不乐意?” “怎……会?”在强大的威压下,叶浮珣发现拒绝的话根本无法顺畅讲出,她苦笑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妾身的福气,可是……” “本宫会护你安全,你大可放心。”纪衍诺双腿交叠,把叶浮珣的神色纳入眼底。 叶浮珣终于确定纪大魔头是告知而非询问,她想了想,举起一只手道:“殿下,妾身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纪衍诺对叶浮珣的识时务还算满意。 叶浮珣抬眸:“妾身不惧置身于危险中,但希望殿下每次安排引蛇出洞时,能够把妾身带在身边。” 纪衍诺:…… 品过叶浮珣似是而非的话,他忽地笑了。 这女人,真是胆肥又怕死得很。 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她一个人孤身去做危险的事。 他还不至于要靠自己的女人牺牲来达成目的。 如果不是发现刺杀这女人的势力颇有些出乎意料,让他起了揪出幕后势力的心思,他亦不会做下这样的决定。 “可以。”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叶浮珣听来却像是最坚定的后盾,她登时笑靥如花:“有殿下在,妾身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惧!” 反正天塌下来由高个儿的顶着。 纪大魔头身为下一任帝王,又怎么可能真的出事? 纪衍诺嗤了一声,缓缓地闭上眼。 “殿下,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引蛇出洞?具体的计划是怎么样的?”事关身家性命,叶浮珣迫切想要弄清楚纪衍诺的打算。 见纪衍诺没有回答她问题的意思,她又补充道,“是现在吗?殿下您让妾身跟您一道乘马车,是为了想要引蛇出洞?” 她就说纪衍诺不可能那么好心请她上来吃桃花糕。 纪衍诺依旧半阖着眼,只薄唇翕动:“不是今天。” 他睁开眼,伸手摊在叶浮珣面前:“拿来吧。” 叶浮珣望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愣了愣:“拿……什么?” 纪衍诺挑眉:“你没有东西要给本宫吗?” 叶浮珣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有东西要给纪衍诺吗? 纪衍诺面色倏地一冷,骤然把手收了回去,再次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回了太子府。 直到回了云锦阁,叶浮珣仍没想明白纪衍诺话里的意思。 不过,她很快又有了新的苦恼。 因为这次完成系统的任务后,彩虹玻璃柜里头出现的奖品,是一团红丝绳子和一张中国结怎么制作的说明书。 就,莫名有些头大。 “系统,我记得你说过商城发放的奖品,和推动接下来的剧情有关?”叶浮珣用手指戳着玻璃,心情不是太好。 系统999应答:‘是的,宿主!’ “我说系统啊,你想一想,每次发布了任务,我都是拼了老劲儿才能完成任务,” 叶浮珣眼里盯着那红丝绳子,“结果呢,完成任务后得到的奖品,没有一个是能够激励我继续努力完成任务的。” “每次的奖品,不是给别人吃了,就是给别人喝了。我有受益吗?” 她遇上的这个系统,绝对是史上最坑爹的系统。 发布任务,奖品全部都是为了推动剧情用。 根本没有一点激励人的作用! 让她每次完成任务后,都没什么兴趣去看到底获得了什么奖品。 系统999:…… 宿主这么想虽然没有什么错,但是怎么会觉得有点桑心。 再度默默地点开了系统群,请教前辈系统们。 前辈一:你还在实习期,没有转正之前,宿主确实比较憋屈!不过,咱们系统可千万不能在宿主面前怂了,懂? 999:不大……懂。 前辈二:你这孩子就是实诚!你就跟宿主说,完成任务的主要目的就是积分,只有积分达到了才能让宿主回到现代! 前辈三:这个说法好。至于奖品,都是为了推动剧情,是必要的! 前辈一:解释权在你,你可以的,999! 999:有被鼓舞到。 999照搬原话:‘宿主,本系统重点在于积分,任务和商城奖品都是用于推动剧情。’ 叶浮珣沉默,伸手把红团绳子拿了出来,仔细瞄了眼说明书,决定按着说明书打个中国结看看。 只是不知道这中国结要怎么推动剧情。 第671章 朱美人到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672章 卢美人招供 “姐姐该不会是忘记给殿下准备礼物了?”朱美人惊讶地掩嘴,“妹妹见姐姐那日没有带食盒,以为姐姐准备的是亲手做的女红。” 叶浮珣特么又想起了彩虹玻璃橱里的最新奖品红丝绳子和中国结说明书。 敢情,是让她做个中国结送给纪衍诺? 还真是推动剧情的好奖品。 送走朱美人后,叶浮珣再度拿起绣篮里的中国结。 明明是同样的红丝绳子,打结的手法也一致,为什么她做的和小雨做的看起来差别那么大呢? 叶浮珣不死心,继续打中国结。 半个时辰后,三个中国结在她面前摊开。 同样都是她做的中国结,长得完全一模一样,一样的难看。 “看来我是没有打络子的天分。”叶浮珣叹息一声,还说把这送给纪衍诺,会不会直接被纪衍诺丢去烧了? 小雨依旧鼓励道:“小主千万别这么说,奴婢瞧着您打络子越来越顺手了,再多练一练,准能打好的。” 想起朱美人说的话,小雨暗暗替自己小主着急,“要不,奴婢替您打个同样花色的络子,您先送给太子殿下?” 全府的嫔妾都送了礼物给殿下,自家小主可不能输在这当头。 明明,太子殿下最是在意的就是自家小主,若是因为小主没有送礼而轻忽了小主,那可不行! 叶浮珣睇她一眼:“不必。” 送礼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心意。 且她的情况,估摸着纪衍诺早就摸清了。 一个从来不做女红的人突然拿着完美的络子说是自己做的,纪衍诺会信? 还不如就把她磕碜的中国结献上,更能表明她的心意。 “别急,我再打几个络子练练手。” 兰熙宫。 碧翠急匆匆走进殿,对太子妃禀报道:“娘娘,卢美人对叶良娣遇刺一事招认了。” 太子妃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碧翠接着说道:“卢美人请来黑衣人本是想将叶良娣打晕而已,然后丢到后山。” 太子妃听后手顿了顿,冷嗤道:“她这样做无疑对叶良娣来说,比杀了她来得更狠。” 佛诞节那日人群满满,若是被人看见叶良娣被打晕在路边,想来卢美人定没忘记让黑衣人扯乱叶良娣的衣裳,弄散她的鬓发—— 这个模样暴露在人们的面前,名声就彻底毁了! 可不比一棍敲死她更阴毒? “她招认出张氏没有?”太子妃捧起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问。 碧翠摇头:“回娘娘,卢美人自始至终都说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只因曾与叶良娣有了口角,一时心中不忿。无论如何也不肯提与张氏有关。” “哦?”太子妃语调微扬,目露深思,“倒是看不出来,张氏这一回长本事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卢美人在如此境地,还不敢将她招认出来。” 碧翠建议:“娘娘,可要再对卢美人用些刑,将实话逼问出来?” 太子妃摇头:“不必。此事不宜闹得太大。” 张氏毕竟后台强硬,在这样的事情上去打压她,动不了她的根基。 再说了,以张氏的冲动和没头脑,将她留在后院制衡其余嫔妃,不是坏事。 若是张氏倒下,皇后再另寻侧妃进府,说不定会遇上真正强劲的敌手。 “娘娘,那卢美人那边要如何处置?”碧翠小声问道。 “此事不急。”太子妃挑眉,“等碧柳那边的消息回来,再做决断。” 等了小半日,碧柳终于赶了回来,面上神色凝重:“娘娘,奴婢打听到消息,说是那日在山脚下与楚王爷一行人打斗的黑衣人,当场全部都命绝而亡。” 太子妃抽了口气:“楚王当日这般下了狠手?” 按理说楚王路过搭救太子府的马车,不该如此赶尽杀绝才是。 一个活口都不留,又怎么追查刺杀的真相? 哪知碧柳却道:“回娘娘,并非楚王爷的人下了狠手,而是那些黑衣人见敌不过楚王爷带的兵士,全部都咬毒自尽了。” “什么?”太子妃蹭地站起来,来回踱步,“竟然是死士?不可能!张氏寻的人怎么可能是死士?” 要知道饲养死士,那可是京城中那几家大势力才有可能做的事。 以张氏的能力,对付府里头一个良娣,顶多是调些侍卫,绝对不可能请的动死士。 那就是说,刺杀叶良娣马车的人,根本就不是张氏派出来的人。 “娘娘,”碧柳继续道,“另外查到离山脚不远处曾有人打斗过,有过路者看到说是数名黑衣人缠斗,不敌的一方很快就受了伤狼狈逃离。不知……” “莫非这些才是张氏原本找来的黑衣人?” 只是不知与这些黑衣人缠斗的人,又是哪方的人。 难道,是殿下派去暗中保护府里车队的侍卫? 太子妃心中惊疑不定,思忖了许久。 叶良娣遇刺之事,远比她所想象的要复杂。 究竟是何方势力,要动用死士去置叶良娣于死地? 这中间,与殿下是否有有关系? 那日回府,殿下专程让叶良娣上了马车,与这次刺杀是否又有关系? 一切仿佛像是蒙上了薄雾,答案呼之欲出,又让人无法笃定。 “碧翠,去传叶良娣来见本宫。”太子妃握了握拳,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碧柳,再去沏壶茶来。” 叶浮珣很快就被人领着来了兰熙宫。 太子妃和颜悦色地让人赐了座:“叶良娣这几日可好些了?” “那日去大佛寺,”她面露歉疚之色,“是本宫思虑不周,没有安排足够的侍卫一路随侍。不曾想卢美人竟然如此胆大,在佛诞节这样盛大的节日之际,起了那样的心思。” 叶浮珣摇摇头:“多谢娘娘的关心,妾身已然好多了。” “那就好。”太子妃笑容可掬,“本宫在大佛寺承诺过,这件事情一定会帮你追查到底。” “让娘娘费心了,妾身感激不尽。”叶浮珣忙道。 “这本就是本宫分内之事。”太子妃端起茶啄了一口,吁了口气,“卢美人全都招了,在山脚下她是故意离开马车,让马车落单后,引来黑衣人对你不利。” 叶浮珣心中一动。 第673章 讨回公道 那日纪衍诺分明提过一嘴,说刺杀的黑衣人可能是几大敌对势力之一,甚至同时来了几拨人。 想来应该不是卢美人可以推动的事。 那太子妃查出来的真相,又是不是所谓的真相? 还是说,当日刺杀的黑衣人太多,鱼龙混杂在一块儿了? 无论如何,她是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置喙。 纪衍诺要查杀她的究竟是什么人,由纪衍诺去出手会更加快狠准。 她到底不清楚真相,不宜乱言。 而卢美人那边,既然起了歪念头,又有太子妃愿意惩治她,正好中了她的意。 叶浮珣面色一凝,做出悲愤状:“妾身自问与卢美人远无怨近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害妾身?妾身实在是心中难平,还请娘娘替妾身主持公道!” 太子妃深深地望着叶浮珣,忽地一笑:“本宫定然会替你主持公道,叶良娣且放心。” “只不过,本宫让人去查了现场的黑衣人,却又发现了古怪的事。” “什么古怪的事?”叶浮珣不解地抬起头。 “刺杀马车的黑衣人,全部都服毒自尽了。”太子妃悠悠道,“看起来,并不是寻常的刺客,更像是被圈养的死士。” “死士?”叶浮珣张大了嘴,一脸震惊。 她确实震惊,震惊的不是死士的消息,而是太子妃竟然能够查到这一步。 纪衍诺曾提过楚王曾将人现场做过清理,太子妃又是如何查得到的? 她的手段,确实不一般。 也难怪会在皇后千挑万选后,成为纪衍诺的正妃。 “不错,是死士。”太子妃坦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叶良娣,想从她的面容中辨认出什么似的。 “这件事情有些复杂,本宫会禀明太子再做决断。但是,卢美人害你之事是既成事实,本宫今日找你过来,正是想问问,你对处置卢美人,究竟怎么想的?” 叶浮珣咬咬唇,矫装怒容道:“回禀娘娘,那日妾身如果不是有幸被楚王相救,得以大难不死,现在想来还是惊魂未定。 平日妾身和卢美人并没有什么过节,想不透她为何要置妾身以死地,还请娘娘替妾身做主,帮妾身讨回公道!” 卢美人陷害她这个事实岂能让她能轻易躲过? 做了坏事如果不受惩罚,只会助长坏人的气焰。 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对她起什么不该的心思? 最好是一次让她受足了惩罚,以后知晓轻重了,才不会再做恶事。 太子妃含笑:“本宫应承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卢美人枉顾本宫教诲,心思恶毒,不好好惩治如何能平后院清明?本宫罚她禁足半年,每日抄经百遍……” “只是这样吗?”叶浮珣张了张嘴,这听起来是不是太温和了? “若是觉得不够的话,”太子妃勾了勾嘴角,“加杖责二十,叶良娣认为如何?” 叶浮珣眸心一动,扬起感动的脸:“多谢娘娘为妾身讨回公道。” 太子妃颔首:“那便这么罢。” 从兰熙宫出来,叶浮珣一路沉默地回了云锦阁。 震惊于太子妃查案的迅速和透彻,更迷惑于太子妃对她的坦言以告。 总觉得今天的太子妃,和以往有些不同。 以往的太子妃总是高高在上,神秘莫测,今日的太子妃,似乎拉开了一层面纱,对她变得亲善了。 为什么? 叶浮珣脑海里缓缓地打了一个问号。 落月宫。 “卢美人有没有把本宫招出来?”张氏在大殿里来回踱步,见心腹嬷嬷进来,忙上前着急问道。 那嬷嬷恭声道:“回娘娘,卢美人承认是她一个人犯下的事,并没有提起娘娘您。” 张氏的心安了安。 “太子妃是个狠人,若是她对卢美人用了刑,本宫还担心卢美人会不会耐不住刑罚把本宫给招出来。” 她咬了咬牙,不过是害一个小小的良娣,太子妃这样大张旗鼓地查案,分明是对她有所怀疑。 “娘娘,太子妃并不曾对卢美人用刑。”嬷嬷应道,“只是……” “只是什么?”张氏挑眉。 “回娘娘,送回府里头的信有了回应。”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张氏。 张氏飞快地把信夺了过去,摊开定睛一看,骤然蹙紧了眉。 “该死!”她捏紧了信来回走着,思绪变得混乱。 “本来想将事情轻轻掀过去,现在,看来怕是不能这样了。”她忿忿地将信纸捏成一团,“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前院书房见殿下!” 书房。 太子侧妃这次倒是很顺畅就见到了纪衍诺。 然而进了书房后,她却心中颇有些忐忑。 殿下必然已经知道是她派出去的黑衣人想要伤害叶良娣。 根据府里送回来的信中写道,府里派出去的侍卫刚在山脚埋伏就被人打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现场。 而对方正是太子府的侍卫。 “殿下,臣妾知错了。”张氏掏出帕子往眼角抹了抹,登时泪盈于睫,“臣妾对殿下的心意殿下应当清楚,殿下这些日子对叶良娣的宠爱,让臣妾这心里疼得厉害。” “臣妾自幼心里就只有殿下一个人。即便殿下去了齐国,臣妾依旧心心念念着殿下,此生不渝。” “能够成为殿下的侧妃,是臣妾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臣妾自知不该对叶良娣产生敌意,但是,但是……”张氏哭得如梨花带雨,“臣妾见到殿下对叶良娣那样好,臣妾才会一时起了妄念。 臣妾没有坏心思,臣妾只是想着吓唬下她,让她不要那么胆大非为。” “臣妾还不是怕叶良娣在殿下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 纪衍诺蹙眉,将手中的公文放到一旁,端起茶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氏。 她刚才都说的什么话? 他对叶良娣不同? 叶良娣在他心中份量越来越重? 嗤! 真是笑话。 “话说完了就回去罢。”纪衍诺骤然觉得有些不耐烦,随即又拿起一本公文翻开,眉眼不抬。 张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抬起泪眼悄悄地观察纪衍诺的面色。 殿下,似乎并没有生她的气? 这又是为何? 第674章 与别人不同 难道叶良娣在他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知道她想害叶良娣,也不会生气? 似乎有些不合理。 但,既然殿下不恼她,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张氏将眼泪拭了拭,屈膝道了一声,悄然往后退去。 迈出大殿的一霎,又听得书房里传来纪衍诺的声音:“叶良娣于本宫尚有用处,不得再动她,记住了。” 张氏脚步一顿,手渐渐捏紧帕子:“是,殿下。” 送走张氏后,徐公公回到书房待命。 却见纪衍诺烦躁地翻着公文,忽然啪地一声将公文拍在了桌上:“徐安。” “殿下,奴才在。”徐公公上前一步。 “适才张氏所说的话,你如何看?”纪衍诺脸上如阴云密布,声音清冷。 徐公公小心翼翼回应:“太子侧妃对殿下一片心意,因为嫉妒叶良娣所以才一时冲昏了头。” “本宫是问,”纪衍诺吐了口气,“你也觉得本宫对叶良娣与别人不同?” 徐公公半张着嘴,久久没有声音: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清的事实吗? 纪衍诺睇着他,手里握着白玉镇纸,渐渐捏紧。 真是荒唐! 那厢有侍卫在书房门探头小声道:“殿下,叶良娣在外头请见。” “不见!”纪衍诺恼怒地蹦出两个字。 侍卫抖了抖身子,想起叶良娣的拜托,又多添了一句:“殿下,叶良娣说给您送咖啡来了。您若是不见,属下这就去……” “叫她进来。”纪衍诺把白玉镇纸往桌上一拍,薄唇紧抿。 正好让他看看那胆肥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可让他让人误解的! 叶浮珣提着咖啡迈步进了书房,不由因为书房里僵持冷然的气氛顿了顿脚步。 飞快地瞥了眼躬身站在纪衍诺不远处的徐公公,从他的脸色分明可以看出,纪衍诺现在怕是心情不是很好。 她来的时机好像不大妥当。 要不要回去,等纪衍诺心情好点儿再来?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叶浮珣的脚步悄悄地往后缩了回去。 就在她想要退出书房的一霎,纪衍诺冷冷的声音传来:“进来。” 叶浮珣挪着小碎步走向纪衍诺身前的书桌,眼神飞快的瞥了瞥徐公公,笑容温婉的道:“殿下,妾身见徐公公一直未来云锦阁取咖啡,想来徐公公定是公务在身走不开。 便亲自把这煮好的咖啡给您送过来。” 叶浮珣将食盒中的三杯咖啡递到纪衍诺面前,露出职业假笑:“殿下,您趁热尝尝。” 纪衍诺连眉眼都不抬,嘴角一勾:“没有别的事就退下。” 叶浮珣愣了愣。 如此一看今天纪大魔头的心情相当不行。 那她的中国结到底是送还是不送? 她想了想,开口道:“那日从大佛寺回来的路上,殿下曾问妾身是否准备好送给殿下的礼物,妾身今个儿带了过来,不知殿下是否愿意收下?” 纪衍诺蹙眉。 嘴角斜斜一勾:“不收,没事就退下罢。” 叶浮珣如释重负地松了神情。 她还不想送咧! 如果不是朱美人说府里头的嫔妾们都得送,她本想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就挺好。 反正,佛诞节已经过去了。 但一想到纪大魔头这人素来最是记仇,那日在马车上又亲自找她要过礼物,还是不想触了他的霉头,把中国结送给他完事儿。 估摸着纪大魔头看了她做的中国结,定然会嘲笑她女红拿不出手。 她身在太子府,吃用都是花纪大魔头的钱,被嘲笑下也不是不行。 没曾想正好今天纪大魔头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想要她送的礼物。 那正好! 她可以高高兴兴地揣着自己的中国结回去。 叶浮珣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纪衍诺:“即是如此,那妾身便不打扰殿下,先行告退。” 随后,小碎步退出了书房,乐滋滋地往云锦阁回去。 书房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纪衍诺神色莫测地盯着眼前摆放的三杯咖啡,食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叩着。 叩得徐安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 就在徐安猜想纪衍诺会不会叫他把咖啡拿出去扔掉时,纪衍诺伸手端起了咖啡,慢慢地品啄起来。 叶良娣的咖啡,了不得。 殿下这般恼怒的当下,还愿意喝。 “徐安,你仔细说说,本宫究竟待叶良娣如何?” 纪衍诺喝完一杯,又伸手去拿起另外一杯。 半眯着眼盯住徐安看。 徐安被看得略略紧张,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回殿下,依奴才看,殿下您对叶良娣的与众不同,原因都是因为叶良娣本身的与众不同。” 纪衍诺眉头又是一蹙。 徐安这个老货是在跟他玩绕口令吗! 徐安忙继续道:“殿下您想想,叶良娣头一回让您重视起来,是因为她所唱的《青花瓷》一曲深得太后欢心。” “那之后,太后娘娘召见叶良娣,甚至留叶良娣用了早茶。而后来,殿下您和叶良娣一同进宫那次,太后娘娘留您和叶良娣一同用了早茶。” 不说别的,太后那边有多难攻克殿下是最清楚的。 如果不是叶良娣的关系,太后又怎会对殿下另眼相看? 虽然,在徐安自己看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为何会对一个良娣比对自家殿下更亲,但这是事实。 摆在众人面前的,让人无法理解的,却是既成事实的事实。 纪衍诺的眉渐渐舒缓了些。 徐安觑了,心中稍稍安定,继续道:“叶良娣因为得了太后青眼,被多方不明势力追杀。殿下您不是想着利用这个机会,把相关势力揪出来一举歼灭么?” “叶良娣对殿下有大用,殿下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纪衍诺吁了口气,斜睨了徐安一眼:“按你的意思,叶良娣对本宫来说,与臣子将士无异?” 徐安顿了一顿:“这……依奴才看,虽是类似,倒也不完全是。” “怎么说?”纪衍诺将手伸向第三杯咖啡,慢悠悠地小口啄着,半眯的桃花眼中精光闪烁。 “臣子将士到底是男子,”徐安说道,“但叶良娣是殿下您后院中的女人,奴才瞧着叶良娣对殿下您满心爱慕,这一点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675章 心慌意乱 想想叶良娣这进府才多久,单是抱他家殿下的次数,就比殿下这辈子被人抱住的次数还要多,得多。 纪衍诺的嘴角抽了抽。 脑海里无端涌现叶浮珣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脸。 嗤。 确实是只有那女人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嫌丢人。 纪衍诺眉头舒展,喝完三杯咖啡顿觉精神百倍,拿起一侧公文再度开始翻看起来,随口问了句:“刚才叶良娣说还有什么要给本宫来着?” 徐安应道:“应该是佛诞节给殿下您准备的礼物。” “哦?”纪衍诺的手顿了一顿。 佛诞节他会收下任何嫔妾赠予的礼物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两年前太子妃专程在他面前求请的。 原因便是他平时甚少去后院,更是不允许后院嫔妾无故来前院打扰他办公。 是以太子妃为了让后院嫔妾对他的心意有个表达的机会,专门提出了这个请求。 纪衍诺没有反对这个提议。 自那以后,每回佛诞节,后院嫔妾们都会使劲浑身解数为他准备礼物。 他照单全收。 只不过从来不看。 刚才心下烦躁,把叶良娣赶了回去,照那女人往常的表现来看,现下怕是在云锦阁哭得涕泪横流了吧? 扫了眼桌上喝空的杯子,纪衍诺摆摆手道:“你亲自去趟云锦阁,把叶良娣要送给本宫的礼物拿回来吧。” 徐安应声,领命退下。 云锦阁中。 刚吩咐小雨把所有做好的中国结拿去压箱底的叶浮珣,还没来得及放松多会儿,就又听常嬷嬷过来说徐公公求见。 徐安道明来意。 叶浮珣脸上一僵。 不是说了不要礼物,怎么这会儿又专程让徐公公来取? 她脸上堆起笑:“劳烦徐公公稍等片刻。” 随后匆匆进了屋,张罗着让小雨从箱底翻出中国结,随便抽了一根放在暗红缎花锦盒里放好,送到徐安手中:“辛苦徐公公跑一趟了。” 徐安接过锦盒:“不辛苦,良娣不必相送,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望着徐安远去的背影,叶浮珣主仆俩双双叹了口气。 小雨紧张道:“小主,刚才咱们该挑根好点儿的中国结放在盒子里才对的……” 而不是那么匆匆忙忙,随手抽了一根往里头一塞就送了出去。 叶浮珣摆手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打了五六根中国结,但每一根……都是一样的丑。挑谁都没差。” 就是不知道,纪大魔头看了她送的中国结,会不会气到跳起来。 纪衍诺拆看锦盒看着里面躺着的中国结……络子?这就是叶良娣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徐安见此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纪衍诺,“殿下之前吩咐奴才去打听叶良娣的情况时,奴才记得叶良娣从小就不擅长女红,恐怕这络子已经花了不少心思……” “嗤!”纪衍诺随手将盒子往桌上一扔。 他怎么就忘了那女人是废物本废! 琴棋书画不会,乐器弹奏不会,女红也不会,怕是除了吃,别的全都不会! 打个络子也能打得那么丑,真是刷新了他对她的认识! “要不奴才把叶良娣送您的礼物收起来?”徐安上前问道。 也免得碍了殿下的眼。 纪衍诺拎起躺在盒子里的中国结,举在面前嫌弃地左看右看,嗤地往桌上一扔:“把盒子收起来。” 徐安一愣,伸手取过锦盒退了下去。 返回时却惊讶地发现,专心致志查阅公文的殿下手里居然攥着那个中国结…… 殿下这是稀罕呢,还是不稀罕? 明明瞧着满脸嫌弃,怎么却又拿在手里来回把玩? 难不成因为是叶良娣做的,就有所不同? 叶浮珣在云锦阁里等了许久,期间派小雨去门口张望了好几次。 “小主,奴婢没见到徐公公,咱们云锦阁外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过来。”小雨的一颗心也是上下不安。 “奴婢跟守在门口的侍卫大哥说了,若是徐公公过来,一定第一时间就通知咱们。” 别人送礼送的心花怒放,瞧瞧她,送个礼送的心慌意乱。 叶浮珣从绣篮里抓起一条红丝绳子。 她就不信了,不就打个中国结,能有那么难? 回回都打得那么丑的人,一定不是她。 熟能生巧,她多打几次,准能成为中国结达人。 于是,抱着坚定信心的叶浮珣在屋子里打了一下午的中国结,都不曾见纪衍诺派人来找她麻烦。 兴许纪衍诺根本就没看她送的礼物? 所以完全不晓得她送的是什么东西。 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桌前十多个一模一样的丑的中国结,叶浮珣在心底投降了。 她不是那个料。 睡觉它不香吗? 看书它不香吗? 嗑瓜子它不香吗? 何必困死在一团红丝绳子上头。 纪大魔头哪有那个功夫来找她不快。 想是这么想,夜里叶浮珣又做了噩梦。 梦到纪大魔头手里甩着一丈长的红绳子,咻地一声就把她从头到脚困成了一个红色的蚕宝宝。 然后,纪大魔头狞笑着向她走来:“给本宫准备那样磕碜的礼物,叶良娣怕是嫌命长了!” 叶浮珣惊得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渗满了汗。 “小主!”小雨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见了叶浮珣的模样,“您可是魇着了?” 叶浮珣长长地深呼吸了几口气,觑了眼窗外刚亮起鱼肚白,摇头道:“没事,不过是个噩梦。我再睡会儿。” “小主,”小雨扶住她,用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小声道,“您怕是得起来了。” “这才什么时辰?我再睡会儿。”叶浮珣不解,离去太子妃那请安的时间还早,再睡上个把小时应该没问题。 刚做了个噩梦,需要补一个美梦压压惊。 小雨苦恼:“小主,刚徐公公过来说,殿下要您这会儿去趟前院书房。” “现在?”叶浮珣彻底醒了,从小雨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怎会这么早叫我过去?” “奴婢不知,”小雨摇头,“徐公公看着挺着急的,让您梳洗更衣后就过去,先别用早膳。” 第676章 渚安之行 该不会是纪大魔头早上起来看了她送的礼物,要抓她过去鞭尸吧? 叶浮珣脑海里闪过古怪的念头,嘴里却道:“那还是赶紧替我梳洗更衣。” 免得迟了真惹怒了纪大魔头。 匆匆赶去了前院书房,彼时天还没亮透。 纪衍诺早已穿戴整洁,站在书房外头,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 淡青色的晨光透过斑驳的枝叶落在他的身上,犹显得他五官深邃眉毛锋利,鼻梁挺拔,下颌线条收敛的干净又利落,有种不怒而威的尊贵气势。 叶浮珣上前:“妾身见过殿下。” 纪衍诺淡淡地觑她一眼,吩咐徐安:“人到了,出发。” 言罢,迈开大长腿往外走去。 叶浮珣小跑地追在后头,一脸困惑:“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妾身也要一同去吗?” “去渚安。”纪衍诺言简意赅。 渚安是什么地方?听着像是个地名? 叶浮珣一边猜测一边追问:“您是要出门办差事吗?妾身要一同去?” 虽然她觉得这可能性很小,但是纪衍诺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就是等她来了就一起去? 他去出个差,带上她做什么? 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院嫔妾吗? “一同去。” 言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等在院子外的马车前,纪衍诺撩起袍子准备上车,叶浮珣忙伸手拦在他跟前。 “殿下,妾身真的一同去?”她飞快地说道,“您出门办差要多长时间?妾身是不是该收拾下行李?另外太子妃那边也得禀报了才能出门。” “聒噪。”纪衍诺冷眼扫她一眼。 叶浮珣立即怂了,讪讪地收起手,侧身让纪衍诺上了马车。 “还不进来?”不容置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叶浮珣无奈极了,转头看了眼徐安。 徐安安抚地笑了笑,伸手道:“良娣别担心,奴才会安排好一切,您且上车便是。” 半个时辰后,兰熙宫。 太子妃用完早膳才得知了叶浮珣离府的消息。 “是徐公公派人过来送的消息?”她慢慢地饮着茶,眼底闪过一抹困惑。 殿下如今在朝廷领了不少差事,离京办差的情况时有发生,并不出奇。 然而带上后院女子一同出去办差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让她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殿下可有说去哪里办差?”太子妃小声问道。 碧翠摇摇头:“回娘娘,殿下未曾言明。只说要带叶良娣出去,知会娘娘这边。” 太子妃蹙了眉,手指无意识地婆娑着杯沿:“也罢。后院本就不该干涉殿下的行踪。既然殿下要求叶良娣同去,定有他的道理。” 此次渚安之行,是太后昨日传召他去慈宁宫,给他安排的差事, 自上次太后留他和叶良娣用早茶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见太后。 纪衍诺坦然接受了太后布置的任务,太后笑眯眯的交代他:“渚安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回出行带上叶良娣一块儿去,就当是旅游了。”” “是,皇祖母。”纪衍诺依旧是那个态度,老祖宗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只不过这心里头到底忍不住琢磨,叶良娣究竟是哪里合了太后的意,竟然让太后对她这般费心思? “你可知什么叫做旅游?” 车厢里,一直半阖着眸的纪衍诺冷不丁地丢出一句话,让摸不着头脑的叶浮珣愣了一瞬。 在古代好像不会用到“旅游”这个词? 她瞬间按压住快要蹦出嘴角的话,露出茫然的神情:“回殿下,妾身不知。” “哦。”纪衍诺意味深长地睇了她一眼,双手抱胸往后一靠,“本宫前往渚安办事,太后嘱咐让本宫带上你,一同去‘旅游’。” 他刻意在‘旅游’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叶浮珣登时恍然,露出甜蜜的笑脸:“原来是太后娘娘的嘱咐,殿下,妾身猜测,‘旅游’的意思怕不就是周游?” “太后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妾身很是感动。”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朝皇宫的方向暗道感谢,若不是太后娘娘发了话,纪衍诺哪里会顺便带她出来观光? 想不到居然是这样。 一大早的懵逼和恍惚顿时像被车外洒落一地的晨光尽数蒸发了,只余下对旅游的新奇感和兴奋。 “殿下,渚安远不远?过去需要坐多久的马车?” 叶浮珣掀开车帘往外看,就见马路上晨起往来忙碌的人们身影重重,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大概需要五六日才能到。”纪衍诺觑了眼满脸欣喜的叶浮珣,暗道这女人真是善变。 前一刻还因为被他抓上马车给他脸色看,这会儿一听是太后授意,乐得眉开眼笑的,啧。 叶浮珣的笑容僵在脸上:“五、六日才到吗?” 那来回岂不是半个月才能打住了? 那刚才她在马车离开太子府前问纪衍诺收拾行李的事,他怎么不说这个? 搞得她还以为是当日往返的那种! “殿下,”叶浮珣保持平静的情绪,温和地问道,“您此番出行,可有收拾随身物事,包括衣裳鞋袜?” 纪衍诺凝了她一眼:“这些自有徐安去张罗。” “可是,”叶浮珣暗自磨牙,脸上依旧挂着笑,“妾身因为不知有此行程,随身物事一件都不曾带在身上,恐怕会多有不便。” “到了再买便是。” “殿下,”叶浮珣缓缓地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算,“里衣、中衣、外裳,披风,甚至胭脂水粉,首饰钗环,以及擦洗用的布巾。 一应物件林林种种,若是采购的话,第一耗费时间,第二浪费钱财。妾身以为,旅游之前,应当留有时间进行行李的收拾才会比较合宜,不知殿下觉得是也不是?” 纪衍诺不禁一噎。 他哪曾会想那么多。 回回出门,不都是跟徐安说一声就能成事。 就这女人事儿多。 只,似乎又说得有些道理。 他轻轻拍了下手,外头传来徐安恭敬的声音:“殿下,奴才在。” 纪衍诺拉开帘子往外看去:“让人回趟府里,替叶良娣收拾下行李再送过来。” 叶浮珣忙趴过去,探头对徐公公道:“徐公公,麻烦把我的婢女小雨一起带来,多谢!” 第677章 亲身授教 古代衣裳繁复,她一直没有学会该怎么穿。 如果没有小雨在,简直是灾难。 徐公公嘴角抽了抽,觑了眼纪衍诺的神色,恭声应道:“殿下,良娣,奴才这就下去安排。” 叶浮珣笑眯眯地朝徐安摆了摆手,眸光一扫,正好看见外头街市上有叫卖摊子正在摊煎饼,那吆喝声和旁边吃煎饼吃得不亦乐乎的百姓的景象勾起了她的馋虫。 “殿下,咱们也买点煎饼来吃?” 纪衍诺皱眉。 这女人知不知道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 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莫名心烦气躁。 “徐安,买煎饼!”他冷冷地迸出几句,刷地一声将车帘拉了下来。 叶浮珣不解纪衍诺为何变脸变得这般快,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好,心情仍是明媚极了:“谢谢殿下!” 不多时,徐安便送了煎饼进来,还有两碗热汤。 “殿下,良娣,请慢用。” 叶浮珣乐滋滋地捧过热乎乎的煎饼,张嘴咬了下去,登时香酥味儿溢满口腔:“好吃!” 随即又拿起热汤喝了一口,正好是她最爱的胡辣汤,又热又辣的滋味将幸福推向顶点,昨晚的噩梦和晨起的不爽全部退散。 “殿下,您用过早膳了?” 把属于她的那份煎饼和胡辣汤干掉,叶浮珣瞄了瞄纪衍诺面前纹丝未动的餐点。 锄禾日当午,不能浪费食物啊。 正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提醒纪大魔头爱惜粮食,若是不想吃就让她来吃也可以的。 就见纪大魔头伸手拿起胡辣汤一口干了。 叶浮珣惊得张大了嘴。 纪大魔头喝胡辣汤这么豪爽吗? 不辣吗? 不烫吗? “咳、咳、咳……”纪衍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地变红,口腔和喉头泛滥的热辣呛得他猛然端起冷茶灌了一口,“这见鬼的是什么汤?” “殿下,这是胡辣汤啊……市井小民的最爱。这会儿是春天还好,若是大冬天里来上这么一碗汤,准保浑身暖呼呼的,舒服。”叶浮珣小声地替胡辣汤抗辩。 纪衍诺睃她一眼:“市井小民的最爱?叶良娣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又如何知晓?” 叶浮珣嘴角一僵,摸摸鼻子道:“回殿下,妾身是从话本子上看来的。” “嗤。”愤愤然地拿起煎饼塞到嘴里咬了一口,纪衍诺别开眼去。 如果不是看到这女人喝汤那异常满足的神情,他才不会想也不想就把那汤喝了。 在这惯会丢人的女人面前,让他也变得丢人了。 “殿下,您要不再喝杯茶顺顺气?” 叶浮珣颤颤地捧起另一杯茶。 大魔头分明是恼羞成怒,只希望手里的茶能够浇灭他的怒火。 纪衍诺不理会这女人诚惶诚恐的样子,索性研究起此行案件的具体案情,叶浮珣觑了眼纪衍诺并未搭理她,看来此关是躲过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叶浮珣掀开车帘望了望窗外,马车已经上了笔直的官道,两旁行人稀疏,偶尔可见赶着牛车进城的百姓。 不知道小雨什么时候才能跟上来。 她心里念叨着,闲来无事,就将彩虹玻璃橱里的红丝绳子扯了出来,慢悠悠地打着中国结玩。 经过数日的练习,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一边对着脑海里的说明书一边打中国结了。 虽然仍是不那么熟悉,但摸索着能够大抵打好一个中国结。 颇有些成就感。 尽管—— 打出来的中国结还是一模一样的不好看。 捏着手里刚成型的中国结摆弄,叶浮珣叹了口气。 所以说天赋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勤能补拙这样的话,也得有点天赋才能用得上。 “真丑。” 纪衍诺鄙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浮珣脸上一红,将中国结抓在掌心里藏好,心虚地辩解:“妾身只是还不熟悉罢了,等练熟了,一定能够打出好看的络子。” 把手里看到一半的公文往旁一放,纪衍诺抱胸睨着叶浮珣,伸出食指在面前摇了摇:“以你这样的手法,爷打赌你再打多久,做出来的络子还是一样的……磕碜。” 何必出言伤人?虽然—— 那是大实话。 可是,实话才是最伤人的好不? 叶浮珣扁了扁嘴,把眼睛别开,不想回应纪衍诺的话。 就听纪衍诺‘啧’了一声:“要不爷指点下你?” 他说什么? 叶浮珣没忍住揉了揉耳朵,诧异地望向纪衍诺。 这大魔头刚才可是说要指点她? 难不成他还有打络子的癖好? 许是被叶浮珣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了,纪衍诺没好气道:“爷不会打络子,但是,架不住爷聪明绝顶。一眼就看明白了你打不出好络子的问题所在。” 您就吹吧。 叶浮珣心中鄙夷了一番。 不过,一个念头在脑海闪了闪,她登时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一脸崇拜:“殿下英明神武,天底下哪有能够难得倒您的事儿。 这区区打个络子,您别说是看一眼,就是不看也一定打得比妾身好。” 言罢,她抽出红丝绳子,恭敬地双手捧在纪衍诺面前:“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纪衍诺睃她一眼,努努嘴道:“你按照刚才的打法打,爷瞅瞅。” “是。” 叶浮珣扯着红丝绳子,不紧不慢地按照印象中的打法开始绕了起来。 “停。” 待她将红丝绳子缠过两圈,就听纪衍诺开口打断了她。 遂停下手,抬头看纪衍诺。 “绕过来的时候,将绳子绷紧些。”纪衍诺依旧双臂抱胸,食指敲着下巴,指点道。 叶浮珣依言把绳子用力扯了扯,抬头看向纪衍诺,见他点点头,又继续绕。 不想刚又绕了一圈,纪衍诺又叫住了她:“绷紧绳子。” 略带困惑地看他一眼,叶浮珣扯了扯绳子,继续绕。 “不是这样。”纪衍诺着脑地啧了一声。 就在叶浮珣自觉让纪衍诺教她不过是自讨苦吃,打算再问问他大爷是什么意思时,忽地整个人被纪衍诺环进了怀里。 一阵好闻的淡淡香气笼罩住她的鼻息,后背被温厚宽阔的胸膛包裹住,他的双臂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双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第678章 打络子 纪大魔头这是要做什么? 勾引她? 对她起了歹念? 占她便宜? 职业性、骚扰? 一个个不洁的想法在叶浮珣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闪过,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不止如此,脸上亦因为纪衍诺的靠近慢慢变红,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咚咚急跳起来。 “要这样使劲才行。”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引着她将红丝绳子拉紧,然后又绕了一圈,继续拉紧。 他慢条斯理地打着叶浮珣手里的络子,一边念叨:“你的问题是力气使得不匀称,绕圈后不使劲蹬紧,绳子就松垮没型,能好看才怪。” 叶浮珣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融化了。 这是头一回被异性抱在怀里,手握着手,本来就不争气的耳朵还受到温热的气息地吹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爬上了脖颈。 空气越来越稀薄。 哪里听得清楚纪衍诺在说什么话。 恨不得将自己缩成鸵鸟,不要被纪衍诺碰到。 这男人有毒! 就在叶浮珣忍不住想要推开纪衍诺报警的时候,手上忽地一凉,身后突地一空,纪衍诺推开了去。 “瞧,爷教你打的络子,比你打的好看一百倍。”纪衍诺满意地觑了眼叶浮珣手里成型的络子,点评了一句。 随后又拿起一旁的公文继续看,漫不经心交代:“你按着爷教的方法再打一个给爷看看。” 叶浮珣无意识地应了一句。 把中国结放到一旁,倒了杯冷茶压了压惊。 这才觉得活过来了。 长长地吁了口气,看向纪衍诺拉着她的手打好的络子,眼睛慢慢睁圆。 叶浮珣一脸惊讶。 纪衍诺刚才是真的教她打络子,不是性、骚扰? 桌上那个新打好的络子,一点也不输小雨的手艺! 叶浮珣倏地将络子抓到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闭上眼,使劲回忆纪衍诺抱着她时候的动作。 幸好她记忆力超群。 慢动作地把镜头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终于明白了纪衍诺的意思。 她的络子打得不好,不是因为手法不纯熟,而是力气没有用对。 每次绕完红丝绳子,都要使劲蹬紧了。 这样打出来的中国结才会挺括顺畅,而不是像她以往打出来的那样,磕磕碜碜的。 叶浮珣扯出一段红丝绳子,照本宣科地再试了一次。 终于,成功地打出一个完美的中国结。 她面上洒满惊喜,将中国结在手里扬了扬:“殿下您看!妾身打的这个络子,是不是特别好?” 纪衍诺嘴角扯了扯,眼睛慢悠悠地往她的手上扫了一眼:“凑合能看。” “谢谢殿下指点。”叶浮珣心情愉悦地甩了甩中国结,把早前那个打得磕碜的中国结解开,重新再打了一个完美的。 “从此以后,妾身打的络子都是好络子!” 回去把压箱底那些磕碜中国结全烧了,湮灭她不会打络子的证据。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心底话,纪衍诺斜斜一勾嘴角,从袖笼中扯出一根磕碜的中国结扬了扬:“叶良娣。” “这个络子怎会在这里?”叶浮珣一脸震惊,她以为纪衍诺不会看她送她的礼物。 看着纪衍诺晃悠着她做的那个中国结,叶浮珣连忙笑盈盈的说道:“殿下如您所见,妾身在您的教诲下,刚学会怎么打一个完美的络子……” 她把手里的中国结递了过去,“要不,妾身用这个完美的络子跟您换一下?” 莫名想把黑历史全部抹杀掉。 然而纪衍诺根本没打算如了她的愿,一把将手里的中国结塞回袖笼里:“想换回去?” 叶浮珣软萌地点点头,面带冀盼。 纪衍诺嘴角斜斜一勾:“除非……” “除非什么?”叶浮珣忙接话。 “先去打上一百个络子给爷看看,爷就考虑考虑。” 叶浮珣嘴角一僵。 看这大魔头的嘚瑟劲儿,连自称都给改了。 默默地把高捧在手里的络子收了回去,叶浮珣恹恹地应了一声。 一百个络子得打到猴年马月去。 加上,纪衍诺那口气分明就是逗她玩吧?他说的可是考虑考虑,没说一定换! 回头她打好一百个络子,纪大魔头准又能找出别的理由耍她。 她才不会上当。 取出红丝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中国结,马车晃晃悠悠继续往前。 到了近午时分,马车在一处小镇落脚歇饭。 让叶浮珣高兴的是,用过午饭后,小雨坐着一辆小马车终于赶上了她们。 “小主,”小雨笑眯眯地捧了两个抱枕递给她,“奴婢听说这一去至少要小半个月呢,东西都收拾妥当了,还专程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抱枕。” 叶浮珣给小雨点了个大大的赞,喜滋滋地把抱枕抱进了马车。 一个放在后背,绵软绵软的,靠在上头就好像躺在了云端。 另外一个抱在怀里,缓和柔软,舒服得紧。 叶浮珣从车窗探头向外头的小雨问了句:“小雨,有没有帮我带些书出来?” 小雨骤然张大了嘴,一拍脑袋瓜懊恼道:“小主,奴婢忘记了!” “不打紧。”叶浮珣开口安慰,“不看书也不妨事。” 就是旅途枯燥了些。 车队继续上路。 吃饱喝足后特别容易犯困。 叶浮珣打了几个呵欠,靠在软乎乎的抱枕上,眼皮开始打架。 “你那形状古怪的迎枕,给爷用用。”纪衍诺的声音如当头棒喝,把叶浮珣的睡意敲散。 她蹭地坐直了身,将后背的大靠枕恭敬地递了过去:“殿下请慢用。” 纪衍诺接过靠枕往身后放,靠了靠颇为惬意地点评:“虽然难看了些,但还算舒服。” 言罢,拿起一旁的公文,继续看。 这是明抢啊! 叶浮珣心中哀嚎一声,殊不知她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腰酸屁股疼,刚指着大靠枕给缓缓,舒服得都快要睡过去了。 结果,好家伙。 纪大魔头就是见不得她舒畅,把她的宝贝抢了,连谢谢都没给一句。 幽怨地抱紧了怀里的抱枕,叶浮珣别过头,挨在车厢壁闭上眼睛。 她还是睡觉好了。 省得看见纪衍诺那么舒服给气死。 本以为睡不着,哪知被马车晃啊晃,不多会儿功夫就迷糊了。 第679章 祁安之案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时分。 发现怀里的抱枕不知道什么时候垫在了头下,人也躺了下来,身上还搭了一张薄毯子。 估计是半途停车歇脚,小雨上来帮她弄的。 叶浮珣悄悄地瞄了眼纪衍诺。 不知道纪大魔头会不会介意她在车厢睡觉? 这一路长途跋涉,若是时时刻刻都坐在车厢里,她会无聊到长霉。 纪衍诺还在看那一本厚厚的公文。 叶浮珣发现他似乎只带了这么一本公文,莫非是因为出门走得太急? 胡思乱想中,就见纪衍诺把手里公文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 “叶良娣睡好了?” 叶浮珣忙坐了起来:“托殿下的福,妾身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手脚利落地替纪衍诺斟了杯茶递了过去:“殿下您累不累,要不要也躺下休息会儿?” 纪衍诺喝口茶,凉凉道:“不必。” “殿下,”叶浮珣又小心翼翼问,“妾身坐车坐得累了,偶尔躺下歇会儿,您介不介意?” 为了接下来几天的幸福生活,先咨询下大魔头的意见。 “刚才叶良娣打呼噜的时候,可没有问本宫介不介意,”纪衍诺双手抱胸,“这会儿才问,会不会太迟?” 她、打、呼噜? 不可能! 她明明是个睡相非常好的姑娘! “妾身这不是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了才想着向殿下你赔个不是么?” 纪衍诺又嗤了一声:“本宫又岂是那小气之人。” 叶浮珣举起大拇指:“妾身就知道殿下您心怀天下,哪有什么容不下的?妾身在此谢谢殿下的宽容。” 接下来的路途,她可以可着劲儿瞌睡了! “殿下,”叶浮珣坐直了身,好奇地瞄了瞄纪衍诺手里的公文,“咱们这一趟去渚安,具体是要办什么事儿?可有需要妾身出力的地方?” 纪衍诺抿着茶,看她一眼才慢悠悠道:“这次渚安之行,是太后娘娘的安排。” “让本宫去渚安,审一个案子。” 对此事是太后安排叶浮珣并不算太过诧异,毕竟能让纪衍诺带上她出门,又提及旅游什么的,除了太后之言不做他想。 只是,却料不到是去审案。 “是什么重大的冤案吗?” 要派纪衍诺这样的大咖去解决的问题,定是了不得的大问题。 纪衍诺摇头,把手里的公文往叶浮珣手里一塞:“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看看。” 叶浮珣接过公文,定睛仔细的看了起来。 “戴……松?”公文上头首先提及的就是犯人的名字,“渚安州郡下祁安县县令戴松?” 这个名字,怎么恁地熟悉? 她心中闪过狐疑,又飞快地看了下去。 “戴松因断案错误导致庞府老夫人因腿病被锯掉双腿,庞家人道渚安州郡击鼓鸣冤,状告戴松判案不公,草菅人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待叶浮珣看完公文概述,已经是一炷香后。 她合上了公文,眉头皱得紧紧的。 戴松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眼熟? “叶良娣,你怎么看?” 叶浮珣的思绪被纪衍诺的话打断了,抬头道:“殿下,妾身觉得此案有蹊跷。” “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纪衍诺神情悠闲的说道。 叶浮珣继续道:“戴松被告起因应是月前祁安县判他的那出案子。” 在祁安县,庞府是当地颇有地位的人家,庞府老太的腿一直有老寒腿的毛病,一到秋冬日,她的老寒腿便发作得更加厉害,时常让老人家夜里无法好眠。 然而这病难治,庞府向来是请祁安县平安堂的白老大夫看诊。 白老大夫在祁安县当地是有名的老大夫,医术甚是了得。 对庞老太的老寒腿,白老大夫除了日常开些药剂,并且随诊时替庞老太针灸减轻痛楚外,亦没有更多的办法。 只是他到底手法了得,至少能让庞老太的症状减缓许多。 治是治不好的,能缓解痛楚已经是不错。 可哪知一个多月前,庞府突然去县衙击了鸣冤鼓,状告白老大夫对庞老太的老寒腿医治不当,导致庞老太的老寒腿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这庞府的人状告平安堂时,说庞老太的老寒腿根本不是老寒腿,而是中了毒。” 叶浮珣看着公文上的描述,摇头不解,“殿下,您说庞老太这老寒腿都已经有十年之久,若然真是中了毒,怎会到了今天才发现?” 纪衍诺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叶浮珣点点头。 “说回戴县令对这个案子的处理方法,”她道,“祁安县里有四家著名的医堂,除了平安堂外,另外还有三家医堂。 戴县令请来另外三家医堂的大夫,去给庞老太查看老寒腿。三位老大夫的看法均一致,与白老大夫的诊断一模一样。” 是以戴松认为庞府关于庞老太的老寒腿是中毒并无依据,判定庞府状告败诉,了结了案子。 “妾身觉得戴县令的做法没有什么问题。既然四大医堂的大夫看法一致,没有人认为庞老太的老寒腿有中毒迹象,他判庞府状告败诉理所当然。” 然而,她转而又道,“奇就奇怪在,在这个案件结案后不过短短十天时间,庞老太的腿又发作了。 庞府得罪了平安堂,另外三大药堂也没有大夫敢上门去给庞老太看诊,只能赶去隔壁县城请了大夫去给庞老太看。” 不想这一耽搁,等隔壁县城的大夫赶过来时,庞老太已经疼晕了过去。 经过查验,那大夫认为庞老太的腿是中了毒,若是不尽快将腿锯掉,怕是会危及生命。 庞府众人这下是彻底慌了神。 为了救庞老太的命,再三思忖下只能同意将老太的腿锯掉,才勉强保住了庞老太。 只是这么一折腾,庞老太的身子更是大不如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苦不堪言。 “庞府人一怒之下,就到渚安州郡击鼓鸣冤,状告戴县令判案不公,草菅人命。”叶浮珣叹了口气,“庞老太亦是可怜人。” 一大把年纪得了老寒腿就够遭罪了,结果还是中了毒,腿给没了。 下半辈子怕是更难过。 第680章 抛头露面? “那你觉得戴县令是否判错了案?”纪衍诺瞭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问道。 叶浮珣吁了口气,捧起茶喝了口茶,边想边道:“殿下,单从公文上对案件的描述来看,无论是戴县令,亦或是庞府人,看起来都并没有问题。” “戴县令那边,既然所有医堂的大夫都说庞老太确实是老寒腿,且没中毒,他通过联合诊断认为庞府人的状告无据,判了败诉,这很正常。” “殿下,会不会庞老太的毒,是案子了结之后才中的?”叶浮珣突发奇想。 纪衍诺睃她一眼:“何以见得?公文中明明写了庞老太中的是慢性毒,日久累积才会不得不将腿给锯掉。” 叶浮珣耸耸肩:“妾身就那么猜猜。” “那就是这种慢性毒是祁安县四大药堂的大夫都没查出来,偏生隔壁县城的大夫给看出来了,所以戴松当时误判了。” 纪衍诺抿了抿唇:“渚安官衙的人不至于如此草率。” “您的意思是,如果是戴县令误判,”叶浮珣问道,“渚安官衙的人不会定了他的罪?” “自然。” 误判的话,戴松就算有过,不至于要被判那么重的罪。 “可惜公文里没有具体的情况描述,”叶浮珣托腮,“殿下,咱们是不是去了渚安州郡,还得去查查案情,再想法子替戴县令解除冤情?” 咦。 这么说太后娘娘是认为戴县令是无罪的咯? 天高皇帝远,戴县令的案子怎么会传到太后那边? 连她们看过公文都无法判断案情是否有冤情在,太后娘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戴松,戴、松…… 哎呀! 叶浮珣突然睁大了眼,她想起来了! 戴松不正是书里头纪大魔头登基多年后的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当朝大臣戴相吗! 书里时常戴相戴相地叫,让她差点没想起来,戴相的名字就是戴松! 可是,戴松在书里分明是纪衍诺登基数年后,才因为业绩突出,渐渐从地方晋升到京城做官,慢慢进入纪衍诺的眼帘,被纪衍诺看重。 纪衍诺怎么会这么早就接触到戴松这个人? “叶、良、媛。” 看着双眼又放空,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去的小女人,纪衍诺不由磨了磨牙。 “妾身在!”叶浮珣回过神,咧嘴笑道,“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纪衍诺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 叶浮珣见大魔头开始不爽,识趣地往后退了退,安静做起鸵鸟。 实则在挖脑海里的记忆。 书中似乎提过,戴松第一次见纪衍诺是在京城的一处茶馆。 彼时纪衍诺是微服私访,而戴松作为一个刚进京的小小官员,正与同僚在茶馆里用餐。 几位朝廷官员一边用餐一边谈论一出案子,戴松的言论引起了纪衍诺的兴趣…… 叶浮珣窝在座位上,怀里抱着抱枕,无意识地啃着指头。 她摇了摇头。 戴松当时是用什么言论引起纪衍诺的重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书中分明说了,那是纪衍诺头一回见到戴松这个人! 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她这只穿书蝴蝶导致了剧情走向产生了变化,纪衍诺提前了这许久与他最心爱的臣子会面,产生感情? 叶浮珣一脸茫然。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叶浮珣想得入神并没注意到。 直到徐公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殿下,咱们已经到了陆坪镇,奴才让人去寻找可以落脚的客栈,但是镇里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只剩一家客栈有客房但地处偏僻。” 纪衍诺蹙了蹙眉,挑起帘子往外看到道路上一片嬉闹纷繁的景象。 “徐公公,这镇子怎会这般热闹?” 叶浮珣好奇地探出了头,笑眯眯地问徐安。 纪衍诺看着从他身下钻了半个身子出去的女人,嘴角一抿,伸出手指点在叶浮珣的额角上,将她往车厢里推:“抛头露面。” 叶浮珣:…… 这位大爷,妾身觉得你的成语还需要回去好好学一下! 她不过是探头看看外头的情况罢了,怎么就抛头露面了? 叶浮珣撅起嘴,愤愤然地坐回位置上。 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徐安在外头说:“回良娣,这陆坪镇正好处于京城和各大城镇的交汇处,虽然只是个不大的镇子,但是往来的商客特别多,所以镇子上的客栈时常人满为患。” 他家殿下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之躯,而今途经这样的小镇,却只能住在破落客栈里头,徐公公不由心中微紧。 尚未等纪衍诺回应,就见站在徐安身旁的小雨怯生生地抬起了手:“殿下,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纪衍诺淡淡觑了眼小雨那抖得跟秋风落叶般的模样:“说。” 叶浮珣再度探出了脑袋,生怕纪衍诺怪罪小雨:“小雨,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急。” “小主,”小雨见到叶浮珣,心下稍安,“奴婢只是想着,与其在镇上的客栈落脚,不如住进小主您镇上的房子会更加舒适……” 她镇上的房子? 叶良娣镇上的房子? 叶浮珣和纪衍诺同时一脸懵然。 “小主,”小雨忙从怀里掏出一本簿子,翻到其中一页道,“您在这陆坪镇城东有一处三进的宅院,地址是在城东延平街上。” 哦豁? 原来她名下还有这么一套房子? 叶浮珣登时兴起了好奇心,伸手揪了揪纪衍诺的胳膊:“殿下,既然镇上客栈住满了,不若就去妾身的,哦,不,不若就去咱们镇上的宅院住上一宿?” 纪衍诺嘴角一勾,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向徐安使了个眼色后,食指再度点在了叶浮珣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见她推回了车厢里:“抛、头、露、面。” 叶浮珣抽了抽嘴角,乖巧坐好:“妾身知错了,殿下。” “咱们此行出来是隐蔽出京,现在起称呼需要换一下,你往后就称呼爷便是,莫要再称殿下。”纪衍诺吩咐一句。 “是,爷。” 车队再度启程,行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便在小雨高兴的吆喝声下停了下来。 叶浮珣再度掀开帘子往外望,一座白墙灰瓦的宅院出现在眼前。 第681章 超级大富婆 “这就是咱们在镇上的房子?” 叶浮珣下了车,扫了眼齐刷刷候在门外的一群仆妇家丁,好奇问小雨。 以这个小镇的规模来看,眼前这宅院怕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豪宅了。 小雨压低声音:“是的,小主。候在最前头的那个是宅子里的管事嬷嬷,姓吴。” 叶浮珣颔首,抬眸打量吴嬷嬷,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吴嬷嬷。” “奴婢见过夫人、老爷。”吴嬷嬷领着人齐齐跪下见礼。 “都起来吧,”叶浮珣上前扶起吴嬷嬷,“时候不早,吴嬷嬷领人尽快收拾好房间,另外准备晚膳,以及照料我们随行的车队,可有问题?” “夫人放心,”吴嬷嬷恭敬道,“奴婢会打点好一切。请老爷和夫人进内。” 虽然宅院里平日并没有主人居住,但是处处收拾的干净整洁,让人有种归家的舒适感。 叶浮珣和纪衍诺用过晚膳,待徐公公领人服侍纪衍诺梳洗更衣之际,才让小雨招来了吴嬷嬷询问宅院的情况。 “回夫人,”吴嬷嬷禀事有板有眼,丝毫不见小家子气,“宅子里平日有家丁三名,婢子三名,另有厨子一名,再加上奴婢,共有八人。” 单是一套宅子就需要八人维护? 难怪她们突然造访,宅子里的人手并没有显得紧张,无论膳食还是梳洗,甚或是随行车队的侍卫安置,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叶浮珣暗抽了口气:“那你们平日里打理宅院,闲暇时间都是怎么安排的?” 吴嬷嬷恭敬应声:“回夫人,平日里宅院只留两到三人打理卫生,其余的人会前往郊外的庄子上做事,到了傍晚再回来宅院里住。” 郊外还有庄子? 叶浮珣睇了小雨一眼,小雨开口道:“吴嬷嬷说的是咱们郊外的那两处田庄?” 吴嬷嬷点点头:“正是。” 大致了解了情况,叶浮珣便让吴嬷嬷退了下去,转而拉着小雨进了屋,关紧门后问道:“小雨,你是怎么知道咱们在镇上有房子又有庄子的?” 小雨嘻嘻一笑,从怀里掏出早前看过的簿子:“小主,您忘了?您进太子府前,夫人便将您名下的房产,地产,铺子的地契,以及各处用人的身契全都装箱子里随您一道进了府。” “这本簿子是奴婢摘抄的名录,”小雨将簿子翻开指给叶浮珣看,“这是在陆坪镇咱们的产业。主要就是这套宅子、郊外的两处田庄,还有两三家铺子。” 叶浮珣定睛一看,不由咋舌。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簿子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处的地名,以及每一个地方下她所拥有的房产田庄和铺子! 原来她是一个超级大富婆吗?! 叶浮珣登时有被金山银山砸晕的赶脚。 “家里是把所有的产业都转在我的名下了吗?”她不由低声嘟哝了一句,感慨这原主的娘亲和哥哥对原主还真是非一般的好。 小雨摆摆手:“不是呀。夫人和公子手里还有相当多的房产地铺,夫人说担心小主您打理不过来,等回头您有需要了,再给您多转些。” “只是,小主您每回都不耐烦听这些,”小雨小声劝道,“奴婢觉得,您其实该多多了解下才是。” 叶浮珣点点头,翻看着手里的簿子问道:“这些房产田庄地铺你都清楚?平日里可有见过管事们?” 小雨摇头道:“小主进府还不久,田庄铺子的管事也不曾向您汇报过这些房产,奴婢自然也没见过。” 叶浮珣如今是太子府的良娣,此时要见外人不合宜,回头再想法子问清楚。 “那出阁前,娘亲可有交代她怎么打理这些产业?” 因原主不耐听这些,对夫人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小雨因此清楚这一点,小主临出府前,夫人专程对她耳提面命了一番,以备不时之需。 “夫人说过,转给小主您的各处产业加起来合共有一百三十二处,”小雨有条有理地讲道,“遍布的城镇计二十余。 咱们的产业在每一处城镇均有一个可信的得力管事进行统筹,平日里只需要与这些管事了解清楚该地的出息和情况就可以了。” “夫人娘家的产业经营数十年,在咱们燕国遍地都有。各处的管事亦都是用了许多年的人,偷奸耍滑之辈不敢说完全没有,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安全可信的。 夫人让小主莫要为此忧心。” “如若在打理时候发现有可疑之处,只需让人知会夫人,夫人自会让人去处理。” 所以说,她根本就是可以坐享其成,完全不用劳心劳力? 叶浮珣再次刷新了原主娘亲对原主宠爱的认知。 莫名就有种应该好好把手里产业打理好,不要再让原主娘亲太过费心的冲动。 虽然,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 叶浮珣挠了挠头,让小雨把簿子收妥,又问道:“老爷那边可都安置好了?” 小雨傲娇地扬起下巴:“徐公公说一切都舒适妥当着呢。” 她们小主的宅院,当然住得舒适妥当了。 那是客栈能够比的。 叶浮珣被她逗乐了,伸手捏了捏小雨的脸颊:“你呀!咱们还是早些歇息,明儿一大早就得出发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夫人,”徐公公的声音伴随一阵敲门声,“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叶浮珣眸间闪过一丝疑惑,起身往外走去。 “徐管事,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她边走过长廊,边小声问道。 徐安恭敬道:“回夫人,奴才不知。” 叶良娣的这套宅院干净舒适,殿下梳洗更衣后看了会儿公文就让他去叫叶良娣过来,的确没有交代用意。 叶浮珣住在西厢房,把东厢房留给了纪衍诺。 她带着疑惑进了东厢房,就见纪衍诺大马金刀地坐在红木高背椅上,手里拿着公文。 嗯,是马车上她看过的那一本没错。 虽然这公文不薄,可是翻来覆去这么看一天,纪衍诺他不厌吗? 还是说,有背诵的癖好? 亦或是,未免让人觉得他太闲,抓在手里装门面? 第682章 掌持中馈 “过来。”纪衍诺一看叶浮珣盯着他手里的公文又放空,不由蹙了眉,把公文往桌上一放,薄唇抿起。 “老爷,有何吩咐?”叶浮珣回过神,扬起职业微笑。 “今日进镇子后,”纪衍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叶浮珣,“爷观你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名下有这套宅院?” “老爷真是慧眼如炬。”叶浮珣自知瞒不过纪衍诺,也不打算说谎,略带羞愧道,“这是姨娘在妾身进府前给妾身置的宅子,妾身一时没想起来。” 纪衍诺微微颔首。 叶浮珣想起刚才的想法,不由往纪衍诺身边靠了靠:“爷,妾身想问问,进了太子府后,若是需要打理名下的一些产业,需要见管事了解情况的话,是否方便请管事进府商讨?” 纪衍诺挑眉。 这样简单的事情,叶良娣竟然不知? 遂又想起早前让人调查叶良娣的情况中,说她素来最不耐烦学习掌持中馈…… 看来传言不假。 他薄唇勾了勾:“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弹琴奏乐,不会女红就罢了,今天又多添一样,不熟掌持中馈……” 叶浮珣忙举起手:“老爷!妾身知道幼时顽劣,不好上进,但是妾身现在决定改了!真的!不然妾身又怎会不耻下问,来请教您如何可以打理手中产业?” 纪衍诺眼角抽了抽,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府中女眷每月可以见一次管事,这事你若是不清楚如何操办,可以请教太子妃。” “才一次吗?那一次可以见多少管事?”叶浮珣不由揪起了眉头。 后院女眷进太子府,谁人手上不都会有些店铺田庄?每月允各人见一次管事打理庶务是最通俗的规矩,一回见上三五个管事均是正常。 然而叶浮珣听了,眉头依旧打着深深的结。 她手上有二十多处城镇的产业,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多个管事要见。 各地管事要上京禀报事宜,不大可能统一在某一天抵达并且向她汇报。 太子府的这个规矩虽然听起来挺友好的,可放在她身上,还真是不太够用。 “所以,你有多少管事要见?”纪衍诺盯着眼前那张小脸上蹙起的眉头,无端生出想要抚平的念头。 “可能,就有那么十多二十个吧……”叶浮珣随口压了压数量,“只是管事们都从不同的地方赶去京城,怕是不好周圆。” 纪衍诺眉心跳了跳。 他没听错的话,刚才这个女人说的是十多二十个来自不同地方的管事。 想起今日入住的小镇,又想起调查中对这女人姨娘外家产业的描述,恐怕,这女人要见的管事比她嘴里说的只多不少。 别的女眷,顶多就是见见在京城的店铺田庄的管事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府里见怕是不合宜。”纪衍诺替叶浮珣想着法子,“回头禀了爷,让你出府去见管事就是。” 叶浮珣眼睛一亮,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多谢老爷!” 就这出息。 纪衍诺心里埋汰一句,嘴角不自觉地勾了淡淡的弧度。 隔日一早,天刚放亮不多久,他们便起身用了早膳,车队徐徐离开了陆坪镇。 在自家的宅院里睡了一宿,又想着手上居然有那么多的产业,叶浮珣精神饱满,整个人容光焕发。 “爷,咱们下一站去哪里?预计今天夜里在哪儿留宿?” 快把地名丢给她,好让她查一下她的簿子,是不是晚上还能在自家的宅院再落脚歇息! 无端生出一些骄傲来,小胸脯挺了挺,叶浮珣笑容可掬地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努了努嘴,目光扫过某人骄傲挺了挺的部位,眸光微闪。 叶浮珣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他竟然落在她的胸前,不由的羞红了脸将抱枕抱在身前挡住,这纪大魔头往哪看呢? 纪衍诺似笑非笑的说:“这一大早的,叶良娣就惦记着今晚在哪留宿,也怪不得爷想歪。” “再说了,本来就没什么看头,叶良娣不必多虑。” 叶浮珣噌地瞪圆了眼。 纪大魔头这都说的什、么、话! 虽然她没有卢美人那种波霸身段,但该有的一点儿不少,而且自认浓纤合度,她自个儿满意得很。 气咻咻地别过了眼,叶浮珣鼓起腮帮子转移话题道:“老爷不是说这次出行要避讳下称呼吗?您唤妾身叶良娣,别人一听不就露馅了?” 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她保不准跳过去和纪大魔头掐架! 纪衍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叶良娣希望爷怎么唤你?阿珣?珣儿?还是……爱妾?” 噗! 叶浮珣差点没被纪衍诺给恶心到,不是都说纪衍诺冷酷无情言简意赅吗? 怎么嘴贫起来,让人招架不住? 她闷闷地往一侧挪了挪身子:“妾身不过是提醒老爷,至于老爷要怎么唤妾身,妾身没有意见。” 纪衍诺觑了眼叶浮珣,嘴角微勾,收了打趣的心思:“此行吉凶未卜,可切记随时保持醒觉,以免着了危险。” 吉凶未卜? 叶浮珣愣了一瞬:“老爷,您可是说引蛇出洞之事?” 她没有忘记纪衍诺引蛇出洞的计划。 那莫非这次出行,并不只是太后的授意,而且纪衍诺还抱着这个心思? “咱们这样低调出京,也会被人发现吗?” 纪衍诺睨她一眼:“打离开太子府开始,就无法避免地落到有心人眼里。你觉得呢?” “可这都过去一天多了,怎么不见动静?”叶浮珣疑问,瞬又低声道,“爷,您不是说那些人针对的是妾身?” “兴许是因为不知道妾身随您出行,所以才……” 纪衍诺不置可否:“或许。” 事实上,无论目标是叶良娣或者在他,此行都定然不会安生。 自从他回京三年多来,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早已习惯。 叶浮珣听了,往后靠坐在车壁上,怀里抱紧了抱枕:“要是妾身会些拳脚功夫就好了。” 就算不一定打得过想杀她的人,但身手灵活的话,说不定在关键时刻有自救的机会。 而不是每次都跟弱鸡似的只能等人来救。 第683章 路遇老汉 “怎么?”纪衍诺睇她一眼,“担心爷护不了你?” “这倒不是,”叶浮珣忙摇头,“老爷您英明神武,在您身边妾身一点儿也不怕。 只是,这样担心被人刺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妾身能够自保的话,多少可以减轻老爷您的负担。” 语落,就见纪衍诺骤地靠近,将她的手腕紧紧攥住。 叶浮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推他,另外一只手抵在了纪衍诺的胸前,整个人又再度被纪衍诺的气息笼罩。 色狼色狼色狼! 她心里慌了一瞬,再次感觉到空气被人夺走似的红了脸。 接着就感觉到纪衍诺的指腹在她的手腕间婆娑,整个人似乎在凝眸思索:“你的根骨虽然不算太差,但现在这个年纪要练拳脚功夫太晚了。” 什么? 他就这么给她把个脉,就能摸出根骨好不好? 说笑呢吧? 想是被叶浮珣质疑的神色闹得不爽,纪衍诺陡然将她放开,拍拍手似是嫌弃她脏一样,坐回位置上抱胸道:“你这根骨就算怎么练,也练不来高深的功夫,别想了。” “妾身又没有想着要飞檐走壁。”叶浮珣将手收到背后,分明是这大魔头摸她,还一副他被玷污了的模样! “妾身不过想强身健体罢了。” 穿过来一段时间,这副身子的情况她大抵清楚。 真的是走上两百米都能喘那种。 其实她已经将锻炼身体的做法提上日程,每天都会在云锦阁跑跑步拉拉筋,做做柔软体操。 但要把身体练强健了,还是得日复一日坚持下去才能有成效。 “如果只是强身健体的话,倒也不难。”纪衍诺随口接了一句,“等回头爷有空了,教你一套方法。” “那妾身先谢过老爷了。”叶浮珣只当这是纪衍诺的客套话,并没有往心里去。 马车又行进了大半日。 约莫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徐安过来报禀情况。 “老爷,咱们前方是一个叫做大桐的镇子,若然不在这个镇子留宿的话,再往前走估摸要到夜深了才能抵达下一个城镇。”徐公公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恐怕彼时城镇已然关了城门,就进不去了。” 纪衍诺应道:“那便在大桐镇歇脚罢。” “是的,老爷。” 叶浮珣这厢听了,那厢便掀开了对侧的车帘,朝小雨招了招手:“小雨,咱们在大桐镇有没有宅子?” 纪衍诺抽了抽嘴角,默默地移开了眼。 小雨在外头利落地翻着小簿子,不多时点着其中一页高兴道:“夫人,您看!咱们在大桐镇也有一处宅子,就在镇上的河东街上!” “老爷,”叶浮珣忙转身看向纪衍诺,恭顺问道,“今儿个咱们是住客栈,还是住妾身在大桐镇的宅子?” 她没有炫富的意思,不过是既然正好路过,就巡视下自家产业罢了。 纪衍诺斜睨她一眼:“你要替爷省钱,爷自然没意见。” 马车徐徐进了大桐镇。 虽说只是个镇子,但道路宽敞干净,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往来行走的人们也很是不少。 叶浮珣悄悄掀开帘子往外打量,看得正有兴致,就听小雨激动地指着一处酒楼道:“夫人,那家豪客来是您名下的!” 小雨手里捧着簿子,不时张望,眼底尽是兴奋。 “咦?那边的金银楼也是咱的!” 叶浮珣掩面,默默地掩上车帘。 就有点,丢人。 别说那外头的姑娘是她的人。 纪衍诺似笑非笑睇她一眼。 忽地,马车骤然刹住,外头传来了阵阵闹嚷声。 “怎么了?”纪衍诺凝了神色,开口问道。 外头传来徐公公的声音:“老爷,有个老汉跌倒在咱们马车前,奴才这就过去仔细瞧瞧。” 马车咻的停下来,一位老汉倒在离马车不远的地面上,这老汉是被人从一侧推出来而踉跄倒在地上的。 老汉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痛苦的嗷嗷直叫,引来不少百姓的围观,这时街旁医堂门前站着的两名伙计,指着老汉骂道:“没钱就不要来医堂看病,走走走!” 老汉艰难的爬起来对着医堂磕头:“药钱能赊账吗,可以先帮我把病治了,待我治好了, 定会去赚钱还债。” 伙计横眉竖目:“你这老头好会说话!上月在我们医堂欠的药钱还没还上,这回又来赖着要开药,你当我们医堂的人是傻子不成?还不了上月欠的钱,就别来我们医堂看诊!” 言罢,气咻咻地转身回了去。 老汉见状,趴在地上呜呜直哭:“我这病症没治好,东家不让我去上工,哪里来的钱?这家里头还有个老太婆和孙子等着银两过日子,该怎么办哪……” 围观众人心生同情,不由唏嘘。 可这世情就这么个理儿,饶是再可怜,再让人同情,大家日子都是不易,谁也帮不上谁。 徐公公大致摸清了情况,朝前头的侍卫递了个眼色,摆手让他去处理老汉的事。 侍卫得了令,上前去扶那老汉:“老汉您先起来,您这挡在路上,我们的马车过不去了。” 老汉觑了眼他们的马车,自知得罪不起,紧张地拉着侍卫的手,站起身。 侍卫正欲掏些碎银子打发老汉,哪知老汉忽地口吐白沫,眼睛一翻就厥了过去。 这下把四周的百姓给惊了起来。 “这老汉莫不是中毒了?” “口吐白沫,那可是中毒必死之兆!” “老天,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马车,老汉不过是挡着会儿道,又赖着不肯走,怎生就把人给毒死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咱们报官去!” “报什么报?”气愤填膺那人被人揪住,“你没看这马车,里头的人定是非富即贵,你这去报官,回头蹲牢子的人不定就是你!” “哎哟喂!这都什么事……” 四下响起群众们的议论声,引来了更多围观的人,几乎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外头怎么了?” 纪衍诺见马车这么久都不曾前行,且外面愈发闹嚷得厉害,不由再度开口询问。 徐安快步走到车帘前,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将事由讲了一遍。 第684章 尽力救助 纪衍诺听了眉头微蹙:“仔细查下老汉中的是什么毒,尽力救治。” “是的,老爷。” 叶浮珣料不到居然闹出这么大一件事儿,悄悄地掀开一角帘子往外边看去。 只见人影重重,根本看不见徐公公说的老汉在哪儿。 倒是小雨机灵,站在车帘便给她讲解,言语间绘声绘色,让人如同亲见。 “那老头虽然面有病色,但起初时候人瞧着还算清醒正常,哪知咱们的胡大哥一上去扶他起来,就忽地眼睛一翻,嘴角溢出白沫,给晕了过去。”小雨摇头发愁。 “夫人,您说奇怪不奇怪?胡大哥又不可能给他下毒,怎么就这么昏死了呢?” 叶浮珣蹙眉,这听起来很像是碰瓷啊。 只是用中毒来碰瓷,是不是玩得有些大? “老爷,咱们随行的人中,有熟悉医理的吗?会解毒吗?” 纪衍诺觑她一眼:“简单的应该没问题。” “可是,老爷,您觉不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叶浮珣见纪衍诺镇定自若,心下稍安。 “怎么说?”纪衍诺像是完全不担心,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她。 “就……”叶浮珣张了张嘴,想到老汉要真是碰瓷,何必拿生命危险做赌注? 她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先看看老汉的中毒情况再作判断?” 纪衍诺努努嘴。 这女人终归是心善了些。 他不置可否地睇了眼叶浮珣,缓缓地闭上了眼。 “夫人,出、出现了一个姑娘!” 小雨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叶浮珣好奇地又掀开了下帘子:“什么姑娘?又发生什么事了?” “奴婢瞧瞧,”小雨一边垫着脚竖起耳朵,一边给叶浮珣转述,“那姑娘好像懂医术,正在给那老汉看情况呢。她说那老汉是中了毒,只是……” 小雨往前走了几步,听了会儿又回转说道,“只是那毒是早就中了的,应该跟咱们胡大哥没有关系。” “周围的人都闹哄着呢,七嘴八舌地问那姑娘是什么毒,能不能治。” 叶浮珣被勾起了兴趣:“那姑娘可有吓着?” “奴婢瞧着那姑娘还挺镇定的,她说让她看看,兴许能解毒。”小雨继续道,“夫人,那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好多百姓看了她的模样,听了她说的话,都静下来了。” 叶浮珣仔细听了听,果然外头安静了不少:“那这会儿是那姑娘在给老汉检查吗?” “是的,夫人。”小雨聚精会神地望着事发现场,一时停了话头。 倒是纪衍诺缓缓睁开了眼。 叶浮珣和小雨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他伸手掀起一侧的帘子,往外打量了一眼,眸光闪过一抹深思。 遂又不发一语,只食指无意识地叩着。 过了约莫半炷香时间,隐约可闻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只是听得不大清楚。 叶浮珣看了眼小雨,就听小雨转述道:“那姑娘说老汉中的毒她恰好知晓,好像给老汉塞了一颗药丸子让他服下,说是等会儿老汉应该就能醒过来。” 不多久,外头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 “老汉醒了?”叶浮珣想也不想问道。 “对,夫人,那老汉真的醒了。”小雨惊呼一声,“那姑娘问了老汉几句话,然后告诉大家,应该是老汉今早自个儿在山上摘了些药草乱吃,才中了毒。” “夫人,胡大哥是清白的,老汉的毒和咱们没关系!”小雨高兴地扬起了笑脸,松了一大口气。 叶浮珣神色一动:她家小雨啥时候跟什么胡大哥这么熟了? 等有功夫的时候,再好生逼问一下。 这会儿,徐公公亦回到另一侧车帘边,给纪衍诺汇报前头的情况。 描述大抵和小雨说的相差不远。 只是徐公公多提了一句:“咱们的人刚准备过去检查老汉的中毒情况,那姑娘就忽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时机恰到好处。” 叶浮珣眉眼一动。 合着,徐公公这是怀疑上那姑娘的意思? 纪衍诺神情泰若的道:“既然事情已处理完,那就启程罢。” 徐安一听了然,按着吩咐去办事,过一会,徐安又折回来,说那姑娘有一事相求,想要见纪衍诺。 纪衍诺挑了挑眉,这救人的姑娘怎会知道马车里的是个老爷? 纪衍诺答应了那个姑娘的请求,他倒要看看她在打什么主意。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随即徐公公的声音再度响起:“老爷,玉姑娘来了。” 纪衍诺掀起帘子,平静地抬眸往外头望去。 只是他不过掀开了一角车帘,又挡在车帘前,让后头的叶浮珣心痒难耐,却什么都看不着。 “玉儿见过老爷。”温温柔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玉儿自知求见老爷并不合宜,只是玉儿有一事相求,若是老爷能够帮帮玉儿,玉儿愿意做牛做马服侍老爷。” 纪衍诺不为所动:“说。” “玉儿自幼与家人失散,如今想要寻找亲生哥哥,”玉姑娘并没有因为纪衍诺的冷漠而退缩,咬着牙讲道,“可天下之大,玉儿一人怕是找上大半生也难以达成心愿。 还望老爷能够发发善心,助玉儿一臂之力。” “徐安。”纪衍诺睇了眼旁边的徐安,微微颔首,随后就将车帘放下,“启程罢。” 叶浮珣不禁琢磨纪衍诺这话中之意,那是答应玉姑娘了? 玉姑娘助他们解开老汉中毒之谜,而要求的报答就是替她寻找亲生哥哥。 这戏码,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只不过,纪大魔头闭目养神,一副没有打算和她说话的样子,叶浮珣心里头的一大堆话都不好问出来。 就走着瞧呗。 马车徐徐前行,走了约莫一刻钟时间,终于到了河东街的宅子前。 同样是干净整洁的屋宅,伺候的下人也都手脚麻利,进退得宜,让叶浮珣甚是满意。 “奴婢听说,公子有一套训练下人的方法,各地的管事都是循着公子制定的方法将人训练好了,才会安排到各处宅子里做事。”小雨与有荣焉。 叶浮珣笑眯眯:真不愧是那个将来会成为燕国首富的哥! 第685章 解锁新功能 “可是,”小雨转瞬又嘀咕上了,“夫人,您说那玉姑娘,就这么一路跟着咱们了?” “这谁知道呀。”叶浮珣捧着热茶喝了口,又拈起点心慢慢嚼着,身心舒泰地眯起了眼。 纪衍诺能同意替那玉姑娘找亲生哥哥,她就觉得有些奇怪。 连她都觉得这事儿怕是另有蹊跷,以纪大魔头的防备心,能不多想? 不过倒又想回来,怕正是因为觉得那玉姑娘有问题,留在身边才能够将她的底细摸清。 说不定,纪大魔头就是这么打算的。 她托腮想了想。 又听小雨道:“夫人,你没瞧那玉姑娘,长得好看不说,身段还窈窕,走路一扭一扭的,适才大街上那些路人看着她都移不开眼睛。” 反倒是府里头随行的侍卫们各个训练有素,并没有因为那玉姑娘的妖娆姿态多看几眼。 尤其是胡大哥! 叶浮珣睐了小雨一眼,脑海里冒出玉姑娘的形象。 确实是个楚楚动人的美人儿。 “夫人,”小雨压低了声音,“您说她会不会是看上了咱们家老爷?” 叶浮珣噗嗤一笑,伸手捏住了小雨软乎乎的面颊:“就算真看上了咱们家老爷,你打算怎么办?” “赶她走呀!”小雨撸撸袖子,“奴婢见她当着您的面对老爷抛媚眼,真是不知羞耻!” 叶浮珣乐呵呵地又拈起一块糕点:“咱们家老爷后院的女人那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你操什么心。” 再说了,她觉得以纪衍诺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喜欢上半路冒出来的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纵然是有几分美色,可放在后院的嫔妾中看,也算不得惊艳。 不说别的,叶浮珣自认原主这副容貌身姿,比起玉姑娘来说,优越上一大截。 除非纪衍诺眼睛糊了屎,瞎了。 那就另当别论。 横竖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情。 吃饱喝足,叶浮珣拍拍肚子:“好了,咱们洗漱洗漱,赶紧安置。” 躺入温暖的被褥中,叶浮珣抱紧了被子准备睡觉。 这时,脑海里传来系统999机械的声音:‘宿主,系统解锁新功能。’ “解锁新功能?”叶浮珣被挑起了兴趣,侧过身在脑海里和系统对话,“什么新功能?怎么会突然解锁的?” 999回应:‘宿主完成第二层任务序列的第一个任务,经审核后发放了新的功能。’ 其实,是它向上层递交了新功能申请,经过层层审批后,刚刚才把申请通过了。 作为一个实习期的系统,它实在是太难了。 “究竟是什么新功能?” 本以为自身携带的系统就是一个鸡肋加上烦人精,叶浮珣想不到还有新功能之说,一时好奇极了。 999:‘新功能是读心术,宿主每日可以使用一次。’ “读心术?”叶浮珣惊得睁开了眼睛,倏地又闭上,内心兴奋得一比。 “999,你总算开始往一个合格的系统方向迈进了一步!” 999:宿主的表扬,为什么听起来这么辛酸。 “对了,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以后还会慢慢解锁别的新功能?”叶浮珣对系统发放的奖品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完成任务可以解锁新功能,那倒是让她动力满满了。 999:‘可以的。’ “好!那接下来有没有新任务?怎么这么久都没听你发布任务了?” 受到宿主质疑的999扁了扁嘴。 还不是它家宿主排斥完成任务,所以除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外,对临时任务这些任务卡,它都默默选择pass。 999幽怨地叹了口气:‘有一个临时任务,宿主可以选择完成或者忽略。’ “什么任务?”叶浮珣问道。 ‘与太子同床共枕。’ 机械的声音刚落下,叶浮珣想也不想拒绝:“不要!” 这是什么鬼任务。 让她用清白来换取新功能吗? 不、可、能! 999:它就知道,宿主肯定会拒绝这个任务的。 又何必问呢? 让它的小心肝好不容易燃起一丝小希望,又一下子覆灭了。 999赌气地自闭去了。 叶浮珣嘎巴了下嘴,啃着手指琢磨:这读心术,要往谁身上先用一用? 要不先用在纪衍诺身上?她倒是很想找纪衍诺试试读心术。 这时999机械的声音响起:‘宿主,你不考虑考虑接临时任务吗?临时任务的积分有一万分。’ 叶浮珣缩了缩手指:“系统,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咱们究竟要完成多少积分,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代?” 999回应:‘宿主先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积分达到一亿分时,可以启动回到现代的功能。’ “多少?”叶浮珣揉揉耳朵。 一、亿、分? 按照一个任务几千上万的积分算,那她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搞到一亿分? 有种这辈子都回不去的感觉。 生无可恋。 999安慰道:‘任务层级越高,完成单个任务的积分会越多。’ “哦。”叶浮珣懒懒地翻了个身,并没有被安慰到。 睡觉吧。 梦里说不定可以回现代走一圈。 隔日一早起来,梳洗更衣后,叶浮珣领着小雨进了膳厅。 纪大魔头已然光鲜亮丽地坐在膳厅,等着用膳。 宅子里的厨师虽说比不上太子府的大厨,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当地菜色拿手一绝。 从昨夜的晚膳就可见一斑。 叶浮珣对今天的早膳充满了信心。 就见管事嬷嬷领着婢女摆上了一盘盘早食点心,霎时香味勾人馋虫。 叶浮珣举筷替纪衍诺夹了个汤包子:“老爷,您用早膳。” 纪衍诺低哼了一声举筷。 就在这时,徐公公打外头走了进来:“老爷,夫人,玉姑娘求见。” 叶浮珣状似不闻,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包子,等着纪衍诺发话。 “传。”纪衍诺淡声道。 就见玉姑娘身穿一袭素白交领上襟宝蓝马面裙走了进来,她身姿款款,面容半垂,白皙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玉儿多有叨扰,还望老爷和夫人不要见怪。 能得老爷出手相助,玉儿心中感怀,特意做了些下饭的小食,请老爷和夫人一尝。” 第686章 读心术 叶浮珣觑了眼玉姑娘手里捧的食盘,上头放着四个方碟,有状似海草般碧绿银翠的凉菜,有咸香爽口的咸菜,还有麻辣藕片和拌三丝儿。 与宅子里大厨准备的热腾腾的早膳不一样,玉姑娘准备的都是凉菜,勾人食欲。 只是,她送上来的吃食,叶浮珣不大敢吃。 她悄悄地瞥了一眼纪衍诺,就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纪大魔头这是被美色所惑,不怕死了吗?叶浮珣深深地质疑。 “夫人,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试试玉儿的手艺。”玉姑娘一脸冀盼地看向叶浮珣,双眼水汪汪地让人动容。 啧。 叶浮珣捏着筷子,目光在那四盘凉菜中扫了一圈。 她复又抬起眼看那玉姑娘,在心底问系统道:“999,读心术怎么用?” 999回应:‘宿主只需要选定目标,心里说一句使用读心术就行。系统会开启读心术。’ “好,”叶浮珣笑盈盈地看向玉姑娘,“对这个玉姑娘使用读心术。” 话音刚落,忽地就有种神奇的感应,耳边似乎响起了玉姑娘的声音:“希望她快去尝下经兰草。一定要尝经兰草!” 眼前的玉姑娘明明没有开口,但她的耳边却清晰地传来了玉姑娘的声音,这就是读心术? 好神奇。 叶浮珣兴致勃勃地看向那盘青葱翠绿的,在她看来向海草一样的凉菜。 这应该就是玉姑娘心里说的经兰草。 只是,经兰草是什么东西? 吃了会有什么作用? 按说玉姑娘当众送上来的吃食,材料本身不应该有问题。 就算是要下毒,也不会选明眼人一看就不能吃的食材。 叶浮珣又在心里问道:“999,可以查下经兰草是什么东西吗?” 999回应:‘回宿主,系统暂无此功能。’ 顿了一顿,999又道,‘宿主,如果宿主愿意接受临时任务,可以提前申请开通查阅馆功能。’ “什么是查阅馆功能?” ‘宿主可以在查阅馆里查阅各种名目的解释说明。因为积分级别较低,所以只能查阅部分名目。’ “那这个经兰草,能查到么?”叶浮珣疑问。 999道:‘回宿主,有可能查到。但无法保证。’ 叶浮珣嘴角一滞,将筷子伸向经兰草拨了拨,就又听见了玉姑娘的心声:“快夹,快夹!” 她勾了勾唇,开口问道:“玉姑娘,不知这个凉菜叫做什么?” 这次玉姑娘是亲自开了口,温婉解释道:“回夫人,这是我们镇子上常吃的一种厥儿根,味道清爽,您可以试试。” 厥儿根? 叶浮珣玩味地点了点头,在心底果断对系统道:“任务我接了,快启动查阅馆功能,我要查下经兰草究竟是什么用途。” 999心情一亮:‘是,宿主!请稍等三秒。’ 就听得三秒倒计时的声音响起,很快脑海里传来999的解读:‘经兰草,是一种会导致妇人不孕的药草,状似厥儿根,容易误服。’ 叶浮珣:…… 你大爷的。 老娘得罪你了?得罪你全家了? 莫名其妙地就给老娘上这么一盘导致不孕的药草,这女人要是没有问题,她愿意绕地球走一圈! 嘴角泛起凉凉的笑,叶浮珣用筷子在经兰草的碟子里拨了拨:“这绿汪汪的一团草,瞧着挺好看的。只可惜,本夫人吃惯了精细的菜肴,对这些乡下的菜色,实在是入不了口。” 玉姑娘的脸色骤然一白,身子仿佛被狂风吹过的杨柳般摇了摇,泫然欲泣。 叶浮珣笑眯眯地看向她:“玉姑娘该不会因为本夫人吃不惯你做的粗鄙吃食,就要怪本夫人不够人美心善吧?” “怎、怎么会……”玉姑娘垂头细声应了,“玉儿只是见老爷都尝了,以为夫人、夫人也愿意尝下玉儿辛苦做的吃食……若是夫人不愿,那是玉儿手艺不佳,还请夫人不要介意。” “没多大的事儿。”叶浮珣大度地摆摆手,嫌弃地把挑过经兰草的筷子放下,示意小雨替她换一双新的筷子,笑容可掬道,“玉姑娘手艺不佳的事情,本夫人定然不会传出去的。” “大家可都听见了,”她微微扬了声音,“玉姑娘手艺不佳的事,可都不许到外头说去。若是谁碎嘴让本夫人知道了,可是要好好罚上一罚。” 小雨好奇问道:“夫人,奴婢们定然不会碎嘴,您请放心。只是若然不小心说漏了嘴,您会怎么罚奴婢们?” “若是被本夫人发现了,那就罚她吃一个月的厥儿根。”叶浮珣笑眯眯的和小雨对视。 伺候在膳厅里头的婢子们都忍不住笑了。 小雨打趣道:“夫人,奴婢听说这厥儿是下人们常用的菜色,一个月里不说三十天,总有二十五天都能吃上它。” “哦?”叶浮珣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瞥了瞥玉姑娘,“原来玉姑娘给老爷精心准备的膳食,竟是下人们日常吃的东西。” “玉儿、玉儿错了!”玉姑娘忽地跪了下去,“玉儿一片真心,只耐手头拮据,用不起贵重的食材,还请夫人莫要责怪。” “瞧玉姑娘紧张的,”叶浮珣向小雨递了个眼色,小雨忙上前扶起了玉姑娘,“不过是用了上不得台面的食材,对你来说,也是不容易了。本夫人并不是责怪你,可莫要想多了。” “我们家老爷用膳时,素来不喜闲杂人等叨扰,”叶浮珣笑盈盈道,“若是没有旁的事,就先退下罢。” 玉姑娘面色煞白,抖着身子退了下去。 一直没有吭声的纪衍诺漫不经心地睇了她一眼:“何故?” 她就知道纪大魔头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过,叶浮珣丝毫不怵。 将面前的经兰草推了推,叶浮珣扁扁嘴道:“老爷,这可不是什么厥儿根,您让人仔细查查,就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有什么功效。” 纪衍诺眉一挑,徐公公忙上前将那经兰草取了下去。 不过半炷香时间,复又回返,在纪衍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就见纪衍诺缓缓皱起了眉:“你如何知道这是经兰草?” 第687章 临时任务 叶浮珣慢条斯理地嚼着汤包:“回老爷,妾身起先倒是没有想太多。只是见那玉姑娘神情有异,才仔细看了看那碟子里的凉菜。” “因为以前恰好在杂书里看到过厥儿根和经兰草的介绍,所以发现了碟子里的凉菜根本不是玉姑娘说的厥儿根,而是经兰草。” 她放下筷子一扁嘴,伸手拉住纪衍诺的袖子:“老爷,您可不能怪妾身刚才不讲道理落人面子。实在是那玉姑娘过分,平白无故地要害妾身。” 纪衍诺睨了眼袖子上的手:“那人暂时还得留着,等过后爷一并替你讨回公道。” 叶浮珣眉眼一亮,笑容可掬地点头:“妾身省得,绝不会误了老爷的事。” 这分明是,纪大魔头对那玉姑娘早起了疑心,留她下来怕是为了摸清玉姑娘的真正用意。 只要纪大魔头有出手的念头,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纪大魔头的手段,还不得让那玉姑娘回头后悔一辈子? 解气。 叶浮珣心中舒爽多了。 用完早膳,继续启程。 马车晃晃悠悠,叶浮珣抱着抱枕歪在车里,无聊地望着外头的春色,开始发起愁来。 无端就想起早膳时候一冲动答应系统要完成的临时任务。 与纪大魔头同床共枕? 哦豁! 她当时是有多想弄清玉姑娘的手段,竟然理智全无地接了这个临时任务。 同床共枕哪…… 悄咪咪地睃了眼气纪衍诺,目光无意识地滑过那精瘦结实的身材和大长腿,联想菲菲。 叶浮珣猛地甩了甩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画面甩掉。 说是同床共枕而已,又没说一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想来钻钻文字的空子来完成任务,应该问题不大。 “999,”叶浮珣在脑海里问道,“临时任务有没有时间限制?” 999应答:‘回宿主,三日内达成任务即可。’ 三日。 那就是他们抵达渚安之前,就得想法子混上纪衍诺的床。 琢磨了几乎一整天,终于在太阳快要西下的时候,马车到了一个小镇,准备夜里歇脚住宿。 “谭镇?”小雨飞快地翻着手里的小簿子,愁眉苦脸地翻了两遍,扁起嘴儿对叶浮珣道,“夫人,咱们在谭镇里并没有屋宅。” 叶浮珣挑了挑眉,趴在车窗上觑了眼前方小小的城门:“没有便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难过。” 小雨依旧扁着嘴,她哪里是难过,只是担心夫人没有住在自家宅院,少了仆人伺候,会住得不舒坦而已。 叶浮珣没看明白小雨的意思,伸手拍拍她的肩继续安慰:“别难过了,回头等你家夫人有钱了,在这镇子上置套宅子,让你往小簿子上记录上去,可好?” “夫人!”小雨跺跺脚,破涕而笑。 车厢里传来纪衍诺凉凉的声音:“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小镇,你在这里置了宅子怕是一辈子都没机会住,平白浪费钱。” 叶浮珣拉好帘子:“老爷,话不是这么说,若是置了宅子,像今儿个这样的情况,不就住上了。” “买套宅子只为住一天?”纪衍诺嗤了一声,目露鄙夷。 叶浮珣:…… 这的确也不太符合她这个五好青年的价值观。 遂转换话题:“老爷,咱们离渚安还有几天能到?” “约莫三日。” 叶浮珣:“那……”今夜要不咱一起睡啊? 这话还是被她生生压回喉咙里,就怕纪大魔头以为她色心大起,回头直接将她关起来,那就连作案的机会都没有了。 “什么?”纪衍诺扫她一眼。 叶浮珣呵呵一笑:“没事、没事。” 马车在一处客栈停下。 徐公公打点好一切:“老爷,夫人,这是镇上最大的客栈,奴才已经定好了两间上房。” 叶浮珣随纪衍诺下了马车,抬眼望去,路面狭窄不平,往来的人亦不算多。 看来这个镇子,确实大不如前两日歇脚的镇子。 客栈亦是不大,好在还算干净整洁,晚膳也不难吃。 用过膳回房间梳洗过后,叶浮珣开始琢磨着混去纪衍诺屋里的可行性。 她来回踱步,来回踱步。 踱得小雨眼前发晕:“夫人,您到底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小雨替您一同想想可成?” “小雨,”叶浮珣定下脚步,朝小雨招了招手,“你去隔壁看看老爷正在做什么。” 小雨听了,点头转身就推门出了去。 然而不过眨眼功夫又退了回来。 “怎么?”叶浮珣问道。 “夫人,”小雨鼓起腮帮子,“奴婢见到玉姑娘正在敲老爷的房间门!” 叶浮珣眼睛一亮:她正愁没有借口去找纪衍诺,这玉姑娘倒好,给她送理由来了。 一把抓住小雨的手:“走,陪我过去看看,那玉姑娘究竟是有什么事,大晚上的去找咱们家老爷!” 小雨登时打起了一百分精神,撸撸袖子道:“是,夫人!” 叶浮珣看着玉姑娘顿足在客房门口,领着小雨缓缓走过去,拦在玉姑娘面前:“夜已深,玉姑娘一个黄花闺女,来到我家老爷门前似乎有失礼节,不知是有何事找我家老爷呢?” “不晓得的人瞧见了,还以为玉姑娘对我家老爷有意呢!” 玉姑娘被叶浮珣这话说得煞时白了脸,她局促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夫人误会了,玉儿是临时有要紧的事想要禀告老爷,这才前来叨扰。” 明明打听到夫人和老爷不是共处一室,想着趁这个大好机会找上门去,哪知这夫人竟然忽然出现,坏了她的好事。 想起早膳时叶浮珣对她不客气的态度,玉姑娘自知错失良机,心生退意。 “既然夫人找老爷有事,那玉儿便先行退下了。” “等等。”叶浮珣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既然玉姑娘说有要紧的事找我家老爷说,那就还是把这要紧的事先说了,本夫人自会替你禀报给我家老爷。 也免得耽搁了正事,玉姑娘说是也不是?” 玉姑娘强自镇定,牵扯地笑了笑:“并非什么大事,待以后再禀于老爷亦是可以的。玉儿不打扰夫人了。” 言罢,生怕叶浮珣拖着她似的,飞快地走了。 第688章 同床共枕 叶浮珣望着玉姑娘的背影,摇头啧了一声。 要她说,这玉姑娘哪有什么见不得的要紧事,怕是想借机投怀送抱是真。 暗自埋汰了一声,她施施然转过身—— 抬眼就撞入纪衍诺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 喝! 纪大魔头是什么时候打开门的? 刚才的话又听了多少? “妾身见过老爷。”叶浮珣随即换上八颗齿的职业微笑,“老爷您还没安置?” “有事?”纪衍诺言简意赅。 叶浮珣用力点点头:“老爷,妾身有话要给您说。正好撞见玉姑娘想敲您的门,说是……” “聒噪。” 纪衍诺睇她一眼,转身进了屋。 叶浮珣摸摸鼻子,利落地跟在了后头进去,就见徐公公笑眯眯地站在一侧,恭敬垂首。 “何事?” 纪衍诺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书。 “老爷,妾身仔细想了想,”叶浮珣直道来意,“为了确保老爷的目标实现,今儿个夜里,妾身还是在您屋里头打地铺比较稳妥。” 语落,就见纪衍诺俊眉一挑,黑如琉璃的瞳仁闪过一抹光芒:“前几日怎么没见你提这要求?” 叶浮珣笑着往前一步:“前几日宿在妾身自家的宅子里,自然安全得多。今天咱们住在客栈,万一夜里头有人要对妾身不利,妾身不在老爷身边,怕是会耽误老爷捉拿贼人的关键时机。” “老爷,您说对不?”扬起笑脸,求表扬。 纪衍诺努努嘴,压根没有被叶浮珣说动:“自有暗卫守在你房外,出了事会第一时间护你周全。” “老爷,”叶浮珣再度上前一步,站在纪衍诺身旁,“您都说暗卫在门外,那总得需要时间才能破门而入。万一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妾身被人卡擦了,那可怎生是好?” 纪衍诺眯了眯眼:“爷会在意?” 这没心没肺的大魔头! 叶浮珣暗戳戳地骂了一声,脸上却是不显,反倒是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泫然欲泣:“老爷,虽然妾身对您来说并不重要。 但到底妾身是太子府的人,妾身随您出行若是出了事,那可就堕了您英明神武的名声哪!” “爷不在乎。” 纪衍诺缓缓勾起唇角,将书往桌上一搁,好整以暇地交叠长腿,定定地望着叶浮珣,想看看这女人还能变出什么花招。 叶浮珣用力一掐大腿,疼得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撅起嘴道:“是妾身多虑了。只是,老爷此行既然要妾身与您装作是夫妻出行。 宿客栈时却又两人不住同一个房间,在外人看来,定会起疑。” 她倏地想到玉姑娘,灵机一动哭道,“玉姑娘这大晚上的还敢来敲您的门,不就是因为瞧着妾身跟您不是住在一个屋里头?” 合着,这女人是嫉妒了? 这个念头无端地滑过纪衍诺的脑海,让他顿觉身心舒泰。 用食指在椅背上叩了叩:“既然你这么想跟爷同处一屋,那爷便允了你。” 言罢,他站起身走向床前:“徐安,安置。” “是的,老爷。” 徐公公忙上前替纪衍诺脱去外裳,服侍他上了床,放下帐幔后才朝叶浮珣走了过去。 “徐公公,”叶浮珣早没了那泪汪汪的姿态,笑容可掬地说道,“麻烦给我铺上个地铺。” “夫人请稍后,奴才这就准备。” 叶浮珣心情不错地拉着小雨去一旁嘱咐了几句,让她回原来的屋子里头休息。 待转过身来时,徐安已让将地铺收拾利落。 “夫人请歇息,奴才就候在门外,若是有事唤奴才一声便可。” 徐安亦退了出去。 屋里头就只剩下她和纪衍诺两个人了。 叶浮珣暗自比了个‘yeah’的姿势,将屋里头的烛火吹熄了三盏,只余下一盏浅浅地点亮屋内光线。 钻进被窝里头,没有丝毫睡意。 一边等着纪衍诺睡着,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完成同床共枕的任务。 一炷香过去。 一刻钟过去。 屋头安安静静的,纪衍诺在床上似乎一直都没有动过,连呼吸声都浅到几乎听不见。 叶浮珣倒是不急。 总得等纪衍诺睡熟了才能开始。 万一没睡安稳,发现她突然爬床的话,说不定纪衍诺一怒之下把她拍碎了。 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直接领盒饭。 又等了两刻钟时间。 等得叶浮珣渐渐起了困意。 她强忍着捏了捏大腿,估摸着这会儿纪衍诺应该睡熟了。 作案,开始。 小心翼翼地爬出了地铺,垫着脚尖往纪衍诺的床走了过去。 接着轻轻地撩起了床幔,就见纪衍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闭合,双手搭在胸前。 睡觉睡得这么古板,不累么? 叶浮珣心里埋汰了一句,探头站在床幔内,就这么望着纪衍诺。 等了近一炷香时间,都不见纪衍诺有动静。 她终于可以确定,纪大魔头一定是睡熟了。 是时机可以爬床了。 叶浮珣站在床尾,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扶着床柱,慢慢地往床上爬了上去。 叶浮珣动作轻巧的爬上纪衍诺的床,她微蜷起身子,半趴在床尾,停住不动。 只见纪大魔头一动不动的笔挺的躺在床上。 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她在脑海里低呼一声:“999,我这算是跟太子同床共枕了吗?” 好歹爬上床了,算数不? 999机械的声音传来:‘回宿主,宿主的行为尚未触发任务完成指示条。’ 叶浮珣:…… 要不要这么较真! 再度望了眼没有动静的纪衍诺,她偷偷吸了口气,猫着腰小心地往床的里侧爬去。 动作轻而又轻,轻而又轻地爬到了纪衍诺的身侧。 叶浮珣慢慢地趴了下去—— 终于和纪衍诺两人呈现‘11’状并列陈在了床上。 “999,完成任务没?”叶浮珣依旧是屏住着呼吸,侧脸对着纪衍诺,大气不敢呼一下。 这样憋下去,她恐怕会缺氧。 脑海里传来999的恭喜声:‘回宿主,已经激发完成进度条,现在完成度为10。’ “才10?要等多久才能100?”叶浮珣小心地呼气又吸气。 999回应:‘宿主,进度条卡住不动了。’ 第689章 谎称梦游症 “为什么?”她不是已经跟纪衍诺同床了吗?叶浮珣质问,“快些帮我找到问题点,要是太子突然醒来了,这任务肯定得泡汤!” 999略紧张:‘宿主请稍等。’ 旋即点开系统群,把问题抛了上去。 闲得无聊的前辈一欢呼一声:‘实习期的小伙999来了!大家醒一醒!’ 前辈二立即响应:‘999别急,你这问题好解决,等前辈给你仔细看看!’ 前辈三:‘等我来告诉999,你的宿主完成和任务对象同床的目标,就会激发进度条。进度条卡住的原因可能是没有做到共枕!’ 999眼睛一亮:‘多谢前辈指点,999这就去提醒宿主!’ 叶浮珣听了999的话,抬眼一瞧纪衍诺头下的方枕,不由皱起眉头:“太子枕的是单人枕,要共枕是不是太难了。” 999:‘请宿主努力。’ 叶浮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蹭上纪衍诺的枕头。 她小心地挪着身子,脑袋往纪衍诺的枕便挪去。 好不容易终于够着了枕头,就在她的前额轻轻碰到枕头的一霎,脑海里传来999瞬即的机械声:‘宿主!激发进度条继续前进了!’ 叶浮珣心里小激动了一下,暗自握了握拳:“快帮我看看,什么时候进度条达到百分之一百就告诉我!” 但愿纪大魔头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突然起夜! 她紧张地咬着唇,深吸口气朝纪衍诺方向瞄了过去。 “叶、良、媛?” 一双利目陡然在她面前睁开,闪烁着寒星般的冷芒,宛如一柄利刃插进了叶浮珣的心头,吓得她差点弹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脑海里999一直喊着进度条前进的数字的话,叶浮珣绝对屁滚尿流般地就滚下了床。 ‘45,46,’999鼓励道,‘请宿主坚持!47……50’ 坚持,她一定要坚持! 叶浮珣握紧了拳,雾蒙蒙的双眼无辜地眨了眨:“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纪衍诺磨牙,一字一顿道:“叶良娣,是本宫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才对?” “这不是妾身的床吗?”叶浮珣打了个呵欠,不解地扁了扁嘴,脑袋往枕头上蹭了蹭,“妾身睡得正香,一睁开眼就看见殿下了。啊!莫非这是在妾身的梦里?” “殿下……”她努力呈现出对纪衍诺痴迷的神色,“怎么会是殿下呢?殿下向来是孤冷清高的月,远远悬在高空上,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接触的……” “一定是妾身在做梦,只有在梦中,妾身才会这么自不量力地以为,殿下竟然会与妾身同床共枕。” 纪衍诺缓缓地皱起了眉。 这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是她从地铺里爬出来,在他的床前站了许久,后又爬上了他的床。 爬床就罢了,还非要蹭上他的枕头。 而今突然胡言乱语,难不成真的是以为在做梦? “殿下您别皱眉。”叶浮珣伸手抚平纪衍诺的眉心,“殿下您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可俊俏了。” “下去。”纪衍诺推开叶浮珣的手,准备坐起身赶人。 叶浮珣只听着脑海里999喊道‘90,91……’,一着急,双臂就紧紧地搂住了纪衍诺的脖子:“殿下,妾身太想您了! 白日里您对妾身冷淡便罢了,到了妾身的梦里,您怎能还对妾身这样冷淡?” 她不管不顾地死死抱住纪衍诺,甚至用腿将他压在床上,脸蛋埋在了纪衍诺的颈窝中:“殿下,就一会儿,您再让妾身抱一会儿,妾身就放您走。” ‘95,96,97……’ “放开本宫。” 耳边是纪衍诺咬牙切齿的声音。 脑海里是999机械的提醒。 叶浮珣压着纪衍诺,呜呜哭道:“妾身这就放殿下离开,妾身自知配不上殿下,殿下您……” ‘100。’ 耶!叶浮珣心底欢呼一声,蹭地放开纪衍诺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叫一声:“啊!” 她猛地揉了揉脸,作出一副刚刚清醒的样子:“殿下,您怎么会……不对,妾身怎么会在床上?” 手忙脚乱地爬下了床,颤着嗓音嘤呜道:“殿下,可能是妾身的梦游症又犯了,请您念在妾身犯病莫要追究。妾身知错了,妾身这就滚回自己的屋里去睡……” “且慢。”纪衍诺坐起身,透过烛光和月光交织的光线,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梦游症? 他倒是听说过这个病症,只是没想到叶良娣会有这个病症。 是真的犯了病,还是故意想要爬他的床? 纪衍诺回想着先前叶浮珣的古怪举动,一时下不了定论。 “你何时有梦游症的?可有请府医看诊过?” 叶浮珣小声回应:“回殿下,妾身这个病幼时曾经犯过一两次,因为犯病的次数不多,所以并没有请府医看过。” “哦?”纪衍诺音调微扬,黑眸半眯,“本宫晓得了。” “那……未免再次扰了殿下歇息,”叶浮珣小心翼翼道,“妾身这就回隔壁去。” 纪衍诺薄唇勾了勾:“怎么?这会儿叶良娣倒是不担心被人刺杀了?” “殿下,您不生妾身的气了吗?”叶浮珣呆了呆,纪衍诺不赶她走? 纪衍诺勾起嘴角:“叶良娣都说的是梦游症,那本宫为何要生要生气呢?” 叶浮珣忙笑道:“殿下胸襟宽阔不跟妾身计较,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就先不打扰殿下了,这就回地铺睡觉。” 说罢,她不敢再多看纪衍诺,滋溜地钻进地铺,把自己卷了起来,紧紧闭上眼睛。 纪衍诺斜睨地铺上露出的半个脑袋瓜一眼,长腿一伸躺了回去。 月华如水般洒落一室,室内再度陷入静谧的状态,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叶浮珣捂着砰砰乱跳的心,本以为肯定睡不着了,哪知不多会儿困意就袭上了心头,沉沉睡去。 许久,床幔忽地轻轻被撩了开来。 纪衍诺侧身卧着,一双黑眸神采奕奕地盯着叶浮珣看去。 烛火明灭,在她身后打出一圈圈的光影。 月光则从窗棂透下,正好落在叶浮珣露出的脸庞上。 她眉眼舒展地睡着,肌肤幽暗的月泽下泛着如同珍珠般的宝华,细腻莹润,吹弹得破。 第690章 一片真心 这女人长得挺好看。 琼鼻微翘,优美饱满的唇线包裹着粉嫩红润,轻轻地撅着,仿佛对他略有不满似的,让人瞧了,忍不住生气咬上一口的念头。 纪衍诺骤地别开了视线。 这女人,有毒。 蓦地就想起刚才被那女人紧紧搂住压在身下的触感,该死的柔软,该死的温香,甜腻醉人得让人无端生起烦躁的感觉。 这女人,怎么竟敢这么大咧咧地就睡着了。 在把他闹得毫无睡意之后? 纪衍诺恼怒地转过身,睁开眼瞪着床顶。 那女人说什么来着? 在做梦? 太想他了? 再多抱他一会儿? 带着一丝沙哑的温软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拂动,让他耳根微烫。 该死的女人。 纪衍诺再度翻了个身,带着怒气瞪向墙壁。 一夜无眠。 隔日一早醒来,在纪大魔头冷冷的视线下,叶浮珣手脚麻利地披上披风,动作迅速地滚回了她的厢房去梳洗。 余下徐安提心吊胆地伺候纪衍诺梳洗。 殿下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哪。 昨夜屋里头有些动静,但殿下没有传召他,他自然不敢随意进屋。 不知道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殿下瞧着,好像没睡似的? “徐安,你说叶良媛可心悦本宫?”纪衍诺揉了揉脸,冷不丁丢出一个问题。 登时吓得徐安差点把手里的盆给摔了。 “回殿下,”他稳住心神,将盆放到木架子上,“叶良媛当然心悦殿下。” “当然?”纪衍诺努了努嘴,表示质疑。 “自然是的,”徐安小声道,“叶良媛是殿下的人,自然心悦殿下。” 这还需要怀疑吗? 后院的嫔妾,哪个不是把殿下放在心尖上? 更别说,叶良媛对殿下那可是时常又抱又搂的,有时连他看着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你是说,如果她不是本宫的人,她就不会心悦本宫?”纪衍诺眯起眼。 徐安心惊。 殿下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若叶良媛不是殿下的人,这……可能性就多的去了啊。 只是,殿下想听什么话,他自是懂的:“殿下英明神武,叶良媛当然会倾心于殿下。” 纪衍诺冷嗤一声,斜了徐安一眼:“你且说说,要如何看一个女人究竟是否心悦本宫?” 徐安紧张了下。 这个问题,他以前没有面对过。 但殿下的问题,都必须要妥善地回应。 认真想了想,徐安道:“奴才觉得叶良媛曾在危机当头以身替殿下挡箭,定是因为她把殿下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叶良媛为他挡箭那一次? 纪衍诺努努嘴。 当时他只怀疑那女人是故意碍事,现在想来,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够毫不迟疑地以身挡箭,确实不易。 见殿下面色和缓了些许,徐安又继续道:“还有就是叶良媛担心殿下您劳于案牍,每日给您煮三杯咖啡,这都是对您的悉心照顾。” 咖啡? 纪衍诺扬了扬眉。 有几天没喝到咖啡了,颇有些怀念。 “殿下为了引背后之人出来,打算用叶良媛引蛇出洞,叶良媛为了殿下您的事,不畏危险,这一桩桩,一件件,可不都显示着叶良媛对您的一片真心?” 直到启程后,纪衍诺还不时回味徐安说的话。 叶浮珣被他偶尔扫过来的目光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纪大魔头今天是抽什么风了。 好不容易等到午时前歇脚,叶浮珣飞快地下了马车,拉着小雨去透气。 再被纪大魔头盯上一会儿,她一定会忍不住爆粗。 “夫人,您是热了吗?”小雨见叶浮珣用手给脸上扇风,茫然不解。 这天儿也不热啊,怎么夫人脸上红红的,莫不是……,“夫人,您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我没事。”叶浮珣往树林边的小径走去,吹吹风。 山野里风景独好,空气清新,小径边上野草野花色泽斑斓,让人心情油然自得。 “夫人。” 叶浮珣走了一路,正准备回返,就听得后头传来了脚步声。 是玉姑娘。 她走到叶浮珣跟前,温婉地屈了屈膝致礼:“夫人可是马车坐着累了,下来走走?” 叶浮珣扬了扬眉,微微颔首。 玉姑娘又是一笑:“见这边景致挺好,所以玉儿过来走走,希望没有扰着夫人。” “不会。”叶浮珣神色平静。 然而,玉姑娘却忽然咬了咬下唇,飞快地瞥了眼叶浮珣身后,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夫人莫非还怪昨日玉儿夜里去叨扰老爷的事,才会如此责备玉儿?” 她抬起脸,眼睛里霎间溢满了泪花,如同珍珠般滚落,“玉儿对老爷不敢有非分之想,之所以前去叨扰,只是想亲自向老爷道谢。 感谢老爷愿意出手相助而已,请夫人千万不要误会!” 叶浮珣凝了凝眸心。 对眼前的玉姑娘突然抽风的戏份,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并没有错过玉姑娘下跪前飞快掠过她身边往后看的眼神。 暗自忖道,按照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情况下,男主角怕是正好会出现在她们身后。 正好,把玉姑娘的话全部听进耳朵里,然后怪责她妒忌心强,欺负弱女子? 呵呵。 就觉得,有点意思。 叶浮珣假装不知纪衍诺就在身后,居高临下睨着玉姑娘道:“玉姑娘觊觎我家老爷的美色,一时意乱情迷,本夫人自是了解的。 不瞒你说,对我家老爷有意的姑娘那可是大排长龙的。不过,玉姑娘倒是头一回敢在本夫人面前直言心仪我家老爷的姑娘。” 玉姑娘不由地捏紧了帕子。 既因为叶浮珣说的话而不由自主感到羞燥,又因为纪衍诺就站在叶浮珣后头而激动。 她相信老爷听了夫人羞辱她的一席话,定然会恼怒夫人欺人太甚,且对她产生怜惜之意的! “夫人,”她用帕子擦擦眼角,委屈地红了眼,“是玉儿不自量力,您莫要生气……” “本夫人生什么气?”叶浮珣咯咯直笑,“你这样的人,本夫人见的多了。只不过,念在一场相识,本夫人奉劝你几句。” 第691章 来者不善 “其一,”她举起一个手指,笑眯眯道,“我们府上可不是普通人家,并非路上的阿猫阿狗只要腆着脸上来就能照单全收的,可懂?” 玉姑娘只觉心头生生地中了一箭,疼得揪心却又让她强忍欣喜,假意没有看见越走越近的纪衍诺,她身子微颤,掩面呜呜哭泣。 叶浮珣暗道一声好演技,继续笑容可掬道,“其二,要本夫人说,你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就上杆子惦记着去给人家做小呢? 做小其实也没什么,可我家老爷压根对你没有想法,你这么大喇喇地送上门来,难道丁点儿都不觉得害臊吗?” 玉姑娘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浑身更是被气得颤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这是真的气的,不是演的。 她想过夫人会说几句难听的话奚落她,可哪里料到夫人的嘴这般犀利,那些话语简直就像利刃般一刀一刀地削掉她的脸皮,让她没脸见人! 如果不是想着老爷就站在夫人身后,冀盼着老爷会因为夫人的话怜惜她,她怕已经羞惭得夺路而逃。 实在是不敢再多听下去,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叶浮珣身后:“老、老爷……夫人她……” 强自镇定地将掌心都掐出了血丝,玉姑娘泪流满面,整个人如同迎风飘摇的柳絮,楚楚可怜。 她飞快地睇向叶浮珣的脸,眼底闪过快得无法捕捉的得意。 夫人一定会为她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她对上叶浮珣双眼时,却见叶浮珣的眼神闪过一抹狡黠,随后—— 她便转身朝老爷迎了过去。 玉姑娘:??? 还来不及思索太多,就听叶浮珣低呼一声:“老爷,您来了!” 叶浮珣欢喜地上前挽住了纪衍诺的手,整个人挨在他身边:“妾身见这边风景独好,正惦记着去请您一道来欣赏呢,您怎么就过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纪衍诺斜睨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叶浮珣又娇俏地冲纪衍诺撅了噘嘴:“可是妾身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老爷,不如咱们回马车上用午膳?” 言罢,她挽着纪衍诺转身往回走,指着不远处的天空,“老爷,您快看,今儿个天真蓝,一朵朵的白云也胖得真可爱!” “老爷……” 玉姑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浮珣就这样挽着纪衍诺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爷刚才分明看见她了的。 老爷刚才分明听见了夫人说的诛心之语的。 可老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怎么没有怒斥夫人言出不逊、毫无妇德? 他怎么没有对她一番怜惜,扶她起身? 为什么,一切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 徐安的声音在一旁凉凉地提醒:“玉姑娘,车队马上就要出发了。” 言罢,也懒得多说一句,转身就走。 这玉姑娘,爱跪就一直跪着吧,横竖是他操不着的心。 只有小雨,边走边回头冲着玉姑娘做了个鬼脸。 想觊觎他家老爷,真是个不要脸的人! 玉姑娘看懂了小雨的眼神,狼狈地别开了脸,眼底缀满了恨意。 重新上了马车启程,纪衍诺仿佛真的完全不关心刚才上演的一出好戏,自顾自地看着公文。 叶浮珣瞟了他几眼,亦没有打算扯起这个话题。 只是心道,纪衍诺这样心冷如铁的男人,合该如此。 如果不是清楚纪衍诺的性格,刚才她就不会那样直接怼玉姑娘。 唔。 就突然,觉得这样的纪衍诺,也挺好的,省心。 到了下午时分,又进了一处城镇。 落脚客栈后,叶浮珣见天色尚早,外头街道颇是热闹,便得了纪衍诺的允,领着小雨去街上逛逛。 跟着纪衍诺出差,还能在古代逛个街,挺有意思。 她边走边看,对街边摊档上卖的东西甚是好奇,不时拿起来把玩。 不过倒是没有购物的打算。 “小雨,”叶浮珣望着琳琅满目的摊子,小声问道,“咱们身上有银两吗?” 自从穿到原主身上,她好像还没摸过钱。 无论是铜钱,银角子,或是银票,统统没见过。 所以,她自觉是个穷人,身无分文那种。 只是一想到小雨那本小簿子,又觉得应该不至于? 小雨点头:“奴婢身上带了银子,夫人想买什么尽管买。” 要她瞧,这小镇街市上的物事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夫人要将整条街买下来,也不在话下。 叶浮珣顿时被小雨的财大气粗逗乐了:“你身上有多少银票?” “这次出来匆忙,”小雨小声道,“奴婢只带了几千两在身上。不过这街市上的东西都不贵,您欢喜啥?奴婢去买下来。”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不必了。”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朝她脚下冲了过来,双膝一屈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夫人,请赏口饭吃吧!” 叶浮珣停下了脚步,抬眼望了过去。 那小乞丐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烂,还发出恶臭的味道。 小乞丐的一双眼却是黑白分明,看她的时候闪过一丝犹豫。 他伸了伸手,想要触碰叶浮珣,然而对上了她的眼,却又瑟缩不前。 小雨扯了扯叶浮珣的袖子,眼尖道:“夫人,你看,玉姑娘朝咱们走过来了。” 叶浮珣眉一挑,顺着小雨眼神的方向瞥了一眼。 随即对系统道:“999,对玉姑娘开启读心术功能。” 很快得了999的应答,然后她就听见了玉姑娘的声音:“该死的小乞丐,赶快扑上去抓住那女人的手!” 这时,玉姑娘走到叶浮珣面前,扶起跪在地上的乞丐,心疼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然而叶浮珣用读心术听到的却是:‘这个小乞丐吃了我的包子,竟还不按照我的说法去抓那女人的手!’ ‘再过半炷香时间,他身上的药粉就会发作,到时候浑身长满了疹子,夫人肯定不会让他碰触,还怎么将药粉的毒性传到夫人的身上?’ ‘真是个没用的臭乞丐!’ 第692章 染上药粉 叶浮珣努力保持面容镇定,笑盈盈道:“玉姑娘真是心善。” 玉姑娘回她一笑:“夫人过誉了,不过是见这孩子年纪尚幼,一时觉得可怜。” 她伸手抓住小乞丐的胳膊,稍稍用力往叶浮珣方向推了推,垂眸看向那小乞丐用眼神示意。 小乞丐怯生生地往前了一步,向着叶浮珣伸了伸手,可一触碰到叶浮珣那双清澈温和的眼睛,却又瑟缩地收了回手。 这位夫人长得就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子一样好看,好看得让他觉得靠近一步都怕脏污了仙子身边的空气……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因为一时饿得慌,吃了旁边这个姑娘的包子。 他犹豫极了。 玉姑娘气得没忍住捏了小乞丐一把,心里恨恨道:‘见风长的药粉马上就要生效了,该死的乞丐还不赶紧去抓夫人的手!’ 见风长? 叶浮珣心中一动,忙问系统:“999,查阅馆查阅见风长是什么?可有解毒方法?” 从玉姑娘的只言片语来看,应该是在那小乞丐的手上下了叫做见风长的药粉,只要小乞丐摸了她的手,她就会中了药粉。 这见风长的药粉,似乎会让人浑身长满疹子? 999很快给了答复:‘回宿主。见风长是当地的一种毒粉,接触后一炷香内会浑身长满疹子,解毒的方法很简单,只需抹上草木灰就可以解毒。如果……’ “如果什么?”叶浮珣听得入神,只见999突然停了声音,不由急问,“快点念!” 999继续:‘如果在解毒后半日内接触生姜汁,则解毒失效,身上会迅速长满疹子,三日内自行消退,药石罔效。’ 叶浮珣心中一动,忙拉住小雨在她耳边嘀咕:“小雨,你速速去弄一把草木灰过来。还有,刚才咱们路过的街市有家姜汁包子铺,买几个包子,顺道弄些生姜汁回来,一定要快。” 小雨虽然不明白叶浮珣的用意,但是对叶浮珣的吩咐丝毫没有质疑,应声后转瞬就扭头离开。 那厢玉姑娘看似扶起小乞丐,实则揪着他往前推,脸上是悲天悯人的表情:“小兄弟,姐姐帮不了你太多。只是今天你遇上我们家夫人,却是你的福气。 我家夫人为人最是心善,定然会出手助你的,你快上前去好生谢谢我家夫人。” 她这么一说,周遭本就看好戏的人群愈发多了。 小镇平日里街上乞丐成群,哪里会有什么富贵人家会愿意伸手相助? 今日这夫人一瞧就不是镇上的人,长得貌美似仙不说,而且那通身的气派,尊贵荣华得让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这么尊贵的夫人,当真不嫌弃那个连他们看着都会退避三舍的臭乞丐? “夫、夫人……”小乞丐被推着往前,走到叶浮珣面前抬起了头,他局促地用手在衣裳上搓了搓,向叶浮珣伸出了手,停在了半空中。 叶浮珣微微弯下身,余光扫见玉姑娘抓住小乞丐的手指缝隙上果然有薄薄的一层草木灰。 她留意到小乞丐两次向她伸出了手都颤抖着缩了回去。 错不在小乞丐。 他不过是因为吃了玉姑娘的包子,才不得不按照玉姑娘的吩咐接近她。 他并不知晓玉姑娘的恶毒心思。 “你可是肚子饿了?”叶浮珣浅浅笑着,“我让人去买了些包子,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小乞丐愣愣地看着叶浮珣。 仙女夫人的声音好好听,眼神好温柔。 “姐姐都说了夫人是最善心的,”玉姑娘急得不行,着恼地用力推着小乞丐,“还不快快去致谢!” 就在这时,小雨怀里抱着一纸袋的包子飞快地跑了回来。 叶浮珣接过包子,感觉到小雨在她手心中塞了一个小纸包,低声道:“夫人,这是草木灰,还有生姜汁……” “生姜汁你先拿着,一会儿见机行事,往玉姑娘手上抹点。”叶浮珣压低了声音吩咐一句。 随即她便将一整袋的包子放到了小乞丐怀里,不动声色地往他手上抹了些草木灰,然后蹲下身子道:“这些包子给你。若是你想寻个生计,可以到城东叶府找卢嬷嬷。 她会给你一个活计。可好?” 小乞丐抱着满满一袋子的包子,眼睛灿亮灿亮的,连声道谢。 周围的人听了,不由各个睁圆了眼。 “那夫人可是说的叶府?城东的叶府?” “那可是咱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虽然不知道主人家是哪里人,可每逢年过节他们府上免费给邻里施米赠粮,那手笔可是镇上没有哪个人家能够比得上。” “莫非这夫人就是叶府的主人家?” “这小乞丐真是遇到贵人了!” 周遭一片片惊呼声。 看向叶浮珣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敬意。 玉姑娘暗自捏紧了拳头。 ‘这些贱民真是好会臆想!等待会见这女人浑身长满了疹子,看他们还说不说得出那些胡言乱语!叶府的主人家? 我呸!不过是老爷身边的一个妾罢了!出门在外装个夫人还装上瘾了!’ 叶浮珣眸心微转,料不到玉姑娘竟然知道她并非纪衍诺的夫人。 果然她接近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就在这时,小雨不经意地往玉姑娘身上撞了过去—— “哎呀,玉姑娘,实在抱歉!”她手里捧着一罐生姜汁,往玉姑娘的手上倒了大半,忙伸手给玉姑娘擦。 这看着像是在擦,但实则却是将那生姜汁往玉姑娘手上抹得均均匀匀,“都怪我不好,真是太不小心了。” “你做什么!”玉姑娘不耐烦地拍开小雨,掏出帕子擦着手,嫌弃道,“我自己擦就行了。” 就在她的帕子接触到手上时,密密麻麻的红疹从她手上冒了出来,吓得小雨惊叫一声:“鬼啊!” 玉姑娘看着手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尖叫着拉起袖子,只见红疹飞快的蔓延到手腕,又麻又痒的感觉随之而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抓。 小雨见状急忙将叶浮珣拉住往后退两步,惊叫道:“夫人,玉姑娘该不会得了麻风病吧?” 此时,围观热闹的人群听到‘麻风’两个字,顿时如同一瓢水泼进了油锅里,炸了开来! 第693章 看花眼 “这个女的有麻风病!” “麻风病!赶紧跑啊!” “快走,要是被染上了,那可是没得治的!” 不过三五瞬功夫,周遭的人跑得一空,偌大的一条街上,只剩下叶浮珣、小雨和玉姑娘三人。 玉姑娘早已吓慌了神,她这个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痒得快要让她发疯,但是仅剩的一小撮理智告诉她不能抓,这一抓下去,怕是浑身的皮肤都得毁了。 可是,手上很痒。 身上很痒。 就连脸,也痒得让她想一头撞晕过去。 脸!脸! 玉姑娘像是想起什么,双手往脸上摸去,指尖上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及麻痒登时让她大叫了一声,随后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药粉,实在是厉害得让她无言以对。 “夫人,她、她晕过去了。”小雨抖着嗓子道:“是真的得了麻风病吗?” 那刚才她还摸了玉姑娘的手,会不会她被传染上了? 这个念头霎间吓得小雨白了脸,忙离开叶浮珣一大步,带着哭腔道:“夫人,小雨摸了玉姑娘,小雨可能也染上了麻风病,您快离小雨远点儿。” 叶浮珣哭笑不得道:“傻小雨,麻风病哪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她到底不好告诉小雨,玉姑娘这一身红疹子是她给闹出来的,只能吩咐道,“你先别慌,快去药堂请大夫过来给玉姑娘看看。” 彼时,大街上一处酒楼的二楼窗前。 纪衍诺正背着手,双眸凝在叶浮珣的背影上。 “老爷。”徐安禀报道:“玉姑娘在给那小乞丐的包子上下了一种叫做见风长的药粉,奴才让人去查了,接触这种药粉后大概一炷香时间就会长疹子。 只是这种红疹虽然麻痒难耐,但并不是严重的病症,约莫三日就能自行褪去。” “玉姑娘让小乞丐吃完包子后,去求夫人讨个赏,务必要抓住夫人的手请求。” 徐安的话音方落,纪衍诺便眯起了眼,搭在窗棂上的手渐渐捏紧。 “只是不知道那小乞丐为何没有按照玉姑娘的吩咐去做。”徐安继续说道。 事实上,殿下安排了人保护在夫人周遭,只要那小乞丐敢伸手去抓夫人,定然会在一瞬间内被人拦下。 “她除了吩咐小雨去买包子,还让小雨准备了什么?”纪衍诺放开手,再度背在身后。 那女人,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弱势。 面对玉姑娘这样一出设计,不仅没有中招,反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玉姑娘自食其果。 倒是挺有意思。 “回老爷”徐安又道:“夫人还让小雨去弄来了草木灰和生姜汁。” “草木灰?”纪衍诺挑眉。 徐安应道:“草木灰正是见风长的解药,只要接触过草木灰,则见风长失效。” 所以,那女人不仅知道玉姑娘用了见风长,还知道怎么破解。 纪衍诺吸了口气:“那生姜汁又是作何用处?” “回老爷。”徐安眼底闪过一抹赞叹道:“接触了见风长和生姜汁的话,草木灰会失效。并且,长出来的红疹,会更严重,更痒,药石罔效。” “只能生生熬三天?”纪衍诺嘴角一勾,颇有兴味。 “是的,老爷。” “玉姑娘不知生姜汁的作用?” 方才小雨将生姜汁倒在玉姑娘手上时,玉姑娘除了恼怒小雨无礼之外,并没有紧张或是害怕的神情。 徐安道:“回老爷,生姜汁的作用据说极少人能知晓,玉姑娘怕是不知道的。” 那女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纪衍诺睇了眼窗外,转身道:“回客栈。” 叶浮珣回到客栈的时候,就见纪衍诺正在客房里看公文。 她不知道纪衍诺晓不晓得外头发生的事,但按想玉姑娘浑身红疹地被人送回客栈,纪衍诺没理由不知道才对。 只是,纪衍诺没提,她也就先不提。 给纪衍诺请过安后,便规矩地坐在一旁喝茶,顺道吃两口点心。 久久。 “镇上有你的屋宅,怎么这次没见你要求住过去?”纪衍诺看完手上的公文,慢条斯理地将公文放下,悠悠地睃了叶浮珣一眼。 叶浮珣捧着杯子,愣了一下道:“回老爷,妾身经过一番思虑,觉得老祖宗说‘财不露白’是有道理的。所以还是低调些儿,住客栈也挺好。” 纪衍诺扯了扯嘴皮道:“说、实、话。” 叶浮珣摸摸鼻子:“回老爷,实话就是妾身不想让不相干的人住进妾身的宅子里。” “就这样?”纪衍诺薄唇微抿,玩味地望着叶浮珣。 叶浮珣瞬间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其实吧,真正的原因是,妾身想跟老爷同住一屋,省得玉姑娘怀疑。 不对!老爷,玉姑娘似乎知道妾身并非您的正房夫人,她只是没有明说。” 纪衍诺蓦地别开了眼,白皙如玉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尴尬,随即话也不说一句就站了起来,往窗边走去。 叶浮珣纳闷,她刚才莫非是看花眼了。 怎么觉得纪衍诺好像脸红了一下下! 他为什么会脸红? 因为玉姑娘知道她不是正房夫人? 不对。 叶浮珣摇摇头,忽地掩嘴差点噗了出来。 纪衍诺该不会是因为她说笑的那句,想跟他同住一屋给闹得红了脸吧? 他这是害羞还是害羞了? 就莫名,有点可爱。 然而这个念头刚升起不过三秒,就有瞬间被纪衍诺的声音打断道:“玉姑娘那边知道多少,清楚什么,你不必去打探,这件事,爷自有打算。” 叶浮珣停下联翩浮想,讪讪地应了一声道:“妾身知道了。” “另外就是……”纪衍诺转过身来,白玉般的面容上已经不见先前的尴尬之色,“你如何知道见风长这种药粉的?” 叶浮珣张了张嘴。 合着纪衍诺这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啊? 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惧道:“回老爷,妾身跟小雨去逛街时,正巧看到玉姑娘进药堂买药材。” “妾身见玉姑娘鬼鬼祟祟地进了药堂。”叶浮珣瞎掰起来跟说真的似的。 “一时好奇跟着过去听到了几句,其实倒也没听见什么。” 第694章 经典场面 她一本正经道:“是玉姑娘离开后,药堂里打杂的人说了几句让妾身起了疑心。” “那人说玉姑娘抓的药方甚是稀奇,其中有一味药寻常大夫都不会开。因为那药若是用的不当,会让人起疹子。” 叶浮珣一摊手道:“老爷,妾身就这样得知了见风长的来由。” “又恰好,玉姑娘与那小乞丐过来时,妾身正好看见她指尖上抹了一层草木灰。” 叶浮珣往前蹭了蹭,抬起亮晶晶的眸子道:“老爷,您不会怪妾身防备心太重吧?” 纪衍诺觑她:“出门在外,有防备心总好过被人陷害。” 不知道要说这女人聪明还是幸运。 误打误撞也能让她破了玉姑娘的诡计。 “那生姜汁又是怎么回事?”纪衍诺抱胸,睥睨着拱在身前的小脸。 叶浮珣张圆了眼,诧异问道:“什么生姜汁?” 纪衍诺眯眼,直指核心道“玉姑娘就算碰了见风长,抹了草木灰后也不会产生药性。她为什么会长红疹?是因为小雨泼了她一手的生姜汁。” 叶浮珣半张着嘴,忽地一拍手道:“老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妾身正奇怪着玉姑娘为什么抹了草木灰还会长疹子呢,原来是因为生姜汁?” “那生姜汁,是妾身让小雨去买姜汁包子时小雨顺道带回来的,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可不就是巧、得、很。 纪衍诺抿起嘴,定定地看着眼前那双澄澈真挚的眼。 彼时,楼下一处客房中,玉姑娘心如死灰地躺在床榻上,浑身的麻痒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她让小乞丐抓了夫人的手,夫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反而是她,却长满了红疹? 可明明她抹了草木灰,不应该中见风长的毒才是!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一想到那女人无辜的笑脸,就让她恨得要咬碎银牙。 忽地,一道黑影出现在床边,声音冰冷:“主子提醒你不可再去招惹叶良媛,若是坏了主子的事,可不是掉脑袋能够解决的问题。” 玉姑娘骇得骤然抓紧了被褥,她坐起身,隔着床帐恭敬地应道:“是,玉儿知晓了。” “切记不可再妄动,若是引起太子怀疑,你必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言罢,黑衣人身影一闪,消失在空荡荡的客房中。 玉姑娘心跳飞快,后背泛起层层寒意。 她颓然倒在床上,牙齿紧紧地咬住手指,久久不敢发出声音。 纵然对那女人再嫉妒再恨,也不能在这关头坏了主人的事。 当务之急是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 叶良媛。 等她顺利进了太子府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终于,在隔日的午后时分,车队抵达了渚安城。 渚安是一座大城,比起一路过来的城镇都要大上许多。 小雨早在进城前就举着簿子给叶浮珣看,乐颠颠地叨叨道:“咱们在渚安有一套五进的大宅子,城郊还有两处庄子,庄子每年的出息都相当不错。 城里的几条最热闹的街市上都有店铺。” 叶浮珣听得欢喜,接过小雨的簿子仔细看了几遍,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姐就是妥妥的白富美! 有房!有庄子!有铺子! 纪衍诺嫌弃地睇她一眼。 叶浮珣立即收起财迷的神色,笑眯眯道:“跟老爷比起来,妾身这些都不算什么,就是小米粒儿,小米粒!” 笑话,这天下都是纪大魔头的。 她区区这么点儿产业,在纪大魔头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 这话倒是中听。 纪衍诺紧抿的唇微微勾起,神色放缓。 住进客栈后,叶浮珣在小雨伺候下梳洗更衣,换好衣裳后,就见纪衍诺一副打算外出的模样。 她忙上前问道:“老爷,您要出门?” 纪衍诺睇她道:“去官衙谈下戴松的案子。” “这么快?”叶浮珣颇有些惊讶,本以为到了渚安后怎么也得熟悉下当地情况,再暗地里查一查戴松案子的细节,料不到纪衍诺会一落脚就往官衙赶。 她提要求道:“老爷,能不能带上妾身一道去?” “你?”纪衍诺挑眉。 叶浮珣点头道:“妾身想跟在老爷身边。” 对查案什么的,她好奇极了。 其实更好奇的是,戴松这位今后的燕国名臣,究竟会不会立即和纪衍诺看对眼? 两人之间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这种历史事件的经典场面,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妾身可以扮做老爷的书童。”叶浮珣早就想过了,甚至让小雨备好了合身的男装。 纪衍诺摸了摸下巴道:“一炷香时间。” 叶浮珣眼睛一亮道:“是,老爷!” 她转身拉起小雨,急匆匆地跑去换衣裳。 一炷香后,叶浮珣满意地从里间走了出来,连步子都学了男子的潇洒气势:“小的见过老爷。” 纪衍诺抬眸,在叶浮珣身上扫了一圈,嘴角淡扯道:“娘气。” 随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娘气? 叶浮珣指了指自己,她明明很像个男人了好不好! “老爷,您等等小的!” 叶浮珣飞快地追在了后头。 奈何纪大魔头身高腿长,迈一步能抵得上她两步,叶浮珣吭哧吭哧地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 “徐……管事不去吗?” 出了客栈,叶浮珣见纪衍诺身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忙开口问道。 “他另有事做。”纪衍诺稍稍放缓了脚步,斜了眼侧后方的叶浮珣。 叶浮珣讷讷道:“老爷,您原本就打算这么单枪匹马地去官衙?” 会不会被人拦下不让进? 又或者,进去后双手抵不过四拳,被人抓了怎么办? 纪衍诺咬牙,对叶浮珣那瞧不起他的神情表示不爽道:“爷、会、怕?” 叶浮珣却道:“老爷您当然不会怕,可是咱们毕竟刚到渚安,人生地不熟的,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不是从长计议为好?” 您大爷可是来推翻人家审理好的案子,谁知道这里头会不会得罪人家当地的大佬,万一惹急了人家,那可都说不好! “你怕,就回去。”纪衍诺一笑,日光从他背后洒落,犹显得白牙森森。 第695章 有眼不识泰山 叶浮珣不敢再说一句,他们一前一后地顺着街道笔直往北走,走到街道尽头,就是官衙。 叶浮珣瞬时懂了。 敢情官衙还是城里的标志性建筑,好找着呢。 只是,站在官衙前的两个衙役,大刀一搭,就把他们两人拦下了。 “官衙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其中一个瘦高个面无表情地宣告。 叶浮珣见纪衍诺眯起了眼,身上的气势骤然变冷道:“我找刘大人。” 瘦高个道:“来者何人,可有名帖?” 纪衍诺从怀里扯出一封信道:“将此信给刘大人,他阅后便知。”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瘦高个接过信,打量了眼纪衍诺问道。 纪衍诺背起手道:“你尽管传信便是。” 瘦高个显然不满意纪衍诺的回应,捏着信道:“若是不说清名姓,刘大人是不会看信的。” 废话,堂堂渚安州郡的知州大人,又怎是无名无姓之辈说见就见的? 别说拿着信,就是拿着令牌来也不行! 纪衍诺抿起嘴角,身上的肃然之色愈发浓重,叶浮珣忙上前将他往边上拉了拉:“老爷,咱初来乍到,不懂这儿的规矩也是有的,您何必跟守门的一个见识?” 就听纪衍诺冷嗤一声,面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规劝变好些许。 叶浮珣想了想。 俗话说小鬼难缠,可不就指的这种守门的衙役。 要顺利见到那什么刘大人,恐怕还得出点钱? 她扯了扯纪衍诺的袖子道:“老爷,你身上有没有带碎银子?” “没有。”纪衍诺回应得干脆,瞬间灭绝了叶浮珣的希望。 怎么办? 她也是个身无分文的人。 两个身无分文的人,站在渚安州郡的官衙前,进退两难。 这画面想想就觉得好萧瑟。 叶浮珣瞟了瞟纪衍诺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正琢磨着,就听见头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是爷自幼佩戴的玉佩。” “呵呵。”叶浮珣咧嘴假笑道:“爷多虑了,小的就是觉得这块玉长得真好看,才多看了两眼。老爷,小的有法子了,您且稍等一下。” 言罢,她转身朝那俩衙役走去,走到瘦高个跟前,将衣裳前挂着的一个小葫芦玉坠子取下,塞到瘦高个怀里道:“这位老哥,就劳烦您跑一趟,将我家老爷的信给刘大人送一送。 若是刘大人看了信还不肯见我们家老爷,我们保准扭头就走,肯定不能给你们添事儿。” 那瘦高个觑她一眼,接过怀里的小葫芦玉坠颠了颠道:“在这等着。” 叶浮珣总算松了口气。 说来那小葫芦玉坠子,还是换好男装后,小雨嫌衣裳太朴素给她挂上的。 至于值钱不值钱,她估摸着怕是不值当几个钱。 幸好这衙役不挑。 “老爷,衙役帮咱们递信去了。”叶浮珣心情愉悦地回到纪衍诺身边汇报。 “幸好小的跟着老爷出门,”她咧嘴露出珍珠贝儿般的小白牙求夸奖,“关键时刻,小的还挺管用的,对不?” 纪衍诺嘴角一扯道:“用价值数十两的玉坠去换递个信,也值得骄傲?” “数、数十两?”叶浮珣瞠目结舌,那小小的葫芦坠子值那么多钱? “小的这就去喊他回来!” 她穿书以来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个铜板都没有摸过! 那不过拇指大小的玉坠居然值几十两银子? 那可是能管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哪知没跑两步,就被纪衍诺提溜着后脖子拉了回来:“别给爷丢人。” 丢、丢人? 叶浮珣气鼓鼓地鼓起腮帮子,扭过头不看纪衍诺。 这时,徐安领着数名侍卫远远地跑了过来。 “老爷……”徐安气喘吁吁道:“奴才已经将资料都收集齐当,全带来了。” 纪衍诺颔首道:“那就进去罢。” 语落,提着叶浮珣的衣领,往官衙走去。 叶浮珣忙将自己从纪衍诺的魔掌下解救下来:“老爷,您先走!” 她安分地和徐安并行跟在后头,小声道:“徐管事,刚才衙役的人不让咱们进去。” 现在纪衍诺说进就进,回头会不会还被人拦着?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官衙,为首的那人一见到纪衍诺,便拱手相拜:“不知于大人来了渚安,有失远迎,还望于大人莫要见怪!” 他身后的人整齐刷地向纪衍诺行礼。 纪衍诺冷冷地一扬眉峰,摆手道:“进去再议。” 一群人簇拥着纪衍诺,浩浩荡荡地再度进了官衙。 叶浮珣跟在最后。 就见先前守门的瘦高个神情慌张地拉住了她,一把将那小葫芦玉坠子塞她手里道:“先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小哥跟你家老爷告个罪。” 叶浮珣将小葫芦玉坠子收妥,大度地摆摆手道:“没事,别放在心上!” 她的银子总算回归了! 言罢,脚步轻快地追上了队伍。 刘大人带着他们进了议事厅。 不大的议事厅因为坐了不少官员,显得颇有些拥挤。 叶浮珣老实地站在纪衍诺身侧,手里攥着小葫芦玉坠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各个官员的神色。 想来都是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过的官员,一个个神色冷静,看不出情绪。 刘大人拿着纪衍诺让人传的信,恭敬之余又显谨慎道:“不知于大人从京城来渚安,所为何事?” 纪衍诺扫了眼他手中的信,直言来意:“本官今日前来,是为了祁安县令戴松的案子。” “戴县令的案子?”刘大人抽了口气,环顾一圈道:“于大人,实不相瞒,戴县令的案子早在数日前就已经判决,且一应材料都已经备好往上递送了。” 他心中疑惑不定,戴松的案子虽说不是小事,但断然也不会大到引起京城官员的重视。 更别提他想起信中的令章,心头更是一紧。 太后娘娘怎会亲自派人前来查这个案子? 难道戴松一案,竟有什么蹊跷在其中? 纪衍诺扯了扯嘴角道:“材料既然上送,刘大人怕是就更应该紧张了才是?” 第696章 秉公办案 纪衍诺的话,让刘大人的心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的。 戴松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数年前考中了进士,后来就被调到了祁安县做县令。 这一做就是三年。 不过这三年来,戴松在祁安县的成绩倒是很不错的。 将祁安县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甚至都可以夜不闭户,可见戴松的能力。 他还想过等戴松任职届满,就上书举荐让戴松升任到渚安办公。 哪料到这事到临头,会出现了那么一桩案子。 他也是秉公办案,没有徇私。 可怎么回想,这案情的处理都没有偏颇,怎会惊动了太后,派人从京城亲自来渚安审查这个案件? 刘大人的额头不自觉地冒出了薄薄细汗。 “不知于大人有何见解,还请不吝赐教。”他放低了姿态。 纪衍诺睃他一眼道:“本官想先看下戴县令案件的卷宗。”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取来。”刘大人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看向其中一位年轻的官员。 “丁大人,快去将戴县令案件的卷宗取来。” 丁大人应声起立,然而却道:“大人,戴县令案件的卷宗已经全部封存,相关的资料也已经上送,按理除了都察院下派官员外,其余官员皆不得随意查看封存卷宗。” “叫你去就赶紧去!”刘大人差点没被丁大人的吓得滑下椅子,嗖地站起身指着丁大人道,“别让于大人久等了,快去!” 丁大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他看看刘大人,又看看纪衍诺,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转身向纪衍诺拱手问道:“于大人,请问您是京城什么部门的官员?” 纪衍诺眯了眯眼。 他这次奉太后的命令出行,并没有暴露真正身份的打算。 所以临行前只是随便从户部取了一位官员的印信。 “本官任户部郎中。” 这话一落,四周响起了抽气的声音。 户部郎中,那可是正五品的大官! 他们渚安州郡的刘大人,不过也只是从六品的官员罢了! 跟别提,于大人可是京城的官员,跟他们地方的小官,能比吗? 远远没法比! 难怪,刘大人那般诚惶诚恐。 这丁大人平日里就是个二愣子,这当头还敢跟京城大官对着干,怕不是嫌官帽重了? 刘大人急急地上前推丁大人:“你还不赶紧去取卷宗!本官说可以取,就可以!” 莫说这位于大人是京城五品大官,就算于大人只是京城来的衙役,人家手里可是揣着太后娘娘的凤笔信! 要他跪,他也得老老实实跪着! 丁大人梗着脖子看向纪衍诺:“于大人,您既然只是户部的官员,就没有权利查看地方卷宗!” 这话音铿锵有力,登时让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官员们神情各异地在丁大人、纪衍诺和刘大人身上来回扫。 都想着这回丁大人的官帽怕是摘定了。 纪衍诺定定地看向丁大人,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愈加浓重,压得官员们各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连刘大人,抖着嗓子想替丁大人说两句好话,话到了嘴边,却颤悠悠地发不出声音。 京城的大官,这官威真是如泰山压顶哪。 “若然像丁大人所说,本官无权查看卷宗。”纪衍诺慢悠悠地开了口。 “可本官认为此案尚有疑点,必须要了解案情,又待如何办理?” 丁大人思忖片刻道:“于大人无权查看卷宗,但若于大人非要了解案情,可以由下官口述案件。” “亦可。”纪衍诺抚手,示意丁大人和刘大人回座位。 他眯了眯眼,问道:“戴县令曾在判庞老太的案件中,因为四大医堂的大夫皆认为庞老太的老寒腿并非中毒,所以判决庞府状告败诉,可有此事?” 丁大人料不到纪衍诺一开口就问了案情中的细节之处,先是一愣,随后便道:“回大人,确实如此。” “后来庞老太老寒腿发作,从隔壁县请来大夫诊治时,发现其老寒腿其实是因为中了毒,而因为耽搁时日太长导致只能锯腿保命。” 纪衍诺缓缓道:“大夫对庞老太的老寒腿前后诊断结果相悖,最后是缘何判了戴县令的渎职之罪的?” 这部分的细节,他手头拿到的公文中并没有提及。 但,却是戴松被定罪的关键之处。 叶浮珣听得入神。 就听那丁大人道:“回大人,真正原因是,被告白大夫买通了戴县令,使得另外三家医堂的大夫前来查诊庞老太的老寒腿时,换了病患! 被查诊的人根本不是庞老太本人,而是另有其人,是以三家医堂的大夫诊断一致,并非中毒!” 叶浮珣惊得张圆了嘴。 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出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纪衍诺眉一挑,完全不见惊讶之色,他只问道:“戴松认罪?” “戴县令自然是不认的。” “那戴松和那白大夫又是什么关系?两人可是时常有往来?” 丁大人摇头:“经查,戴县令与白大夫平日素无往来,而白大夫因为此案无面目见人,已然服毒自尽。” 随后他又道:“只是人证物证皆在,包括祁安县县衙的衙役也出来做了证明,此事千真万确。” “那戴县令最后判决结果是如何处置?”纪衍诺又问。 这时,刘大人回应了:“回大人,按照燕国律例,判决戴县令下放去边西城任职。” 叶浮珣眸光一动,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书中提及戴松时,就是说他从边西城一个小小的官员开始任职,慢慢因为政绩出众,才上迁到京城,最后成了一代名臣。 纪衍诺点点头。 “此案虽然如丁大人所说,人证物证皆在,甚至有衙役做证明。”纪衍诺扫了一眼众官员. “可在座的大人们可有想过一点,如若你们是戴县令本人,可会因为一个大夫的贿赂,做出那等违心之事?” 众官员纷纷摆手摇头,连道不能。 “这就是疑点所在。”纪衍诺淡淡道。 “戴松既然与白大夫素无往来,作为朝廷命官,他为白大夫遮掩的动机何在?” 第697章 查明案情 “可……”刘大人迟疑。 “若不是证据确凿,我等也不会如此断案。” “正因为证据完美无缺。” 纪衍诺扯唇道:“才是此案最关键之处。” “这个案子,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从庞老太状告白大夫开始,就是为了引戴县令入套!” 纪衍诺的一句话,如同巨石落入湖水,掀起层层波澜。 刘大人被惊得站起了身,就连耿直的丁大人,也诧异得双目睁大。 “于大人,您此言可得有证据啊!”丁大人脱口而出。 纪衍诺向徐安递了个眼色过去,只见徐安从怀里掏出一小本小册子,双手捧到纪衍诺面前。 “证据在这。”纪衍诺翻看了几下册子,再将其递给了刘大人。 刘大人刚摊开册子,正准备看去,丁大人便一个箭步走到他的跟前,垂首一同细看。 两人就这样草草浏览了一遍册子,震惊地对视一眼,刘大人将册子攥紧在手里,郑重对纪衍诺道:“于大人,此间提及的数处疑点,下官马上就安排人进行查证。” 他心跳如鼓,若然册子中提及的疑点是真,那他们就都冤枉了戴县令! 而一旦查证,那些已然上送的资料怕是就会成为他这顶乌纱帽的催命符! 不行! 一定得赶紧让人千里追拦上送的官吏,另外,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案情查明! 不过是短短功夫,刘大人就做好了决定。 纪衍诺听了,颇是满意,颔首道:“具体查证,本官不便插手。还请刘大人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刘大人连声应道,起身领着众官员送纪衍诺往外走,“若然不是于大人在,错判了此案的话,那下官才是罪过大了!” 将纪衍诺送出了官衙,刘大人一边擦汗一边道:“于大人,下官要处理的事务还不少,怕是暂时不便相陪。 不若这样,待下衙后,下官请大人一道用个晚膳,也好向大人汇报下案情查证的进展。” 纪衍诺颔首道:“亦可。” 离开了官衙,随行的侍卫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徐安和叶浮珣两人跟在纪衍诺身后。 叶浮珣满面不可思议的神色道:“老爷,这事儿就这么完结了?” 那些官员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让重新查案就重新查? 丝毫不对纪衍诺起疑,那么顺从听话? 纪衍诺睃她道:“不然你以为如何?” “咱们这半中途跑过来要让人家重新审理案子。”叶浮珣掰着指头,“难道他们没有觉得被冒犯了?” 毕竟人家也是花了功夫判案断案的。 “冒犯了又如何?”纪衍诺嘴角轻扯。 若是不重审案子,真要等上送后再出事,刘大人怕是官位难保。 叶浮珣无言以对,只能对纪衍诺举起大拇指道:“老爷您真厉害!” “只是,老爷。”她好奇问。 “您是怎么找到戴县令案子的疑点的?又分别是些什么疑点?” 如此看来,纪大魔头根本就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一定是他们启程从京城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暗地里派人去祁安县明察暗访,替戴县令寻找线索。 纪衍诺顿下脚步,低头看她一眼道:“不、告、诉、你。” 叶浮珣张了张嘴,一脸憋屈地追上去道:“老爷,小的嘴很紧的,您就给小的讲讲呗?” “聒噪。”纪衍诺举步踏进街市,看了眼往来的人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几日见你和小雨去逛街,怎么都不曾买东西?” 叶浮珣被纪衍诺突如其来的话题闹得呆了呆:“因为小的没钱啊。” 虽然小雨说身上带了银票,但是…… 那毕竟是原主的钱。 对她来说,暂时还没有随心而欲去花那些钱的想法。 其实,她觉得挺奇怪,为什么那日原主只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就会突然没了,而她替代进了原主的身体。 原主的灵魂,去了哪里? 仿佛像是听见了叶浮珣的疑问,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宿主,原主的灵魂已经消散在这个世界,她的所有一切都交托给宿主处理,无论是产业还是亲人。’ 叶浮珣愣了愣道:“九九,你知不知道原主的灵魂究竟是怎么没了的?” 九九回应:‘九九不知,九九只知道既定的事实,并不了解前因。’ 好吧。 从今往后,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了。 “你成天念叨着这儿的宅子,那儿的庄子店铺,”纪衍诺轻嗤一声。 “又怎会没钱?” 这女人分明就是个富婆。 叶浮珣挠挠头道:“老爷,小的的确身无分文,刚才您也看见了的。” 纪衍诺:就很头疼。 莫名想起太后娘娘对他的叮嘱,带叶良媛出门旅游时,有机会就多带她逛街,买买小玩意儿,吃吃当地小吃,好好玩! “老爷,咱们现在回客栈不?”叶浮珣见纪衍诺皱紧眉头,忙岔开话题。 纪衍诺睨她道:“不回。” “那咱们去哪儿?”叶浮珣跟在身后,喋喋不休地问。 “去逛街。” 逛街? 一路追在纪衍诺身后步入街市,两旁各种叫卖的摊贩呼声不绝于耳,有吃的有玩的,好不热闹。 纪衍诺放缓了步子,不时瞥一眼叶浮珣。 就见她一会儿拿起这个看看,一会儿拿起那个瞧瞧,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 然而却又没有询过价格,看高兴了,就给放回去。 尽管穿着普通书童的衣裳,可她却是更显得眉清目秀,摊贩的老板们见她不买东西,倒也都不恼,只乐呵呵地问道:“小兄弟,要再看些什么不?” 纪衍诺睃徐安一眼。 徐安识趣,跟在后头但凡是叶浮珣多看了几眼的东西,都给一一买了下来。 不多时,怀里就抱了满满一大包的玩意儿。 “老爷,您去哪儿?” 叶浮珣走出人群,就见纪衍诺迈步上了一家店的台阶。 她仰头一看道:“珍宝斋。” 咦? 这好像是她名下的店铺! 专门售卖各种首饰钗环的珠宝店。 纪衍诺进去,难不成要给府里头的女人们买手信? 叶浮珣心中一喜。 纪大魔头果然有眼光,最好是在她家店铺里豪掷千金,回头她就可以赚大发了。 第698章 挑首饰 “老爷,您是要给谁买珠宝首饰?”她兴冲冲地跟在纪衍诺身后进了店。 纪衍诺走到柜台前,朝她努努嘴道:“挑挑看可有喜欢的。” 叶浮珣指指自己,左右环顾压低声音问道:“老爷,您是要给小的买首饰?” 见纪衍诺点了点头,叶浮珣满脸尴尬,往纪衍诺身边挪了挪,小声说道:“老爷,小的现在就是一书童,您给书童买首饰,别人看起来就会……” 叶浮珣感受着周围诧异的目光,满心无奈。 纪大魔头难道不知道自己气场一米八,他一进这店里头,那些挑选首饰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在悄悄地打量他。 还有些以团扇遮面的姑娘家,多瞧一眼纪衍诺就羞红了脸。 叶浮珣表示她都懂。 纪衍诺本就长得俊俏风流,加上通身的高贵气质,她时常都会不自觉地被迷晕一下下。 声明,就一下下。 她仍是个头脑清醒的好青年,不会轻易被美色迷惑心智。 “这位客官!”掌柜的从柜台后迎了上来,“不知客官想买什么类型的珠宝首饰?小店里应有尽有,客官但管直言。” 纪衍诺朝叶浮珣抬抬下巴道:“她选。” 掌柜的一愣,看向叶浮珣。 这书童虽说模样标致,眉清目秀,但到底只是个下人,能买得起什么? 难不成? 掌柜的瞬间脑补了不宜告人的画面,脸上却是分毫不显,态度依旧恭敬道:“这位小哥想选些什么?” 叶浮珣清了清嗓子道:“我家老爷想给府里的夫人选个珠宝首饰。” 她飞快地扫视着柜台里的钗环玉翠,看得眼花缭乱。 说实话,都不如她在太子府的陪嫁箱子里存放的那些首饰。 当然,柜台里不乏上品。 只是一想到自己穿着男装,叶浮珣就怎么都觉得别扭。 她的脸皮实在比不得纪衍诺。 遂对那掌柜的问道:“掌柜,可有有趣好玩的物件儿?” 掌柜的忙笑道:“有的有的,还请小哥稍等片刻。” 他转头进了里间,不多时手捧一个黑木托盘出来。 黑木托盘上垫着银丝绒布,上头安放着几样玩意儿。 “客官,这有白玉雕水车。”掌柜的介绍道,“您瞧,往这儿落了水,就可让轮子滚动起来,水流沿着玉槽流动,颇有意趣。” 叶浮珣啧啧赞叹道:“还真是巧夺天工。” 掌柜的被夸得一脸傲然:“那可不?我们珍宝斋可是渚安州郡数一数二的珠宝行,所售卖的珠宝首饰,自然都是最好的。” “那个又是什么?”叶浮珣将白玉雕水车放下,对托盘角落上一串形似九连环的黑玉件起了兴致。 “客官好眼光。”掌柜的忙将那物件给叶浮珣小心捧起,“这可是这里头最贵的一个物件。紫黑晶玉九连环。您瞧瞧,这九连环的制作工艺可谓真正的鬼斧神工。 紫黑晶玉极为难得,雕琢难度最是高,然而这个九连环,却是无一处瑕疵,乃是极品中的极品!” 叶浮珣拿起九连环在手中把玩,越看越是欢喜,仰头看向纪衍诺道:“老爷,小的喜欢这个。” 纪衍诺颔首道:“把这个包起来。” 掌柜的迟疑片刻,小心道:“客官,这个紫黑晶玉九连环最少要三千两,您看……” 纪衍诺依旧颔首,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 四周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抽气声。 “那书童究竟是什么人?缘何他家老人竟给他买那般贵重的东西?” “瞧着不像是咱们城里的人,莫不是外地来的?” “倒是阔气,出手就是三千两。” 叶浮珣只觉得耳边各种嗡嗡闻之不绝,闹得她颇有些脸红。 纪大魔头真不是一般人,这种情况下依旧雷打不动,仿佛耳朵不工作了一样。 待到掌柜的将紫黑晶玉九连环精心包装妥当,她便逃也似的拉着纪衍诺出了珍宝阁。 “不再挑些首饰了吗?”纪衍诺显然对叶浮珣的购物能力表示不满。 叶浮珣摆手道:“老爷,小的脸皮薄,不好意思。” 您要真嫌钱多要给她送礼物,好歹等她穿得漂漂亮亮了出门再送好吗? 三人回了客栈,仍未到用午膳的时分。 纪衍诺似乎有别的事情,又领着徐安出了去,只吩咐她自行在客栈里用膳,不需要等他。 叶浮珣自然乖巧应了。 直到下午快接近傍晚的时候,纪衍诺才回来。 “老爷,晚膳您是又要出门?” 叶浮珣在客栈里闲了半日功夫,睡了一个下午觉,只觉得精神奕奕。 见纪衍诺梳洗更衣又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遂想起了上午离开官衙时刘大人的邀请。 纪衍诺言简意赅道:“赴宴。” “那小的可以跟着一起去不?”叶浮珣兴致勃勃自荐。 “不可。”换来的是纪衍诺的拒绝声,他睇了眼一脸失望的叶浮珣,难得补充一句,“晚宴怕是会喝酒,你不宜前去。” 叶浮珣:好吧。 就是太无聊了些。 待到纪衍诺再次出门,她恹恹地趴在客房的窗台前道:“小雨,玉姑娘这一整天都没出来吗?” 小雨禀报道:“是的,夫人。她那身上的红疹子怕是还有两天才能褪,别说出门了,听说连床都不敢下,只让人给送了吃食茶水进去。” 这是自作自受。 叶浮珣撇撇嘴。 说来也奇怪,纪衍诺早前分明说着玉姑娘怕是来者不善,可一路行来至今,除了对她起了歪念头瞎搞之外,似乎没见玉姑娘又做什么了不得的大动作。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她开了几回读心术,都是冲着她来的。 难不成玉姑娘就是别人专程派来整她的? 叶浮珣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毕竟对付她一个小小的良媛,用不着这样的美人计。 直接飞刀刺杀就行了。 那玉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胡思乱想了一整晚,直到深夜也不见纪衍诺回来。 叶浮珣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九连环,玩得累了,不自觉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依稀醒来的时候,是徐安拍醒她的。 她揉了揉迷糊的眼道:“徐管事,老爷回来了?这什么时辰了?” 第699章 世俗评价 徐安笑道:“回夫人,已经是亥中了,老爷喝了些酒,奴才伺候着睡下了。” 言罢,徐安就退出了屋子。 叶浮珣倒了杯茶润润嗓子,好奇地往床边走过去。 还真是看见纪衍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星眸紧闭,面颊似乎泛着一丝红意。 真的喝醉了? 书中不是说他千杯不醉的么? 叶浮珣拖过一旁的小兀子坐下,托腮挨在床沿上,直往纪衍诺的脸上瞧。 不得不承认纪大魔头的长相还真是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书中描述的暴君燕帝,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不是一个人一样。 为怎么会这样? 若她没记错的话,书中说的纪衍诺是个独断横行,唯我独尊的人,不依照他的旨意做事,或是行为不得他的认可,那可都是直接就咔嚓了事的。 他登基后,前朝官员无不谨言慎行,别说贪腐污秽,就是本职工作都不敢任意非为,生怕被燕帝了解实情后,直接大刀说砍就砍了。 燕帝登基数年后,燕国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朝政清明的时期。 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蓬勃发展,可谓是难得的盛世。 这么说来,纪大魔头其实也不算太糟? 叶浮珣回忆着书中的描述,正是因为纪衍诺根本不在意世俗评价,砍起大臣来毫无忌讳,才会被称之为暴君。 然而他并非无底线的暴虐之人。 所砍的官员,也都是该砍的官员。 就是,暴力血腥直接了些,而且不讲情面,不会因为求情而减免该有的责罚。 反观现在的纪衍诺,好像比起称帝之后的燕帝,要有人情味的多? 叶浮珣觉得,虽然纪衍诺经常对她冷脸,可实际上对她还不算太差。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转折点,让纪衍诺称帝后变得那么魔幻。 在她看来,若是纪衍诺保持现在的风格,登基后应当不至于那么暴虐。 不过…… 她忽地又想起了彭昭训和刘奉仪,两人不过是在竹屋前露了个脸,就被纪衍诺毒哑和挑了脚筋。 叶浮珣抖了抖身子,她刚才一定是错乱了,怎会认为纪大魔头还可以拯救一下? 纪大魔头分明就是个黑切黑。 只是,对她好像还行。 那可能也只是因为她对纪大魔头来说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 叶浮珣忽然觉得有些烦躁,站起身往她的地铺走去。 睡觉吧,多想无益。 哪知刚躺下还没闭上眼睛,就听床里传来了纪衍诺沙哑暗沉的声音:“水。” 水? 叶浮珣坐起来问道:“老爷,您是想喝水吗?” “水。”回应她的是重复的一个字。 叶浮珣爬起来,去倒了杯茶走向床边道:“老爷,您的茶来了。” 她靠了过去,却见纪衍诺依旧笔直地躺着,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若不是刚才连续听他说了两回‘水’字,她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叶浮珣将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将床帐挂高了些,伸手轻轻推着纪衍诺的肩膀。 就在电光火石间,她整个人就被一道猛力跩住,眼睛一花,被纪衍诺压在了身下。 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正箍在她的脖子上,仿佛下一刻就能用力将她脖子掐断。 叶浮珣吓得忙开声道:“老爷,是妾身……” 纪衍诺的手一顿,半眯的眼仍带着一丝锐利,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浑身突然松懈下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噗。 叶浮珣被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努力地在狭缝中求生,往右边蹭啊蹭啊,就想着摆脱压在身上的男人。 然而,忽地耳边传来哑沉的声音:“别动。” “老爷?”叶浮珣低低唤了一声。 她刚才突然被纪衍诺抓住推倒,恐怕是因为她拍了纪衍诺的肩膀后他的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而实际上,他应该是醉得厉害了,才会不受控制地将她压在了床上。 “别乱动。”纪衍诺的声音仿佛清醒了些。 叶浮珣一动不敢动,她侧着脸,面颊上是纪衍诺高挺的鼻尖,热热的气息吹拂着她,无端生出一种酥麻的感觉,从脸颊沿着耳际一直往脖子方向窜爬。 就在她忍不住颤抖得想要推开他的时候,身上的重量突然移开,纪衍诺撑着双臂坐了起来。 “你为何在此?” 纪衍诺坐在床沿,用手揉着眉心,只觉得额头闷闷地跳。 今天的晚宴多喝了两杯,是他低估了酒的后劲。 “是老爷您刚才说要喝水,所以妾身才端了水过来。”叶浮珣动作利落地跳下了床,伸手指向小几上的茶杯举证。 纪衍诺睃了眼茶杯,伸手拿起来一口饮尽。 “您还要水吗?”叶浮珣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不必了。”纪衍诺抬抬下巴,“你去睡。” 叶浮珣听话地钻回她的专属地铺里,转过身背对着纪衍诺,将脸埋在了被窝里。 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脸上烧得慌。 她使劲揉了揉脸颊和耳朵,想要将方才吹拂的热气带来的感觉全部揉掉。 好不容易等到情绪平复了,却发现睡不着。 兴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又兴许是因为胡思乱想,直到下半夜才在恍惚中睡着。 结果,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纪衍诺早就出了门。 小雨嘀嘀咕咕道:“夫人,老爷早上出门前嘱咐了不能吵醒您,他还说今天估计要下午时分才能回来,让奴婢跟夫人您说一声。” “夫人,用过早膳后,您想出门逛街不?” “奴婢瞧着这渚安城的街市很是热闹。” 叶浮珣想了想:“小雨,打理渚安州郡附近城镇各处产业的管事,好像就住在渚安城里?” 小雨一听,忙把怀里头的小簿子掏了出来:“回夫人,正是。管事正好就住在咱们渚安城的宅子里,姓赵。” “那好,咱们一会儿去外头寻一处茶楼,你让人送信回宅子里,叫赵管事过来一趟。” 既然到了渚安,正好见见渚安州郡的管事,好让她了解下名下产业的大致情况。 小雨应道:“奴婢这就下去传话。” 第700章 首屈一指 待到回返时,小雨手里捧着早膳道:“夫人,您先用些早膳。” “赵管事那边通知到了吗?”叶浮珣边吃边问。 “奴婢已经让人送信去叶府的宅子。”小雨回道,“估计稍晚些就会有消息回来。” “对了,夫人。”小雨又道,“刚才奴婢出去,正好听见玉姑娘让人给她去买了一把琴。” “买琴?”叶浮珣挑眉,“为何?” 小雨耸耸肩道:“奴婢问了一嘴,说是玉姑娘觉得心情抑郁,想要抚琴舒舒心怀。” 叶浮珣:…… 还挺有意境的。 就是不解,浑身疹子尚未消退,又麻又痒的情况下,玉姑娘能安心弹琴? “她身上的疹子消了?”叶浮珣拿起帕子擦嘴,随口问道。 小雨摇头道:“上午有大夫过来给玉姑娘看了,说她的疹子发得有些厉害,怕是还得过两天才能好。” 浑身长满疹子的情况下,玉姑娘还有心情弹琴? 叶浮珣眼底闪过一抹深思道:“琴送回来后,让人看着点玉姑娘。” 用过了早膳,送信的人便回了消息。 “赵管事已经候在客栈外头,随时等待夫人的吩咐。”小雨为叶浮珣披上外裳,“夫人,要不咱们就在客栈对面的豪客来见赵管事?” 豪客来是夫人名下的产业,位置又正好在客栈对面,方便又安全。 “行。”叶浮珣颔首,“就在豪客来罢。” 一炷香后。 豪客来顶级雅间里,叶浮珣见到了渚安州郡的大管事,赵管事。 赵管事是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身形略胖,仔细打量的话,能发现他温和的眼神中偶尔闪过犀利精明的光芒。 “回夫人,咱们在渚安州郡共有五座屋宅房产,庄子有十处,店铺算下来有十二家。”赵管事恭敬地禀报着叶浮珣在渚安州郡的产业,并没有因为她来得突然而有所怠慢。 叶浮珣暗自颔首,一边慢慢地饮着茶,一边听赵管事讲各处屋宅庄子和店铺的情况。 对庄子的出息和店铺每年的盈利,都很是满意。 “各处产业都是沿袭着少爷的吩咐进行打理。”赵管事不卑不亢地讲道,“若是夫人觉得有何处不妥,还请指出。” 说是这么说,但赵管事心里断定夫人必然不会有比少爷更好的举措。 自从七年前少爷接掌于家的产业以来,燕国各地的管事全部都是在少爷手下亲自受训过才被分派到各处打理产业。 少爷的眼光和见解,在他们这群本就是经验丰富的管事看来,比起当年的老爷来更胜一筹。 少爷说了,即便产业转在了夫人名下,只要夫人没有额外的要求,他们仍处于于家体系的统筹,无论是资源调度,人员安排,全都一应照旧。 在商界,于家的地位在燕国可谓是首屈一指。 有了少爷这句话,他们各地的管事都安心地继续做事。 叶浮珣放下杯子道:“赵管事所言详细,我已然大致清楚渚安州郡产业的情况。并没有不妥之处,赵管事无需紧张。” “我虽然是相关产业的主人,但产业的具体运作,依照哥哥一直以来的规划继续往下走就是。” “不过,对于店铺方面……”叶浮珣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有些疑问。” 赵管事听了叶浮珣的话,心中稍安,遂问道:“不知夫人有何疑惑?” “适才赵管事提及,在渚安城,咱们有珍宝斋一家珠宝楼。”叶浮珣缓缓道来。 “而在渚安城周边的几处城镇里,相应也开设了珠宝楼,有的叫做金银阁,有的叫做翠玉斋,可是如此?” “不错。”赵管事应道。 “各家珠宝楼皆是有当家掌柜自行经营,彼此互不通气?”叶浮珣好奇。 赵管事扬了扬眉道:“回夫人,确实是各自经营,但毕竟都是叶府的产业,彼此偶尔也会通个气。不知道夫人提及这点的意思是?” “例如说货源。”叶浮珣问道,“各处珠宝楼的货源是否是走相同的渠道?” 其实她对商业并不精通,亦不知自己这么询问是否会显得太过外行,只是既然要开始接手这些产业,慢慢熟悉总是有个过程。 赵管事料不到叶浮珣会问这么深入的问题。 愣了一瞬才回应道:“回夫人,各地珠宝楼的货源相对来说比较繁杂,有自行采购的,有自家珠宝打造的,也有统一从于家珠宝供货商中采购的。” “你的意思是,于家有甄选一系列的珠宝供货商?”叶浮珣问得直接。 赵管事颔首道:“不错,因为各地都有珠宝行,所以早在老爷打理产业的时候,于家就有合作多年的珠宝供货商。”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各地的珠宝行,不统一名字?”叶浮珣提出疑惑。 “假设,各地的珠宝行都命名为珍宝斋,那么无论客人走到哪里,只要是见到珍宝斋,就知道那是我们于家的珠宝行。” “这样不仅能够提升顾客对我们珠宝行的信任,而且可以更好地宣传我们的珠宝行。 包括日后在新的地方开设珠宝行,只要打出我们的招牌,百姓们就知道这是一家可信任的珠宝行。” “而无需每次新开珠宝行,都要耗费时日来慢慢累积名声。” 叶浮珣浅浅地勾起唇角道“以上不过是我的一些拙见,毕竟我对店铺经营并不熟悉,若是说的不当或是并不合理的话,赵管事可以指出。” 赵管事似乎是呆住了。 他仿佛没听见叶浮珣的话,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忽地抬起了头,双眼灿亮道:“夫人真乃一句惊醒梦中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 不仅可以运用于我们的珠宝行,而且酒楼、客栈等各类店铺都可以参考运作!” 他站起身,深深地向叶浮珣鞠了一个躬道:“夫人,小的打算回去后即可与京城联系,将此方案上禀,若是经讨论后能够拟批下来,会尽快在渚安州郡推行!” 叶浮珣见他激动得双手微颤,忙笑着道:“好的,你尽管去处理便是。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待日后你回京禀事的时候,我们再聊。” 第701章 心事重重 “是,夫人!”赵管事声如洪钟地应了,眼底闪过对叶浮珣由衷的敬意,与最开始的恭敬已然有了不同。 叶浮珣回了客栈,刚迈上台阶,就听到隐隐传来了琴声。 “玉姑娘这还真是弹上琴了?” 小雨啧啧道:“奴婢估摸着就是玉姑娘了。” 两人回了屋,就有下人前来禀了情况,小雨听完后转述给叶浮珣听:“夫人,说是玉姑娘拿了琴就开始弹,到这会儿已经弹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只是她身上的疹子怕是还痒着,”小雨继续道,“琴音时断时续。” “她能坚持弹上小半时辰,已是有毅力了。”叶浮珣点评一句。 换了是她浑身发痒的情况下,别说弹琴,就是听别人弹琴也会烦躁。 “除了弹琴,玉姑娘可有别的异常之处?” 小雨应道:“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听说今早她问了一句老爷出门了没,以及什么时候回来。” 纪衍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了。 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叶浮珣一直想见的戴松。 叶浮珣躲在里间偷偷瞧了一眼,正好对上了纪衍诺扫过来的警告目光,于是她放下了帘子,端来凳子挨坐在门边。 堂而皇之地偷听。 纪衍诺没有赶她离开客房,她自然不会错过听壁脚的大好机会。 “下官多谢于大人出手相救。”戴松撩了袍子,再度郑重地向纪衍诺道谢。 纪衍诺没有避开这一礼,他亦是一直在打量着戴松这个人。 将戴松扶起道:“不过是随手之劳。” 太后突如其来让他前来救人,定然有她老人家的用意。 只是,他尚未参透个中玄机。 来时路上,纪衍诺早派人仔细查过戴松的生平,并没有找到与太后有任何相关联的部分。 事实上,戴松就是一个经过科举制度考核后成为朝廷官员的普通一员。 从过往政绩来看,确实是优秀,但其背景和资历并没有亮眼到让朝廷重视的地步。 “于大人。”戴松望向纪衍诺,目光带着探索的意味,“下官的案子按说尚未上送达京城,不知您是如何得知,又是为何会前往渚安官衙,替下官解除冤情?” 纪衍诺四两拨千斤道:“戴县令过往政绩卓绝,是为国为民的青天大人。本官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戴松神情凝了凝,眼底的疑惑飞纵而逝道:“于大人过誉了,下官经这次一案,若不是大人相救,怕是已然要准备前往边西城。 大人的援手之恩,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若是大人有用到下官之处,只要不违背国与民之利益,下官能力所及之处愿意一报恩情。” 他这番话音落下,纪衍诺沉吟许久才应道:“戴县令无需多虑,本官不过举手之劳,并不需要戴县令为此事作出报答。” 戴松:“……” 叶浮珣挨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纪衍诺和戴松两人各打机锋,话语绕来绕去却没有实质性的意思。 官场上的人,都是这般推来拒去地摸索对方的用意的吗? 甚是无趣。 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又竖了竖耳朵,发现纪衍诺和戴松已经换了话题,开始就某些朝廷下发到地方的政令进行了探讨。 这就更让人发困了。 叶浮珣拨着手里的九连环,一边打盹,一边琢磨着这两人要聊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不经意间,一阵琴音悠悠扬扬地传了过来。 玉姑娘又弹琴? 在这么晚的时候? 不怕别的客房的客人去投诉么? 叶浮珣醒了醒神,总觉得玉姑娘这琴音别有深意。 就听隔壁突然停了话音,戴松忽地站了起身道:“于大人,这、此乃何人弹琴?” 他的问题问得突兀,纪衍诺显然还不知玉姑娘今日让人去买了琴来的事,遂让徐安出去了解情况。 等待的短短时间里,琴音未断,戴松却坐立不安,明显地心事重重。 玉姑娘的琴音和戴松有关? 叶浮珣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但实在是太快,让她没抓住思绪。 琴音很快戛然而止。 徐安匆匆回返,在纪衍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纪衍诺挑眉看向戴松:“戴县令,据闻是一楼客房有客人弹琴,不知……” “没,没什么。”戴松颓然坐回位置,摆手道,“是下官想多了,实在抱歉,于大人,先前咱们说到哪儿了?” 两人继续探讨政事。 叶浮珣又渐渐被困意缭绕着,迷糊中就不知道怎么睡了过去。 她是被憋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瞧见纪衍诺收回捏在她鼻尖的手,一脸让人发憷的笑意道:“爷今日才知,原来夫人喜欢睡爷的床?” 喝! 叶浮珣骤然坐了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上了纪衍诺的床,而且,还怀抱着纪衍诺的被子睡得喷香。 她刚才分明是坐在门边偷听来着。 怎么会这样? “嗯?” 面对纪衍诺微扬的音调包含的质疑,叶浮珣挠头笑笑道:“一定是妾身的梦游症又犯了,老爷您别生气,妾身这就下床。” 滋溜地爬下床,帮纪衍诺把床铺重新顺平直了,叶浮珣做出标准的管家姿势道:“老爷,您请上床。” 纪衍诺冷嗤一声,平架起手让徐安替他更衣。 叶浮珣则老实地溜到一边去倒茶压惊。 徐安替纪衍诺脱下外袍挂好,服侍着他上了床榻,直到纪衍诺躺下,他才放下帐幔,捧着一颗久久难平的心退了出去。 殿下和叶良媛这关系,真是日渐千里啊。 别说不介意叶良媛天天与殿下同寝一屋,方才叶良媛睡了殿下的床,起来后随便把那床铺巴拉了一下,明显还能看见皱褶跟痕子。 殿下却视若不见地躺了上去。 除了最开始见到叶良媛躺在床上时捏醒叶良媛,之后完全没有发怒! 真是不合常理。 可,这不合常理的事,这段时间他见得真是太多了。 多到都已经麻木了。 只是麻木了的神经,因为今夜的事还是震惊了一下。 那厢在屋子里,叶浮珣一杯凉茶下肚后,心跳总算平复了。 第702章 另有隐情 她回到自己专属的地铺中躺下,看了看月色,又看了看纪衍诺的床,小声问道:“老爷,您今天接戴县令出来,还挺顺利的?” 纪衍诺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叶浮珣又问道:“您没有告诉戴县令您的身份么?” 先前听两人打机锋,就觉得替他们觉得累。 “你怎么看?”纪衍诺侧过身,淡淡地问她。 什么怎么看? 叶浮珣咬着被子想了想道:“妾身觉得戴县令似乎很谨慎。” “怎么说?” “一般来讲。”叶浮珣歪了歪头,“在案子判决后突然被救,应该很高兴才是。 但是戴县令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兴奋,反倒是来回地试探您救他的真正用意。老爷,妾身说的对不对?” “既然连你都能听出来。”纪衍诺抿嘴,“戴松的表现就算是很明显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个案子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戴松的案子,自然是另有隐情了。 纪衍诺眯起了眼,双手枕在脑后,陷入了沉思。 庞老太的腿确实中了毒,当日请来三家医堂诊治的时候,也确实换了人。 只不过,这一切戴松都被蒙在了鼓里。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祁安县的蒲主簿。 蒲主簿没有过多辩解就认罪了。 原因是嫉妒戴安贤能,想要顶而替之才会设计陷害他。 一切看起来完美收宫。 然而,纪衍诺总觉得这期间仍有不少疑点。 例如,蒲主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缘何能够设计出如此周祥的计划? 例如,戴松被判决后一直情绪平稳,仿佛早知会遇上这样的事。 又例如,昨夜和戴松一番交谈中,得出了和叶良媛一样的结论。 戴松并没有该有的欣喜,而是反复试探他出手相助的用意。 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他尚未知晓的。 纪衍诺长长地吁了口气。 抛开这些疑惑不谈,今夜和戴松讨论了不少朝廷下放的政令,纪衍诺倒是发现戴松这个人相当不错。 对朝廷政令不仅能够深悟核心,而且会根据当地实情指出政令推行的弊病。 胸有乾坤,言之有物。 让纪衍诺不自觉兴起了爱才之心。 叶浮珣见纪衍诺沉吟不语,倒也不再多话,只窝在被子里,偶尔看看窗外的月色,偶尔瞄瞄斜倚在床榻上的纪衍诺。 这男人,就那么随意地摊在床上,也是帅得令人发指。 她悠悠地打了个呵欠,缓缓睡了。 第二日起来,才想起还没问纪衍诺接下来的打算。 “去趟祁安县。”纪衍诺言简意赅地睇她一眼,架起胳膊让徐安替他穿衣。 去祁安县? 叶浮珣对纪衍诺这个决定并没有太过诧异,只是问道:“老爷,玉姑娘也一道去么?咱们这一路是要带她回京城?” 她犹记得玉姑娘是为了寻亲才攀上她们的车队,可这一路下来,似乎一直不曾听纪衍诺提起替玉姑娘寻亲的事。 纪衍诺回应道:“带上一起去,爷应承了替玉姑娘寻亲,只是她的兄长与她失散时日太久,须得慢慢寻找。 若是短期内找不到,就带回京城,待寻着了人,再将她送走。” 叶浮珣听了纪衍诺这详细的安排,就很想问一句:您老早前不是怀疑玉姑娘是别有用心接近咱们的么? 怎的这会儿倒是把人家给安排得有条有理了,就像真的得了人家的帮助,要偿还似的。 “怎么?不满意爷的安排?” 纪衍诺凉凉地来了一句,叶浮珣忙摆手道:“怎么会?老爷您知恩图报,心细如发,妾身就觉得特别佩服您!” 这话听着莫名有些刺耳,纪衍诺冷嗤一声,睃她一眼:“时候这么久了,该露出来的马脚,也差不多了。” 言罢,头也不回地往外间走去。 留着叶浮珣想了想,啧,敢情纪大魔头并没有放松对玉姑娘的疑心? 是她多虑了。 两人在外间用过早膳,徐安和小雨已经将一应行李都收拾妥当送上马车了。 遂便一道出了门,准备启程。 走到大堂时,就见戴松已然穿戴一新坐在长椅上守候。 见纪衍诺过来,赶忙起身迎了过来:“下官见过于大人。” “不必多礼。”纪衍诺摆手,转头看向徐安。 徐安道:“老爷,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只是……” 纪衍诺挑眉。 “只是玉姑娘尚未下来。”徐安继续道,“奴才已经让人去唤她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就听徐安低低又道:“老爷,玉姑娘下来了。” 叶浮珣抬头,便见玉姑娘拢着面纱,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缓缓往楼下走来,待走到纪衍诺面前,她声音娇软地开了口道:“让老爷和夫人久等了。” “你……”纪衍诺尚未回话,就忽听戴松声音都变了,指着玉姑娘胸前挂着的一块圆玉问道,“你怎会有这块玉佩?” 叶浮珣顺着戴松的手望向了玉姑娘胸前的圆玉。 看起来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圆玉,上头似乎刻了花纹和字,她眯了眯眼,看清楚了上头刻的字是‘玉’字。 以前倒是不曾见玉姑娘将这块圆玉戴在身上。 因为戴松的靠近,玉姑娘往后退了小半步,声音带着疑惑和不解:“这位是?” “我……我叫戴松。”戴松抖着嗓音,似乎情绪非常激动,又往玉姑娘靠近了一步,“你这块圆玉,是从哪里来的?” 玉姑娘浑身一颤,伸手紧紧地捏住了脖前的圆玉,抬头透着面纱望向戴松道:“这块圆玉是我自幼就戴在身上的。您,您真的叫做戴……松吗?” 戴松用力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圆玉亮在胸前:“是的,我就叫做戴松。” 众人打量着两人手里的圆玉,大小一样,花纹一样,只是上头的字不同。 一个刻的是‘玉’字。 一个刻的是‘松’字。 “你是玉儿吗?”戴松虎目蕴泪,双手伸在半空中。 玉姑娘哇地哭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小鸟般扑到了戴松怀里道:“哥!我是玉儿!我是玉儿!我找了你好久,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了!” 第703章 认亲 两兄妹激动地抓进了彼此的手,戴松想要掀开面纱去看戴玉,却又被戴玉按住了手。 她羞怯道:“哥,玉儿不小心碰了有毒的药材,脸上长了疹子,还得过上一天才能褪。很丑,哥别看。” “哥不怕。”戴松哪里介意这些。 多年失散的妹妹一直是他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如今见上了面,就算是妹妹毁了容,在他心里也是最漂亮的。 戴玉缓缓点了头,仰着脸揭开了面纱道:“哥哥不许笑话玉儿。” 她脸上的红疹子已经淡去了许多,许是因为抹了脂粉,不仔细看都不大瞧得出来。 戴松看着戴玉,眼眶更红:“妹妹长这么大了,容貌没有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漂亮。” “哥!” 叶浮珣站在一旁看着这大型认亲现场,忽然脸色微微发白。 她、想、起、来、了。 戴玉,戴松的亲妹妹。 在书里最后可是进了后宫,并且被封为了玉妃! 那个在后宫搅事非为的玉妃,可是在书里没有少写的重要配角之一! 突如其来这么一出认亲大戏,耽搁了大家的行程。 “当年家里饥荒。”戴松回忆道,“爹娘带着咱们一路往北边逃难,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哥你也受了伤,你为了护住玉儿。被劫匪砍伤了手臂还有腿。”戴玉泪盈盈地接了话,“玉儿以为哥您死了,吓坏了。玉儿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会,只会哭。” “玉儿记得村里的乡亲四下逃散,只剩下哥和玉儿两人守在娘身边,哥您奄奄一息,玉儿哭晕了过去。” 戴玉拿起帕子擦泪道:“后来有路人经过那个山头,救起了玉儿,玉儿央求他们带上哥您一起走,哪知他们却说哥您已经没了,拽着玉儿离开了那一处。” “后来玉儿一直回想当日。”戴玉定定地看着戴松道:“总觉得哥您只是受了重伤,应当没有死。所以,这些年总存了找你的心思,只是茫茫人海,玉儿不知道何从找起。” “现在你找到了,哥哥好好的,没有事!”戴松终于没忍住落了泪,“玉儿,救走你的人家如今在哪里?哥哥要亲自上门道谢,感谢他们这许多年来一直照顾你,将你养大。” 戴玉却是面色一变,她别过眼掩饰掉眼底飞闪而过的异色道:“哥,救玉儿的那一家人已经没了。” 她垂下头擦了擦泪,“前些年义父得了重病离世,义母因为忧思过度,短短数月也跟着去了。 还有义兄,因为赌博被人追债,不幸落水而亡。只剩下玉儿一个人,幸好得了贵人相救,跟着师父学了医术。” 戴松不料戴玉会如此坎坷,一时怔然,却听得愈发仔细。 戴玉继续道:“玉儿跟着师父在江湖闯荡,为百姓治病,学了一手医术。” “那你的师父呢?”戴松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教会玉儿之后,就四处云游去了。”戴玉回应,“去岁玉儿还曾见过一次师父,只后来相聚不多久,师父又再离开了。玉儿不知师父现在在哪里。” 戴松觉得心疼极了。 “那你就一个人,这样孤零零地四处行医吗?” 他从小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妹,命运怎么会如此悲惨? 戴玉努力地笑着,笑得让人心酸:“玉儿想着这样才能更好地寻找哥哥,所以一点也不苦。” 戴松咬着牙关,用力地点点头。 从今往后,他的妹子由他来疼! 他会将亏欠妹妹的一切都还给她。 “咱们兄妹团圆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于大人。” 他拉起戴玉走到纪衍诺面前,正儿八经地朝纪衍诺叩了一个头。 “于大人的再造之恩,戴松和戴玉不敢相忘!” 纪衍诺颔首:“不必多礼,你们兄妹能够再次相见,亦是注定的缘分。” 他深深地凝了一眼玉姑娘,眼底意味不明。 “于大人!”戴松诚挚地点点头,“我们兄妹相认不想耽搁了启程的时间,咱们现在就出发回祁安县如何?” 马车终于离开了渚安城,顺利往祁安县而去。 叶浮珣坐在马车里,咬着指头,陷入了思索。 书中的戴玉,是在戴松进京又被纪衍诺看重,慢慢爬上高位之后,才进宫成为后宫妃嫔的。 彼时她的年岁其实已经不小。 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婚配。 而纪大魔头这人,对女人从未垂青过,但只要是前朝重用的官员往后宫送女人,他都是照单全收,鲜少拒绝。 怕是在他看来,后宫女人就是为了协调前朝官员的手段之一。 戴玉以那样的年纪进宫,进宫后又很快就被封了妃位,在后宫一时风头无两。 奈何就算后宫嫔妃嫉恨得咬碎银牙也是没用,纪大魔头要封妃,谁也拦不住。 而戴玉本身也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进宫之后数次与嫔妃对决,无一败绩。 就连皇后,对她也会忍让三分。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恐怕戴玉会是皇后之下的后宫第二人。 书中说道,戴松送戴玉进宫的时候,他虽然开始受纪衍诺重用,但仍然没有位极人臣。 戴玉进宫,戴松的地位在前朝开始逐步攀升。 数年后,戴松成为一代大臣,深得纪衍诺之心。 然戴松这人一直秉承初心,即便身处高位,依旧是勤恳处政,以纪衍诺的旨意为尊。 而在一年秋日之际,戴玉让人去请戴松进宫见面,而在那一次会面的时候,戴玉竟然让人给戴松递上了一杯下了毒的茶。 戴松差点因为毒茶毙命。 幸好纪衍诺派有暗卫保护戴松,才得以在关键的时候将戴松救下。 戴玉为什么要杀害戴松? 书中亦曾将戴松和戴玉失散之事描述过,与叶浮珣今日在客栈听说的故事基本一致。 戴玉因为毒害戴松而服罪,自始至终都不曾透露真正的原因。 只在戴松最后去狱中见戴玉追问于她时,戴玉才草草说了几句。 “玉儿多谢哥哥这些年的悉心呵护。”戴玉泪眼婆娑,“哥哥莫怪玉儿心狠,玉儿本打算哥哥去了之后,便会随哥哥一同下去,再向哥哥磕头认罪。” 第704章 阴谋论 戴松无法置信地质问道:“当年与妹妹走散是哥哥的错,但这些年来,哥哥自问待妹妹不薄!妹妹缘何对哥哥起如此杀心? 就算是下了阴曹地府,妹妹又如何有脸面见戴家列祖列宗?” 戴玉哭得撕心裂肺。 “玉儿,你老实告诉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做这样的事?” 戴松身为人臣,想他死的人多的是。 只是他却料不到,向他伸出魔掌的人,还有自己的亲妹妹! 戴玉却抵死不肯说,只呜呜哭着道:“都是妹妹的命不好,哥哥莫要再问!如果不是那些年离开了哥哥,妹妹也不至于……” 叶浮珣继续咬着手指。 戴玉杀兄之谜,书中再也没有提过。 留下的悬念,让人无尽猜想。 只是,不知书中的戴玉和戴松是什么时候,什么机缘之下寻回了彼此。 想来定然不会是这个时候。 “在想什么呢?” 纪衍诺的声音打断了叶浮珣的沉思,她抬起眉眼,看向纪衍诺道:“老爷,您对玉姑娘与戴县令认亲的事情,怎么看?” “太巧了。”纪衍诺用手揉揉眉心,放下手中的公文,双腿交叠靠向后背。 “那既然玉姑娘找到了她的兄长。”叶浮珣又问道,“咱们还要带她回京城吗?” 纪衍诺睇她一眼:“爷很闲?” 那就是没有这个打算了。 叶浮珣歪了歪头。 不对呀,若是戴玉一直跟在戴松身边,而纪衍诺又没有带人回京城的意思,那戴玉莫非要许多年后才有机会进宫? 那戴松,又是否会比起书中所提的时日更早进京城? 还得看看纪衍诺对戴松的态度。 “那戴县令呢?”叶浮珣又问,“您是否会提携戴县令?” 纪衍诺摸摸下巴道:“戴松此人可用。” 他素来求才若渴。 戴松的政见和谈吐都颇得他中意,若是可以延揽在手下做事,应当能助他一臂之力。 叶浮珣轻轻地瞟了他一眼,大抵从他的神态能够看出对戴松的满意。 这么看来,即便戴玉守在戴松身边,待纪衍诺提携戴松进京的话,戴玉要进太子府或是进宫,都是指日可待的事。 只是,细想起来,若是戴玉与他们的相见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而戴玉与戴松兄妹重逢亦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仿佛将一切都算计得刚刚好。 那会不会,戴松入狱之事,亦在此人算计之列? 从设计戴松,到纪衍诺离京,到偶遇戴玉,到纪衍诺救人,再到戴玉认亲。 这一系列的事情,真的是巧得不能再巧。 若真的是算计,那未免太可怕了。 简直是—— 上帝视角。 不,不大可能。 叶浮珣很快就否认了这种阴谋论。 就算背后推手再牛比,也不可能预计得了太后娘娘叫纪衍诺出马救人这一出戏。 所以说,陷害戴松是真。 打出戴玉这张牌也是真。 唯独不可能预先料知纪衍诺出京救人。 那就是说,得知纪衍诺出京后,再布局了戴玉? 若是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叶浮珣脑子里各种利害关系盘根交错,想得脑仁儿生疼。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祁安县。 祁安县离渚安城并不算太远,小半日的车程就到达了。 如果说戴松曾对纪衍诺起过疑心,但经历了认亲之事后,对纪衍诺似乎已经全然释怀,诚心地邀请他们去戴府小住数日。 纪衍诺不知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欣然同意了。 叶浮珣自然没有意见。 一行人在暮色降临前抵达了戴府,出门前来相迎的戴夫人看见戴松完好无恙地回归,禁不住掩面哭泣。 戴松上前扶住夫人,亦是嗓音颤抖道:“让夫人挂心了。” 进了戴府,就见院子里四处摆了不少收拾好的箱笼,戴夫人尴尬地擦了泪道:“日前听闻夫君被判下放去定西城,妾身便让人收拾了行装,准备随夫君一同离开祁安县。” 哪曾想戴松会遇到贵人,判决了的案子还能这么快翻了案,戴夫人看向纪衍诺和叶浮珣,眼底感激之意不尽,上前又是一拜。 纪衍诺忙虚扶道:“夫人无须多礼。” “舍下简陋,”戴松在旁搀扶着自家夫人,望向纪衍诺道:“还望于大人莫要在意。” “无妨。” 戴松虽为祁安县的县令,但戴府确实不大。 三进的院子,主人加上家中仆人亦不到十人之数。 不过胜在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叶浮珣和纪衍诺被送去了三进的东厢房中住下,待一番梳整更衣后,戴夫人便亲自前来请他们道前院去用晚膳。 晚膳是家常小菜,胜在新鲜和风味,一席人吃得颇是满足。 用过膳后,戴松邀请纪衍诺去了书房议事,而戴夫人则招呼叶浮珣和戴玉两人在花厅喝茶叙话。 戴夫人虽说不是哪家的名门闺秀,但亦是书香门第的闺女,长相清秀温婉,言谈举止有种如水般柔和的感觉。 她含笑地睇着戴玉道:“老爷时常跟妾身提起玉姑娘,每每说起幼时玉姑娘的事情,能跟妾身说上小半日。” “今日一见到玉姑娘,妾身就想着哪来的漂亮小姑娘,长得和我家老爷好几分相像。”她笑盈盈地拉起戴玉的手,“不想,真的就是老爷念念叨叨许多年的亲妹妹。” 戴玉听了这话,脸上红了数分:“嫂嫂可莫要夸妹妹了。倒是嫂嫂一直照顾哥哥,妹妹心里头真心替哥哥开心。” “你是老爷的亲妹妹。”戴夫人笑道,“就是妾身的亲妹妹。从今往后你就在家里头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咱们一家人团聚了,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笑着笑着,仔细打量着戴玉,又没忍住红了眼眶。 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才抱歉地看向叶浮珣道:“让于夫人见笑了,我们姑嫂相见恨晚,都是多亏了于大人,您们可是我们戴家的大恩人。” 叶浮珣笑着摆手道:“不敢当,若然不是玉姑娘正好解了挡在路中央那老爷子的毒,我家老爷也不会多谢她出手解毒而答应替她寻亲。” “只是没料到,这亲还没帮忙寻。”叶浮珣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戴玉,“倒让玉姑娘遇见了戴县令,真是无巧不成书哪。” 第705章 洗耳恭听 “解毒?”戴夫人头回听说戴玉和她们相见的情况,不由得生起了好奇。 “妾身只听老爷提了一句,说玉儿你跟着师父学医,竟然连毒也会解?” 戴玉面皮微僵,扯了扯唇笑道:“医毒本相通,且那老爷子的毒正好是玉儿以前见过,所以才会解罢了。” 好一句医毒本相通,叶浮珣勾了勾唇,浅浅笑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书中的玉妃最是深谙毒理,靠着一手下毒功夫在后宫兴风作浪。 至于医术,书中根本没有提到过。 要她说,怕是这玉姑娘学的是毒术,而非医术。 戴夫人哪里清楚那般多,对戴玉的话深信不疑道:“实在为难了小姑子,若然早些时候重逢,也不会让你遭了那些苦难。” 这厢诉衷情,那厢纪衍诺随戴松进了书房,刚一坐定,就见戴松紧紧闭上了书房门,撩起袍子就朝他跪了下去。 纪衍诺平静地睇了一眼戴松,伸手扶起他问道:“戴县令此举是为何意?” 戴松站起身,对纪衍诺首拱了拱手,眉心深锁地叹了口气道:“不瞒于大人,下官这次受了牢狱之灾,恐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纪衍诺挑了挑眉,问道:“你是何以见得?” “蒲主簿尽管坦言认了罪,但下官仍认为,这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既然戴县令如此说,”纪衍诺眉心稍动,“可是对背后之人有所怀疑?” 戴松苦笑一声,摇头道:“下官若是知道是何人动的手,便不会落入如此境地,毫无招架之力。” “那背后之人,恐怕并不简单。” 纪衍诺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戴松揉了揉眉心,仿佛深受困扰,又叹了口气才道:“其实,下官起初还怀疑于大人与那背后之人怕是相关,所以才会多次试探询问,多有得罪,还望于大人莫要介意。” “而今又是为何不那般想了?”纪衍诺勾了勾嘴角,颇有兴味。 “不瞒于大人说,一是因为大人替下官找回了亲妹妹,就算于大人对下官有所要求,下官也会尽力配合。” 戴松诚实以告:“其二,是因为下官与大人详谈数次,对大人深感敬佩,由衷产生了敬慕之意,是才为最初的怀疑而汗颜。” 纪衍诺嘴角含笑:“你大可放心,本官绝不是你所以为的背后之人。” 戴松缓缓地吐了口气。 即便是猜测纪衍诺与背后之人无关,但到底纪衍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且此事事关重大,他背负的压力实在不小。 但听纪衍诺如此说来,他背后的重担终于彻底放下。 对纪衍诺,莫名就有种不自觉地敬畏之感,他相信,纪衍诺绝对是一言九鼎之人。 “于大人,下官怀疑,”戴松身子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是因为下官发现了一个秘密,所以才引来了这件祸事。” “即是秘密,”纪衍诺凝重了神色,“戴县令确定要告知本官?” 戴松肯定地点了点头:“于大人,此事下官已然深思熟虑过。怕是只有像您这样身处高位的京城官员,才有可能解决这件大事。” “既然戴县令信得过本官,”纪衍诺颔首,“那便将事情仔细说来,本官洗耳恭听。” “是,于大人。” 戴松深吸口气:“如大人所知,祁安县紧邻濠江,离郝洋码头不过数里地之遥。” “而郝洋码头,历来是朝廷军备由北往南运送途经的最大码头之一。” 这话刚出,纪衍诺就不自觉地坐直了身。 他朝一旁的徐安使了个眼色,徐安会意,快步走了出去,守在门外。 “你继续说。” 戴松点点头道:“两个多月前,祁安县在濠江附近的县郊外除了一桩杀人案。因为案犯杀人后将尸体拖到了濠江江边的林子里掩埋,是以下官带人过去查案。 哪知查案的过程中,却发现那处林子深处有一个荒废许久的庄子。” “本以为是无人居住的废庄,”戴松回忆当日之事,“下官当时领着官兵查案,因为天色渐晚,便带人进了那处废庄准备歇上一晚再往回赶。” “可哪知,那废庄里头,竟然有人。” 纪衍诺眉心微蹙:“然后呢?” “废庄里头住的人看着不像是主人家,亦不像寻常仆人,反倒像是身负功夫的侍卫。”戴松凝神回忆,“下官虽然有所怀疑,但因为天色已晚,便没有过多盘问。” “只当是庄子的主人家让家中侍卫来废庄守着,没有多想。” “第二日一早,下官就领着人往回赶,”戴松继续道,“哪知却有个衙役偷偷前来告诉下官,那废庄怕是有问题。” “那衙役在起夜的时候,因为走错了路,不小心偷听到了废庄的侍卫说话。” “说那两个侍卫提及什么兵器的数目清点过了,并没有缺少。” 纪衍诺眸光一凛,又听戴松道,“下官回忆当夜的情况,觉得那庄子怕是有问题。于是隔日又领了几个功夫了得的衙役,以查案为名再次去了废庄附近。” “可有查到什么?” 戴松摇头:“并没有。事实上,不仅没有查到东西,而且带去的衙役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偷听到侍卫说话的那个衙役。” “何人所杀?”纪衍诺拧眉。 “不是被人所杀,”戴松皱眉,“我们靠近废庄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机关。” “机关?” “不错,那个废庄周围布置了机关,”戴松握紧了拳,“我们几人根本过不了机关,只能匆匆而返。” “于大人,不知道您可记得三年前的燕齐之战?”戴松忽地换了个问题。 纪衍诺眸光一闪:“燕齐之战,本官自然知晓。只是,这与戴县令所说之事,又有何关联?” “不瞒大人说,三年前的燕齐之战后正好是下官刚到祁安县做县令之时。” 戴松回忆道:“下官刚到了祁安县,就曾听民间有传闻说,燕齐之战曾经号称沉船的军备物资,是被人偷偷藏在了祁安县内。” 第706章 使用失效 “可祁安县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戴松摊手,“下官曾经有一度查过此事,并没有任何线索。后来只道是民间误传,没有再放在心上。” “你是说……”纪衍诺陡然坐直了身。 戴松点头:“下官正是觉得,那处废庄极为可疑。” “你后来还曾去查探过没有?” “下官不曾再去查过。”戴松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下官怕打草惊蛇,不敢妄动。” “所以,”纪衍诺定定地看他,“你怀疑你被人陷害,是因为你发现了这件事?” “正是。下官在狱中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 戴松自认为民父母官来勤恳敬业,又不曾得罪过同僚长官,唯一的疑点就在废庄。 “那你现在告诉本官这件事,究竟想如何打算?”纪衍诺正色望向戴松直问。 “下官不敢笃定废庄一定有问题,但从此前种种迹象来看,极是可疑。” 戴松拱手:“于大人位高权重,下官只恳求于大人以国民利益为重,彻查废庄一事!” 纪衍诺沉默了许久。 忽然他从怀中掏出太子玉令,亮在戴松面前:“戴县令,实不相瞒,本宫并非什么于大人。” 戴松定睛一看纪衍诺手中的太子玉令,惊得忙起身下跪叩拜:“下官不知太子……” “戴县令不必多礼。”纪衍诺扶起他,“本宫此次是秘密出宫,此事不宜张扬。” “至于你所说废庄之事,本宫自会安排人手暗中查探,若情况属实,本宫自会通知戴县令前往配合即可。” “是!太子殿下!”戴县令激动地颤抖双手,对废庄一事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让真正的幕后黑手发现后搬离或是遁逃,日日为之忧心。 而今眼前人竟然是太子殿下,让他由衷就产生了信服之感。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纪衍诺道,“除了咱们两个人,不可告予第三人知晓。” “是,下官谨遵殿下吩咐。”戴松神情凛然。 “你继续像往常一样办公即可,而本宫……”纪衍诺思索道,“就扮做游山玩水在祁安县稍作逗留,实则暗中布置。这附近可有什么风景宜人之地?” 戴松想了一瞬:“回殿下,祁安县郊有一处温泉山庄。” “好,那本宫明日就带夫人去温泉山庄小住数日。”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叶浮珣跟着纪衍诺的马车离开戴府,前往县郊的温泉山庄。 叶浮珣挨在车窗前往外望,瞧见送行的玉姑娘一脸不解和着急,恨不得要跟上他们的马车似的。 她同样表示不大明白:“老爷,咱们去温泉山庄小住多久?” 纪衍诺双腿交叠,淡淡地应了一句:“数日。” “为什么呢?”叶浮珣侧着头看向纪衍诺,祁安县的事情既然了结了,不是该启程回京城才对? 而且,瞧纪衍诺那凝重的神色,根本就不像是要去游山玩水休闲的模样。 “怎么?不想去?”纪衍诺睇她。 叶浮珣咧嘴一笑:“当然是想去的。” 泡温泉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吸引人。 她只不过是想摸摸纪衍诺的真正打算,但看纪衍诺根本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忽地心中一动。 “九九,开启读心术。”这个读心术还没有在纪大魔头身上用过,顿时让她觉得好期待。 九九应道:‘宿主,是要对太子殿下开启读心术吗?’ “对呀。”车厢里就她和纪衍诺两个人,还需要问吗? ‘宿主,读心术已经开启。’九九很快回应。 叶浮珣眯起水漾漾的大眼,托腮往纪衍诺脸上瞧。 使劲儿瞧。 再使劲儿瞧。 咦? 怎么没有任何声音? 难道纪大魔头现在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吗? 叶浮珣目露困惑,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老爷,您对玉姑娘跟戴县令失散后,被人救起养育,之后又流浪江湖学医这事儿怎么看?” 纪衍诺面无表情:“爷很闲?” 奇怪,真的没有任何回馈。 纪大魔头不可能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吧? “那您觉得玉姑娘这个人怎么样?”叶浮珣不死心,又丢了个问题。 纪衍诺神色不变:“与爷何干?” 真的没有回馈! 叶浮珣在心底问系统:“九九,读心术好像对太子殿下使用失效,怎么回事?” 九九也很困惑:‘宿主要不要再试试?’ 言毕,九九迅速点开系统群询问原因。 前辈一:(做沉思状)按理系统的功能不会失效。 前辈二:可能因为对方是男主,所以无法读取。 前辈三:说不定就是系统的问题!九九我给你说,这还是小问题算不得什么,你哥我当年遇到的问题那简直是差点把我那宿主给坑死。 九九默默地看了眼前辈三省下的一万字,对叶浮珣道:‘宿主,兴许因为太子殿下是男主,所以读心术无效。’ 叶浮珣扁了扁嘴。 这什么读心术,关键人物身上都不能用还有啥用!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县城,不多时就抵达了温泉山庄。 因为他们的入住,整个山庄没有在接待别的客人。 满目清脆碧绿的山林,小径蜿蜒而干净,依稀可见山畔处袅袅蒸腾的雾气,犹如进了人间仙境一般。 叶浮珣心情无端好转。 不管纪衍诺是什么用意,能够在这样的仙境住上几天,泡泡温泉,那可真是跟度假一样幸福。 然而,叶浮珣很快就知道纪大魔头来温泉山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泡温泉? 没有的事。 根本是与她一同进了温泉山庄后,转眼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止如此,纪衍诺连续三日都没有在出现过,就好像是她独自一人来泡温泉似的。 幸好叶浮珣本就是个随性的人,纪衍诺不告诉她真正目的,读心术也不起作用,索性她就懒得去猜想。 每日除了吃就是睡,闲暇了就领着小雨在温泉池子里泡泡温泉,惬意得很。 “这温泉不能一直泡着。” 叶浮珣趴在池子边上,一边吃着切好的水果,一边无聊地替着腿跟小雨道:“泡得久了,心脏会承受不住。” 第707章 危机感 小雨张大了眼,一脸紧张:“夫人,那奴婢这就扶您起来。” 叶浮珣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泡上一炷香时间不是问题。” “可是您在刚才那边的池子已经过一炷香时间了……”小雨生怕叶浮珣出事,蹲下身子去拉叶浮珣的手。 叶浮珣拍拍她:“只是说一次不要泡太长时间,我从那边池子起来后走过来,再泡一炷香是没问题的。” “我说小雨,这山庄里头又没有别的人,你也一道下来跟我一起泡。” 这两天叶浮珣提过多次,小雨一直拒绝。 “不行。”这会儿听了叶浮珣的话,小雨还是摆手,“奴婢要服侍夫人,不可如此无状。” 叶浮珣扶额,但见小雨眼神坚定,自知要一时半会儿改变她的思想并不容易。 不过她还是抛出诱惑:“小雨,你可知道这温泉对皮肤特别好,泡过温泉后不仅不容易得皮肤上的毛病,而且皮肤会更加滑嫩,美容养颜。” 小雨眨眨眼,就有点儿心动。 “要不,下来跟我一起泡泡?”叶浮珣笑眯眯再度邀请。 “不行。”小雨咬了咬牙,一脸正色。 叶浮珣:好吧。 “我有些饿了,小雨,你去替我拿些点心过来。” “是,夫人。”小雨应声退下。 叶浮珣转过身,半靠在池子边缘踢了踢水,满面惬意。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眯着眼:“小雨,把点心放旁边就可以了。” 然而,后头并没有小雨的应答声。 叶浮珣愣了一瞬,转眼瞧去—— 就见纪衍诺蹲下身,冲她懒懒一笑:“舒、服?”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叶浮珣一扬眉,习惯性微笑,“您的事情办妥了吗?” 纪衍诺嘴角噙着一抹兴味的笑,在叶浮珣身上扫了扫:“还没。” 叶浮珣撇撇嘴问道,“那您今天还要在山庄里住么?” 纪衍诺没答腔,只是意味不明地睇她一眼。 突然叶浮珣笑容可掬道:“老爷,这山庄的温泉泡着可舒服了,您要不要试试?正好可以解解乏。” 纪衍诺眸光一深,双眼落在叶浮珣身前,玩味道:“夫人这是邀请爷和你一同泡温泉?” 叶浮珣这才感应到某人的视线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她忙伸手捂在胸前,将身子往池子里压了压,旋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她可是穿着密不透风的中衣泡温泉,别说走光了,就是一丝肌肤都没有露出来示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都是因为纪大魔头那色色的眼神! 哼。 叶浮珣坦然地从一旁取来外裳,爬上岸边将外裳披好道:“妾身已经泡了一炷香时间,这温泉虽好却不宜多泡,恐怕没法陪老爷一起享用了。” 纪衍诺:…… “老爷,妾身先回去梳洗更衣,然后再过来伺候您。” 言罢,一溜烟地就跑离了温泉池子。 纪衍诺目送那仿佛被追赶的背影,嗤了一声。 这女人,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胆子。 待到叶浮珣梳洗一新,换好衣裳重新出来时,已然见纪衍诺金刀大马地坐在房间内看公文。 他还真没去泡个温泉解解乏?叶浮珣好奇地走了过去:“老爷,您要喝茶不?” 纪衍诺抬起头,眉清目朗:“爷在山庄住两日,之后怕是还会有事离开两日。你这些天就安心在这里住着,若是临时需要撤离山庄,爷会派人过来通知你。” 短短两句话,却让叶浮珣心中油然生起危机感。 纪大魔头怕是正在做重要且危险的事。 她正了神色:“妾身都听明白了。” “不必紧张,”纪衍诺淡淡扯了扯嘴角,“不会有事的。” 隔日一早,两人用过早膳后,徐安就进来通禀:“老爷,夫人,戴县令带着夫人前来拜访。” 纪衍诺起身,叶浮珣便跟在他后头一同走了出去。 前来的除了戴县令和戴夫人,还有戴玉。 叶浮珣没有错过戴玉看见纪衍诺时候那娇羞且喜的神色,想到她会成为日后的玉妃,顿觉索然无味。 叶浮珣别过眼,索性懒得去看。 纪衍诺领着戴县令去了书房议事。 而戴玉则热情主动地上前想握叶浮珣的手:“好几日没见夫人,甚是挂怀。” 叶浮珣不动声色地抽开了手,笑盈盈做‘请’的手势:“这温泉山庄山清水秀,温泉又甚好,本夫人住得很是舒适。” 戴夫人笑着挽住戴玉跟她往里走:“一直听闻温泉山庄的温泉极好,今日是托了夫人的福,有机会好好试试了。” 叶浮珣提起裙子上了台阶,闻言眸心微动。 原来戴县令携妻眷前来,是要小住几日? “夫人陪老爷住在温泉山庄里休闲度日,真是让玉儿羡慕。”戴玉语气微酸,环顾四周的景色,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如果不是她一直游说哥哥过来陪陪贵客,叶良媛怕是就要趁这大好时机霸占太子! 那她好不容易谋来的机会,可就要落空了。 幸好哥哥心疼她,愿意顶着压力带她过来。 叶浮珣领她们进了屋,方一落座让人上了茶水,就见徐安匆匆走了进来。 在她耳边低语道:“夫人,老爷让小的过来传话,说是戴县令一家三口会在山庄小住一两日,请夫人您照顾好戴夫人和玉姑娘。” 纪衍诺并不知晓戴府一家人会过来住? 难怪早前不曾听纪衍诺提起这件事。 叶浮珣心中了然,对徐安示意了个眼神,便吩咐小雨下去安排妥当。 有了纪衍诺的吩咐,叶浮珣自然晓得该如何做。 陪戴夫人和戴玉在温泉山庄里头闲逛和泡温泉,一两日下来,让她这个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人有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戴夫人性子温婉柔顺,原本对叶浮珣的身份有所顾忌,说话都要思量几分才出口。 但见叶浮珣是个好相处的人,慢慢才自然了许多。 而戴玉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再装得那么卑微低下,好像自从认回戴松做哥哥之后,一下子就找回了自信和从容,言谈举止间明显多了几分骄傲。 第708章 另有目的 入戏似乎入得有点快。 就让叶浮珣有种戴玉早就知事态会这么发展,所以在不同阶段,表现出来是不同的模样。 无缝对接那种。 “说来两年前,玉儿曾随师父途经祁安县。”戴玉笑盈盈地喝着茶,健谈极了。 戴夫人一听,忙关怀问道:“两年前老爷已经在祁安县做县令,玉儿你当时在哪里落脚?可有受什么委屈?” 戴玉忙摆手:“嫂嫂莫要担心,玉儿都很好。那时玉儿不过是途经祁安县,大约就在温泉山庄附近的一处庙庵借宿了一夜,隔日就离开了。” “无缘见上哥嫂一面,玉儿也觉得可惜。” 她美眸流盼地转了话题,“因为对那处庙庵印象颇深,所以才会记得。” 戴夫人想了想:“玉儿所说的莫非就是温泉山庄不远的那处观音庙?” “正是。”戴玉点头,“那观音庙香火很旺,玉儿瞧着好多妇人家都前去烧香拜观音。” 戴夫人掩嘴道:“可不就是。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观音庙,据说特别灵验,许多妇人家都会前去求子。” “求子?”戴玉别有用意地念了这两个字,目光扫过叶浮珣的面容,垂下眼眸道,“玉儿不大懂这些,得嫂嫂这么一说,却是明白了。” “嫂嫂,”她又笑道,“玉儿这些日子观哥哥待您一心一意,我们戴家呀,可就等着您为哥哥开枝散叶了。” “你这妮子!”戴夫人被戴玉说得面上一红,没忍住轻轻拍了她一下,“连嫂嫂都笑话。” 戴玉咯咯直笑:“这里头就咱们女人家,玉儿不懂那许多,这些话都是因为和嫂嫂亲才会直言,嫂嫂莫要怪罪。” 戴夫人睐她一眼:“嫂嫂哪能怪你。” 她叹了口气,旋即又朝叶浮珣看去,小声问道道“不知夫人可有子嗣?” 叶浮珣没想到戴夫人会问得如此直接。 她遂坦然道:“尚未有。” 戴夫人面露尴尬之色,连声道歉:“都怪我这嘴不会说话,于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不碍事的。”叶浮珣大方一笑。 戴玉却笑着打圆场道:“于夫人一看就是有福气之人,迟早定会为于老爷添丁生娃的。” “说来玉儿随师父行走江湖,”她继续道,“还曾遇到过不少新鲜有趣的事。” 戴玉口才不错,当下就给叶浮珣和戴夫人讲了几个民间趣事。 讲的都是大户人家家宅里的故事。 诸如哪家的夫人一直没有子嗣,不得不为自家老爷纳妾进门,又是如何与妾室争风吃醋之类的。 又诸如哪家的夫人特别能生,刚进门就三年抱俩,母凭子贵,一辈子过得风光顺遂。 叶浮珣当话本子听。 待三两个故事听下来,得出一个总结就是要做当家夫人,那势必得有子嗣。 越早有越稳妥,且必须得有男丁。 不然的话,不仅家中男人容易变心,而且日子只会越过越糟。 她轻轻地瞟了眼捧茶喝的戴玉,又将目光落在戴夫人稍稍青白的面容上。 得,戴玉这下估计是戳中了戴夫人的心头疤,还戳得挺狠。 只是不知,她讲这些故事背后是否另有目的? 隔了一日,早上起来的时候纪衍诺告诉叶浮珣,他今天上午会和戴县令一同出去办事,大约午后会回返。 而戴夫人与戴玉会在温泉山庄再住一日,明天才与戴县令一起回祁安县。 叶浮珣不知纪衍诺到底在忙活什么,但很肯定的是这件事一定和戴松有关。 作为女眷,她只要不给纪衍诺添麻烦就成,其余的事,她也操不上心。 温泉山庄里头除了温泉,其实也没有旁的什么好玩之处。 这日戴夫人和戴玉用过早膳来找叶浮珣,三人坐在廊下一边赏景一边闲聊。 待到快午时的时候,忽地提起了离山庄的观音庙。 “嫂嫂想去观音庙拜拜,”戴玉笑盈盈道,“于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同前往?” 戴夫人面上含羞地推了推戴玉:“你这妮子说得这般直接,倒是不害臊。也不怕夫人笑话。” 她连连摆手,“这离午时也不早了,若是过去了怕是会耽搁了午膳。” 戴玉掩嘴直笑:“玉儿听说观音庙的斋饭最是好吃,咱们不如在庙里头吃顿斋饭,好好拜拜观音再回来?” 戴夫人被她说得心动,看向叶浮珣:“于夫人您看……” 叶浮珣一直面露笑容。 对戴玉这么快就与戴夫人关系融洽,心中其实颇觉诧然。 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异样的神色,欣然道:“既然戴夫人和玉姑娘都想去那观音庙看看,我闲来无事,便一起前去。” 纪衍诺将客人交给她照顾,她若是由着两人自行前去,未免失礼。 “那敢情好。”戴夫人心中欢喜,“妇人还担心夫人事忙,不便出行。” “怎会。” 叶浮珣吩咐小雨下去安排车马,不多时,三人乘着马车离开了温泉山庄。 观音庙说是离温泉山庄不远,但一趟车程过去也用了近半个时辰。 到了庙前不远处下了马车,就见四处都是前去观音庙的妇人,甚是热闹。 “果然是人不少。”戴夫人感叹一句。 她在祁安县住了三年,还是头一回来这观音庙。 戴玉直笑:“正是因为灵验,才会有这么多信众。” 叶浮珣四下环顾,与两人并肩往观音庙里走去。 彼时已经是午时,有不少上午过来的信众渐渐离开,也有不少留在斋堂用斋饭的。 她们径直去了斋堂,打算用过斋饭后,才好生拜拜观音。 观音庙的斋饭确实做得不错,三人吃得颇为尽兴,待到快要用完膳时,戴玉忽地脸色一青,戴夫人见了,关心问道:“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戴玉尴尬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嫂嫂,玉儿没有大碍。只是来了葵水,肚子稍有些痛。” “你这孩子,怎的不早说?”戴夫人将筷子一摆,“女儿家来葵水时最忌辛劳,若是嫂嫂知道你身子不适,定不会让你出门才是。” 言罢她便要站起身:“咱们这就回去,你得好好歇息。” 第709章 冷面铁心 “嫂嫂。”戴玉忙拉住戴夫人,“玉儿没事的,就是肚子疼了些,旁的都无大碍。嫂嫂和于夫人难得来到观音庙,总得要好好拜过观音才好回去。若是因为玉儿草草折返,玉儿心中会难过不安。” 戴夫人动容,拉住戴玉的手直道:“你这孩子,就是让人心疼!” 她想了想,看向叶浮珣征询,“于夫人,不如这样,咱俩去拜观音庙,让人先将玉儿送回去,免得她累了都不肯说,回头我家老爷准得说妇人照顾不周了。” “这……”戴玉迟疑,“恐是不大合宜?” 叶浮珣颔首回了戴夫人一眼,戴夫人见状,按住戴玉的手:“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是姑娘家,身子要紧,若是落下了病根,以后可是悔都悔不过来。” 戴玉半推半就地被戴夫人送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朝她们挥了挥手才离开。 叶浮珣望向戴玉离去的方向,眸底闪过一抹思索。 她招了小雨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就随着戴夫人一同去拜观音。 即便是午后时分,拜观音的人依旧是不少。 两人慢慢走着,不时说上几句。 待走到一处树下,叶浮珣对戴夫人歉然笑道:“戴夫人,我怕是要去趟更衣,还请夫人先去拜着。待我出来后再去寻你。” 戴夫人见着好不容易快要排到了,便点头道:“成,夫人您慢慢去,不急。我在这儿排队。” 叶浮珣浅笑颔首,领着小雨往外走去。 “夫人,奴婢刚去外头喊了一辆马车,就在庙前等着,”小雨小声道,“咱们就现在回去吗?” “回去。”叶浮珣眯了眯眼,脑海里闪过戴玉的神色,觉得她突然回去定是另有所图。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陷害过她的戴玉突然这样示好,一定内有古怪。 她得回去看看才行。 叶浮珣悄悄的进了山庄,吩咐下人不得宣扬她回来的消息,又问了下戴玉的情况。 下人道戴玉比她早小半个时辰回了山庄,随后就一直呆在院子里,再也没见出来过。 叶浮珣一边思考,一边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刚进屋,就见纪衍诺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长榻上。 叶浮珣上前行礼,纪衍诺睇她一眼,手里把玩着一张素雅纸笺,似笑非笑道:“夫人不是去了观音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观音庙’三字说得又慢又重,让叶浮珣不由老脸一红。 纪大魔头这是笑话她还是笑话她? “戴夫人想去观音庙上香,”叶浮珣正了正脸色解释,“老爷不是让妾身好生招待她们么?所以妾身也一道跟着去了。” “哦?是吗?”纪衍诺勾了勾嘴角,将手里的信笺扬了扬,“夫人可知这是什么?” 叶浮珣摇头:“妾身不知。” “不知?”纪衍诺又笑,“即是不知,那就拿去仔细看看。” 叶浮珣接过信笺,定睛一看,一双水漾眸儿渐渐睁圆:“这……这是妾身写的?” 上头分明是原主的字迹! 而内容,写的竟是邀请纪衍诺前往后院的温泉一起泡、温、泉? 是戴玉? 叶浮珣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可能,将一天下来的事情顺了顺,觉得十有九成就是戴玉搞得把戏。 邀请纪衍诺去后山泡温泉,然后衣衫半露地来个相遇。 这下纪衍诺就只能抱得美人归了。 她就知道,戴玉无端先行回温泉山庄,内里一定另有缘由。 啧…… 叶浮珣抬眸,恍然发现纪衍诺眼底的笑意。 纪大魔头,该不会知道这是戴玉模仿原主的字迹给他写的信吧? “这不是妾身写的。”叶浮珣将信笺放回纪衍诺手里,“老爷。” “爷知道,”纪衍诺将信笺随意往桌上一扔,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是戴玉写的。此刻的她,怕是正在后山温泉里等着爷过去。” “老爷,您要去吗?”叶浮珣望着纪衍诺那全局在胸的模样,不由好奇。 纪衍诺眯了眯眼:“若然爷将此事交给你来处理,你想怎么做?” 让她来处理? 叶浮珣心中一动,想起戴玉那面目可憎的模样,暗道要是真让她来处理,那自然是让戴玉自食其果啊! 她若是要在温泉里勾引纪衍诺,那就找个路边的阿猫阿狗送过去,让她勾引个够! 想到这个女人自从跟着他们后就没有停过的手脚,叶浮珣觉得最好是一棒子打死了,省得以后还要时常防备着她。 不过,书中的情节忽然冒上了心头。 书中的戴玉一直风光无两地在后宫作威作福,直到最后给戴松送上毒酒,才让众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而自始至终,她背后的人都没有出现。 如果这么轻易就将她一棒子打死了,那会不会更没有查找到幕后之人的可能? 留着戴玉,只要仔细提防,总能够抓到她和幕后之人交接的时候。 这对纪衍诺的大业来说,更有帮助。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况且,戴玉作为后传中嚣张了大半本书的人,如果前传就被拍死了,会不会导致出更多意外? 她沉思着,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还有一个重点是,纪衍诺打算怎么做? 她并不会单纯到以为,纪衍诺问她想怎么做就会按着她的想法来。 书中的纪衍诺,对女人从来不放在心上,只要女人们做的事情不会影响他的大业,纵容度非常高。 按照那样的纪大魔头来推测,他应该不会太介意戴玉使这样的小伎俩。 说不定,顺水推舟把戴玉给弄进太子府里,更方便他拉拢戴松? 叶浮珣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男人,向来都是冷面铁心的。 只不过,戴玉这事儿对她不公,她该有的态度还是得表明。 “老爷,”叶浮珣撅起嘴,“玉姑娘这事儿做得确实太过。她在观音庙里使了借口提前回来,结果又冒用妾身的名义邀请老爷您去泡温泉,这、这里头的意思……” 她掏出帕子往眼角抹了抹道:“妾身虽然身份低,可到底也是太子府的良媛,可是压不下这口气!老爷,您可不能不替妾身出口气。” 第710章 心怀叵测 纪衍诺睃她一眼。 这女人掏出帕子擦眼角,可分明那双澄澈的眼睛黑白分明,别说眼泪了,就是雾气也瞧不见一丝。 真会装。 “你想爷怎么替你出气?”他嘴角勾起。 叶浮珣手中帕子一顿:“只要爷能为妾身出口气,妾身就满足了。至于怎么出气,妾身没有意见。” 纪衍诺再次眯了眯眼。 打这封信笺送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戴玉送的。 对于戴玉这个人,他知道的比叶浮珣和戴松都要多一些。 包括她背后是什么人,她的真正目的可能是什么,他的人基本都查得差不多了。 他从来不介意在身边放一些心怀叵测的人。 只要能够将这些人牢牢地掌握在手里,看着他们蹦跶,关键时候还会成为他反击对手的最佳棋子。 而像戴玉这样的女人,就更没有值得他过多费心的。 若是真要黏上来,那就丢后院去,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随时可以反过来用她逼对手出招。 稍稍复杂一点的是,她是戴松的亲妹妹。 戴松又是他想要拉拢的人。 所以,将她纳进后院,是一个最好的方法。 只要她不作死,他甚至可以放下用她去反制对手的念头。 但今天,当他收到了戴玉模仿叶浮珣的这封信,又从徐安那里得知观音庙一事,心情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同。 要问哪里不同,那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不爽。 戴玉这一路跟着她们,已经不是头一回设计叶良媛了。 设计他的女人,踩着他的女人上位…… 纪衍诺半眯着眼看叶浮珣,那女人脸上的愤愤然让他忽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呆在他的后院的。 至少像戴玉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看了会心烦。 至于戴松那边,他抿了抿薄唇,区区一个女子并不会影响大局。 如若为了这样的女人,戴松另择高枝的话,那他就不值得他去栽培了。 “你为何会提前回来?”纪衍诺忽地换了个问题。 叶浮珣双手一摊道:“妾身总觉得玉姑娘回来事有蹊跷,便先行回来看看。” 这女人,是当真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这般直白? 因为戴玉让心情蒙上的一丝雾霾,忽地犹如被云层拨开后金乌直射而下的光芒统统晒得散去了。 他的女人,不仅对他无防备,而且—— 足够醒觉,又足够聪明。 纪衍诺忽地站起了身:“想不想去看看戴玉的下场?” 叶浮珣眼睛一亮。 纪大魔头说的可是戴玉的下场。 那就是说,纪大魔头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对戴玉的作为做出应对了? 从他这话听来,那就是纪大魔头根本没有顺着戴玉的意,前去跟她一起泡温泉的想法? 那,又不知纪大魔头是怎么处理戴玉的? “想!” 叶浮珣想也不想地举起素白小手,声音响亮又清脆,逗得纪衍诺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直站在一旁做隐形人的徐安吓得脸皮都抖了抖。 殿下何曾这般笑过? 先前因为得知玉姑娘使那下三滥的计谋,还恼怒着的。 叶良媛一回来,就把殿下给逗开怀了。 好生佩服叶良媛。 叶浮珣毫无所觉,乐滋滋地跟在纪衍诺身后往后山而去。 后山有好几处温泉池子,其中最好的池子位于山林草木间,位置隐秘但其视线又最是开阔。 泡在其中,不仅能够一揽众山美景,且旁边还有一道涧泉飞溅而下,边听幽水击石,边享受温泉,美哉乐哉。 叶浮珣估摸着,戴玉必定就在那处温泉里等着纪衍诺。 然而, 却并不是。 他们刚步入温泉区,就见戴玉形容略狼狈地从里头往外走了出来。 她一见到纪衍诺和叶浮珣,登时面色白了白,眼底闪过惊惧之色,身子如同飞花柳絮般软软地屈膝行礼:“玉儿见过老爷和夫人。” 纪衍诺和叶浮珣都不禁顿了一瞬。 戴玉,怎会是这副模样? 叶浮珣压下疑惑,上前一步故作关怀问道:“玉姑娘不是身子不适先行回了山庄,怎会又来这里‘泡温泉’?” 戴玉垂着脸遮掩住面上的惊惶神色,声音略带一丝不自觉的颤意,“回夫人,玉儿回来后自觉颇有些烦闷,就想着来后山走走,并非是泡温泉。” “哦?” 叶浮珣扬起一侧眉尾,目光落在戴玉的裙摆上道:“本夫人见你裙角都浸湿了,还以为是刚泡了温泉起来呢? 可一想到玉姑娘在观音庙时说过身子有恙,又觉得前后矛盾,所以才问上一问。” “是玉儿走路时不小心溅湿了裙角,” 戴玉飞快地解释道:“让夫人挂心了。” “确实是让人挂心。” 叶浮珣定定地望着戴玉道:“玉姑娘瞧着神不思蜀,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的事。” 戴玉连忙否认,双手捏紧成拳道:“玉儿只是走得累了些,回去休息下就好了。” “原来如此。” 叶浮珣眉一挑道:“玉姑娘怎么不问问本夫人为何会提前从观音庙回来?你难道不好奇吗?” 戴玉强忍着颤抖,抬起头怯生生问道:“夫人为何会提前从观音庙回来呢?我嫂嫂她也一道回来了吗?” “咦?”叶浮珣没有回答戴玉的问题,忽地走到她身边指着她的裙摆道,“玉姑娘,你的衣裳怎么像是被撕碎了?” “不!”戴玉忽地尖叫一声,用手紧紧地抓住了裙摆,“夫人怕是看错了,玉儿身体不适,未免叨扰老爷和夫人,先行退下。”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疾步逃了开去。 纪衍诺和叶浮珣同时转过身,望着戴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查。” 待到戴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一道森冷的声音从纪衍诺嘴角溢出,徐安忙应声退下。 叶浮珣抿着嘴角,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大魔头心情非常、非常不妙。 不知道纪衍诺是怎么回敬戴玉的。 但明显戴玉不仅没有中招,而且还全身而退。 她忍耐住追问纪衍诺的好奇心,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恼怒上头的纪大魔头,谁多嘴谁找死。 第711章 长见识 约莫一刻钟后,徐安匆匆回返。 “老爷。”他觑了眼叶浮珣,不知此事殿下是否介意让叶良媛知晓,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直接说。”纪衍诺依旧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平视着前方。 “是的,老爷。” 徐安应了声,随即便阐述道:“奴才领人在山脚下找到了那昏迷过去的樵夫,他身上有多处划伤和撞伤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人从山上推落下山。” “我们的人仔细查了,樵夫应该是先中了迷药昏迷,然后才被推下了山。” 徐安补充道:“且在温泉边上发现了挣扎推撞的痕迹,并有找到撕碎的衣角。” 叶浮珣自行拼接了纪衍诺的计划。 既然戴玉一心想要邀约他去后山泡温泉,那么就送她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徐公公嘴里说的樵夫。 按着纪衍诺的想法,他们来到这温泉里,应该看到的是戴玉泡温泉的模样被樵夫亲眼看见…… 要真是那样的话,戴玉怕不就只能下嫁给樵夫了? 纪大魔头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就定了戴玉的终身。 够狠。 也很解恨。 可谁曾想到,居然被戴玉轻易就躲了过去。 甚至把樵夫给弄晕了推下山去。 戴玉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爷倒是低估了她。”纪衍诺冷哼了一声,面色愈发暗沉。 他低头看向叶浮珣:“让你失望了。” 叶浮珣愣了一瞬,连连摆手:“妾身不失望,是玉姑娘的手段超过了咱们的预计而已。” 这一出陷害躲避反陷害再躲避的好戏,让她长见识了。 纪衍诺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叶浮珣的安慰有变好。 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 叶浮珣感受到了纪衍诺的不悦,小心翼翼地再度尝试安抚道:“老爷,玉姑娘看似全身而退。 但咱们两人同时出现,她定然会明白自己的伎俩已经被咱们发现,想必此时正吓得不知所措。” 叶浮珣没说错,此时的戴玉正夺路狂奔,回到她的屋子全身绷紧的神经才松懈掉,浑身直打颤。 为什么老爷和夫人他们会同时出现在后山温泉?夫人为什么会返回山庄? 那个樵夫真的是无意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这个人会是谁? 难道是夫人吗? 若说这件事和夫人无关,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她突然回了山庄就是证据! 她那封模仿夫人字迹写的信笺,不知道夫人看见了没? 一定是看到了。 夫人才会理直气壮地跟在老爷身后来了后山温泉! 并且质问她为何去后山泡温泉! 夫人一定会将这一切都栽赃到她的头上,在老爷面前说尽她的坏话。 现下,她又要如何做? 戴玉又恼又恨。 她要完成的任务是两个,第一是认亲,第二就是想法子让太子殿下看上她,混进太子府里。 认亲很顺利,她的哥哥对她抱了愧疚之心,认回她之后对她很好。 而嫂子也是个好相与的人,拿捏起来很容易。 唯独是进太子府的事有些难办。 原本她以为这是最简单的事。 凭她的样貌身段才情,还不曾遇到过搞不定的男人。 太子殿下,是头一位。 无论她怎么明里暗里的勾搭,太子殿下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这一点委实让她觉得很挫败。 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今天她的计划本是请太子去温泉。 而她,会泡在温泉里,媚态毕露施展勾引的法子,若是能够勾得太子对她动心自是最好,若然太子还是对她冷漠相对,她就索性豁出去了。 只要在人前让太子看到她的身子,想来为了脸面,太子定会收她进府。 她的姿态放得够低了,却不曾想,居然会杀出一个让她恶心的程咬金。 为了让太子对她动心,她刻意穿着丝绸做的薄衾衣去泡温泉,莫说站起身,就是在温泉池子里泡着,也能隐约露出一点的曲线。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不对那样的她动心。 她焦急地等待,终于等来了脚步声。 可在她回首盈盈望去时,看见的不是太子,而是模样粗鄙的樵夫! 那樵夫简直就是个色鬼,一上来就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扯出池子,不止如此,还对她上下其手。 还好她会毒。 关键时刻对那樵夫下了迷毒,然后将那樵夫狠狠地推下了山才稍稍解了心头之恨。 可这么一折腾下来,她身上的衾衣被扯碎了些许,若是这般模样被太子看了,定会认为她已然不洁。 纵然不甘,戴玉也只能披上外裳逃离温泉,待日后再寻机会勾引太子。 谁曾想,还没离开温泉就碰上了太子和叶良媛相携而来? 叶良媛看她的眼神,问她的话,看起来就像是知晓她的计划了一样。 但不应该啊! 戴玉皱紧了眉头,纵然叶良媛紧随她身后回了山庄,她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猜到妄图引太子殿下去后山温泉的人。 不对。 即便叶良媛看到她留给太子的信笺时不晓得是她,但在温泉处遇到她时,怕是就断定那人是她了。 如此一来,她想再在太子身上下功夫,真是难上加难。 戴玉只觉得整个脑子嗡嗡地跳,思路都变得恍惚了。 那厢叶浮珣和纪衍诺回了屋,见纪衍诺冷着脸去看公文,便也不多打扰他,进了屋去午睡。 只可惜睡了没多会儿就醒了,她招来小雨问道:“玉姑娘回屋后怎样了?” 小雨对戴玉愈发起了疑心,早就悄悄盯紧了戴玉的屋子:“回夫人,玉姑娘回屋后就睡下了,只跟人说头疼,让莫要吵着她歇息。” 叶浮珣扯了扯嘴角。 戴玉这下怕是想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把脑袋给想疼了吧? 戴玉或许会怀疑是她出的手,但绝对想不到就算她没有提前从观音庙回来,纪衍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抓住了小雨道:“戴夫人回来了吗?” 小雨摇头:“尚未听到戴夫人回山庄的消息。” “糟糕!” 叶浮珣站起身,急急对小雨道:“快传话下去让人带些人去观音庙沿路接戴夫人回来!我担心她会出事!” 第712章 受了惊吓 小雨被她吓得一惊,来不及多问便应声跑了出去。 叶浮珣来回踱步。 按照戴玉原有的计划,要在温泉处勾引纪衍诺,那就势必要有足够的时间。 倘若这期间她和戴夫人回了山庄,自然会扰了戴玉的好事。 为了不让她和戴夫人早点回来,说不定在回来的路上,戴玉会安排下什么阻碍。 她出行会有侍卫和暗卫随行,自然是不怕。 但她离开观音庙后,只留了两个侍卫守护戴夫人,万一戴玉那边安排的人手过多,怕是根本不够匹敌。 谁知道戴玉会安什么心眼。 若是戴夫人因此受了伤,那就不好了。 叶浮珣想了想,决定去书房跟纪衍诺说下这个考量。 哪知刚出了走廊,就见小雨慌张地跑了回来:“夫人,戴夫人回来了!” “她回来了?”叶浮珣心中稍安,复又追问,“人可还安好?” “恐怕是不好,”小雨脸色紧张,“奴婢听说戴夫人路上晕过去了,已经被人抬去了屋子里。” 叶浮珣深吸了口气:“请大夫了吗?咱们先过去看看。” “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小雨扶着叶浮珣走出廊下,继续道,“随行的侍卫受了伤,说是幸好咱们的人去得及时,才没有重大伤亡。” “戴夫人应该是被吓晕的,说是并没有受外伤。” 咱们的人去得及时? 叶浮珣定了定神,扭头就见纪衍诺从书房走了出来。 “老爷,戴夫人她……” 纪衍诺颔首:“爷都知晓了。” “是您派人去救戴夫人的吗?”叶浮珣一愣,旋即就明白纪衍诺怕是比她更早就料到了可能会发生的事。 纪衍诺再度点了点头:“爷不便过去,你亲自去看看戴夫人。” “是的,老爷。”叶浮珣应声,领着小雨往戴夫人的院子走去。 进了戴夫人的屋子,叶浮珣快步走到床前。 戴夫人脸色青白,此时已然醒来,她握住叶浮珣的手依旧发抖:“幸好夫人您有事先回了山庄,不然的话……” 戴夫人哪经历过这种事,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只是戴玉的事,她又不知如何说起。 “戴夫人,你先喝杯茶压压惊。”叶浮珣将一旁的温茶递了过去,关切地看着戴夫人小口喝了茶,才小声问道,“回来的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戴夫人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她闭了闭眼才道:“说来话长。” “妇人从观音庙出来上了马车,”她回忆着,“因为有些困倦,就挨着马车瞌睡。” 戴夫人乘坐的马车是叶浮珣临走前吩咐侍卫去叫来的马车,戴夫人折腾了小半日,上车后很快就睡着了。 迷糊间,突然马车像是撞到了什么,砰地一声就停了下来。 戴夫人毫无防备地往马车中间摔了过去,若不是随行婢子机灵,用身子挡住了她,怕是当下就摔晕了。 然而这还只是开头。 “马车停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听见了外头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戴夫人紧紧地抓着杯子,仿佛那样就可以安心一些。 “妇人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只看到七八个大汉拿着大刀正在疯狂地与随行侍卫劈杀。” “妇人真的是吓坏了。” 戴夫人彼时与随行婢子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办。 只能祈祷着随行的两个侍卫能够打得过那七八个大汉,可想想,这又怎么可能? 就在两人慌张之际,马车突然自己又往前滚动了。 “那会儿车夫都下了车去和那些汉子打斗,”戴夫人道,“拉车的马却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前奔,妇人和阿莲两人在马车里,被马车颠簸得翻来倒去,连坐都坐不起来。” 叶浮珣心都提紧了。 按戴夫人所言,那些大汉不仅是要阻碍他们尽早赶回山庄,而且—— 根本就是想置她们于死地! 戴玉对她或许会起杀心,但戴夫人可是她的嫂嫂,她居然也下得去手? 叶浮珣再次握紧了戴夫人:“那后来,你们是怎么……” 戴夫人苦笑连连:“那时候妇人想着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只能绝望地和阿莲抱在一起。” “到了最后,”她道,“突然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妇人再醒来时,就回到山庄了。” 叶浮珣吁了口气,转头看向小雨:“小雨,你知道情况吗?” 小雨点点头又摇摇头:“夫人,小雨只听说戴夫人坐的马车撞到山壁了,说是离悬崖只有数尺之遥。”对戴夫人说的个中细节,她也是这会儿才清楚。 戴夫人眼睛倏地就红了,将杯子放下双手合十道:“多谢老天爷保佑,不然妇人怕是真的……” “戴夫人别那么说,”叶浮珣忙道,“您不会有事的。” “妇人刚听说了,”戴夫人感激地看着叶浮珣,“是于大人派了手下的侍卫及时赶到,才让妇人能够安全无虞地回来。还得谢谢夫人和于大人。” “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事。”叶浮珣摆手道,“让你受惊是我的不是。” “哪里和夫人有关,”戴夫人摇头,“妇人只庆幸夫人临时有事提早了回来,还有玉儿也是,不然咱们三人同时受了惊,那才是罪过。” 叶浮珣顿时无言。 若是戴夫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戴玉的手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大夫给戴夫人仔细查了,道是受了惊吓,开了压惊的方子。 戴夫人喝了药,戴松就急匆匆地从祁安县赶了过来。 戴夫人出事的消息传到县衙,吓得正在上衙的戴松顾不得那许多,领着一群衙役就直奔温泉山庄。 待见了戴夫人,才算安下了心。 这厢向纪衍诺告了不是,让人伺候着戴夫人和戴玉回祁安县,那厢则领着人马去仔细盘查拦路的贼人。 一番盘查下来,发现那几个贼人是附近山寨的盗贼,因为收了钱财拦阻戴夫人的马车,这次犯了事正好一锅端了。 不过这便是后话了。 戴夫人和戴玉提前离开了温泉山庄,叶浮珣又再次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纪衍诺似乎更加忙碌了。 第713章 看热闹 早出晚归,每每身上都是冷凝肃然的气势,叶浮珣瞧着徐安伺候在旁随时都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精神的模样,暗道纪衍诺最近在办的事情怕是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 看得她不禁有那么一咪咪紧张。 只不过,纪衍诺并没有要跟她讲的意思,她就只能在边上小心翼翼地不要触怒纪大魔头,谨小慎微地悠闲度假。 就这么接连过了三四日,到了第五天夜里,纪衍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 叶浮珣迷糊中爬起了床,闻到了纪衍诺身上带着血腥的味道。 徐公公伺候纪衍诺梳洗更衣,待纪衍诺一身干净步出盥洗室时,叶浮珣是彻底醒了。 察言观色下,竟发现纪衍诺面带疲色中露出一丝轻松。 这位大爷的事情办妥了? 叶浮珣不自觉冒出这样的想法。 觑了眼徐公公眼底写着的喜色,她便更是笃定了。 隔日起来,纪衍诺居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一早就出了门,反倒是浑身自在休闲地倚在长椅上,看书,喝茶。 偶尔还跟她搭上几句没边没际的话。 叶浮珣寻思着,怕是差不多该回京了。 说来他们这一路出来,也快有一个月了吧? 用过午膳后,叶浮珣按着平日的规矩正准备午歇,就见纪衍诺面若春风望向她:“跟爷出趟门。” 叶浮珣自然只能压着困意换衣梳妆。 这还是许多天来,她头一回出门。 问了纪衍诺要去哪儿,却见那大爷一脸神秘,只道去了便知。 一行人上了马车,叶浮珣在晃晃悠悠中猜测来猜测去,直到马车停下,还是没摸透纪衍诺的心思。 “就在这里等着。”纪衍诺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淡淡道。 叶浮珣好奇地挤到了一侧,挑开帘子探头望去:“咦?老爷,这不是戴县令的府上吗?”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辆青油布马车缓缓停在了戴府的正门前。 叶浮珣听到车外传来徐安小声的提醒:“老爷,来了。” 她眉梢一动,伸手抓住了车帘,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辆马车。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穿锦衣袍子的男人从马车里下了来,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仆妇模样的人,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娃儿。 这人是谁? 叶浮珣心地闪过疑惑。 那锦袍男子亲自上前敲了门。 戴府的门很快就应声开了,守门的老汉听了锦袍男子低语了几句,一脸震惊地又把门关上了。 叶浮珣托腮瞧着,那男子从仆妇手里将两岁的孩儿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又过了一会儿,戴府的门咿呀地再次拉了开。 这次出来的是戴县令。 戴县令与那锦袍男子对话几句,面上的神情只比刚才守门老汉更加震惊。 他几乎是抖着手跟身边的家丁吩咐了什么,然后神情凝重地跟那锦袍男子继续说着什么。 叶浮珣叹口气。 看热闹离得太远,什么都听不见。 单从各人的表情来看,又实在猜不出剧情。 她扭头瞭了眼纪衍诺,便知那男人根本没有给她解惑的打算。 罢了,就当看默剧。 就在她转头往车窗外看去时,竟然看见戴夫人和戴玉一同走了出来。 戴玉一见到那锦袍男子,面色登时就变了。 她几乎在一刹间就躲到了戴夫人的身后,然后那锦袍男子看见她变得异常激动,大步越过戴夫人就将戴玉拉到了人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遭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幸好他们的马车停下的角落巧妙,依旧可以透过层层人群看到戴府门前上演的戏码。 倒是人群的八卦议论声,让她听出了些端倪。 “那姑娘是什么人?怎的在戴县令家门口拉拉扯扯的?” “你还不知道?那可是戴县令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据说戴县令这个亲妹妹找回来特别不容易,夫妻俩对她如珠似宝的,还打算给好好找门亲事。” “可怎的那妹子跟个男人在门口拉扯起来?莫非是有什么……” “嘘,别瞎说!戴县令可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他家府里哪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事!” “要真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事,那怕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妹子的问题,戴县令有多好,咱们都知道的!” 叶浮珣听得津津有味。 敢情那抱着娃的男人,跟戴玉有一腿? 今儿个是上门来找戴玉的? 那男人怀里的娃儿该不会是戴玉生的吧?这个念头在叶浮珣脑海里闪过,让她没忍住睁圆了眼。 继续托腮,看热闹。 戴玉被那锦袍男子拉扯着,忽地奋力将男子甩开,走到戴县令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说着什么。 叶浮珣揉了揉耳朵,期盼着围观百姓们尽快将话给传过来。 果然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不过一会儿戴玉说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被传播了过来。 “我的天老爷!那锦袍男子说他抱着的那两岁大的娃儿,是戴县令妹妹所出!” “不会吧?那戴县令难不成不知道?不然怎会还要给他妹妹寻个亲事?” “看来是戴家妹妹认了亲哥,没给说清楚。” “可我咋听那锦袍男子说什么下堂下堂的?好像是说戴家妹妹是他的下堂妇。” 叶浮珣张圆了嘴。 戴玉怎么还有这么让人震惊的经历! 难怪刚才戴县令就跟吓傻了一样。 “老爷,戴、戴玉她……”叶浮珣瞠目结舌地转过头,想要跟纪衍诺分享刚听来的惊天大八卦。 纪衍诺唇角微勾,斜睐她一眼。 哦豁! 纪大魔头知道这事儿! 说不定今天这么一出大戏,正是纪大魔头一手操纵的? 好一报上次反击戴玉失败之仇? 叶浮珣心下哗然,继续伸长了脖子听八卦。 “要真是下堂妇,那男的为啥又抱着孩子过来找戴家妹妹……哎呀我的天,大家快看!那男的给跪下了!” 戴府门外霎间安静了下来。 围观群众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关键情节。 叶浮珣再次进入了默剧观看模式。 只能从戴县令的表情看出他的纠结、无奈、难过……和痛下决心。 第714章 事有蹊跷 戴县令一手拉着戴玉,一手拉着锦袍男子对这两人不知说了一番什么话,就忽地听见人群响起了掌声和高声叫好! 好与不好叶浮珣暂时不知,但叶浮珣从戴玉的侧脸来看,恐怕戴玉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 戴玉那张脸发青的,简直了。 人群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默剧,传来了台词。 “戴县令说了,既然锦袍男子能带着孩子亲自上门来找戴玉,那就证明了他的心意可嘉。而戴玉亦是他最心爱的妹妹,他会祝福两人白头偕老。” “意思可是说,下了堂的戴家妹妹,可以重新回那锦袍男子家?下了堂还领回去,那可是头一回听。” “那男子就是来领戴家妹妹回去的,刚才不都给跪下了,说是对戴家妹妹一心一意的。” “嗤,男人的话能信?要真是一心一意,当初又为何会下堂?” “这……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既然戴县令都那么说了,咱们就别瞎琢磨了。” “戴县令让咱们都散了,那就都散了罢。也免得给咱们青天大老爷添堵,走的,赶紧回去做活。” 戴县令确实是祁安县难得的好官,他朗声让人群散了后,人群就都慢慢地消失了。 锦袍男子抱着孩子进了戴府,戴府的门又紧紧地闭上了。 叶浮珣看了一出大戏,心情跌宕起伏,兴高采烈:“老爷,大家都说玉姑娘是那男子的下堂妇,今儿个专程来求玉姑娘回去,戴县令答应了。” 纪衍诺嘴角微扯:“自然是会答应。” “老爷,那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玉姑娘当真是他的下堂妇?” 叶浮珣好奇,戴玉一直以来都是以姑娘自居,若真是嫁过人,那简直是要跌破她的眼镜。 叶浮珣觉得心底有无数的疑惑。 “老爷,您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男人今天会过来找玉姑娘?” 不然怎会不让她屋歇,就拎着她出门。 叶浮珣嘀咕说个不停:“戴县令真的会让玉姑娘跟着那男人再回去么?” 纪衍诺实在是太好奇了,不然平常她不敢问那么多问题的。 而且,看纪衍诺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叶浮珣觉得,说不定纪衍诺会乐意跟她分享一些什么。 倘若—— 这真的是纪衍诺的手笔,的话。 果然,就见纪衍诺凉凉地觑了她一眼,食指在桌上叩了叩,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那个男人,是蒿城人。姓高名远,高府在蒿城当地算是名望之家,家底颇丰。” “高远此人平日无所事事,最喜与狐朋狗友厮混,耳根子软。” 叶浮珣托腮,听得认真。 “戴玉于去年春日抱着一个一岁的娃儿上门,说是与高远的亲生子,经一番周折。” 纪衍诺懒得说那些细节,直接道了结局:“高远迎娶戴玉进门,聘礼非常丰厚。” “戴玉入门后,不过三个月时间就爆出身有重疾,高府人以此为由要戴玉下堂。” 纪衍诺继续道:“戴玉手中似是有高府把柄,坑了一大笔银子才肯下堂。” 叶浮珣嘴张了又合上。 原来戴玉还真是嫁过人,然后下了堂。 “爷且问你,”纪衍诺停了口,颇有兴致地问叶浮珣,“你可看出这其间有什么蹊跷之处?” 这当中还有蹊跷? 叶浮珣拧了眉头,无意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轻轻地瞟了纪衍诺一眼,感觉这男人是故意再考她。 她琢磨起来,忽地张口问:“爷是说戴玉下堂之事有蹊跷?” “不止如此。”纪衍诺勾唇。 不止如此? 那就是实锤了下堂之事有蹊跷。 以她对戴玉的性格的理解,就算真的有隐疾,也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被人下了堂。 除非,是她自己想下堂。 叶浮珣蹭地睁圆了眼。 若是戴玉自己想下堂,那么她带着娃去找高远的事情,说不定是故意而为之? 目的是为了什么? 叶浮珣想着纪衍诺说过的话,关于银钱他强调了两次。 第一次说的是聘礼非常丰厚,第二次说的是戴玉坑了一笔银子才肯下堂。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仙人跳?”叶浮珣掩嘴,望向纪衍诺。 这会儿轮到纪衍诺蹙了蹙眉:“何为仙人跳?” 叶浮珣张了张嘴:“就是用女色骗财。” 纪衍诺又觑她一眼,点了点头。 被她猜中了? “那,”叶浮珣指了指车窗外,“刚才那个两岁的娃儿是戴玉亲生的孩子吗?” “不是。”纪衍诺冷笑一声。 叶浮珣结舌。 戴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孩子,说是高远的亲生儿子,因此成了高家妇,搞来一笔丰厚的嫁妆之后,又想法子骗了一笔银钱下了堂。 那现在,高远带着孩子找上门来,怕是对她仍余情未了? 不,不对。 叶浮珣看了看纪衍诺,如果这事情是纪衍诺的手笔,那高远未必就仍然对戴玉抱有深情。 无论是与不是,重点是戴玉绝对是不愿意再回高家做高远的夫人。 但今天闹了这么大一出戏,戴松又在乡亲父老面前亲口说了让戴玉回高家,戴玉这下怕是想不回去都不成。 只不过,以叶浮珣对戴玉的了解,这个女人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类型。 说不定能折腾出个什么把回高府的事情搅黄,又或者,回去之后再想个法子出来。 想是看明白了叶浮珣的想法,纪衍诺薄唇紧抿:“这次戴玉再入高府,就只能老实地做高家夫人,不然,等着她的便是牢狱之灾。” “怎么说?”叶浮珣惊讶。 “她这些年犯下的那些事情,”纪衍诺睇她,“爷会让人将证据呈她面前。她这个人最是识时务,自然知道要如何保命。” 叶浮珣默默地举起大拇指:“老爷,您真是太太厉害了。玉姑娘在您的手掌心里,一定翻不过去。” 纪衍诺双眼半眯交叠双腿,低沉声音道:“徐安,启程回去。” 马车再次悠悠地启了程。 纪大魔头专程带她出来看这么一出好戏,怕是一半为了泄愤,一半是为了面子? 那日戴玉邀约纪衍诺泡温泉那天,戴玉轻易躲过了纪衍诺的算计,定然让这个男人非常、非常不爽。 第715章 九死一生 所以可见,纪大魔头可是个心眼跟针尖差不多的人,以后她可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叶浮珣登时坐直了身,显得尤为乖巧伶俐。 不过,话说回来,分明在后传中会出现的玉妃娘娘,就这么在前传全军覆没了,实在让叶浮珣觉得不可思议。 除非纪衍诺失忆了,不然戴玉再怎么隐忍,再怎么蹦跶,都绝对不可能经历过这些天的事情后还能顺利进宫成为纪衍诺的女人。 未来的历史,在她亲眼见证下被改变了。 隔日一早起来,纪衍诺就宣布了,当天启程回京城。 叶浮珣自是应好。 离京这许久时日,颇有些想念。 虽然京城对她来说,其实也不算很熟悉。 两人离开祁安县前,专程去了趟戴府告别。 这次前去,叶浮珣只见到了戴夫人,并没有见到戴玉。 戴夫人亦没有提戴玉的事情,只陪着叶浮珣说了些话,又准备了不少当地的伴手礼,才送着她上了马车。 “老爷,您这次来祁安县的事情,都办妥了?”叶浮珣撩了帘子往外看,随口问了句。 纪衍诺轻哼了一声。 叶浮珣放下帘子,转头看他:“老爷,您在祁安县办的大事,是不是和戴县令有关呀?” 纪衍诺似笑非笑:“不错。” “你手上的伤,也是因为那件事么?” 前夜纪衍诺回来,胳膊上有道又细又长的伤口,经过徐安的悉心包扎,似乎已经好了不少。 叶浮珣表示很好奇。 “对。” 纪衍诺的言简意赅让叶浮珣有些挫败,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那戴县令因为这件事情,会得到擢升么?” 语落,就见纪衍诺眉心一挑,若有所思地盯她一眼:“你可知道三年前燕齐之战?” 燕齐之战? 就是纪大魔头从齐国杀回来的那场战役? 叶浮珣点点头:“妾身听说过,只是细节部分了解的不多。” “最后齐国日渐衰败,”纪衍诺嘴角微扯,“三年前的燕齐两国之战,本来我大燕必胜无疑,但是,那一战却胜得极为困难。” 叶浮珣听得极为认真。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输送军备物资的环节出了问题。” 纪衍诺眯了眯眼道:“说有一批军备物资,在途经祁安县附近的濠江,因天气缘故沉了船。” “沉船了?” 叶浮珣惊讶道:“那一整艘船的军备物资岂不是都没了?” “不错。” 纪衍诺面色变冷道:“彼时两国交战正处于胶着之际,急需军备物资。那艘船无端沉了,军备物资不够,最后导致前方将士因为缺乏军备物资死伤无数。” 叶浮珣抽了口气:“当真是因为天气原因,沉了船?” “非也。” 纪衍诺摇头:“实际上是有人觊觎那艘船的军备物资,来了一出偷梁换柱之计,把整艘船的军备物资藏在了祁安县郊的一处废庄里。” “您是说……” 叶浮珣坐直了身:“您一直留在祁安县,就是为了让那些军备物资重见天日?” “对。”纪衍诺睇她,难得眼底含笑。 叶浮珣缓缓地抿起了唇。 一时无言。 她随纪衍诺出行到祁安县,虽然有不少侍卫随行,但有一大部分都留在了温泉山庄。 每日纪衍诺早出晚归,带的人手其实并不多。 有胆子盗取军备物资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其在朝堂的势力以及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尽管纪衍诺是燕国的太子,但他回归燕国不过只是短短三年。 要与那些树大根深的势力这么硬拼,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戴县令助您一臂之力么?”她只能想到这里,再多的帮手,她无从得知。 纪衍诺颔首:“自然。” 事实上,戴松在这次的事件当中的表现,比他预期的更为出色。 果敢又有担当,睿智又不失敏锐,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苗子。 纪衍诺对他的栽培之心更甚。 “此番回京,爷会举荐戴松入京就职。” 叶浮珣恍然点头。 过多的细节她不便追问,问了怕也理不清复杂的关系。 但很显然的是戴松经过这件事情是彻底得了纪衍诺的青眼,想必在纪衍诺登基后,他会比书中所说的更快位极人臣。 历史的趋势,仍是无可避免。 叶浮珣托腮陷入沉思。 不过三年而已,纪衍诺就从一个质子坐稳了太子之位,外人看来或许觉得风光无限。然而,想来对纪衍诺来说,那应是步步惊心。 他身在齐国作为质子,究竟是如何突破齐国的防线闯进了燕齐大战,又是如何回到燕国阵营,更是如何得到燕国军队的认可,从而顺利返京? 叶浮珣绝对不相信,纪衍诺只是亮出了身份,就能在燕齐大战中顺利归队。 若贸贸然亮身份,不仅不一定能取信于人,甚至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对他暗下杀手。 “老爷三年前在燕齐之战中,定是非常不容易罢?” 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叶浮珣将话说出了口,才陡然闭了唇。 她是不是太冒失了? 纪衍诺,未必就愿意听别人提起当年的事。 车厢里一片安静。 叶浮珣提心吊胆,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不然,说不定纪衍诺会亲手将她埋起来。 而纪衍诺则凝了神色,目光淡然,看不出情绪。 久久,忽听他开了口:“不过是九死一生中回到燕国罢了。” 叶浮珣心头一抽,定定地愣住了神。 忽然有些不敢想,纪衍诺嘴里的九死一生是怎样的情形。 一定比她能够想知的更加惨烈。 “您不会说三年前的燕齐大战,咱们燕国本是必胜之战?为何不等燕国胜了再回国呢?”叶浮珣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纪衍诺扯了扯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若然等燕国战胜,爷怕不仅回不来燕国,甚至会成为齐国战败后泄愤的对象。” 叶浮珣咬下了唇。 原来当年的局势竟是如此激烈。 进退两难之下,纪衍诺回国是铤而走险之举,亦是保命之举。 “先太子当年与母后立了约定,”纪衍诺又淡淡地开了口,“他顺从母后的要求去完成一个任务,而以此要求母后应承他,燕齐大战后必须要将我从齐国接回来。” 第716章 莫名其妙 “可谁知,爷刚收到了先太子报喜的信,不过数日后,就收到了先太子没了性命的消息。” “先太子就好像是知道自己会出事一样,事先向母后提出了接我回来的要求。” “然而,先太子出了事,就算母后想力争让我在战胜后回国,各方势力定然也不会允许此事。” “所以,”叶浮珣应道,“您才会在战事中突破重围,重返燕国?” 纪衍诺扯了扯唇:“是,也不是。” 他回国的最大原因,是因为先太子之故。 这个世上只有先太子真心待他,先太子离世另有隐情,他必须要回来为先太子报仇。 叶浮珣没有再 细问许多。 她此刻心中正备受冲击。 难怪书中说,纪衍诺登基后对太后(现在的皇后)那般的施为。将太后困在慈宁宫中,让她如愿亦让她再也无法接触外界。 这是纪衍诺仅剩的孝心和最大的报复。 她约莫有些能够明白纪衍诺成为暴君的缘由了。 换了谁,经历那么多生死一线的关头,甚至自己的母亲逼死了最敬爱的兄长,他不变态,谁变态? “当年您从齐国回燕国,”叶浮珣小心问道,“是单枪匹马吗?” 纪衍诺睇她一眼,淡笑:“自然不是。” 虽然只是质子,但他从燕国前往齐国时就带有自己的人。 而在齐国时,亦有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所以,离开齐国的时候,他带了一班精锐势力。 不然,又如何能够在那样厮杀冲天的战场上保命。 就在这时,一直在马车外跟着的徐安,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暗中回应叶浮珣的话:“殿下哪里是单枪匹马?殿下至少还有奴才这个自幼就伴在殿下身边,愿意为他死的人。” “殿下他不孤独,他还有老奴,还有许多愿意为他拼命的侍卫。”徐安蓦地红了红眼眶,半张的嘴吁了口长长的气。 莫名就觉得喉头发热,他这是怎么了? 他还以为这些往事,殿下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再开口提起。 毕竟能够让殿下敞开心扉的先太子已经故去了。 而堂堂大燕王室,根本没有一个真心对殿下的人。 即便是皇后,亦不过是因为殿下的身份,利用他罢了。 却不曾想,在今天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日子里,在这样一辆普通的青油布马车上,殿下会那样不经意地就将隐藏在最深处的话题提了起来。 这叶良媛,究竟是有着怎样的魔力? 回京的路程漫长,需要不少日子。 第一日夜里,叶浮珣刚让徐安和小雨帮她铺好地铺,准备继续在纪衍诺旁边打地铺时,就见纪衍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老爷?”叶浮珣坐直了身,一脸的不解。 “不许睡这里。”纪衍诺凝她,嘴角扯了扯。 叶浮珣眨眨依旧茫然的大眼:“可是,您不是说要妾身引蛇出洞吗?” 一早就说好的事情,一路都这么睡过来了,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那些人正忙着善后收尾,短期内不会有功夫顾得上咱们。” 听了纪衍诺的解释,叶浮珣只得挠挠头坐了起来:“妾身知道了,那妾身到隔壁厢房去睡。” 纪衍诺刚伸起来指向他的床的手悻悻然地收到了背后。 叶浮珣没有看见那只手。 招呼着还没退出去的小雨和徐安,重新将地铺收了起来。 说是说地铺,其实随着她这一路天天在纪衍诺身边打地铺,她睡的那个地铺已经是豪华加升级版。 除了比一般的床小了一圈,又没有床帐外,旁的啥都不缺。 就是个小型床。 睡得暖和又舒服那种。 不过,既然纪衍诺说暂时没有被刺杀的危险,而且系统又没有哔哔让她完成什么睡纪衍诺的任务,她自然乐得去睡大厢房。 于是,叶浮珣领着小雨乐滋滋地走了。 留下徐安瑟瑟不安的站在床边,垂着头,没敢瞧纪衍诺躺在床上那不爽的样子。 刚才殿下伸手指着床,该不会是打算让叶良媛上他的床睡的意思吧? 应当……不会? 可殿下这一脸便秘的样子,看起来又好像是那个意思。 哎哟! 叶良媛咋就没理解殿下的意思,就这么跑了呢! 那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隔日的纪衍诺臭了一整天的脸。 叶浮珣觉得莫名其妙,坐在车上玩了一整天的九连环。 一行人就这么顺利地回了京城。 进京的时候是上午时分,纪衍诺让一部分人先行回府,然后对叶浮珣说道:“你同我一齐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说是与纪衍诺一同去见太后娘娘,实则进了宫后,还没有到慈宁宫,纪衍诺就被人请走了。 只剩下叶浮珣一个人独自去了慈宁宫。 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太后,叶浮珣自觉亲切又颇是想念,一见面便扬着甜甜的笑容唤了人,太后亦是含笑,让她赶紧起来赐了座,上了不少茶水点心。 “这一路辛苦了吧?” 太后笑眯眯地打量着叶浮珣道:“比哀家料想的日子要回来得晚了好些天。不过,太子因大事耽搁,亦是无法,可有让你觉得无聊了?” 叶浮珣连连摆手:“回太后娘娘,一点都不无聊。殿下忙正事的时候,妾身住在温泉山庄里头,每日泡泡温泉赏赏景,别提多惬意了。” “当真?”太后对叶浮珣的随遇而安表示高兴,笑着让她给讲了出行路上遇到的趣事。 叶浮珣自然是细细道来。 其中包括了戴玉的出现,认亲的事,观音庙以及后山温泉的种种,巨细无遗,一一讲了。 太后听得仔细,一会儿乐得合不拢嘴,一会儿又沉了脸色,待最后听到叶浮珣说起纪衍诺弄来了高远将戴玉带回高府的事时。 忍不住点赞道:“太子这件事做得好!那种女人,就该好好收拾!没得留下来继续祸害人。哀家看若是不收拾了她,戴县令一家子怕是会深受其害。” 叶浮珣弯着唇角,连连点头。 太后又瞄她,上下打量地看。 尤其是在她肚子上停留了好几秒。 “你的身子如何了?” 第717章 豁然开朗 叶浮珣登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抓头发问道:“太后娘娘,妾身的身子挺好的呀。” 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太后睨她一眼:“哀家说的不是这个。” 她招来一旁的嬷嬷,在嬷嬷耳边嘀咕了两句,然后就又换了话题。 叶浮珣一脸懵。 不过很快就顺着太后的新问题继续回应,两人又聊了起来。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殿外传来了脚步声。 太后停下了话题,笑盈盈地望向了外头:“谢太医过来了。” 太医? 叶浮珣怔然,转身便见刚才太后身边的嬷嬷正领着一名太医走了进来。 太医向太后行过礼,小心翼翼地问太后可是身子不适。 太后笑着摇头:“哀家好着呢,去给叶良媛看看。” 太医接到了太后使得眼色,恭敬地走到叶浮珣面前,替她把脉。 叶浮珣莫名其妙地就被诊了脉。 直到太医离去,太后的眉头才缓缓地拧了起来。 “太后娘娘,”叶浮珣心头一惊,刚才太医是走上前小声将她的情况给太后禀报,那声音拿捏得好,刚好她什么都没有听见,现在一看太后这个神情,不由紧张了。 “可是妾身的身子有恙?” 她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太后吁了口气:“这倒不是,太医说你身子康健,并无哪里不妥。” 叶浮珣的心情可算松了松,但是,太后娘娘的神态怎么会那般样子? 然而太后并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谈论,又转了话题:“哀家记得你曾说过,你是进了太子府之后才穿过来的?” 叶浮珣点点头。 “那你可曾回过娘家?见过你娘和你爹没有?” 叶浮珣摇摇头:“回太后娘娘,都不曾有。” 太后凝了凝神:“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身处皇家,家族势力对一个女子来说非常重要。你这次随太子出行回来,亦算是立了大功。” “哀家建议你可以向太子请求,回一趟娘家。去见见你的父母亲和外家的亲戚。” 真有这个必要吗? 叶浮珣苦了苦小脸:“太后娘娘,不瞒您说,妾身不敢回去,一是怕露了馅,二是,总觉得是原主的亲人,和妾身……并不真的亲近。” “哀家就知道你会这样想。”太后并不惊讶,嘴角含笑。 事实上,这样的心情,几十年前刚穿过来的她也经历过。 是以特别能够明白叶浮珣。 叶浮珣尴尬一笑:“让娘娘见笑了。” 太后笑着点头:“哀家都懂,你且听哀家说。” 当年的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只不过当年她这个身子的主人灵魂是冤屈而去的,她亦为之报仇雪恨,所以才安心地取代了原主的身份。 反倒是叶浮珣,恐怕有些难了。 “你是说你穿过来时,正好被泼了一桶冷水?而原主也没有和你说上任何话,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太后反复地再问了一句。 叶浮珣点点头。 太后叹了口气:“那就难怪了,你这孩子,倒也是实诚。” “不过,依哀家的切身体会来看,原主既然离开了本体,就不会回来。 而穿进了原主身体的人,不仅得到了原主的所有一切,而且原主爱恨情仇,对于穿越者来说,不应该是无视的部分。” “有仇,就要替她报仇。” “她爱的人,咱们也要学着去接近,去感受那份感情。” 她定定地看着叶浮珣:“你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叶浮珣陷入了深思,久久才开了口:“多谢太后娘娘的开导,妾身明白了。” 叶浮珣是真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此前她不大敢去接近原主的父母兄弟,总是将自己和原主划分得非常清晰。 但就像太后说的,既然她都已经穿进了原主的身体,她和原主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共同体。 她的确该去见见原主的家人,从侧面去感受下原主原本的生活。 “太后娘娘,妾身回去后会征得殿下的同意,回外家一趟。” 太后含笑点头:“太子会同意的。” 待叶浮珣离开慈宁宫后,太后脸上的笑才渐渐敛去。 随伺嬷嬷重新替她换了温茶,双手交握在身前小心问道:“娘娘可是为了太医说的话忧心?” “正是。”太后喝着茶,叹了一口气,“哀家本以为阿斐这次随殿下出行了一月余,两人之间的感情定然如蜜里调油,好上加好。 这若是再怀上身孕的话,只要哀家开了口,帮阿斐争取个侧妃的位置,应是不难。” 阿斐是叶浮珣原本的名字,太后喜欢这样称她。 “她现在良媛的这个身份,委实是低了些。” “若然不是哀家暗示太子带上她一同去渚安,以她的身份,加上太子后院那么多女人,根本轮不到她。” 太后又叹了口气。 叶浮珣是真的很得她的眼缘。 对这个孩子,她是越相处越是欢喜。 所以,总想为她多做些事情。 本来以为阿斐是害羞,索性干脆招来太医给她诊诊脉。 若是有了喜脉,那自然是最好。 若是没有,让太医给她看看身子情况适不适合受孕,或者有没有中些不该有的慢性毒,也是不错。 毕竟后宅后院阴私事情多,阿斐刚穿过来,被人算计了也有可能。 幸得太医说并没有。 而且阿斐的身子也康健,适合受孕。 可是,接下来太医的话就把她给气着了。 太医竟然说,阿斐仍是chu子之身。 这……怎么可能? 以阿斐的模样身段,加上聪明讨喜的性子,太子怎么到了今日还没有与阿斐圆过房? 这简直是……气煞她也。 “你说,该不会是太子对阿斐无意吧?” 这话可把随伺嬷嬷问倒了,她仔细想了想:“回太后娘娘,奴婢记得当日你让太子带上叶良媛一同出京,太子想也不想就应承了,奴婢觉得至少太子对叶良媛并没有不满意才是。” “没错。” 太后恢复了冷静,“哀家阅人无数,太子对叶良媛有没有意思,定不会错看。” 那小子,分明是欢喜她的。 不然,从来没有主动带过人来她跟前的太子,怎会第一次带的就是阿斐? 第718章 有所不同 她还记得那一天太子和阿斐坐在一起,两人互动时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彼此有感觉。 只怕是两人都还没发觉而已。 不过,以古人来说,阿斐进府那么多日子了,怎会太子一直没有召她侍寝过? 太后心一动,招来随伺嬷嬷又吩咐了几句。 以前她对众皇子并不多亲近。 因为她积中多年的威压让皇孙们自幼就对她畏惧,只除了先太子。 想起先太子,太后不由眼睛湿润。 那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奈何却命薄于皇后的手里。 自打先太子走后,太后更少主动召皇孙们过来一叙天伦了。 适当的距离,反而可以让她更好的观察谁最适合接掌这江山社稷。 三年下来,她最看好太子纪衍诺。 然而太子亦有他的短板—— 戾气太重。 太后担心太子登基后,其性情会过于偏颇,以至于让民生百姓受苦。 所以她并未刻意亲近太子纪衍诺。 直到阿斐出现。 这丫头很让她欢喜,而且,让她看到了慢慢改变太子纪衍诺性情的可能性。 太子之所以戾气过重,一是因为自幼被其母狠心送走,二是因为先太子之故。 一个心里没有可信赖的人的人,是很难有柔软的一面的。 如果阿斐能够成为太子心中的那个人,一切可能就会有所不同。 这便是太后专程让太子带上叶浮珣出差的用意。 可没想到,阿斐竟然还是chu子。 真是跌破了太后的眼镜。 那厢叶浮珣坐着太子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离开皇宫,回到了太子府。 压根不知道自己让太后心底掀起了多大的浪潮。 她一路光顾着想要如何让纪大魔头同意她回趟外家,以及回去之后,她要如何面对原主的亲人。 重点还是先要挖挖原主关于各个亲人的记忆。 回了太子府,叶浮珣问道:“殿下回来了吗?” 小雨下去问了,回来摇头道:“小主,殿下至今未归。咱们是先回云锦阁吗?” “不。” 叶浮珣想起出行那一天,几乎是毫无准备地被纪衍诺拎上马车,就连小雨也是后来她提了要求,纪衍诺才让徐安叫小雨赶上来的。 不知道纪衍诺是否让徐安给太子妃讲了,她是完全没有对太子妃做过报备。 “咱们先去兰熙宫给太子妃请安。” 穿书有一段时日,叶浮珣已经清楚了太子府后院的一些礼仪规矩。 只望太子妃没有因为她不告而别,加之一去就这么久而恼了她。 兰熙宫…… “出去了那么久,路上可还顺利?殿下他没有责备过你吧?” 太子妃这一番貌似关心的话,比叶浮珣过来前想象的好了许多。 她有条有理地回道:“回娘娘,这一路还算顺利,殿下没有怪责妾身,妾身当不得辛苦两字。 因为出门出得急,妾身亦是临走那一天才知晓要陪同殿下去出差,是以没有来得及向娘娘报备,还请娘娘责罚。” 叶浮珣当日跟着纪衍诺出门,离府之后才有人前来兰熙宫告知她这件事。 太子妃当下自然是恼怒的。 叶浮珣已经不是头一回跟殿下出门而不像她报备了,究竟有没有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她当即便留了纪衍诺派来的人,旁敲侧击地问纪衍诺出门所为何事,以及打探叶浮珣究竟为何没有提前告诉她。 得到的结论是,叶浮珣是当日一早被召去了前院,随后就上了太子的马车离府而去。 太子妃自然没有全信。 待传话的人离开后,又命人去了云锦阁仔细打听。 这一打听回来,终于是信了。 叶良媛走得急,连箱笼都不曾收拾,甚至随身丫鬟小雨也没有跟上。 看来是真的走得急。 只是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 一想到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叶良媛天天陪伴殿下左右,她就忍不住发酸。 她嫁进太子府两年多,陪在殿下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叶良媛出门的这段时间长。 嫉妒归嫉妒,但这一个多月来,太子妃是将事情拎清楚了。 对叶良媛这种女人,利用得好就会成为她的棋子,若是一味打压,不仅在殿下面前会留下善妒的印象。而且,殿下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压制人是下策。 她目光在叶浮珣身上扫了一圈,见叶浮珣毫无旅途的疲色,且眉貌姿容似乎更加妍丽焕发。 不由心中一动:“叶良媛陪殿下在外这许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又怎会责备你。想想你在外头定是没有在府里头过得舒适,怕是也有一月余未有请过平安脉了。” “碧翠,”她抬眸觑了眼伺候在旁的碧翠道,“去传府医过来,给叶良媛请个平安脉。” 又来? 叶浮珣实在不明白太后和太子妃为何一见到她就想着让她看看医生,明明她瞧着精气神都好得不得了,她忙摆手道:“娘娘,不必了。” 太子妃眉一挑:“为何?” “刚才妾身去慈宁宫觐见太后时,已经让太医请过一次平安脉了。”叶浮珣言道。 “那太医怎么说?”叶浮珣进京后先进宫的事情,太子妃早已打听清楚,并不算太惊讶。 只是,她没料到太后娘娘会帮叶浮珣请太医,看来太后娘娘对叶浮珣的好比她预料得更甚。 亦或是,太后娘娘的想法……和她一致? 叶浮珣直言:“太医说妾身身子无恙。” “就这样?”太子妃追问一句。 叶浮珣诚实地点点头。 太子妃心中闪过一丝惋惜。 “既然已经有太医替你请过平安脉,那么府医不过来也罢。”太子妃向碧翠示意了下,随后端起茶慢慢地啄了一口,才又换了话题。 “你此番陪殿下出行辛苦了,”太子妃勾起唇淡淡笑着,“本宫思量过了,这后院里的嫔妾,就属你最是让殿下欢喜,本宫亦很喜欢你,” 她慢悠悠地凝视着叶浮珣道:“本宫打算向殿下建言,将你的位份往上提一提,你觉得如何?” 要给她升职? 太子妃不仅没有生她不告而别的气,还给她升职? 只是什么神操作? 第719章 回娘家 叶浮珣心中震惊,但并没有时间多想,露出感激又略带不知所措的微笑:“妾身何德何能,娘娘您……” 太子妃对叶浮珣的表情甚是满意:“从今往后,你继续好好服侍殿下便是,若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来找本宫,本宫自然会多多照应你。” “妾身多谢娘娘。”叶浮珣感激不尽地起身屈膝,显得乖巧又恭顺。 “你一路回来风尘仆仆,想是也累了,”太子妃雍容大度地笑着,“莫在本宫这多耽搁,先回云锦阁去歇息罢。” 叶浮珣自是退下不提。 碧翠和碧柳待她离去后,双双扶着太子妃到院子里散步。 “娘娘,”碧翠小声道,“您说要给叶良媛升位份,奴婢瞧着她心中不胜欢喜。” “那是自然。”太子妃勾了勾嘴角,“她虽然出生于国公府,但到底不过是庶出。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提升位份,基本是不可能。” “若然不是本宫看得起她,”她缓缓地浏览着满园的鲜花,嘴角淡淡一撇,“怕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得到她。” “您对她的看重,是她莫大的福分。”碧柳连连点头。 太子妃:“只望她能早日怀上身孕,也不枉本宫的提携了。” “娘娘,您说太医给她请的平安脉,究竟有没有撒谎?”碧翠语带疑惑。 太子妃急着让府医过来给叶浮珣诊脉,就是想知道叶浮珣到底有没有怀上身孕。 然而叶浮珣当下拒绝,虽然拒绝的理由听起来堂而皇之,但不免有不乐意让府医诊脉之嫌。 “不会,”太子妃摇头,“既然太医诊脉后说身子无恙,未提及身孕,那定然就是尚未摸出脉象。这种事情上,叶良媛无法隐瞒。” 只要派人进宫里头稍作打听,太医的诊治结果是什么便能知晓。 “再者说,”太子妃悠悠道,“就算她真的有幸怀了身孕,这算下来不过才月余,怕是也还不显脉。” 过段时间,等府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再看,最是准确。 那厢叶浮珣回了云锦阁,终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梳洗更衣,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裳,二话不说就埋进了软乎乎床里,趴在上头动也不想动了。 好累呀。 不仅身体累,而且脑子也累。 想着太后娘娘的提议,又想想太子妃的态度,叶浮珣觉得比起回京城,还是呆在温泉山庄天天泡温泉更自在。 可哪有那么好的事。 还是先想想找个什么由头,去向纪衍诺请个假回娘家。 叶浮珣在床上没想多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午后时分才醒过来。 用完午膳后,叶浮珣招来小雨。 “我许久没有回国公府了,心中甚是挂念。” 叶浮珣直言想法:“但要回去一趟并不容易,必须得有个好理由才行。小雨,你帮我想想看。” 小雨一听是叶浮珣想回国公府,眼睛都亮了。 她爹娘兄妹都在国公府里做事,若是叶浮珣回府的话,她也能够跟着回去见见家人。 于是使劲帮忙琢磨。 “端午节刚过,最近没有别的节日,老爷和夫人的寿辰又尚未到。” 她揪着辫子碎碎念道:“哎呀!半月前是老夫人的寿辰,可惜已经过去了,咱们又不能用这个做理由,小主,奴婢想不出来了。” 小雨扁着嘴儿直发愁。 “等等,”叶浮珣抬起手,“半月前是祖母的寿辰?” 她努力挖了挖原主的记忆,还真想起来了。 国公府的老太君,每年寿辰都会热热闹闹地大办一场。 她这一个多月都在外头,自然是错过了相关的消息。 “这个理由就可以。” 叶浮珣来回踱了几步道:“小雨,你去打听好,若是殿下回来了就告诉我。” 她错过了老夫人的寿辰,申请回去见见祖母应该是个不错的理由。 只不过,想起原主脑海里关于国公府老太君的记忆,又觉得有些替原主不值。 国公府的老太君,是个偏心偏到没边的人。 在古代,嫡庶分明是正常的事。 然而老太君的观念中,只有嫡出的是家人,庶出的不过是下人。 将嫡出的于芊和其兄长于佟如珠似宝地捧在手心里宝贝长大,各种资源全是百分之百地倾向于这两兄妹。 就于芊来说,自幼聘请各种名师教导,琴棋书画一个不落。 然而原主,则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且时时刻刻对原主耳提面命,告诉她庶出就该自知身份,能够在国公府偏安一隅就是原主最大的幸运,至于别的,想也别想。 也幸得原主有个好娘亲和哥哥,才不会被老太君三不五时的洗脑给养歪。 纵是如此,叶浮珣觉得原主不上进好学,多少跟老太君的嫌弃和威压有关。 遇上这么个祖母,换了原主怕是不会乐意为了她回趟娘家。 但,叶浮珣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缘由,就勉强把这事儿当事,去找太子请个假。 哪知纪衍诺直到深夜她都睡下了才回府,而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就出了门。 忽地又像在温泉山庄那会儿,早出晚归地忙碌了起来。 直到忙了好几日,叶浮珣都没有机会见到纪衍诺。 倒是她的位份晋封定了下来。 这日午后,朱美人带着亲手做的吃食上了门来。 “许久不曾见到姐姐,”朱美人有些羞怯地将食盒往桌上放了,“妹妹寻思着姐姐这一路出门怕是没吃上粽子,就做了几个过来给姐姐尝尝。” 叶浮珣出门一个多月,根本不记得端午节这事儿。 一听朱美人做了粽子,登时馋虫上头。 她望着朱美人,心弦微动,对系统九九念道:“九九,对朱美人用读心术。” 用读心术不完全是因为信不过朱美人,但到底是要进口的吃食,叶浮珣想起前几日太后和太子妃都要给她请平安脉的事,总觉得多个心眼不会是坏事。 九九很快有了回应:“读心术已经开启。” 瞬时叶浮珣就听见了朱美人心里头说的话。 ‘不知道叶良媛喜欢什么口味的粽子,我做了六种口味,想来定会有一种她能喜欢。’ 第720章 意犹未尽 叶浮珣眉心微挑,笑盈盈地看着桌上的食盒,就见六个不及巴掌大的粽子摆成了圈,个个瞧着碧绿青翠。 清幽的粽香扑鼻而来,叶浮珣笑着道:“谢谢妹妹记挂,姐姐还真是没来得及吃上粽子。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口味的?” 朱美人一边笑着解开粽子上的绳线,一边解释道:“妹妹不知姐姐好吃什么口味的,就各种口味都做了一些。 甜口的有红豆馅儿的,有枣泥馅儿的,还有莲蓉馅儿的,咸口的有蛋黄馅儿的,有绿豆馅儿的,还有梅菜肉馅儿的。” “梅菜肉馅儿也能做粽子?”叶浮珣头一回听,实在是好奇。 “就是这个。”朱美人见她感兴趣,优先把梅菜肉馅儿的解开了。 粽子解开后不过汤圆大小,看着小巧又诱人。 叶浮珣忽地又听见了朱美人的心声:‘梅菜肉馅儿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做法,虽然我自己吃得很满意,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不习惯那样的味儿。’ “姐姐要尝一下不?”朱美人从食盒里取出一把木刀,将汤圆大小的粽子对半切了开,登时梅菜肉的香味弥漫开来。 叶浮珣噎了口口水,暗道一声太香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半粽子放进嘴里,梅菜碎和糯米吸收了五花肉的肉汁,交杂在一起的梅菜和粽子清香,在口腔里泛滥,味道独特又好吃。 “妹妹陪姐姐一起吃。” 叶浮珣将取了另一双筷子递给朱美人,说道:“多谢妹妹一番心意,这粽子真是太好吃了。” 朱美人高兴地弯起了眉眼,她爽快地接过筷子,跟叶浮珣一道分着吃粽子。 叶浮珣又听见了朱美人的心声:‘叶良媛姐姐真是太好了!她喜欢吃我做的粽子,以后我一定要多做些好吃的东西送来给姐姐尝尝。’ 叶浮珣听着朱美人的心声,看着她喜笑颜开地切粽子和吃粽子,心中不由感慨。 都说后院的女人心思复杂,各种诡计阴私不断,可眼前这个朱美人,竟然单纯如此。 单纯地喜欢下厨,单纯地喜欢和人分享。 莫名就让她产生了亲近的感觉。 “蛋黄馅儿的也好吃。” 叶浮珣最喜欢的是咸口味的粽子,一口吞下去只觉得唯一问题就是太少了。 “还有着绿豆馅的也很不错。” 朱美人见她吃得开怀,心中更是欢喜。 她给叶浮珣倒了杯茶:“姐姐慢慢吃,这粽子虽然不大,但吃多了到底会积食,喝些茶去去腻。” 两人边吃边聊,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一盘粽子全吃完了。 叶浮珣擦了擦嘴意犹未尽。 就听得常嬷嬷进来禀报:“小主,您晋封的传令下来了。” 叶浮珣想不到晋封这么快就定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就是良娣的身份了。 虽然在她听来良媛和良娣差不多,但从云锦阁上下都喜出望外的神色看来,这件事算是一件大喜事。 遂便让小雨去取了银子,云锦阁的下人每人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银当做庆祝。 这下云锦阁内外更是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欢快。 朱美人不想她来云锦阁一趟居然遇上了叶浮珣的喜事,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向叶浮珣道过喜后,便言不多叨扰离开了。 彼时叶浮珣的读心术还开着,就听到了朱美人的心声:‘良媛姐姐这么快就升了位份,真是替她开心。’ ‘只是不知道,今后良娣姐姐还会不会愿意吃我做的吃食。’ ‘后院的姐妹里,就良娣姐姐乐意吃我做的东西……唉,万一以后姐姐不乐意了可怎么办。’ ‘今天见姐姐喜欢咸口的粽子,我回去都研究些咸口的点心,说不定姐姐会欢喜!’ 叶浮珣听得直想拉住朱美人说,其实她也很喜欢甜点的。 又或者,是不是可以和朱美人一起鼓捣现代的那些广式糖水和点心? 叶浮珣想归想,到底没拦着朱美人表心意。 毕竟她是用读心术得知了朱美人的想法,真说出来没得把人给吓坏了。 等以后日子长了,慢慢再说。 得封良娣的这一日傍晚,小雨终于打听回来了消息,纪大魔头回府了! 叶浮珣一听,顾不得吩咐晚膳加个餐,提着裙子就去了前院书房。 一路上还琢磨着,纪大魔头自从回京后早出晚归,不知道太子妃究竟是什么时候见上了他,还替她请了晋升之事。 待到了前院,许是因为跟侍卫们混了脸熟,非常顺利地就去了书房。 书房外候着的徐公公一见到她,就喜笑盈盈地上前招呼:“奴才见过良娣,奴才给良娣道喜了。” 叶浮珣笑着道了谢,从怀里掏出一个装了银票的荷包往徐公公怀里塞。 徐公公乐呵呵地收了。 这还是叶浮珣头一次给徐安送礼。 以前是没好意思用原主的银子,经太后点播后,又过了这许多天,她已经想明白了。 该用的就用起来,回头回了原主外家,再看看有什么是她能替原主做的。 进了书房,纪大魔头依旧在书案后坐着批阅公文。 叶浮珣上前见了礼,笑容可掬道:“妾身前来是要谢谢殿下给妾身进了位份。” 纪衍诺头也不抬,声音还微微冷:“要谢就去谢太子妃。” 啧。 这口气就好像是吞了炮竹一样。 谁又得罪这位大爷了? 叶浮珣想了想:“太子妃娘娘主动替妾身申请提升位份,妾身定会前去致谢,殿下请放心。” 纪衍诺手上一顿,眉一挑看向叶浮珣:“不是你去找太子妃要求的?” 叶浮珣俏眼圆睁。 喝! 说什么呢! 她是那样腆着脸不知羞的人吗? 要真想求个位份,来求大魔头不是更直接? “不是妾身呀!” 叶浮珣温温婉婉地否认道:“太子妃娘娘说妾身随殿下出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才替妾身找您申请来着。” 纪衍诺轻嗤了一声,把手里公文往桌上一放。 太子妃让人递上来的信纸里虽没有明言是叶浮珣主动提的要求,但话语中却让人会往这个方向想。 这才让纪衍诺颇恼。 第721章 人仰马翻 不过是个良娣的位份,那胆肥的女人真想晋升来和他说便是了。 兜着圈儿去找太子妃,就实在让人不爽。 原来竟是误解。 纪衍诺端起茶喝了一口:“咖啡呢?” 咖……啡? 叶浮珣对纪衍诺跳跃的思维表示有些跟不上,但她反应敏捷道:“妾身想着马上就入夜了,喝了咖啡怕影响您夜里歇息,明日午后给您送过来可好?” 回应她的是纪衍诺可有可无地一声轻哼。 叶浮珣知晓纪衍诺这是同意了,遂安了安心,琢磨着怎么提出回外家的要求。 纪衍诺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扁嘴的,不由又放下了手里的公文:“闲着?” 这是对她下逐客令的意思吗? 叶浮珣愣了愣,未免失去难得的机会,忙开口道:“不是的,殿下。其实是妾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究竟合不合宜……” “说。” “那个……”叶浮珣点了点手指,抬头看向垂首看公文的纪衍诺,期期艾艾地开了口。 “妾身祖母前些日子过大寿,妾身因为出行在外没来得及给她老人家贺寿……不知道是否可以寻个日子,回趟国公府?” 她听说出嫁了人要回娘家不是小事,通常不是过年过节的大日子,那都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纪衍诺会不会同意。 心下不由微微紧张。 “你祖母不是待你不好么?”纪衍诺头也不抬地丢了一句。 咦?纪大魔头连这个都调查出来了? 叶浮珣顿觉佩服,她索性直言:“其实……妾身是惦记娘亲和哥哥,许久没见她们了。” 纪衍诺手指婆娑着手中公文。 这女人,平时见她胆子挺肥,这会儿随便吓一吓就不敢说谎了,还真是……傻愣愣的。 “准了。” 纪衍诺没有抬头,声音淡淡,只嘴角浅浅地勾起了不经意的弧度。 叶浮珣眉眼一亮,声音清脆又好听:“妾身谢谢殿下!殿下您真是个大好人!” 有了纪衍诺的许可,叶浮珣回了云锦阁便给国公府的娘亲写了一封信送去。 信里告诉了娘亲她要回去探亲的事已经得了太子的允可,并询问哪天回去比较合宜。 不过半日功夫,国公府就送来了娘亲的回信。 信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告诉叶浮珣说随时回去都合宜,只要叶浮珣定好了日子,她们便会准备好等着她回去。 叶浮珣琢磨了下,又给回了信,定下了第三日午后回趟国公府。 时间定好后,她又在徐公公前来领咖啡的时候请他把时间转达给纪衍诺,另外还专程去了趟兰熙宫,跟太子妃禀了此事。 太子妃并没有反对她出府,只道说务必在晚膳前回府就行。 于是,第三日午歇后,叶浮珣打扮得干净清爽地上了太子府的马车,往国公府方向走去。 哪知刚出了太子府,马车就停了下来。 叶浮珣不解地挑开了帘子往外看,就见纪衍诺正下了回府的马车,往她的方向走来。 莫不是有什么要交代她的? 不过转瞬,就见车厢帘子一挑,纪衍诺一身漠然地进了车厢。 “殿下,您这是……”叶浮珣双眼写满问号。 “爷一同去。”纪衍诺觑她一眼。 叶浮珣压根就没想过纪衍诺会与她一同回娘家,所以给娘亲写的信里头说只是自己会回去一趟。 这下可好,纪大魔头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叶浮珣有些担忧起来。 国公府…… “本来进太子府的人应该是她的女儿于芊才对,若不是芊儿突然得了急病,又怎会便宜了叶浮珣那个庶女! 就算是回来了,又怎样?难不成就高人一头了?不过是个妾罢了。”国公府的大夫人暗想道。 叶浮珣娘亲对此根本不恼,进国公府十多年又不是不知国公府的人是什么样。 她只需要牢牢抓住国公爷的心,好好抚养自家儿子和女儿,旁的人爱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况且,没了国公府夫人和老夫人过来瞎折腾,她还能多和女儿说说贴心话,好着呢。 于是乎,在日头温暖的午后时分,当太子府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时,只有叶浮珣娘亲和哥哥于羽两人一脸激动地等候着。 而当叶浮珣下了马车,纪衍诺慢悠悠地在后头露脸后,叶浮珣娘亲倏地捏住了儿子的手:“快,快进去禀报一声,太子爷来了!” 国公府一阵人仰马翻。 太子爷跟着二姑娘,不,叶良媛一同回府了! 这个消息瞬间炸了锅,不止国公府夫人头簪都没插稳就飞快地往府门外跑,就连睡得香沉的老夫人听了后,顾不得往头上抹好头油,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跑向了府门。 “快,去把国公爷给请回来!十万火急!”国公府夫人一边跑一边着急火燎地吩咐。 “快,去把老国公给请回来!”老夫人同样没忘记叮嘱一句。 国公府夫人跑到一半,又拉住一名家丁:“去趟书院,把大公子也请回来!” 难得太子来国公府,这可是让儿子露面的大好机会,不能错过! 等到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匆匆跑到大门前时,纪衍诺和叶浮珣在叶浮珣娘亲和哥哥于羽的陪伴下,已经坐在一侧花厅里刚品完了一盏茶。 看见四人言笑晏晏地同桌说话,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不由得又惊又怒! 沈姨娘和羽哥儿不过是姨娘和庶子,她们怎么有这个脸跟大燕储君太子殿下同桌说话?! 就连老国公和国公爷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两人气得恨不得立马将两人撵出花厅,可奈何纪衍诺正与于羽说着话,两人进花厅坐下后,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叶浮珣看得暗自偷乐。 事实上,让沈姨娘和于羽坐下的人是纪衍诺本尊,跟她没有关系。 虽然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不在意尊卑的观念,但她深知这里毕竟是古代,她不会傻到非要拉着姨娘和于羽跟纪衍诺同桌坐下。 就算纪衍诺不介意,姨娘和于羽亦未必会敢那般做。 只不过,若是纪衍诺大喇喇一个人坐着的话,她自会陪在姨娘和于羽身边,站着和纪衍诺说话就是了。 第722章 有位置 谁曾想,纪衍诺主动让两人坐了下来一同讲话。 原本姨娘和于羽是不敢的,但自打纪衍诺提起了她在出差时候的糗事—— 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仔细数着自己的屋宅、庄子和铺子,且非要住进自家屋宅时, 姨娘和于羽就瞬时像是变了个人,和纪衍诺亲近了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于羽。 这些年他悉心打理于家产业,为的就是让娘亲和妹妹过得更好。 各地留给妹妹的屋宅,无论从管事到下人,还是屋宅里的摆设铺陈,都是按照姨娘和妹妹用惯了的风格去配置,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入住的时候有回家的感觉。 是以一听到纪衍诺提起叶浮珣出行时候的表现,于羽几乎一瞬间就敞开了话题。 说的最多的是叶浮珣早前见管事时候提起的连锁店概念的事。 于羽是个商业奇才,在商业上的独到见解连纪衍诺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听了都叹为观止。 两人从连锁店的概念说起,一直说到燕国东西南北各大城镇的商贸情况,转而又讲到了濠江水运的垄断问题…… 纪衍诺不时抛出问题,于羽说得口沫横飞。 直到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赶来,才将将把这个话题告一段落。 纪衍诺又问起了于羽的学业。 于羽倒是坦然:“小子不才,在书院里成绩只能算是中等。但是科举吊个榜尾问题不大,只希望能够求个实差,可以踏踏实实做些事情。” 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进花厅时候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两人神情一致地撇了撇嘴。 出息! 在殿下面前说这么没有志气的话,也不怕丢了她们国公府的脸面。 果然庶子就是庶子,即便跟着佟哥儿入了学,还是远不如佟哥儿,连给佟哥儿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嗤! 就算先一步见到了太子,和太子说上了话,又能怎样? 叶浮珣和沈姨娘并没有错过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鄙夷的神色,两人齐齐往纪衍诺脸上瞄去。 却见纪衍诺依旧嘴角含着淡笑,不仅没有因为于羽的话而不悦于他,反而对他的自知印象甚佳。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终于让老夫人有了插话的机会。 “不知殿下来府上,实在是失礼了!” 老夫人看向纪衍诺,感受到纪衍诺身上不怒而威的皇家气势,不自觉略带紧张道:“不如移步到府内稍坐片刻?老国公、国公爷和世子很快就会赶回来。” 纪衍诺凝了嘴角的笑意,微微颔首,起身率先往花厅外走去。 一行人自是跟上。 国公府夫人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沈姨娘身边,压低了声音:“太子要来府上,昨日你怎么不如实禀报?” 沈姨娘听着暗带磨牙的声音,浅浅一笑:“回夫人,妾身昨日并不知殿下会随斐儿一同回府。若然知道的话,定是会第一时间告知夫人和国公爷,也免得咱们府里失了礼数。” 国公府夫人听了最后一句,脸上神情不由一僵。 今日这么下来,怕是在殿下心目中她已是失礼。 她之所以追问沈姨娘,就是为的想将这事推脱到她的身上。 然而沈姨娘所言应该并非是假,她要是真的知道太子会来,定会去国公爷面前献好! 思及此,国公府夫人的脸更是绿了三分,捏紧帕子快步往前追了上去。 叶浮珣看在眼里,上前挽住沈姨娘,悄悄冲她比了个大拇指。 一行人簇拥着纪衍诺来到了正堂,待纪衍诺在主位坐下后,老夫人抬首便向沈姨娘、叶浮珣和于羽三人示意:“你们先退下罢。” 叶浮珣正挽住沈姨娘准备离开。 纪衍诺却开了口道:“不必了,都留下来吧,本宫与二公子再说说话。” 老夫人顿时满面尴尬。 纪衍诺看状却视若无睹,嘴角微微扬起一笑。 叶浮珣和沈姨娘坐在一旁淡定自在地听着,老夫人和国公府夫人皆面色不佳,但却只能隐忍不敢造次。 又过了两刻钟时间,老国公和国公爷终于匆匆地赶回了国公府。 两人一边告罪一边让府里开了宴席招待纪衍诺,叶浮珣和沈姨娘因为是女眷,便名正言顺地离开回了原主自幼居住的青青阁去说体己话。 于羽继续被纪衍诺留下陪坐。 回了青青阁,叶浮珣打量着原主自幼居住的地方,有种无来由的熟悉感泛上心头。 沈姨娘拉着她的手,反复端详着她的眉眼,眼眶都晕红了:“姨娘最是担心你这单纯的性子,去了太子府那样的地方,怕是会受不少罪。 你告诉姨娘,太子他对你好不好?后院那些女人可有给你使绊子?” 叶浮珣眨眨眼:“殿下对我挺好的,也没有人给我使绊子,姨娘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有?”沈姨娘眼睛是彻底红了,女儿这是长大了,怕她担心连实话都不肯说。 “娘都听小雨说了,后院的那些什么良娣美人,可没少折腾你。” 她叹了口气道:“当时你爹说要将你送去太子府,娘是怎么都不愿的。奈何皇后下了懿旨,却是逃也逃不掉。” “幸好殿下对你好,有他护着你,娘放心多了。” 叶浮珣挠挠头,纪衍诺哪里有对她好了?冷面起来她可是怯得很的。 沈姨娘像是看明白了她的想法,拉住她道:“姨娘会看人,从殿下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他心中定是有位置的。不然,他为何又会随你一同回府?” “还有就是,”沈姨娘又想起了什么,“娘听小雨说你很少用银子?那怎么成呢?娘亲给你准备的碎银子,银票都是足足的。 你在太子府里势单力薄,要学会打点和拉拢人心。该花的钱不要省着,若是钱用完了,给姨娘写信就行,姨娘让人给你捎银钱过去。” “谢谢姨娘。”叶浮珣抿起了嘴儿,眼眶不自觉也润泽了。 沈姨娘对原主的疼爱,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每回放寒暑假回家,妈妈就是从早到晚不停的碎碎念,念得她烦。可是每当回到了学校,就忍不住会想念老妈的碎碎念。 第723章 大造化 “傻珣儿,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那可不成。” 沈姨娘将她搂进了怀里,拍拍她的肩膀道:“这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子嗣,你要争取早日能够怀上太子的孩子。” 叶浮珣的脸倏地红了。 孩子什么的是不是太远了些,她和太子就连手都没牵过。 嗯…… 抱过那些不算的话。 沈姨娘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多时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两人边吃边聊。 待吃饱喝足了,又相携去了院子里赏景。 本以为回来会尴尬的叶浮珣,竟然发现和沈姨娘相处得非常自在,就好像是真的亲人一样。 她的话匣子也开了,不时给沈姨娘讲出行路上遇到的事。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就在两人坐在院子里品茶的时候,忽地有个仆妇匆匆地走了进来,屈膝致礼后小声地禀道:“姨娘,太子殿下似乎喝醉了酒,说是要来找良娣。” “但是,”她飞快地看了眼叶浮珣,眼底闪过忧虑,“奴婢刚才偷偷看见,胡管事领着太子殿下往牡丹阁方向去了。” “什么?” 沈姨娘蹭地站起了身,双手捏紧咬牙道:“好你个胡管事,竟然胆敢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 叶浮珣咋舌,那什么胡管事该不会是想把喝醉了的纪衍诺送去于芊那儿吧? 牡丹阁正是于芊住的地方。 可是,这不过才一个时辰过去,纪衍诺就喝醉了? 想起上次纪衍诺喝醉的样子,叶浮珣暗自吐槽,不能喝就别学人家喝啊! 书里还说什么千杯不醉,都是骗人的! 她想了想站起身道:“姨娘别急,我这就去趟牡丹阁。” “珣儿,你一个人过去怕不怕?”在沈姨娘眼里,叶浮珣还是个孩子,面对这样的污糟事,实在太难为了她。 叶浮珣摆摆手:“没事的。” 她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若是知道了却不去管的话,落到纪大魔头耳朵里,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无他,就是觉得纪大魔头会生气。 况且,她也不想便宜了于芊。 “好,你尽管去。” 沈姨娘觉得自家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欣慰又紧张地点了点头道:“姨娘会暗中跟在后头,若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你也别急,姨娘定然会出面助你。” “姨娘别担心,我一定可以的。” 言罢,叶浮珣领着小雨,抬步往外走去。 牡丹阁离青青阁有一段距离,叶浮珣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是要驾轻就熟地走到牡丹阁,还得颇费些功夫。 幸好小雨因为气愤,并没有发现叶浮珣不大熟路,扶着叶浮珣就蹭蹭蹭地往牡丹阁赶去。 即便如此,当她们靠近牡丹阁的时候,牡丹阁前已经站了不少人。 叶浮珣走到一处树底下,觑见纪衍诺一脸寒冰地站在牡丹阁前,倒是不急着上前了,她停下脚步,让小雨先去打听下情况。 小雨悄悄地拉住了路过的仆妇,问清了情况回来禀报道:“小主,说是胡管事领着殿下到了牡丹阁前,殿下忽的就不肯走了。” “说牡丹阁不是小主您住的地方,应该要去青青阁。” 叶浮珣没忍住噗嗤一笑。 想起来国公府的路上无聊时给纪衍诺碎碎念的话。 “虽然都是府里头的姑娘,可大姐是嫡出,跟妾身是不一样的。单从住的院子的名字就可见一二。大姐住的院子叫做牡丹阁,寓意花开富贵。 妾身住的呢,叫做青青阁,就像是说路边的一丛青草,能有个栖身之地就谢天谢地了。” 当时纪衍诺冷眼睃她:“爷觉得青青阁挺适合你。” 叶浮珣记得自己当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就就这样叶浮珣身负纪衍诺这个‘重物’踽踽而行。 叶浮珣想扭头小雨帮忙,小雨刚伸出手,觑了觑倚靠在叶浮珣身上的纪衍诺,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也想帮小主来着,可是她刚才被殿下扫了她一眼,那简单的一个眼神,分明写满了‘手来剁手,脚来砍脚’的威胁。 她得好好地留着手脚照顾小主,不能折在这里。 叶浮珣:…… 这一个个的,难道没看见纪衍诺快把她给压垮了吗? 呜呜。 就很惨。 叶浮珣吭哧吭哧地扛着纪衍诺,一步一步地往青青阁挪去。 不远的长廊拐角处,沈姨娘正掩着嘴直笑。 “珣儿真的是长大了!”她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跟随在旁的嬷嬷附和道:“姨娘说的是,本以为良娣过来会被夫人和大姑娘压得死死的。 哪知良娣不过简单两句话,就把大姑娘给羞得跑回了牡丹阁。奴婢瞧着,夫人那脸色也不好看。” 沈姨娘脸上笑容不减:“咱家珣儿以前在府里时天天被护着,哪里懂得跟人一争口舌。我还担心她去了太子府会备受欺负,现下看来,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依奴婢看,”嬷嬷又道,“良娣的聪明劲儿都是随了姨娘您。” 沈姨娘听了,掩嘴又是一阵高兴。 “早前小雨回来说珣儿在太子府里和后院那些女人对上的事儿,我还不大相信,总觉得珣儿怕是不能行。” 她吁了口气道:“今日这么一看,这孩子是真长大了。从今往后,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些了。” 嬷嬷连连点头:“奴婢瞧着太子殿下对良娣甚好,且良娣这刚进太子府才没多久就晋封了位份,日后定然是有大造化的。” 两人相携着往回走,沈姨娘想了想:“要是珣儿能够早日生下孩子就好了。这女人再得宠爱,没有一儿半女在膝下,地位还是不稳。” “姨娘您瞧,”嬷嬷手指抬了抬,“刚才太子殿下看也没看大姑娘一眼,眼里只有咱们良娣。连回去青青阁,也只让良娣搀扶着她,良娣定然很快就会怀上身孕的。” “但愿如此。” 沈姨娘知道这些事情急也急不来,说道:“一会儿让人看好青青阁,别打扰了太子和良娣休息,另外就是随时备好各种茶水点心,莫要怠慢了太子。” 这厢兴致勃勃地安排妥当,那厢叶浮珣扛着半个纪衍诺,脸蛋都涨红了。 第724章 喝醉了 纪大魔头明明身上精瘦结实,怎么扛起来这么重!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纪大魔头精瘦结实,问那就是不小心摸过。 “殿下,您喝醉了吗?”叶浮珣开口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要是没醉,他会连路都走不直? 叶浮珣暗自啐了自己一口,但转念又想,若是醉了,他怎么就能看到牡丹阁三个字还振振有词说那不是她住的地方? 这男人到底醉没醉? 就听纪衍诺在她耳边嘟哝了一句:“爷……没醉。” 好吧,听说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叶浮珣撅了撅嘴:“您醉了。” 久久,脖子便又传来了纪衍诺听起来非常清明的声音:“嗯,爷醉了。” 叶浮珣:…… 您到底醉没醉? 扶着纪衍诺东歪西倒地蹒跚而行,终于在叶浮珣双腿开始发抖的时候,到了青青阁。 好不容易将纪衍诺扛到了她闺阁卧房的床上放倒,叶浮珣站在床边直吐气,有种累成狗的感觉。 小雨捧了温茶进来放好,一溜烟就不见了。 徐安直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偌大一个闺阁厢房里,只剩下纪衍诺和叶浮珣两个人。 叶浮珣觑了眼四平八叉躺在床上的纪衍诺,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了口,然后开始环顾原主住的闺房。 据沈姨娘说,自打她离开国公府,青青阁里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动过,仍是她出嫁前的模样。 每日都有仆妇在青青阁里清洁打扫,沈姨娘则时常会过来坐上小半日。 叶浮珣无来由便觉得屋里头的每一样摆设都特别亲切。 “水。” 后头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叶浮珣的思索,她转过头,竟见纪衍诺坐了起来,一双黑眸清凉幽深。 叶浮珣斟了茶快步走过去奉上,打量纪衍诺小心问道:“殿下,您头疼不?醉得厉害不?” “爷没醉。”纪衍诺觑她一眼,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抬眸环顾四周,“这是你未出阁前的房间?” “对呀。”叶浮珣其实也是头一次来这里,陌生又亲切。 纪衍诺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在房间里晃了一圈。 “你的书呢?” “书?”叶浮珣跟在他身后,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纪衍诺倏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一勾:“那些教你制作澄粉,冲泡咖啡等各种奇怪东西的书。你不是说,都是从杂书里头看来的? 正好今天在你府上,爷也想一观你那些杂书。” 喝! 叶浮珣心里陡然一惊。 纪大魔头莫非是故意的! 故意跟她来国公府,故意假做喝醉酒到她的青青阁来,就是为了抓包她? 她去哪里把杂书变出来? 叶浮珣面上尴尬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妾身出阁了,杂书都被姨娘清理掉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确实看过不少杂书,但那些杂书里头断然不会有澄粉制作和冲泡咖啡相关的内容。 若是纪衍诺追根究底真要去翻原主的书,那可怎么办才好? “殿下,要不您在屋里头稍等,妾身去问问姨娘?”叶浮珣心虚地举起手。 纪衍诺睨她一眼,拒绝:“不必,爷和你一道过去。” “您、您、您跟妾身一道去找姨娘?” 叶浮珣张口结舌,“这怕是不大好罢?姨娘会害羞的……” 纪衍诺嘴角一勾,斜斜一笑:“爷不这么认为。” “殿下!” 叶浮珣忽地朝纪衍诺扑了过去,推着他往床边走道:“您一定是醉了,您好生在床上歇一歇,妾身很快就会回来的。” 纪衍诺被她一路推往床边,再次倒在了床上。 不知是不是倒下的冲力太猛,叶浮珣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跟着一同倒了下去。 “你压着爷了。”纪衍诺低沉的声音在叶浮珣耳边响起。 她就这样靠在纪衍诺身上,紧紧闭上眼睛道:“我好困好困啊……” “你这是在……勾、引爷吗?”纪衍诺一动不动,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弯。 勾引你大爷! 她这是装糊涂好吧! 叶浮珣漠视纪衍诺的话,往他颈窝边蹭了蹭:“好困啊,妾身睡了……” 说完,她一动不动地压住纪衍诺,轻轻地打起了呼。 纪衍诺闭上眼睛,嘴角的弧度愈发勾得明显。 这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将他压、在、床、上吗? 还说不是勾、引他? 又软又香。 这分明就是勾、引。 叶浮珣窝在纪衍诺颈窝边的脸苦苦地皱巴成一团。 她自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么压着纪衍诺就可以解决问题。 纪衍诺要起身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她需要一眯眯时间来想一下,怎么应对纪大魔头要看她的杂书的事。 只要纪大魔头不推开她,她就可以想一想。 趁纪大魔头不注意,让小雨去姨娘那边通个气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只要姨娘说把她的书都给扔了,那就没处看了。 叶浮珣觉得这个点子不错。 可转念又想,要怎么跟姨娘解释? 这事情要是处理得不好,让姨娘对她起了疑心,回头挖出她其实不是原主的事,岂不是更糟糕。 叶浮珣欲哭无泪。 难怪老人家都说,说谎要不得,撒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 纠结地继续想着法子。 不料想着想着,竟然—— 睡、着、了。 …… 叶浮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是趴在纪衍诺身上,脑袋仍旧靠在他的颈窝边。 可能因为姿势太过僵硬,导致脖子有些疼。 她困难地扭过头往窗外望去,只见斜斜地洒入无数金光。 这天色,莫不是已经傍晚了吗? “啊。”脖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伸手撑起身子,很确定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叶浮珣呆呆地坐在床上,看了眼闭着眼睛躺平的纪衍诺,又看了眼窗外。 她就这么趴在纪衍诺身上睡了一个多时辰? 纪衍诺怎么没有一掌把她拍飞? 该不会其实纪大魔头根本就是喝醉了的,才会被她压着后和她一起睡着了? 那纪大魔头睡觉前说的话,会不会只是胡话? 叶浮珣心中一动。 第725章 一己之仇 就见外头响起了叩门的声音:“小主。” “进来。”叶浮珣忙下了床,拉了被子给纪衍诺搭上。 小雨推开门匆匆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像是窃喜又像是紧张:“小主,您起来了。” “怎么了?”叶浮珣见小雨神色古怪,起身往外间走了两步,低声问道。 小雨伸手往外指了指,压低了声音:“夫人在青青阁外头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国公府夫人? 叶浮珣诧异,忙问缘由。 原来是国公爷在牡丹阁斥责了一番国公府夫人和于芊后,思来想去,这事情得趁着太子还在国公府里赶紧处理好才对。 做错了事情,该认就认。 殿下要是为此不满,要罚就乖乖受罚。 只有将殿下的气给顺平了,他们国公府今后的路才好走。 毕竟,这可是储君。 虽说各皇子斗争激烈,但他们国公府已经跟殿下绑在一起,自然冀盼殿下能够顺利登基。 殿下登基后,那可是大燕的君主。 让君主气不顺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做! 于是,国公爷让人去给国公府夫人传了话,亲自去青青阁前请罪。 国公府夫人不敢忤逆国公爷的意,只得领着几个下人到了青青阁前。 哪知过来了,却听说太子已经睡下了。 她才想起太子刚才喝醉了酒,睡下是正常的事。 于是便让下人去传话,叫叶浮珣出去说话。 好歹从叶浮珣那边探听下太子的意思,也方便她给太子请罪的时候注意措辞。 哪知下人又告诉她,叶浮珣陪太子睡下了。 国公府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叶浮珣这个狐狸精! 大白天的竟然敢在国公府里睡、太、子! 真是毫无羞耻之心! 气得她转头就想离开。 哪知国公爷的人守在了外头,传了国公爷的话。 未向太子道过歉,不得离开青青阁。 于是,国公府夫人就那么等在了青青阁前。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小雨自然是又想乐又不敢乐。 这种事情搁以前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夫人从来对二姑娘就没有给过好脸色看,哪能向今天这么憋屈。 让青青阁上下仆人都在心里暗自替叶浮珣高兴。 叶浮珣听了小雨的话,忍不住往里间瞟了眼:“你就出去说,我虽然醒了,但殿下还睡着呢,让夫人再等上些时候。” 小雨笑盈盈地应了是,屈膝退了下去。 叶浮珣转身又回到了里间。 纪衍诺还在睡。 她就觉得奇怪了,书中真的多次提及纪大魔头千杯不醉,怎么到了她这儿,已经是两回见纪衍诺喝醉了。 难不成书中所写竟是骗人的? 她轻轻走到床前,看着纪衍诺的睡颜呆了呆。 忽地有一个古怪的想法袭上心头。 纪衍诺该不会给她压断气了吧? 默默地伸出食指,往纪衍诺鼻子下方伸去。 淡淡的气息吹拂过指尖,才叫她安下心来。 “怎么?担心爷没气了?” 一个声音响起来,叶浮珣不自觉回应:“妾身怕爷被妾身压坏了……” 说完,她噌地睁圆了眼。 不知何时,纪衍诺睁开了黑眸,正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那根唐突的食指。 叶浮珣嗖地将食指缩到背后,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殿下,您可休息好了?” “还行。” 纪衍诺坐起身,抬头觑了眼天色,心下暗自诧异。 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原本被叶良媛压住的时候,他想过推开她的。 只那女人居然傻乎乎地在他耳边假装打呼噜,让他起了兴致,想看看她到底能装多久。 没想到,听着听着竟然就睡着了。 叶浮珣偷摸察言观色,总觉得纪大魔头的表情不大妥。 她捧上一杯茶:“殿下,您先润润嗓子。另外就是,国公府夫人在外头请见。” 纪衍诺喝过茶,不动声色地睐了眼叶浮珣:“即是如此,那便出去一见。” 国公府夫人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人已经等到快要气到崩溃了。 这是她自她嫁入国公府以来,头一次被如此佛面。 终于等到纪衍诺传她觐见,国公府夫人的脸都快要气绿了。 她咬牙切齿走进了青青阁。 屋子里,纪衍诺坐在正首,悠然喝着茶,淡然地望了过来。 就是这么一眼,已经让国公府夫人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几乎有一瞬想要双膝一屈跪下去膜拜。 她战战兢兢地行了礼,抬眼又见叶浮珣正站在纪衍诺身旁,不由脑门又是一热。 刚才她屈膝拜纪衍诺,这丫头竟然没有避开,生生受了她一礼? 真是个没教养的死丫头! 怎么见她来了也不赶紧过来问候致礼? 叶浮珣压根不想跟国公府夫人对上,只垂着眸站在纪衍诺身边,根本不晓得这样便触怒了国公府夫人。 当然,她也并不在意。 更没有主动跟国公府夫人见礼的心情。 事实上,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府良娣,按照品阶来说,是从三品。 按理说,国公府夫人见了她,还该向她行礼才对。 不过,叶浮珣是真不介意这些事情,是以也懒得去为难国公府夫人,且等着听听她在青青阁外等了一个时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国公府夫人等了数瞬,见叶浮珣并没有看向她的打算,又怕触怒了纪衍诺,只得暂且忍下。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正事。 “臣妇见过殿下。” 她声音谦恭地开了口道:“午后时在牡丹阁发生的事情已经查清,实在是臣妇手下的管事和仆妇胆大妄为,因为一己之仇犯下的事。臣妇将两人都带来了青青阁,任由殿下发落。” “一己之仇?”纪衍诺慢吞吞地复述着国公府夫人的话,似乎带了一丝好奇。 国公府夫人早就想好了措辞:“回殿下,正是。因为胡管事与沈姨娘有些过节,是以才会迁怒到叶良媛身上。此事国公府断不能容,还请殿下亲自发落胡管事。” 叶浮珣嘴角动了动。 好一个顶锅。 这么明显的谎话,国公府夫人竟然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假! 只是不知道纪大魔头会怎么处理? 要她说,这些腌臜事儿,谁乐意去管? 第726章 惊呆了 就听纪衍诺淡淡道:“既然与沈姨娘有过节,那就杖毙吧。” 这话一出,国公府夫人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霎间白了白。 胡管事是她手中最好用的大管事,在国公府已经做了二十多年。 为了缓和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她只能用胡管事顶罪。 提出让太子发落不过是客气话,那曾想到太子还真的金口发话了。 本打算回头扣上胡管事半年的月银小小惩罚一下,回头寻个由头再赏回去就是了。 哪知道,太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那就是要了胡管事的命! 而且,还是为了沈姨娘那个贱人。 国公府夫人只觉得脑门愈发闷闷的疼。 胡管事是国公府的老人,因为这件事杖毙了他,会让下人们怎么看她? 日后她在国公府掌持中馈,还有谁会真心实意替她卖命? “怎么?” 纪衍诺凉凉的声音扑面而来,打断了国公府夫人的迟疑,说道:“夫人这是不乐意?” “哪、哪里……” 国公府夫人颤了颤身子,露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道:“臣妇这就让人去处置了胡管事,还望殿下莫要记挂今日之事。” 纪衍诺勾了勾嘴角:“掌持中馈不易,国公府夫人可要多费些心思了。” 国公府夫人忙应了是。 被纪衍诺当面这样教训,只觉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无时无刻不想立即离开青青阁。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告辞,又听纪衍诺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说起来,国公府的大姑娘比阿珣年岁要大?” 国公府夫人心中一动,按捺下了告辞的想法。 太子突然问起芊儿,莫不是对她动了心思? 今日虽然闹得一团乱,但精心打扮后的芊儿到底是让太子看见了的。 以芊儿的容貌姿色,太子对她上心可不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希望的小火苗在心头窜了窜,国公府夫人忙应道:“回殿下,芊儿比叶良媛大岁余。” 纪衍诺努了努嘴,颔首道:“既然比阿珣大上这许多,便是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 国公府夫人心中的小火苗愈发燃了起来,她眼睛倏亮,静静地等着太子继续说下去。 该不会,殿下想要让芊儿进太子府吧? 若是太子说了,她是立即答应呢,还是先婉拒考虑? 直接答应的话,会不会显得她们很想让芊儿进太子府? 女儿家还是得矜持些。 况且,太子若是要让芊儿进太子府,总得谈一谈进去是什么位份。 必须还得是太子侧妃才行。 要将那个死丫头压住了,日后看她还能怎么蹦跶! 就在国公府夫人浮想联翩的时候,纪衍诺又开了口:“不知国公府给大姑娘寻好亲家了没?” “自是没有的。”国公府夫人忙回应道。 他家芊儿是要进太子府的,怎能随便寻人家? “还没有?”纪衍诺挑眉,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国公府夫人怔了怔,一时又拿不准纪衍诺话中之意。 然而没让她多猜想,纪衍诺道:“既然尚未寻人家,那就赶紧给大姑娘寻门好亲事。也免得多想,做出一些无谓的事。” 国公府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青青阁的。 只觉得耳边像是被雷劈过了好几道,太子的话反复地在她脑海里转了很多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怎么会是叫芊儿赶紧出阁嫁人? 又说什么无谓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难道今天发生的事,殿下都看明白了她们的用意? 然后,明着拒绝了她们吗? 可是、可是芊儿是要进太子府的啊! 太子今日这么说了,她们的芊儿,还能进太子府吗? 国公府夫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 叶浮珣亦是惊呆了。 刚才纪大魔头居然叫于芊去嫁人? 哦豁! 那书中于芊在纪大魔头登基后进宫的事情呢? 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她在不知不觉间,又见证了一出改变历史的戏码吗? “怎么?” 纪衍诺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叶浮珣道:“傻了?” “没有。” 叶浮珣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事儿,对纪衍诺真心道,“谢谢殿下,殿下是在为我出气吗?” 纪衍诺但笑不语。 沈姨娘若是得知了今日的事,怕是会高兴得热泪盈眶吧。 这时,小雨在外头迈步进来:“殿下,小主,姨娘问是否开始摆膳?” 摆膳? 叶浮珣怔了怔,想起了出门前太子妃说过的话。 太子妃可是说让她晚膳前务必要回太子府。 “殿下,时候不早了,咱们要不……”叶浮珣看向纪衍诺请示,“回太子府再用晚膳?” 纪衍诺睇她:“爷正好饿了。” 叶浮珣:…… 她转头看向小雨:“那便快些上膳吧。” 大爷饿了,那自然是吃了再走。 而且,太子妃知道了定然也没什么好怪罪她的。 要怪就怪纪衍诺去。 她正好在自家府里头吃个自在。 晚膳是小俩口在青青阁里用的。 国公府夫人刚在纪衍诺这里受了挂落,哪里顾得上宴请晚膳的事。 而老国公和国公爷,亦是没料到纪衍诺回留在国公府用晚膳。 他们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国公府夫人回去禀报情况,尤其是听了下人回来转述的话,急得赶忙让人将胡管事推出去杖毙了事。 牺牲一个下人换来太子的不计较,那是值当的事。 而至于大姑娘那,老国公和国公爷几乎在同一瞬间下了决定。 尽快寻一门好的亲事,让大姑娘出阁。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熄了太子的怒气。 虽说私心里都希望大姑娘能够名正言顺成为太子府的侧妃,日后待太子登基了,进宫后定会身居高位。 可—— 谁能料到关键的时刻国公府夫人那个蠢妇会做出这般下作的事?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害了大姑娘,还差点连累了国公府。 罢了,而今到了这个地步,太子金口一开,大姑娘这辈子都与太子府和后宫无缘。 嫁、便嫁了吧! 好歹从今天太子的做法看来,他对二姑娘甚是不错。 且二姑娘不过进太子府数月,就晋升了位份。 第727章 欲哭无泪 这日后若是生了孩子,说不定有机会被封为侧妃。 只要他们好好支持二姑娘,日后的锦绣前程亦不是不可能。 老国公和国公爷这一商量,就错过了晚膳的时分。 直到他们得知纪衍诺和叶浮珣在青青阁用了晚膳,才后悔得直拍桌子。 太子竟然没有恼到直接离府,居然还留下来用晚膳了! 这是不是说明,二姑娘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得太子的心意? 是好事! 也是憾事! 憾就憾在,若然知道太子没有离府的打算,他们就该好好摆宴宴请太子用晚膳才是! 老国公和国公爷匆匆赶去青青阁时,纪衍诺早已汤足饭饱,与于羽正在对弈。 听了老国公和国公爷求见,只淡淡拒绝:“就说本宫正在与二公子对弈,晚些时候便回府,让老国公和国公爷不必费心招待了。” 言下之意就是,爷正下棋下得兴起,莫打扰。 老国公和国公爷亦是通透人,闻言便悄声回了去。 叶浮珣此时在暖阁里,正对着一副棋盘,一个头有两个大。 在她左前方的棋桌前,纪衍诺则和于羽在对弈。 她幽幽地觑了眼纪衍诺,表示不爽。 他大爷想下棋就下棋呗,为何非要丢她一个异常复杂的棋局要她背? 她现在刚吃饱饭,全身血液都聚集在胃里努力消化食物,脑子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不少。 看着乱七八糟的棋盘,就觉犯困。 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叶浮珣托腮看着眼前的棋盘,眼前开始恍惚。 “还剩一炷香。”纪衍诺淡淡的声音传来,如同闷斧敲击她的脑袋。 叶浮珣登时醒了神。 聚精会神地看向棋盘。 一炷香后,就见纪衍诺抚掌赞了一句:“二公子的棋艺殊是不错。” 于羽笑道:“还是输了殿下一子。” “稍等一盏茶时间,咱们再来一局。”纪衍诺颔首。 于羽自是笑着应了,乖觉地走到一旁,捧茶自饮。 纪衍诺撩袍起身,走到叶浮珣身边随手将棋局抹散:“复盘。” 复你大爷! 叶浮珣暗自腹诽,手下却是乖乖地迅速地将黑白收拢,凝神一边回忆一边复盘。 那厢于羽虽然看似认真喝茶,实则偷偷在留意叶浮珣这边的动静。 殿下该不会是在用复盘残局之法教他妹妹下棋吧? 以妹妹那怠懒的性子,哪里学得会? 复盘残局之法,可是最难的对弈教学之法,俗称盲教。 也就是说师父只不停地提供各种棋盘残局,让弟子默背复盘。 然后在复盘的过程中,自行参悟对弈之法。 这种教学方法对弟子的要求极高,据闻已经失传了近百年。 复盘残局之法涵盖的古今棋盘近百种,其中不乏珍稀残局,极为难得。 殿下他竟会复盘残局之法,还以此来教妹妹? “今天这一局叫做七星残局。”纪衍诺的声音传来,敲醒了呆怔的于羽。 七星残局四个字撅住了他的注意力,一时没留意,竟然起身走到了棋桌旁。 棋盘上,叶浮珣已经顺利复盘成功。 看着那张七星残局,于羽嘴巴一丝一丝地张大:“殿下,复盘残局之法?” 纪衍诺看他一眼,嘴角噙笑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再又飞快地在棋盘上布了一局,睃了眼老大不情愿的叶浮珣:“再复一盘。” 然后起身走向另外一张棋桌:“二公子,咱们再来一局?” 于羽一脸震惊地挪了过去:“殿下,舍妹……叶良媛她那么快就复盘成功了?” 他家妹子自幼就懒,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通通都不爱。 但唯一有个优点就是,记忆力绝佳。 殿下用复盘残局之法教妹妹,倒是个好办法。 只是,他怎么也料不到,妹妹居然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将那样的残局整个复盘出来了。 那简直是……天才。 “阿珣虽然惫懒,”纪衍诺面色平静地摆着棋子,“但记性还行。” 于羽苦笑。 真不知这是夸奖,还是嫌弃。 “让殿下多担待了。” 纪衍诺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这一盘你先下子。” 纪大魔头的心机真是无处不在! 隔了这么久还记得她在春日宴上随口胡诌的话。 那次她被何良娣诓骗上了船,遇上了酒醉男子意欲轻薄于她,情急之下用了迷烟弹将船上的人迷倒。 事后纪衍诺追问时,她便说迷烟弹是于羽所给。 彼时,纪衍诺根本没有起疑就放过了她。 哪知人家根本不是没有起疑,而是没有机会证实才先晾着她! 真正的招儿在今天呢! 我去! 所以说,不能得罪纪大魔头,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呜呜。 叶浮珣欲哭无泪。 “怎么?难道不是二公子给阿珣的迷烟弹么?”纪衍诺不紧不慢地下了一子,随口问道。 于羽收回了眼神,一脸紧张:“抱歉,殿下。只是一时担心阿珣,想知晓她究竟在怎样紧急的情况下才用上了给她的迷烟弹?” 纪衍诺抿了抿薄唇,简单地将当日的情况讲了一遍。 “该处置之人都已经处置了,二公子无需忧心。” 于羽轻轻地吁了口气:“多谢殿下对阿珣的关照。” 离开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 弯月伴着七八颗残星照映着大地,叶浮珣坐在马车里,撩帘往外看了眼,又索然无趣地放下了帘子。 黑漆漆的,没什么看头。 而且,被纪大魔头用那什么“复盘残局之法”折磨了小半个晚上,现在脑袋又涨又疼。 抬眼看了看目光平视前方的纪衍诺,叶浮珣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殿下觉得妾身哥哥怎么样?” 从今天在国公府里,纪衍诺一直让于羽作陪来看,似乎对他印象不错。 以纪大魔头的性格,根本不是愿意做表面功夫的人。 像国公府世子,据说纪衍诺只和他说了两句话,就再没多理一下。 “胸有乾坤,能屈能伸,知进退。”纪衍诺眯了眯眼。 于羽这个人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与他对弈了一夜,更加深了对他的了解。 见棋如见人。 虽然午后宴席上,于羽每一处都让着国公府世子,但言谈间显得不卑不亢,毫无一丝庶子的卑微之感。 第728章 故人 而闲谈中,他发现于羽涉猎极广,对燕国全国各地的人文和贸易情况极为熟悉,绝非看些书或是听人讲讲就能达到的境界。 要他看来,怕是得走遍了燕国各地,脑子里才能有如此清晰的脉络。 然以国公府庶子的身份,于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更让他感兴趣。 不愧是阿珣的兄长。 叶浮珣对纪衍诺的评价甚是欢喜,笑得眉眼弯弯:“哥哥若是知道殿下这么评价他,怕是夜里都能笑醒。” 纪衍诺睇她一眼。 这胆肥的女人,傻起来……还颇有些可爱。 这趟回国公府,叶浮珣本抱着略紧张的心态回去的。 担心原主的姨娘和哥哥会认出她是冒牌货,又担心自己无法与两人自然融洽的相处。 然而一切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原主的姨娘和哥哥印象都非常好。 不仅感觉亲切,而且毫无隔阂,就好像真的相处了十多年的亲人一般。 叶浮珣心中的重担可算是放了下来。 从今往后,她会代替原主对原主的姨娘和哥哥好的。 ‘宿主,检测到临时任务,值一万积分。’系统九九的声音突然在叶浮珣脑海响起,“接不接?” 叶浮珣随口问道:“什么任务?” 说来系统好像沉寂了一段时间,又开始蹦跶了? 九九道:‘下马车后抱住太子胳膊坚持十秒再放开,或者被甩开。皆可得十万积分。’ 叶浮珣琢磨着这句话:“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太子不甩开就坚持十秒,甩开的话,没有时间限制。” ‘对。’ 听起来是个很简单的任务。 叶浮珣眯了眯大眼。 抱胳膊这种事情虽然是纪大魔头的大忌—— 但她好像抱过几次,也没有发生什么惨烈的后果。 要不要铤而走险一次? 而且,系统都说了,就算纪衍诺甩开她也算是完成任务。 “接了。”叶浮珣一咬牙,有种艺高人胆大的赶脚。 她的胆子,好像被纪衍诺养肥了。 马车徐徐地进了太子府,在雍檀宫前停下。 叶浮珣像往常一样,率先下了马车,再站在徐安身边一同恭迎纪衍诺下来。 纪衍诺一身肃然地下了马车,尚未来得及吩咐叶浮珣先行回云锦阁,就见叶浮珣像只蝴蝶般朝他飞了过来。 倏地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纪衍诺皱眉,垂眸睥睨身旁娇小的身影,语调微扬:“怎么?” 叶浮珣心中默默数着数,眼角眉梢都是笑:“就是感谢殿下今天陪妾身回国公府,还对妾身的姨娘和哥哥那般好,妾身一时激动……” “放开。”纪衍诺冷着脸往前走。 叶浮珣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吊在他身边快步跟着。 “还不放开?”纪衍诺顿足。 叶浮珣扬起眉眼,一双眸子在星夜下璀璨如玉,真诚无比:“殿下若是不欢喜,可以甩开妾身的。” 纪衍诺冷嗤一声。 口是心非的女人。 若是他甩开了她,怕是又像以前那样不知羞地哭、很、丑。 想起叶浮珣曾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容颜,纪衍诺另一侧抬起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 叶浮珣依旧抱着纪衍诺前行,心中默数到十的一霎,准备放开纪衍诺。 而同样就在这一霎,忽地一道冷光从天而降,直刺纪衍诺的胳膊。 “啊!” 叶浮珣被吓得惊呼一声,双腿一软往后倒退了一步。 然后,就见到纪衍诺双指一并,徒手夹住了发着冷光的剑尖。 有刺客! 叶浮珣吓得忙往后倒退,而那厢纪衍诺不知何时抽出一把长剑,已经与夜空中飞下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徐公公,刺、刺客。”叶浮珣躲到徐安身边,声音微抖。 刚才那一剑若是在往前一寸,她的双手怕是就要报废了。 她就知道,系统每次的任务总是会坑她一把! “徐公公,有刺客,赶紧叫人来帮忙!”叶浮珣吓得不轻。 谁知徐安一点都不紧张,示意叶浮珣退到安全的位置,小声道:“回良娣,此人并非是刺客,放心!” 不是刺客? 叶浮珣诧然道:“徐公公,您认识那刺……人?” 果然徐安点了点头。 “那他是谁?” 叶浮珣心头的慌乱稍稍稳了稳。 这刺客能够在他们进了太子府之后才出现,可见武功之高超。 又或者,因为是熟人,才能混进太子府来? 虽然刺客身穿黑衣的癖好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 徐安小声应:“是殿下的一位故人。” 这厢他们低低地说着话,那厢纪衍诺与黑衣人已经不知不觉间过了数十招。 两人从地面打到屋顶,又从屋顶飞到树上,身影交错,翩若惊龙。 帅得一笔! 若然不是对黑衣人有敌意,叶浮珣定然会兴致满满地拍手叫好。 但叶浮珣自认敌我分明,一直冷着小脸观战。 直到两人打爽了,才双双从屋顶飘下来。 叶浮珣就见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那黑衣人长剑一挥,再度指向了她。 杀意! 叶浮珣避了避脸,虽然隔了一丈之遥,她就是能感觉到黑衣人的杀意! 随后就见纪衍诺举步像她走来,黑衣人跟在后头。 叶浮珣躲到纪衍诺身后装弱小,揪着纪衍诺的袖子:“殿下,妾身怕。” “她是谁?”黑衣人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的人。”纪衍诺站在叶浮珣身前,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黑衣人面色一凝:“你回燕国后,当真后院里有许多女人?” 本来又惊又俱的叶浮珣,差点没噗了出来。 这黑衣人,该不会是暗恋纪大魔头,来争风吃醋的吧? 明明看着高冷刚硬的一个大男人,一开口竟然这么醋吗! 她从纪衍诺身后探出头,悄悄地打量了黑衣人一眼,就又被他那严肃的眼神吓到。 忙又躲回纪衍诺身后。 只听纪衍诺哼了一声:“我是太子。” 可不就是咩! 人家纪大魔头是太子,后院可不就得有很多女人吗! 难不成后院有很多男人才对? 叶浮珣暗自腹诽。 等纪大魔头登基后,后宫的女人会、更、多! 醋死你个黑衣人! “你……变了?”黑衣人不可置信地涩了声音。 第729章 八九不离十 叶浮珣张圆了嘴,这黑衣人果然是真的暗恋纪大魔头。 纪衍诺蹙眉。 黑衣人又道:“你可知阿裘要来了?” 言罢,他悠悠地看了眼纪衍诺,叹息一声,飘然远去。 阿裘又是谁?叶浮珣满肚子的疑问。 然而纪衍诺鸟也不鸟她,只丢下一句:“你先回去。” 就领着徐安等人进了雍檀宫。 不理便不理吧,横竖叶浮珣对那黑衣人没什么好感,对黑衣人说的话自然也不想深究。 回到云锦阁,第二日才想起来看下临时任务完成后的奖赏。 又是吃的。 不过这次的吃食,叶浮珣看了一眼就要流出口水来。 黑烧肉! 不是一般的烧肉,而是黑烧肉! 暗红得偏黑浓的酱汁被五花腩充分吸收,看着虽然有些肥而腻,但是入口时,满满的肉香味。 每一口咬下去,都感到极大的满足,实在是太美味了,想想都流口水。 叶浮珣表示,单是在看到那一小碟黑烧肉的时候,她决定午饭要给自己加餐! 而在黑烧肉旁边,自然是按照惯例般地留下了黑烧肉的制作秘方。 叶浮珣捧着那张金贵的秘方,思来想去,把小雨唤了进来。 她在小雨耳边叮嘱了几句,便让小雨去了趟前院。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雨兴冲冲地赶了回来:“小主,徐公公说您的要求殿下都允了。” 叶浮珣眼睛一亮,当下站了起来:“走,咱们去一趟翠雨居。” 翠雨居是朱美人住的地方。 离云锦阁的路程不远不近,步行过去约莫一刻钟就能到。 翠雨居里住了两个美人,除了朱美人外,还有一个何美人。 虽说住了两个人,然而翠雨居却还不如云锦阁宽敞。 叶浮珣去的时候,没见着何美人,倒是朱美人刚蒸好了一份白糖芝麻米糕做午后茶点。 见叶浮珣来了,朱美人高兴得笑眼弯弯:“姐姐,可要尝下妹妹刚做的米糕?” 米糕是用大米磨成细粉,再将黑芝麻炒熟后磨成细粉,两者和在一起做成蒸糕,芝麻的香味和米香融合在一起,再带着淡淡的清甜,简单又美味。 叶浮珣自然笑盈盈地加入了下午茶的阵营。 两人各自吃了三块米糕,又品了茶,她才不紧不慢地道明了来意。 “姐姐见妹妹性喜下厨,不知道除了做茶点外,还做不做菜肴?” 朱美人一听她提起这个,连连点头:“不瞒姐姐说,妹妹未出阁时最爱就是做菜肴。只是……” 她略显尴尬地继续道:“这翠雨居里并不适合生火做菜,所以就没有做了。” 叶浮珣明白地点点头。 想来朱美人能够躲在翠雨居里做点心,怕也是太子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到底不是一个后院嫔妾该做的事。 如此看来,太子妃其实也不算是个苛刻的人。 “妹妹,姐姐今儿个过来,是因为得了一个方子。”叶浮珣从怀里掏出誊抄后的黑烧肉的做法,推到了朱美人面前。 朱美人接过方子,举目看去,越看那双眼睛越是灿亮,宛若看见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妹妹感兴趣么?能不能做出来?”叶浮珣浅笑问到。 其实这个方子她大可以给到纪衍诺身边的厨子,然后坐享其成。 相信有了方子,厨子定然能够将黑烧肉做出八九不离十的味道。 只是,她不经意间又想到了朱美人。 这个在后院里唯一让她有结交想法的嫔妾。 于是便生了前来问问朱美人的心思。 哪知朱美人紧紧攥住那方子,语调都微微变了:“妹妹想做!姐姐,这个方子做出来的黑……烧肉?” 她对这个名字有些不能理解,念出来颇有些拗口,但不妨碍她想像这道佳肴的美味。 “一定会很好吃。” “既然妹妹愿意一试,不如咱们就做来看看。”叶浮珣唇角一弯,露出嘴角的酒窝。 朱美人却迟疑了:“姐姐,翠雨居和云锦阁都没有厨房,而且这道佳肴所需的材料相当特殊……” “妹妹不用担心材料。” 叶浮珣笑道,“姐姐已经让人问了厨房那边,食材都是有的,而且这会儿正好也空闲着。 朱美人高兴得坐不住了,起身吩咐人去取了她下厨惯用的物件便随着叶浮珣离开了翠雨居。 待到了雍檀宫前,朱美人觑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终于从兴奋中冷静了稍许。 她驻足不前,揪着叶浮珣的袖子:“姐姐,咱们是要进去里头……吗?” 就算再喜欢做菜,她也不敢在殿下的地盘嚣张啊。 殿下素来喜怒不定,若是惹恼了他,小命不保还另说,就怕连累了家人。 朱美人连连摆手。 叶浮珣按了按她的手道:“妹妹别怕,姐姐今日专程让人来请示了殿下,他同意让咱们使用雍檀宫的小厨房。况且今天殿下在外有晚宴,天黑前都不会回来。” “真的吗?”朱美人心中的小火苗又亮了亮,她望着一脸笃定的叶浮珣,莫名就想要相信她。 “当然。”叶浮珣笑着挽住朱美人一道进了雍檀宫,前往小厨房。 一进了小厨房,朱美人见到各式各样一应俱全的设施、食材和调味料后,整个人就完全由原先的瑟瑟缩缩变得主动积极。 “按着这个方子,做这道菜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食材。” 朱美人掂量着小厨房里事先备好的五花腩肉,笑眯眯道:“这种位于猪肚部位的五花腩肉,最是适合做这道菜。” 叶浮珣以馋猫的身份点头附和。 幸好这是纪衍诺的小厨房,若是换了别的地儿,还不定能够弄来这种上好的肉。 就见朱美人从带来的包裹里取来了袖笼和罩衣,驾轻就熟地穿戴好之后,熟门熟路地开始处理起食材来。 两人在小厨房里一泡就是一整个下午。 待到金乌西斜的时分,一道浓香诱人的黑烧肉终于出炉了。 叶浮珣馋了一个下午,终于没忍住伸手夹起了一块热乎乎的黑烧肉,呼噜噜地塞进了嘴里。 “好好吃!” 天!真的太好吃了! 第730章 不敢直视 朱美人的厨艺真的非常可以,她做出来的成品,比起系统的奖品黑烧肉一点儿也不差。 叶浮珣有种挖到宝的兴奋心情。 朱美人学着叶浮珣尝了一口黑烧肉,同样是双眼发光:“姐姐,这道菜真是一绝!” 她在炮制的过程就充满信心,然而在真正品尝之后,才发现这道菜比她想象的更加完美。 “对对对!”叶浮珣顾不得聊天,又夹起了一块黑烧肉往嘴边放。 就在这时,厨房门被推了开来,两人扭头看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 纪、大、魔、头怎么来了? 叶浮珣反应快,瞬间将烧肉吞下肚子,虽说有些惋惜没法好好细品,但纪大魔头要紧。“殿下,您回来了?” 纪衍诺双手抱胸,睨了眼桌上的菜盘:“你在这里做什么?” “在做黑烧肉!” 叶浮珣献宝地将碟子捧了过去,“殿下,妾身找到了一个菜谱,请朱美人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新的菜式。味道很是可以,殿下您要不尝尝?” 她二话不说地夹起一块黑烧肉往纪衍诺嘴边递了过去。 纪衍诺觑了眼眼前黑乎乎的肉,一阵浓香扑鼻而来。 他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叶浮珣和躲在后头害怕的朱美人皆充满好奇地望向了他。 朱美人一脸失望。 殿下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喜欢这道菜。 然而叶浮珣却不这么想,她分明看到了纪大魔头眼底闪过的诧然和肯定。 “是不是特别好吃?”叶浮珣扬着笑脸追问。 朱美人躲在她身后吓得面色都白了,忙伸手揪着叶浮珣的袖子。 殿下这哪里是高兴的样子,万一觉得不好吃要责罚她们,总不能让姐姐替她去受这个罪。 不行,若是一会儿殿下真的恼了,她一定要求殿下只惩罚她一个人就好。 叶浮珣伸手按了按朱美人,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 纪衍诺睇她一眼:“不错。” 他顿了顿又问,“这道菜是否可以随时现做?” 叶浮珣拉着朱美人:“殿下,这道菜是朱美人做的。妹妹,殿下问你话呢。” 朱美人怯生生地觑了纪衍诺一眼:“可、可以的。” 纪衍诺颔首,然而目光没有在朱美人身上落,而是依旧望着叶浮珣:“跟爷来。” 叶浮珣指指自己,又看看朱美人,见纪衍诺转身离去,只得对朱美人道:“麻烦妹妹先行回去,若是有新的消息,姐姐再找你。” 朱美人自是乐得赶紧离开。 在殿下身边多待一会儿她都觉得紧张,再待下去就怕会吓软了腿摔在地上,失了仪态。 那厢叶浮珣跟在纪衍诺后头进了书房。 “殿下。” 纪衍诺抬头睇她:“刚才那道菜是你找来的食谱?” “对呀。”叶浮珣点点头,她想了想又道,“妾身想着,这道菜可以送去宫中给太后娘娘尝尝,您觉得呢?” 以对同乡人的理解,太后娘娘一定会很喜欢这道黑烧肉,她可以拍胸脯保证! 纪衍诺嘴角勾了勾,他专程让叶浮珣进书房,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不曾想两人都琢磨到一块儿去了。 “爷让人递帖子进宫。” 出乎意料的,慈宁宫很快就有了回应,太后娘娘宣召叶浮珣隔日上午进宫觐见。 上午纪衍诺要早朝,不能一同去慈宁宫。 叶浮珣不是头一回进宫,对太后娘娘又自觉亲近,是以隔日上午去兰熙宫请了安,便独自上了马车进宫。 到了慈宁宫,有宫婢引着叶浮珣进了大殿。 太后娘娘依旧是高坐在凤椅上,满面慈爱地看着叶浮珣向她行过礼,又让人赐了座,上了香茶。 叶浮珣笑盈盈地正准备道明来意,就见太后忽地整了整面色,摆手挥退了大殿中的一众宫女。 直到殿中只剩下两人,太后才严肃了面容,看向叶浮珣:“阿珣,哀家本就想着这两天宣你进宫一趟,不料正好收到了太子送进来的帖子,实在是巧。” 叶浮珣心中微紧,一脸乖巧地问道:“娘娘,不知您是有何事要与妾身说?” 哪知却听太后慢慢开了口:“阿珣,你实话对哀家说,你喜不喜欢太子?” 虾米? 太后的话在叶浮珣耳边转了两圈,她才将将确认了太后话里的意思。 她喜不喜欢纪大魔头? 太后娘娘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 纪大魔头这个人,单从外表来说,那真的是放在现代娱乐圈,可以秒杀所有男明星的那种。 他的英俊帅气,天生自带尊贵,让人不敢直视。 无论身材还是颜值,都是顶尖的。 但,纪大魔头可是未来燕国之君,性情暴虐,唯我独尊。 她伴他身边这么久,每一日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哪有想过自己会不会喜欢他? 谁敢喜欢大魔头啊? 说不定被大魔头知道后,直接一掌就拍死她,冷笑道:‘爷也是你能喜欢的?嗤!’ 叶浮珣幻想着那一幕,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她胆小,苟命第一位。 太后一脸失望:“你不喜欢太子?” “啊?” 叶浮珣回过神来,忙又摇了摇头道:“太后娘娘,不是的。妾身只是……有些怕殿下。” 太后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了然:“那么说,你不是不喜欢太子,而是有些怕他,所以不敢喜欢他?” 叶浮珣愣了一瞬,太后这么解读,倒也没错。 遂点了点头。 太后沉吟:“既然这样,说明你心里对他是有好感的,只是他地位太高,平日里又都是生杀予夺的各种事,让你怯步不前了。” 叶浮珣眨眨眼。 太后为什么今儿个这么认真分析她对纪衍诺的想法? “既然不是不喜欢就好,”太后以过来人的身份讲道,“哀家瞧着,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 叶浮珣:……(呵呵,有吗?) “你可知哀家为何突然问起这一点?” 叶浮珣乖巧摇头。 “因为上次哀家让人来给你请平安脉,”太后直言,“发现你和太子似乎尚未圆房?” 喝! 这下是真把叶浮珣吓了一跳。 太医都这么厉害吗?随便把个脉就能知道她还是不是chu子之身? 第731章 赞不绝口 太后见她呆了,又多解释了一句:“哀家本想着你与太子一同出差月余,说不定会怀上了身孕,哪知太医一把脉,却发现你依旧未与太子圆过房。” 叶浮珣缩了缩身子:“太后娘娘,这个时代的医生都这么厉害吗?” 太后被她那神态逗得一乐,掩嘴笑道:“倒也不是,即便在太医院里,也只有几位最高明的太医有这样的手法。” 那就好。 不然随便被个大夫把把脉,就让人知道了这样私密的事情,叶浮珣以后打死也不要让人请平安脉了。 然而这些对太后来说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阿珣,你可知道太子府里不止是你,所有的嫔妾,包括太子妃在内,都未曾与太子圆过房。” 叶浮珣的嘴一寸一寸地张大。 太后娘娘得知她和纪衍诺没圆房后,竟然把这事儿都给调查出来了? “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哀家查过太子的脉案,他的身体应当没有问题。” 说是这么说,其实太后心里还不是特别有底气。 毕竟太子可是这个朝代的男人,试问有那个男人坐拥一屋美眷,却一个都不碰的? 该不会是有……龙阳之癖吧? “哀家琢磨着,既然你不讨厌太子,”太后斟酌劝道,“若是能够早日怀上身孕,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叶浮珣满脸呆滞。 所以,今天太后是来劝她赶紧回去和纪衍诺圆房,尽快生个孩子吗? 这个进度会不会拉太快了? 她有点儿无法接受。 而且,纪大魔头那人,又岂是她压着就能成事的。 “你现在虽是升了良娣的位份,但还远远不够。” 太后苦口婆心道:“若是怀了身孕,至少能先到侧妃的位置。至于再往上,咱们可以慢慢来。” 太后是真的喜欢叶浮珣,自然会替她筹谋更多。 在她看来,叶浮珣比起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都更适合纪衍诺。 太子妃太古板正经,太子侧妃又过于娇蛮任性,都不是能够与纪衍诺琴瑟和鸣的性子。 反观叶浮珣,真实又可爱,单纯又聪慧,能屈伸,知进退,这样的女子才最是吸引人。 不止她喜欢,她看得出来,太子也是喜欢的。 “哀家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太后睃了眼叶浮珣,大抵能明白她的想法,毕竟她也是那样过来的,“只是哀家今日专程提起这事儿,便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哀家看好纪衍诺,你若是对他不讨厌的话,尽量放开心怀去接纳他。” 话到这里已经说得很足够了,太后便没有再多讲,笑盈盈地问道:“好了,现在告诉哀家,昨日太子让人递帖子过来,是为何事?” 叶浮珣心中一轻,忙跟着换了话题:“回娘娘,是因为昨日妾身刚鼓捣出了一个新的菜式,想着让太后娘娘试吃,才递了帖子过来。” “新的菜式?” 太后眼前一亮,“是什么?” “黑烧肉。” 叶浮珣笑盈盈,“不知娘娘可想试一试?” “黑烧肉?”太后身子前倾,“可是胜版的黑烧肉?” 叶浮珣连连点头:“妾身试了,味道几乎一致无二。” “那还等什么,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摆膳罢!” 果然如同叶浮珣预料一般,太后对黑烧肉简直是赞不绝口,为此还多添了半碗饭。 叶浮珣自然又将方子留了下来,让慈宁宫的小厨房可以随时做这道菜给太后品尝。 用过膳后,她陪着太后在花园里散了一圈步,待太后进去午歇时,便准备告退。 临走前,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哀家今儿个说的事,你回去可要好生想想。别的不说,哀家敢打包票,太子这孩子若是动了心,定然会专心待你好。” 闹得叶浮珣一脸通红的离开了慈宁宫。 刚走出不远,就见纪衍诺迎面而来,劈头便是一句:“脸这么红,发热了?” 叶浮珣伸手捂住脸,感觉确实有些发烫:“妾身没事。” 纪衍诺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 言罢,大手一伸就探向了她的额头,来回摸了摸奇怪道:“好像没发热。” “妾身都说没事了。”叶浮珣被他的手摸得脸颊更是发热,忙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 纪衍诺蹙眉,狐疑地睃了她一眼,才召回了徐安:“回府。” 直到上了马车,叶浮珣脸上的热度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将太后娘娘对黑烧肉的满意向纪衍诺报禀了一下,见纪衍诺毫不惊讶,便就讪讪地住了嘴。 啧。 尝过甜头后,自然就不觉得甜了。 若是太后娘娘不满意黑烧肉,说不定纪大魔头还会治她的罪。 这男人,她才不要喜欢。 “太后的口味和你甚是相像,你欢喜的吃食,太后娘娘会喜欢亦是情理之中。”纪衍诺见她小脸瘪了,想了会儿才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听起来像是安慰人的话。 “可您不也觉得好吃么?”昨天她分明看见纪大魔头眼里闪过的满意。 “味道是不错。”纪衍诺这会儿倒是承认了。 叶浮珣这才高兴了些,眼角眉梢稍稍弯起。 她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不由好奇:“殿下,妾身瞧着怎么街市比平时热闹了不少?还张灯结彩了?” 纪衍诺闭着眼靠在车壁上:“赵国使团不日便造访京城,民间热闹些正常。” 至于张灯结彩,那是鸿胪寺的人张罗的,没什么出奇。 “赵国?”叶浮珣对燕国周边除了齐国外一概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和咱们友好?国力强盛吗?” “赵国居北。” 纪衍诺淡淡道:“国力与我国不相上下,数十年来与我国算是交好。” 难怪赵国使团过来会这么热情接待,叶浮珣表示懂了。 马车徐徐而行,因为路过街市,速度放慢了许多,以免伤了行人。 行至街市一半,忽地听见车夫‘吁’地呼停了马车。 徐公公的声音刚在外头响起:“殿下,是……” 就听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敢问车里头可是燕国太子?” 第732章 五花八门 叶浮珣和纪衍诺皆是一愣,车帘被刷地拉开,露出一张清秀好看的脸:“纪衍诺,不记得我了?” 女扮男装。 叶浮珣几乎在一瞬就看出大喇喇拉开车帘闯进来的年轻公子是个女的。 她觑了眼这人身后的徐公公,能够直接放任拉开车帘的人,必定与纪衍诺关系匪浅。 是以徐公公才会拦也不拦。 而且,这姑娘一进来就直呼纪大魔头的名讳,那可不是一般关系的人能够做到的。 果然,纪衍诺没有生气,反倒是带了一丝好奇和惊喜:“阿裘?” 被称作阿裘的姑娘举起了大拇指:“是你认人的本领变厉害了,还是我的乔装术变差了?这位……可是令夫人?” 阿裘姑娘目光一转,落在了叶浮珣身上。 叶浮珣瞥了眼纪衍诺,不打算回应。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夜里对她有杀意的黑衣人临走前冒出过一句话,那就是—— 阿裘要来了。 所以,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姑娘? 不知道她和纪衍诺,还有那个黑衣人是什么关系。 只听纪衍诺平静道:“不是。” “不是吗?”阿裘姑娘笑盈盈地打量着叶浮珣,“你别怕,我不会唐突你的。” 叶浮珣嘴角扯了扯:“你是姑娘家,自然不会唐突我。” “你看出来了?” 这下子换阿裘震惊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纪衍诺道:“是不是纪衍诺告诉你的?不对,我到燕国的事情纪衍诺应该不知道,难道是……” “我自己看出来的。”叶浮珣小声开了口。 纪衍诺不觉诧异。 上次楚王妃乔装男子连他都没看出来,叶浮珣一眼就发现了。 这女人,似乎洞察力相当的好。 阿裘一脸赞叹。 纪衍诺问道:“据我所知赵国使团还需几日才能到京城,你怎么先到了?” 阿裘姑娘坦然地坐在了叶浮珣的对面,听了纪衍诺的话,随口道:“我不是跟使团一起来的。想着能够早些找你玩,就先进了京城。纪衍诺,你可是说过的,到了京城要带我去玩。” “你想玩什么?”纪衍诺揉了揉眉心,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赌坊,怡红院,都行。” 阿裘语出惊人,她歉然地看了眼叶浮珣道:“夫人别介意,我保证不会带坏纪衍诺的。而且你也知道,纪衍诺这个人就跟石头一样,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绝对不会学坏。” “我不是纪衍诺的夫人。” 叶浮珣见纪衍诺不吭声,摆摆手道:“我只是他府里头的良娣。” 纪衍诺要去赌坊妓院,她管不着。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能带着她一起去长长见识,那倒是不错。 只是,她今天穿这一身,怕是纪衍诺不会同意。 莫名,惆怅。 阿裘没有因为叶浮珣说自己只是个良娣而有什么异样,她托腮看着叶浮珣:“你长得真好看,难怪从来不带女人在身边的纪衍诺,愿意带着你一起出门。他肯定很喜欢你吧?” 叶浮珣霎地就红了脸。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怎么一个二个地要把她和纪衍诺扯在一起,还要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太后说的话她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才能继续厚着脸皮在纪衍诺身边苟日子,而今这阿裘姑娘又这么直白,简直是…… “阿珣和你不一样,”纪衍诺蹙眉睃了眼叶浮珣尴尬的神色,“不要欺负她。” “啧啧啧!” 阿裘连叹了三声,根本没有因为纪衍诺皱眉而有一丝惧意。 “原来你叫阿珣,阿珣,你瞧瞧纪衍诺多护着你。我若是说话太过直接让你不好意思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纪衍诺,咱们带着阿珣一起去赌坊怡红院玩!” 叶浮珣:…… 纪衍诺:…… 一刻钟后。 在一家成人衣馆换好男装的叶浮珣被阿裘拉着走了出来。 本以为纪衍诺不会同意,不想阿裘却说动了他,居然真的让她跟着两人一起去浪了。 “阿珣,你作姑娘家是长得比我好看就算了,换成男装比我还俊,”阿裘嘀嘀咕咕地拉着叶浮珣往马车走,“简直让我嫉妒死了。” 叶浮珣清清嗓子:“兄台承让。” 这话逗得阿裘一阵狂笑,前俯后仰道:“我打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家!走,咱们去赌钱!” 叶浮珣穿书后还是头一回进赌坊。 与想象中的热闹完全不一样。 三人跟着引路的婢女进了大门,迎面而来是一片盎然的绿意,沿着清幽小径走了片刻,才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楼宇。 赌坊就是在这里。 进了赌坊后,举目望去人确实不少,皆是围在各处赌桌前,有围观的,也有下场的,然而都一致的就是,特别安静。 根本没有叶浮珣想象的喧哗热闹。 三人进了里头,迎宾的婢女就悄声退了下去。 叶浮珣随着纪衍诺和阿裘沿着赌桌走了一圈,发现除了第一桌赌大小她能看得懂之外,后面赌桌的工具和赌法她全然没有见识过。 有画了点的木牌,也有椭圆形的玉质片,还有像是算命用的龟壳? 五花八门,看得叶浮珣云里雾里。 最重要的是周围都静悄悄的,以至于她连想问问纪衍诺都不敢开声。 顿觉这一趟赌坊来得好无趣。 然而无趣的似乎只有她。 她瞧着纪衍诺和阿裘两人看得颇为认真,偶尔两人还会交流下眼神,传递着她看不懂的信息。 三人走着走着,走到了靠后的一处赌桌前。 纪衍诺和阿裘在这个赌桌前站的时间特别的久,两个人看得特别的入神。 表示什么都看不懂的叶浮珣站在纪衍诺身边,略有些放空。 就在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的时候,忽然见到阿裘伸手搭在了纪衍诺的胳膊上。 彼时她正好站在两人中间,是以,阿裘的胳膊就是路过她的身前放在了纪衍诺的手臂上。 纪衍诺并没有立即甩开阿裘的手。 叶浮珣望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映在纪衍诺黑金锦袍上,忽地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泛上心头。 第733章 破坏规矩 纪大魔头居然不介意阿裘触碰他。 然而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见纪衍诺转头看向阿裘,眼睛盯在了阿裘的手上。 阿裘嘿嘿地缩了手,小声道:“忘了你有洁癖了。” “何事?”纪衍诺神色缓了缓,压低了声音。 阿裘没有回应,而是对纪衍诺做了一个手势。 叶浮珣莫名其妙地心头一松,发现阿裘比划的手势她看不懂。 但纪衍诺看懂了,他对阿裘点了点头:“再仔细看看。” 所以,这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叶浮珣虽然看不懂阿裘的手势,但是过了这许久,大抵能感受到两人的目的都很一致,就是在观察赌桌对面的那个正在赌博的男子。 那个人有什么问题么? 叶浮珣看了两局,并没有看出来。 又过了一局,阿裘和纪衍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让叶浮珣实在是心里痒得慌,她忍呀忍,没忍住终于揪住纪衍诺的袖子。 纪衍诺挑眉,俯身朝她靠了过来。 叶浮珣忙垫高脚,小小声在纪衍诺耳边问:“殿下,你们究竟在看什么?那个男的有问题吗?” 纪衍诺嘴角轻轻一勾,薄唇往她耳边贴了过去:“他出千,但是手段非常高明,我们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他到底是怎么出千的。” 叶浮珣张圆了嘴,连连点头:“那你们继续看。” 原来是出千。 她估摸着纪衍诺带她和阿裘来的这个赌坊不是寻常百姓常去的那种赌坊,许是只有上层圈子之流的人才会来的地方。 而这种地方,又怎么会能够容人出千破坏规矩? 被纪衍诺他们看出来出千的那个人,一定是手段高明到连赌坊都能瞒过去才能做得到。 瞧着平平无奇的一个男子,竟然是这等高手。 叶浮珣充满了兴趣,兴致勃勃地对系统道:“九九,对那个出千的男人开启读心术。”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身边的阿裘正若有所思多托腮看着她一直揪在纪衍诺袖子上的手。 开启读心术后,叶浮珣发现—— 没有任何声音。 对面那个男子,该不会跟纪衍诺一样,她的读心术无效? 读心术是不是问题有点多了。 叶浮珣在心底暗问九九。 九九颇囧。 事实上,读心术对纪衍诺无效这件事,他问过系统群里的前辈,大家都说不可能。 系统的功能,不可能无故失效。 可……对纪衍诺无效这是事实。 难道因为它是是实习期的系统,所以它带的功能就要弱一些吗? 九九为此自闭了两天。 现在叶浮珣再次问它,又勾起了它的伤心事。 但伤心归伤心,它还是个专业的系统。 九九打起精神想回应叶浮珣的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讷讷道:“宿主请暂等片刻,兴许是读心术的对象……” 话音未落,就听叶浮珣喝了一声:“别说话,那个男子说话了!” 九九瞬间闭嘴,功能可以正常使用,让它有些小高兴。 叶浮珣却听到了,那个男子心中冷笑了一声:‘哼,傻子。’ 然后,就又没了声音。 所以,赌博的人都是没有心理活动的吗? 男子的对家已经输光了所有筹码,颓然离开了席位。 阿裘快步坐了过去,转头冲着叶浮珣和纪衍诺眨了眨眼,用口型道:“我去试他一试。” ‘又来了一个给爷送钱的。’ ‘长得娘里娘气的。’ ‘看爷收拾他一顿,回头没准对爷死心塌地,嘿嘿。’ 叶浮珣皱眉,想不到读心术竟然会让她读到这么肮脏的内心戏。 阿裘和那男子的赌局开始。 叶浮珣作为外行人,因为四周一片安静,连个热闹都没得看。 反倒是三不五时那男子内心的污言秽语,让她眉头越皱越深。 她不是没想过关掉读心术。 只是一想到纪衍诺说这个人出千,而且还是千数非常高明的人,就觉得或许读心术能够帮助他们找出这男子的出千方法。 然而诡异的是,接连两局下来,都不曾从那男子的内心活动中听到任何和千数相关的话语。 叶浮珣不由有些失望。 就在她琢磨是不是要关掉读心术时—— ‘格老子的,这娘娘腔居然想试老子?’ ‘莫非他看出老子出千了?’ ‘不可能!老子的千数天下独一无二,这娘娘腔不过雕虫小技,就想试老子出来?没门!’ 叶浮珣心头一震。 叶浮珣看了好几局下来,虽然尚未摸清牌路,但大抵能看明白一些出牌的规律。 每次出牌,都会出三张,排序的规律叶浮珣看不懂,并不是按大小顺序进行排列的。 叶浮珣就听到那男子暗念:‘三、八、二,想勾老子出四六一?嗤!老子玩千的时候,这娘娘腔怕是还在找娘要奶喝!’ ‘老子偏生出九五七,哈哈!’ ‘这娘娘腔一定会出六一八!’ 果然就见那男子推出三张牌,分别是九、五、七。 叶浮珣反观纪衍诺和阿裘对视一眼,皆神色凝重。 好吧,就她一个人看不懂其中的奥妙。 心情,有点丧。 叶浮珣又见阿裘轻轻地敲着手中的牌,飞快地点了‘六、一、八’,然后抬了抬眉梢。 然后就听纪衍诺低声地嗯了一声。 叶浮珣张了张嘴,使劲揪住了纪衍诺的袖子,纪衍诺睇她一眼,叶浮珣在他耳边小声说:“殿下,能不能别出六一八?” 纪衍诺一怔:“为何?” 叶浮珣:因为对方已经猜到咱们会出什么了…… 可是,这句话她又不能说出来。 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裘将‘六、一、八’推了出去。 ‘真的是六一八,哈哈,’那男子心中嘿嘿冷笑,‘这娘娘腔牌技尚可,但想试老子还早得很!老子出九、三、四!赌他出二八一!’ 叶浮珣就见阿裘的面色愈发凝重 纪衍诺似乎也皱起了眉。 阿裘的手在牌面上来回婆娑,看似举棋不定。 ‘出二八一,快出二八一,老子出个三六四!再来一回合准能赢你个娘娘腔!’ 果真就见阿裘的手摸过二、八、一。 第734章 从天而降 她急急地又将纪衍诺揪低:“殿下,若是阿裘出二八一,对方可能会出三六四,那咱们……” 话音未落,就见纪衍诺眸心一凝,薄唇翕动。 阿裘正准备将二、八、一推出去。 叶浮珣见她耳朵稍稍动了动,摸向二八一的手指瞬间就换了个方向,她满眼凝重神色,像似极力思索。 那男子倒也不催,一脸坏坏的笑看着阿裘,手在自己的牌面上来回地摸着。 仿佛只要阿裘丢出三张牌,他就能够立即压制住他。 又过了片刻,阿裘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紧张,她转头看了眼纪衍诺,然后飞快地推出了三张牌。 ‘三、六、四。’ 叶浮珣看着阿裘推出的牌,依旧是看不懂打法。 她凝了凝心神,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子。 ‘格老子!这娘娘腔怎么会出三、六、四!难道他看出了老子的走法?不可能!’ 那男子神色淡定自若,若不是叶浮珣能够听到他的心里话,根本瞧不出来他内心里在疯狂咆哮。 ‘好,好,好!老子出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个刺头。三六四、三六四,你出三六四,老子就出八二七!老子就不信,你敢出一五九!’ 果然就见那男子飞快地推出了八、二、七。 叶浮珣心中一紧,认真听了听没听到那男子心中暗念自己将会出什么牌。 麻烦了,这下要怎么提醒阿裘? 阿裘不紧不慢地摸着剩下的牌,久久没动。 就在叶浮珣一颗心七上八下瞎紧张的时候,终于又听到那男子的内心话了。 ‘娘娘腔,赶紧出一五九啊,哈哈哈!你出一五九,老子就用六七八绝杀!你出三二七,老子就用四八二绝杀!横竖都是死,何必挣扎?’ 叶浮珣轻轻地吁了口气,又揪住纪衍诺把话传了给他:“殿下,阿裘想怎么出牌?要是出一五九,对方出六七八,要是出三二七,对方出四八二,咱们是不是就得输了?” 纪衍诺睇她一眼,薄唇轻轻地动了动,就见阿裘似乎神色一颤。 叶浮珣好奇极了,纪衍诺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吧? 她定定地看着阿裘。 只见阿裘的手在桌下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她慢悠悠地推了三张牌出去。 ‘三、二、七。’ 叶浮珣嘴半张,紧张地揪住了纪衍诺的袖子,怎么明明提醒了他,却让阿裘依旧这么出牌? 就在这时,听见对方男子朗声一笑:“公子好牌技!” 随后他飞快地推出‘四、八、二’,笑道,“不好意思,在下胜了一……”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数名壮汉快步朝他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压在了桌上。 四周围观的客人都惊得后退了半步。 “这个人出千。” 随后而来的掌柜神色凝重,拱手向各人致歉,“因为千法高明,差点逃过了我们的观察,给大家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今日这一桌与这人对赌过的客人,所有输掉的银钱皆可去柜台领回。” “放开我!我没有出千!你们要有证据!” 那男子咆哮道,然而掌柜的却冷笑一声,领着一众壮汉压住该男子拖了下去,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叶浮珣一脸错愕,讷讷道:“殿下,庄家怎么知道对方出千了?” “因为最后一个牌面,虽然他胜了,却正好露出了狐狸尾巴。”阿裘一脸笑容。 “那不用举证就可以把人抓走?” “自然。”纪衍诺双手抱胸,淡笑道,“这是赌坊,不是公堂。” 阿裘笑着站起身,解释道:“在赌坊,庄家有绝对的权力。一旦有出千的迹象,哪怕没有完全的证据,赌坊都有权利将人请出去。若是有证据,那这个人的下场,会、很、惨。” 她吁了口气,拍拍手道:“遇上这么个事儿突然觉得没什么兴致了。你们还要不要下场玩两局?” 叶浮珣摇头。 她由始至终就没摸清玩法,而且,她对赌博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纪衍诺见她这样,便也摇了头:“即是都没兴致,那便走罢。” “走,咱们去下一场,更有意思!” 阿裘拉着叶浮珣一路往外,嘀嘀咕咕道,“我听说春风楼是京城最大的怡红院,阿珣,你去过没?” 叶浮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当然……没去过。” 在阿裘的强烈要求下,一行人又乘着马车前往了春风楼。 这会儿接近傍晚时分,春风楼附近一条街都是各种怡红院,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就在众人走到春风楼前准备进去时,忽的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纪衍诺,你带阿裘来这种地方作什么?” 她定睛看去,果然又是那天挥着长剑对她充满杀意的黑衣人。 “阿坤哥哥,你来了?”阿裘声音轻快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向黑衣人。 黑衣人的冷脸在撞上阿裘的笑容后瞬间如冰山融化,他看是紧张地清了清嗓子:“阿裘,你可知这春风楼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用晚膳的……” “我知道呀!” 阿裘笑盈盈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伸出手指着春风楼的牌匾,“春风楼的名字,源自于春风一夜贵如金,是男子寻花问柳的好去处。” “这里,”阿裘神秘兮兮地靠近黑衣人,作附耳状,“可是燕国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噗——” 三两声喷饭声不知从谁人嘴里响起,叶浮珣憋着笑,偷偷觑了眼纪衍诺,就见他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只有被称作阿坤的黑衣人一脸正色不苟言笑,他心痛地看了眼阿裘,大手一伸拉住纪衍诺:“你怎能如此带坏阿裘!” 纪衍诺表示无辜,耸肩摊手:“是阿裘自己说要来的。 “那你怎么不拦着她?”黑衣人阿坤咬牙切齿,恨不成声。 阿裘拉着叶浮珣跑到黑衣人和纪衍诺中间,伸出白净的小手晃了晃:“阿坤哥哥,你别怪纪衍诺,是我肚子饿了,想来这春风楼吃个饭,顺便看看燕国的姑娘美不美。” 第735章 特殊对待 “还说不是你的错?”黑衣人就差没伸手去揪纪衍诺的领子,“阿裘饿了就带她去用膳,来这种地方你就不怕师父回头劈了你!” 他转身看向阿裘,刚直的脸上露出微笑:“阿裘,这京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就在隔壁街,名叫天下第一楼。里头有你最爱吃的香酥鸭子,芝麻鸡……” 阿裘听了他背下的一长串菜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纪衍诺,阿珣,咱们先去天字第一楼用膳可好?” “好。”叶浮珣和纪衍诺声音整齐。 “不好!”然而黑衣人却大手一扬拒绝,走到叶浮珣面前,“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叶浮珣看他靠近,唬得后退了半步。 莫非她换了装束,这黑衣人就认不出她来了? “在下姓于。” 叶浮珣边说,脚步边往纪衍诺身边挪。 “于小兄弟,”黑衣人点点头,算是见了礼,“如果不介意的话,兄弟请你去小酌一杯。纪衍诺,你带阿裘去天下第一楼。” “不要!” “不成。” 叶浮珣和纪衍诺齐声反对。 阿裘慢了半拍:“咱们要吃大家一起吃啊!” 黑衣人苦口婆心:“纪衍诺,阿裘,你们数年未见,好好单独用膳叙叙旧。多余的人就不必掺和了。” 叶浮珣撇撇嘴,暗里翻了个白眼。 谁是多余的人?你才是多余的人,你全家都是多余的人! 纪衍诺将叶浮珣带到身后:“一起吃亦可以叙旧,”他不容置疑地比了比手势,“走罢。” 众人大步往前离开春风楼。 “我这是为了你和阿裘,”黑衣人跟在后头,着急火燎地解释,“你们……” 纪衍诺状若未闻,只觑了眼揪着他袖子的叶浮珣,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淡定,爷不会落下你。 叶浮珣瞬时安心了,嘴角微微弯起。 阿裘委屈巴巴地扁了嘴:“阿坤哥哥,咱们也三年多不见了,难道你就不想阿裘了吗?” 黑衣人登时闭了嘴,白皙的脸上闪过可疑的色泽。 只不过天色太暗,众人都懒得看他,没有发现。 到了天下第一楼门前,就见楼里头灯火辉煌,楼外头还等了不少人。 纪衍诺等人自然不急。 习惯了身处高位,即便是在这种人头涌涌的店面里,亦从来不会遇到过等位或者吃不上的情况。 做生意的商家,向来都知情识趣,总会留下三两间雅间给临时造访的尊贵客人。 然而,这次徐公公却碰壁了。 他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张了张嘴几乎不知如何跟纪衍诺汇报此事。 纪衍诺蹙眉:“怎么?” “回殿下,”徐安苦着脸道,“掌柜的说店里头没有座位了,就连雅间,也没有了。” “备用雅间也没有?”纪衍诺眉心更皱。 徐安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小声道:“掌柜的说是天下第一楼老板发了话,楼里不留备用雅间。而且还专程说了,尤其是皇室子弟,不得特殊对待。” 叶浮珣忍不住掩嘴一笑。 天下第一楼的老板楚王妃下了这个命令,怕就是防楚王爷出来挥金如土吧? 纪衍诺许是和叶浮珣想到一块去了,嘴角抽了抽。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纪衍诺转头看向黑衣人和阿裘。 阿裘吸了吸口水:“纪衍诺,这家店虽然人多,但是那饭菜的香气实在是太馋人了,不如咱们就等等的?” 黑衣人毫不犹豫赞同:“既然阿裘喜欢,那就等。” 叶浮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徐安:“徐公公,你领这个玉佩再去问问掌柜的,是否可以通融一二?” 那是楚王妃曾经给她的玉佩,叶浮珣一直随身带着,说不定今日能派上用场。 徐安怔了一怔,接过玉佩后又回返天下第一楼。 不多时,他身后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匆匆走了出来,掌柜的露出和气生财的笑容:“不知贵客驾到,有失远迎。已经备好最大的雅间,还请几位贵客移步。” 一行人就这么坐进了天下第一楼最尊贵的雅间。 阿裘捧着菜单满眼放光,黑衣人阿坤笑盈盈地看她一眼,开口连续点了近十个阿裘最爱吃的菜。 小二一一记下,又听阿裘抬起手:“加一个碳烤羊排,这是阿坤哥哥最爱吃的。还有清蒸鲈鱼,纪衍诺喜欢这个。对了,阿珣,你喜欢吃什么菜?” 叶浮珣想着这都点了十多个菜了,便摇摇头道:“我都行,刚才点的菜就可以了。” 纪衍诺觑她一眼:“加个糖醋樱桃肉和松鼠鱼。” 这女人向来喜欢吃酸酸甜甜的菜。 叶浮珣冲他咧嘴一笑,大魔王今天做个人了啊! 小二点头退下。 众人开始闲聊,黑衣人阿坤略带疑惑地看着叶浮珣:“于小兄弟看着很是眼熟,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叶浮珣可不想在这里被黑衣人拔剑相向,她咧嘴嘿嘿一笑:“有吗?或许是我长了个大众脸。” “阿裘,你怎么提前进了京?”裴坤不介意纪衍诺和阿裘都没有介绍叶浮珣,一心只扑在阿裘身上。 阿裘耸耸肩,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使团走得太慢,加上合乐郡主也在,我就干脆自己一个人先过来了。” “合乐郡主来燕国做什么?”裴坤眉头皱得老深,放在桌上的拳头握了握。 “和亲。”阿裘将茶杯放下,此时正好小二领着一队婢女来上菜,她眼睛灿亮地招呼,“上菜了,快趁热吃!” 裴坤盯了眼纪衍诺,涌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众人开始用膳。 待到吃了大半饱,才又继续闲聊。 裴坤没忘记刚才的问题:“合乐郡主来燕国和亲?要和谁成亲?” 阿裘托腮,一双美眸转了转,笑盈盈地从纪衍诺身上掠过:“以合乐郡主对纪衍诺的爱慕之心,定是想和纪衍诺和亲的咯!” 她慢悠悠道,“只不过,具体要和谁成亲,还是得由燕帝发话了才做的准。” 赵国和燕国数十年来关系和睦,时有和亲之事发生。 但因为是友邦,和亲并不会送出最珍贵的公主,反而会选择样貌才情俱佳的郡主送去。 第736章 置身事外 “那定然不会嫁去太子府的。” 裴坤看向纪衍诺,等待他附和,“对吧,纪衍诺?” 纪衍诺耸耸肩,这种事情他哪里能够预知。 裴坤见纪衍诺不吭声,忙用胳膊肘去撞他。 阿裘一脸坏笑:“纪衍诺,我听说你太子府后院里有好多好多女人?对不对?” “还行。”纪衍诺想了想,似乎是不少。 “纪衍诺。”裴坤面上闪过紧张神情,又看向阿裘,“阿裘,纪衍诺为了坐稳太子的位置,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咱们能理解的,对不对?” “甭管他那后院女人有多少,只要他的心意不变就是一样的。” 阿裘悄悄地瞥了眼叶浮珣:“我倒是不这么认为。纪衍诺以前冷情冷心的,那是因为没有遇上对的人。若是遇上了,他一定会和以前不一样。” 叶浮珣被阿裘看得略尴尬。 事实上,纪大魔头可不只是以前冷情冷心,以后,再以后,很久很久以后,他都一直是个冷情冷心的人。 “不可能!”裴坤忽地一拍桌子,震得杯子都往上弹了弹。 叶浮珣更是被他吓了一大跳,这黑衣人又发什么疯! “阿裘你放心,若是纪衍诺敢变心,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叶浮珣:…… 她懂了。 纪衍诺,阿裘,裴坤这三人的关系怕不就是: 裴坤喜欢阿裘。 然后以为阿裘喜欢纪衍诺。 所以才会对出现在纪衍诺身边的所有女人充满杀意,例如可怜的她。 问题是,她怎么看阿裘都不像是喜欢纪衍诺,反而瞧着更在意裴坤。 而纪衍诺,则一直置身事外,对两人的纵容度颇大。 不知三人究竟是如何认识,又是怎么成为这样熟悉的关系的? 叶浮珣没有忘记裴坤先前提到师父的话。 莫非三人曾经师从一个师父,是师兄妹的关系? 她一路安静地听着三人说话,不时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中各种猜测。 用过晚膳,阿裘又提出要去春风楼一逛的要求。 这次裴坤坚决反对,并且拉着纪衍诺,以绝交来威胁他不得带阿裘去春风楼。 春风楼自是没有去成。 叶浮珣随着纪衍诺坐马车回太子府的时候,又是黑漆漆的深夜了。 在雍檀宫前下了马车,叶浮珣憋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冒头了。 “殿下,阿裘姑娘和裴坤是你的师兄妹吗?” 纪衍诺顿足,睨她一眼:“勉强算是吧。” 叶浮珣想了想又问:“裴坤喜欢阿裘对不对?” “或许?”纪衍诺对此并不在意。 “可是裴坤以为阿裘喜欢殿下。”叶浮珣直指事实,这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的。 纪衍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叶浮珣:“那又如何?” “可是阿裘喜欢裴坤啊,裴坤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误会?” “爷怎么知道。”纪衍诺嘴角抽了抽,没好气道。 只有这个女人才会计较这些细微末节。 “殿下怎能不知道呢?”叶浮珣穷追不舍,“肯定是殿下和阿裘什么时候让裴坤误会了,所以他才以为阿裘喜欢殿下。殿下作为兄弟,不是该跟裴坤说清楚这件事吗?” 纪衍诺皱起眉头:“既然阿裘不喜欢爷,裴坤误会了不是应该由阿裘自己去解释清楚,与爷何干?” “话不是这么说,”叶浮珣连连摆手,一脸正气,“阿裘是姑娘家,姑娘家脸皮薄哪能主动去说这些事!殿下作为两人的好友,不就该这个时候把事实澄清,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重要的是,说清楚后裴坤那傻子就不会下次见到她又对她拔剑相向了。 她的小命也很重要! “说的头头是道,”纪衍诺忽地嘴角一勾,俯身靠近叶浮珣,“你怎么就知道阿裘喜欢裴坤了?什么是喜欢?你知道?” “妾身当然知道了!”叶浮珣一挺小胸脯,“喜欢就是像阿裘对裴坤那样,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笑,心里会记着他最喜欢吃的东西,靠近他就会脸红,心跳会不由自主地加快。砰砰、砰砰、砰砰……那样……” 叶浮珣越说声音越低。 因为纪衍诺对她越靠越近。 他的鼻尖几乎抵到了她的鼻尖。 温热的气流在她脸上滑过,带起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爷瞧着你每次见到爷也笑得跟花儿一样,爷喜欢吃啥你应该记得清楚,爷靠近你的时候,”他忽地抓住叶浮珣的手腕,“你的心跳也很快。砰砰、砰砰、砰砰……” 叶浮珣脸上一阵发烫。 “所以,你这是喜欢爷了?”纪衍诺下了结论。 叶浮珣鼓了鼓面颊,倏地伸手探向纪衍诺的胸口上:“殿下不也记得妾身喜欢吃什么,殿下的心跳也是砰砰、砰砰、砰砰地跳得很厉害!难不成,殿下也喜欢妾身了?” 他的心跳很厉害? 纪衍诺一怔。 他呆愣了一瞬,忽地放开了叶浮珣:“爷还有公事要忙!” 随后,大步流星地飞快跑进了雍檀宫。 “哎……!” “徐公公,他怎么啦?” 徐安嘿嘿一笑,小声问道:“叶良媛,殿下方才心跳当真加快了许多?” 叶浮珣愣了一瞬,旋即咯咯直笑,摆手道:“我就随便那么一摸,根本没摸着,那是逗殿下的。徐公公,你可不能告诉殿下哦!” 言罢,她冲徐安摆摆手,“时候不早,我先回云锦阁了。” 徐安望着叶浮珣渐渐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雍檀宫黑漆漆的宫门,一脸困惑。 他刚才,分明看到殿下脸红了。 还是说,这月光太暗,他老眼昏花了? 徐公公抬头又看了看月亮,嘀咕了一句才往雍檀宫走去。 翌日一早。 叶浮珣如同往常般去兰熙宫给太子妃请安。 走到兰熙宫前,远远的就见朱美人正在翘首等待。 见她来了,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姐姐昨夜休息得可还好?” 两人一边低语一边进了兰熙宫。 倒是引来了不少嫔妾的侧目。 叶浮珣向来独行独往,这还是头一回与人有说有笑。 嫔妾们看向朱美人的眼神不由得带了一丝古怪。 这惯来只爱窝在小厨房里的朱美人,莫不是看着叶良媛得宠,上前巴结去了? 第737章 何方神圣 朱美人却是个迟钝的,又或许除了厨艺外对别的事情不大上心,并没有感受到众人的怪异神情。 她等叶浮珣,是因为有了新的想法:“姐姐,那道黑烧肉,妹妹回去琢磨了下,酱汁的调味还可以做些改动……” 提到吃的,叶浮珣自然充满了兴趣,与朱美人小声商量了起来。 她不是没看见嫔妾们异样的眼神,只不过,她向来不上心这些。 直到太子妃进来,两人才兴致勃勃地停了话头。 太子妃扫了眼众嫔妾,提起了赵国使团进京的事。 “赵国是咱们燕国的友邦,这次使团进京后,咱们太子府怕是也会承担招待之责。” 有人好奇问道:“娘娘,使团什么时候进京呢?” 太子妃顿了一瞬:“按着时间,怕是过两日就要到了。” 众嫔妾又是一阵细语低声。 就在这时,碧翠迈步进了大殿,飞快地觑了眼叶浮珣,走到堂中向太子妃屈膝道:“娘娘,府门口处有一位姑娘求见,说是与叶良媛是好友。” 太子妃眼带询问地望向叶浮珣:“叶良媛,此人是……?” 叶浮珣想了想,问碧翠道:“碧翠姑娘,府外求见的姑娘可有报上名姓?” 碧翠应道:“回良娣,那位姑娘自称阿裘。” 叶浮珣心中一怔,忙看向太子妃:“娘娘,阿裘姑娘确实是妾身认识的人,不知可否让她进来?” “既然是叶良媛的好友,那便带进来罢。”太子妃颔首。 旁的嫔妾却是相互对视一眼,有人嘀咕道:“出阁了还有好友寻上门来?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好端端的姑娘家哪有这样寻上闺蜜的夫家的?” “该不会是……” 众人交头接耳,都想瞧瞧那不知所谓的阿裘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多时,碧翠便领着阿裘进了殿。 阿裘今天穿的是女子装束,嫩黄色的交领纱裙,裙子上绣着振翅欲飞的蝴蝶,走起路来时,蝴蝶翩跹,很是好看。 她扫了一眼殿中的嫔妾们,被人数之多震了一震,不自觉地张大了嘴。 很快就看见了叶浮珣,冲叶浮珣眨了眨眼,敛了神色才上前向太子妃行了礼。 “今日前来颇是冒昧,幸好太子妃娘娘宽容仁厚,不计较小女子的唐突。”她笑盈盈道。 太子妃微微颔首。 就听下首的罗良娣轻哼了一声:“这位阿裘姑娘瞧着面生,不知是京城哪家府上的姑娘?” 叶浮珣蹙眉,上前走到阿裘身边拉住她:“罗良娣,阿裘不是京城人士。” 罗良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语调扬起:“原来不是咱们京城人士,就瞧着怎么这般不懂礼数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浮珣倏地冷了脸,“阿裘是我的朋友,还请罗良娣向她道歉。” 罗良娣冷嗤一声:“叶良媛,请问我究竟哪里说错了?若是你能说出个道理来,要我道歉倒也不是不行。” “阿裘虽然不是京城人士,”叶浮珣冷静地看着她,身上气势油然变冷,“她来咱们太子府拜访,该有的礼数都尽了,何来不懂礼数之说?” “就算她进来后一切都符合礼数,”罗良娣似笑非笑,“可单从她进府这一点上看,就已经不符合礼数了。” 她上前一步,环视一周道,“各位姐妹,试问谁家未出阁的姑娘会平白无故造访闺蜜的夫家?这说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也就是我们太子妃娘娘仁善宽厚,怕这位阿裘姑娘站在府外被人看去了丢了脸面,才请进府里头来。” 她这话踩了阿裘,又捧了太子妃,一箭双雕。 罗良娣傲娇地睇了眼叶浮珣,“不过,既然叶良媛说阿裘姑娘不是京城人士,不懂这些个礼节也是有的。我只不过是好心地提醒下阿裘姑娘,免得她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真的失了名节后,才追悔莫及。” “叶良媛,还请体谅姐姐的一番苦心,莫要生气才是。” 叶浮珣被气笑了,她瞅也不瞅罗良娣一眼,抬眸看向太子妃:“娘娘,妾身以为阿裘并无过失,反倒是罗良娣如此咄咄逼人,实在丢尽咱们太子府的脸面。” 太子妃眉微挑,意味不明地睇了叶浮珣一眼。 于情于理,罗良娣所言在她看来并无错处。 虽然她这般直言是有些咄咄逼人了点。 可,叶良媛这样不留情面地反驳—— 莫非这阿裘姑娘,身世有什么见不得之处? 太子妃想的总是比旁人多些。 加之她现在一心想拉拢叶浮珣,自然会倾向她三分。 “叶良媛,”她慢悠悠地开了口,“此话怎讲?” 叶浮珣挺直了腰背:“阿裘姑娘若只是妾身的闺蜜,贸然前来太子府自是不妥。然而,阿裘姑娘的身份,可不仅止于此。” 她转头扫了眼罗良娣,“阿裘进来不过刚向娘娘请了安,尚未自我介绍,罗良娣就这般气势汹汹,难道没有不妥?” 罗良娣被叶浮珣劈头盖脸地一番斥责,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阿裘拍了拍叶浮珣握住她的手,她朝太子妃盈盈一笑:“说来是阿裘冒昧了,让太子妃娘娘见笑。阿珣说的对,阿裘还没自报家门,自然容易引起误会。” “阿裘确实不是京城人士,事实上,阿裘并非燕国人。” “我来自赵国,是赵国皇室的宝元公主。” 这话一出,登时大殿内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什么?赵国的公主?” “赵国公主怎么会来找叶良娣?” 太子妃瞳孔一缩,扫了一眼几位窃窃私语的嫔妾,抬起手开了口:“安静。” 大殿内霎时静了下来。 太子妃飞快地睃了眼叶浮珣,见叶浮珣微微点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这位当真是赵国的宝元公主?” “怎么可能?”罗良娣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赵国使团不是还没到京城吗?随便哪里冒出来的姑娘说自己是公主,就不怕谎话拆穿后送官惩治你!” “闭嘴!”太子妃恼怒地瞪了眼罗良娣。 第738章 精致绝伦 纵然她心底不信,但眼前这位阿裘姑娘气势上隐隐可见的尊贵之色不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够装得出来的。 况且,叶良娣分明暗示过了,这人真的是宝元公主。 太子妃飞快地整理思绪,缓缓地吸了口气,正准备对宝元公主说话时,就见碧柳急急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靠近太子妃左右,低声报禀了数句,太子妃眼底的震惊之色更浓。 碧柳退下后,太子妃直接就站起身走向了阿裘,拉住她的手温和道:“不知宝元公主莅临太子府,实在是失礼了。还望公主莫要见怪,快些上座。” 碧柳和碧翠忙上了椅子,又捧来了茶水点心。 阿裘倒是不紧不慢地上了座,又不紧不慢地饮了茶,与太子妃闲话了几句,才慢悠悠地看向早已吓得面色青白的罗良娣。 “按理说是本公主不该,若是一进门就禀了身份,怕就不会引起这般误会了。” 阿裘又继续道:“只是,刚才这位嫔妾责备本公主不知礼仪,这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影响两国邦交,太子妃娘娘觉得对不?” “宝元公主请放心,今天这事儿本宫定然会管束好,不让走漏一丝风声。” 太子妃冲阿裘笑了笑,随后恨铁不成钢地眯了眼罗良娣,“罗良娣,还不赶紧上来向宝元公主赔个不是?” 罗良娣抖着唇,只觉得这辈子都不曾如此丢过脸面。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立即晕过去了事。 然而太子妃看她的眼神带着萧杀之色,她明白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今后她在太子府里怕是寸步难移。 于是,罗良娣颤颤巍巍地走到阿裘面前,屈膝跪了下去:“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宝元公主大人大量,莫要责怪妾身。” 阿裘下巴微扬,睥睨着罗良娣道:“你何止是有眼不识泰山?依本公主看,你这嘴不干不净的,说话听着甚是恼人!今日若不是看在太子妃娘娘的面子上,且本公主与叶良娣又是好友的关系,定然不能轻饶了你!” 罗良娣听了这话,紧张的心情稍稍松了松,她垂首连连致歉。 “只不过,”阿裘冷笑一声,“除了像本公主道歉,罗良娣是不是得向阿珣好好道个歉?” 罗良娣蹭地抬起了头,咬着唇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叶浮珣。 叶浮珣扯了扯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妹妹,”罗良娣捏紧了掌心,咬牙道,“是姐姐有眼无珠,还请妹妹莫要怪罪姐姐方才言语之失。” “妹妹有容人之量,自然不会怪罪姐姐。”叶浮珣轻轻一笑,“只不过,罗姐姐日后出门可千万要记得刷干净牙齿,免得嘴臭让人嫌弃才是。” 语落,四周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罗良娣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不难看。 “娘娘,”阿裘瞅也不瞅罗良娣一眼,看向太子妃换了话题,“宝元在京城里就认识阿珣一个女儿家,今日过来打扰,实是想请阿珣带宝元去逛逛京城,不知是否可行?” 太子妃自然不会拦阻,吩咐叶浮珣好好陪宝元公主后,还亲自送了她们一同出了兰熙宫。 众嫔妾亦纷纷散去。 直到太子妃回了大殿,才见太子侧妃张氏并没有离开。 “姐姐,妹妹这是不明白了。”张氏挑挑指甲,“那宝元公主虽说是公主,但来咱们太子府,一来她没有递帖子,二来她居然说是找叶良娣而非拜访姐姐……” “姐姐至于将她视作上宾吗?”张氏撇撇嘴看向太子妃。 宝元公主是公主又怎样,无礼就是无礼,罗良娣根本没说错她。 太子妃端起茶喝了一口,睨眼张氏才慢慢道:“你就没想过,叶良娣自幼养在镇国公府,又怎会认识远在赵国的宝元公主?” 在她看来,张氏能够专程留下来询问于她,真是大有长进。 怕是因为在叶良娣面前栽了多次的跟头,遇上和叶良娣有关的事,明白该多思量三分。 太子妃的话让张氏皱起了眉:“姐姐的意思是那宝元公主跟叶良娣的相识,另有缘由?” 太子妃淡淡颔首。 “究竟是什么缘由?”能让太子妃如此忍让,绝对不可能简单。 “宝元公主是殿下的故人。”太子妃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刚才殿下让人传话回来,务必好生招待宝元公主,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张氏顿时酸了。 不由暗自猜测殿下究竟是何时何地认识宝元公主的? 而向来对后院嫔妾无动于衷的殿下,又为什么对宝元公主这么特别? “叶良娣不知道这件事吗?”若是知道,那女人岂会对宝元公主那么好?就不会心生嫉恨吗? 太子妃勾唇:“叶良娣自是知道。” 她默默地凝视着一脸不解的张氏,心中暗叹一声。 这就是叶良娣比张氏厉害的地方,张氏若是不懂,怕是永远都比不过叶良娣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叶浮珣不知道自己让太子府最尊贵的两个女人陷入了沉思,她此刻正被阿裘挽着手臂,兴高采烈地上了太子府的马车。 叶浮珣回她微笑:“宝元公主想先逛什么?” “别叫我宝元公主,显得生分,”阿裘忙摆手,拉住叶浮珣道,“你跟纪衍诺一样,叫我阿裘就好。” “好的,阿裘,你先告诉我想逛什么,咱们再看看去哪儿逛?” 阿裘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指向叶浮珣的发梢:“我想买钗环首饰!来燕国之前,就听说燕国做的钗环首饰精致绝伦,是我们赵国的工匠远远比不上的。 本来我是不信,但见了你头上的发簪,真的是好好看。” “你喜欢这个?” 叶浮珣将发梢的簪子取了下来,她今天戴的是鎏金掐丝蝴蝶花簪,日光从车窗映照下来,给花簪镀了一层光圈,显得那对蝴蝶似乎要振翅飞上高空一般。 “喜欢。”阿裘接过簪子左右瞧着,“我们赵国的钗环以宝石大为美,在雕刻工艺上逊色许多。我反倒是喜欢这种精巧的钗环,匠心独到,美得有层次。” 第739章 惊叹连连 叶浮珣甜甜一笑:“既然阿裘欢喜,那这支簪子就送给你。” 她把发簪轻轻地插在了阿裘的发梢上,笑着打量道,“和阿裘今日穿得裙子很是般配,真好看。” 阿裘大大方方地收下了簪子,取出小镜子左顾右盼,打从心底里高兴。 “咱们去朱雀大街,”叶浮珣吩咐小雨,“去珍玉斋。” 珍玉斋是京城最大的百年老店,售卖的珠宝首饰深受京城上流圈层的贵妇贵女们青睐。除了门店售卖之外,许多府邸都会专程请珍玉斋的管事将当季最流行的珠宝首饰送到府里头供家人挑选。 当众人下了马车,沿着朱雀大街走到低调奢华的珍玉斋门前时,小雨伶俐地上前扬了扬手牌:“大小姐带客人过来挑选首饰。” 珍玉斋的掌柜听了消息,亲自迎了出来:“二楼的雅间已经备好,还请两位随小的进店。” 不错,珍玉斋是原主姨娘名下的产业,事实上早在数年前就转到了于羽的名下。 因为于羽的精心打理,珍玉斋的生意蒸蒸日上。 于羽一早就在于家各处产业发过令,于家产业共三个主人,除了他还有沈姨娘与叶浮珣两人。 三人中任何一人出现,都相当于是家主驾临,需得以最尊贵的规格接待。 叶浮珣和阿裘进了雅间,一个又一个婢女捧着托盘如流水般地走了进来。 托盘里摆放的除了时下最流行的钗环首饰外,还有不少珍玉斋极少示人的镇店之宝。 阿裘看得眼花缭乱,嘴里惊叹连连。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阿裘拿起这个,又拿起那个,不停道,“我都要了。” 掌柜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声应好,让人小心取下去包装起来。 把时下最流行的钗环首饰选了一圈,阿裘挑了近十件首饰,又拉着叶浮珣踱步到了手捧镇店之宝的那队婢女身前。 掌柜跟在后头介绍:“客人,这边的几件首饰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除了用料奇珍堪称当世少有之外,其工艺亦是由燕国手艺最高超的匠人,耗费数年心血才完成的作品。” 阿裘一边点头一边仔细瞧着,目光落在了一个托盘上:“这个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还有那个九翟盘龙四凤钗树金冠,我都要了。” 掌柜抽了口气:“客人,不瞒您说,这两件镇店之宝本是打算送进皇宫去供贵人挑选的,委实价格不菲。” 阿裘颔首问道:“这两件多少银子?” “这两件各需一万两。”掌柜的应道。 “确实不便宜,”阿裘又问,“加上刚才选的那几件首饰,合共多少银子?” 掌柜早就心算过价格,迅速地报了价:“回客人,合共两万八千两。您是大小姐的贵客,可以优惠九折,算下来是二万五千二百两。” “去包起来罢。” 阿裘眉眼一弯,拉着叶浮珣直笑:“今儿个找阿珣你陪我出来逛街真是找对了,竟然省下了两千八百两!” 两人买了首饰后离开珍玉斋,往朱雀大街逛去。 “你不知道我刚进兰熙宫大殿时,还真被吓了一大跳。”阿裘挽着叶浮珣闲聊,“纪衍诺那个木头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嫔妾!” “阿珣,我这么说你不会不高兴吧?”叶浮珣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阿裘的话,就见她一脸紧张地看向她,“虽然纪衍诺嫔妾那么多,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人绝对不是花心的人。” “事实上,认识他那么久,还没见他对那个女子动过心。”阿裘叹了口气,旋即又弯起眉眼,“你呀,是头一个。” “我?”叶浮珣指指自己,尴尬一笑,“阿裘你说笑了。” “才不是说笑。”阿裘神秘兮兮地靠近叶浮珣,“我给你说啊,纪衍诺他长得那么俊,从以前我就见过好多女子对他主动示好。你猜,他都怎么应对的?” 叶浮珣挑眉。 要她猜,那纪衍诺必定就是鸟也不鸟对方,若是挡了路,直接一脚踢飞? 就听阿裘自顾自道:“纪衍诺可是最不解风情的人。无论多漂亮的姑娘到了他跟前,都只能换来一个字,那就是‘滚’。” 噗嗤! 叶浮珣没忍住笑了。 阿裘亦然。 两人相视乐了好一阵子,才又见阿裘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纪衍诺是对女色无感,但见了你之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 叶浮珣不解,扬起困惑的眸子:“怎么说呢?” “我看他啊,是真的瞧不上对他示好的那些姑娘们。只有像你这样美得如仙子般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 叶浮珣的脸蹭地红了:“阿裘,不是那样的。” 纪衍诺哪有看上她,只不过因为她是他的嫔妾,恰好,她又有利用价值罢了。 “我这是旁观者清,”阿裘坚定自己的想法,“纪衍诺对你绝对是动了心!” 叶浮珣:…… “真羡慕你们,”阿裘眯了眯大眼,“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叶浮珣心中一动,霎时想起了裴坤。 阿裘对裴坤和对纪衍诺是不一样的。 在叶浮珣看来,裴坤似乎根本感受不到阿裘对他的心意。 若说裴坤对阿裘没有感觉吧,那绝对不是。 这就很奇怪了。 明明相互心悦又熟悉的两个人,却相处得这么别扭。 “阿珣,”阿裘打断了叶浮珣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叶浮珣回过神,眸心微动道:“我在想裴坤第一次见到殿下和我的时候发生的事。” “哦?他怎么了?”阿裘好奇。 “那是一天夜里,殿下和我刚从外头回到太子府。”叶浮珣描述那天的情景,“我们刚下马车,裴坤就从天而降,拔剑想要把我给砍了。” 阿裘张大了嘴:“他这是为何?” 叶浮珣耸耸肩,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阿裘:“大概是因为我是殿下的人?他还说纪衍诺变了,说阿裘要来了。” 阿裘愣了一瞬,登时囧红了脸:“原来是因为我的缘故。” 她拉起叶浮珣的手,真诚道歉:“幸好你没事。不过纪衍诺的剑术不输阿坤哥哥,他定然能够护好你的。 第740章 举世无双 只是,阿坤哥哥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准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很难将他拉回来。我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吗?”叶浮珣听了阿裘的话,疑惑重重。 阿裘长长地叹了口气:“阿珣,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向阿坤哥哥表达过我的心意?然后还让阿坤哥哥误以为我喜欢的人是殿下?” 叶浮珣略尴尬。 表面上看来,确实是那样的没错。 阿裘摇摇头:“不是的。其实我跟阿坤哥哥说过我喜欢的是他,没有别人。但他……” 她叹了口气,“兴许因为阿坤哥哥的身世问题,又或许是因为他并不喜欢我,总之,我和他之间不可能的。” “无论我怎么做,他都认为我喜欢的是纪衍诺,认为只有纪衍诺才配得上我。” “我还记得那年我像他表达心意的时候,”阿裘苦笑一声,“你猜他听了后怎么说?” 叶浮珣摇头:“他怎么说?” “他说我是为了不想阻碍纪衍诺回燕国的脚步,才以喜欢他作为借口,想要让纪衍诺毫无负担的离开。他还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帮我盯住纪衍诺不让他变心的。” 叶浮珣扶额。 裴坤是牛魔王投胎吗?能冥顽不灵到这样的份上,也是举世无双了。 “阿坤哥哥是个孤儿,”阿裘解释道,“或许因为这个,他才无法接受我的心意。” “可是,阿裘……”叶浮珣忽地觉得心疼极了,她回握住阿裘的手,“你不怨他吗?” “怨,怎能不怨。可是,又舍不得。”阿裘甩了甩头,“咱们不说他了,阿珣,咱们继续去逛街。我还有好多东西想买!” 两人相携继续在朱雀大街上逛。 一边逛一边闲聊,阿裘笑眯眯地挨着叶浮珣走:“真是奇怪,咱们明明才见了两次面,就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或许这就是投缘?”叶浮珣笑容可掬地回应,她对阿裘的印象相当不错,两人也很聊得来。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阿裘从摊子上拿起一对小羽毛做的耳环,在叶浮珣耳边比划瞧着。 “好多话我都不知道跟谁说,想着可能会埋在心里一辈子的。结果和你在一起,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心里觉得畅快多了。” 叶浮珣见她喜欢那对耳环,转手让小雨去买下,笑眯眯地正准备说话,忽地从天而降一道冷锋,一把锐利的剑直刺她的面门! 喝! 叶浮珣吓得腿一软往后倒,就在将要跌落摔倒在地的霎间,后腰被人一搂,就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是熟悉的冷松香。 “殿下?”叶浮珣惊魂未定,回过头看果然是纪衍诺。 她定了定神,急急地喘了口气,抬眸就见纪衍诺双指间夹住一柄剑,而那剑的主人—— 正是裴坤。 该死的黑衣人,这是见她一回杀她一回吗! 叶浮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整个人作鸵鸟状窝在纪衍诺怀里,呜呜道:“殿下,妾身好怕。” 纪衍诺冷了脸,一把甩掉指尖的剑,一边将叶浮珣护在怀中,满脸寒霜看向裴坤:“你发什么疯?” 那厢阿裘亦飞快地跑了过来,觑了眼窝在纪衍诺怀中的叶浮珣,没有过去打扰,转身拦在裴坤面前:“阿坤哥哥,你怎么能伤害阿珣!” “阿裘,你别被骗了,那个女人,她、她……”裴坤将剑插入剑鞘,一脸不平又不敢多言的模样。 “阿珣怎么了?”阿裘想起叶浮珣适才说的话,觉得很有必要表明态度,“阿珣是纪衍诺的心上人,你作为纪衍诺的兄弟,怎么能够伤害阿珣?” 裴坤紧张:“你都知道了?” 阿裘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阿珣不仅是纪衍诺的心上人,而且是我的好朋友。阿坤哥哥,你向我发誓,从今往后不可以对阿珣有敌意,一丁点也不可以有!” 裴坤张了张嘴,复又合上,不可置信地瞪了眼纪衍诺,拳头在空中挥了挥:“你怎能这样对阿裘?” 纪衍诺一脸黑线。 他从来不掺和裴坤和阿裘之间的事情,是因为没那个闲心。 但,若裴坤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他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阿裘三年前就说过了,她喜欢的人是你,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成天追着我做什么?” 纪衍诺冷冷地丢出一句话,然后抱起叶浮珣,转身点地就飞上了屋檐。 喝! 叶浮珣本窝在纪衍诺怀里看好戏,哪知好戏刚开演,纪大魔头就突然上演飞身上屋檐的戏份,吓得她双手一伸抱紧了他的腰,生怕被纪大魔头随手丢回大街上去。 离开就离开,用得着用飞的吗? 感觉整个人腾空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叶浮珣很想呐喊一句—— 放我下来我恐高! 然而纪大魔头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就这么抱着她飞来飞去,直到飞回了太子府。 待到双脚终于踏实地踩在了地面上后,叶浮珣面色发青地从纪衍诺怀里抬起了头,幽幽问了句:“殿下,你怎么飞了这么久……” “怎么?你有意见?” 纪衍诺眯了眯眼,薄唇一抿盯住叶浮珣。 刚才见裴坤用剑刺向叶良娣,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这女人怕是会受伤不浅。 他在那一霎只想将怀里的女人带回安全的地方,倒是忘了正处于大街上,可以乘马车离开。 叶浮珣见纪衍诺脸色变了,登时紧张地换话题:“殿下,您不知道方才真是吓死妾身了。如果不是您像神一般从天而降,将那裴坤的剑轻巧地捏在指尖。 那剑怕是就要在妾身身上戳好几个窟窿出来!殿下您真是英明神武、潇洒威风,让妾身好生崇拜!” 溜须拍马的话儿如流水般在叶浮珣嘴里吐出,总算让纪衍诺那不爽的面色渐渐缓和。 他睨了眼叶浮珣:“有爷在,裴坤动不了你。” 叶浮珣乖巧点头:“有殿下在,妾身心里踏实多了。对了殿下,您怎么会去了朱雀大街?” 纪衍诺面容又是一滞,睃了眼叶浮珣,清清嗓子道:“爷想喝咖啡了。” 喝咖啡? 第741章 绞尽脑汁 叶浮珣眨眨眼。 合着这位大爷是因为想喝咖啡了,然后得知她在朱雀大街,所以找了过去? “那妾身这就回去给您泡咖啡。” 叶浮珣举起素白小手,“殿下您稍等片刻,妾身泡好咖啡就给您送到书房来。” “不必。”纪衍诺双手背在身后,“爷同你一起去云锦阁。” 叶浮珣看了眼大步流星往前走的纪大魔头,快步追了上去。 纪大魔头这是有多想喝咖啡,都等不及了吗! 两人相携,走过了太子府的花园小径,走过了后院的月亮门长廊,往云锦阁而去。 不过瞬间功夫,殿下跟叶良娣一同去后院云锦阁的事情就传遍了太子府的后院。 惊得嫔妃们各个坐立不安,纷纷让人去云锦阁前打探消息。 这些年来,殿下除了偶尔去一趟兰熙宫和落月宫,何曾去过旁的嫔妾住的地方? 去兰熙宫和落月宫也都是传闻,从未曾有人亲眼见到过。 但今天,这么一个晴空万里的午后,众人刚用过午膳准备午歇,就迎来了这么个惊天的消息。 叶良娣,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云锦阁里。 叶浮珣束起袖笼在小厨房里熟练地冲泡咖啡,而旁边,正矗立着某个号称要喝咖啡的爷。 屋子里特别安静,场子冷得让叶浮珣有些不适应。 她努力寻找话题:“殿下,您用过午膳了吗?” 纪衍诺淡淡地嗯了一声。 “妾身也用过了,”叶浮珣自顾自地报备,“今儿个逛街的时候,妾身和阿裘去了一家云吞面摊子用的午膳,那家云吞面特别好吃。” 纪衍诺又是淡淡地哼了一声。 小厨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叶浮珣:……好吧,放弃热场子。 “爷今天说了。” 许久,纪衍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正在冲咖啡的叶浮珣,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纪衍诺继续说话,脑门上缓缓地打了三个问号。 这位大爷只说半截话,是什么意思? 让她猜吗? 他今天说了,说了什么? 叶浮珣绞尽脑汁回想。 忽地眼睛一亮,扭头看向纪衍诺:“殿下,您是指的您刚才告诉裴坤,阿裘喜欢的人是他?” 纪衍诺努努嘴,慢慢地点了点头。 叶浮珣蓦地想起,早前她曾劝过纪衍诺该对裴坤解释阿裘喜欢他不过是个误会的事。 纪大魔头,提起这个话头,该不是要求表扬吧? 叶浮珣甜甜一笑,举起大拇指:“殿下您做得真是太好了!就该让裴坤好好认清事实!不然阿裘的一腔心意付诸流水,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以为爷说了,阿裘的心意就不会付诸流水?”纪衍诺嗤了一声。 叶浮珣眨眨眼,取来杯子将咖啡倒好,一边调着口味一边道:“无论如何,作为兄弟、好友,咱们是尽力了。至于裴坤开不开窍,那……” 她本想说只能听天由命,但想想,若是听天由命说不定阿裘这事儿到天荒地老也解决不了。 霎时又皱起了眉头,“殿下,咱们还是得想想法子。” 不认识阿裘便罢了,现在不仅认识阿裘,还很喜欢她。 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纪衍诺勾唇嗤地一笑,双手抱胸:“你有什么法子?” 叶浮珣把咖啡递到纪衍诺面前,托腮思考道:“暂时还没想到。” 喝过开咖啡,两人走出小厨房。 叶浮珣正准备恭送纪衍诺,摆出标准的姿势,双手交合放在小腹,面容上是完美的八颗齿微笑:“殿下,时候不早……” 喝! 话音未落,又特么一道熟悉的冷光在面前晃过。 叶浮珣想也不想就抱着头蹲了下去,保命要紧。 只听锵锵锵几声,她猫着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小心翼翼抬起头,果然—— 纪衍诺又跟裴坤打了起来。 “阿珣!” 阿裘的声音从天而降,人也是从屋顶往下跳了过来,她对叶浮珣道:“别怕,不会有事的。阿坤哥哥的目标是纪衍诺。” 叶浮珣摇摇头:“阿裘,裴坤怎么又……” 她指了指正在院子里缠斗的两人,心疼地看着被剑削得四处飞舞的树叶。 树叶是无辜的好吗! “他们就这样的,没事。”阿裘拉起叶浮珣,“咱们到屋顶上去观战!” 叶浮珣只觉眼前一晃,身子一轻,就被阿裘搂着飞上了屋顶。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阿裘刚才是从屋顶飞下来的。 合着一个二个都是空中飞人,就她一个人恐高。 老老实实地坐在屋顶,叶浮珣悄咪咪地眯了眼院子,又飞快地收回了眼神。 恐高症就是不大敢看。 阿裘往她身边蹭了蹭,拉住了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呢,保准不会让你受伤的。” 叶浮珣轻轻地吁了口气,渐渐适应了这个高度,紧张感缓解了些许。 这才想起要问阿裘:“阿裘,先前殿下跟裴坤澄清了你喜欢的人不是他的事,裴坤是什么反应?” 阿裘耸耸肩,一摊手:“他认为纪衍诺是在推脱责任。所以,”伸出手指指了指在院子里热战的两人,“又追了过来。” “我怕他伤到你,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托腮看向阿裘:“你打算怎么办?” “这次随使团出行,母后说过回去就必须选个驸马。” 叶浮珣微微张大了嘴:“那你……同意了?” 阿裘耸耸肩:“若是不同意,母后就不答应让我出来。我答应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我出来前想过了,如果阿坤哥哥还是不肯面对我们两人的感情,回去我就选个驸马!让他后悔一辈子!” 叶浮珣皱起眉头。 虽然阿裘说得这么轻松,但三年不见仍放不下裴坤的她,真嫁给别人后能幸福吗? “裴坤究竟为什么不肯面对你们的感情?” 阿裘的眼光随着院子里的裴坤转了一圈,才小声道:“阿坤哥哥是孤儿。据说师父捡他回来时,差一点他就饿死在乱葬岗。” “他认为自己配不上我。他认为我应该和身世才华皆最好的纪衍诺在一起。”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果那个人不是他,无论什么身世才华,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叶浮珣心里难受起来。 第742章 意味深长 要她说,像裴坤这样的榆木脑袋,就该一棒子敲下去,打醒了最好,打坏了也不差!省得天天在这膈应人。 阿裘这样的好姑娘,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个榆木脑袋! “你是不是替我不值?”阿裘见叶浮珣一张脸皱成包子似的,被她逗乐了,“其实不是的。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喜欢阿坤哥哥?” 叶浮珣摇头,虽然裴坤也算是俊朗,但颜值远不如纪衍诺。 加上那别扭的性格,就更不讨喜了。 “他救过我三次,”阿裘轻声道,“每次都是以命相抵,且不求回报。” “他是我见过的,这个世上除了母后,最爱我的人。” “所以,”阿裘突然抓住了叶浮珣的手,“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我要阿坤哥哥成为我的驸马!” 阿裘脸上泛着坚定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浮珣细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还没想好。”阿裘嫣然一笑,“等想好了再告诉你。先不说了,他们打完了。阿珣,咱们下去,阿坤哥哥有话要和你说。” 叶浮珣还没来得及问裴坤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就被阿裘一把拉住,咻地从屋顶往下跳去。 哎呀喂,她恐高! 叶浮珣吓得闭紧了眼睛。 再睁开时,发现纪衍诺不知何时飞到她的身边扶住了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阿裘:“她不会武功。” 阿裘吐吐舌头:“我这不是猜到你一定会来接住她么!” 叶浮珣拍拍胸口,抬眼朝阿裘望去,就见她冲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 叶浮珣忙从纪衍诺怀里爬出来站好。 纪衍诺努了努嘴,对叶浮珣利落的动作有种说不清楚的不满。 “阿坤哥哥,”阿裘拉着裴坤走到叶浮珣面前,“你不是有话要跟阿珣说?快说呀。” 裴坤被推到叶浮珣面前,觑了眼面色渐渐黑成锅底的纪衍诺,清了清嗓子,对叶浮珣拱手道:“对你拔剑相向,是在下鲁莽了。我答应阿裘,从今往后不会再对你起敌意,之前种种,还请原谅。” 叶浮珣张了张嘴。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然而她也没机会回应。 因为就在裴坤话音落下的一瞬,纪衍诺面色阴沉地一把就拽住她往外走去。 “殿下,您怎了么?咱们要去哪儿?”叶浮珣被纪衍诺拉着,小腿飞快地倒着才能追上他。 他怎么了? 纪衍诺眯了眯眼睛,想起裴坤看向叶浮珣专心说话的一幕,就莫、名、不、爽! 他冷冷道:“离开这里。” “可这里是妾身的云锦阁。”叶浮珣回头看了眼并肩而立的阿裘和裴坤,他们身为主人家,这样丢下客人不管是不是不大好? 纪衍诺脚步一顿,面上飞快地闪过尴尬神色:“陪爷去书房。” “那阿裘他们呢?”叶浮珣一边小跑一边问。 “他们有腿。”纪衍诺撂下一句。 叶浮珣:…… 到了前院书房,徐公公已然在外头守候许久:“殿下,有几份加急公文。” 纪衍诺颔首:“放桌案上。” 言罢,走到书架上去挑了几本书,塞到叶浮珣手里:“坐着,看书。” 于是乎,叶浮珣便坐在了纪衍诺的桌案边上,眼前放着几本书。 而身旁,纪大魔头正一脸严肃地审阅公文。 叶浮珣轻轻地打开第一本书,翻了两页,看不进去。 纪大魔头既然有紧急公事,那就放她回去午歇啊! 在外头逛了半天街,又喊打喊杀地闹腾了一个时辰,她好心累了有没有。 急需补个觉安抚动荡的心灵。 然而纪衍诺根本没有收到叶浮珣渴望的信号,他沉浸公事的时候,雷打不动。 叶浮珣默默地收回了渴望的眼神,落在了书上。 还是看不进去。 打了个呵欠。 翻开下一页。 看不进去,打个呵欠。 不知何时起,叶浮珣已经因为打呵欠打得泪眼汪汪。 又不知何时起,她的姿势从挺直小腰板,到单手撑着脸,再到趴在了桌案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浮珣醒来的时候,脸上依旧盖着那本书。 她把书移开,想要坐起身,却没忍住痛呼一声:“啊,我的脖子!” 小小的脑袋瓜瞬间又往桌面贴了回去。 “怎么了?”纪大魔头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叶浮珣一脸尴尬地解释:“殿下,妾身看书不小心眯了会儿眼睛,结果可能脖子给歪着了,有点儿疼……” “哪里疼?” 叶浮珣脸贴着桌子,见纪衍诺起身向她走来,忙摆手道:“妾身没事,一会儿就好。您不是在处理加急公文么?您继续忙……”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她再次抬头想要坐起来,哪知僵硬的脖子传来的痛感让她再次趴了回去。 登时泪盈于睫:就好疼啊呜呜。 纪衍诺大步走到她身后按住了她:“别动。” 叶浮珣不敢动。 只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脖子,不多时,一阵阵暖意从略粗砺的指腹传到了她的皮肤里。 手指带着三分力道,七分暖意地按压着她的脖子,渐渐把那股僵硬的痛感揉散了。 啊,好舒服。 叶浮珣眯了眯眼睛,忍住了差点从嘴里冒出去的轻吟。 “好了,动一下试试。” 这声音打破了叶浮珣的享受,她乖巧地坐直了身,扭扭脖子惊讶道:“真的不疼了,殿下!” 纪衍诺斜睨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往位置走去,拿起公文凉凉道:“睡了一个时辰,脖子不歪了才怪。” “那阿裘和裴坤他们离开太子府了吗?”叶浮珣又换了个问题。 纪衍诺依旧埋头公文:“爷说过,他们有脚。” “可是,他们不是您的师兄妹么?把他们晾在一边是不是不大好?” “你不是讨厌裴坤?”纪衍诺放下公文,揉揉眉心望向叶浮珣。 叶浮珣眨了眨眼,托腮道:“他每回见着妾身都拔剑相向,妾身讨厌他不是很正常么?” “那你还问。”纪衍诺睃她一眼,端起茶饮了一口。 “可是我喜欢阿裘啊。”叶浮珣用食指敲着面庞,“对了,殿下,方才裴坤说的话做不做得数?” “什么话?” 第743章 窃窃私语 “就是说今后不会对妾身有敌意啊,”叶浮珣身子稍稍前倾,充满冀盼地望着纪衍诺,“是不是代表他以后不会一见到妾身就拔剑想在妾身身上戳个窟窿?” 纪衍诺面色一沉。 霎时想起了先前裴坤对着叶浮珣说话的一幕。 莫名地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爽。 爷的女人,需要他道歉? 嗤。 说的好像他真能伤了爷的女人一样。 盯着叶浮珣那星光璀璨的眸子半晌,纪衍诺吸了口气,漠然道:“他这人一条筋,说过的话必然会做到。” “那就好!”叶浮珣眉眼弯弯地笑了,小命得保,心情倍儿棒! 纪衍诺无声地睇了眼傻乐的叶浮珣一眼,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隔日上午,叶浮珣按照往常习惯去了兰熙宫请安。 经过了昨天阿裘的事情,众嫔妾看她的眼光似乎又有了些不同。 朱美人依旧是例外的那一个人。 似乎对各种八卦小道都不感兴趣,只关心厨艺相关的事。 “姐姐,妹妹昨天研究了个新的点心……”她拉着叶浮珣絮絮叨叨地描述,听得叶浮珣口水直流,瞬间进入了讨论美食的模式。 今天有空,一定要去朱美人那儿吃好吃的! 待太子妃上了座,众人请过安后,又提起了赵国使团的事。 太子妃道:“赵国使团明日上午会正式进京,明天夜里宫中会设宴招待赵国使团,本宫和太子侧妃。”她扫了眼叶浮珣,“还有叶良娣会一同出席宫中晚宴。” 这话一出,四下响起窃窃私语。 “既然赵国使团明日才到,为何赵国公主昨天就已经来咱们太子府找叶良娣了?” “人家是公主,哪里是咱们管得着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叶良娣明日会一同进宫赴宴?” “对呀,按宫制需得侧妃以上才能进宫赴宴,她不过是个良娣……” 太子妃吸了口气,抬手压了压:“好了,都安静。” 众嫔妾这才禁了声,只不过人人眼里依旧有着古怪的神色。 “宫中送来的请柬,确实写了三个名字。”太子妃解释道,“叶良娣在名册之上,明日夜里要进宫赴宴。” 太子侧妃张氏似乎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扯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挑了挑指甲:“赵国使团明日上午进京,稍作休整,午后便会进宫觐见。使团官员自是前往觐见皇上,随行女眷则由皇后娘娘领着嫔妃和命妇作陪。” 她说得不紧不慢,但话语里透露的信息量不少,嫔妾们都听得甚是仔细。 张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笑盈盈地睐了眼叶浮珣:“娘娘与本宫得皇后娘娘邀请,午膳后便要进宫作陪。叶良娣到了傍晚,可得一个人独自进宫了。” 这就是身份的不同。 即便名册上有叶良娣的名字,她现在也不过仅只是个良娣而已。 想越她一头? 早着呢。 况且,会不会有那一天,可不好说。 叶浮珣默默地抽了抽嘴角。 不明白牺牲午睡时间去陪客又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要她看,若是连晚宴都不用去那就更好了。 在自己屋里头好好吃晚饭它不香吗? 抱棉被睡觉它不香吗? 带着一脸假笑参加食不下咽的宫宴,有什么好高兴的。 请安散后,叶浮珣开开心心地挽着朱美人的胳膊,去了她的翠雨居。 当然是为了品尝下朱美人新研发的点心了。 用过点心后,叶浮珣又兴致勃勃地看朱美人在小厨房里倒腾别的吃食,一边听她念叨做点心的诀窍,一边偷吃。 待到了午膳时分,朱美人做了清汤面:“小厨房里不宜做带油烟的复杂菜式,所以妹妹有时候自己吃的话,会做简单的清汤面。如果姐姐不嫌弃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叶浮珣就伸手接过了热腾腾的清汤面:“不嫌弃!闻着真香!” 两人凑在一块儿呼噜噜地吃了面,意犹未尽。 那厢小雨推开了门,小声禀报:“小主,殿下让人送了赏赐去云锦阁。” “现在?”叶浮珣一脸问号,她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好事啊,纪衍诺无端送她东西干啥? 小雨点点头:“常嬷嬷说请您回去一趟。” 叶浮珣一脸憾恨地站起身。 本来还想着磨朱美人再去下一碗清汤面的。 只能和美食先是说拜拜了。 回了云锦阁,果然见雍檀宫的巧儿姑娘领着两个宫婢,捧着托盘等候。 “巧儿见过良娣。”巧儿上前行了礼,浅笑道,“殿下让奴婢给良娣送来了一套头面,说是良娣可以明天进宫赴宴的时候戴。” 纪大魔头给她送头面? 叶浮珣好奇地往托盘看了过去:“咦?这不是……” 她伸手将托盘上的头面挑了一件出来打量,这分明是昨天她陪阿裘逛珍玉斋时,她把玩过的头面首饰。 当时可是在雅间里,纪大魔头怎么会知道她对这套头面动了兴趣? 还是说,只是巧合? 叶浮珣笑盈盈地谢恩收下了头面,巧儿姑娘没有多叨扰便退了下去。 离开前,小雨机灵地给巧儿姑娘和随行婢女都塞了荷包。 叶浮珣托腮看着那套头面,还在琢磨着纪大魔头究竟是有透视眼呢还是有透视眼。 “小主,”小雨送走巧儿回来,关好门后忍不住道,“这不是您昨天在珍玉斋看上的那套头面?” 这套头面的确是叶浮珣昨天在珍玉斋看上的。 不想却被纪衍诺送了过来。 隔日午后,常嬷嬷和小雨伺候她梳洗更衣。 穿的是用太后娘娘赏赐的云缎做的新衣,戴的便是纪衍诺送的这套头面。 梳妆打扮后让常嬷嬷和小雨都看直了眼。 “小主,您瞧着真比九天下凡的仙子还要好看!”小雨双手捧心。 常嬷嬷亦笑着附和:“咱们家小主本就生得极好,戴上殿下送的头面,更是显得金尊玉贵。” 叶浮珣弯起眉眼:“时候不早了,小雨陪我进宫罢,免得误了时辰。” 小雨上前搀扶叶浮珣:“小主,刚有人来传话了,说是马车已经侯在侧门等着。” 主仆两人相携出了云锦阁,刚走过长廊,迎面就见徐公公匆匆小跑过来。 第744章 天生丽质 “叶良娣,殿下有请。” 叶浮珣诧然:“徐公公,殿下不是进宫招待赵国使团了吗?怎么会在府里?” 徐安面不改色地扯谎:“回良娣,殿下回来一趟取样东西,正好得知良娣尚未离府,便让奴才过来传唤良娣一同进宫。” 叶浮珣遂跟着徐安一同去了前院。 果然就见纪衍诺惯坐的马车停在雍檀宫前。 纪衍诺一身黑金相间宝相花缂丝锦袍,腰间束玉带,墨发用黑玉冠高束,不自觉地散发通身的清贵之气。 他站在马车边上,见叶浮珣缓步而来,眸光拂过淡淡暖意。 “妾身见过殿下。”叶浮珣笑盈盈地鞠礼,“殿下今天真是俊朗无双!” 纪衍诺听了这话,微是一愣,旋即嘴角不可见地翘了翘:“上车。” 两人一前一后地登了马车,叶浮珣稳稳坐妥,复又扬着笑意往纪衍诺面前靠近了些许,伸手指着佩戴的头面:“妾身还没谢过殿下送的头面呢,殿下,您瞧妾身戴着这套头面是不是特别好看?” 纪衍诺眯了迷眼。 头面再晶莹璀璨,亦比不过这女人那双熠熠发光的水眸,就好像藏满了浩瀚苍穹的星光,灿烂又勾人。 “爷送的头面,自然是好。”他忽觉心头漏跳了一拍,别过头把车帘扯开,想透口气。 叶浮珣没有错过纪衍诺面上闪过的可疑神色,忽的起了逗他的心思。 “那当然了!”她甜甜一笑,“殿下送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但是……”她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哎,若不是……” 纪衍诺听她蓦地语气郁郁,不解地转头再次看了过来:“若不是什么?” 叶浮珣蹭地往前靠了靠,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蛋:“若不是妾身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配得上殿下您送的头面?您说对不?殿下,妾身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纪衍诺没忍住闷了一声“噗——”在嘴里,他飞快地转头往窗外看去,眼角眉梢浮上了笑。 这女人,还真是敢说。 车窗外一路随行的徐安,正好在这一刻不经意地与纪衍诺四目相对—— 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栽了个跟头。 殿下笑了! 不是勾勾嘴角的笑,而是整张脸都洋溢着笑意的笑! 我的乖乖! 自打他在殿下身边服侍这十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见殿下这样开怀的笑。 车厢里的叶浮珣并没有看见纪衍诺的笑脸,只觉得逗大魔头没什么意思,遂换了话题:“殿下,你怎么知道妾身喜欢这套头面的?” 纪衍诺面色平静地清了清嗓子:“听胡平说的。” “胡平?他是谁?”叶浮珣一脸困惑,她印象里珍玉斋的掌柜好像不姓胡。 纪衍诺朝前努努嘴:“跟你婢女挺熟的那个侍卫,说是听你那婢女讲的。” 叶浮珣:…… 所以,她昨天琢磨了一整夜寻思的三个可能性: 1、纪衍诺在她身边布置了飞檐走壁的眼线,趴在珍玉斋屋顶偷听; 2、珍玉斋被攻陷,里头有眼线; 3、阿裘留意到她喜欢那套头面,悄咪咪告诉纪衍诺。 全部都错! 真正的原因,是小雨把她给卖了? 叶浮珣刷地拉开了帘子,探头往外看去:“小雨,原来是因为你把我喜欢这套头面的事儿告诉你那胡大哥了?” 小雨的嘴一寸一寸地张大,面色一分一分地涨红:“小主,奴婢没想到……是” 她着急火燎地解释,“奴婢只是觉得小主您念的那首诗,特别的美,就提了一嘴……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哦?”叶浮珣笑意盎然托腮,“你说的可是那首相思?” “对对对!”小雨点头如捣蒜,“小主您说那头面上的红宝石珠儿像相思豆,还念了这首诗,奴婢一时喜欢,就……” 叶浮珣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就专门找你的胡大哥讨论下红豆相思的事情,顺便把本小主给卖了?” 小雨连连点头,霎地又猛烈地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奴婢只是单纯喜欢那首诗,小主,”她嘴巴一扁,“您还是罚奴婢吧。” 叶浮珣咯咯直笑,伸手捏了一把小雨那肉嘟嘟的脸蛋:“看把你吓的,我是逗你玩的。” 小雨急得直跺脚,不停地翘首望着前方噘着嘴儿:“小主,要是被胡大哥听见了,奴婢就没脸见人了!” 叶浮珣乐得直摆手:“不逗你了。” 旋即拉下车帘,坐回马车里头,一抬眼,就见纪衍诺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叶浮珣莫名红了红脸。 她方才光顾得逗小雨,倒是让纪大魔头看她笑话了。 “那个……”叶浮珣飞快地寻思着话题化解尴尬,“殿下,您专程回府里取的东西,带上了吗?” 纪衍诺被她问得一愣:“什么东西?” “徐公公说您从宫里专程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取东西呀。”叶浮珣眨眨无辜的大眼。 纪衍诺倏地抬眼朝车窗外看去,正好又对上了徐安频频眨眼的脸。 这个老货,眼睛抽了? 叶浮珣疑惑,探身往窗外看:“徐公公,你的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 徐安急得直咳嗽,拼命朝纪衍诺使着眼色。 纪衍诺没好气的抿了抿唇:“他没事。” 伸出骨节分明的食指点在叶浮珣光洁的额头上,将她往车厢内轻轻推去,“东西爷揣怀里了,怎么你想看?” 谁、谁、谁要看他怀里的东西! 叶浮珣倏地别开眼,决定不回应这个有调戏嫌疑的问题。 一路相安地进了宫。 已有不少女宾上座了,大多许是下午陪同皇后招待赵国使团女眷的命妇,是以到得比叶浮珣早。 叶浮珣的容颜之盛,一进大殿就引起不少人注意。 她自认是个神经有些大条的人,没有因为四下扫过来的目光觉得紧张,依旧是不疾不徐地前行。 沿着红毯走了一段,便瞧见了坐在一侧的楚王妃,她停下脚步鞠了礼,见楚王妃向她挥手示意,便又继续朝不远处那太子府的席位走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叶浮珣入了席,刚坐下就见前面的太子侧妃张氏扭头朝她看来,神色有些古怪。 第745章 天仙下凡 这话听着颇有些异样,叶浮珣平静地看向张氏:“侧妃娘娘以为妾身不该这么早来?” 张氏撇了撇嘴:“怎么会,你若是迟到,丢的可是我们太子府的脸面!” 她悻悻地转过身,眼神闪过一抹疑惑。 明明让人去买通了府里的车夫,命车夫沿着京城兜上几个圈再进宫,好让叶浮珣在这样重大的场合迟到丢人。 最好是让殿下和太后都因此恼了她。 然而,那车夫怎会没有按照安排去做? 张氏皱着眉头,招了身旁的婢女嘀咕了两句,才挥挥手让那婢女下去。 叶浮珣自是不知道这些,她也没多放心思在张氏身上。 不多时,就见阿裘扬着笑脸走到她身边坐下:“阿珣,你今天好漂亮!刚才进殿的时候,可把我们赵国使团的姑娘们都给看傻眼了。我还听见有人直嚷嚷说是天仙下凡了。” 叶浮珣被她逗得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夸张。阿裘,那日没能好好招待你,真是抱歉。” 阿裘冲她眨眨眼:“我们那天突然造访,还是从屋顶跳去你的院子,是我们失礼了才是。不过,话说回来,那日纪衍诺气势汹汹地拉着你离开,我瞧着怎么像是嫉妒了?” “嫉妒……?”叶浮珣一脸失笑,“怎么可能!” 离宫宴开席尚有段时间,两人便窝在席位里小声咬着耳朵。 叶浮珣没忍住问了:“阿裘,殿下他回燕国前一直在齐国,怎么会和你,还有裴坤是师兄妹呢?” 这个疑问她搁心底许久了。 有好几次想问纪大魔头,可一看到纪大魔头那高冷傲娇的模样,话到嘴边就又缩了回去。 阿裘笑眯眯地告诉她:“因为我们的师门在齐国呀。” 叶浮珣张了张嘴:“你父皇母后怎会舍得你去齐国拜师?” “这事儿说来话长。”阿裘歪头想了想,“阿珣,你听过逍遥子吗?” 逍遥子?武打小说里世外高人的必备名字? 叶浮珣眨眨眼,老实摇头:“不曾。” “逍遥子就是我们的师父,”阿裘小声道,“他的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精通卦算,名扬四海。不仅在赵国,齐国,按理说在你们燕国应当也是赫赫有名的。” “因为我是未足月就出生,自幼身体特别差。宫里头的太医都说我活不过十岁。” “在我五岁那一年,正好逍遥子途经京城,父皇将他请来替我卦算,”阿裘托腮,“逍遥子说除非我能拜他门下,随他学武,否则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叶浮珣一脸惊叹:“所以,你就拜他为师了?” 阿裘点点头:“是的。” “那殿下又是怎么拜师的?” “师父居无定所,我拜师后随着他闯南走北,先是收了裴坤做徒弟,后来我们又到了齐国。” 这么说来,阿裘还是裴坤的师姐? 叶浮珣张了张嘴,复又闭上,继续听阿裘讲道:“那一年我们去了齐国皇室,师父就是在皇宫里遇见了纪衍诺。” “师父说当时纪衍诺双手被捆在身后,几个齐国皇子围着打他,还不许他还手。” 叶浮珣听得心头一抽。 纪大魔头在齐国做质子的那些年,竟然遭遇如此悲惨? “他那年不过才七岁。” 阿裘叹了口气道:“师父说纪衍诺是他遇见的最懂得隐忍的孩子,他虽然不能还击,但是非常懂得躲避攻击,虽然身上看似受了不少外伤,可没有一处是重伤。” “这对于七岁的孩子来说,极其难得。” 叶浮珣垂下了眼睫。 有股说不上来的难受在眼鼻处泛滥。 眼睛莫名湿湿的,鼻子也是一阵阵酸楚。 “你哭了?”阿裘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我没事。”叶浮珣摇摇头,努力地将情绪压了下去,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道,“阿裘你继续说,我还想听。” 阿裘点点头:“师父说纪衍诺根骨奇佳,对他起了爱才之心。又得知纪衍诺的身世,更是心疼他。” “所以,纪衍诺就拜你师父为师了?”叶浮珣问。 阿裘皱皱鼻子笑道:“拜师还颇费了一番周折,待以后有机会再同你说。总之呢,纪衍诺拜师后,师父就在齐国京城附近的山头上定居了下来,所以我们就成了同门师兄妹。” 叶浮珣恍然大悟:“那你们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自打纪衍诺回燕国,师父就也离开齐国云游去了。他说我们都出师了,从此不必再把我们揣在腰带上四处走,逍遥自在得很。”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忍住噗嗤一笑。 就在这时,长长的唱诵声响起,皇帝和皇后马上驾到。 阿裘冲叶浮珣眨眨眼,起身离开了她的坐席。 两人熟稔的情形落在不少人眼底,看向叶浮珣的神色便又更增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皇帝和皇后进了大殿,众人起身拜见。 随后便是宴起,待宴至小半,赵国使团的官员起身高声颂唱两国的邦交情谊,朗声笑道:“我国的合乐郡主愿为皇上进献一曲水波舞,还请皇上笑纳。”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好!” 合乐郡主? 叶浮珣微微挑了挑眉。 若是没记错的话,阿裘曾经提起过这个合乐郡主,当时说的是因为合乐郡主在赵国使团,所以她才不愿意随同使团进京。 似乎还说了一句,合乐郡主对纪衍诺有—— 爱慕之心? 纪衍诺不是一直在齐国么?又是怎么认识齐国的合乐郡主的? 叶浮珣带着满肚子好奇欣赏合乐郡主的水波舞。 要她说,这水波舞还真挺好看的。 待到一曲舞罢,叶浮珣随着众人鼓掌。 只见见舞团正中央俯首在层层叠叠裙摆中的女子缓缓地站起身,抬起一张芙蓉面:“合乐祝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皇上笑着抚掌,简明扼要地赞了两句水波舞跳得好。 赵国使团的官员起身再次应和,话里话外捧着合乐郡主,把她夸成了赵国最美又最有才华的女子。 “我国陛下将合乐郡主献给燕国,还请皇上为合乐郡主做主,指个好婚事。” 第746章 人仰马翻 语落,叶浮珣就见张氏后背微僵,身子前倾在太子妃耳边道了一句:“娘娘,您说这合乐郡主,皇上该不会将她指给殿下吧?” 太子妃侧了侧脸,嘴角抿了抿:“圣意又岂是咱们能够猜测的。” 张氏撇了撇嘴,手里的筷子直往盘子里戳了戳:“莫不是又要来一个狐狸精。” 她忽地转过头盯住叶浮珣,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叶良娣,若然合乐郡主被指进咱们府里头,说不定封个侧妃的位份,那可是在你之上了,你担心不?” 叶浮珣只想耸耸肩、摊个手。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按纪衍诺的性子,就算再来一百个合乐郡主,怕也只是丢到后院做摆设用罢了。 横竖不过是往太子府送人头。 送一个和送一百个没什么差别。 嗯,倒也不是没差别。 唯一的差别就是后院可能需要扩建。 她眯眼笑了笑:“回侧妃娘娘,咱们府里人多兴旺是好事,妾身开心还来不及呢。” 张氏面容一僵,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跟她说话。 那厢皇上正朗笑道:“既然赵帝将最美的合乐郡主送来燕国,朕自然要给合乐郡主指个好的亲事。” 言罢,他目光徐徐在男宾席几位皇子身上扫过,状似正在思索要将合乐郡主指给何人。 俯身在下首的合乐郡主悄悄地捏紧了手心。 此番前来燕国,就是为了纪衍诺。 她爱慕纪衍诺已久,为了这个机会,甚至不惜闹了绝食,才让父母同意。 母亲为了她专程给随行官员送过好处,为的就是让官员在这宫宴上推举让燕帝将她许给纪衍诺。 使团的官员舌灿莲花,一场官话下来让燕帝龙心大悦,将她指给纪衍诺的可能性极高。 合乐郡主心情激荡不已。 就在她冀盼着皇帝开金口是,忽地—— “皇上。” 一阵娇脆的声音在赵国使团坐席区响起,众人齐齐望去,是阿裘站了起来。 阿裘笑容可掬地走上前,向着皇帝鞠了个礼,娇笑莹然:“皇上,宝元觉得不服气,想求皇上给宝元一句公道话。” 皇上龙眉微挑,含笑地望向阿裘:“宝元公主有何事想要朕替你主持公道的?” 阿裘扬起脸,甜甜笑道:“我父皇说合乐是赵国京城最美的一朵花,所以专程进献给燕国,以示两国睦邻关系友好绵延。” “可是,宝元分明才是赵国京城最好看的姑娘。” 她撅了撅嘴儿,“父皇非说不是,宝元觉得父皇实在是偏心,还请皇上替宝元声张正义!” 她这一席话下来,逗得燕帝朗声大笑:“是是是!依朕看,宝元才是赵国最美的一朵花!朕现在可算知道了,传言说宝元公主是赵帝的心头宝,这话一点不差。” “宝元公主,朕且问你,朕这几个皇儿,你可有看得上的?任你挑选。” 阿裘张圆了眼睛,连连摆手:“那可不成,皇上,宝元已有心上人了。” 皇上一脸惋惜:“谁家小子竟然有这福气!” 阿裘嘻嘻直笑:“自然是好儿郎。” 她一双黑溜的眼睛转了转,又道,“皇上,合乐刚来燕国不久,对燕国的好儿郎们都还不熟悉呢,不若待她呆上一段时间,您再给她指婚可好?” 皇上丝毫不恼,眉笑眼开道:“成,就依你。” 跪在地上的合乐郡主气得差点咬破了唇。 她就知道宝元这个贱人不会无缘无故走出来亮相! 原来竟然是为了搞砸她的好事。 真真是气煞她也! 她抬起头看向燕帝,却见燕帝已然别过眼去与旁的官员说话,只能恨恨地起身退下。 那厢张氏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宝元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她又扭头看向叶浮珣,“宝元公主可是对殿下有意?” 叶浮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回娘娘,妾身不知。” “不知?”张氏又嗤了一声,“小心为人做了嫁衣裳!” 她戳了戳碗里的菜,“不过也是,宝元公主若是要进咱们太子府,她能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言罢,她像是不屑与叶浮珣多说,反而往太子妃那边凑了凑:“姐姐,你说宝元公主这出装疯卖傻可是为了不让合乐郡主进咱们太子府?” 太子妃冷淡的声音徐徐传进了叶浮珣的耳朵:“自然是。赵帝夸合乐郡主为赵国京城最美的花,不过是因为要送她来咱们燕国才那般说的。据闻宝元公主可是赵帝最心爱的女儿,他又哪里舍得送来和亲。” “宝元公主出席的时间太过巧,若是晚了一分,说不定皇上就给合乐郡主指婚了。” 张氏撇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叶浮珣边听着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的分析,边无聊地托腮。 她没错过合乐郡主起身时候看向阿裘的那个眼神,就像是淬了毒的剑。 难怪阿裘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若真是来了太子府,说不定会把后院闹个人仰马翻。 阿裘为了纪衍诺,也算是尽心了。 只是不知纪大魔头买不买这个账? 叶浮珣眯了眯眼,透过层层人群往纪衍诺的席位望去。 额,人太多,看不清,算了。 叶浮珣招来小雨:“陪我去更衣。” 两人相携悄声地出了大殿,走到侧殿更衣完后,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你刚才是故意的,对不对?” 忽地,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侧前方传来,叶浮珣顿了顿步子,向小雨递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往那边走去。 叶浮珣走到一侧草丛前,果然见到合乐郡主与阿裘相对而立,站在不远处的一排树下。 “是又怎样?”阿裘双手抱胸,下巴微抬,一副就是要气死你的模样。 “你!” “我什么我?”阿裘轻嗤一声,“纪衍诺一早就说过不喜欢你,你非要来燕国缠着他做什么?还闹绝食,不嫌丢人吗?” 合乐郡主气得双眼发红:“关你什么事?” 她的拳头握了又握,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努力压低了声音,“宝元,我现在代表赵国使团,你是赵国公主,咱们是一边的!我若是进了太子府,今后对咱们赵国有好处。你又何必在这当头跟我闹?” 第747章 完美的微笑 阿裘扯了扯嘴皮没回应。 合乐郡主见状,又道:“当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妥。只是当时我年纪尚幼,还不懂事。你就大人大量莫要再放在心上。” “真是迟来的道歉。”阿裘冷笑一声,“就算我不拦着你,你以为你就能进太子府了?” “我一定可以。” 合乐郡主以为阿裘这是松了口,忙游说道,“我听说太子府里有许多嫔妾,可见纪太子的想法早就变了。 而我代表咱们赵国,只要我进了太子府,对纪太子定有助益,纪太子一定不会拒绝。” 阿裘嗤笑一声:“就算你进了太子府又怎样,纪衍诺怕是正眼都不会瞧你一眼。” “我自有我的办法。”合乐郡主似成竹在胸。 阿裘伸出食指摇了摇:“进太子府,你想别不想!” “宝元!”合乐郡主料不到她将姿态摆得这么低了,阿裘依旧冥顽不灵,语气不由得变冲,“你根本没有权利干涉纪太子的事!” “我就是要干涉,你能怎样?”阿裘嘚瑟地笑,“你可想好了,实相些放弃是最好,燕国好几个皇子呢,随便选谁我都没意见。但是,纪衍诺不行!” “你凭什么?”合乐郡主气得口不择言,“你自己爱而不得,就见不得别人好了?怪不得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这种性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你!” “你……你说什么?”阿裘面容一僵,像是被合乐郡主戳中了痛处,她咬了咬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合乐郡主冷冷一笑:“说来真是好笑,你瞧上的那个孤儿真是不怎么样,家世不行,模样普通,性格孤僻又固执,重点是,他一点都不喜欢你!你白贴上去人家也不要你!” “你闭嘴!”阿裘双眼一红。 本不想扰着两人说话的叶浮珣见状,没忍住快步走了出去,拉住阿裘的手握了握,扬眉看向合乐郡主。 “你错了,裴坤不仅喜欢阿裘,而且深爱阿裘!对阿裘,他可以以命相抵!这种感情,不是你这种只会衡量利益的人可以理解的!” “你又是谁?”合乐郡主打量着月光下的叶浮珣,被她的美貌震了震。 “我?”叶浮珣浅笑盈然,伸手指了指自己道,“我正是你口口声声想要倒贴上去的——纪太子的爱妾!” 她加重了‘爱妾’两字的语气,果然就见合乐郡主面色一青:“好个不要脸的女人。” 叶浮珣揉揉耳朵,甜甜一笑:“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殿下的身边人,不像某些郡主,为了倒贴又是绝食又是上杆子要进太子府。你说说,到底是谁不要脸?” 阿裘自从叶浮珣出来后,情绪就平复了许多,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被逗得笑出了声。 “你……”合乐郡主脸上闪过不堪之色,只一瞬后她双眼忽地亮了亮,看向了叶浮珣和阿裘身后,扬声呼唤,“纪太子!” 叶浮珣身子一僵,速度极慢地扭过头去。 喝! 纪衍诺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的? 怎么走路都没个声音! 她瞬间露出完美的八颗齿微笑:“殿下,您来了。” 合乐郡主飞快地走到纪衍诺身边屈膝:“合乐见过殿下。” 哪知纪衍诺瞧也不瞧她一眼,只睇着叶浮珣道:“还不过来。” “是,殿下!” 叶浮珣宛如翩跹小蝶般朝纪衍诺跑了过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扬起下巴冲他甜笑。 “殿下,您是不是出来找妾身的?妾身就知道您对妾身最好了,咱们走罢,省得有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听着聒噪。” 她往后伸出一只手朝阿裘挥了挥,然后便小鸟依人般地挨在纪衍诺身边,往来时的小径走去。 离开了撕逼现场,叶浮珣颇觉神清气爽,便闻到了纪衍诺身上淡淡的酒味,她眉一皱:“殿下,您喝酒了?” “爷没醉。”某位爷冷哼一声。 叶浮珣眨眨眼,环顾四周好奇:“殿下,这好像不是回大殿的路?” 纪衍诺没有应她。 只往前面不远处的长廊走去,待进了长廊,他顿下了脚步。 叶浮珣自然也停了下来,扬起脸儿看向纪衍诺。 “刚才,你可是说了,”纪衍诺一步一步地靠近,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明意味,“你是爷的……爱妾?” ‘爱妾’两字他念得又沉又哑,仿佛磨过砂砾一般,竟让叶浮珣后颈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她的职业微笑僵在了脸上。 她刚才气不过合乐郡主嚣张的模样,才故意气她说自己是纪衍诺的爱妾…… 谁想到纪衍诺居然听到了! 就很丢人。 叶浮珣看着愈发朝她压近了的纪衍诺,只觉整个人都被他挺拔的身躯笼罩住了,他浑厚的气息环绕着她,几乎快要将她的氧气都带走了。 她小步小步地后退,脸上努力维持着完美的微笑。 “那个……实在是因为妾身特别仰慕殿下,所以才不小心在外人面前以殿下的爱妾自居……若是殿下您不欢喜,妾身下次一定注意!” 举起三个嫩呼呼的手指,她铿锵有力地发誓,“妾身保证,下次绝对不这么说了!” “爷没说你不可以这么说。”纪衍诺黑眸微眯,单手一伸撑在了叶浮珣身后的墙壁上。 哦豁! 她这是被壁咚了吗? 叶浮珣紧张地噎了口口水,望着越靠越近的俊脸,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纪衍诺薄唇勾了勾,“既然你说是爷的爱妾,那便好好让爷看看一个爱妾该如何表现。” 什么叫zuo爱妾该如何表现? 叶浮珣后背抵在墙壁上,面前的俊脸越放越大。 说完,他的眼落在了叶浮珣的唇上。 这女人的唇弧线优美,润泽而饱满,看起来似乎很甜蜜。 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如同想象中的美味?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就在下一刻,薄唇抵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 双唇相贴的触感让叶浮珣倏地睁大了眼,浑身僵做一团,内心一阵翻江倒海。 她、她、她的初kiss! 就这样没有了吗? 那她、她现在要怎么反应? 用力推开纪大魔头跑掉? 给纪大魔头一个巴掌? 大叫一声色狼? 第748章 听八卦 无数个反应在叶浮珣心底如同走马灯般旋转,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反抗一下的时候—— 纪大魔头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弹了开去。 叶浮珣终于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了。 她一手按着胸口,抬眼看向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的纪衍诺。 心跳得好快,像是不受她控制了一样。 夜华如水洒落在静谧的长廊上。 两人相隔不远地站着,彼此都在听着耳畔一声又一声激烈的心跳声。 “殿下。” 忽然,徐公公的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在长廊的一侧响起,“您和良娣在这里,让奴才好找。” 纪衍诺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宴席可是散了?” 徐公公忙道:“回殿下,宴席已经散了,宾客们都各自散去,咱们是不是启程回府?” “回府罢。”纪衍诺揉了揉眉头。 “殿下您的酒可清醒些了?奴才先去取碗解救汤过来?”徐安的声音略带担忧。 “不必。”纪衍诺摆手,转头走向叶浮珣。 叶浮珣抬眸看他。 纪衍诺眼神闪烁了一下,张了张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我们回府?” “好。” 叶浮珣点点头,跟着纪衍诺身后往前走。 又突然听到纪衍诺不自在地蹦出了一句话:“爷,醉了。” 叶浮珣愣了愣,这是对她的解释吗? 刚才那个kiss,是因为醉了? 可早前问他的时候,明明说没醉的! 骗子! 叶浮珣内心一阵腹诽,小步跟在纪衍诺身后走着。 随伺在纪衍诺身旁的徐安暗暗掩了掩嘴。 叶良娣离开大殿不久,殿下便寻了借口跟着出来了。 一路跟着叶良娣,后来见叶良娣和合乐郡主对上,又生怕叶良娣受了欺负,专程走了出去。 殿下带着叶良娣离开合乐郡主时,还伸手示意他不要跟太近。 结果—— 他虽然离得远,但还是不小心地、不小心地看到了殿下和叶良娣…… 嘿嘿。 徐公公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 殿下这些年有多不容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后院的嫔妾全是皇后一手安排的女人,殿下根本没有起过心思。 只除了对叶良娣。 若是殿下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那真是太好了。 徐公公偷偷地瞄了眼,嘴角又忍不住笑了。 瞧瞧殿下那口是心非的样子。 明明是一心想亲叶良娣,结果还推到醉酒上头去。 瞧瞧,耳根都红了。 哎哟喂。 今儿个真是个喜庆的好日子,真想去放上两串鞭炮高兴下! 待三人走到宫外的马车时,叶浮珣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阿裘她,”纪衍诺回想了下早前发生的事,向叶浮珣道,“与合乐郡主有些过节,所以才会跟她针锋相对。” 叶浮珣挑了挑眉,脑海里划过阿裘在大殿里说过的事,不由好奇道:“殿下,阿裘说你们三人是在齐国京城拜师学艺的,您怎么会与合乐郡主打过交道呢?” 阿裘是赵国的公主,偶尔总要回回老家,遇上合乐郡主是正常的事。 可,纪衍诺不是一直在齐国吗? 难道还去过赵国? 这才有机会遇上合乐郡主,并且让人家喜欢上他的? 纪衍诺睇她一眼:“爷去齐国做质子的头两年,自是不便离开齐国。然而后来渐渐被人淡忘,不时会跟裴坤或者阿裘出去完成师父布置的任务。” “当然,裴坤和阿裘比爷自由,他们两人出任务的机会更多些。” 叶浮珣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往纪衍诺身边挨近了些。 纪衍诺嘴角勾了勾,眯起眼继续道:“爷记得那一次是阿裘和裴坤回赵国完成一个任务。因为出了岔子,两人都受了重伤,师父让我赶过去帮他们。” “爷将两人救出后,一路逃往赵国京城,在京郊一处庄子落脚疗伤。” “那处庄子正好是合乐郡主府上的庄子,彼时她正好在庄子里小住,收留我们住下,还让大夫替阿裘和裴坤疗伤。” 叶浮珣托腮,举起手提问:“殿下,这么听来合乐郡主还曾帮过你们?” “不错。” 那……又是怎么解下了梁子的? 叶浮珣眨眨眼,继续做一名好听众。 “一开始确实是帮了我们,”纪衍诺扯扯嘴皮,“我们在庄子里小住了几日,阿裘和裴坤的伤好了许多。然而就在我们想告辞离去的时候,她……”纪衍诺皱了皱眉,“对爷表白。” 叶浮珣倏地张大了嘴。 “那您……” “爷自然是拒绝了。”纪衍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若是这个女人一脸好奇巴巴的模样,他才不愿意提这些无聊的事! “爷您做得好!”叶浮珣见纪衍诺有不爽的倾向,立即狗腿地拍马屁。 果然,纪大魔头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她还不死心,往爷的水里加了药。”纪衍诺睨了眼叶浮珣,“爷没有上当。” 喝! 叶浮珣恍然大悟。 这怕不是梁子结下了。 竟然敢设计纪大魔头! “那你们离开庄子了吗?”叶浮珣问道。 “自然。”纪衍诺双手抱胸,“然而,她一路跟着我们进京,以散播阿裘和裴坤的传闻威胁爷就范。” 叶浮珣:…… 合乐郡主还真是很敢。 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没死过啊。 “那您当时是怎么做的?”叶浮珣杏眼圆睁。 “不想受制于人,”纪衍诺来了教导自家女人的兴致,“你觉得该怎么做?” 叶浮珣本来不过是抱着听八卦的心听得入神,哪知纪衍诺突然变了画风,吓得她瞬间坐直了身。 无论如何,合乐郡主这么一折腾,这辈子纪大魔头都不可能会忘记当初的受制之仇! “殿下,”叶浮珣扬着小下巴道,“不想受制于人,是否得先寻了对方的弱点将其制住?” 掐住了对方的死穴,对方自然就不能随心如意地蹦跶。 纪衍诺眼底闪过一抹赞许。 不愧是他的阿珣。 “所以,您当时找到合乐郡主的什么弱点?”叶浮珣见顺利过关,重燃八卦之心。 不过纪衍诺显然不欲多提,摆摆手道:“不值一提。那件事过去后,我们离开了赵国。” 第749章 无言以对 “只是,阿裘和裴坤的事情,却渐渐地在赵国京城传扬开了,包括裴坤的身世。” 叶浮珣心一抽:“是合乐郡主做的?” “不错。”纪衍诺薄唇一抿。 这合乐郡主真是太卑鄙了。 叶浮珣心中涌起一抹恼意。 阿裘和裴坤本就不易,合乐郡主还将裴坤是孤儿的事传扬开去,这不分明是要断了阿裘和裴坤在一起的可能性吗? 难怪阿裘讨厌合乐郡主。 叶浮珣想起早前大殿里的事,悄咪咪地觑了眼纪衍诺的神色:“殿下,今天若是皇上将合乐郡主指给咱们太子府,您会接受吗?” 纪衍诺嘴角一扯,露出在叶浮珣看来无异于魔鬼般的微笑:“你、觉、得、呢?” 言罢,他双臂环胸,一双大长腿交叠便不再说话。 星眸半阖,仿佛在等叶浮珣的答案,又好像睡过去了。 叶浮珣哪里知道答案。 她托腮想了想,决定不回应这个问题。 两人一路无语地回了太子府。 待马车在雍檀宫前停下,叶浮珣下了马车,还没来得及跟纪衍诺道别告退,就见纪大魔头长臂一伸,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殿下……?”叶浮珣一脸莫名其妙。 转头见瞥见纪大魔头半阖着眼,在她耳边嘟哝了一句:“爷醉了,扶爷进去。” 叶浮珣:…… 就很无言以对。 每回纪大魔头喝醉,明明看着是喝醉了,但是说起话来特别清醒。 可若是说他没醉吧,他的行为举止和平时又不大一样。 清醒时的纪大魔头,又怎么会做出把她当柱子用的事情。 冷着一脸大步流星而去才是纪衍诺本然。 叶浮珣求助地望向徐公公。 徐公公一脸堆着笑意,坚定地跟在后头,绝不搭把手。 满心绝望的叶浮珣只得吭哧吭哧地扛着纪大魔头,一步一步地挪进了雍檀宫。 好不容易到了纪大魔头的寝殿,将他挪到了床边放下,叶浮珣已经累得跟一条老狗似的,只想喘气。 她扭头抓住想逃离现场的徐公公:“徐公公,时候不早,我这就先行……” “良娣还请稍等。” 徐公公飞快地打断了叶浮珣的话道:“您瞧殿下这喝醉了酒,怕是身上不适着。奴才还得赶紧去吩咐小厨房备上解酒汤,而且殿下早前给奴才吩咐了好几件紧急的事情要做……” 他一脸苦哈哈道,“奴才这实在是忙不过来,还请良娣先伺候着殿下,奴才去去就来。” 叶浮珣拉住徐公公:“徐公公,您实话告诉我吧,殿下他是真的醉了吗?可刚才在马车里,殿下和我说话时,瞧着特别清醒。” 徐公公一怔,忙陪着笑脸,“不瞒良娣说,殿下他今儿个真的是喝醉了。先前在大殿里头,几位王爷轮番敬酒,殿下喝得有些多。 殿下他即便喝醉了酒,说话依旧是条理分明,只有些举动会与平时不甚一样。” “奴才这就去取解酒汤,还请良娣多担待会儿。” 言罢,就像有人追他似的,倒着脚步急急地退了下去。 叶浮珣听着嘎吱一声门被关上,无言地将半伸的手收了回来,认命地往纪衍诺的床榻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缩回了脚步。 床上,纪大魔头看似睡得正香。 叶浮珣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不自觉地落在了紧抿的薄唇上头。 就,不小心想起了那柔软的触感,还有被那昂扬身躯笼罩时候的微微窒息感。 登时,脸又热了热。 还是不要靠太近的好。 万一纪大魔头化身为狼呢…… 毕竟今天才刚壁咚了她。 这会儿趁着醉意又把她当柱子一路用着回寝殿,很难让人不想歪哇! 她发誓,她本来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女孩纸! 她没有想比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更多的事! 真没有。 叶浮珣倏地将眼睛挪开,蹭蹭蹭跑到桌旁倒了杯冷茶灌了下去。 抓起桌上放着的书翻开,她还是老实看书吧。 等徐公公端来了解酒汤,她就回去! 然而,她还来得及看清楚书名是什么,就听到床那边传来纪衍诺的声音:“茶。” 茶? 叶浮珣将手中的书放下,转头看向纪衍诺,又听他重复了一次:“茶。” 她只能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捧到床边:“殿下,茶来了。” 纪衍诺侧身撑起,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嫌弃道:“太凉了。” 凉? 这屋里头就只有冷茶,去哪里给他弄热的来? “殿下,一会儿徐公公过来,妾身再让他送热茶来可好?” “不好。”某位爷想也不想拒绝,“茶。” 叶浮珣:…… 她只得起身往次间走去,所幸次间有一直在炉子里温着的水,她提溜着小水壶回了寝殿。 又给某位挑剔的爷倒了杯茶。 结果:“太烫。” 叶浮珣:…… 直接取来两壶水和两个杯子,在纪衍诺床边坐下。 到了杯凉茶混在热水里,摇了摇,双手捧上,笑得非常地职业:“殿下,您试试水温可合意?” “凉了。” 叶浮珣磨牙。 再倒点热水下去。 “您再试试?” “热了些。” 叶浮珣磨牙霍霍。 兑点凉水,双手捧上。 这次纪大魔头点点头,爽快地把茶水都喝了,将杯子递了过去:“记好了,爷只喝这个温度的茶。” 叶浮珣皮笑肉不笑地应了:“是,殿下。” 就很想用力翻个白眼。 但,不敢。 当叶良娣随手给殿下倒杯凉茶时,徐公公就默默地替她捏了把冷汗。 寻思着若是殿下发了怒,赶忙进去救场子。 毕竟殿下在意良娣,若是真伤了她,赶明儿殿下酒醒了怕是会怪责于他。 结果,好家伙。 殿下根本没有恼怒。 徐公公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才放回去不到数瞬,在叶良娣提了一壶热水过去,胡乱把热水和凉茶混在一起给殿下喝的时候,徐公公自尽的心都有了。 怎能、怎能让他们尊贵的殿下喝那样粗鄙的茶水呢? 徐公公老泪纵横。 殿下要的茶,那必须得重新冲泡,再慢慢晾温了送上才成的啊! 叶良娣这么暴力地胡乱冲出来的茶,能下口吗?能喝吗?能吗? 第750章 飞檐走壁 就在徐公公心痛地准备进殿大喝一声:‘放过可怜的殿下,让奴才来伺候!’时,隔空接收到殿下死亡凝视的一眼,惊得他瞬间缩回了脚步。 眼睁睁地看着殿下—— 一遍一遍地试茶温,直到满意。 就,好心疼殿下。 徐公公捧着心肝在外头候着,叶浮珣那厢可算把茶壶茶杯都放稳了,扭头往床边看了看,小步又走了过去。 不小心,就撞入了一双幽深无边的黑眸,黑眸深邃,仿若缀满了漫天星辰。 又带了一丝丝难言的热切,让她的心无端揪紧了些许。 “你,”纪衍诺凝视叶浮珣许久,忽地开了口,“先回去。” “哈?”叶浮珣有些呆地回了一声,瞬间就了悟了纪衍诺的话中之意,她可以下班了耶! 忙露出完美的职业微笑道,“是,殿下!” 朝纪衍诺屈了屈膝,叶浮珣倒退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了下来,迟疑道:“殿下,徐公公给您去取解酒汤还没回来……” 她就这么离开,会不会有旷工之嫌。 “他已经候在门外了。”纪衍诺揉了揉眉心,只觉太阳穴有些抽痛。 叶浮珣闻言,颔首应声,安心地退了下去。 一推开殿门,果然徐公公那张笑若春花的脸在迎接着她:“良娣辛苦了。” 叶浮珣连连摆手:“不辛苦。” 她觑了觑徐公公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奇道,“徐公公,殿下的解酒汤呢?” 徐公公一愣,旋即笑道:“解酒汤已经备妥,稍候便有人送过来。时候不早了,恭送良娣。” 叶浮珣点点头,脚步轻快地回了云锦阁。 回去简单梳洗过后,倒头就爬上了床。 累了一天,好想睡觉。 只是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被壁咚的场景。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呜呜。 直到下半夜才好不容易睡去。 然而,才没睡多会儿,小雨的声音便在床帐外响起:“小主,小主,您醒醒。” 叶浮珣揉揉惺忪的睡眼,左眼睁开一丝缝隙,只觉周遭依旧昏暗,她嘟哝一句:“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刚卯时了。” 卯、卯时?叶浮珣闭着眼睛,缓慢地在心里换算,这是才早上五点? “我还要睡。” 想也不想地转过身背对小雨,“别吵我。” “可是……”床帐外传来小雨紧绷的声音,“小主,殿下他……” 叶浮珣皱紧眉头,懒洋洋地问:“殿下又让人传消息过来了?”她打了个呵欠,“等我醒了再处理就行。小雨,我真的好困好困,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说话了?” 小雨倏地闭上了嘴,怯生生地看了眼身旁英挺冷然的太子殿下。 “你先出去。”纪衍诺低声道。 小雨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眼安静的床帐,顺从地退了下去。 叶浮珣又睡了过去。 只是还没睡两分钟,就听身后刷地一声,床帐被人拉开了。 叶浮珣拉起被子盖住了脑袋继续睡。 “叶、良、娣。” 躲在被窝下的叶浮珣揉了揉耳朵,一定是因为昨天被壁咚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 睡着了就没事了。 她紧了紧被子,继续睡。 “叶、良、娣?”带有浓重警告意味的声音再度从床帐边上传进叶浮珣的耳朵。 求生本能让她倏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揉了揉,又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 好像、似乎、仿佛纪大魔头就站在她床边,喊她? 几乎是一瞬间转身,从被窝里冒出脑袋,叶浮珣对上纪衍诺那半眯的黑眸,吓得连忙坐直了身:“殿、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爷怎么不能在这里?”纪衍诺双臂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被子里的小小一团脑袋。 “殿下您自然能在这里,”叶浮珣求生欲满满地露出完美地职业微笑,“天下之大,就没有您不能去的地方。” “只是,您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妾身效劳的?” 纪衍诺冷嗤一声,瞥了眼叶浮珣脑袋顶上的一头乱发:“一刻钟。” 言罢,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柄如意镜丢到叶浮珣面前,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叶浮珣挠挠头,伸手把如意镜取了过来,对上一瞧,差点没尖叫出声。 她的鸟窝头! 常嬷嬷和小雨领着几位婢女匆匆进了屋里,净面的净面,梳头的梳头,不到一刻钟时间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这是什么衣裳?” 叶浮珣望着小雨托着过来的盘子,是她未曾见过的衣裳。 小雨小声道:“回小主,这是殿下让人送来的衣裳。” 纪大魔头今天到底是要干嘛? 叶浮珣无言地穿好了衣裳,对着铜镜一照,登时一个俏生生的女侠出现。 “这应该是方便练功穿的武服,”常嬷嬷解释道,“殿下亦是穿着武服过来的,奴婢斗胆猜测,许是要带小主去练功夫。” 带、她、练、功、夫? 叶浮珣带着满脑子问号走出了屋子。 叶浮珣走出了屋子,就见纪衍诺身穿雪白武服,气势轩昂地背手站在院子里。 叶浮珣脚步轻盈走在他身旁,好奇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练功场。”纪衍诺薄唇微扯。 真要练功呀? “您是要教妾身厉害的功夫么?可以飞檐走壁那种?”叶浮珣异想天开。 纪衍诺顿足,睇她一眼又复前行:“爷说过,你错过启蒙的时间,这辈子都不可能练到可以飞檐走壁。” 叶浮珣顿时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练功可以强身健体。” 这算是安慰吗? 叶浮珣眨了眨眼,她平时在云锦阁闲着没事时候做做柔软体操,其实可以强身健体的。 还不用这样劳动纪大魔头的大驾,大清早地拎她出门练功。 纪衍诺睨她一眼,双手抱胸:“怎么?不乐意?” “怎么会?”叶浮珣忙立正挂上甜美的笑脸,“能够让殿下您拨冗亲自指点妾身练功,是妾身的福气。” 知道就好。 纪衍诺嘴角勾了勾,稍稍放缓了脚步。 待到了练功场,纪衍诺走到场子中央,正色对叶浮珣道:“爷教你一套功法,名为七禽戏。” 第751章 翩似惊鸿 “七、七禽戏?”叶浮珣讷讷接了话,不由自主地问道,“是不是那种模仿动物的姿势编的功法?” 就好像现代的五禽戏一样? 纪衍诺一怔:“你会?” “不、不会。”叶浮珣连连摆手,小心翼翼地觑着纪衍诺问道,“殿下,妾身能不能不练这个呀?” “原因。”纪衍诺蹙眉。 七禽戏是他专程寻来教叶浮珣的。 对于毫无根基的人来说,这是最合适的。 只要好好练上一段时间,危险情况下自保的可能性会增大许多。 叶浮珣飞快地觑了眼纪大魔头微微拧起的眉头,莫名紧张了一丢丢。 “就……就觉得姿势不好看。”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虽然不是爱美达人,但—— 她也是粉嫩嫩的小女子好伐。 不想学什么熊啊虎啊豹啊的姿势来强身健体。 世上功夫那么多,条条大路通罗马,何必挂死在一棵树上呢? “殿下,”为了能够美美地强身健体,叶浮珣努力地拍马屁,“您胸有乾坤,定然会很多很多功法对不? 能不能给妾身换一个好看点儿的功法?妾身一定会用心、努力、尽力地学!” 纪衍诺深吸了口气。 背在身后的拳头握了握,又缓缓地松开。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胆子很肥、非常肥。 这还是他头一回用心为一个人选择功法,结果这个女人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样的事情,他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七禽戏源自于远古七大飞禽,分别是金乌、鲲鹏、凤凰、朱雀、九天玄鸟、青鸾火凤及毕方。” 纪衍诺慢慢道:“这套功法尤为适合女子练习,可称是百年以来最优美的功法之一。” 纪衍诺本不喜废话。 然而,他不想某个胆肥的女人错过这样难得的功法。 叶浮珣一听,愣了一瞬道:“不是模拟熊啊老虎啊豹子什么的?” 纪大魔头说的什么远古七大飞禽,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而且他还说是最优美的功法。 纪衍诺睨她:“自然不是。” “真的是好看的功法?”叶浮珣再次求证。 纪衍诺咬咬牙:“千真万确。” 叶浮珣眼睛一亮。 她双手捧心地扬起脸蛋,笑得甜蜜蜜:“谢谢殿下您为妾身精心准备功法,妾身一定会非常非常用心学的!” 纪衍诺努努嘴,盯着眼前那张粲然的脸,下巴微抬:“刚才不是死活不肯学?” 纪大魔头生气了。 叶浮珣瞬间找回了被爱美之心冲昏的理智,举起白嫩嫩的三只手指,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殿下您选的功法,就算再丑再难学,妾身也一定会废寝忘食直到学会为止!” “真的!”叶浮珣见纪衍诺凉凉地盯着她,挺挺胸脯表决心。 “嗤。” 这女人。 纪衍诺吸了口气,“爷先练一趟给你看,瞧仔细了。” 七禽戏确实是殊为难得的顶级女子功法。 其姿势舒展曼妙,将女子的柔软曲线和轻巧灵活发挥到极致,每一个动作都婀娜娉婷、绰约多姿。 然而,纪衍诺打起这套功法来,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他身姿英挺,抬手投足间带有一股清贵气势,矫若游龙,翩似惊鸿。 一套功法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叶浮珣用力地鼓掌。 七禽戏果然很好看,纪大魔头没有骗她! 就很想学! 纪衍诺停下动作,转头看见叶浮珣一脸崇拜的模样,心下颇是受用。 他面上倒是不显,板着脸道:“确定要学?” “学学学!”叶浮珣点头如捣蒜。 纪衍诺满意了,嘴角微微翘了一瞬,正色道:“爷教你第一式。” 言罢,他放慢了动作,将第一式缓缓地打给叶浮珣看。 “记下了?”一式完毕,纪衍诺将手收在背后,下巴微点,“你打一回给爷看。” “是的,殿下!” 叶浮珣记忆力绝佳,闭了闭眼将第一式的每个动作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便有模有样地学着使了出来。 一式完毕,心中相当满意! 不敢说学了十之九成,但至少有八成跑不掉。 而且,有两处的下腰和踢腿,她都完成得漂亮极了! 给自己打九十九分。 她喘了口气,笑眯眯地向纪衍诺走过去:“殿下,妾身这一式练得可还好?” 纪衍诺眯了眯眼:“丢人。” 丢……人? 是说她吗? 叶浮珣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她明明练得很好好不好? 不信就问问徐公公! 叶浮珣扭头看向随伺在旁的徐公公,就见他比了个大拇指,一脸夸赞。 瞧瞧,徐公公都说她练得好。 “过来。”纪衍诺不耐地盯了要徐安,徐公公顿时敛眉垂首,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叶浮珣小步往纪衍诺走了过去:“殿下,妾身哪里做得不对?” 纪衍诺睨她:“全部。” 叶浮珣:…… 就很气。 “从第一个动作开始,爷指点你。” 纪大魔头发了话,叶浮珣自然只能乖乖听从。 接着—— “手臂抬高三分。” “挺胸。” “下巴收回去。” 叶浮珣:…… “可以了,下一个动作。”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地动作手把手地教学。 半个时辰后,叶浮珣被收拾得很是服气。 纪衍诺的指点,不仅是指出她做得不妥的地方,而且将每个动作的发力点和诀窍都说得非常仔细,叶浮珣自觉对第一式的掌握通透了许多。 训练告一段落,徐公公机灵地过来捧上了巾帕和温茶。 叶浮珣拿起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擦,一张小脸热得粉扑扑的,甚是好看。 她学着纪衍诺抿了口茶,入嘴的茶温果然跟昨天夜里纪大魔头满意的温度一致无二。 啧! 她心中暗道一句,这纪大魔头真是龟毛又挑剔。 撩撩眼帘朝纪衍诺看了过去,瞬间又服气了。 两人都是刚练完功夫,她热得浑身是汗,额角上都黏了几缕发丝,反观纪衍诺,那是干净整洁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纪衍诺见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瞧,不由嘴角一翘:“看什么。” 看您帅呗! 叶浮珣笑盈盈上前:“殿下,您今天不用上朝吗?” 第752章 真正的原因 “今天休沐。”纪衍诺睇她一眼,抬腿率先往外走去,“第二式等爷下次有空再教你。” 又过了两日。 这天叶浮珣去兰熙宫请安,刚进了大殿,就发现朱美人双目熠熠发光地望着她。 “妹妹可是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叶浮珣笑问。 朱美人小声道:“早上做了糖蒸酥酪,若是姐姐不嫌弃……” “咱们请安过后就去你那?”叶浮珣瞬间就馋了。 朱美人欢喜地点点头。 请安散后,两人高高兴兴地一边聊着吃食一边往翠雨居去。 待到了翠雨居,朱美人道:“姐姐,妹妹去将糖蒸酥酪再热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 “咱们直接去小厨房。” 小厨房里本就有桌椅,且因为不做菜,并没有油烟。 叶浮珣在小厨房里欣赏着朱美人做点心的身影:“能经常吃到妹妹做的点心真是幸福极了。” 朱美人登时红了红脸:“承蒙姐姐不嫌弃,才是妹妹之幸。” “姐姐,再稍等片刻。” “不急。”叶浮珣托腮,笑眯眯地应道。 就在这时,忽的门被砰地推了开来,叶浮珣一怔,转头看去—— “阿裘,你怎么来了?” 阿裘红着眼睛,哇地一声哭道:“阿珣,可算找到你了!” 言罢,她猛地冲到了叶浮珣身边,伸手就抱住她呜呜直哭。 叶浮珣吓呆了一瞬,随后伸手轻轻拍着阿裘的背:“阿裘,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阿裘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我、我……我先哭一会儿再说。” 叶浮珣:……好吧。 过了好一会儿,阿裘的眼泪总算收了势头,叶浮珣拿了帕子替她擦干净了脸,再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坤哥哥他,”阿裘扁着嘴,委屈兮兮,“他跟我说他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叶浮珣满脸不可置信。 裴坤为了阿裘做的那些事情,若要说不是因为喜欢阿裘,她愿意用一个月不吃点心来打赌! “起初我也不相信的,”阿裘眼睛通红,“可阿坤哥哥说得特别郑重,他不仅说了不喜欢我,还说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和我见面了。他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来,虽然阿坤哥哥没有承认过喜欢我,但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那样严厉地说要跟我撇清关系了。” “不应该呀。”叶浮珣不解地皱起眉头,“这里头会不会另有隐情?” 阿裘摇摇头:“阿珣你不知道,阿坤哥哥从来不说谎。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对我表白过,我心里头还保留着一丝希望的原因。” “我总想着,至少阿坤哥哥没有说过不喜欢我,那代表着我们还有机会。”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说到这里,趴在桌子上哇地一声又哭了。 “要不要……”一个轻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叶浮珣和阿裘转头望去,就见朱美人正捧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尝一下刚做好的糖蒸酥酪?” “好。”阿裘抹了抹眼泪,冲朱美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朱美人将两碗糖蒸酥酪摆开:“不开心的时候吃些甜点,心情会好很多的。” “妹妹不打扰姐姐了。”言罢,她悄声地退出了小厨房,还贴心地将门闭紧了。 阿裘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勺子挖了糖蒸酥酪往嘴里送去:“呜……好好吃……要是心情好的时候吃就更好了,阿珣,刚才那位妹妹是谁?” 叶浮珣汗:“她是朱美人,心灵手巧,厨艺一绝。” 阿裘把糖蒸酥酪全部吃完,心情果然稍稍晴朗了些许。 叶浮珣慢悠悠地吃着:“阿裘,我觉得这件事情怕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阿珣,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将情绪发泄出来后,阿裘已然平静了许多。 “说句实话,虽然裴坤他不愿意面对,但是你的心意相信他早就知晓了。” 叶浮珣尝试着分析道:“为何会在这个当头突然说不喜欢你?这本身就透露着怪异,我觉得咱们要好好去查一下真正的原因。” “要怎么查?”阿裘讷讷地问。 叶浮珣脑海里闪过纪大魔头的身影:“不如请殿下替我们去查吧?” 这件事情,按理说纪大魔头应该不会不肯出手。 阿裘巴巴地拉着叶浮珣的手:“阿珣,能不能麻烦你替我去找纪衍诺说?” 她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种事情去麻烦纪衍诺。 叶浮珣自然不会拒绝:“好。” “谢谢你阿珣!”阿裘咬着唇,楚楚可怜道,“其实,我本都下定了决心去让阿坤哥哥面对这份感情,哪知道还没开始他竟然就那样说,我真是太难过了。” 叶浮珣安抚地拍拍阿裘,想起阿裘曾经说过的话,不由好奇:“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你原本想怎么做的呢?”叶浮珣不解。 “我……”阿裘压低了声音“我就想着跟阿坤哥哥那个……” 她红着脸道:“生米煮成熟饭。以阿坤哥哥的性子,定然不会负我。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了。” 叶浮珣渐渐张圆了嘴。 喝! 阿裘确定是古代的姑娘吗! 竟然这么勇敢? 她表示非常佩服! 阿裘见叶浮珣一脸惊讶,脸更是红得快滴出水来:“阿珣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守妇德?” “当然不会。” 叶浮珣摆手,往阿裘身边靠了靠。 “说实在的,我很佩服你,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不是简单的事。裴坤能得你一心为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福气什么,”阿裘苦笑着耸肩,“现在阿坤哥哥直接拒绝我,我怕是只能放弃他,安安分分回国,由着父皇母后张罗我的婚事。” “阿裘,”叶浮珣拉住阿裘的手,“这件事情尚未有定论,你先别这样,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阿裘点点头:“阿珣,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找纪衍诺好不好?” “好。”叶浮珣站起来,“咱们去雍檀宫看看殿下下朝了没有。” 两人相携去了雍檀宫。 第753章 沉吟未语 叶浮珣问了守门的侍卫,得闻纪衍诺已经下朝回了府,便让其帮忙通传一声。 阿裘拉住她:“阿珣,我就不进去了。” 她,裴坤和纪衍诺三人是同门师兄妹,虽然非常熟悉,但到底涉及女儿家心事,总觉不便。 叶浮珣表示明白,小声对她道:“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 进了书房,纪衍诺刚换了常服在桌案前坐下,见她进来眉一挑:“何事急着找爷?” 叶浮珣简明扼要地将阿裘和裴坤的事讲了,话音方落,就见纪衍诺缓缓地蹙起了眉:“当真?” “真的!”叶浮珣用力点头。 纪衍诺眉心蹙起,食指在桌案上轻轻地叩了叩。 怕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裴坤那小子对阿裘的心意。 那小子,分明是将阿裘都刻入自己的骨血当中了。 为了阿裘,他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 若说他不喜欢阿裘,那绝无可能。 “殿下,您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叶浮珣见纪衍诺神色凝重,不由往他身边挨近了些,“您说,裴坤这么对阿裘会不会另有隐情?” 纪衍诺薄唇微抿,慢慢地点了点头。 “殿下,”叶浮珣见状,忙提要求,“能不能麻烦您去查一下裴坤究竟为何会这般对阿裘说?” 纪衍诺睨她一眼,忽的对她那么关心别的男人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高兴。 “原因?” 原因? 叶浮珣愣了愣,想也不想道:“阿裘那么可怜,咱们身为阿裘的好朋友,难道不该帮她吗?” ‘咱们’两个字瞬间抚平了纪衍诺心中的不爽:“好。” “殿下您真是太好了!”叶浮珣本来以为纪大魔头会来那么一句‘爷很闲?’之类的话拒绝,不想他竟然爽快答应了,忍不住举起大拇指笑眯眯地夸。 纪衍诺嘴角翘了翘,伸手拿起一本公文摊开,却见叶浮珣又往他身边靠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他。 “怎么?”纪衍诺眉一挑,都答应了还想怎么样? 叶浮珣看看他手中的公文,又看看纪衍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殿下,这些是加急公文吗?” 纪衍诺睨她一眼,正琢磨着她话中之意,沉吟未语。 就听一直候在一旁如同隐形人般的徐公公恭声道:“回良娣,今儿个还没有加急公文。” 叶浮珣眼睛倏亮,冲徐公公感激地眨眨眼,拉住纪衍诺的袖子道:“殿下,既然今天没有加急公文,不如先去查清裴坤的事情?” 纪衍诺骤然蹙起了眉,紧紧地盯着眼前那张充满冀盼的脸。 这女人,这是在催、他、吗? 究竟是谁给她这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叶浮珣见纪衍诺状似不悦,忙补充道:“殿下,您不仅长得英俊无匹,而且心胸宽怀,对朋友更是肝胆相照,两肋插刀,让妾身特别敬佩!您想想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咱们是不是该早点儿找出原因才好对症下药?” 纪衍诺盯了眼前那张饱满丰泽的红唇一眼,无奈地把手中公文放下,冲徐安道:“备马。” 耶! 叶浮珣的脸瞬间被光彩点燃,她跟在纪衍诺身后往外走,碎碎念道:“妾身就知道殿下您最最好了!您什么时候回来?妾身回云锦阁等您的消息好不好?” 纪衍诺脚步一顿,睃了眼仰着脸儿的叶浮珣,深吸口气。 这女人! 催他办事就算了! 这下还管到他头上来了? 再纵容下去,今后她怕不是得上天! 然而—— 眼前那双澄澈分明的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便让他原本想说的话烟消云散。 “等着,天黑之前爷会让人送消息去云锦阁。” 言罢,他瞪了眼一脸忍笑的徐公公,大步流星往马厩方向走去。 叶浮珣倒腾着小腿快步跟在后头。 到了马厩,早有下人将纪衍诺的马牵了出来,他接过马绳,飞身上马。 “恭送殿下。” 徐安和叶浮珣的声音交错响起,纪衍诺努了努嘴,扭头看了眼。 就见那女人正用力挥着手,脸上的笑容如同春花灿烂般炫目。 纪衍诺心头一滞。 这女人这么巴巴地送他到马厩,是怕他应承了的事情做不到? 还是因为心里惦记着他,舍不得他,才会一路跟了上来?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转了一瞬,心情无端便愉悦了起来。 送走了纪大魔头,叶浮珣一身轻松地回了云锦阁。 以纪大魔头的本事,说今天能够查出原因定然就能做到,她只需要在云锦阁里等消息就好了。 想是这么想,但到底焦心着阿裘的事,叶浮珣觉得这一日特别漫长。 终于在傍晚时分,等来了徐公公的音信:“良娣,殿下传你去前院用膳。” 叶浮珣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消息,连忙跟在徐公公身后去了雍檀宫。 叶浮珣悄悄觑着纪衍诺的神色,忽然有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该不会事情进展不大顺利吧? 她胡乱地巴拉着饭菜吃完,推开碗筷,一脸乖巧地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又睨她一眼,拿起帕子擦干净嘴,起身领她去了书房。 “裴坤确实那样对阿裘说了。”他饮了口温茶,面色略沉重,“这件事情怕是无法挽回。” “什么意思?”叶浮珣不自觉地接了一句,她又想了想,“殿下,您是说裴坤说出不喜欢阿裘的这件事不可挽回?” “那您的意思是裴坤不得不那么说,是不?” “并不代表,他是真的不喜欢阿裘?” 纪衍诺微微颔首:“但结果是一样的。” 叶浮珣因为这句话,莫名心头一滞。 “裴坤究竟因为什么原因不能喜欢阿裘了?” “原因有两个。”纪衍诺吁了口气,黑眸幽深晦暗地望着叶浮珣,“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原因,爷恐怕不便告诉你。” 叶浮珣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第二个原因,”纪衍诺看她一眼,“是因为合乐郡主找上了裴坤。” 合乐郡主? 叶浮珣瞳孔一缩,心中瞬间有了想法。 她往纪衍诺身旁蹭了蹭:“合乐郡主找裴坤说什么了?” 第754章 满目惋惜 “她?”纪衍诺嗤了一声,“自以为是地去骂了裴坤一遭,想用激将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跟裴坤说,裴坤是个孤儿,配不上阿裘。他这样拖着阿裘,只会败坏阿裘的名声,让阿裘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好人家。” “她还说,裴坤既然不敢与阿裘在一起,又痴心妄想地想要阿裘的心一直在他身上,所以才从来没有明着拒绝阿裘,他是个懦夫。” “她甚至给出了方案,让裴坤先跟阿裘说明不喜欢她,然后再上演一出好戏让阿裘彻底绝望。” 纪衍诺手一摊:“就这样。” 叶浮珣抓住重点:“上演什么好戏?” 纪衍诺睇她一眼:“裴坤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受合乐郡主蛊惑。所谓的好戏,不会发生。” 见叶浮珣仍旧好奇地眨巴眼睛,他无奈地补充了一句,“大抵就是让阿裘撞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那种好戏。” 叶浮珣眯起了眼。 合乐郡主这个人真是卑鄙透了! “殿下,您说裴坤不会被合乐郡主牵着鼻子走,可他为什么按照合乐郡主的建议,去跟阿裘说他不喜欢阿裘了?” 纪衍诺端起茶抿了一口:“与第一个原因有关,但爷答应过裴坤,不能随意透露出去。” “所以,那就是因为您不能告诉妾身的原因,裴坤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阿裘,刚好合乐郡主又找上他,他就将计就计地顺着合乐郡主的剧本,去找阿裘说自己不喜欢她?” 纪衍诺目露赞赏之色,点了点头。 “裴坤这么做,”叶浮珣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莫非,他想因这次的事情,怎么着合乐郡主?”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纪大教官上线。 叶浮珣咬咬手指想了想:“合乐郡主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伤害阿裘。裴坤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与阿裘在一起,但到底真心对她,所以……” 她忽地睁大了眼,“裴坤莫不是想就这件事,对付合乐郡主?” 纪衍诺嘴角微勾,目光含笑。 她猜对了! “那裴坤会怎么做?”她身子前倾,托腮望向纪衍诺。 纪衍诺睨她一眼:“爷不知道。” 噢! 好可惜。 叶浮珣满目惋惜。 “裴坤不会让她好过的,你放心。”纪衍诺丢了一句看似安抚的话。 叶浮珣叹了口气:“殿下,裴坤和阿裘之间,真的不可能了吗?” “您不能说的那个原因,就没有法子可解?” 她想起阿裘悲痛欲绝的模样,想着裴坤对阿裘的深情,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纪衍诺摇头:“这件事情爷干涉不了。如果裴坤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谁也帮不了他们。” “可是……”叶浮珣咬了咬唇,“裴坤和阿裘明明相互喜欢,这样的结果让人心里都替着难受。” 纪衍诺眯了眯眼,忽地站起身,一手搭在叶浮珣身边,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不要再提别人的事了。” 叶浮珣蓦地被困在了纪衍诺怀中,脸蛋还被固定得无法转动,只能毫无防备地迎上了那双幽深的视线。 就,觉得脑子似乎在一瞬间暂停运作了。 “什、什么别人?”她半张着嘴,讷讷问道。 “别人,”纪衍诺耐心十足地解释,“就是指的除了爷,和你,之外的人。懂?” 哈? 叶浮珣愣愣地点了点头,脸蛋倏地就红了。 纪大魔头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他和她之外的,都是别人? 这话—— 怎么听着很撩的样子! 顿时就让人觉得,有点羞涩。 纪衍诺看着怀中那精致盈润的小脸渐渐地泛起了粉色,让他想到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他眸色深了深,喉结微微滚动。 然而,总有恼人的苍蝇让他分心。 纪衍诺抬了抬眸,冷光扫向书房外缩头缩脑窥视的徐公公。 徐公公瞬间接收到了死亡凝视,吓得脖子一缩,立即躲到了墙边。 纪衍诺努了努嘴,稍觉满意。 再度垂下眼帘,定定地望着仿佛已经忘记了呼吸的某个女人。 他嘴角轻勾,食指微抬,俯身就贴上了…… 叶浮珣顿时脑子彻底停止了运转。 久久,在她胸口的氧气要被彻底耗光的时候,某位爷终于满意地往后撤了撤,语带戏谑:“呼、吸。” 叶浮珣立即深深地呼吸了几大口气,神思总算清明了稍许。 她猛地推开了纪衍诺,拔腿就往外跑去。 纪衍诺站在桌案前,望着脚底生风的可爱背影,嘴角的笑久久不止。 过了约莫一刻钟,徐公公才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小步走到纪衍诺身边:“殿下……” 纪衍诺斜他一眼:“去传话云锦阁,叶良娣明日一早随本宫前往京郊狩猎场。” 直到回了云锦阁,叶浮珣才觉得滚烫的脸稍稍恢复了正常。 蓦然又想起纪衍诺,登时脸又红了红。 她快步上了床,将自己卷进被窝里,闷闷地对小雨道:“我歇息会儿。” 小雨贴心地把床帐放下。 叶浮珣从被窝里冒出脑袋,一双眼睁得圆溜溜的,没有丝毫睡意。 满脑子都是纪大魔头。 叶浮珣噌地又钻回了被子里。 就觉得,很羞人。 书里不是说纪大魔头不近女色吗? 后院后宫的女人都是摆设,一个都没动过吗? 怎么瞧着根本就是很会撩的样子! 叶浮珣咬着被子思索。 无论是书中所言还是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纪大魔头应该都不曾触碰过女子。 难道男人在这方面都具备无师自通的本事? 想不明白的一脸懵。 “小主,”小雨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打断了叶浮珣的发呆,“徐公公求见。” 徐公公来了? 叶浮珣带着困惑重新换了衣裳,出去后就见徐公公一脸温和地侯在一旁。 “良娣,殿下让奴才过来知会您一声,”徐公公道,“明日一早请您随殿下一同前往京郊狩猎场。” “京郊狩猎场?”叶浮珣头回听说这个地方,“徐公公,殿下可有说去那儿做什么?” 徐安迟疑片刻:“回良娣,明日是咱们燕国皇室子弟陪同赵国使团去京郊狩猎场游玩。” 皇室子弟? 第755章 京郊狩猎场 叶浮珣沉吟一瞬:“那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也一同去吗?” “回良娣,应是只有殿下和您同去。”徐安恭敬应道。 叶浮珣:…… 她又不会骑射,为什么要带她一起去? 想是见她满脸疑惑,徐安好心提醒:“若是良娣有什么疑问,可以前去问问殿下。” 叶浮珣霎间又想起了方才的事,连连摆手:“不必了,我明早会过去的。” 徐公公惋惜地告退。 暗戳戳想着,若是能够哄得叶良娣去见殿下,殿下怕是就不会为早前的事情继续恼他了。 他真不是故意要探头探脑的,谁知道会刚好不小心看到殿下把叶良娣压在桌案上了呢。 他身为殿下身边的大管事,随时随地都要知晓殿下的状态,好及时服侍殿下。 所以,才会不时偷偷往书房里瞧上一眼。 真不是故意偷看的。 想起殿下那死亡凝视的一眼,就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哎。 他太难了。 隔日一早,叶浮珣早早起来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请常嬷嬷去兰熙宫给太子妃告个假,然后便径直去了雍檀宫。 纪衍诺的马车早已候在宫前,她上了马车,就见纪衍诺神清气爽地坐在车厢里:“妾身见过殿下。” 叶浮珣见过礼,乖巧地坐在惯常的座位上:“殿下,咱们今儿个去京郊狩猎场打猎么?” 纪衍诺睨她一眼:“按行程,今天只跑马,预计明日才会上山狩猎。” “可妾身什么都不会,”叶浮珣眨眨眼,“怕是帮不上忙……” “所以,你不想去?”纪衍诺眸一眯,俊脸一板。 叶浮珣连忙挂上完美的职业微笑:“妾身特别想去。殿下带妾身出去玩,妾身求之不得呢!” 她往纪衍诺身边挪了挪,扬起脸儿,甜甜一笑。 纪衍诺睃她一眼,嘴角微翘:“爷带你去,是因为裴坤和阿裘这次都会去。” 叶浮珣惊讶:“殿下,不是说这次去京郊狩猎场,是皇室子弟陪同赵国使团去的么?为什么裴坤也会去?” “他刻意让爷给他申请了一个名额。”纪衍诺淡淡道,目露深意地望着叶浮珣。 叶浮珣:“裴坤专程想去的?那会不会是……” 想起纪衍诺昨天说过的话,她不由杏眼圆睁,“您说过裴坤可能会对付合乐郡主,该不会就是打算在这次京郊狩猎场狩猎的时候……” 纪衍诺颔首:“有此可能。” “所以您带妾身去,是因为知道妾身关心阿裘的事?” 纪衍诺又睇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 叶浮珣:…… 就觉得,心里微微暖。 待到了京郊狩猎场,已经是近午时分了。 这次前来参加狩猎的都是以太子纪衍诺为首的京中皇室子弟,并未见有女眷随行,只除了她。 而赵国使团则是全员参加,有随行官员,也有以阿裘和合乐郡主为首的赵国女子。 午膳是设宴,男女分开膳厅用膳。 阿裘一见到叶浮珣就冲她跑过来挽住了她:“幸好你来了,不然我今天真没心情跟人打交道。” 叶浮珣见她眼底泛青,不由小声问道:“阿裘,你好点儿了吗?” “一点也不好。”阿裘声音别往常沙哑了两分,她神色沮丧,“阿珣,我觉得我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叶浮珣拉着她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招来婢子上了菜,为阿裘夹了不少菜到她的碗里:“咱们先用膳,再慢慢聊。” 阿裘挑着碗里的菜,没有胃口。 叶浮珣叹口气:“阿裘,我听殿下说裴坤也来了,你知道吗?” “阿坤哥哥来了?”阿裘眼睛倏亮,“我怎么没看见他?” 可旋即她的双眼又染上晦暗之色,“就算来了又能如何?” “阿裘,”叶浮珣以她的角度建议,“裴坤那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难言之隐,若是寻了机会,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平心静气地和他好好谈一谈。” 从纪衍诺说的话来看,裴坤身上定是隐藏了不宜外说的秘密。 她身为外人并不宜探听太多,但阿裘不一样。 阿裘如果能够解开裴坤那个心结,说不定结果会不一样。 “阿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阿裘听了叶浮珣的话,蓦地抓进了她的手。 叶浮珣一时有些纠结。 若是阿裘知道合乐郡主威胁裴坤,怕是直接去跟合乐郡主没完。 说不定这样会坏了裴坤的计划。 叶浮珣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不告诉阿裘。 “殿下答应去查了,他还说以他对裴坤的了解,裴坤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叶浮珣换了个方式道,“阿裘,你还是好好再和裴坤聊聊?” 阿裘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终是点了点头:“如果能见到他,我会的。” 到底付出了多年的心意,即便裴坤的话伤她至深,她仍不忍心就这样放下这段感情。 两人默默地用过了午膳,相携出了膳厅。 刚迈出膳厅的门,迎面就见到合乐郡主朝她们走了过来。 “原来宝元你竟然在这里呀,”合乐郡主身后簇拥着两个贵女,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还以为你今儿个没有来呢!只是,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难不成是生病了?” 阿裘冷着脸睃她一眼,应也懒得应上一句,拉着叶浮珣就往边上走去。 然而合乐郡主根本没打算就此罢休,手一伸又拦在了两人面前。 “这位叶良娣怎么也来了?”她扫了眼叶浮珣,眯起眼神色不善道,“今天是燕国皇室子弟招待我们使团来此狩猎,并没有安排女眷随行,你凭什么来?” 关于叶良娣,她回去专程打听过一番。 据说刚进太子府不久,深得太子宠爱,难怪她敢不要脸地自称是燕太子的爱妾。 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还挺把自己当回事。 等燕太子腻味了她,随便就能把她踩成烂泥! 叶浮珣拉住阿裘,下巴微扬:“合乐郡主,这里是燕国。带我参加狩猎的人正是我们的太子殿下,你要是有意见,大可找殿下去说。” 第756章 残忍的决定 “再说了,宝元公主都没说什么,你不过是个郡主,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言罢,她拉着阿裘快步离开。 “你!”合乐郡主被叶浮珣的话气得不轻,连连跺脚道,“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贵女拉住了她,小声劝道:“郡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合乐郡主沉下了脸。 等她收拾了宝元,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那个贱人。 午歇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去跑马了。 皇室子弟自不用说,赵国使团的官员和女眷也都前往马厩选了合心意的马,陆续地离开了休息的营地。 赵国人多善骑马,就是女子也有不错的马上功夫。 叶浮珣琢磨着,她怕是这次出行来京郊狩猎场的人里,唯一一个不会骑马的人。 幸好阿裘心情不佳,根本无心骑马。 于是两人便在营地的偏殿中寻了地方歇息。 哪知还没坐下多久,外头便传来了脚步声。 叶浮珣站起身往外看,就见纪衍诺和裴坤两人迈步进了偏殿。 裴坤来了! 叶浮珣眸心一动,忙推了推一旁发呆的阿裘:“阿裘,裴坤来了。” 阿裘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下,蹭地就站了起来,转头看见进来的裴坤后, 眼睛顿时就红了。 叶浮珣轻轻地推了推她,在她耳边低语:“把握机会,好好和他聊一下。总得摸清楚他究竟为什么那么说,咱们才好寻找解决的办法。” 阿裘握住她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抬步往裴坤方向走去。 叶浮珣望着两人,暗自祝福。 哪知一抬眼,纪衍诺就走到了她跟前,大手一伸拉住了她:“跟爷来。” 叶浮珣自然不会去做阿裘和裴坤的电灯泡,她快步跟着纪衍诺出了偏殿,才小声问道:“殿下,咱们去哪里?” “爷带你去跑马。”纪衍诺睃她一眼,迈开大长腿往马厩方向走。 这么一直拉着她的手吗? 叶浮珣倒腾着腿跟在后头,轻轻地挣扎了一下提醒纪大魔头他正拉住她的手,结果却被纪大魔头握得更紧。 紧得她手心都略略出汗了。 好不容易到了马厩前,纪衍诺才松开了她的手。 从徐安手里牵过马,纪衍诺脚步轻点,跃身上马。 随即朝叶浮珣伸出手,将她拉到了身前坐下。 这是她第三次坐在马上,头两次都是坐在纪衍诺身后,因为怕摔下马,她都毫不客气地紧紧巴住纪衍诺的后背。 可这会儿被纪衍诺拉到了身前坐下,反而有种不知道手脚如何安放的不安全感。 她觑了眼纪衍诺握住缰绳的两只手,学着他抓住了缰绳。 这样就才稍稍安心了些。 然而不过才一霎,她的手就被纪衍诺拉了过去,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不必担心,爷会护你周全。” 叶浮珣默默凝视着被覆盖住的手,掌心又慢慢渗出了汗。 “京郊狩猎场并不算太大。”纪衍诺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不过是将两三处林子又高又密的山头围了起来,在里头放养有不少野兽。” 随着纪衍诺的讲解,叶浮珣渐渐听入了神。 “那林子里的野兽凶猛么?狩猎时危不危险?”叶浮珣想象着血腥的场面,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缰绳。 原谅她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识过野兽的现代人,嗯,野生动物园里的那些不算。 会怕是很正常的事。 “不危险。”纪衍诺嘴角微扯,“京郊狩猎场里主要是跑马和练箭,林子里的野兽也以温驯的野兽为主,真正凶猛的野兽不会放到林子里。” “真正狩猎的机会,在秋狩的时候。”纪衍诺抬眸望去,指着遥远的方向,“父皇每年秋狩都会带领百官去京城外的狩猎场,那儿才是真正野兽丛生的地方。” 叶浮珣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在京郊狩猎场山林的西侧,有一处断崖,崖底下江水急汌,倒是比较危险。” “咱们会去那边么?”叶浮珣仰头回望。 纪衍诺垂首看她一眼:“断崖地处偏僻,咱们狩猎应当不会走到那边。” 言罢,他忽地扬声,“看前面,咱们到了。” 叶浮珣顺着纪衍诺指的方向望去。 “天啊!真是太美了!” 叶浮珣迫不及待地扶着纪衍诺的手跳下了马,撒腿就往草坡上跑。 她一路笑着跑着,来到浅溪边上。 叶浮珣蹲下身,伸手捧起一汪溪水,清凉的感觉滑过掌心,又从指缝漏下去。 纪衍诺双手背在身后,垂首望着笑意盎然的叶浮珣,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京郊狩猎场附近就这一处草坡景致尚可。” 叶浮珣梨涡浅笑:“殿下,这景致何止是尚可,根本就是很可,太可了!” 两人沿着溪边走了一段,又寻了一处草地坐下,闲暇惬意。 “殿下,裴坤找阿裘会和她说些什么呢?” 叶浮珣双手抱膝,想起裴坤走进来时一路望着阿裘那深情的眼睛,不由叹了口气。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裴坤做出那样残忍的决定。 “爷怎么知道。”纪衍诺耸耸肩,拔起一根草往前方扔了过去。 “他会改变决定吗?”叶浮珣抱着一丝希望问。 “不会。”纪衍诺摇头。 叶浮珣:…… 就很失望。 两人又换了别的话题,约莫在草坡里逗留了近半个时辰,才回返营地。 抵达营地时,已有小半数的人跑马回来,但大多数仍旧未归。 回来的人陆续入住营地的居所。 徐公公和小雨早早就在旁守候,见他们俩回来,上前各自伺候。 “小主,宝元公主让奴婢告诉小主,若是您回来后,便去她的院子里找她。” 叶浮珣诧异:“宝元公主回来多久了?” 小雨想了想:“大约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怎会这么快? 她和纪衍诺出去跑马,顶多就出去了一个时辰左右。 阿裘回来得这般早,岂不是和裴坤相处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 叶浮珣心中一揪,顾不得歇息便往阿裘住的院子走去。 “阿裘。” 进了阿裘的屋子,叶浮珣见阿裘正托腮坐在窗前,脸上带着隐隐的笑。 第757章 长见识 “阿珣,你回来了。”阿裘起身迎了过来,拉住叶浮珣到桌前坐下,“你和纪衍诺出去玩得可还好?” 叶浮珣点点头,瞧着阿裘的神色没有午膳时候那么难过,不由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阿裘,你和裴坤聊得怎么样?他跟你说原因了吗?” “原因?”阿裘扬了扬眉,眼底带了一丝困惑,她摇了摇头,“阿坤哥哥没跟我说什么原因。他……” 她脸上带了一丝甜蜜的笑,“他就好像回到了从前,跟我聊了好多我们以前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们关系变得日渐尴尬,是从有一次出任务回赵国,我们两人的关系被流传出去后开始的。” 叶浮珣眸心微动,阿裘说的怕不就是纪衍诺告诉她的那一段往事? “其实,把我们关系传出去的人正是合乐郡主。” 阿裘直言,道:“这也是我对她敌视的最大原因,她伤害我不算什么,可她把阿坤哥哥的身世传得极为不堪,这才是我最厌恶她的地方。” “咱们不提她。” 阿裘显然不想因为合乐郡主坏了好心情,又拉着叶浮珣道:“阿坤哥哥从小就特别照顾我,我们两人时常一同出任务,经历了许多。 刚才他和我聊着往事,待我又如同以前一样,我心里好欢喜。” “我真希望阿坤哥哥从今往后就像今天这样,能够和我说说话,聊聊天……”她弯起眉眼,“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也没有关系了。” 叶浮珣鼻子一酸。 阿裘明明说的是两人相处的甜蜜时光,可在她听来,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感觉。 加之先前纪衍诺说过,裴坤并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就让叶浮珣更加觉得沉重。 裴坤,究竟打算怎么做? 隔日是上山狩猎的日子。 一早起来,阿裘便等在了叶浮珣住的小院前,挽着她一同去用了早膳。 “阿坤哥哥昨天说他今儿个晚点儿会上山,”阿裘嘴里三句离不开裴坤,“我先跟你一同上山,等阿坤哥哥来了,我再和他去狩猎,可以不?” 叶浮珣一脸囧:“阿裘,我,那个,我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恐怕不适合上山狩猎……” 阿裘半张着嘴,愣了一瞬才道:“纪衍诺他带你来的时候,有没说会带你上山?” 叶浮珣摇摇头:“殿下什么也没说。” “那我骑马带你上山,咱们一同去狩猎。”阿裘拍拍她的手,“有我在你不用怕,我功夫虽然比不上纪衍诺,但是要保护你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是,裴坤会过来找你啊。”叶浮珣小声道,她并不想做个包袱,然后还是亮闪闪跟灯泡一样那种。 阿裘笑着摆摆手:“那咱们仨一起就好了!我会照顾好你的,你放心!” 叶浮珣:…… 就不是很想去打扰人家小俩口。 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今天裴坤会在山上做些什么,错过了怕是会可惜。 遂点点头道:“好,那咱们一起上山。” 两人用过早膳,前往马厩去牵马。 马厩前已有不少人各自牵马出来,三五成群地往狩猎场方向行去。 阿裘牵了一匹枣红色的母马,拉着叶浮珣坐了上去:“我的马术不错,你别担心。” “哟!宝元今天上山还带了人?”身后传来合乐郡主的声音,“瞧瞧这位是谁?原来是叶良娣啊?” 叶浮珣和阿裘一同转过头望过去。 合乐郡主身后跟着好几位贵女,人人都穿着束腰骑装,显得英姿风发,颇是帅气。 她骑在马上,高高抬起下巴睥睨叶浮珣:“怎么?难道叶良娣不会骑马?不会骑马来狩猎场做什么?当累赘么?” 语落,四周响起赵国贵女们的笑声。 有人道:“听闻燕国的女子大多都不会骑马,弱不禁风。” “嗤,这样的女子,怎能跟英伟的男子并肩而立。”又有人瞬间附和。 合乐郡主咯咯直笑:“没用的女人向来只会成为男人的玩物,叶良娣,你说是也不是?”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我以为只有蛮荒未开化的人才会认为孔武有力比脑子更重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合乐郡主一叉腰,怒目圆瞪。 “合乐郡主连这句话都听不懂吗?”叶浮珣一脸同情,“你真是好可怜。” “你住嘴!”合乐郡主气得马鞭一扬,朝叶浮珣的脸上就甩了过去。 合乐郡主的马鞭一扬,直点叶浮珣面门而来。 随后就见阿裘单手一扬,一道劲风闪过,将合乐郡主的马鞭打偏了方向。 阿裘威武!叶浮珣暗自点了个赞。 合乐郡主气得直发抖,再度朝她和阿裘方向甩了几道马鞭,声音拔高了八度:“叶良娣!” 叶浮珣一点儿也不怕。 因为阿裘在她耳边小声告诉她:“阿珣尽管去气死她,她那三脚猫功夫我一只手就能将她挡住。” 只不过这次拦下合乐郡主的不是阿裘。 而是从斜后方远远飞过来的一根……树枝? 然而这根短短的树枝不过一瞬间就将合乐郡主的马鞭打飞了去,甚至让使力的合乐郡主差点被拖拽得掉下马去。 “什么人!”合乐郡主怒叱一声,扭头望去—— 竟然看见纪衍诺骑着马,一脸冰冷地行了过来。 “是纪太子!”有贵女低低叫道。 叶浮珣一见纪衍诺来了,连忙一掐大腿,登时眼泪汪汪地呜呜道:“殿下,妾身好怕啊!” 纪衍诺沉怒地睇了眼合乐郡主,飞快地骑马到了叶浮珣旁边,伸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马上,关切问道:“刚才的马鞭可有伤了你?” 叶浮珣扁着嘴儿委屈兮兮:“幸好殿下及时赶到,不然妾身怕是就会被合乐郡主给伤了!” 合乐郡主被这一幕气得差点吐血,声音尖锐道:“太子殿下,分明是叶良娣语出不逊在先,我根本就没有打着她!” 纪衍诺冷冷睃她一眼:“阿珣向来言之有理。” 随伺在后的徐公公暗自解读:殿下的意思是叶良娣骂你,那是你该骂。叶良娣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就别瞎蹦跶了。 第758章 身败名裂 以他多年伺候殿下的经验来看,合乐郡主对叶良娣甩了马鞭这种事,殿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徐公公默默地觑了眼合乐郡主,眼里满满都是同情。 叶浮珣笑眯眯地挨在纪衍诺胸口前,一脸小傲娇地冲合乐郡主扬起下巴。 合乐郡主气得几乎失声:“殿下,您都不知道刚才叶良娣说的是什么话,怎能就这样护着她?” “她是本宫的女人。”纪衍诺睃她一眼,懒得再废话,马鞭一扬就往前疾驰而去。 “纪衍诺,等等我!”阿裘笑喊了一句,马鞭一甩追了上去。 徐公公见状忙跟上,心里还不忘点评一句:叶良娣是殿下的女人,殿下不护她护谁?护你这个没脑子的郡主吗?嗤! 只剩下合乐郡主和几位贵女一脸不可置信地停在原地。 “郡主,看来那狐媚子真的有些手段,竟然将纪太子迷成那个样子。” 合乐郡主脸色愈发阴沉:“不过是个玩物!我看她能蹦跶多久!” 言罢,她一甩手才发现马鞭刚才已经被纪衍诺的树枝打飞到老远的地方。 气得她面皮又抖了抖,双腿一夹,手往后拍在马身上,打算骑马到马鞭掉落处去捡起马鞭。 然而就在她手拍到马身上的一霎,忽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几位贵女忙骑马围了过来:“郡主,你怎么了?” 合乐郡主手一摊,就见掌心上扎了好些棘刺,冒出了许多血珠。 “怎么会有这么多棘刺在马身上?”有贵女跳下马去查探,指着马身上被扎了不少棘刺的地方,“你们看。” “太奇怪了,咱们从马厩领马出来时,明明检查过的。” “郡主,要不咱们回营地先包扎?” 合乐郡主疼得直抽气,她觑了眼纪衍诺等人离开的方向,咬牙道:“不必了,先帮我把刺挑出来,随便包扎一下就行。” 今天她专程策划了一场好戏,不容有失。 一群贵女以合乐郡主马首是瞻,自然不敢有异议。 待到处理好合乐郡主的伤口,重新上了山路,早就不见纪衍诺等人的身影。 上山狩猎的入口离营地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众人赶到入口处下了马,徒步上山。 “郡主,上山的路有三条,分别是左、中、右三个方向。” 合乐郡主抬头看了眼幽深不见去处的路:“可有打听到纪太子他们从哪条路上山?” “回郡主,”有贵女应道,“咱们的人看到纪太子他们是从右边的入口上山。” “往东去的?”合乐郡主眼底闪过一抹犹豫,沉吟片刻道,“我们从左边的入口上山。” 狩猎场共有三个山头,山林里的猎物不少,不过大都是温驯类的。 其中以野ji野兔最多,亦有山羊,野鹿等。 合乐郡主懂骑射,平时时有参加狩猎,对狩猎颇为熟手。 她们一群贵女沿着山路前行,一路上打了不少野ji野兔,合乐郡主的收获亦是不少,身边的贵女们连连恭维。 合乐郡主的家世在赵国首屈其指,就连皇室对他们家也会忍让三分,更别提随着使团前来的贵女们,人人都以她为马首是瞻。 反倒是真正的公主阿裘,因为自幼在外学艺,加上个性直率不喜虚与委蛇,和众贵女们完全不熟。 贵女们随使团前来,日后就只能在燕国落地生根。 无论被指去什么样的人家,没了外家的支撑,只能依赖合乐郡主。 所以,无论合乐郡主对她们提出什么要求,都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合乐郡主听着众人的恭维,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已经爬过第一个山头,在第二个山头的半山腰处落脚歇息,简单用些吃食。 “郡主,”一名婢女匆匆从来时路跑来,在合乐郡主耳边小声道,“裴坤开始上山了。” 合乐郡主眼睛一亮,将手中的饼子往地上一丢:“可算是来了。他往山洞方向去了吗?” 婢女低声应:“回郡主,是的。” “宝元此刻在哪里?” “宝元公主还在那边的山脚下,离咱们有一段距离。” 合乐郡主嘴角一勾:“不急。等她走过来后,时机定会刚刚好。” “胡嬷嬷带小荷到山洞那了吗?”她又问道。 婢女点头:“胡嬷嬷将山洞布置妥当,已然领着小荷前去了,只要裴坤一到……” “好!” 合乐郡主笑得合不拢嘴,道:“你派人都盯紧了,随时过来给本郡主汇报最新情况!” 婢女应声飞快地退下,合乐郡主眯起细长的眼睛,眼底闪过兴奋的神色。 只要等下裴坤去了山洞,她再让人去将宝元叫过来,看看裴坤在山洞里的丑态,以宝元的性子,一定会气个半死! 再把这件事情传回赵国,宝元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赵国抬得起头来做人! 想想就让人激动坏了。 一旁随伺的婢女见合乐郡主心情极好,忙递了水壶过去:“郡主,您先饮些水。” 合乐郡主接过水壶饮了两口,把水壶推了回去:“咱们原地等待,不急着走。” 婢女自是应是。 “郡主,您说那裴坤去了山洞,真的会和小荷……” 小荷是合乐郡主的婢女之一,亦是今日大戏的重要角色。 合乐郡主勾唇一笑:“本郡主跟裴坤说的是,只要他去了山洞,让宝元看到他和小荷状似亲密,宝元就必然会对他彻底死心。” “他怎么也料不到,只要他进了山洞,闻了咱们提前布置好的燃情香……” 合乐郡主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得花枝乱颤。 “加上小荷又是懂男女之事的人,这一拍即合下让大家见到……” 她蓦地停下了嘴,眼底闪过愤恨,“他和宝元都必定从此身败名裂!” 当年如果不是宝元和裴坤从中作梗,她早就成为纪太子的人了。 一想到纪太子那如谪仙般俊美的容颜,清贵不凡的气势,还有而今这一人之下的地位,她对宝元和裴坤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在燕国宫宴上,她明明还差一步就能成为纪太子的女人,而宝元却硬生生地坏她好事,她简直恨不得亲手撕碎了宝元。 第759章 彻底死心 原地歇息的时间略有些长,有贵女前来询问是否继续上路。 合乐郡主双眼骨碌一转,只道掌心疼想多休息会儿,让贵女们往前行。 贵女们此番参加狩猎,除了因为是使团的活动外,多少抱了认识燕国皇室子弟的心思。 若是能够与哪家皇室子弟看上眼,再顺水推舟地嫁过去,总比最后由上头指婚来得美满。 是以合乐郡主这么一说,几位贵女便嘘寒问暖了一番后,纷纷动身前行。 合乐郡主抽了抽嘴角。 她的掌心挑刺后又敷了厚厚的药膏,早就不怎么疼了。 不然这一路下来,她又如何拉弓射箭? 这些个贵女们明面上以她为首,实际上根本不是真心关心她。 怕是一心都扑在了那些皇室子弟身上了。 嗤。 她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袖子,站起身往远处望去。 就等一个消息了。 只要裴坤进了山洞,她就尽快赶过去看好戏。 然而等了近一刻钟时间,都没有等回来先前报信的婢女。 合乐郡主不由眉心微蹙。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安排身边婢女再去打探时,终于见到先前的婢女匆匆回来的身影。 “郡主,不好了。”那婢女神情焦急,“裴坤跟丢了。” “跟丢了?”合乐郡主声音一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跟丢了?” 婢女紧张:“回郡主,奴婢一开始确实一直跟在裴坤身后,他直接走小路往第二个山头方向走,可是走到一处拐角,奴婢追上去后就不见人了。” “你没四下找找?”合乐郡主神色阴沉。 “奴婢找了好一阵子都找不到裴坤,”婢女道,“因为怕郡主您担心,便先行回来禀报。” “说不定他已经往山洞去了。”合乐郡主想了想,“你立即去山洞那边看看……” “不,”合乐郡主忽地改变了主意,“本郡主直接过去。” “是,郡主。” 随后,合乐郡主带着两名婢女离开了原地,绕开先前贵女们走到的路,从小径往山洞方向赶去。 走得匆忙,三人都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合乐郡主让人选的山洞离山路并不远,但又颇有些隐蔽,若是路过时不仔细寻找容易错过。 主仆三人在林子中穿梭,飞快地往山洞方向走去。 就在临近山洞,钻过一处灌木丛时,合乐郡主听到身后传来古怪的响动。 她扭头望去:“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骤然闪过惊惧的神色,“裴、裴坤?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婢女她们怎么了?” 裴坤伸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如恶魔般一笑:“死、透、了。” “你……你为何杀我的婢女?”合乐郡主望着裴坤那让人生寒的双眼,脚步瑟缩地往后退。 “我何止要杀你的婢女?”裴坤冷笑上前,信手一扬就掐住了合乐郡主的脖子。 如果不是阿裘心软,他早就弄死这个该死的女人了。 “你放开我!”合乐郡主被掐住了脖子,只觉得气都快要顺不了了,她惊恐地睁大了眼,抖着嗓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坤没有回答她,只是跟拖麻布袋般掐着她的脖子把她往山洞方向拖去。 眼见着山洞越来越近,合乐郡主心中的恐惧愈发浓重。 裴坤该不会是知道了她的计划,才会这样愤怒地想要对付她? 合乐郡主拼命地想着脱身的办法,然而种种话语到了嘴边,却又发现根本无法用来对付跟恶魔般的裴坤。 “我是为了宝元好,才会帮你!”她逞强道,“你这是不识好人心!如果不愿意让我帮你直言就是,何必杀了我的婢女!裴坤,你还是不是个汉子?” 裴坤冷嗤一声,根本懒得搭理跟疯子般的合乐郡主。 到了山洞跟前,合乐郡主不经意瞥见倒在山洞边上的胡嬷嬷和小荷,吓得神魂俱灭:“你、你这个杀人魔!” 裴坤一把将合乐郡主甩到山洞壁上,走到一旁拨弄了下合乐郡主让人备好燃情香,冷笑着抱胸睇向吓得腿软的合乐郡主。 “不、不要!” “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碰你一根头发。免得恶心。”裴坤冷冷地丢了一句。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合乐郡主心中一松,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莫不是裴坤来到这山洞时发现了燃情香,才会一时愤怒抓她进来?若然是这样…… 她立即摆出一副恳切的模样:“按照咱们商量好的计划,我让我的婢女小荷过来了,只要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宝元来看到你们之后,定会对你彻底死心。” “只有这样,宝元才会一心一意地回赵国嫁给才华横溢前途无限的好男人!” “你既然喜欢宝元,就该为她牺牲,难道不是吗?” “至于,至于那燃情香,不过是有备无患,你若是不想用不用就是了,何必迁怒我的婢女!” 裴坤依旧冷笑:“燃情香自然要用,只是要看用在谁身上。我倒是觉得,既然合乐郡主辛苦准备了燃情香,自己不用一下实在是可惜了。” “你放肆!”合乐郡主一听,整颗心揪成了一团,恐惧慢慢渗透到骨子里去。 “你该不会以为你说的这些话,我、会、相、信?”裴坤揉揉耳朵,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污染了似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合乐郡主又是一慌,心中惊疑不定。 裴坤分明按照她的建议去跟宝元说了不喜欢宝元,那是她亲眼所见! 好像知道合乐郡主在想什么似的,裴坤忽地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没有我的允许,你真能靠近我和宝元,还能顺利听见我们的对话?” “你……”合乐郡主捏紧了拳头,“你和宝元一同算计我?你不是真的跟她说了不喜欢她?” 裴坤冷嗤一声,没打算将真相告诉她。 他配不上阿裘,为了让阿裘有个好归宿,他必须要让阿裘对他死心。 然而再这之前,他要先解决了合乐郡主这颗毒瘤,免得日后她再起伤害阿裘的心思。 第760章 真切的恐惧 其实,早在多年前合乐郡主放出他和阿裘的传闻想要毁阿裘名声时,他就有过手刃这毒妇的念头。 然而阿裘不同意。 因为这毒妇的父亲是赵国的左相,在朝中势力庞大,根深蒂固,就连皇室也不得不忍让三分。 如果杀了这个毒妇,阿裘担心左相一怒之下会做出难以意料的事,才劝他熄了这个心思。 虽然没杀了她,当时他和纪衍诺也没少回报这毒妇。 然而这毒妇竟然贼心不死,仍旧想对阿裘不利。 那就怪不了他了。 “你可有想过,”裴坤不回答合乐郡主的问题,却道,“如果今天你在山上被当众发现与人在山洞里厮混,会是什么后果?” 合乐郡主面色惨白:“你不敢这么做!要是我父亲知晓此事,宝元定然不会好过!” 裴坤冷笑一声:“你不知羞耻在燕国与人当众苟且,这一路传回赵国后,你以为你父亲还有脸认你这个女儿?” “你不仅会受赵国百姓不齿,而且赵燕之间也会因为你的丑闻关系变僵,这种压力下,你父亲只恨不得亲手将你掐死,你觉得呢?” 合乐郡主身子狠狠一抖。 当初她为了来燕国绝食,还曾以必定会嫁给纪太子,日后成为燕国后宫的高位嫔妃,以助力父亲为由说服了父亲。 即便如此,父亲当时对她仍是很失望。 如果再传了这样的丑事回去,父亲说不定真的会与她断绝关系! 合乐郡主头一回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惧。 而就在这时,更让人心情俱裂的是,裴坤隔空又向她点了几道指风,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裴坤拍了拍手,转身出了山洞。 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拖了一个瘦削如柴的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进来。 他将那男人丢到了合乐郡主身边:“这个男人很快就会醒过来,合乐郡主好好享用。” 言罢,他走向燃情香处,准备点燃燃情香。 “不要!求求你!是我错了,是我不该陷害你和宝元!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一次!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合乐郡主吓得涕泪横流,道:“裴坤你饶了我这一次,我绝对会……” 然而裴坤只扯了扯嘴皮,顺利点燃了燃情香。 转头跟看死人似的看了眼合乐郡主,快步出了山洞。 “不!不要!裴坤!”合乐郡主嘶声尖叫。 裴坤顿下脚步,往回进了山洞,抬手又是一道指风:“吵死了。” 合乐郡主张大了嘴,却发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底闪过一抹绝望。 裴坤走出山洞,往不远处倒在树下的两个人走过去。 他将伸手拍向其中的那位婢女,转瞬就见婢女睁开了眼,目光对上裴坤的一霎充满了惊惧:“裴、裴公子……” 裴坤伸手一捏她的下颚,往她嘴里扔了一颗药丸。 婢女无从抗拒地吞下了药,抖着嘴问:“这是什么?” “毒药。” 裴坤扯了扯嘴角,“一炷香后就会让人毒发身亡的毒药。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到喉咙隐隐发痛? 这种疼痛会沿着喉咙一直往下,等疼痛的感觉到了脏腑,那就药石罔效,谁也救不了你。” 婢女身子直抖,只觉得喉咙深处仿佛被人用尖刺一下又一下戳刺的感觉,她伸手抠了抠喉咙,想着裴坤描述吓得溃不成声:“裴、公子,求你放过奴婢!” “告诉我,原本你们打算怎么做?”裴坤冷声问。 那婢女根本不敢说谎:“郡主说是等我们两人进了山洞,就让阿苗去叫宝元公主她们过来……” 裴坤眸色一冷:“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把在附近狩猎的人都叫过来,越多越好……” 裴坤面色愈发冰冷:“一炷香时间,你按照合乐郡主的计划,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婢女被裴坤渗人的眼神看得根本不敢反抗,她连忙爬起身:“奴婢这就去。” “一炷香,若是人没到齐,就是你的死期。” 叶浮珣三人一路上山狩猎。 叶浮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纪衍诺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殿下,不是说裴坤今儿个会来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 阿裘怕是已经等得心急了。 纪衍诺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随手替她将挡在前面的树枝拨开:“裴坤已经进山了。” “进山了?” 叶浮珣眼睛倏亮,忙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会过来找阿裘吗?” “不好说。” 纪衍诺迟疑了一瞬,低了声音,“他怕是要先收拾了合乐郡主,再来找阿裘。” 裴坤要去收拾合乐郡主了? 叶浮珣顿时觉得纪大魔头很牛。 从营地到现在,她明明一直和纪大魔头在一起,怎么他就知道了这么多事? “他要怎么收拾合乐郡主?”叶浮珣依旧紧紧攥着纪衍诺的袖子。 纪衍诺看了眼被捏皱巴的袖子,目光落在那白皙的小手上:“不知。不过,裴坤这次出手,应该能把多年来的账好好算清楚了。” 叶浮珣想了想:“殿下,您一直留着合乐郡主,就是为了让裴坤亲手收拾她么?” 不然以纪大魔头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合乐郡主蹦跶这么久? 纪衍诺嘴角勾了勾。 他的女人,懂他。 “有人来了。”纪衍诺忽地脚步一顿,拉住了叶浮珣的手。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阿裘走了过来:“什么人?” “宝元公主,是奴婢。” 小荷颇狼狈地从小径上走了出来,飞快地扫了眼三人,眼底闪过焦急,“裴公子有事找您,让奴婢前来带您过去一趟。” 阿裘认出小荷,她看了眼纪衍诺和叶浮珣,并没有相信小荷的话。 裴坤若是要找她,不会让合乐郡主的婢女前来。 然而纪衍诺却淡淡地开了口:“带路。” 阿裘正欲说话,却见纪衍诺冲她使了个眼色,她沉吟一瞬亦道:“还不赶紧带路!” 小荷暗地里松了口气。 她一路跑过来已经叫了不少人往山洞方向去了,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宝元公主。 毒药带给她的痛楚已经开始往胸口蔓延,再拖下去她怕是小命不保。 第761章 抓心挠肺 幸好在关键时刻听见了有人道宝元公主在这边的方向,她赶紧往这里飞奔而来。 也幸好宝元公主没有起疑心! 她不敢多想,领着三人快步往山洞方向跑去。 待到了山洞不远前,已有不少人围在了附近翘首往山洞里望去,人人交头接耳,似乎正在看着什么了不得的热闹。 阿裘的心无端一抽。 她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往山洞方向疾步而去。 “殿下,咱们快过去。”叶浮珣揪着纪衍诺的袖子,拉着他跟在阿裘身后。 山洞附近站满了人。 反倒是山洞前的人不是很多,只围着几个皇室子弟、赵国官员和贵女。 大家见纪衍诺前来,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一位皇室子弟神色古怪地压低了声音:“殿下,这山洞里头……好像是合乐郡主。” 纪衍诺眯了眯眼,看向其中一名贵女:“既然里面是合乐郡主,那就你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被点名的贵女有些怵,但纪衍诺的吩咐她不敢不照办,只拉扯着身边的另外两个贵女:“咱们一同进去看看?” 三人怯怯地彼此挽着彼此,一步一步地往山洞走去。 不过刚走到山洞前,三人就同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 “啊啊!” “啊啊啊!” 一浪高过一浪。 惊得山洞外看热闹的人不由自主地垫高了脚使劲往里看。 三位贵女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纪衍诺淡淡问道:“里面怎么了?” 三位贵女吓得抱成一团,其中胆大的一位抖着嘴道:“回、回殿下,里、里面是合乐郡主和、和……” “和什么?”纪衍诺平静地追问。 “和……”胆大的贵女伸手掩住脸崩溃道,“和一个男人……” 接下来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这些话足以让看热闹的人们自行脑补。 赵国官员面色发青:“殿下,其中一定有问题!合乐郡主怕是被人陷害……” 纪衍诺凉凉地睇他一眼:“陆大人不用着急。” 他转头让徐安安排:“找个嬷嬷带人进去处理一下。” 徐安自是安排不提。 围观众人都在抓心挠肺地等待。 徐安安排的嬷嬷做事利落,不过转眼功夫,就出来躬身禀报:“殿下,已经替合乐郡主穿上了衣裳。” 这话登时又让抓心挠肺的围观众人更加抓心挠肺了。 合乐郡主为什么会和男人在山洞里,还……连衣裳都没穿上? 真的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微微颔首:“既然合乐郡主能见人了,那咱们就一同进去看看。” 在旁边焦心不已的赵国官员,急得连忙跟在纪衍诺身后往山洞里走。 围观众人蹭蹭蹭地缩短了围观半径,全员走到了山洞前,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山洞里传来了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纪衍诺扭头看向赵国使团的人:“你们认不认识他?” 赵国使团的人齐齐疯狂摇头。 “既然都不认识,”纪衍诺冷声,“还不速速将这个光天化日之下和合乐郡主苟合的人抓起来?” “是,殿下!”徐安迅速到位,安排妥当。 身上只围了一块破布的男子瞬间就被侍卫扭住压到了一边,连嘴都被破布堵上了。 “殿下,合乐郡主定是受人所害。” 赵国官员望了眼靠着山洞壁瑟瑟发抖却又闷声不语的合乐郡主,连忙替她说话。 “还请殿下还合乐郡主一个公道,给我们赵国一个交代!” 纪衍诺嘴角泛起一抹笑:“陆大人如何证明合乐郡主是受人所害而不是主动为之?” “这、这……”赵国官员一时哑然,看向合乐郡主。 合乐郡主像是突然受了刺激,她飞快地站起身,扑向了放燃情香的山壁凹口。 她疯狂地指着那凹口,张大嘴喊着。 赵国官员一个箭步走了上去。 徐公公瞬间亦飞步向前。 众人望了过去。 就听徐公公道:“殿下,这凹口处什么也没有。” 合乐郡主一听,登时睚眦欲裂,飞扑了过去! 合乐郡主快要疯了。 裴坤将计就计害她和男人苟合,又引来了这么多人旁观,这个污点她一辈子怕是都洗脱不掉了。 但她不甘心。 她飞快地扑向了放燃情香的凹口,伸手掏了半天,不可置信地发现根本没有燃情香! 不仅没有燃情香,而且那处凹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纪衍诺不耐地皱眉:“贵国的女子如此不知检点,实在让本宫失望至极!” 言罢,他一甩袖袍准备离去。 “不、不是的,”赵国官员忙伸手相拦,“殿下,这里头一定有误会,还请殿下给些时间查个清楚。” 纪衍诺冷笑一声,给徐安递了个眼神。 徐安会意,让侍卫扯开了那瘦削男子嘴里的破布。 那男子跪着朝纪衍诺叩了个头:“官爷饶命,小的为了帮补家中生计,不得不上山打点野ji野兔回去。 哪知那女的见了小的,二话不说就把小的抓来这里,诱、诱惑小的,小的见她模样还行,一时把持不住……小的知错了,请大人饶命!” 他急急地抹了把脸,露出了颇有些英俊的白皙面庞。 围观众人一时陷入了思索。 这男子长得俊啊! 难道真的是合乐郡主见人家周正,起了歹心,抓到这山洞里…… 人人都在飞快地脑补。 合乐郡主一听,霎间张大了嘴,然而却发不出声音。 她猛地朝那男子扑过去,手一伸就掐紧了他的脖子。 男子啊啊直叫,奈何却挣不脱合乐郡主的桎梏。 先前进来穿衣裳的嬷嬷小心翼翼地大声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合乐郡主就是这样压在这男人身上……” 一瞬间,众人又对眼前这出女、上、男、下的画面有了新的一波脑补。 连赵国官员都惊得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合乐郡主养男宠的事,在赵国上层圈子里,可不算是什么秘密。 合乐郡主一听,急得连忙爬了起来,想要去撕那嬷嬷的嘴。 第762章 心下了然 被压的男子总算透过气来:“小的先前就是这么被这姑娘给压着……小的冤枉啊……” 合乐郡主如同疯妇般又转头过来,淬毒的眼射向那男子。 男子连忙躲到了侍卫身后。 “好像听说合乐郡主喜欢白面书生……” “还挺彪悍的,这事儿估计以前没少做……” “怕是觉得在这山林里更刺激……” “难怪刚才午歇后让我们先去打猎,原来……” 一声声,一句句如同魔魅般吹进了合乐郡主的耳朵里,在她脑海中砰砰地炸响。 她红着眼看向山洞外一层层的人群,忽地定在了阿裘身上。 都是因为宝元! 都是因为该死的贱人,裴坤才会对她下手! 愤怒一下间浇灭了她所有的理智,合乐郡主猛地站起身,伸出十指飞快地扑向了阿裘。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合乐郡主飞扑到阿裘不到两尺之遥的时候,忽地她整个人一顿,就朝阿裘跪了下去。 只听她张着嘴无声地闷哼,伸手抓向脚踝。 没看明白剧情的围观众人连忙把视线移到了她的脚踝上。 “蛇!有蛇咬到了合乐郡主的脚踝!” 不知道是谁眼尖地发出了声音。 语落,就见合乐郡主一手掐住了蛇的七寸,把那条不过巴掌长的蛇捏在了手里。 “那是碧环蛇,不能碰啊!”随行的太医面带惊悚的惊呼一声。 合乐郡主被他的话一惊,正欲问一句何为碧环蛇,就见蛇头灵巧一转,咬住了她的手腕。 她又是一声闷哼,疼得跌倒在地。 纪衍诺随手往地下一弹,碧环蛇登时毙命。 他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对上阿裘的眼睛,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古太医,看看合乐郡主还有没有得救。”纪衍诺淡淡地开口。 古太医应了一声,紧张地跑了过去查验。 就见合乐郡主被蛇咬过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乌青的色泽,甚是吓人。 古太医上前查了一会儿,脸色发青地朝纪衍诺单膝跪下:“殿下,合乐郡主中的确实是碧环蛇毒,这蛇毒……天底下无药可治,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赵国官员急得大喝一声。 “而且,”古太医擦擦额角的汗,“恐怕十瞬内就会毙命。”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合乐郡主更是吓得张嘴就喷了一口污血,她趴倒在地,困难地朝那姓顾赵国官员招了招手。 顾大人忙跑过去跪下,颤巍巍地唤了一声:“郡主……” 合乐郡主张了张嘴,用手指点了污血,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随后头一歪,就绝了气。 顾大人瞳孔一缩,用袖袍拭去地上的血字,悲呛大哭:“郡主,你死得好惨啊!” 一时间赵国使团的人都纷纷嚎啕大哭。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纪衍诺淡定地指挥着徐公公安排善后事宜。 闹了这么大一件事情,狩猎之事无法再继续,人们纷纷下山散去。 纪衍诺带人善后,仍旧留在山洞附近。 叶浮珣见阿裘四处环顾,不由奇怪:“阿裘,你在找什么?” 阿裘压低了嗓子:“阿珣,是阿坤哥哥。他来过了。” 叶浮珣微微惊讶,她从纪衍诺那里得知裴坤到了,但阿裘应当还不曾知晓。 她又是如何知道裴坤来过了? 只听阿裘又小声道:“刚才合乐郡主向我扑过来的时候,碧环蛇是被人隔空射向她的脚腕咬伤了她。” “碧环蛇是阿坤哥哥养的宠物,他养了好几条在身边。” 叶浮珣半张了嘴,心下了然。 难怪纪衍诺灭杀碧环蛇之后,曾神色古怪地看过阿裘一眼。 想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就知道这件事了。 只是,现在周遭的人都散了,就剩下他们几人,裴坤为何还没有出来? 叶浮珣走向一旁正与徐公公说话的纪衍诺,刚想开口询问,就见纪衍诺一脸严肃地冲她走了过来。 纪衍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往阿裘走去:“阿裘,赵国的顾大人领着十数名高手追裴坤去了。” 阿裘杏眸圆睁:“往哪个方向去了?咱们快些追上去帮阿坤哥哥!” 合乐郡主可是左相的爱女,这无端死在了燕国,而且传出这样的丑闻,顾大人肯定要找一个可以让左相泄愤的目标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所以他肯定会对裴坤痛下杀手。 纪衍诺沉默一瞬,转头对徐公公吩咐一句:“传令下去,加派人手上山。” 徐公公应声。 众人沿着山路一路往前追。 纪衍诺拉住叶浮珣的手,细细打量她一眼:“怕不怕?” 叶浮珣摇头:“妾身不怕的。” “有爷在,会护你安全。” 走了一阵,突然阿裘顿了顿脚步,转头看向纪衍诺:“纪衍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发生的事?” 叶浮珣张了张嘴,阿裘也看出来了? 纪衍诺微微颔首。 阿裘捏紧拳头:“阿坤哥哥故意设计合乐郡主?” “不是。”纪衍诺蹙眉,“合乐郡主设计裴坤,想让你看见裴坤与人在山洞里……裴坤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她自尝苦果。” 阿裘思忖片刻,蓦地睁圆了眼:“你、你是说……那阿坤哥哥之前说不喜欢我,也是因为合乐郡主?”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顿了一瞬:“不全如此。” “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阿裘颤抖了嗓子,“纪衍诺,你告诉我,到底阿坤哥哥有什么秘密?” 纪衍诺摇了摇头:“我不能说。” “你……” 阿裘骤然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纪衍诺,你若是不说,我就死在你面前!” 叶浮珣本想提醒一句救裴坤要紧,但见阿裘一脸坚决,到嘴边的话只能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纪衍诺的手劝道:“殿下。” 纪衍诺看她一眼,长长地吁了口气:“阿裘,收起匕首。咱们边追边说。” 阿裘含泪点头,众人再度快步前行。 “裴坤一直在查找自己的身世之谜,”纪衍诺拉住叶浮珣往前走,“前段时间,终于确认了自己的身世。” 第763章 满心震惊 “他是齐国当今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他的母亲,”纪衍诺压低了声音,“是齐国京城的一名妓子。” 如果裴坤仅是私生子犹无所谓,但他的生母却是一个妓子。 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件事,他将会成为阿裘最大的污点。 对裴坤来说,他可以为阿裘死,但绝不可以成为阿裘的污点。 “他说他配不上你,所以……” “恰好合乐郡主找上了他,想用激将法里间你们的感情,所以裴坤才容不得她。” 纪衍诺停下了声音,握住叶浮珣的手继续往前走。 叶浮珣消化着纪衍诺道出的秘密,满心震惊。 她扭头朝阿裘望去,却见阿裘不知何时起,竟然泪流满面。 莫名就为阿裘酸了鼻子。 “我不在乎。” 阿裘随手抹去了眼泪,“无论阿坤哥哥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若是阿坤哥哥在意,我愿意为他离开赵国皇室。” 只要能和裴坤在一起,无论在哪里她都无所谓,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一行人沉默地继续追行。 他们追着追着,忽地听见了前方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就在前面!”有侍卫叫唤了一声,飞快地往前奔去。 纪衍诺见状,伸手揽住叶浮珣的腰,疾速而行。 前方是一处绝崖。 当绝崖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裴坤正被顾大人手下的十数名侍卫围杀着一步步逼近悬崖。 “阿坤哥哥!” 阿裘一见到裴坤的身影就红了眼睛,惊叫一声朝裴坤飞奔而去。 裴坤被阿裘的声音惊的手下一顿,他远远地朝阿裘望了过来,忽地露出了一个深情而又决绝的笑容。 然后,他手中的剑滑过一道长长的弧度,瞬间三个侍卫向后飞弹倒下。 而就这一瞬,他忽地往后一弹,仰身就往悬崖倒了下去。 “不!不要!”阿裘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这个画面几乎要将她的心撕裂。 她拔腿往悬崖方向跑去。 顾大人和带着的侍卫们分开了一条道,阿裘疾奔上前,冲向悬崖,意欲随同裴坤一起跳下去。 “阿裘!”纪衍诺低叫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阿裘。 “你放开我!” 阿裘挣扎着,涕泪横流道,“阿坤哥哥掉下去了,我也不要独活!” “不行。”纪衍诺死死拉住阿裘,将她往外拖。 徐安连忙领着一众侍卫拦在了悬崖前。 顾大人见状扫了眼纪衍诺这边的人,又望了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一挥手带着他的人离开了悬崖。 阿裘痛哭不已,跪在地上疯狂地喊着裴坤的名字。 叶浮珣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用她自己都觉得无力的言语安慰着阿裘:“阿裘,别哭,裴坤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然而,从这么高的绝壁往下倒,就算是神仙,怕是也难活下来。 叶浮珣在心底暗叹一口气。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裴坤根本不是被人打下山崖的,他—— 好像是自己要跳下去的。 临别看向阿裘的一眼,饱含深情却又带着诀别的味道,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酸。 阿裘哭得哀痛欲绝,拉扯住纪衍诺的袖袍:“纪衍诺,我要下去找阿坤哥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纪衍诺沉默一瞬,颔首道:“好,我们一起去。” 徐公公忙过来讲解山崖附近的情况:“殿下,要下山崖可以绕西侧的小径下去,只不过路陡且丛林密布,甚是危险。” 纪衍诺仔细听着,抬眸看向叶浮珣:“阿珣,爷让人先送你回营地?” 自然是好的。 叶浮珣心里一万个同意。 这悬崖,光是站在边上就让她双腿发软,别提沿着边上下去了。 作为一个队友,不拖了队员的后腿才是好队友。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的一霎,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嘀——’声。 ‘宿主,有紧急任务!’ 九九的声音一响起,叶浮珣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果然就听到九九说:‘请宿主跟随着太子一同下悬崖去救裴坤。’ 叶浮珣阴恻恻地在心里道:“九九,你消失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光荣退役了呢?” 非得要在这关键时刻出来瞎捣乱,无语了! 九九好像像是没感觉到她的不爽,机械的声音居然让叶浮珣听出了一丝兴奋的感觉。 ‘回宿主,九九前阵子去参加培训去了,所以就下线了一段时间,九九这次培训中成绩可优异了,还得了最佳实习系统的奖励呢!’ 叶浮珣心中白眼一翻。 合着系统还有培训一说? “我恭喜你啊!”她继续咬咬牙。 九九骄傲地挺挺小胸脯:‘宿主,这次培训的奖励让九九多了新的功能!’ ‘例如说临时任务甄选功能……’话音刚落,九九就嗖地捂住了嘴。 以前它级别低,一次只能出现一个临时任务。 现在因为表现好,升级了一丢丢,终于临时任务也可以像固定任务一样,一次出现多个供选择啦! 但是,它一高兴忘了临时任务的甄选只能由系统来选择,要是被宿主知道可以选择的话可能会出现不可控的麻烦。 九九等了几秒钟,发现宿主好像没有在听,立即开心地继续吹嘘道:‘还有多了一个触霉头记事本。 只要获得记事本的使用权,将人名写进记事本里,这个人在一日之内,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大触霉头。’ 叶浮珣皱了皱眉。 就,只觉得九九很吵。 现在大家正在讨论下山崖救人的具体方案,她根本就没心思去听九九碎碎念。 然而九九依旧在她脑海里自顾自地嗡嗡嗡个不停。 叶浮珣终于没忍住低喝一声:“停!” 九九顿时闭了嘴。 “你们培训,难道就没有上一下学习眼力见儿这种基础课?”叶浮珣没好气道。 九九张大了嘴。 怎么办? 宿主说的话听不懂。 他飞快地点开了系统群,把问题发了出去。 沉寂许久的系统群瞬间炸开了。 前辈一乐呵呵恭喜:‘九九小弟,听说你拿了实习期系统培训第一名,恭喜啊!前途不可限量啊!’ 前辈二插话:‘好小子,有你的!’ 第764章 救人的方案 省下前辈们激动的n页刷屏。 九九怯怯地打字:‘谢谢前辈们的夸奖。只是……’默默地再把问题提了一遍。 总算让前辈们回过神来。 前辈三一皱眉:‘什么是眼力见儿?’ 前辈二埋汰一句:‘亏你是前辈,连这都不懂。眼力见儿,眼力见儿不就是指的……视力好不好?还是说……’ 前辈十八冷冷地打断它:‘眼力见儿是人类指的察言观色的功能,系统选修课里面有专门的课程。选修课的名字叫做《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 这话一出,系统群又炸开了。 前辈n:‘我去!还有这么一门课?老子做系统八百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说!’ 前辈n+1:‘+1’ 前辈n+2:‘+1’ …… 前辈n+m终于打破了队形:‘我去查了,真有这一门选修课!但是,自从这门课程开设之后,从来没有系统选修过!’ 前辈n:‘这种课谁要去学啊!从来都是宿主看咱们脸色,哪有咱们看宿主脸色的道理!’ 前辈n+1:‘+1’ 前辈n+2:‘+1’ …… 九九默默插队道了声谢,然后就悄悄地关了系统群。 打开系统课程选修课的界面,搜索到《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一门课看了看,果然是从来没有系统选修过。 要不,它趁有空的时候,选修一下? 毕竟身为实习期的系统,多学点才能尽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好系统! 那厢叶浮珣见系统没了声音,总算可以好好听大家讨论救人的方案。 她扯了扯纪衍诺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殿下,妾身想跟你们一起去救裴坤。” 纪衍诺凝了神色:“一路下山崖会比较危险,你不怕?” 叶浮珣眨巴着眼,心虚道:“有殿下在,妾身不怕。” 纪衍诺注视着那双诚挚又依赖的水眸儿,心中熨帖不已:“成,那爷带你一同下去。” 众人讨论告一段落,沿着徐公公指引的方向,往西边走去。 下山崖的路确实难走。 头一段路—— 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那是一段沿着悬崖峭壁攀爬下去的小径,只不过小径上有不少突出的石头,可以供人落脚。 叶浮珣刚抖着脚往小径探了探,就忍不住瞬间缩了回来。 她恐高。 会怕。 欠揍的九九! 纪衍诺拉住她的手:“爷背你。” 于是乎,叶浮珣很快就紧紧地巴在了纪衍诺的身后,连脸蛋都挨着他的脖颈,闭着眼,感受着纪衍诺轻巧地往下纵跃。 “殿下,妾身是不是很重?会不会很影响你?”她的声音在纪衍诺耳边闷闷地响起。 纪衍诺一笑:“小事一桩。” 叶浮珣的心可算安了安。 她偷偷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果然见纪衍诺游刃有余地向下攀爬。 这时,九九又在她脑海里开了口:‘宿主,系统探得裴坤的下落,是否要查阅?’ 叶浮珣眼睛一亮! 九九怎么突然给力了? 她在脑海里急急道:“要!裴坤现在在哪里?是生是死?” 九九:‘回宿主,裴坤落在山崖底不远处的水潭里,此刻还活着。不过他的情况不太好,可能很快就会没命。’ 水潭? 叶浮珣巴在纪衍诺身后睁开眼,使劲往下瞧。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到了山崖底下的那处水潭。 然而—— 她转头看看山崖和水潭之间的距离,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九九,你确定裴坤在水潭里?” 裴坤落崖,难不成还能呈抛物线状给摔进水潭里去? 这实习期系统莫不是忽悠她的吧? 就在这时,他们一行人终于安全着陆。 “殿下,”徐公公指着前方的几条岔路,“裴公子落崖后可能会掉落的地方有这几处,咱们恐怕要兵分几路去找。” 这是早前商量好的。 纪衍诺点点头,由着徐公公去安排。 侍卫们分成了三队,各选一个方向去寻人。 剩下纪衍诺、叶浮珣、徐公公和阿裘一起,四人形成一个队伍,往中间的路出发。 前面是小径,根本无法辨认行进的方向,也根本没有路。 四处杂草丛生,徐公公领头,小心仔细地为三人在前面开路。 自下崖救人后,阿裘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倔强的背影隐隐颤抖,让人看了很是心疼。 叶浮珣暗自叹了口气。 “九九,裴坤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九九机械回应:‘回宿主,裴坤约莫还能支撑半个时辰,请宿主尽快引导队伍前去救人。’ 那就是还有一个小时。 叶浮珣抓了抓纪衍诺:“殿下,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够到山崖底?” 纪衍诺回握住她,眯眼打量了底下片刻:“大约需三刻钟。” 那应该还来得及。 叶浮珣一边专心跟着队伍往下走,一边寻思着要怎么提醒众人裴坤可能跌落到水潭里了。 终于在三刻钟后,众人抵达了山崖底,剩下的几个侍卫队伍亦同时赶了过来。 众侍卫纷纷摇头,表示一路下来都没有找到裴坤。 阿裘神色间愈发焦急,声音都带着不可控的颤意。 “纪衍诺,”阿裘指着高耸入云的山崖,“山崖壁上的树又高又密,阿坤哥哥会不会落在树上,所以咱们没有发现?”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几乎都赞同地点了头。 “阿裘说得不错,咱们再分批从这几个方向往上去寻人,”纪衍诺寻思片刻,“再留一拨人在崖底四处寻找。” 阿裘心急如焚地率先一头扎进了山林。 叶浮珣瞥了眼不远处的水潭,平静的水面上根本看不到一丝人影。 就连她都无法相信九九说的话,又要怎么把焦虑寻人的众人往水潭方向引。 “九九,如果裴坤真的落了水潭,为什么没有浮起来?” 就算他晕过去了,怎么着水面上总能看到点身影吧? 只有看到了影子,她才好大吼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给转移过去。 不然的话,她光说凭直觉觉得裴坤落水潭了,大家只会觉得她在这关键当头胡闹。 就很头疼。 ‘系统只知裴坤此刻在水潭里,宿主有别的问题请自行解决。’ 第765章 重若千金 叶浮珣:替我问候你的系统祖宗们。 就在这时,纪衍诺见叶浮珣驻足不动,不由停下脚步低头看她:“是不是累了?” ‘裴坤还有不到一刻钟就会身亡。’九九的提醒让叶浮珣陡然打了个激灵。 她看了眼纪衍诺,一咬牙捂着肚子道:“殿下,妾身想去方便一下……” 纪衍诺一愣,旋即扭头对徐公公道:“你们先上去寻找,本宫稍候就来。” 随后便拉着叶浮珣:“爷带你去寻个地方。” “妾身……”叶浮珣拉着纪衍诺往水潭方向蹭,“妾身想去那边。” 纪衍诺望了眼水潭:“那边没有可遮挡的……” “妾身不管,妾身就是要去那里!” 叶浮珣拽着纪衍诺往水潭方向走,“殿下你陪妾身过去,妾身就不怕了。” 纪衍诺宠溺又无语地看了眼叶浮珣:“好,爷陪你去。” 叶浮珣笑脸一扬,唇间酒窝忽隐忽现:“妾身就知道殿下您最好了,咱们快点儿!” 两人脚步飞快地到了水潭旁边,纪衍诺回头看了眼钻进山林寻人的队伍,将叶浮珣拉到一处灌木丛边上:“你到里边去,爷在这里帮你看着。” “嗯嗯!”叶浮珣觑了眼离水潭不过两步距离的灌木丛,拉住纪衍诺的手道,“爷您记得不要回头偷看!” 纪衍诺眼角含笑地应了一声。 叶浮珣跑到了灌木丛边上,顿了一瞬,转身就往水潭走去。 只听一声—— 扑通! “殿下!”叶浮珣双臂哗啦着水,嘴里喊道,“殿下救命!” 纪衍诺一惊,转身一看,心头猛然抽紧。 他一个箭步扑到水潭边,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 叶浮珣见纪衍诺朝她游了过来,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伸手往水潭里一指:“殿下,您看那边有血!会不会是裴坤?” “什么?”纪衍诺眸光一凝,瞬间用手抵住唇间发出了一声暗号,旋即抱着叶浮珣往水潭边上游去。 叶浮珣上了岸,急急地推纪衍诺:“殿下,您快去救裴坤。” 纪衍诺看了眼浑身湿透了的叶浮珣,将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你在这里稍等,爷下水里看看。” 这时,徐公公等人收到暗号匆匆赶了过来,指挥着侍卫们落水救人,又安排人在叶浮珣身边升了火。 叶浮珣揪着纪衍诺的外袍坐在火堆旁,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刚才她根本没看到水潭上有血,只是为了引纪衍诺下去才胡乱编造的。 不知道裴坤究竟在不在水潭里。 而纪衍诺他们来不来得及找到他。 就在她焦心等待的时候,水潭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有侍卫大喊了一声:“找到裴公子了!” 不多时,纪衍诺亲自揽着裴坤游出了水潭,叶浮珣急急起身迎了过去。 真的是裴坤! 系统总算做个人了! 纪衍诺将裴坤放在地上,旋即就把叶浮珣圈在了怀里:“冷不冷?” 叶浮珣摇头,推了推他:“徐公公让人升了火堆,妾身不冷。您快先去替裴坤看看。” 又过了片刻,急急奔着回来的阿裘见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裴坤,悲痛欲绝地喊道:“阿坤哥哥!” 阿裘飞奔过来,然而在靠近裴坤的一霎,却又急急地刹住了脚。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日还与她谈笑风生的那个俊朗男子,此刻竟然毫无生息般地躺在地上,湿淋淋的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伤痕,而他的嘴角遍染血污。 在他头下方的地上,有一大滩暗红色的污血,即便在昏暗的天光下,仍刺目得让人心惊。 “他……死了吗?” 阿裘不知自己是如何开的口,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他还活着。”纪衍诺声音暗沉沙哑,藏着难言的沉痛。 然而却只,仅存一息。 叶浮珣上前扶住阿裘:“阿裘,裴坤受了非常重的内伤,稍一碰触,他就会吐血。” 阿裘紧咬下唇点点头。 自幼随逍遥子学武,又四处出任务,她几乎在第一眼就看出裴坤内伤极其严重。 是以明明人就在眼前,她却不敢上前碰他。 “我给他服下了内蕴丸。”纪衍诺低声道。 阿裘目光微闪,流过感动的神色。 内蕴丸是逍遥子亲制的救命丹丸,世上只有三颗,分别给了他们师兄妹三人,意在关键时刻保他们一命。 裴坤手里的那颗曾在某次出任务时用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仅存的一颗也曾在救人时用掉了。 “谢谢你,纪衍诺。” 纪衍诺微微颔首,将手里的一封信递给了阿裘:“这是刚从裴坤身上找到的。” 那是一封染很多血迹的信。 阿裘颤抖着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写着:纪衍诺亲启。 她取出信纸,端正的笔迹印入阿裘眼帘,她眼泪立刻留了下来。 信上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却让她刻骨铭心。 ‘纪衍诺,我不会成为阿裘的负担,莫要让我所有的付出成为枉然。’ 阿裘终是没忍住,大哭了起来,让听者为之心酸。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叶浮珣立刻就看明白了他眼底的意思,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上前拉住阿裘道:“阿裘,裴坤伤势极重,殿下想立即送他回京疗伤。” 叶浮珣顿了顿,又道,“但是,咱们不能跟着去。” 这对阿裘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好不容易找到裴坤的阿裘,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的身边? 然而,纪衍诺却说为了裴坤,必须要这样做。 裴坤为了让赵国使团的人见证他与阿裘再无干系,奋身跳崖而亡。 若果他们就这样将裴坤带回营地,又或者众人一起将裴坤送回京城拯救,落在赵国使团眼里,裴坤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虽然纪衍诺不认同裴坤的做法,但身为多年的兄弟,他必须尊重裴坤的决定。 阿裘手里紧紧捏着那薄薄的信纸,重若千金。 她咬着唇点头:“我懂,我听你们的。” 她攥紧了叶浮珣的手,看向纪衍诺:“纪衍诺,我回营地。裴坤他交给你了。” 纪衍诺颔首:“我会尽全力。” 第766章 沸沸扬扬 做好决定,便兵分三路。 一路人马静悄悄地带着裴坤离开,另外一路则佯装找不到人,返回营地。 最后一路,是被纪衍诺拉住的叶浮珣。 “跟爷来。” 叶浮珣不解地看了眼离开的众人,扯了扯纪衍诺的手:“殿下,咱们不回营地吗?要去哪里?” 纪衍诺不语,拉着她往山林里走。 因为山路难行,纪衍诺索性就将叶浮珣抱在怀里,往上走了一段后,进到一个山洞里头。 纪大魔头想干什么?叶浮珣一脸问号。 就见纪衍诺将她放下,动作熟练地升了火,再把一个包袱放在她手里:“先把湿透的衣裳换下来,免得着凉。” 叶浮珣登时语结。 和纪大魔头孤男寡女两个人在这山洞里,然后,她换衣裳? 这样好吗? 虽然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可那也不能在这山洞里换吧? “其实,妾身可以回营地再换的。”叶浮珣好脾气地打着商量。 纪衍诺脸上一冷:“爷在外面等。” “那您不能回头,不能偷看。”叶浮珣对着纪衍诺的背影怯生生地提了一句。 纪衍诺深吸口气:“一炷香时间。” 好吧。 叶浮珣只得强忍着紧张,动作利落地把衣裳换掉。 幸好纪大魔头信守承诺木有偷看,直到换好了衣裳,叶浮珣把心放回肚子里走了出去。 一出山洞就被纪大魔头给扯到了怀里,他低头看她:“阿珣刚才在担心什么?” “没、没有呀……”叶浮珣讷讷。 纪衍诺忽地靠近了她的耳边:“莫不是担心爷会在这里对你……” “没、没有的事!”叶浮珣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敢听下去,“殿下光明磊落,风光霁月,又怎会做出欺负小女子的事情来,对不?” 纪衍诺睃她一眼,嘴角含笑:“总有一天,爷会让你知道爷会不会欺负小女子。” 营地里,赵国使团的人得知了纪衍诺等人寻人未果的消息。 顾大人捋着胡须深思许久:“裴坤必定已死。” 他对左相算是有了个交代。 然而合乐郡主到底是左相最钟爱的女儿,要平复左相的滔天怒气,仅死一个裴坤远远不够。 他唤来属下:“尽快将合乐郡主在狩猎时掳来白面书生,与其在山洞苟且被燕国人发现之事传回京城。此事务必要传得沸沸扬扬。” 合乐郡主的丑闻,闹得越开,对他越有利。 “想来燕国定然会对合乐郡主如此不检点有意见,”他又沉吟片刻,“夸大燕国的不满,将消息尽数传回京城。” 如此一来,左相会对合乐郡主心声恼意,说不定会恨不得亲自掐死这个不孝女。 这样,左相才不会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顾大人理清思路,总算将心稍稍放松了些许。 出了合乐郡主这一桩事,狩猎一行草草结束,隔日一早大部队就连续返回京城。 叶浮珣等人心情沉重地回了太子府。 回京之后,每日上午阿裘都会来太子府找她。 明里是找她,实际上是去纪衍诺那儿询问裴坤的情况。 第一天。 “阿坤哥哥还没有醒,但纪衍诺说太医说了还有得救。阿坤哥哥的五脏六腑都受了严重冲击,体内筋脉尽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度过危险期。” 阿裘看似坚强,但眼眶里来回打转的泪水看得叶浮珣心中愈发难受。 第三天。 “回来已经三天了。虽然阿坤哥哥还是没有醒,”阿裘握紧了叶浮珣的手,想要从中汲取力量,“但他的情况并没有恶化,他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他一定会好的。”叶浮珣反握住阿裘安抚。 第五天。 “阿珣,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阿坤哥哥还没有醒。” 阿裘咬着唇,眼底涌慢担忧,“他一定是太疼了,所以醒不过来。不过纪衍诺说今天阿坤哥哥他能够喂得进去药了。” “那证明他在好转,”叶浮珣安慰道,“他会好起来的。” 第七天。 …… 第九天。 几乎每一天阿裘都会重复着相似的话。 裴坤被救回京城已经十天了,一直没有醒过来。 终于在第十一天午前,阿裘来找她时,激动得浑身颤抖:“阿珣,纪衍诺说阿坤哥哥醒过来了!他能活下去了,他是真的真的还活着!” 阿裘在那一天抱着叶浮珣哭了很久,说了许多许多话。 直到用过午膳,又在云锦阁小歇后,才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太子府。 叶浮珣的心也因此松了大半。 回京城十一天,她一直没有再见过纪衍诺。 只是每天从阿裘嘴里听她转述纪衍诺关于裴坤的话。 这天等阿裘走后,徐安便匆匆来了云锦阁:“良娣,您能否去趟前院书房?” 叶浮珣一愣:“徐公公,是殿下传我过去吗?” 徐安面带迟疑,他小声道:“良娣,并非殿下让奴才过来的,只是殿下他不大好……还请良娣去趟书房看看。” 裴坤的情况不好了吗? 叶浮珣蹙眉,上午阿裘来找她的时候,分明是说裴坤已经醒过来了。 为什么纪衍诺反倒是变得反常了? 难道裴坤根本没醒,纪衍诺为了安慰阿裘骗她的? 叶浮珣又欲细问,奈何徐安却摇摇头:“奴才实在不便直言,还请良娣饶恕则个。” 于是,叶浮珣就抱着满脑门的疑问,独自进了书房。 纪衍诺并不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房的桌案后。 叶浮珣略惊讶地环顾一圈,发现他竟然坐在了一侧窗户边上,整个人隐在阴影里望向窗外,身影显得萧索又落寞。 这究竟是怎么了? 叶浮珣搬起惯常坐的软墩子,走到纪衍诺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打扰他:“殿下,妾身来了。” 纪衍诺转过头,没有遮掩眼底的情绪,只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叶浮珣无端就觉情绪一紧:“殿下,裴坤的情况很不好吗?” “嗯。” “可……上午阿裘不是才说他醒过来了?”叶浮珣身子稍稍前倾,深怕听不清纪衍诺的回复。 纪衍诺:“是的,醒过来了。” 是真的醒过来了。 第767章 一生一世一 叶浮珣心中安了安,却又更不明白纪衍诺为什么会那般沉重。 “他醒过来了,”她思忖着,试探地问道,“但是情况很不好吗?您才会这么难过?” “嗯。”纪衍诺忽地拉起叶浮珣,将她环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裴坤是醒了。但是他的内伤很重,要调养好恐怕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叶浮珣背对着纪衍诺,感受到他身上似乎带了一丝颤意,“而最严重的是,他浑身的筋脉几乎全因撞击断裂,武功尽废,这辈子怕是再无恢复的机会。” 对裴坤来说,现在的他,不过就只是个苟延残喘的废人。 叶浮珣心头一震。 终于明白了纪衍诺心情沉重的原因。 对裴坤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成为废人可能会比杀了他更难过。 “裴坤他有没有说什么?”叶浮珣侧着脸问。 纪衍诺却摇了摇头:“没有。” “殿下,”叶浮珣想着劝解纪衍诺的办法,她转过身,蹲下身子仰起了脸,“妾身有些想法,不知您愿意听不?” 纪衍诺望着她,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她莹白光洁的面容上:“好。” “殿下,裴坤跳崖是他自己的选择。妾身相信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必定想过可能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结果。” 叶浮珣握住了纪衍诺的手,“您还记得他留给你的信吗?从他写的那封信来看,他应该猜到您一定会带人下山崖寻他,而他,也有可能侥幸活下来。” “但他仍不愿成为阿裘的负累,才专门给您留了信。” 纪衍诺沉默无声。 “所以,对裴坤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阿裘。” 叶浮珣双眸似水,平静又蕴藏着力量。 “无法改变的事情,那是现实。咱们能做的是去接纳它,然后尽我们所能将它导向最好的结果。”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忽然紧了紧。 叶浮珣想起这十多天来阿裘说过的林林种种,弯弯唇角冲纪衍诺鼓励地笑了笑,“您作为裴坤的朋友,为他做的事情已经是尽了您的所能,您无需觉得亏欠或是难过。” 裴坤或许在平常人眼里已经是个废人,但在阿裘心里,他能够活着,那就是上天的恩赐。 裴坤的情况,阿裘定然清楚。 然而她今天在云锦阁拉着她说了那么久,丝毫没有提起这件事,证明对她来说,这根本不重要。 有了阿裘的爱,裴坤定然也能走出阴影。 “依妾身看,经历了这件事,说不定裴坤能真正放下心结,跟阿裘一起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羡煞世人的幸福日子。” 纪衍诺一脸怔然,紧蹙的眉心缓缓地松了开来。 叶浮珣见状,不由心头一松。 看来纪衍诺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那就好。 “你是个通透的。”纪衍诺吁了口气,“是爷钻了牛角尖。” 叶浮珣被夸得嘴角一弯,心里涌起了一咪咪小骄傲。 瞧瞧! 姐把纪大魔头的心结给解开了! 姐就是这么厉害! 然而下一刻,下巴就被纪衍诺捏住抬了起来:“什么叫做一生一世一双人?” “哈?” 叶浮珣眨眨眼,如同黑葡萄般乌溜溜的大眼睛写满困惑。 这位大爷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吗! “就是两个相爱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呀……”叶浮珣的声音渐渐消失,因为眼前一张俊脸慢慢放大,原本和缓的神色现在写上了不满。 叶浮珣嘿嘿一笑,觑着那双渐渐眯起的黑眸,不说话了。 “你刚才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世人?”纪衍诺阴恻恻问。 叶浮珣瞬间怂。 她立即在脸上挂好完美的职业微笑:“妾身有那么说吗?一定是殿下您不小心听岔了。” “爷、听、岔、了?”纪衍诺咬牙。 “不是,不是,”叶浮珣连忙摆摆手,“是妾身嘴误!” 就在这时,徐公公推开了书房的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殿下,楚王殿下在外求见。” 救星来了! 叶浮珣站起身,冲纪衍诺乖乖巧巧地屈了屈膝:“妾身不扰着殿下了,妾身告退。” 旋即,小碎步登登登地离开了书房。 留下纪衍诺一脸神色莫名地望着她的身影,眼底闪过思索之意。 “我说太子弟弟,”楚王得了通传,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看着走向桌案坐下的纪衍诺,“你怎么告假了这么多天不来上朝,皇兄还以为你病了!见你龙精虎猛的,皇兄可算是放心了。” 徐公公在旁擦了擦汗,殿下都一天多没用膳了,哪里就看出来龙精虎猛了?楚王这真是满嘴胡言! 他悄悄抬头往纪衍诺方向望去,不由愣了一愣。 殿下连日来脸上的浓浓寒霜,竟然尽数散去了? 叶良娣……真是太太太要得了! 徐公公震惊无比,见殿下和楚王说着话,倒着退了下去,准备去给纪衍诺备些膳食。 纪衍诺睨了楚王一眼,从桌上厚厚一大摞的公文中取下一份翻开:“有事直言,无事请回。” “有事!当然有事!你皇兄我也很忙的,既然来找太子弟弟当然是有要紧的事。” 他总不能让这个太子弟弟瞧不起。 接着,楚王双手撑在纪衍诺桌上,把年初起接到的差事挨个说了个遍。 楚王说得口沫横飞,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 好不容易说完了,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笑眯眯地向纪衍问道子:“太子弟弟觉得我怎么样?” 一脸求表扬的神态。 纪衍诺慢条斯理地在公文上写好最后一行批注,抬头看向楚王:“从年初至今,半年过去皇兄只领了八件差事。” “其中三件,是在兵部挂个职,实际做事另有其人。皇兄只需偶尔去点个卯就行。” “第四件是兵部原本负责差事的官员调任,离开前尚有些收尾的事情未完,所以交给了皇兄。” “余下四件皆是与练兵和巡营相关,我记得那不是你闲着无聊,专程去父皇那求来的?” 楚王张了张嘴:“太子弟弟咋都那么清楚。” 纪衍诺似笑非笑:“皇兄若是没有别的事……” 第768章 一概而论 楚王讪讪地摸摸鼻子,终于道明来意:“皇兄不过是来跟你说一声,鸿胪寺已经拟好了送去赵国的函件。” “哦?”纪衍诺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又拿起另外一份公文,翻开慢慢看。 “好家伙,皇兄去看了那函件的内容,写的那叫一个……” 楚王感叹,“虽然明面上看着措辞温和友好,但仔细品品,那可是没少暗指赵帝送了合乐郡主这么个跟洁身自好根本搭不上边的女子过来,简直是个老糊涂!” “估计赵帝看了这罕见得气得够呛。” 楚王抚掌大笑,“皇兄觉得他怕也真是老眼昏花了,还说那合乐郡主是什么赵国最好的女子,赵国女子若都是这么个样,皇兄瞧着赵国怕是离亡国也不远了。” “只可惜皇兄那日有事,没去参加京郊狩猎,一睹赵国最好女子的风采。” 纪衍诺面无表情地看着公文,仿佛没有听见楚王的话一般。 楚王早熟悉了他的性子,丝毫不恼。 他身子前倾了些:“皇兄听说合乐郡主死前写下了两个字,其中一个‘裴’字,许多人都说指的是裴坤。所以顾大人当时带着一群侍卫去追杀裴坤,导致裴坤落崖。”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纪衍诺,“皇兄知道裴坤是你的师兄。太子弟弟,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裴坤的事才无心上朝?” 纪衍诺的手骤地一顿。 “没有的事。”他淡淡道。 楚王一脸不信:“裴坤他究竟死没死?” 纪衍诺在裴坤坠崖后,领人下崖去寻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然而传回来的消息是搜了一夜都没找到人,裴坤怕是已遭不测。 “死了。”纪衍诺睃他一眼,嘴里蹦出两个字。 楚王深吸口气。 虽然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纪衍诺道来,仍是觉得难以接受。 当年燕齐之战,裴坤曾随纪衍诺一同上战场,楚王对他的英勇善战印象颇深。 “实在是太可惜了。”楚王愈发肯定纪衍诺是因为裴坤告的假,笨拙地安慰道,“生死有命,太子弟弟你看开点。” 纪衍诺冷嗤了一声,目光定在公文上,久久没有移动。 “皇兄听说宝元公主天天往你这跑,还以为裴坤他还在……” 楚王见纪衍诺不搭理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裴坤也真是,宝元明明一心待他,他又何苦纠结于那些根本改变不了的事!好好与宝元过日子多好!” “这世上啊,”楚王端着茶又灌了一口,“能找一个一辈子愿意一心对你的人,难!裴坤这是不惜福。” 纪衍诺忽地眉心一动。 他食指轻轻叩了叩桌案:“皇兄这么说,难道你那满后院的嫔妾里,还就没有一个愿意一心待你的人不成?” “谁说的!”楚王立即反驳,“我家王妃那可是全心全意待皇兄的!” 他嘿嘿一笑,老骄傲了,“不瞒太子弟弟说,我家那王妃满心眼里可就只有皇兄我一个人。” 纪衍诺神色一凝,睇了眼楚王:“皇兄的女人,哪个不是满心眼里只有你。难不成还能有别的人。” “话可不是这么说。”楚王连连摆手,“太子弟弟可别以为女人抬进府里头了,那就是把你装心里了。没有的事!绝大多数女子心里排着什么,弟弟可知道?” 纪衍诺勾了勾嘴角,往后靠坐,双手抱胸望向楚王。 楚王甚少见纪衍诺对他说的话感兴趣,登时眉开眼笑,也不卖关子了:“这绝大多数女子心里头啊,头一位那是位份!第二位,子嗣!第三位,钱财!第四位,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你以为真把你放心里了?瞧着对你毕恭毕敬,说一不二,还不是因为讨好了你才能满足她们真正的需求?” “真心爱慕你?”楚王夸张地摊着手,“两个字,想、多!” 纪衍诺皱起了眉:“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我家王妃了。”楚王一脸傲娇,“若不是我家王妃让皇兄看清楚后院那些嫔妾的真正嘴脸,皇兄还不知道只有我家王妃是真心爱慕着皇兄,别的女人,都不过是看上了皇兄的条件罢了!” 还是他家王妃最好了。 楚王一脸甜蜜。 莫名就把纪衍诺给恶心地移开了眼。 纪衍诺压了压赶人的念头,倒了杯茶饮了两口。 “如何得知一个女子是真心待你,还是看重……你的条件?” 楚王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太子弟弟,这里头的门道可多了。不怪你不清楚,皇兄也是花了好多时间功夫才学会。这首先啊……” 这厢滔滔不绝,那厢徐公公带着人端来了热腾腾的膳食,见书房内的楚王还在,心下颇有诧异。 尤其是当他看见楚王讲得绘声绘色不说,殿下竟然听得一脸认真,惊得以为自己的眼睛坏了。 徐公公使劲揉了揉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相信了眼前的一幕,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问道:“殿下,楚王爷,不若移步膳厅边用些膳食便聊?” 楚王一愣,正想说这大下午的用什么膳食,就听纪衍诺应了声好,起身率先往外走去。 “诶,太子弟弟……”楚王忙追了过去,他从王妃那学来的本事还没说完呢,别走啊! “有看上咱家世的,有看上咱权力和皮相的,说不定还有被人安插进来盯着咱的……别瞧满后院女人,找一个真心只喜欢你的,难!” 楚王想到哪说到哪,听得纪衍诺颇是头痛,他用食指叩了叩桌面:“说重点,怎么去分辨一个女子是否真心对你?” 楚王被打断了话头,很快就忘了原本想说的话。 他琢磨了下纪衍诺的问题,眼睛倏地亮了。 这个问题,王妃有教过他! “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他神秘兮兮一笑,“太子弟弟要知道,最难测的就是人心!” “明面上对你唯命是从,你说一不敢说二,你让往东不敢向西,这种可不代表是对你真心。” “这不过是畏惧你罢了!” 纪衍诺凝了凝神,夹起一块樱桃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第769章 不言而喻 “一个姑娘真要是喜欢你的话……”楚王挠了挠头,突然有些想不起他家王妃的原话。 他瞅了眼纪衍诺眯起的眼,忙道,“每个女子都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总之,要看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待你也不难。” 像他家王妃,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他也没怎么仔细去看,就知道了。 按着王妃的话,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当然,若是他这么直接跟太子弟弟说,怕是直接就被请了出去。 还是得有建设性的话,他家日理万机的太子弟弟才愿意听。 楚王飞快地挖着王妃平日里教他的那些道理。 有了! “总之,要看清一个人是否真心,说难是难,说简单也简单,”楚王大喇喇道,“得用眼睛去看仔细了,用心去体会清楚了,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对,王妃当时原话就是这样。 纪衍诺默默地吸了口气:“本宫要用膳,徐安,送客。” 楚王就这么被徐公公恭敬地请出了膳厅。 带着犹如彩虹般七彩的灿烂心情。 这还是头一回,他在太子府说得那么尽兴! 这更是头一回,他那太子弟弟那么认真听他说话!还不时陷入沉思,明显就是再琢磨和消化他说的人生大道理! 哎哎! 就很想立即回府好好吹捧下他那聪慧又机灵的王妃! 他楚王三生有幸,才会遇上这么好的王妃。 说出来的人生哲理,连太子弟弟都爱听。 说来他这太子弟弟,真的是特别不容易。 好多时候让他这皇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回归的纪衍诺,那势如破竹所向披靡的气势。 仿佛一人就能撑起一个天下。 真不愧是他的弟弟。 不仅足智多谋,而且身先士卒,让敌军闻风丧胆。 就连他这个自称骁勇善战的皇兄,也心甘情愿拜服在太子弟弟膝下,为他调动,为他尽力! 更别提当时军中那么多固执如牛的将士。 谁最后不是真心诚服在太子弟弟手下,追随他一路杀敌前行? 太子弟弟,是他的骄傲。 那场战役之后,他才慢慢了解这个七岁就被送去做质子的弟弟。 了解得越多,就越敬佩。 明明被皇室遗弃,被齐国皇室子弟各种欺压,却依旧坚韧地成长,就像未开刃的绝世宝刀,让人忌惮。 回国不过三年,太子弟弟的成就便更让他这个自幼长在皇室的皇兄更加汗颜! 太子弟弟,真的是无所不能! 他由衷地想写个大大的服气。 然而,他最清楚的是,太子弟弟今日获得的一切,都是他殚精竭虑日夜操劳下的成果。 除了父皇没完没了地给太子弟弟安排各种差事,还有朝里头那些老人精,各出奇招地刁难和考验! 随便一个难题丢到旁的兄弟身上,那都是凑齐所有幕僚日夜探讨都未必能解决的问题。 然而太子弟弟不仅一桩桩,一件件给完美解决,而且还从中削弱了不少朝中蛀虫的势力,让人直想拍案叫好! 太子弟弟,他是追随定了! 楚王乐滋滋地迈出了太子府。 说来太子弟弟今儿个怎地就那般关心女子真心不真心的事?他得赶紧回去找他家王妃讨教下,多背几句王妃语录,回头和太子弟弟分享。 至于担心太子弟弟是不是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 楚王摆摆手,没有的事。 天底下就没有他那弟弟解决不了的事。 要真有,那就只是暂时还在解决中,保证很快能解决。 太子弟弟,就是那么强悍的存在。 那厢太子府里,纪衍诺默默地嚼着酸甜樱桃肉,陷入深思。 “徐安,你觉得叶良娣是真心喜欢本宫吗?” 突然被点名的徐公公一个激灵地站好,想也不想就应道:“回殿下,依奴才看,叶良娣她自然是真心喜欢殿下的。” “真心么?”纪衍诺说得又缓又慢,“你且说说,何为真心?” “事事以殿下为重,”徐公公努力思索,“顺应殿下,在乎殿下?” 纪衍诺又夹起一块樱桃肉:“后院的嫔妾,可有哪个人不是这样的?” “这……”徐公公被问得一怔,“后院的嫔妾自然都是以殿下为重。” “所以,”纪衍诺冷眸一眯,“你的意思是说,叶良娣对本宫,与后院女子无异?” 徐公公瞬间闭了嘴。 殿下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的问题。 若然答得不好了,那怕是要引来雷霆之怒的。 只……这问题要怎么答,才能让殿下满意? 殿下又怎么会突然说起真心不真心的话题来? “这女人啊,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样儿!不是说你赏赐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人家就欢喜的。有个词儿叫投其所好!你总得先知道人家想要什么!” 所以,阿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纪衍诺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云锦阁。 自从去过前院书房一趟回来,叶浮珣就没再被传召去见纪衍诺了。 只听小雨从她那胡大哥处打听回来消息,说是殿下恢复了上朝,成日忙得早出晚归,据说夜里回来后还要处理许久的公文。 叶浮珣自是乐得轻松。 而阿裘在前几日来过一趟,专程来跟她道别的。 “我国使团的人昨日已经离开燕国回返赵国,不会再有人盯着我了。”阿裘语气轻松,“我打算明天悄悄离开京城,去陪阿坤哥哥!” 裴坤早被纪衍诺秘密送了出京,阿裘若不是担心被赵国使团的人发现裴坤未死,早就恨不得飞到裴坤身边去守着他。 叶浮珣知道阿裘心切,只拉着她的手祝福:“阿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一定!” 阿裘伸手紧紧抱住叶浮珣,由衷感谢,“谢谢你阿斐,这些日子如果不是你一直陪着我,鼓励我,不然我真怕自己撑不过来。” 阿裘就这么离开了京城,叶浮珣的云锦阁一下子安静了不少,还有些不习惯。 这日午歇起来,叶浮珣去了翠雨居。 原因是因为上次完成任务后,她新得的奖励。 一只烧鸡! 第770章 蠢蠢欲动 橱窗里的那份烧鸡,叶浮珣早就偷偷吃掉了,真叫那一个好吃,让她吃完后惦记了好多天。 终于有机会来勾搭下朱美人了。 朱美人仔细看着她誊抄的做法,一双眼如星光熠熠般生光:“姐姐,这道菜用材里的小米椒和辣椒油日常做菜中很少用到,妹妹只在一些食膳奇闻的杂书中看过。” 燕国的菜式多以清淡鲜甜为主,不习惯吃辣。 朱美人因为喜欢做菜,自幼倒是收集过不少各地关于做菜的杂书,见识颇广。 对叶浮珣给的菜谱,她充满兴趣,跃跃欲试。 “只是这花椒,又是什么物事?妹妹不曾听说过。” 叶浮珣早有准备:“妹妹放心,花椒我早已备好了。不止如此,用到的食材通通都是齐备的,若是妹妹有兴趣,咱们一起去试试?” 前些日子天天陪着阿裘,她倒是也没忘记烧鸡,还专门让小雨去搜罗用材。 其中花椒确实不曾被人用在菜式中过,但在燕国是有花椒的。 花椒是一种药材。 “当然有兴趣的!”朱美人眨巴着眼睛,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姐姐对她真是好。 在这太子府后院里,除了姐姐,没有谁会在意她的喜好,且时时和她探讨菜式,甚至还陪着她一同做菜。 两人心情愉快地一同去了雍檀宫。 因为叶浮珣三不五时会研究些能让太后欢喜的菜式,早在她的第一道金沙红米肠后,纪衍诺就下过令,她随时可以用雍檀宫的小厨房。 两人在小厨房里捣腾了小半日,叶浮珣望着新鲜上桌的烧鸡,食指蠢蠢欲动。 朱美人贴心地盛了一小碗米饭,又备了一小碗枸杞米汤:“姐姐,烧鸡配着米饭吃最好,若是觉得麻辣了,还可以喝点枸杞米汤。” 她刚才做烧鸡时试过了,又麻又辣又鲜,多重的口感惊艳了她的味蕾。 身为一个爱好厨艺的人,她对各种味道的接受度很高,几乎是第一口就爱上了烧鸡这种新奇的味道。 叶浮珣虽然是广东人,在现代大学是在成都读的,对川菜的麻辣喜欢得不得了,根本不怕。 不过,对朱美人的贴心,她表示很欢喜:“妹妹快坐下,咱们俩一起吃。” 两人呼哧呼哧地专心吃,连话都顾不得多说。 没多会儿,一小碟烧鸡就被两人吃光了。 “不能多吃了,要不晚膳就真吃不下了。”叶浮珣摸摸肚子,一口把剩下的米汤喝点,无比满足。 朱美人笑得眉眼弯弯:“都听姐姐的。烧鸡还有三小份,姐姐可以带回去晚膳时吃,以后若是想吃了,随时跟妹妹说。” “还有三份?”叶浮珣眼睛一亮,把肚子里的馋虫压了压,“不若这样,妹妹和姐姐各带一份回去晚膳吃。余下的一份就在雍檀宫里,若是殿下回来用膳,可以尝尝。” 朱美人哪有不乐意的。 有人喜欢吃她做的菜,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起身离开小厨房,叶浮珣寻人问了,得知纪衍诺尚未回府,便交代小厨房里的厨师将烧鸡放好,若是纪衍诺回来了,问问看愿意试试不。 回后院的路上,朱美人想起上午请安的事:“姐姐,您后日去楚王府参加水果宴,可有打算准备水果茶点?” “娘娘好像没提要专程准备水果茶点?” 水果宴是楚王府这两年来每逢初夏就会办的宴会。 邀请各豪门贵府的人出席,品尝楚王府用当季水果做的各色茶水点心。 “妹妹听说楚王府的厨子用水果做茶水点心是京城一绝,”朱美人眉飞色舞,“为了交流厨艺,楚王妃还特别欢迎参加宴席的人家带上新奇的茶点前往。” 叶浮珣恍然大悟:“那咱们太子府备的茶点,应该是大厨房准备的?” 朱美人点头应道:“听说去年是这样的。” 叶浮珣见朱美人一脸向往:“妹妹喜欢做水果茶点吗?” “喜欢。”朱美人坦言,“明日妹妹做上两道给姐姐试试?” “好呀!”叶浮珣对美食向来来者不拒。 雍檀宫,纪衍诺在思考,看看着桌子上的烧鸡,目光深邃又带着探究。 徐公公小心觑着纪衍诺的神色,禀报道:“殿下,这道菜是叶良娣和朱美人新研究出来,菜名叫做烧鸡。” 纪衍诺嘴角微微抽搐,听着的确像那女人起的名字。 徐公公见纪衍诺一直没有吭声,一时拿不准他的想法。 殿下一回来就问叶良娣的情况,瞧着是真把叶良娣放在心上了才是。 因为殿下回来和叶良娣离开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他刚才问殿下是否要去请叶良娣回来时,殿下明明神色动了,嘴里却说的是‘不必。’。 你要说殿下对叶良娣不欢喜了吧,他可是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让人把叶良娣准备的烧鸡给端了上来,还让他将叶良娣的动向巨细无遗地禀报一遍。 殿下瞧着,怎的就这么别扭呢? 徐公公满心不解地寻思着。 纪衍诺已经拿起了筷子,品尝烧鸡。 不过小片刻功夫便光了盘:“晚膳让再备一份。” 一句话把冥思苦想的徐公公给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又吓了一跳。 我的乖乖! 殿下是啥时候把菜给全吃了? 他登时愁眉苦脸:“殿下,这道菜是叶良娣和朱美人一同做的,咱们小厨房的厨子可还不会做哪。” 纪衍诺没吃爽,眯了他一眼道:“这、很、难?” 徐公公吓得一个激灵连连摆手:“不难!奴才这就去准备。” 徐公公只得求去了云锦阁。 叶浮珣听说纪衍诺还要吃烧鸡,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将兜里的剩下一份烧鸡捐了出去。 又把烧鸡的方子给了徐安,吩咐道:“若是厨子做这道菜时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请教朱美人。” 徐安自然开心应了是,回去复命。 又隔了一日。 这天是去楚王府参加水果宴的日子。 太子府参宴的人除了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外,另有专程邀请叶浮珣的帖子。 自然是让罗良娣等同样位份的嫔妾心生不满。 第771章 络绎不绝 都是良娣,怎么她们总是低叶良娣一头?上天真是不公! 可这种事,就算闹到太子妃跟前也无济于事。 楚王府发的邀请帖子,上头就是只有叶良娣一位良娣的名字。 “罗姐姐,您就别羡慕了,”有低位份的嫔妾在旁劝解,“于姐姐得宠的事怕是早传遍京城了,所以人家才有邀请贴。” 一句话让罗良娣的脸又更加青了三分。 那厢叶浮珣最后一个登了马车。 今天去楚王府启用的是一辆大马车,内里豪华宽敞,能容六七人同坐。 叶浮珣进了车厢,向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鞠了一礼,便寻了一侧的位置坐下。 太子侧妃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她:“叶良娣可是带了水果茶点前往楚王府?” 临出门前,一直盯着叶浮珣看的她,没有忽略叶浮珣身边的婢女手里提了食盒。 叶浮珣平静一笑:“回娘娘,是的。” 太子侧妃嗤了一声:“咱们太子府的大厨房自有厨艺精湛的厨子准备太子府的水果茶点,叶良娣私自准备,也不怕丢了咱们太子府的脸面。” 叶浮珣依旧平静一笑:“谢娘娘提醒。此事妾身业已请示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颔首微笑:“不错。是本宫允了的。” 她目光在太子侧妃和叶浮珣身上滑过,“楚王府的水果宴向来欢迎各种采用水果来做的新鲜茶点,无论做得好与不好,都没关系。” “叶良娣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 太子侧妃撇了撇嘴:“姐姐就是个大度的,才容得下这许多有的没的。” 太子妃一脸从容的笑:“叶良娣莫要紧张,侧妃就是嘴皮子厉害,其实心地不坏。” 太子侧妃闻言面上一僵,生生地别过脸去。 合着太子妃这是嘲笑她不敢动叶良娣?她眸色一暗,心中的气又高涨了三分。 如果不是上次在书房里,殿下说过叶良娣于他有用,叮嘱她不得动叶良娣,她会忍耐这么久? 早就让叶良娣好看了,可殿下的话,她又不敢不听。 就怕真的耽搁了殿下的事情,回头殿下恼了她。太子妃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张氏,勾了勾唇,不再说话,一路安静地直到抵达楚王府。 楚王府前宾客络绎不绝。 她们三人一下马车,楚王妃便亲自迎了过来:“太子妃娘娘来了咱们楚王府,真可谓蓬荜生辉。” 太子妃笑盈盈地颔首:“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就盼着来你们楚王府品尝水果宴。” “今儿个定不能让娘娘失望。” 楚王妃笑着回应,又冲太子侧妃张氏点头招呼,才拉起叶浮珣的手,亲亲热热道:“许久不见妹妹,长得愈发水灵了。 你这肌肤吹弹得破,看着让姐姐都要忍不住想掐一把,瞧瞧是不是真能掐出水来。” 叶浮珣弯唇一笑:“楚王妃说笑了,您白里透红的皮肤才让妹妹好生羡慕。” 两人熟稔地说着话,却让张氏青了脸。 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娣,楚王妃竟然越过她去和叶良娣那般亲热,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委实让人生气! 一行人迈过楚王府的大门往里走。 叶浮珣脑海里忽地又响起了九九的声音:‘宿主,紧急任务。’ “说。”叶浮珣一边听楚王妃说话,一边分神问。 九九飞快道:‘三分钟后,会有人故意撞向楚王妃,请宿主以身抵挡,护住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 叶浮珣:…… 就又想问候系统它全家。 不过,她瞥了眼楚王妃平平的小腹,好像没听说楚王妃有身孕的事? 而且,楚王和楚王妃的孩子不是才刚一岁多吗?这么快又有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九九又催促道:‘宿主,还有一分钟时间。’ 叶浮珣尝试商量:“一定要以身抵挡?我把楚王妃拉开不让她被人撞到不行吗?” 九九随手点开了系统群,然而没时间询问了。 ‘请宿主按照任务要求完成,会有丰富奖励。’得,还会鼓励她了。 就在九九开始在她脑海倒计时时,叶浮珣飞快地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还真被她看见了一双充满嫉恨的眼睛。 那是章玉郡主,她第一次去天下第一楼时,见过章玉郡主,曾发誓非楚王不嫁。 叶浮珣看了眼章玉郡主,在九九数到‘5’,亦正好是章玉郡主跑向她们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旋转身子走到了楚王妃的另一侧挽住她,指向不远处的花园:“楚王妃,您看花园里那花开的真是灿烂!” 言罢,她轻轻地把楚王妃往前方推了一小步,然后在章玉郡主的手撞上她的腰时,灵巧地往前侧了侧身。 就听扑通一声—— 众人只觉眼前晃了一下,一道黑影便在她们面前栽了个跟头,直接跌了个狗吃屎。 “啊!” 章玉郡主又疼又糗,望着四周看过来的好奇眼神,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叶浮珣瞧着她趴在地上光顾着哭的样子,莫名有些同情。 都摔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爬起来,难道不是坐得越久越丢人吗? 随着围过来旁观的人越来越多,章玉郡主的脸涨得越来越红。 幸好这个时候,她的婢女终于赶了过来将她扶起。 章玉郡主一手擦眼泪,一手指着叶浮珣,恨恨道:“都是你的错!” 叶浮珣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其实你也没说错,我就是故意的。 然而楚王妃伸手拦在她面前:“郡主走路不看路,摔着了关阿斐什么事?” “我……”章玉郡主张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总不能说她故意朝楚王妃撞过来,结果因为这叶良娣转了个身,她才扑空了。 于是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自顾自地往王府里走去。 “别理她。”楚王妃在叶浮珣耳边低声道,“她向来就是这个性子,眼睛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 叶浮珣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提醒了一句:“刚才若不是咱们恰好往前走了一步,怕是郡主就会撞上咱们了。” 楚王妃闻言神色一动。 其实早在章玉郡主摔了个跟头的时候,她就在思索这件事了,好端端的章玉郡主怎么会跑到她们前面摔跤? 第772章 不以为意 她不自觉地拂过小腹,若有所思,叶浮珣见状,心中恍然。 看来楚王妃是真的有了身孕,只是怕时日还早,所以未曾有传出这件事情来。 就不知道章玉郡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了,不过,以楚王妃的聪慧,定然会有计较。 就见楚王妃紧紧地挽住了她,笑着说道:“姐姐就知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今儿个多谢妹妹了。” 叶浮珣识趣,自然不会再多提这件事。 进了楚王府,楚王妃又要再去府门前迎客人,叶浮珣便跟在太子妃身后,在楚王府的园子里慢慢转悠。 她脑海里又想起了九九机械的声音:‘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这次任务奖励是触霉头记事本的使用权一次。’ 触霉头记事本? 叶浮珣想起裴坤落崖那天系统九九曾说过它参加培训后获得了新的功能。 其中好像说的就是这个触霉头记事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九九说的是‘只要获得记事本的使用权,将人名写进记事本里,这个人在一日之内,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大触霉头。’ “随时都可以使用触霉头记事本了?”叶浮珣漫不经心地赏花,心底小声问道。 九九用力点头:‘是!宿主,你可有要写进记事本的名字?’ 对于系统的新功能,它也很想亲身感受一下! 然而叶浮珣却没有满足它的好奇心:“暂时还没有。” 九九:…… 就有点小失望。 哪知叶浮珣忽然又道:“可以把你的名字写进去吗?” 九九登时一惊,飞快地点开系统群询问。 前辈一:老弟,这问题还用问?当然说不行啊! 前辈二:就算真可以,系统功能对咱们系统肯定也不会起作用。 前辈三:不好说。不能因为没有人这么做过,就以为对咱们自己不起作用。 前辈n:九九老弟,要不你试试? 前辈n+1:本着钻研求知的学习精神,赞成。 前辈n+2:+1 前辈n+m:+1 九九默默地关上了系统群,决定短时间内靠自己就好。 ‘回宿主,不行。’九九很紧张。 叶浮珣耸耸肩。 她不过随口一问,本就没打算用在九九身上。 那么好的功能,怎能浪费呢。 跟在太子妃身后走了一小段路,便有不认识的贵妇前来与太子妃叙话。 叶浮珣无意打扰,自顾自地溜达去了。 前来楚王府的男宾女宾皆有。 或有三两贵妇逛花园赏花,或有三五公子老爷在凉亭品酒对弈,又或有独自一人沿着长廊赏画者,热闹中透着闲暇。 叶浮珣属于独处的那一类人。 然而,就在她溜达了一小段路后,发现暗地里似乎有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叶浮珣放慢了脚步,想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小主,”小雨挽着叶浮珣,“那个章玉郡主一直在盯着您,奴婢觉得她瞧着有些不怀好意。” “你家小主坏了人家的好事,她能对你家小主怀好意就奇怪了。”叶浮珣状似不经意地抚了抚鬓发,往不远处正故作赏景的章玉郡主瞥了一眼。 小雨愤愤然:“明明是她自个儿跑向小主您这边后不小心摔跤,还怪小主,真是过分!” 叶浮珣勾勾嘴角,不以为意。 她慢悠悠地往花园的尽头走去,尽头的对面是一道八角亭,亭子里头有好几位男子正在品茗。 叶浮珣总觉得有道不时打量她的目光,是从这凉亭里来的。 “小主,”小雨不解地跟着她,“咱们来这儿做什么?” 叶浮珣声音放低:“别急,咱们看看那边的几个盆栽就走。” 她放慢脚步,终于确定凉亭里真的有人一直在打量着她,而那人正是她曾见过的晋王爷,晋王爷打量她做什么? 叶浮珣心下思量,晋王爷可是纪衍诺最大的对手之一。 难道是因为纪衍诺? “九九,我是不是一天只能用一次读心术?”叶浮珣眉心一动,在心底低声询问。 晋王爷打量她时的目光,让叶浮珣很不舒服。 思索片刻叶浮珣决定:“对晋王爷开启读心术,九九。” ‘已经开启读心术,宿主。’九九的声音刚在脑海里响起,叶浮珣就听见晋王爷内心的声音。 ‘小娘子长得绝色,身姿还妖娆多姿,难怪纪衍诺那小子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来疼,啧!’ ‘要是今天的计划把这小娘子带进去……说不定效果更佳?’ 叶浮珣眉心微动,故作观赏眼前的盆栽,静静地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就又听见了晋王爷的心声。 ‘太子妃是左相之女,为人聪慧,不好利用。’ ‘原本打算利用太子侧妃那个冲动的蠢货把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给搞没了,现下看来,若是因为这小娘子搞没了楚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效果怕是会更好!’ ‘真是期待纪衍诺那小子和楚王两人斗起来的场面!而这小娘子……如果纪衍诺一怒之下给发落了,说不定本王还能捡个便宜,享受下纪衍诺那小子用过的女人,啧!’ 叶浮珣差点没听吐了,这晋王爷真不是人。 “小主,”小雨忽地在叶浮珣耳边开了口,“您有没有发现凉亭里有个男的一直在盯着您瞧?” 叶浮珣挑挑眉,压低了声音:“那是晋王爷。” 小雨惊讶地张了张嘴,拉住叶浮珣的袖子:“小主,咱们快些离开这里。” 瞧那晋王爷色眯眯的模样,定是觊觎她家小主的美色! 她们可得赶紧离开省得被欺负了去。 叶浮珣还没听到晋王爷的计划,自然不能轻易离开,她按了按小雨的手:“别怕,你家小主可是……” 哪知她话音未落,就听小雨应道:“殿、殿下……” 她比划了个大拇指,笑盈盈道:“不错,你家小主可是殿下的女人,晋王爷他就算有贼心也没那贼胆,不用担心。” “不、不是……小主,是殿下……”小雨急得直眨眼,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她倏地转过身,便见纪大魔头正勾着嘴角站在她背后,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第773章 无条件服从 “叶良娣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轻而又轻,落在叶浮珣耳朵里确实重且又重。 叶浮珣忙扬起小手招了招,露出招牌式完美微笑:“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纪衍诺磨了磨牙。 “妾身可想您了!”叶浮珣随后又接了一句,“您这些日子忙得马不停蹄,可有累着?” 纪衍诺凝视着面前那灿若春花的如玉容颜:…… 就一时不知怎么继续生气下去。 “跟爷来。”他冷冷地丢出一句,率先迈步离去。 叶浮珣着急地往凉亭望了一眼,正好瞧见有个小厮在向晋王爷报禀着什么,而晋王爷又低语了几句,那小厮便飞快地退了下去。 耳边又想起了晋王爷的心声:‘嘿嘿,在那小娘子带来的吃食上动动手脚,回头让贪吃的楚王妃落了胎……简直是天助我也!’ ‘这回本王就不信楚王还会继续追随纪衍诺那小子!’ 叶浮珣眉一蹙,就听前头传来了纪大魔头冰冷的声音:“于、良、娣?” “来了,殿下!”叶浮珣顾不得再多听,提着裙子往纪衍诺方向疾步追去。 “你在看晋王。”纪衍诺黑着脸,声音清清冷冷地拂过叶浮珣的耳边。 叶浮珣点了点头,旋即解释道:“殿下,妾身看晋王是因为他有问题!” 纪衍诺脚步一顿,垂头睇她:“什么意思?” “刚才妾身在逛花园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饱含敌意的视线在妾身身上绕来绕去,”她刻意强调‘饱含敌意’四个字,“所以妾身就想着找一下究竟是谁。” “是晋王爷?”纪衍诺眉一挑,神色凝重。 叶浮珣连连点头:“对的!殿下,妾身很确定是晋王爷。您说他会不会……” 纪衍诺望向徐安:“去查一下。” 徐公公应声,准备退下时,叶浮珣探头暗示:“徐公公,今日我带了点水果和茶点来参加水果宴,说不定……” 徐公公闻言,低声回道:“回叶良娣,奴才知晓了。” 叶浮珣这才放下心。 有纪衍诺的人盯着,晋王爷应当成不了事,说不定还能反将他一军。 想到这里,她忽地在心底道:“九九,我是不是可以在触霉头记事本上记一个名字?” 九九飞快应答:‘回宿主,是的。’ “把晋王爷的名字写上去!”叶浮珣爽快地下单。 ‘收到!’九九爽快地应答,两人都充满期待。 那厢纪衍诺见叶浮珣又走神,拉住她往前走:“跟爷来。” “殿下,咱们去哪里?” 纪衍诺人高腿长,迈一步相当于她的两步,叶浮珣脚步倒得飞快才能跟上。 然而纪大魔头根本没搭理她。 拉着她一路走过长廊,直到走到了尽头才停下脚步。 沿着长廊一直挂着各种画作,然而到了尽头处,赏画的人极少。 两人往角落一站,纪衍诺居高临下地睇她:“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 叶浮珣张了张嘴,这是吃醋了还是吃醋了? 忽地就觉得心脏砰砰地乱跳了两拍。 纪大魔头这是见她多看晋王爷几眼,生气了? 她果断回应:“是,殿下!” 就见纪衍诺的脸色缓了缓:“若是发现不对劲,来跟爷说就是。” “好的呀。”叶浮珣点头,抬起璀璨的眸子亮晶晶地看向纪衍诺。 看得纪衍诺略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轻咳一声:“赏画。” 赏……画?这话题切得还真快。 不过,纪大魔头说啥就是啥,咱无条件服从。 叶浮珣笑眯眯地应道:“是,殿下,咱们赏画!” 她走到一幅画前抬头,仔仔细细地看。 “觉得这幅画如何?” “妾身觉得这幅泼墨山水画,意境悠远,让人如身临其境。”叶浮珣点赞道。 哪知身后却传来纪衍诺磨牙般的声音:“叶良娣还真会赏画。” 有咩? 叶浮珣咧嘴一笑,她不过是把一般人夸画的话拿出来说说而已,其实并没看懂眼前这幅上头只有一大片墨迹的画究竟画的是虾米。 “这幅画,画的是一朵墨菊。”纪衍诺继续磨牙霍霍,“不知在叶良娣眼里,一朵墨菊又是怎么成了泼墨山水?还意境悠远,让你身临其境?” 叶浮珣一脸懵。 她硬着头皮说道:“殿下,原来这是墨菊画呀,难怪妾身瞧着不一般。” 纪衍诺语调微扬,道:“哪儿不一般了?你给爷说说。” 叶浮珣:…… 这位大爷就没打算放过她。 她耷拉下肩膀:“殿下,是妾身不好,连画都不会赏,您就批评妾身吧。” 纪衍诺一滞,望着眼前垂下脸儿可怜巴巴的叶浮珣,他是不是有些严厉了? 其实不会赏画也没什么。 这幅墨菊他瞧着就画得不怎么样。 他清了清嗓子:“等爷有空了,再教教你。” 诶? 纪大魔头这么快就放过她了? 叶浮珣登时眉开眼笑,声音娇脆地应了:“殿下您最好了!” 纪衍诺不自在地别过眼,这女人就是嘴甜,让人生不起气来。 “殿下,”徐公公一路小跑地往长廊走来,在纪衍诺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又道,“楚王爷正四处找您。” 纪衍诺颔首,转身对叶浮珣道了句:“爷先过去。有事让小雨去找徐安。” 目送走了纪衍诺,叶浮珣总算有机会问九九了:“九九,刚才你说的临时任务是什么?” 被点名的九九连忙打起了精神:‘回宿主,新激活的临时任务是一天之内亲太子十次。’ 叶浮珣一脑门瀑布汗:亲十次是什么鬼? 她咬了咬牙:“第二个临时任务是什么?” 九九陡然打了个激灵:‘什么第二个临时任务?’ 那天它一时激动说漏了嘴,提过临时任务可以选。可是,当时宿主不是正全身心都放在裴坤落崖的事情上,根本没听它说话吗? 怎么会……还记住了? “你不是说过现在临时任务可以选了?”叶浮珣的声音如同魔音入脑,让九九又抖了抖身子。 “第二个临时任务是什么?” 既然临时任务可以选,那至少让她知道选项好伐? 第774章 翘首以盼 不然每回都有被系统坑的赶脚,不爽。 九九怯怯地瞄了眼第二张任务卡:‘第二个临时任务是设计章玉郡主与晋王爷在楚王府独处一室。’ 叶浮珣:要不要这么高难度。 九九连忙附和:‘这个临时任务难度系数最高。’ 不是它不帮宿主选,而是选了宿主可能也完成不了呀…… 叶浮珣无语:“那第三个呢?” 九九:“第三个是亲口告诉楚王爷,章玉郡主知道楚王妃有孕,并且想害她落胎。” 咦?这个任务听起来似乎挺简单。 但脑海里瞬间又响起某位爷说过的话:“以后不许看别的男人。” 九九再次附和:‘刚才太子说过您不能看别的男人。’ 所以不是它不选这个任务,而是选了也是白选。 叶浮珣扯了扯嘴皮:“我谢谢您提醒!” 纪衍诺的话她记得很清楚,不需要它再说一遍好吗? 九九默默地对手指,它不过是为了让宿主知道,它不是胡乱帮宿主选任务的。 就很委屈。 “还有第四个吗?” 九九摇头:‘一次只有三个临时任务。’ 叶浮珣没打算接临时任务,拉着小雨往外走,随口问了句:“这次临时任务的期限是多久?” ‘任务失效前,七天内都可以接。’九九瞄了眼任务卡上的时间限制。 那就再说吧。 叶浮珣和小雨走出长廊,就见宾客们热热闹闹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好奇地对视一眼,脚步轻快地跟上大队伍,一路便听到不少贵妇们语带兴奋地聊到:“听说今年水果宴头三名,都可以获得一份前朝遗宝!” “楚王府今年可真是大手笔,不过我听说连宫中御厨也送来了参赛的作品,想必要赢一份前朝遗宝并不容易。” “那至少还有两个机会呀,”有贵妇掩嘴笑,“说不定咱们都有机会。” 小雨挽着叶浮珣,小声道:“小主,刚才徐公公下去安排好后,把朱美人的水果茶点也送去参加比赛了。” 叶浮珣眼睛微亮。 朱美人的那道水果茶点她昨天亲口品尝过,那真的是超级无敌好吃的! 今天专程带来楚王府,若是能够获得一份奖品回去,想来朱美人一定会高兴坏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贵妇忽地提高了声音:“快看,前十名的作品已经评比出来了,马上就要进行前三名的最后甄选,咱们快些儿过去。” 叶浮珣领着小雨跟在众人身后,朝园子中间靠了过去。 偌大的庭院中间,摆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置了十个高脚碟子,每个碟子上都盖上了盖,瞧不出来碟子里头水果茶点的模样。 而坐在首席正中央的楚王妃,正笑着给宾客们解释:“经过第一轮初选,已经选中了十份水果茶点参加终选。” 言罢,她含笑地向身边嬷嬷点了点头。 那嬷嬷上前一步,朗声介绍道:“前十名中选的是裕亲王府,兴平侯府……,太子府,……晋王府。” 小雨高兴地直摇叶浮珣的手:“小主,咱们进前十名了!” 叶浮珣眼底含笑:“不过不知是指的咱们大厨房送来的水果茶点,还是朱美人做的那一份?” 就在这时,太子妃身边的碧翠朝她走了过来:“良娣,娘娘叫您上前落座。” 碧翠躬身引着叶浮珣去了宾客席坐下,就听太子妃小声道:“咱们太子府大厨房带来的水果茶点并没有参赛。进前十名的,应该是叶良娣带来的水果茶点。” 太子侧妃冷嗤一声:“不就是个吃的,有什么好嘚瑟的。” 叶浮珣:…… 哪只眼睛看到她嘚瑟了。 太子妃睃了太子侧妃一眼,又对叶浮珣温和道:“若是能够进前三名,那便真是替咱们太子府争光了。” 叶浮珣连忙谦虚道:“不过是侥幸。” 以她对朱美人的了解,她的作品拿个前三应该不成问题! “想得倒美。”太子侧妃嘟哝一声。 太子妃浅笑。 楚王妃对叶浮珣颇有好感,说不定真会让她们太子府进前三。 这时,又听站在楚王妃身边的嬷嬷宣布:“接下来,便由我家王妃挨个品尝前十名水果茶点,然后选出前三名。” 话音一落,园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众宾客朝楚王妃望去,翘首以盼。 “本郡主觉得这样不公平。” 就在这安静的瞬间,章玉郡主忽地在坐席中站了起来,“要评选出真正的前三名,评委就不能是楚王妃!” 这话说得尖锐了,宾客席中的贵妇们都没忍住小声地嘀咕。 “这是楚王府举办的水果宴比赛,奖品亦是自家的,由楚王妃来比前三名出没有不妥呀!” “可不是?又不是什么官方的赛事,我瞧章玉郡主怕是存了心思胡闹一场。” “再者说,楚王妃嘴刁可是远近闻名的事,她评出来的前三名,左右差不了。” …… 章玉郡主像是听不见宾客席的议论声,高扬着下巴示威般地与楚王妃对视。 楚王妃淡淡一笑:“既然郡主这么说,那不如今日的比试,就由郡主来评判前三名可好?也省得结果出来了,郡主还要闹说不公平。” 她刚怀了身孕,本就有些胃酸作呕,能不用品尝自然不是坏事。 “本郡主评就本郡主评!”章玉郡主鼻子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就往首席位置走去。 楚王妃眸心微动,起身让了位置。 “为了以示公正,”她笑着望向众宾客,“前三名就由章玉郡主亲自甄选,不知各位可有疑议?” 楚王妃主动让贤,自然没有哪位缺心眼的宾客说不。 加之,章玉郡主的父亲可是亲王,没有谁愿意在这当头跟她对上。 于是,章玉郡主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水果茶点前三名的评委。 与此同时,不远处纪衍诺和楚王正朝比赛场地走来。 “这水果茶点都是女人家喜欢的玩意儿,”楚王挠头不解,“太子弟弟怎的突然就起了兴致?” 纪衍诺睨他一眼,没有回应。 两人走到坐席外围,并没有入座,而是远远地站着观看。 第775章 将计就计 楚王顺着纪衍诺的目光,很快就发现了他看的人。 “咦?那位不是你家的良娣妹妹?”楚王张了张嘴,想起楚王妃还曾提过专程给这叶良娣发了帖子的事,“你家良娣妹妹跟我家王妃关系不错。” 纪衍诺哼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眸光依旧落在坐席中的叶浮珣身上。 楚王左看看,右看看,忽地一拍脑门。 这叶良娣,该不会就是前些天太子弟弟问他什么女人家真心不真心的原因吧? 他回想着前几次见到叶良娣的场景,眼睛渐渐睁如铜锣。 我的乖乖! 太子弟弟一定是喜欢人家叶良娣,才会有那心思去琢磨人家叶良娣是不是真心欢喜他? “我说太子弟弟啊,”楚王登时有种同是过来人的感慨,偌大的蒲掌往纪衍诺肩膀一拍,“皇兄懂你!” 要搞清楚女人家的心思,那可丝毫不比扛着长枪上阵杀敌来得简单! 这女人心啊,就是海底针,你怎么摸都摸不清楚! 纪衍诺蹙眉,盯了眼肩膀的手冷冷道:“拿开。” 楚王嘿嘿一笑,缩回手问道:“我记得你家良娣妹妹前不久进太子府时候是良媛?这可是你给升的位份?怎么才升到了良娣?” “是太子妃让升到良娣的。” 想起这件事,纪衍诺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渚安之行回来后,他本想亲自给那女人提个位份,哪知却被太子妃捷足先登。 虽然结果一样,但莫名就让他觉得不爽。 他的女人,凭什么让别的女人来提位份。 然而事情已然有了定论,只能罢休。 “太、太子妃让提位份?”楚王张大了嘴,“那你就这么同意了?” “怎么?本宫不能同意?”纪衍诺眯起眼,“渚安之行叶良娣出了力,按功论赏有何不可?” 就算那女人没功,他高兴给她升位份怎么了? “什么?叶良娣在渚安之行还出力了?”楚王跟纪衍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他连连抚掌惋惜,“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直接升成侧妃?” 纪衍诺:…… 就发现自己好像误会楚王了。 “太子侧妃需要进皇家玉碟,不是简单的事。”他讪讪道。 楚王一脸不敢苟同:“进皇家玉碟怎么了?不就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再不成,你家良娣妹妹不是很得太后欢心,你去求个太后准话,不就成了。” 所以…… 是他不够一步到位了? 纪衍诺忽觉有些懊恼,嘴角冷冷地抿了起来。 楚王却道他不赞成将叶良娣升为太子侧妃,苦口婆心相劝:“太子弟弟,不是皇兄啰嗦。你想要这女人一心待你,首先你的给人家足够的位份。” “你可别瞧着这侧妃和良娣不过一步之遥,这在后院可不是简单的事。没准你家良娣妹妹因为这位份在后院受多少磋磨。” 他家王妃说了,后院的女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要人家欢喜你,总不能让人家老是低你很多头吧?你想想,如果不是我家王妃专程给你家良娣妹妹发了帖子,今儿个这水果宴以你家妹妹的身份,那可是来不了的。” “自家男人跟后院别的女子去赴宴,自个儿只能在屋里头哭鼻子,能喜欢你么?怨都来不及了。” 纪衍诺的脸渐渐黑了。 楚王则继续叨叨念,叨叨念。 直到首席方向传来了章玉郡主品尝的结果,嬷嬷朗声道:“今年水果宴的前三名,分别是三号,六号,和八号。” 未免评判不公,每一份水果茶点都只是用数字标明,并未写上是出自哪家府上。 “三号,六号和八号分别是,御膳房,太子府和裕亲王府。” 叶浮珣听了结果,登时开心得眉眼弯弯。 她就知道,朱美人的手艺不是盖的! 宾客席响起了一阵阵掌声。 而就在这时,坐在首席的章玉郡主忽地大叫一声,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 “怎么了?” “章玉郡主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难道参选的水果茶点有问题?” 随着章玉郡主灰青着脸色被人扶下去,宾客席闹嚷的声音愈发大了。 楚王骤然顿下了话头,他看了看起身安抚宾客的楚王妃,瞬间想起了什么:“本来是我家王妃去做评委……” 话音未落,他就宛如脚底装了风火轮一样往楚王妃方向飞奔而去。 徐公公挠挠头,小声在纪衍诺身边道:“殿下,咱们是不是该告诉楚王……” 徐公公原本想着是不是让晋王爷的人没下成药,保住叶良娣的水果茶点为重,谁知去殿下却让他来个将计就计。 但下的不是叶良娣的水果茶点上,而是下到御膳房送来的水果茶点里。 那么,最后若是查出来哪份水果茶点有问题,定然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毕竟宫里头送出来的吃食,不会有问题。 那么,就定然是另有居心叵测之人。 让楚王自个儿好好去查查就是了。 所谓的一箭双雕,另外一个目标便是章玉郡主。 早前在楚王府前,章玉郡主故意往叶浮珣和楚王妃身上撞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 殿下可不管章玉郡主的目标究竟是谁,总之,撞着了良娣,那就做好准备去承受殿下的怒火。 是以,徐公公想法子扇动了下章玉郡主的情绪,她闹了一出便顺理成章地吃到了下了药的水果茶点。 看,他家殿下要么就不管这些糟心事,要真的管了,一干人等就且好好洗洗干净准备受罪吧。 至于晋王爷那边…… 横竖,落不着好,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厢徐公公浮想联翩,那厢纪衍诺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莫测高深地望着坐席间的某个女人。 虽然章玉郡主被抬了下去,但楚王妃很快就安抚了坐席上的宾客,且继续开始颁发奖品。 三份前朝遗宝转瞬就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力。 叶浮珣兴致勃勃地领了奖,刚回位置坐下,就见张氏撇着嘴看她:“不过是一本前朝的破书罢了,也值得开心成这样,真是丢人。” 这可是前朝闻名天下的老饕写的绝世菜谱,哪里是什么破书! 第776章 面面相觑 不懂就别瞎说。 在人家楚王府里说这样的话,才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缺心眼。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谁是傻帽。 叶浮珣心情倍儿好,不想跟张氏在这里打嘴仗。 她甚至冲张氏笑了笑,抱着绝世菜谱坐下。 这一切落在纪衍诺的眼里,就都变了味道。 楚王爷的话在他脑海里来回打转。 他家阿斐,竟然被张氏欺负成这个样子都不敢回嘴。 就因为位份上差了一级的关系吗? 那是不是—— 平时在后院里,张氏也是这样毫无道理地随意折腾他家阿斐? 油然的愤怒如同小火苗般在心底窜起。 纪衍诺想也没想地就往坐席走去,走到了叶浮珣面前,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跟爷来。”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齐齐站起身呼唤:“殿下……” 然而只能对着纪衍诺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叶浮珣被纪衍诺拉着远离了园子,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才停下来。 “殿下,妾身带来的水果茶点得了第二名!奖品是一本绝世菜谱!”叶浮珣笑眯眯地分享喜悦。 纪衍诺一脸无奈:“若爷没记错的话,那本绝世菜谱里并没有介绍菜式方子。” 虽然有些残忍,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下这个女人。 免得她回头失落。 那本绝世菜谱,介绍的是各国各地最绝佳的美味佳肴,甚至记录了许久已然失传的名菜。 但—— 只有对菜的色香味的描写,并无具体做法的介绍。 对这女人来说,似乎并没什么用,用得着这么兴高采烈么。 “妾身是替朱美人高兴。”叶浮珣依旧乐滋滋,“那份水果茶点是朱美人的作品,而得来的这本书则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纪衍诺:…… 好吧,是他瞎操心了。 “时候不早,”纪衍诺握拳在嘴边清咳一声,“回……” “殿下。”徐公公的声音适时打断了纪衍诺的话,他一路小跑着过来,“殿下,楚王已经查出是御膳房送来的茶点出了问题,业已让人细查去了。” 纪衍诺微微颔首。 徐公公见状,继续禀报:“章玉郡主因为腹泻不止,楚王妃安排大夫前去开了药方。” “她没闹着回府?”纪衍诺一挑眉。 叶浮珣暗道一句,这么光明正大留在楚王府卖惨的机会,章玉郡主肯定不会放弃。 果然就听徐公公道:“章玉郡主声称在楚王府出了事,若然没有一个清楚交代,她断然不会轻易离开。而且……” 徐公公顿了顿,“她还指明要求楚王去探视她。” “楚王爷去了么?”叶浮珣好奇地插话。 “没呢,”徐公公道,“楚王以陪客为由拒绝了,随后就去陪客人投壶去了。” 叶浮珣暗暗点了点头。 别看楚王大咧咧的,在关键问题上拎得清。 也不枉楚王妃一心为他。 “投壶好玩么?” 纪衍诺睃了眼叶浮珣:“想去看看?” 叶浮珣点点头。 当然想了。 成天窝在云锦阁无聊极了,难得有机会来楚王府窜门,自然想玩够了再回去。 只不过,刚才某位爷好像说了句‘时候不早’,言下之意怕是想回府了。 纪大魔头决定的事,向来不容人反驳。 叶浮珣想了想,略带惋惜地摇摇头:“不看也是可以的。” “那便去看看。” 纪衍诺一把拉住叶浮珣的手,“徐安,带路。” 徐公公一个激灵站直:“殿下,良娣。这边请。” 叶浮珣登时笑得眉眼弯弯,唇角的酒窝忽隐忽现:“殿下,投壶好玩吗?” 这话一出,前头带路的徐公公差点没栽了个跟头。 而纪衍诺却淡淡应道:“不好玩。” 不好玩啊? 叶浮珣对印象中的投壶,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觉得有点像套圈圈游戏。 怎么到了纪衍诺嘴里,就不好玩了呢? 她又觑了眼,爬起来边走边擦汗的徐公公,心中微微一动。 “殿下,您平时玩投壶吗?”叶浮珣忽然顿住步伐,拉住纪衍诺的手不走了。 “不玩。”纪衍诺见她停步,转身挑眉望她,眼底带着疑惑,“怎么?” “既然殿下您觉得不好玩,平时也不玩投壶,那不如咱们还是不过去了吧?” 从徐公公的反应来看,叶浮珣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正踩在纪衍诺的雷区上。 保命自然比玩耍重要多了。 可某人不乐意了:“想去就去。” 就这样,叶浮珣被纪衍诺拉着一路往投壶的园子里。 园子里热闹喧腾,人声鼎沸,有不少老爷公子参与。 他们一来来,马上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楚王迈步走了出来,他一脸疑惑:“你怎么过来了?太子弟弟。” 纪衍诺睇他一眼:“过来看看,你有意见?” 随即,晋王、秦王和七皇子相携走了过来。 晋王朗声笑道:“太子向来不玩投壶,今儿个可是稀客!难得楚王请客,太子今天可莫要推拒,下场与兄弟们玩上两场才是!” 叶浮珣几乎在一瞬间就听见了晋王的心声:‘纪衍诺这小子今天落到本王的掌心里,还不得好好玩他一把!’ 秦王和七皇子都笑着邀请纪衍诺。 纪衍诺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那便玩上两场。” 晋王一拍楚王的肩膀:“还是你这小子面子大,太子为了你,这可是回京后头一回玩投壶,咱们可要玩个尽兴!” 众人簇拥着纪衍诺走进了投壶的圈子里,各自寻了座位坐下。 叶浮珣担忧地看了眼徐公公:“徐公公,殿下究竟会不会投壶?” 徐公公面带迟疑地点了点头。 ‘本王投壶,在京城里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今天纪衍诺这小子落了套,怎么也得玩他个没脸!’ 晋王爷的心声传到叶浮珣耳朵里,她又小声问徐公公:“徐公公,殿下他投壶投得好吗?” 徐公公又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浮珣稍稍安心。 可徐安的神色,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妥。 既然晋王说纪衍诺从不玩投壶,那就意味着纪衍诺回燕国后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玩过。 但徐公公却表明纪衍诺会玩投壶,且玩得好。 第777章 触霉头 所以,纪衍诺是在齐国做质子的时候,玩过投壶? 叶浮珣忽地心中一紧:“徐公公,殿下他在齐国玩投壶的时候,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吗?” 所以徐公公才会有这么忌讳的神色出现? 徐公公悄悄地觑了眼场中央的纪衍诺,叹口气看向叶浮珣,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七岁那年去了齐国,就被齐国众皇子逼着玩投壶。 那些皇子们手段卑鄙,殿下为此学了一手投壶好技。” 一想到纪衍诺任人欺压凌辱的日子,徐公公一双老眼都冒出了泪花。 想那时候,若是殿下投不进一次,那些皇子就逼着殿下从胯xia爬一次。 殿下忍辱负重,半夜里爬起来偷偷练投壶。 直到练就一手高超的投壶技巧。 让那些皇子索然无趣,换了别的法子继续折磨他。 本以为投壶这种事情,殿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愿意接触。 哪知今天,却竟然亲自下了场。 叶浮珣觑着徐公公润湿的双眼,不由心下懊恼。 若早知会有这样的往事,她绝对不会表现出一丁点对投壶的兴趣。 那厢晋王爷已经叫嚷着开始投壶了。 “每人十支箭,投中多者胜!”晋王朗声道,“难得咱们兄弟齐聚,先定个规矩。输的人要怎么惩罚?” 楚王抚掌:“就按平时的玩法,输者绕着圈子蛙跳三圈。” “那可不行。”晋王果断拒绝,“咱们得来点有新意的!” 秦王浅浅含笑:“皇兄有何想法?” “不若这样,输了的人趴在地上围着咱这圈子爬上一圈?”晋王嘿嘿一笑,目光从纪衍诺脸上扫过,“太子意下如何?” 纪衍诺面无表情:“可。” “好!”晋王高兴得直鼓掌,“还是太子爽快!那咱们就……” 然而他话音未落,不知是否因为兴奋过度,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场子霎地一静。 晋王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瞪了眼身旁伺候的小厮,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咱们开始!” 叶浮珣就默默地掩嘴笑了一下。 该不会是触霉头的功能起作用了吧?顿时有些小期待。 投壶开始。 秦王起身上前,第一个投壶。 他技巧颇佳,十支箭中了九支,引来围观者一阵喝彩。 接着是七皇子上前,十支箭中了八支,同样有不少掌声。 楚王站起身,走到纪衍诺身边拍了拍他:“太子弟弟,不用怕!” 言罢,他信手拿起箭筒里的箭矢,胡乱往场子中央的壶扔了一轮。 “十中五!楚王这是故意的啊!”周围有人起哄。 楚王拱手一圈:“一时失手,一时失手!” 晋王刚喝了一口茶,见楚王放水,张口就想喊两嗓门让重来。 哪知话还没到嘴边,就被水呛得咳红了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待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抬头一瞧,见纪衍诺已经起身走到了场子里。 ‘格老子的!便宜纪衍诺这小子了!只不过,说不定这小子连五支箭都中不了,本王一定压着他趴着爬一圈!’ 叶浮珣蹙眉地瞥了眼晋王,紧张地往纪衍诺身上看过去。 就见纪衍诺信手执起一支箭,随手一弹,箭矢便稳稳当当地落中了壶里。 一支,两支,三支……六支,七支……九支,十支! 一支比一支快,一支比一支稳! 围观者各个张大了嘴,沉静一瞬便爆发了剧烈掌声。 太子殿下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十支全中!又快又准! 纪衍诺嘴角淡淡一扯,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晋王,抬步往座位走去。 “殿下,您真是太太厉害了!”叶浮珣站在纪衍诺身后,璀璨如星的双眼写满了激动,她挥舞了下小拳头,“十支全中!” 纪衍诺望着那张将欢喜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容颜,心中滑过融融的暖意:“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晋王,该你了!”楚王大嗓门地吼了一声,将一脸错愕的晋王唤醒。 晋王扶着座椅把手站了起来:“来了!” ‘不可能!纪衍诺那小子怎么可能十发十中?一定有古怪!’ 叶浮珣听着晋王心底的声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又听晋王心中道,‘不成!还得想个法子整这小子。’ 语落,就见晋王走到场中央:“太子殿下竟然私藏一手投壶绝活,让皇兄们长见识了!咱俩这下一轮不如提高难度,壶里装上酒水,不仅要投中,而且不得溅出一丝酒水!如何?” “若是溅出酒水又当怎样?”纪衍诺神色不动。 晋王大声道:“那就罚他将溅出来的酒水舔干!” 顿时周遭一片笑声。 晋王看向纪衍诺:“太子,敢跟皇兄玩一场不?” 纪衍诺薄唇微勾:“有何不可?只不过,这一轮晋王似乎还没投壶,莫不是……输不起?” 晋王嘿嘿一笑:“太子殿下大可问问大家,投壶这件事儿,本王还从来就没有输过!” 他撸了撸袖子,一把拿过旁边的箭筒走到投壶处。 晋王取出一支箭来。 全神贯注地瞄准,扬起手投壶! ‘叮!’ 箭矢钉在了壶身上,竟然没中。 ‘这不可能!’叶浮珣听见晋王在心里咆哮,‘分明瞄准了,怎么可能不中!’ 随即,晋王又抽出一支箭。 神情凝重,认真,全神贯注。 投箭! ‘叮!’ 又是没中! ‘怎、怎么可能?老子投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邪门的事儿!老子偏不信了!’ 晋王冷起脸,再又抽出一支箭。 神情愈发凝重,认真,全神贯注。 投箭! ‘叮!’ 又又是没中! ‘叮!’‘叮!’……‘叮!’ 箭矢仿佛自带灵性一样,无论晋王怎么投,都非常准确地钉在了壶身上。 十发十……不中? 围观的客人各个张大了嘴。 场子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吭声。 “按着规矩,晋王先绕着场子爬一圈,再玩下一轮?”纪衍诺的声音凉而又凉地打破了寂静,“还是说,晋王输不起?” “那可不行!”楚王笑得前俯后仰,“愿赌服输啊晋王!” 有了楚王起哄,场外渐渐响起闹哄声。 第778章 撕心裂肺 “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 晋王抹了一把脸,恼怒道:“爬就爬!” 说完他撸着袖子走到一旁,四肢着地,围着场子爬了起来。 四周的人都是各种忍笑又不敢大笑的神情。 叶浮珣和徐安乐得直掩嘴。 反观纪衍诺,却依旧一脸平静,双手抱胸地冷眼旁观。 晋王爬了一圈回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太子,咱们还有下一轮!” 纪衍诺嘴角微勾:“成。” “规矩可是先说好了,”晋王气咻咻地回到座位上坐下,“一人投三壶,投不中者输,酒水溅出者输。输了的人不仅要将酒壶里的酒全喝了,还要把溅落在地上的酒水舔干净!” 叶浮珣莫名摇了摇头,语带困惑:“方才明明一支箭都没中,不知哪里来的底气非要玩这么大的。” “兴许就是因为一支箭都投不中,所以才有这胆气。”徐公公神回复了一句。 纪衍诺嘴角翘了翘,补充:“听说他好酒。” 叶浮珣登时顿悟。 合着都中不了,等着把酒都喝了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投进壶中把酒溅出来的事! 三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位置离晋王又不远,晋王自然就都听、到、了。 气得他一张老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他抓起茶杯猛灌了口茶,特么……又呛得他一阵狂咳。 叶浮珣觑了眼口沫乱喷的晋王,嫌弃地用袖子掩住唇鼻。 晋王咳得撕心裂肺,双目发赤,旁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默默往外挪了挪脚步。 他的小厮急得给他拍背顺气。 “滚开!”晋王一掌推开小厮,看向楚王,“楚王,酒壶呢?怎的还不上?” 楚王挠挠头劝道:“晋王,你今儿个这水准不行,不若改天再比?” 虽然刚才太子弟弟十发十中,但投壶跟投酒壶那可不是一回事。 这箭矢落入酒壶里,想要不溅出酒水是难度极高的事。 他们这几个兄弟,也就只有玩惯了的晋王有那么一手绝活,能做到中箭且酒水不溅。 总不能让太子弟弟被晋王欺了去。 “那不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晋王站起身,指着纪衍诺道,“太子,敢不敢比?” “这有何难?”纪衍诺唇角微勾,云淡风轻。 楚王偷偷瞄了眼纪衍诺,稍稍安了心。 不多时,就有仆人用木板车推来了六个酒壶。 酒壶比起先前投壶的壶要小上一圈,里头盛满了黄澄澄的酒液。 晋王眼睛一亮,急吼吼地走上前去。 他拿起一个酒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赞了一声:“好酒!” “就用这个来投壶!” 他抱着酒壶想往场子中央走去,哪晓得不知怎的,突然左脚绊倒右脚,不过一眨眼的瞬间,整个人砰地一声双膝着地往前趴倒了过去。 手里酒壶咣当一声碎了一地,晋王连忙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 就嗷地大叫了一声。 众人定睛一看,皆猛地抽了一口气。 原来是晋王撑地的时候,双掌正好盖在了一地碎瓷片上。 “格老子的!” 晋王怒骂一声,急忙想要站起身。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装满酒壶的木车忽然车轮滚动,角度一倾,车上剩下的五个酒壶便咕噜噜地全部滚到了晋王身上,再度将他压趴了下去。 这下,五个酒壶里的酒全洒在他的身上。 “格老子!”晋王发出了愤怒不平的一声怒吼。 围观众人,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有人不厚道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就好像点燃了干草的火星,瞬间场子内外就笑成了一片。 楚王笑得最大声。 他捧着肚子走到晋王身边,蒲掌一伸把晋王拉了起来:“我说晋王,今儿个你出门怕是没看黄历。不如还是改日再投壶罢!” 说完,他抚了抚抽痛的肚子,“来人呐,赶紧送晋王下去包扎伤口,顺便更衣!” 晋王闹了这么一出,几位王爷都熄了投壶的兴致。 围观的皇室子弟见状,笑闹着上场接着玩。 叶浮珣望着被抬走的晋王,一脸惋惜。 就觉得要是晋王再扛一扛,说不定还能更倒霉些。 触霉头记事本还挺管用的! “殿下,咱们回府不?” 看够了热闹,叶浮珣见纪衍诺依旧大马金刀坐着不动,便小声问他。 纪衍诺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不急。” 大爷说不急,自然就都不能急。 叶浮珣扭头望了徐公公一眼,就见他眼角频频抽动,仿佛在对她打着什么眼色。 然而,木有看懂。 叶浮珣仔细又瞧了瞧。 这会儿,总算从徐公公眼底看出了一丝好戏还在后头的神色。 叶浮珣用食指点点下巴,莫不是还有什么戏码等着他们? 嗯,有点小期待。 纪衍诺推了推一旁的点心道:“吃吧。” 吃? 是叫她吃还是叫她拿给他吃啊? 叶浮珣伸手捻起一块点心递到了纪衍诺嘴边:“殿下您请慢用。” 这女人……他方才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吃吃。 她竟然拿起点心先给他递了过来。 嘴角就忍不住勾了勾。 让人提不起兴趣的点心,忽然看着不那么碍眼了。 纪衍诺接过点心细嚼慢咽。 叶浮珣则高高兴兴地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好好吃!” 楚王府的点心水平不赖!可以给个五星好评! 纪衍诺睃了眼眉开眼笑的叶浮珣,眼底的暖意又多了三分。 “殿下,投壶难不难?”叶浮珣望着场中央玩得不亦乐乎的皇室子弟,随口问道。 “不难。投壶的诀窍其实只有一个,”纪衍诺讲解得仔细,“就是多练。瞄准目标,配合手臂和手腕的力量,将箭投出去而已。” 所以,纪衍诺之所以投得那么好,是因为在齐国做质子的时候,反复练习了吗? 只为了不受齐国那些皇子的欺凌? 那,年幼的他,又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去反复练习的? 叶浮珣想象不出来。 她只知道,徐公公提起这事时眼眶含泪。 代表着纪衍诺定是经历了许多让人为之心疼的日子。 “殿下,您不喜欢投壶,是么?”叶浮珣想了想,又问道。 “嗯。”纪衍诺低低地应了一声。 第779章 忍无可忍 “那……您刚才为何又要上场投壶?”叶浮珣抬眸看向纪衍诺的侧脸,满眼不解。 纪大魔头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这么做,总有他的理由。 纪衍诺忽而转过脸,眸光含着让叶浮珣在那一刻没看懂的意味:“你不是感兴趣么?” 他的女人想看投壶,自然是他来投。 叶浮珣怔住了。 她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才慢慢品清楚纪衍诺话中之意。 他的意思是,因为她对投壶感兴趣,所以,即便他不喜欢投壶,也会为了她下场去投? 叶浮珣的脸颊噌地就热了。 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拨弄了一下,莫名就乱跳了好几拍。 纪衍诺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那一丝一丝泛出粉意的面颊上,心头微微一跳。 她这是……害羞了? 脸儿红红的,眼眸儿水漾漾的,瞧着恁得勾人。 纪衍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无端兴起了逗弄之心:“爷投壶投得好不好?” “好!”叶浮珣呆呆地、乖乖地回应。 “阿珣喜欢不?” “喜欢呀……”叶浮珣半张着嘴,忽地捂住了脸转过头去。 这纪大魔头! 调戏她! 身后传来纪衍诺低低沉沉的笑声,叶浮珣就觉得脸更热了。 “殿下。” 大约在好一会儿前赶回来的徐公公见状,提着心肝小心地打扰道,“事情都办妥了。” 如果不是为了禀报重要的事,就是给他一百个狗胆,他也不敢在这关键时候打断殿下。 瞧瞧刚才殿下多开心。 竟然都笑出声音了。 徐公公有点紧张地原地挪了挪步子,半垂着头用力表明他什么都没看见。 纪衍诺转头盯了眼徐安黑乎乎的脑袋:“知道了。” 叶浮珣听见徐公公的声音,故作镇定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一本正经地目光直视前方。 “跟爷来。”纪衍诺忽地站起身。 叶浮珣忙起来跟上,揪着纪衍诺的袖子问:“殿下,咱们去哪儿?” “看好戏。”纪衍诺薄唇微掀。 那厢楚王见纪衍诺离开,扯着嗓门喊了一声:“太子弟弟,去哪呢?” 回应他的是纪衍诺决然而去的背影。 叶浮珣转头看了眼楚王,快步跟了上去。 就听纪衍诺问道:“晋王那边情况怎样?” 徐公公小声禀报:“回殿下,送晋王去更衣的路上,软轿不知怎的突然断了,晋王生生地从软轿上栽了下来,跌得鼻青脸肿。” 叶浮珣:…… 再给触霉头记事本点个赞。 纪衍诺嘴角一抽:“后来呢?” “下人们赶紧抬着晋王去了西侧殿更衣,又请来了大夫替他包扎伤口。”徐公公忍着笑继续道,“哪知大夫前脚刚走,晋王灌了口茶嫌茶凉,把茶壶茶杯砸了一地……” “然后他一起身,怕是忘了地上有水会打滑,一屁股就坐在了碎瓷片上头……” 呲! 听了都觉得疼。 徐公公又道:“大夫就又赶了回来再给他包扎。” “这回都弄妥当后,晋王让人上了酒水,把一众下人全给赶了出殿,独自一人喝闷酒。” 纪衍诺一挑眉,给徐公公递了个询问的眼色。 徐公公悄悄地点了点头。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就见四下往同样方向走的人越来越多。 场景有些熟悉。 直到走到一处宫殿前,见围靠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人人朝着宫殿的东侧殿指指点点,偶尔能听见有人提起‘晋王’两字。 叶浮珣心中一动:“殿下,晋王在里头?” 纪衍诺低哼了一声。 叶浮珣看着这熟悉的名场面,福至心灵地又问道:“除了晋王,还有谁?” 纪衍诺低头看她一眼,眼底含笑:“早前章玉郡主腹泻不止,被人送去了西侧殿。” “您是说,章玉郡主和晋王现在都在东侧殿里?” 叶浮珣见着纪衍诺缓缓点下了头,震惊中又带着懊恼! 晋王和章玉郡主竟然真的独处一室了! 这不是九九早前的临时任务二吗? 她当时还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章玉郡主怎会去了东侧殿?”叶浮珣好奇地揪住纪衍诺。 纪衍诺摊摊手,没回应。 叶浮珣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为什么会闹得这般大?” “晋王妃听说晋王受了伤,正好赶过来寻他。”纪衍诺轻声解惑。 就在这时,楚王急吼吼的声音在后头响起:“章玉郡主怎么会去了东侧殿!” 在他府里闹出这么一桩丑闻,王妃会不会气他随便把晋王往这边送? 今晚会不会又要跪门口? 他旋风般的身影路过纪衍诺身边,倏地被纪衍诺抓住了领子。 “太子弟弟,你怎么在这?”楚王停了步子,大手往东侧殿一指,“晋王他和章玉郡主在里、里面!” 纪衍诺勾起嘴角:“楚王妃要是知道你这么担心晋王和章玉郡主独处一室,你觉得会怎样?” 楚王呆了三瞬。 他忽地眼睛一亮,一拍脑袋:“哎唷!我家王妃去哪了?我得赶紧去找找的!” “真是个憨货!”她嘀咕了一句。 “若真去了东侧殿,章玉胡搅蛮缠的话,说不定会反咬他一口!” 若不是这些年她时刻用心教他,凭那憨货的脑子,哪里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今日是章玉郡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怪不得本王妃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楚王妃冷哼一声。 别怪她心狠。 实在是章玉郡主这许多年没完没了地纠缠她们夫妻,让人忍无可忍。 嬷嬷连声应是:“咱们只不过在东侧殿前喊了两声楚王爷,那章玉郡主竟然遣走身边的婢女,悄悄摸去了东侧殿……” 楚王妃嘴角一勾。 那个女人不是头一回想钻楚王的被窝了。 回回都被楚王丢出去,回回都不死心。 今天,就让她亲自来玉成她的好事。 “晋王向来贪杯又好色,”楚王妃嘴角微冷,“章玉郡主自己摸过去,若是看见有男人在懂得尽快离开,倒也能够保住清白。然而拖到了现在这境地,想来章玉郡主怕是真以为晋王就是楚王,半推半就地就被晋王妃给抓了个正着。” 第780章 百思不得其解 嬷嬷道:“她那是咎由自取!活该!” 楚王妃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虽然今天的水果宴闹出了丑闻,但却解了她多年的心结。 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那厢,回府路上的叶浮珣总觉得晋王和章玉郡主的事情,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她狐疑地打量纪衍诺。 一会儿看上一眼。 一会儿又看上一眼。 直到半阖着眸子的某位爷终于忍不住了:“有话就说。” “殿下,”叶浮珣壮起胆子,托着腮眨巴着好奇又无辜的大眼睛,“妾身就是想问一问,晋王爷和章玉郡主今天的事儿,是不是您促成的呀?” 纪衍诺薄唇微抿:“怎么,不行?” “哪有不行?很行!”叶浮珣得了纪衍诺的准确答复,连连拍掌叫好,“殿下,章玉郡主为何会主动去东侧殿呢?”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她以为楚王在里面。”纪衍诺索性摊开了讲,“楚王妃也从中出力了。” 叶浮珣恍然地点了点头。 难怪楚王妃到最后才匆匆赶过来,合着是想等事情发酵完毕了才来收拾残局? 马车外头小步跟着的徐公公双手背在身后,扬着下巴,脸上甚是惬意。 殿下这招妙着呢。 一箭双雕! 把对良娣起了歪心思的晋王爷,跟撞了良娣的章玉郡主凑在一块,一次解决了两人。 痛快! 哎不! 还顺带帮楚王和楚王妃解决了大难题。 这叫一石三鸟! 绝! 隔日上午,早朝过后,纪衍诺便去了慈宁宫。 来得突然,幸好进去传话的嬷嬷很快就回返,恭声道:“太后娘娘请殿下您进殿一叙。” 纪衍诺跟随其后进了大殿。 太后娘娘端坐在正首,见纪衍诺独自前来,颇有些诧异:“殿下可是有事?” 纪衍诺故作镇定地轻咳了一声,恭敬道:“皇祖母,皇孙今日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 “说罢。”太后端起茶,不紧不慢地用茶盖拨着茶叶,目光炯炯地望着纪衍诺。 “皇孙想恳请皇祖母晋封阿珣为太子侧妃。”纪衍诺道明来意。 太后却是一怔,连手里的茶盖都顿下不动了。 她缓缓地吁了口气:“册封太子侧妃之事,向来由皇后亲手操办,殿下为何来哀家这处求请?” 纪衍诺沉默了片刻。 确实,以他现在在朝堂的能力,若是前去母后面前请求她晋封阿珣做侧妃,想来并不是难事。 现在的他已非三年前可比。 母后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 但—— 纪衍诺却不想那么做。 因为母后同意归同意,但以他对母后性格的了解来看,必定不会少磋磨阿珣几次。 一想到让阿珣去对上母后,他就觉得不舍。 阿珣那么单纯直接的性子,哪里是母后的对手。 所以他才想到来求请太后。 “不瞒皇祖母,”纪衍诺坦然地看向了太后,“皇孙只是不想阿珣受母后为难,所以才想着来求皇祖母帮个忙。” 太后又是一怔。 她想过几个原因,却没料到纪衍诺所为竟然是这个! 就为了不想让阿珣受磋磨,直接越过皇后来找她。 这孩子! 真不知道夸他聪明,还是夸他心细! 都是为了阿珣好。 太后老怀安慰,笑盈盈地看向纪衍诺:“原来如此。哀家还担心你这孩子不喜欢阿珣!看来,是哀家想多了。” 纪衍诺霎地面上一热。 老祖宗怎么突然就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珣? 明明是他担心阿珣不喜欢他才是。 太后将纪衍诺困窘的神色看在眼里,更是乐得直笑,她把茶碗往桌上一放:“你且告诉皇祖母,可有向阿珣表白过心意?” 表、表白心意? 纪衍诺又是一囧,脸上似乎更热了。 他哪里需要表白心意? 他为阿珣做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该不会真的还没亲口告诉过阿珣,你喜欢她吧?” 太后依旧乐呵,“我说你这孩子啊,这年头可不时兴爱在心头口难开了!这喜欢一个人啊,就要说出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才管用!” “语言的作用,有时候强大到你远远想不到。” “听皇祖母的准没错,该说的话要说,该表白的时候赶紧表白!” 纪衍诺一脸呆。 太后急了,“哎,你这孩儿,可听见了?” 纪衍诺点点头:“听见了的。” “能做到不?”太后又追问一句。 纪衍诺又点点头:“能……能做到……吧?” “那就好!”太后心满意足,“这事儿就包在皇祖母身上,你先回去等好消息吧!” 纪衍诺应了是,起身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直到走至慈宁宫的宫门,他才骤然停下脚步:“徐安,刚才太后可答应本宫了?” 徐公公追得一头汗,擦了擦额角道:“恭喜殿下,太后娘娘答应了。” “她说时间了吗?”纪衍诺又问。 徐公公摇头:“好像……没?” 纪衍诺登时蹙了眉,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大殿,一咬牙道:“再回去一趟。” 慈宁宫。 纪衍诺离开大殿后,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盈盈道:“哀家是真没想到,太子竟会找哀家给阿珣提位份!” 嬷嬷兰姑在旁附和说:“依奴婢瞧,太子殿下这是对叶良娣上了心了。” “可不就是上了心!”太后长长地吁了口气,“哀家总想着太子戾气太重,可而今看来,怕是哀家过于忧虑了。” 她思忖道:“从他为阿珣求位份这件事来看可见他内心深处是会为人着想的。” “今后若是用在百姓身上,那就是咱们大燕百姓之福。” 兰姑连连点头:“娘娘说的是。” 太后觑她一眼:“上次渚安之行,哀家本意不过是让他去救戴松。然太子无意发现三年前军资被盗的线索,从布局到寻回军资,再到揪出幕后黑手。 这一连串任务不仅做得快,还做得干脆利落。非心思缜密者绝难办到。” “娘娘对殿下甚是满意。”兰姑附和。 太后笑而不语,自然是满意的。 太子现在越发有先帝之风,这样下去,今后把江山放在他的手上,她亦能安心。 第781章 报喜 不过,她还得想想法子,好好再考验下太子才成。 她这般寻思着,就又听到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娘娘,太子殿下他再次求见。” 太后眉一挑:“传。” 纪衍诺快步进了大殿再次见礼。 “太子怎的又回返了?”太后好奇,“可是还有什么话忘了说?” 纪衍诺努力保持平静,然而面上神情依旧带着一丝窘迫:“皇祖母,皇孙就是想再问上一声,阿珣的事情能否尽快办……” 太后张了张嘴,愣了一瞬后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这一笑,就真把纪衍诺给笑得满脸囧色,他讷讷解释:“皇孙就是觉得这事儿既然定了,早些成了阿珣就可以少受些欺负……” “好,好,好!”太后连连摆手,强忍着笑意道,“哀家明白!这事儿哀家回头立即就给你去办,成不?” 纪衍诺尴尬了一脸再次溜出了慈宁宫。 徐公公跟在后头小跑:“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纪衍诺随口应了句。 “殿下,这事儿可要提前给叶良娣说?想必良娣定然会极为高兴。”徐公公笑着谏言。 纪衍诺脚步一顿。 那女人会高兴吗? 应该会? 楚王不是说了,要想人家姑娘欢喜,首先得给人足够的位份。 虽然那女人从来没有跟他要过提位份的事,但……应该是重视的吧? 纪衍诺琢磨了一路。 直到回了太子府,步入书房时又问了一句:“叶良娣在哪里?” 徐公公早在进府的时候就机灵地让手下去打听了:“回殿下,叶良娣刚从兰熙宫请安出来,现下已经回了云锦阁。咱要不要……” 纪衍诺走到桌案后坐下:“今日的公文呢?” 公文? 徐公公心中一诧,殿下这火急火燎地赶回府,不是要去给叶良娣报喜吗? 怎的又要看公文? 诧异归诧异,徐公公仍是迅速地将最新的一摞公文给纪衍诺摆放到位。 然后,就悄咪咪地退出了书房。 不时探头张望着里边。 殿下还真是专心致志地在审批公文。 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去给叶良娣报喜的打算。 莫非,殿下这是要等晋封的消息下来了,再亲自去给叶良娣报喜? 一定是这样。 徐公公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到了近午时时分,徐公公如同往日一般上前问午膳的事:“殿下,时候不早,是否要摆膳?” 纪衍诺的双眼依旧落在公文上,只微微颔首。 徐公公醒目,忙躬身后退:“奴才这就去安排布膳。” 哪知退了几乎,忽地就听纪衍诺开了口:“摆膳云锦阁。” “什、什么?”徐公公怀疑自己幻听,没忍住问了出口。 纪衍诺眸一眯,睃了他一眼:“耳朵不中用了?” 徐公公瞬间捂住耳朵,连声道:“奴才这就让人布膳到云锦阁。” 云锦阁。 叶浮珣站在走廊下,看着一个又一个托着食盘的婢女如流水般穿进了她的膳厅,一脸困惑。 她招来巧儿姑娘:“巧儿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巧儿姑娘恭敬地屈膝解释:“回小主,殿下让布膳云锦阁。” 纪衍诺要来她这儿吃饭? “这……都是从雍檀宫厨房送过来的午膳?”叶浮珣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句。 “是的,小主。” 叶浮珣:…… 一起吃饭就一起吃饭,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让人把饭菜从前院穿州过省地送来云锦阁? 从后院大厨房点几个菜不就行了吗? 再不济,传她去雍檀宫一起吃也可以啊。 闹得这么轰轰烈烈,回头后院那些嫔妾们又该用眼刀子戳她后背了。 然而就在纪衍诺大步流星迈进云锦阁小院时,叶浮珣瞬间就把不该有的想法抛诸脑后,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大boss想在哪吃,想怎么吃,是她这小小员工能够置喙的呢! “殿下,请往里边请。”叶浮珣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微微侧身,笑得完美极了。 纪衍诺眯她一眼,率先进了膳厅。 用过膳后。 “爷教你下棋。”纪衍诺金刀大马地往椅子上一坐,淡声吩咐。 叶浮珣顿时囧了:“殿下,云锦阁里没有棋桌。” 纪衍诺眉一蹙,眸一扫。 徐公公忙应声道:“奴才这就去取,还请殿下和良娣稍候片刻。” 于是乎,叶浮珣又被纪衍诺抓着开始背棋局。 一背就是小半个下午。 直到背够十个棋局,叶浮珣已然头昏脑涨时,燕大爷才悠哉地站起身,深深地凝视叶浮珣一眼:“明儿爷再来。” 叶浮珣昏沉沉地挪回里间,倒头就睡。 压根没注意到纪衍诺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 就觉得脑袋瓜不够用,脑仁儿疼。 第二天,如是。 第三天,又如是。 到了第三天下午,背完棋局后,纪大魔头没急着走,一边啄着茶一边问:“还记得爷教你背棋局以来,一共背了多少个棋局了?” 叶浮珣一愣,歪着头想了一瞬:“回殿下,应该是四十九个棋局。” “全部都记住了?”纪衍诺又问。 叶浮珣点头:“都记住了的。” 纪衍诺心中闪过微诧,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那陪爷下一局棋。” 下……棋? 不是背棋谱吗? 叶浮珣一脸懵逼。 “殿下,妾身不会下棋。”叶浮珣如实以告。 纪衍诺挑眉,在她对面坐下道:“你试试。” 叶浮珣硬着头皮道:“那您就得教教妾身了。” 纪衍诺不发一语地落了一子。 接着抬起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叶浮珣:“到你了。” 叶浮珣摸出一颗白子,想了想,随手放在了一处。 纪衍诺又落子。 叶浮珣又摸出一颗白子,托腮看向纪衍诺:“殿下,怎么下?” “下棋不语。”纪衍诺讳莫高深。 啧。 那就别怪她瞎下了。 叶浮珣啪嗒把白子又落了一处。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地下着,下着…… 一刻钟后,纪衍诺落完一子:“爷胜你一子。” “完了?”叶浮珣有些意犹未尽。 纪衍诺薄唇微勾。 他的女人,竟是无师自通了。 一旁随伺的徐公公则睁圆了眼。 叶良娣这手棋下得妙! 第782章 气愤不平 他悄咪咪地向着叶浮珣比了个大拇指。 叶浮珣仍然是一脸懵逼,所以,她这是会下棋了? 在她疯狂地背了几十个棋谱后?就很神奇。 不过她觉得兴许这只是纪衍诺陪她打发时间而已。 而她也只是看着纪衍诺落子后,脑海里会不自觉冒出白子放哪儿最好。 至于原因……不知道啊! “再陪爷下一局。”纪衍诺再次落下黑子。 叶浮珣兴致勃勃,摸了白子继续瞎下。 这一回,扛了两刻钟时间才以一子落败,纪衍诺眼眸含笑,写满赞赏。 叶浮珣品出了些趣味,拉着纪衍诺的袖袍道:“殿下,咱们再来一局。” 两人就这么厮杀了一下午。 到了傍晚时分,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小主,”小雨急匆匆地跑到门口,想进来又觑了眼纪衍诺,“外头……” 叶浮珣起身向纪衍诺歉声了一句,走到外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侧妃她,”小雨愁眉苦脸,“她领着一群人在云锦阁前挖咱们的那两棵月桂树……” 张氏带人来云锦阁前挖月桂树? 这是什么神操作?叶浮珣懵逼了一脸。 “出去看看。” 身后传来纪大魔头冷然的声音,旋即叶浮珣就被拉住了手,只得跟着纪衍诺飞快地往云锦阁门口走去。 云锦阁门外。 太子侧妃张氏正叉着腰,亲自指挥着人挖树:“动作都利索点,赶紧把树挖了,迟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近十名小厮陡然打起精神,吆喝着挖树。 “都在做什么!” 纪衍诺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平日他不来后院,真不知张氏竟然嚣张至此! 无缘无故来云锦阁挖树,这是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张氏见纪衍诺竟然从云锦阁里走了出来,不由一时吓白了脸。 殿下怎么会还在云锦阁里? 这几天不都是来云锦阁用过午膳,再午歇过后就离开的吗? 她可是算准了殿下不会在云锦阁,才领着人过来的,怎会被殿下给抓了个现行。 张氏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怯生生地抬眼看向纪衍诺。 正是因为殿下天天往云锦阁跑,她才会气得昼夜不昧,苦苦琢磨着治叶良娣的法子。 但殿下说过叶良娣于他有用,不让她动叶良娣。 她不敢忤逆殿下的意思,只能天天看着叶良娣作天作地,甚至勾引殿下日日在她云锦阁用膳午歇! 这口气,让她怎么能消? 殿下明明只说叶良娣对他有用,怎么转头却这般宠叶良娣,就好像只在乎她一个女人似的? 张氏想不明白,可又不敢去问,只能把气撒在叶良娣身上。 但又不能动叶良娣,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动云锦阁! 这总没有违背她答应过殿下的话了。 她不过是来挖两棵树,殿下怎么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呵斥她? 张氏委屈极了,皱着脸儿哭诉:“殿下,臣妾听闻您日日来云锦阁,想着在这云锦阁外栽上您最喜欢的月季花,好让您……” “爷什么时候喜欢月季花?”纪衍诺冷冷地打断她。 张氏一咬唇,眼泪啪嗒就落了下来。 月季是她最喜欢的花。 她想着在云锦阁前种满月季,就是为了让殿下看到这些花,好想起她。 别成天只来云锦阁找叶良娣这个妖妇,也去去她的落月宫探望她。 张氏委屈巴巴地迎风落泪,楚楚可怜。 叶浮珣则一脸心痛地看着那两棵被挖了一半的月桂树。 纪衍诺怜惜地看了眼叶浮珣,冷冷对张氏道:“一刻钟之内恢复原样。” 言罢,拉住叶浮珣,转身又进了云锦阁。 张氏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殿下……” 纪衍诺顿足,头也不回:“还是你想亲手把树种回去?” 张氏颓然倒在身后的嬷嬷身上。 一脸绝望地看着相携步入云锦阁的一对身影。 殿下骗她!叶良娣哪里是对殿下有什么大用? 分明就是狐媚了殿下,把殿下的一颗心给偷了! 还让殿下以她有用为由不让人动她! 她现在终于是懂了,殿下变心了!这都是因为叶良娣! 纵然心里气愤不平,张氏还是不敢违抗纪衍诺的命令,只能让人把树种了回去,灰溜溜地回了落月宫。 但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傻傻地以为叶良娣只是个对殿下有用的人了,她清楚真相了。 她要想别的法子,去掐死叶良娣这个贱人。 打那天过后,纪衍诺似乎又忙了起来,没有再来云锦阁用膳下棋。 叶浮珣自然乐得清闲。 这日午后小睡过后,叶浮珣心情愉悦地去拜访朱美人。 朱美人正在看那本绝世菜谱。 自从得了这本书,她几乎天天抱在手里,百看不厌。 见叶浮珣来了,一脸尴尬道:“不知姐姐过来,妹妹今儿个没做点心……” 叶浮珣觑了眼她手里的书,取笑道:“妹妹这该不会是为了看书废寝忘食了罢?” 还真被她说对了,朱美人羞得满脸通红。 “咱们嗑嗑瓜子唠唠嗑。” 叶浮珣笑眯眯地拉着朱美人坐下,闲聊打发时间。 两人聊着聊着,忽地小雨从外头走进来,似乎一脸兴奋:“小主,徐公公求见。” 徐公公? 叶浮珣起身往外走,就听小雨压低声音,“小主,徐公公说有好消息呢!” 叶浮珣向朱美人歉意一笑道:“妹妹请稍等片刻,姐姐去去马上就来。” 小雨兴奋地挽着叶浮珣走了出去,徐公公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候着。 他一见着叶浮珣就直道喜,嘴边笑容咧开了花。 叶浮珣不解道:“徐公公,何喜之有?” “恭喜良娣,”徐公公仍是掩不住的喜色,“哎,不!奴才应该说恭喜侧妃娘娘!” 叶良娣的侧妃晋封已经下来了! 刚才殿下在书房得了这个消息,噌地就站起身往外走,瞧着分明就是打算亲自来告诉良娣。 哪知才迈出书房的门槛,又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只吩咐他赶紧过来给良娣报喜。 他家殿下哟! 明明那么欢喜,还非要压抑着不亲自说,真是把他这个做奴才的给急坏了。 第783章 晋封侧妃 想想几天前,殿下日日去云锦阁用午膳,又教良娣下棋。 好几回他都瞧见殿下张了嘴,话到了嘴边,可一对上侧妃娘娘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看傻了去。 结果,一直拖到了今天,还是让他来给良娣报的喜。 你说这能不急人么? 太后娘娘都明着说了! 千万别爱在心头口难开呀,殿下! 叶浮珣听了徐公公的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徐公公,你说什么?” “殿下让奴才过来给娘娘报喜,恭喜侧妃娘娘。”徐安乐呵呵道,“晋封的旨意明日就会送到府里来。” 她、升、职、了? 叶浮珣瞬间睁大了眼,脑海里仿佛飘起了许多彩虹泡泡,喜悦的情绪染满了心间。 她要做太子侧妃了?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太子侧妃? 太子侧妃这么随便就能升的吗? 欢喜中带着疑惑,叶浮珣没忍住问了出来。 徐公公直笑,等着就是这一问哪。 “这可是殿下亲自进宫里,去太后娘娘那儿给侧妃娘娘求的旨意。”徐公公笑眯眯道,“殿下为了娘娘这事儿,可没少张罗。” 纪衍诺替她去求的旨意吗? 叶浮珣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情愫,就突然很想用力地抱抱纪大魔头,对他大声说声谢谢!噢耶!好开森! 徐公公忙又暗示道:“殿下正在书房,刚接到这个好消息就让奴才赶紧过来了。” 叶浮珣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徐公公:“有劳徐公公,烦请徐公公跟殿下说一句,我这就过去谢恩。” 徐安连声道好,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翠雨居。 叶浮珣转身回了朱美人的屋子,就见朱美人笑盈盈地站在门边:“恭喜姐姐!妹妹不小心听到了,真是个大好消息!” 叶浮珣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拉着朱美人的手道,“谢谢妹妹。” 朱美人是真的开心,回握住叶浮珣的手:“这么好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庆祝,姐姐想吃什么点心妹妹现在就去给你做!” “真的?”叶浮珣眼睛一亮。 “当然!”朱美人用力点点头,“只要妹妹会做的,什么都成。” “我想吃艾叶糍粑,里头包上白糖,芝麻,花生,椰蓉丝那种。”叶浮珣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想吃的点心,“上次吃过一次后特别怀念。” 朱美人被她逗得直笑:“好!妹妹这就去做。姐姐您快些去殿下那儿谢恩,等做好了艾叶糍粑,妹妹给您送去云锦阁。” “妹妹真是太好了!”叶浮珣高兴地抱住了朱美人,有个会做美食的好友,简直是不要太幸福了啊有木有! 朱美人没想到叶浮珣会突然抱住了她,先是一愣,随后没忍住眼睛竟然红了红:“这后院里就姐姐对妹妹最好,妹妹除了做些吃的,什么都不会。姐姐不仅不嫌弃妹妹,还将前朝遗宝送给妹妹……” “不嫌弃!而且,那本绝世菜谱本就是你该得的。”叶浮珣忙打住她的话头,“要知道,会做美食那可是最了不得的本领!” “真的?”朱美人不大自信地望着叶浮珣。 叶浮珣眼底满满的肯定,“当然了!” 离开了翠雨居,叶浮珣领着激动得词不达意的小雨往外走。 “小主,啊,不对,是娘娘!不许再说错!”小雨懊恼地拍了拍嘴,“娘娘,咱们先回云锦阁,给您重新换身衣裳,梳个妆发再去殿下那儿谢恩好不好?” 叶浮珣摆摆手,脚底生风:“不必。” 以她对纪大魔头的了解,晚去一会说不定直接把她的头衔给撤了! 一想到要做侧妃了,叶浮珣就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又想到徐公公说是纪大魔头专程替她去求的旨意,就觉得纪大魔头真是对她太好了! “九九,上次说的临时任务一,过期没有?”叶浮珣忽地在脑海问。 九九:‘还没有过期,宿主要接吗?’ “接了!”叶浮珣气吞山河地拍板。 ‘收到,已替宿主接受该临时任务。’九九机械的声音响起,‘请宿主一天之内完成亲太子十次的任务。’ 叶浮珣蓦地被这机械的声音闹得清醒了些。 额,她刚刚在做什么。 怎能被升职冲昏了头,接下临时任务了呢? 她怎么竟然是个那么现实的人,对升为侧妃就那么激动? 要不要嫌弃一下自己? 但心底又冒出个小小的声音:位份越高,才越不容易随便被人拍死去领盒饭。 对!这不就是她的初心吗? 她穿书以来天天在纪大魔头身边努力营业,不就是为的苟命? 纪大魔头给她升职,是对她的一种肯定。那就代表了,她在苟命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可是,纪大魔头十次这个临时任务,好像还是冲动了一些。 “九九,临时任务可以取消吗?”叶浮珣小声地问。 九九一激灵,飞快点开系统群询问。 前辈一:当然不行了!随便能取消的话,以后宿主会把你带偏的! 前辈二:咱们系统的尊严何在? 前辈三:九九你已经快是一个合格的系统了,自己想想啊! 九九:‘抱歉,已选择的任务不可取消。’ 叶浮珣肩膀莫名耷拉了一下,望着近在咫尺的雍檀宫,她咬咬牙。 姐,进去了! 在雍檀宫的书房门外,徐公公神情紧张的来回踱步,还垫着脚时不时向外张望。 在书房内的桌案上,纪衍诺手执公文却丝毫看不进去,时不时抬头朝着书房外看去。 徐公公被纪衍诺的眼神盯着直冒冷汗,心想叶侧妃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如果再不来,估计他的老命就要没了。 叶浮珣刚出现在院子里,徐公公就朝她小跑了过来。 “侧妃娘娘,您终于来了!” 叶浮珣不解:“徐公公,这是怎么了?” “侧妃娘娘,殿下在里头等着您呢。”徐公公笑着道。 叶浮珣瞬间秒懂,她就说,晚到一会儿纪大魔头肯定就在考虑要不要把她的新位份给撤了 于是冲着徐公公眨眨眼:“我这就进去。” “娘娘您请。”徐公公可算松了一大口气,躬身替叶浮珣引路。 第784章 意犹未尽 书房里,依旧像往日一般静得针落可闻。 桌案后的纪大魔头坐得笔挺,手里拿着笔看似正在公文上做批注。 根本看不出来有在等她,叶浮珣腹诽一句。 她上前躬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纪衍诺低哼一声,眼睛并没有离开桌上的公文。 叶浮珣:…… 就很冷场。 她悄悄地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妾身是专程来谢谢殿下晋封妾身为侧妃的……” 纪衍诺依旧嗯了一声,把手中的公文啪地收起放到一旁,随手又拿起一份公文立在眼前。 叶浮珣瞟了瞟。 咦? 又瞟了瞟。 忽地没忍住就咧开了嘴角,这纪大魔头,怎么会竟然把公文给拿倒了啊?还装得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她。 叶浮珣捏了捏掌心,大胆起来。 她如同翩跹小蝶般跑到纪衍诺桌案旁,弯下腰,双手托腮看向纪衍诺,笑眯眯道:“殿下,妾身听说您专程去太后娘娘那替妾身求来的位份,妾身可高兴可高兴了,特别感激您!” 纪衍诺心头一紧,暗骂一句徐安那个老货就是嘴碎,脸上板得紧紧的,抬眸飞快地朝叶浮珣望去。 这一望,就呆了呆。 笑颜如花。 无端炫目得让人心弦一颤,这女人,惯会这样笑,总勾得他难以平心静气。 “嗯。”纪衍诺略带狼狈地别过眼,一本正经地拿起公文。 叶浮珣瞥了眼公文上的字,果然和封面一样,都是倒的,就莫名觉得纪衍诺好可爱。 壮了壮胆。 “殿下,”叶浮珣又挨近了些,神秘兮兮道,“妾身发现了一个秘密。” 纪衍诺一怔,抬眸觑她:“什么秘密?” “就是……”叶浮珣忽地双手将纪衍诺的脸捧住,“您手里拿着的公文拿倒了!” 纪衍诺呆了呆,一时没明白叶浮珣的意思。然而,就在他琢磨叶浮珣话中之意时,忽地眼前的一花,就、被亲了一下? 纪衍诺又呆了。 叶浮珣见时机难得,蹭蹭蹭就往纪衍诺的嘴上啄了好几下。 心中暗数:一,二,三,四,五,六。 为了任务,她也是拼了。 就在她意图第七次行‘凶’的时候,忽觉腰上一疼,不过一瞬就被纪衍诺整个压在了桌案上。 “阿珣这是在做什么?” 纪衍诺掐住身前的细腰,与叶浮珣几乎鼻尖贴着鼻尖,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过寸许。 掌心中的柔软纤细让人爱不释手,而鼻息间的阵阵幽香更是引得人心旌动摇。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如砂砾般磨过叶浮珣的耳畔。 叶浮珣的脸咻地就红了,她的头往后仰了仰,看着纪衍诺那双似乎闪耀着两束小火花的眼睛,讷讷道:“妾身就是、就是表达一下对您的感激之意。” “哦?”纪衍诺盯着眼前翕动的红唇,饱满润泽,仿佛写着邀请,让他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他伸出手指挑起叶浮珣的下巴,嘴角斜斜一勾:“既然阿珣要感谢爷,那便好好感谢,不得敷衍。” 什么敷衍? 叶浮珣懵然地眨了眨眼,下一刻,唇就被强悍地封印住了。 纪衍诺深深地吮了一口,薄唇从她的唇角滑到了耳畔:“爷教教你,什么才是不敷衍。” 唇舌交缠。 等到叶浮珣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纪衍诺的怀里,气喘吁吁。而那位怀抱着她的爷,嘴角微勾,意犹未尽地凝视着她。 就,被看得很羞,叶浮珣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九九的声音机械地在脑海里响起:‘宿主,还差一次就完成任务。’ 哈? 虾米? 叶浮珣清醒了些:“你是说纪衍诺亲我的也算?” 她刚才亲纪衍诺只完成了六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九九:‘宿主,只要两唇相触就算。’ 叶浮珣暗自握了握拳,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琢磨着是一鼓作气再亲一口呢,还是一鼓作气再亲一口? 纪衍诺被叶浮珣看得眉心一抽。 这女人,方才明明是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怎么转瞬就盯着他像是看砧板上的肉? “殿下。” 叶浮珣想了想,横竖都已经亲了九次,要是临门一脚不跨过去,等她狗胆退了之后说不定就不敢了。 纪衍诺眉微挑,低低地嗯了一声。 叶浮珣飞快地靠近他的脸,撅起嘴儿往他的唇上亲了过去—— 害! 望着嘴唇前的大掌,叶浮珣俏眼圆睁。 纪大魔头居然反应这么快,拦下了她的吻? 怎么可以这样! 就还差一次! 叶浮珣欲哭无泪。 下一瞬就被纪衍诺捧住了脸,他眯眼打量着微微红肿的唇,明明撩人得很,却又莫名让他有种这女人动机不纯的错觉。 “原因。”纪衍诺目光灿灿地锁住叶浮珣的眼,不由她避开。 “什么?”叶浮珣茫然。 “你是故意亲爷的,对不对?原因?”纪衍诺好心情地解释。 叶浮珣:…… 纪大魔头要不要这么聪明! 她心思飞转,想要寻找借口。 “妾身就是太开心了。” 叶浮珣咬咬唇,还没来得及接着说,嘴唇刚就被纪衍诺用食指轻点:“不许咬。” “啊?”叶浮珣半张着唇,略带茫然的神情又清纯又勾人。 纪衍诺忍无可忍,再度贴了过去。 这女人,该死的甜美! 叶浮珣又红了脸。 九九的机械声在脑海响起:‘临时任务达成。’ 叶浮珣晋升侧妃的消息,转瞬之间就在后院传遍了。 落月宫中,张氏气的摔了三套茶具,却依旧嘴硬:“这怎么不可能,侧妃之位怎么可能说晋升就晋升?之前本宫在坤宁宫觐见皇后,她老人家也提起这件事!” “绝对不是真的!”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本宫滚出去,仔细查清楚!” ‘哗啦’,只见第四套茶具又被摔了一地。 发泄完,张氏进了里间,坐在梳妆镜望着镜中神色狰狞的自己,猛地尖叫了一声。 殿下怎么会这么快就将那女人晋升为和她平起平坐的侧妃? 殿下他是故意气她吗? 就因为她那日在云锦阁前挖树? 第785章 不得擅闯 张氏气红了眼,哗啦一声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扫下了地:“究竟查清楚了没有!” 婢女瑟瑟发抖地应了:“回娘娘,外头传言确实、确实是说叶良娣要晋升为太子侧、侧妃了。” “走,去前院书房!”张氏噌地站起身。 兰熙宫中。 太子妃听了叶浮珣晋升的事情,啪地一声把手里的茶杯搁在桌上:“什么?叶良娣要晋升为侧妃?” 不可能,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个消息! 太子妃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确定是宫里传回来的消息?” 碧翠紧张点头:“回娘娘,千真万确。” 太子妃眉头紧皱,握紧了拳,叶良娣怎么会这么快就晋封为太子侧妃? 究竟是谁下的旨意? 殿下到底知不知道?若是殿下知晓此事,应当要先来和她商量才对!而不是让她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太子妃气得胸口直起伏,她之所以由着叶良娣蹦跶,本是抱着叶良娣若是有了身孕,等她生下来之后可以名正言顺接到膝下抚养的想法。 但若叶良娣升为侧妃,作为一宫之主,她就有抚养自己孩子的权力。 那怎么行? 这满后院,殿下就只让叶良娣一个人服侍,若是让叶良娣成了侧妃,再生下孩子…… 叶良娣岂不是会成为她最大的劲敌?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太子妃顿下脚步:“本宫要去趟书房觐见殿下!” 雍檀宫。 徐公公急急跑到书房院子的院门前,伸手拦住一路冲进来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为难道:“娘娘,殿下此刻正在书房处理重要公务,恐怕不便接见。”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停下脚步,对视一眼。 徐公公是殿下身边的大红人,就算是她们,也要给三分薄面。 太子妃清清嗓子:“那就请徐公公代为通传一声,本宫和侧妃又要事找殿下商量。” 徐公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殿下正和叶侧妃在书房里浓情蜜意着,他哪有那个胆子进去打断? “不瞒两位娘娘,殿下早前吩咐过奴才,无论何事皆不得进去打扰。”他躬身道,“不如这样,请两位娘娘先行回去,等殿下忙完了,奴才定然将娘娘们前来的情况如实禀报。” “谁给你胆子!”张氏横眉竖目,这死奴才,敬他三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太子妃和本宫现在就要见到殿下,还不赶紧滚去通传!” 徐公公低眉敛目:“实在抱歉,殿下的吩咐奴才不得不遵。” 张氏气得上前一步,扬起手就想往徐公公脸上掴去。 太子妃眉头一皱,伸手拉住了她,摇头用眼神制止了她。 徐公公是殿下的人,打了徐公公,那打的可是殿下的脸面,这种事情,万万做不得。 张氏只得讪讪收了手,她别过眼深吸口气,忽地定住了目光。 “那是谁?那分明是叶良娣的婢女!她怎么会在书房的院子里?徐安!你这个死奴才,你给本宫好好解释解释!” 莫非是徐公公将她们一正一侧两个妃子拦在院门外,却把叶良娣那个狐媚子放进去伺候殿下? 一想到这一点,张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蹭地一声窜了起来。她二话不说推开徐公公,就想往院子里去一探究竟。 张氏使劲浑身力气去推徐公公,徐公公一惊,一不留神就被张氏钻进了院子里。 徐公公忙手一扬,一群侍卫瞬间拉成一道防线,挡在了张氏面前。 “娘娘定是看花了眼,这院子里头哪有什么旁的人。”徐公公依旧是陪着笑脸。 张氏左右四顾,盯着花厅的拐角:“本宫刚才分明看到那里有人!” 那缩头缩脑的人,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叶良娣那贱女人身边的婢女! 而此时,被胡平揽着腰飞上屋檐的小雨,正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吓得脸色都青了。 她刚才不过一时好奇,巴在墙边偷偷往外看了一眼,真的,就只看了一眼,哪知居然正好跟太子侧妃不经意的眼光给对上了。 吓得她差点魂归西天! 尤其是听到张氏推开徐公公冲进来抓她的那一霎,她当下就觉得自己死定了。 她死了不要紧,可若是拖累了她家侧妃娘娘,她真是死都不能瞑目的! 就在她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忽地腰间一紧,就被人抱着腾空跳上了屋顶。 是胡大哥。 小雨睁开眼看见胡大哥一脸轻松的笑意,还冲她做了噤声的手势。 胡大哥救了她,小雨的心无端就砰砰乱跳了几拍。 然而接着,侧妃娘娘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小雨和胡大哥两人蹲在屋顶上,一动不敢动。 “怕是侧妃娘娘一时看错了。”徐公公朝身旁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拦着将张氏等人再度请了出去。 “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徐公公正色道,“殿下下过指令,任何人不得擅闯书房重地。还请娘娘们先行回避。” 太子妃望着院门前矗立的一排侍卫,暗暗捏紧了拳心。 今日怕是见不着殿下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不打扰殿下处理正事。” 她挺直后背,转身离去。 张氏瞪了眼徐公公,跺跺脚跟在太子妃身后急急走了。 两人相携出了雍檀宫。 张氏没忍住拉住太子妃:“姐姐,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太子妃沉静地看她一眼:“本宫准备进宫一趟,妹妹可要一同前往?” 此时,叶浮珣正趴在书房问外偷看外面的动静,见太子妃和太子侧妃离开,这才放下那颗紧张的心。 “都说了,外面没什么好看的。”纪衍诺站在叶浮珣的身后,皱着眉头看向门外。 徐安真是越发磨叽了,这点破事也耽搁这么久。 “幸好徐公公拦下了。”叶浮珣拍拍胸脯,她先前还有一眯眯担心来着。 纪衍诺抿紧了嘴角:“这点事情,他还能办下来。” 就这女人瞎担心,纪衍诺伸手一拉,把叶浮珣圈在了怀里。 叶浮珣的脸霎地又红了,她讷讷地伸手指了指外面:“殿下,刚才小雨被吓着了,妾身去看看她。” 第786章 各种赏赐 说完,她滋溜蹲下身,从纪衍诺的怀里钻了出去,脚底生风地往外跑去。再被纪衍诺压着亲上一会儿,她怕她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缺氧而晕倒的人。 纪衍诺满目惋惜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努力压下了想要去将人抓回来的冲动,不能把他家阿珣给吓着了。 坤宁宫,皇后慢慢地品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联袂而来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对视一眼,恭声道明了来意:“母后,臣妾和张氏前来,是想了解下叶良娣晋封为侧妃的事情。” 皇后嘴角缓缓地扯了扯,目光淡然:“此事已经定下,明日晋封的旨意就会送去太子府。” “皇后娘娘,”张氏按捺不住,“怎会无端就晋封了叶良娣?她何德何能可以……” “张氏。”皇后淡淡地打断了张氏的话,不紧不慢地扫了两人一眼,“叶良娣的晋封之事,是太后下的旨意。” 这话一出,登时把太子妃和张氏惊得张大了嘴,她们左思右想,怎么都没料到竟然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 皇后见两人陷入深思,又慢慢地饮了口茶。 太后娘娘突然下旨要晋封叶良娣为侧妃之事,不说太子妃和太子侧妃,就连她也为此震惊过。 然而她的震惊,不是惊吓,是惊喜,太后娘娘从来没有插手过各皇子的婚事。 这是头一回。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太子是真的进了太后的眼帘,得了太后的欢心。不然,太后怎会直接越过她去下这个旨意。 太后的意思,莫说她不敢违背,就是皇上也要听上三分。更何况在她看来,这是可是难得的大好事。 今日各宫嫔妃过来请安时,那话里话外的艳羡之色,让皇后心中更是满意。 唯一可惜的是,对叶良娣那个人,她尚未完全抓在手心里。不像太子妃和张氏,唯她马首是瞻。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区区一个后院女子,再怎么也翻不过她的手掌心去。 “纵、纵然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张氏震惊过后,忍不住道,“母后您才是殿下的生母,您大可告诉太后娘娘,叶良娣根本不配做侧妃!” 皇后哪料到张氏竟然语出不敬,气得一拍桌案:“张氏,休得胡言!” 张氏顿时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道:“璇儿只是……” “闭嘴!” 皇后深吸口气,目光如刀般落在张氏的身上。若然不是因为她是哥哥的亲女儿,她又怎会容忍了这许久! 还让她做了太子的侧妃,如今看来,真是让她失望。 “叶良娣晋封为太子侧妃,对太子府来说,是好事。”皇后慢慢地吁了口气,“你们身为殿下的妃子,万事应以太子府为重。尤其是太子妃。” 太子妃被皇后一点名,瞬时僵直了后背。 她目光似水温顺地半垂下头:“娘娘说的是。” “本宫明白,这事情是来得突然了些。”皇后是过来人,一看两人不情不愿的神色,又想起殿下宠爱叶良娣的那些传闻,自然明白两人心底的想法。 “但你们要知道,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是太子府的福气。” “都好好回去想想,想明白是最好。”皇后盯了眼张氏,“若是还想不明白,大可再来找本宫说道。” 张氏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张了张嘴,终是在皇后警告的神色下没敢再多辩驳。 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坤宁宫。 坐着马车回府,一路无语。 太子妃垂着眼帘,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今天是她冲动了,晋封的旨意都下来了,她再闹也不能可能改变结局。 想起离开坤宁宫时,皇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太子妃的内心涌现一丝悔意。 她不能让皇后对她失望了,以皇后的手腕,如若做得不好,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可不一定能坐得稳当。 至于叶良娣那里。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要真是生了皇嗣…… 她大可用别的方子让她不能亲自抚养殿下的孩子,就把目光放长远些,到最后,一切终归会是她的。 隔日上午。 叶浮珣刚请安回来,晋封的旨意就送来了太子府。随着晋封旨意过来的,还有宫中送进来的赏赐。 太后的赏赐,皇上的赏赐,皇后的赏赐,一车车往云锦阁拉去,瞬间就堆满了小小的庭院。 常嬷嬷和小雨负责清点礼单,忙得马不停蹄。好不容易把宫里送来的赏赐都收进了库房,就又送来了两车太子的赏赐。 叶浮珣站在长廊下,差点被各种赏赐闪瞎了眼。 “娘娘,”小雨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已经把殿下的赏赐清点收拢好了。” 随即,她小傲娇地叹了口气,“可把咱们云锦阁的库房给装满了!要是再有赏赐,常嬷嬷说就得腾空别的屋子才行了呢!” 叶浮珣笑盈盈地捏了捏小雨的脸颊:“瞧把你高兴的。” “奴婢这是替娘娘高兴!”小雨咧嘴直笑。 不多时,云锦阁又开始热闹了。不少低位嫔妾亲自带了礼物过来道喜,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也让人送了礼过来。 叶浮珣最欢喜的莫过于朱美人送来的一大匣子各色点心,全是她爱吃的。 然而太子侧妃送来的,却是一盆月季花。 叶浮珣就想起那日张氏在云锦阁前挖树说过的话,她当时说月季是纪大魔头最喜欢的花? 纪大魔头好像亲口否认了。 那现在送这月季花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围着月季花转了一圈,叶浮珣忽然有了个想法。 叶浮珣把小雨喊了过来:“把这盆月季花放到门口,一定要放在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小雨听后,疑惑不已:“娘娘,这……” 难道不是该拿到没人的地方砸了吗? “你照我说的去,我有别的打算。”叶浮珣笑着望着她。 闻言,小雨只能应声办事去了。 刚才徐公公来送太子的赏赐时,曾暗示纪衍诺午时会来用膳。不过膳食是由雍檀宫的小厨房准备的,所以云锦阁无需准备。 第787章 皇宫之物 叶浮珣趁此时时间宽裕,就拿着朱美人做的点心躺在院子的躺椅上。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抱着纪衍诺给的棋谱看。 自打发现自己居然会下棋后,叶浮珣对棋谱兴趣大增。从纪衍诺书房里薅来了一小摞新旧不一的棋谱,没事就翻着瞎看。 还真让她看出不少趣味来。 “娘娘,您得少吃点儿。”小雨撅起嘴,伸手挡在点心盒子上,“您再吃的话,一会儿午膳该用不下了。” 叶浮珣眼巴巴地看着小雨:“那我再吃最后一块?” 小雨一脸坚决地把点心盒子收了起来,义正辞严地严肃着包子脸:“娘娘,一炷香前您也是这么说的。可在那之后,您又吃了三块!” 叶浮珣讪讪一笑,就觉得有些丢人,默默地窝回躺椅里看棋谱。 纪衍诺迈进云锦阁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浮珣一脸小幽怨在看棋谱的样子。 “怎么了?” 叶浮珣一听到纪衍诺的声音,登时眉眼一亮:“殿下,您过来了!” 纪衍诺拉起她,食指点在她的眉心上:“不开心?嗯?” “没有呀!”叶浮珣转瞬就忘了点心的事,瞟了眼正堂门前放着的那盆月季花,挽住纪衍诺往正堂方向走去,“殿下您饿不饿?午膳已经备好了。” “今天臣妾收到了好多礼物呢!” 叶浮珣一边念叨,一边拉着纪衍诺上了台阶,刻意在那盆月季花前停了下来,“不止有太后娘娘,还有皇上和皇后的赏赐,而且后院的姐妹们也都送了不少贺礼过来。” “但要臣妾说,最欢喜的还是殿下给的赏赐!可喜欢可喜欢了!” 纪衍诺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就觉得阿珣巴在他身边说话的模样特别好看。 “殿下,臣妾还收到几份比较特别的礼物,其中有一份好像是殿下你最喜欢的。” 叶浮珣见纪衍诺对面前的月季花视而不见,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不由羞了羞,忙推推纪衍诺的胳膊,“您瞧,就是这盆月季花。” 月季花? 纪衍诺不甚乐意地移开了眼,视线在那盆月季花上逗留了一瞬,眉头一皱:“张氏送来的?” 他没忘记那日张氏在云锦阁前挖树时,运来了一批月季打算种上的事。 叶浮珣点头:“张侧妃说过您最喜欢月季花,是真的吗?” 纪衍诺那天是否认了的,可是,叶浮珣觉得张氏不会无故那般说,这里头怎么都像有些故事在。 所以就兴起了磨磨纪衍诺的念头。 “爷会喜欢花?”纪衍诺皱眉。 “那为何张氏会那么说呢?”叶浮珣笑容可掬。 纪衍诺盯着眼前如白玉般的甜美容颜,忽然有些头痛。 张氏爱怎么说,他哪里知道,他又为何要知道。 无端就想起楚王说过的话。 “这女人啊,要说宠少了吧,你就觉得总那儿不对,怕让她委屈了。这要是宠多了,欢喜是欢喜,可有时候,能让你头疼得不行。” 就像是现在,明明是毫无意义的话题,但这女人非要缠着他问,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想了想。 然而,记忆中仍是没有任何关于张氏和月季花的往事。 “爷真不晓得。”叶浮珣眨了眨眼。 从纪大魔头眼里看到了无奈、思索和认真。看来,张氏那一出怕真是她的独角戏啊? 她见好就收,转了话题:“殿下,您瞧瞧这盆月季花,那花盆臣妾在慈宁宫里见到过类似的。” 纪衍诺闻言,瞳孔微缩,淡淡地扫了眼候在身边的徐公公。 徐公公会意,忙上前去查看了一番:“殿下,这花盆是皇宫之物,在花盆内侧,清开花泥可以看见刻有‘宫制’字样。” 纪衍诺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叶浮珣的手:“这事交给爷。咱们先用膳。” 用过午膳,叶浮珣本以为纪衍诺会有兴致和她下几局棋,哪知燕大爷斜她一眼:“爷有些困,想要午歇。” 叶浮珣立即摆上完美的八颗齿笑容:“那臣妾恭送殿下……” 话音未完,就听纪衍诺嘴角一勾打断了她:“爷在这里午歇。” 在、在这里午歇? 叶浮珣张了张嘴,登时有种无名的紧张在心头蔓延。 是她想的那样午歇吗?还是说纪大魔头累得走不动了,在她床上眯个午觉? 她用力甩开脑子里的不可告人的羞涩小想法,不过就呆愣了一瞬间,就被纪大魔头拉住了手,往她睡的东厢房走了过去。 “哎……” 叶浮珣嘀咕一声,不经意就看到一路矗立随时准备伺候的下人们好奇又不敢偷看的神色。 就,好丢人的。 直到进了东厢房,刚迈进去没两步,后头就嘎吱地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叶浮珣倏地挣了挣纪大魔头紧握她的手:“殿下,臣妾想喝点茶。” 纪衍诺没有放开她,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她的嘴边。 叶浮珣望一眼唇边的茶杯,愣愣地张嘴抿了一口。 旋即就见纪大魔头把杯子转了个向,用她嘴唇接触过的杯沿抵在薄唇间,学着她浅浅地抿了一口。 随后一脸戏谑地望着她:“阿珣这儿的茶不错,你还要再喝一口不?” “不、不用了。”叶浮珣的脸倏地一热。 这茶分明都凉了! 根本不是纪大魔头平日里喝惯的温度。 还说不错,瞎说的好呗。 “既然不喝了,”纪衍诺心情颇佳,浅笑道,“那咱们便歇息罢。” “臣妾还不困……”叶浮珣还在小心翼翼地反抗着。 纪衍诺忽地一笑,阿珣这么紧张,该不会是想歪了? 他不过只是想和她一起午歇罢了,瞧这女人那一脸狐疑又抗拒的神色,莫不是在担心他想对她怎么样? 他是那样没谱的人吗?在这大白日的,云锦阁里? 莫名就起了逗逗自家女人的兴致。 于是在下一刻,叶浮珣就觉手一紧,被拉进了纪衍诺的怀抱里。 叶浮珣望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感觉她那颗心又砰砰的乱跳起来。 就在纪大魔头的脸快要完全靠近时,叶浮珣伸手捧着他的脸,然后飞快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想着往里头跑去。 第788章 唱作俱佳 可是还没等叶浮珣有所动作,纪衍诺手一伸又把她捞回去了,把她死死的压在床榻上。 纪衍诺无端就眯起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紧张得咬住了的红唇。 他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拂过,缓缓地撬开了她的编贝,一字一顿道:“爷说过,不许咬唇。” 叶浮珣不解,愣愣问道:“为什么?” “会疼。” 言罢,他便俯身深深地吻了上去,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房门传来提心吊胆的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四下,又五下,六下,七八下…… 纪衍诺终于恼怒又不舍地离开了柔软的温香,转头冷声问道:“什么事?” 外头传来了小雨怯生生的声音:“殿、殿下,娘娘,那个……张侧妃在云锦阁外头,带了好多人来。” 叶浮珣从朦胧恍惚呆傻中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低头看了眼微微敞开的衣襟,忙又羞得转过身去飞快地拉好,这才清清嗓子道:“小雨,你稍等下。” 叶浮珣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灌了一口,总算让自己稍稍平复下来了。 她转头往床榻上望去,就见纪大魔头一脸不爽地坐着,一动不动。 “殿下,”叶浮珣指了指门外,“臣妾出去一下?” 如果没听错的话,刚才小雨着急火燎地在门口说张侧妃来了。 就很想知道,张侧妃这次又来做什么? 挖不了外头的树,想着来挖她云锦阁里边的树吗? “爷和你一同去。”纪衍诺声音冰冷,他起身拉住叶浮珣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门口守着的小雨和徐公公见两人走了出来,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哼一声。 若不是张侧妃扬言要砸了云锦阁的大门,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殿下和娘娘。 瞧瞧殿下那比锅底还黑的脸色。 徐公公暗道,今日张侧妃若非事出有因,定然落不得好。 张氏此时正冷着脸,气势汹汹地盯着守在云锦阁门前的侍卫:“本宫有事要找叶侧妃,还不给本宫滚开!” 两个侍卫如同没听见一般,一脸肃然地笔直挺立。 张氏气得直咬牙,如果不是知道殿下此刻就在云锦阁里,她直接就让带来的下人直接把这两个侍卫给推开了。 一想到上次在云锦阁吃的亏,张氏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今天,她专程趁殿下在云锦阁的时候,好好修理下那个不知所谓的叶侧妃,让殿下瞧瞧那女人的真面目! “当真还是打听不到叶侧妃怎么处置那盆月季?”她眯起眼忿忿问道。 身后的嬷嬷恭敬低语:“回娘娘,实在是打听不到。咱们安插在云锦阁的人,早被常嬷嬷以由头打发了出去。” 自从常嬷嬷进了云锦阁,短短时间内就将云锦阁里不干不净的下人全都给清理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将云锦阁上下打理得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 张氏又咬了咬牙。 无妨,就算打听不到,她也能猜到叶侧妃会怎么做。 她将殿下最喜欢的月季花送来做贺礼,叶侧妃见了定然会愤恨不已。 换做她是叶侧妃,说不定当场就让人把那盆月季花给砸了!而叶侧妃那样惯会装模作样的贱人,估计会暗里让人去处置了她送的花。 张氏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就在张氏寻思着如何闯进云锦阁时,终于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是殿下。 张氏眼睛一亮,倏地溢满柔情。然而下一刻,她就看见了纪衍诺和叶浮珣交握着的手。 霎时一阵痛楚钻进心扉,疼得她脸都要歪了。 “臣妾见过殿下。”张氏深吸口气,暗道不能气,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纪衍诺依旧是板着一张冷脸,目光扫过张氏问道:“何事?” 张氏柔顺地勾唇浅浅一笑:“臣妾不知殿下在此,实在是多有打扰。只是因为有件急事要找叶侧妃,才不得不冒昧前来一趟。” 既然知道冒昧,那还不赶紧滚。 纪衍诺深吸口气,实在不耐烦张氏说话磨磨唧唧。 “究竟何事?”他耐心告罄。 “是这样的,”张氏温声软语道,“今儿个臣妾让人给叶侧妃送一盆名贵的月季花过来做贺礼,哪知下人将花给抱错了,把早前皇后娘娘赏赐给臣妾的月季送了过来。” “臣妾寻思着到底是皇后娘娘赏赐臣妾的月季,还是得前来向妹妹解释一下,赔个不是。 为了弥补落月宫下人犯下的错事,臣妾刻意准备了十盆月季花送过来,还得将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一盆月季给领回去才是。” 她笑盈盈地望向叶浮珣,见叶浮珣面上一片潮红之色,暗道这女人一定是让人处置了她送的月季,才会紧张得脸都涨红了! “叶侧妃应该不会介意姐姐宫中下人犯的小小错误吧?”张氏趁热打铁,连声追问。 叶浮珣只想耸耸肩。 送来的也是你,要拿回去的也是你,我有说什么吗? 她的迟疑让张氏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张氏双眼微睁,捏紧手中帕子道:“不瞒叶侧妃,那可是皇后娘娘送的月季,若是有个好歹,姐姐可无法向皇后娘娘交代!”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 就觉得张氏今天真是唱作俱佳。 她转身看向小雨:“小雨,去将张侧妃送的那盆月季花抱过来。” “是。” 小雨吭哧吭哧亲自去把月季抱了出来,放到张氏身旁嬷嬷手里。 “还请张侧妃仔细看看,可是说的这一盆月季?” 张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完整无缺的月季花,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这盆月季,怎么会好端端的还在? 不对,肯定不是她送的那一盆。 “刘嬷嬷,仔细查查可是皇后娘娘送的那一盆月季花!”张氏几乎是捏着嗓音尖锐道。 纪衍诺莫名皱起了眉,张氏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怀疑他的阿珣吗?大中午的来云锦阁闹事,是真的欺负阿珣欺负惯了不成! 此时,张氏身边的嬷嬷已经检查完毕,在张氏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第789章 乐滋滋 张氏咬了咬牙,叶侧妃送出来的这盆月季,竟然真的就是她送过来的那一盆! 她本来还打算要是叶侧妃处置了这盆月季,只要让月季有一丁点损坏,她就能一状告去母后那里,让母后好好惩罚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哪里知道,这叶贱人不仅没有按照她想的来做,而且,刘嬷嬷说花盆内‘宫制’字样边上的花泥,明显是被人挖开看过。 这就是说,叶侧妃竟然知道了这是宫中之物! 张氏咬牙切齿地看着亲密并肩而立的纪衍诺和叶浮珣,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 “原来叶侧妃已经让人挖开花泥,知晓这是宫中之物。只是,既然叶侧妃发现此事,怎么不赶紧让人将花送回落月宫? 怎么就不怕这宫中之物万一有个好歹,恐怕会影响咱们太子府?殿下,叶侧妃她……” 张氏正想给叶浮珣上点眼药,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纪衍诺冷冷打断:“是本宫让人挖的花泥,你有意见?” 张氏震惊地张圆了嘴。 “没有别的事就把花带回去,”纪衍诺黑着脸,“余下那十盆月季一并带走。爷最讨厌月季,看着碍眼!” 说完,他眼神都没往张氏身上多扫一眼,拉着叶浮珣就往里走。留下张氏在原地呆愣了许久,仍是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殿下他方才说什么? 最讨厌月季花?怎么可能呢? 那年她五岁,在坤宁宫玩闹时不小心摔进了月季花丛里。 是殿下伸手将她拉了出来,还帮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叫她以后要小心些儿。 自那以后,她就最喜欢月季花,也最喜欢殿下。 殿下一定也最喜欢月季才对,因为月季才有了他们两人的缘分。 可今天,殿下怎么会说最讨厌月季?难道殿下把那段过往都忘记了吗? 张氏悲伤得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落月宫的,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而那厢拉着叶浮珣往院子里走的纪衍诺,正打算重新回屋里头歇个午觉,顺便把一些和皇宫相关的道理给阿珣讲讲。 然而,一直欲言又止,探头探脑的徐安,让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老货向来机灵,不会无端做出这般让人想踹一脚的怪模怪样。 “有事就说。”纪衍诺耐性不佳地蹦出了一句。 徐公公抖了抖身子,斗胆道:“殿下,刚传来了三份紧急公文……” 纪衍诺深吸口气,垂下眼帘去看叶浮珣:“爷先回去处理公文。” 叶浮珣连忙扬起笑脸:“殿下您公事要紧,臣妾送您出去。” 纪衍诺颔首,拉着叶浮珣的手缓步往外走去。哪知刚到云锦阁的门前,就见常嬷嬷领人拉着三车贺礼走了过来。 “咦?那是什么?” 该收的赏赐和贺礼不是都收齐了吗?怎么还有? 常嬷嬷恭敬地向两人行过礼:“娘娘,这是国公府刚送来的贺礼,后面两车是沈姨娘和于二公子备下的。” 叶浮珣恍然,忙吩咐小心往里运送。 那厢小雨在院子里低呼一声:“常嬷嬷,库房已经装满了,这三车贺礼要往哪儿放才好?” 站在门外的纪衍诺蓦地顿了下身子,看向叶浮珣道:“爷让人正在拾整明月宫,待过段时间弄好了,就从云锦阁搬过去。” 这云锦阁是小了些,等搬去了明月宫,多安排些侍卫守护,阿珣就会更安全。 纪衍诺寻思着这事,边吩咐徐安边快步往前院走去。 隔日去兰熙宫请安出来,叶浮珣依旧是与朱美人相携离开。 “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朱美人说着今天太子妃提到的话题,“咱们太子府会在承芳楼举办乞巧穿针的活动,特别热闹又好玩。” 叶浮珣:“乞巧穿针,就是拿着针线穿过绣花针的针眼吗?” 其实,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有些不能理解这件事情的好玩之处。 “姐姐没玩过吗?”朱美人疑惑地扭头望住她。 叶浮珣咧嘴一笑:“说来妹妹可别笑话姐姐,姐姐因为不善女红,所以在国公府时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 原主还真是没有参加过,年幼些时的乞巧节,一听到要穿针引线就想尽各种法子躲开。 待到长大些了,发现自己在女红上远不如人,又时时受于芊各种明里暗里挤兑,就更不愿意去参加这种活动丢人了。 朱美人甜甜一笑:“妹妹的女红也是不行,所以每回参加这种活动,都是包揽末位。” 随即,她就把乞巧穿针的玩法仔仔细细给叶浮珣讲了。 “乞巧穿针用的不是一般的绣花针,”朱美人温温婉婉道,“咱们太子府用的是有七个针眼的特制绣花针。” 叶浮珣想象了下七个针眼的绣花针,顿时有种密集恐惧症爬上心头。 “在三十瞬内,”朱美人没发现她的异样,继续道,“将七种颜色的绣花线挨个穿进七个针眼里,看谁穿得最快最好。” 三十瞬约莫就是半分钟。 半分钟内穿七根针线,听起来有些难度,但应该不算特别难。 “妹妹那儿还有去年练习时候备下的七眼绣花针,”朱美人细心道,“一会儿给姐姐送些过来,姐姐可以提前练习。” 回了云锦阁,朱美人还真是很快就给叶浮珣送来了七眼绣花针,顺带一盒新鲜做好的点心。 叶浮珣乐滋滋地捧着点心,练习穿绣花针。 到了午歇起来后,闲着没事,又继续练习穿绣花针。 练了不多久,小雨进来了。 “娘娘,殿下让人过来传话,让您去趟前院书房。” 书房。 她这厢穿得辛苦吃得高兴,纪衍诺那厢则被她不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时又伸出两根手指头连连喊‘夜’给闹得无心看公文。 幸好都是不大紧急的公文,晚些儿看也不要紧。 纪衍诺索性把公文放下,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瞅向身旁的女人。 叶浮珣浑然不觉。 依旧沉浸在与绣花针奋斗和吃点心犒赏自己的切换中。 忽地就被纪衍诺从身后环住。 她惊讶地扭头看去:“殿下?” 第790章 拉仇恨 “让爷来试试。”纪衍诺觑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左手包裹住她的左手,顺带捏住了她手指间的绣花针,右手亦然。 “这很难的。”叶浮珣以过来人的身份点评道,“殿下您看这针眼特别特别小,比绣花线小多了!” 纪衍诺勾了勾唇,嘴角不经意地拂过叶浮珣的耳畔:“要爷看,这一点都不难。” 叶浮珣霎时就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 她的耳朵最是敏感。 而见鬼的是,纪衍诺好像发现了这一点。 叶浮珣缩了缩耳朵,让她没忍住浑身颤了颤。 “殿下!”叶浮珣稍稍羞恼地推了推纪衍诺,“过两日就是乞巧节,臣妾要是没有练习好,回头会丢人!” 纪衍诺低沉地笑了,满意地看着唇边那原本如雪白皙的小巧耳垂泛上了粉色:“要是有人敢笑话你,爷修理她。” “不要。”叶浮珣噘了噘嘴,“臣妾现在是侧妃,总不能丢了您的脸面。这穿针引线虽然不容易,但多练习了总能练好。” 她义正言辞地看着纪衍诺,“所以,您还是快去看您的公文,别打扰臣妾练习。” 纪衍诺看着一脸正气的小女人,强忍着笑点头:“好,那爷看公文。” 叶浮珣松了口气,又怕纪衍诺会生气,忙陪着甜笑拈起一块糕点放进纪衍诺嘴里:“殿下,这是臣妾请您吃的!” 纪衍诺:…… 默默地吃了点心,默默地拿起公文,默默地继续心不在焉地批阅。 叶浮珣则继续奋斗。 纪衍诺看了会儿公文,忽地想起什么:“乞巧节那天夜里,京城有花灯会,爷带你去逛逛。” 转眼就到了乞巧节这一天。 一大早,后院嫔妾们各个穿着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前去兰熙宫请安。 太子妃亦是喜气洋洋:“今天可真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一会儿咱们姐妹们去承芳楼举办乞巧穿针的活动,得了前三名的妹妹,本宫重重有赏。” 这话一出,大殿里头登时热闹了一片。 纷纷议论着哪位姐妹的女红最好,又暗暗鼓足了劲儿,准备一展身手。 “最近叶侧妃刚晋封为侧妃,”太子妃温和笑着,目光扫过叶浮珣身上,“今日便与本宫和张侧妃一道比试。妹妹手巧,回头可要记得让姐姐三分。” 叶浮珣连连摆手:“娘娘谬赞了,臣妾女红只是普通,哪里当得起手巧两字,娘娘可莫要因为臣妾手拙而笑话臣妾才是。” “你们瞧瞧,”太子妃掩嘴笑道,“叶侧妃就是向来这样谦虚,才会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心!妹妹们可要多多学着点儿。” 叶浮珣维持着礼貌的笑容。 自从她晋封为侧妃以来,太子妃对她的态度似乎又有了变化。 或许是她敏感,但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受封之前太子妃对她还算友好大度,甚少为难她不说,有时张侧妃开口挤兑她,太子妃还会替她周圆几句。 而受封后短短数天以来,她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太子妃话里话外映射她是因为深得太后欢心才被晋封为太子侧妃一事了。 就觉得,太子妃这是有替她拉仇恨的嫌疑。 “叶侧妃可不就是谦虚,”张侧妃继续煽风点火,“有些人哪,嘴里说着不行,实则暗地里偷偷练习,就为了比试的时候赢个第一。叶侧妃,你觉得本宫说得可对?” “妹妹倒觉得并非如此。”叶浮珣淡淡回应,“既然府里头要举办乞巧穿针的活动,姐妹们认真练习本是应该。还是张侧妃觉得,姐妹们都不当回事才是正确不成?” 张氏没想到叶浮珣竟然敢回嘴,正欲喊一声放肆,又想起现在叶浮珣已经和自己是同等的位份,她无故还真奈何不了叶浮珣。 只得气咻咻看向太子妃:“姐姐,你瞧瞧叶侧妃这牙尖嘴利的……” “你们两人可是妹妹们的表率,要一条心才是。”太子妃慢悠悠地打着和场,“时候不早,咱们都移步承芳楼去。” 一行人在太子妃的带领下前往承芳楼。 因为后院嫔妾不少,乞巧穿针的活动分成几批进行。 每一批五位嫔妾上台参加比试。 若是三十瞬无法将七根绣花线穿过针眼就算输,会失去参加评分的资格。 往深了说,要真有谁连这点都完成不了,那是出门都没脸见人的事。 而拥有评分资格的嫔妾,每个人都会有完成的计时记录,最终再统一列在一起,评出前三名。 规则简单易懂,嫔妾们跃跃欲试。 很快,第一批嫔妾就走上了比试台。 其中便有朱美人。 叶浮珣冲着朱美人比划了加油的姿势,兴致勃勃地看着她走上了台阶。 一行五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每个人身前都架着摆有针线的托盘,又有婢女托着插满了七眼绣花针的盘子上来让各人挑选绣花针。 随后比试正式开始。 三十瞬转眼而过,场子里的打气声和加油声绵绵不绝。 每一人都顺利在三十瞬里完成了穿针引线的任务,朱美人用了二十三瞬穿完,排行第二。 叶浮珣开心地站起来鼓掌。 落座时,不小心望见张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叶浮珣捧起茶浅浅地啄了一口。 她抬眸不经意地扫向张氏,想确认下她刚才是否看错了,结果张氏倒是别开了眼,而正好对上了太子妃的神色。 似乎,就看见太子妃眼底闪过一抹犀利之色。 叶浮珣心中一动,要不要用一下读心术? 对太子妃用读心术,说不定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 叶浮珣果断在脑海里对九九道:“九九,对太子妃用读心术。” “是,宿主。”九九很快应答。 下一刻,叶浮珣就听见了太子妃的心声。 ‘张氏那个傻子,再这么频繁打量叶侧妃,怕是就会露馅了。’ ‘以叶侧妃的本事,若然猜到张氏会对她动手,然后细心发现呈给叶侧妃的绣花线被专程换成比旁人粗的绣花线的话,本宫可就帮不了她了。’ ‘真是个不堪重用的东西。若不是本宫另有后手,嗤!’ 第791章 从容淡定 叶浮珣不自觉地绷紧了脸。 果然如她所料,张氏的一举一动根本瞒不过太子妃的眼睛。 张氏让人把她用的绣花线换成粗线,为的就是想看她笑话。 三十瞬内无法完成穿针,在这个年代的女子来说,那是极为丢人的。 她刚晋封了侧妃,随后便传出手拙的话——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但积沙成塔,名声的损坏总是从细微末节开始。 张氏倒是好心机。 然而,她戳了这许多天的绣花针,对绣花线熟悉得不得了,张氏贸然换了粗线,她自忖不会发现不了。 可太子妃说得留有后手又是什么? 接下来叶浮珣只听见太子妃在心底点评下一批嫔妾的穿针功夫,并没有再提及所谓的后手。 让叶浮珣不免有些着急。 总得预先知道了危险所在,才好防备。 又过了一批嫔妾比试。 在休息的间歇时间,碧翠忽然匆匆走到太子妃身边低声地禀报着什么。 叶浮珣连忙打起精神。 自从上次在楚王府对晋王爷用了读心术,她就发现了一个bug。 读心术是真的只能读对方心里想的话。 而对于对方开口说出去的话,读心术是无效的。 只幸好通常人在讲话的时候,心里大多会想着相关的事。 于是,叶浮珣又断续听到了太子妃的心声。 ‘座椅处理好了就成。’ ‘只要坐上十瞬功夫,必定会塌下去,这十瞬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算起来应该正好在婢女给叶侧妃送上绣花针的时候。’ ‘还得叮嘱下,务必将那绣花针盘放置在叶侧妃的脸下让她挑选。’ 太子妃的心声并不连续,是在与碧翠对话的过程中陆续出现的。 然而将这几句话拼凑在一起,便让叶浮珣大致还原了真相。 一会儿轮到她上台比试时,她的座椅会有问题,坐上十瞬就会塌下去。 而这个时候,正好是婢女将绣花针盘送到她面前供她挑选。 叶浮珣扫了眼站在台边一侧捧着绣花针盘的婢女。 绣花针盘上插满了立着的绣花针,密密麻麻,以供参加比试的人随心意挑选。 虽然是针眼朝上,针尖对下,但若是因为椅子塌了一脸摔进这绣花针盘里—— 叶浮珣内心抖了抖。 那画面太美,她无法想象。 叶浮珣眯了眯眼,琢磨着要如果避开马上要面对的危险。 不多时,嫔妾们的比试就告一段落。 场子里依旧是洋溢着欢声笑语,压根儿看不出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惨烈的事。 叶浮珣忽地在脑海里叫九九:“九九,上次临时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是一次触霉头记事本的使用权?” ‘是的,宿主。’ “把太子妃的名字写上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总不能莫名其妙任人欺负。 ‘是,宿主。’ 这厢布置完成,那厢就见有仆妇上台把低位嫔妾比试坐的五张座椅搬了下来,随之又搬了三张更显尊贵的座椅上去摆放好。 叶浮珣扫了眼看似一模一样的三张椅子,就听太子妃站起身笑道:“张侧妃,叶侧妃,轮到咱们上去比试了。” 言罢,太子妃出了列,向张氏和叶浮珣微微颔首,率先往比试台走去。 按着位份,太子妃坐居中的座位,张氏坐左侧,叶浮珣的位置在右侧。 三人站在各自座位前,太子妃并没有坐下的举动,而是发表了一番对先前嫔妾比试的感慨,张氏和叶浮珣自然只能站着听她讲完。 直到太子妃的言说告一段落,转头向两人示意:“妹妹们请坐。” 叶浮珣不紧不慢地屈膝坐下。 这时,端着绣花针盘的婢女上来,走到太子妃面前准备让她挑选七眼绣花针。 叶浮珣低呼一声,倏地站了起来。 太子妃被她的动静唬了一跳,脸上一僵朝她望去:“叶侧妃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叶浮珣浅浅笑道,“臣妾这椅子坐着有些摇摇晃晃的,怕是会影响了等会儿的比试,不知可否给臣妾换一张椅子?” 太子妃瞳孔骤然一缩。 她目露评估似的打量了眼叶浮珣。 ‘叶侧妃瞧着一脸坦然平静,莫不是那椅子的手脚做得不好,真的让她有摇晃之感?’ ‘可早前分明叮嘱过,在椅子上动的手脚不能让叶侧妃轻易发现才是的。’ ‘还是说,叶侧妃发现了本宫的计划?’ 叶浮珣听着太子妃的心声,脸上愈发显得笑得从容淡定。 台下看的嫔妾们各个好奇地朝叶浮珣望了过去。 太子妃心下一沉,面容平静地吩咐:“碧翠,让人来检查下叶侧妃的椅子可有问题。” 碧翠应声,领着两个仆妇走过来,装模作样地在她的座椅上查验了一番。 “回娘娘,叶侧妃娘娘的座椅并无问题。”碧翠朗声道。 太子妃略略颔首,脸上挂笑地看向叶浮珣:“想来是叶侧妃过于紧张,才会有此错觉。既然现在查验椅子没有问题,那便还是快快坐下,省得耽误了比试的时辰。” 叶浮珣却听见了她的心声:‘这下反倒是好,等会儿叶侧妃栽个跟头,将椅子的问题推脱在检查的那两个嬷嬷身上,发落了事。就算殿下追问起来,也有个好交代。’ 叶浮珣心中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如了太子妃的愿真去坐那有问题的椅子! 她正欲开口拒绝,就听远远传来了冷冷的一声:“徐安,去把椅子换了。” 听到纪衍诺的声音响起,所有嫔妾齐齐转头朝身后望了过去。 台下的嫔妾们都激动万分。 那厢太子妃见纪衍诺前来,根本没有过问她的意见就让徐公公把叶浮珣的座椅给换了,气得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站了起身解释:“殿下,臣妾刚才让人检查过叶侧妃的座椅并没有问题。” “既然她想换,那就换。”纪衍诺站在叶浮珣身侧,淡淡地看向太子妃,“还是说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太子妃都做不到?” 太子妃又语结了。 殿下竟然为了叶侧妃当众如此下她的脸面? 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解释:“臣妾主要是怕耽搁了乞巧穿针的比试,所以才……” 第792章 无缘无故 “所以,在太子妃看来,找仆妇上来检查椅子是否有问题,比直接换掉座椅更快?”纪衍诺冷冷地打断了她。 太子妃又深吸了口气。 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最终,太子妃还是讪讪地开了口:“既然座椅更换好了,那咱们还是继续先前的比试罢。” 她是太子府的太子妃,就算今天算计叶侧妃失败,但乞巧穿针的活动还是得好好办完,免得回头受人诟病。 纪衍诺垂首看了叶浮珣一眼,见叶浮珣神态无恙,才背着手走到了一旁,大有监督她们比试之意。 太子妃又再深吸了口气,不去看纪衍诺把叶浮珣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模样,努力压抑着怒火往后一坐。 哪知,这一屁股下去竟然坐在了椅子的边缘上,一下子就把身后的椅子给坐得翘了起来! 下一瞬,就见太子妃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而一直跪在她身前托举着七眼绣花针盘的婢女,惊得没来得及撤下绣花针盘—— 太子妃就这么一脸扑进了绣花针盘上。 “啊——!” 杀猪般的叫声响彻承芳楼。 纪衍诺一个箭步上去把叶浮珣拉到了身边,生怕太子妃的祸事殃及了他家阿珣。 叶浮珣窝在纪衍诺怀里连连后退到安全距离,慢慢地张圆了嘴。 就见太子妃从针线盘中抬起了脸。 数不清的七眼绣花针从她的脸上哗啦啦地落到了地面上。 还真幸好绣花针是针眼朝上。 不然的话,太子妃的脸怕不就成了一个插满绣花针的盘子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乞巧穿针的活动。 兰熙宫的婢女仆妇连忙抬来了软轿,将太子妃运回兰熙宫去养伤。 叶浮珣则被纪衍诺揽在怀里,一同去了前院的书房。 “殿下,您这是刚下了早朝回来么?” 纪大魔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徐公公跟在后头,一脸笑意。 殿下这当然是刚下了早朝回来。 事实上,一退朝殿下就脚步匆匆地第一个离开了上朝的大殿。 怕不就是惦记着今天是叶侧妃要参加乞巧穿针的活动,赶着回来给叶侧妃鼓劲打气。 若非如此,又怎会连朝服都没换,一进府门听说乞巧穿针开始了,就让直接引路承芳楼。 原本瞧着殿下只是打算隐在一侧观望下叶侧妃比试,可以听到叶侧妃说坐的椅子不舒服,殿下这就直接出来替叶侧妃做主了。 不舒服的椅子能让叶侧妃坐吗? 当然是不能的! 徐公公理直气壮地想。 只不过,向来端庄得体的太子妃今天这倒霉惨状,还是头一回见。 徐公公回想了一下,没忍住替太子妃颤了颤,肯定老疼了。 叶浮珣跟着纪衍诺进了书房,被拉着进了书房里间。 纪衍诺胳膊平伸,徐公公自然而然地上前替他把朝服给脱下。 叶浮珣默默地东张西望。 换个衣裳干嘛拉着她进来。 表演给她看怎么换衣裳吗! “出去。” 纪衍诺的声音忽地从后头传来,叶浮珣一听,忙转身屈膝道:“是,殿下。” “爷说的是徐安。” 额? 叶浮珣一抬头,就见徐公公带着笑脸恭敬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纪衍诺和她两个人。 纪衍诺身着白色中衣,依旧平伸着双臂:“替爷穿上外裳。” 叶浮珣就:…… 因为晋封为侧妃,所以她的工作量相应增加了吗? 她任劳任怨地上前去取了纪衍诺的外裳,替他穿上。 纪衍诺望着眼前那微撅的小嘴:“没有完成乞巧穿针的比试,不高兴了?” 这两天成天看这女人对着绣花针玩命地戳,用了那许多心思却不能参加比试,伤心难过是一定的。 “啊?”叶浮珣张了张嘴,“没有呀,臣妾没有不高兴。” 不用乞巧穿针才好咧。 省得回头再出些别的什么幺蛾子。 况且,以她的本事,只能刚刚好三十瞬内把线穿好,横竖也只能排最后一名。 “没有不高兴?”纪衍诺伸出食指点了点那微翘的唇,“那为何噘嘴?” 叶浮珣脸热了热,往后退了一步,眸心微转:“臣妾就是太期待晚上去赏花灯的事,想着还有这许久才到晚上,有点着急而已。” 纪衍诺挑眉一笑:“既然这么着急,待爷处理完公事,晚膳陪你一同出去吃可好?” “真的?”叶浮珣眼睛一亮,霎间想起了天下第一楼的美食。 虽然吃了两三回,但还是好馋他家的手艺! “可以去天下第一楼吃吗?”叶浮珣揪着纪衍诺的袖子。 纪衍诺颔首:“那就去天下第一楼。” 两人相携走到书房,纪衍诺金刀大马往桌案后一坐:“替爷磨墨。” 叶浮珣就…… 任劳任怨地去磨墨。 她就说了,大魔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升她的职? 肯定有琢磨过让她多做点事。 那厢徐公公捧着茶托进来:“殿下,您的茶。” 他偷偷觑了眼叶浮珣,欲言又止。 纪衍诺眉一皱:“怎么了?” “回殿下,”徐公公道,“奴才刚听说太子妃被抬回兰熙宫的路上不小心落进了锦鲤池……” “徐公公,太子妃是怎么落的锦鲤池啊?”叶浮珣没忍住好奇问道。 话音刚落忽见徐公公向纪大魔头眨了眨眼。 这是抛媚眼吗?叶浮珣默默地想。 随后,就听纪衍诺开了口:“阿珣,去叫巧儿备些点心送过来。” 叶浮珣:转移话题…… 她就说了,纪大魔头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升职! 她挂起完美的八颗齿笑容:“是,请殿下稍候片刻。” 见叶浮珣出了书房,纪衍诺睃了眼徐安,食指叩了叩桌案:“说吧。” 这老货无故示意他有事要单独报禀,最好是真有必须要遣走阿珣的事。 徐公公忙道:“回殿下,奴才让人查了侧妃娘娘的座椅,果然有问题。” 他把发现给纪衍诺讲了一遍,听得纪衍诺面色渐渐阴沉下去。 阿珣不愿坐的那张椅子真的被人动了手脚。 一想到太子妃强词狡辩的模样,纪衍诺就恼怒地眯起了眼。 太子妃竟然想动阿珣,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793章 光彩夺目 “让她脸上的伤痊愈慢点,越慢越好。” 好好想想那是身为太子妃能做的事吗?她还有没有脸做这个太子妃! 叶浮珣捧着茶点回到书房时,已经不见徐公公了。 然而,纪大魔头却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黑着脸在看公文。 叶浮珣顿时有种皮得绷紧些的自觉。 她小心翼翼地把茶点放在纪衍诺手边:“殿下,您要的茶点来了。” 纪衍诺看她一眼,把茶点往外推了推:“你吃。” 她吃? 叶浮珣愣了一瞬,便乖巧地把茶点拉到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吃口点心一边喝口茶。 后来又觉得有些无趣,就起身去书架上找了两本书,边看边吃。 那厢审阅公文的某位爷,脸上的寒霜渐渐褪去。 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纪衍诺终于忙完了一日的事情,带着叶浮珣出了太子府。 前往天下第一楼。 一进了雅间,叶浮珣就高兴地低呼了一声:“阿裘!” “阿珣!”雅间里坐着的阿裘一见叶浮珣进来,欢快地起身跑了过去,两人抱着彼此开心地转了一圈。 “阿裘,这些日子你还好不?”叶浮珣定定地望着阿裘,“瞧着脸蛋都瘦了,但……” 阿裘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幸福神色,却是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浮珣飞快地瞥了眼坐在桌旁的裴坤。 他面容消瘦了不少,脸色亦颇苍白,但看向阿裘的目光里,明晃晃地写满了温柔。 叶浮珣拉着阿裘咬耳朵:“你们是不是成了?” 阿裘登时脸红了一片,冲着叶浮珣羞涩地点了点头。 “恭喜你!”叶浮珣笑盈盈道,“真替你高兴!” “多亏了你和纪衍诺。”阿裘很快就褪了羞意,坦然道,“如果不是你们俩,我和阿坤哥哥怕是就没机会在一起了。” “咱们边吃边说。” 阿裘拉着叶浮珣过去坐下,“今日过来,一是因为正好是七夕,想着和阿坤哥哥一同来赏赏花灯。” “二来就是想向你们道别。” 叶浮珣一惊,飞快地觑了眼神色不变的纪衍诺,问阿裘道:“你们要离开了吗?” 阿裘点头:“我们要去齐国。” 纪衍诺眸心一动,就听阿裘继续道,“师父给我们写了信,说是知道了阿坤哥哥的情况,叫我们去齐国找他,看看能否重续阿坤哥哥断掉的筋脉。” “那真是太好了!”叶浮珣由衷替两人开心。 纪衍诺颔首:“一路上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可以报我的名号。”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婢女们托着菜盘上菜。 四人开始用膳。 叶浮珣边吃边观察对面的两人,越看越觉得相衬。 以往总是阿裘一脸甜蜜地望着裴坤,嘴里阿坤哥哥地唤着,现在不仅如此,裴坤看向阿裘的眼睛里,也时时溢满了柔情。 想来那一次落崖在生死边缘走一遭,终于让裴坤这个固执的人想通了。 这样真好。 叶浮珣暗戳戳地替阿裘欢喜。 以她来看,裴坤这种男人若是想明白了,会一辈子都对阿裘好。 就在她yy得愉快的时候,忽地下巴被纪衍诺一捏,将脸朝他转了过去。 下一瞬,一颗樱桃肉就被塞进了嘴里。 叶浮珣飞快地嚼嚼嚼,顺带用眼神向纪大魔头咨询:殿下,您有什么事? 好不容易把樱桃肉吞下,见纪大魔头没有吭声的意思,叶浮珣又再将目光往对面瞟了过去。 这时—— 她身前的碗里无端多了三四只白灼虾。 “剥虾给爷吃。” 耳边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凉凉的声音。 叶浮珣顿时醒觉,认认真真地替纪大魔头剥起虾来。 直到三只虾放进纪大魔头的碗里,又听纪大魔头开了口:“再剥三只。” 叶浮珣:…… 她就说了,纪大魔头不会轻易给一个人升职! 附带的一定是增加活计,说不定以后还要加班到深夜! 腹诽归腹诽,叶浮珣还是老老实实地剥虾。 又三只虾送上。 见纪大魔头又准备开口,叶浮珣撅起嘴:“殿下,臣妾饿了。” 纪衍诺顿时悻悻地换了到嘴边的话:“想吃什么?爷夹给你。” 刚才看裴坤给阿裘夹菜,把阿裘给乐得眼睛都笑没了。 不就夹个菜吗? 纪衍诺思索了一瞬,就决定试试看。 他家阿珣该不会也喜欢他给她夹菜吧? 叶浮珣听了眉眼一弯:“殿下,臣妾想吃蟹,可是它的壳太难弄了。您能帮帮臣妾吗?” 纪衍诺睨了眼那光洁甜美的容颜。 就这点事? 他夹起一块蟹腿,很快就处理好把蟹肉夹进了叶浮珣碗里。 叶浮珣欢喜得眉开眼笑道谢:“谢谢殿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纪衍诺望着那幸福满溢的笑颜,脸上不自觉溢出了笑。 他家阿珣,这么容易就能被取悦,真是单纯又可爱。 纪衍诺嘴角微翘,又夹了两块蟹腿过来。 这时,裴坤忽地大声说道:“这次,多亏纪衍诺出手相助。” 裴坤面露愧疚之色,又道:“之前是我钻牛角尖,害得你们为我和阿裘奔波。” 裴坤边说边拉起了阿裘的手,“从今往后,我会一心一意待阿裘,请你们放心。” 言罢,他倒了一杯酒递给纪衍诺,随即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杯酒敬你。多谢了兄弟!” “不行!” 叶浮珣和阿裘几乎是同时开了口,两人动作一致地按住了酒杯。 “阿坤哥哥,你内伤尚未痊愈,不得饮酒。”阿裘蹙眉。 叶浮珣没有说话,讪讪地挪开了杯子上的手。 她方才只是瞬间勾起了纪大魔头醉酒后把她当柱子用的回忆,才不受控制地开口制止。 纪大魔头要喝酒的话,她哪里敢拦呀。 是吧? 大爷您爱喝就喝。 臣妾不敢有意见。 哪知纪衍诺居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拿起茶杯,嘴角微翘:“以茶代酒亦是一样。” “那我们都一起举杯,祝大家一切都好!” 阿裘举起茶杯,满眼是笑地一饮而尽。 随后笑容可掬地看看纪衍诺和叶浮珣,“你们两个也要像我和阿坤哥哥一样,亲亲爱爱的才好。” 第794章 赏心悦目 叶浮珣霎地就红了脸。 这什么鬼。 她和纪大魔头,跟阿裘和裴坤是两回事好不好! “纪衍诺,”阿裘觑了眼叶浮珣,笑眯眯地问纪衍诺,“你答应我要一直对阿珣好。” 纪衍诺欣然颔首:“自然。” 他对他家阿珣好,需要阿裘提醒么。 自是不用的。 四人用过晚膳便离开了天下第一楼。 “我要和阿坤哥哥去赏花灯,”阿裘拉住叶浮珣的手走到一旁咬耳朵,“就不打扰你和纪衍诺了。我瞧着这几天不见,你们的感情愈发好了。” 随后,她把一脸尴尬的叶浮珣推去纪衍诺的身边,然后挽住裴坤走进了夜色。 叶浮珣望着阿裘和裴坤双双离去的背影,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让人开心的事。 “殿下,你们的师父可以治好裴坤的病么?” 纪衍诺迈步往街市走去,叶浮珣跟在身后好奇问。 “或许可以。”纪衍诺思忖片刻,“师父若是说有这个可能,那说不定真的能治好裴坤的筋脉问题。” 彼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满大街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络绎往来赏灯的百姓多不胜数,四处都是热闹的过节气氛。 因为是七夕,结伴出门赏灯的多是年轻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儿。 像叶浮珣和纪衍诺这种情侣般双双出行的,倒是不多。 两人一个俊俏一个柔美,站在一起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一路走来回头率极高。 叶浮珣倒是没有过多留意别人的目光,她对古代街市的花灯充满了兴趣。 满大街的摊档都挂满了售卖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纪衍诺对花灯瞧也不瞧,眼里只有走在前头欢快地东张西望的那个女人。 就发现途经身边的男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叶浮珣身上。 这让纪衍诺很不爽。 但眼前的女人满脸的笑意,又让他不舍得带她离开。 他深吸口气,招来徐安吩咐了一句。 再回头,就见叶浮珣手里拿着两个灯笼朝他走来:“爷,咱们买这两个灯笼好不好?” 纪衍诺看了眼灯笼。 白乎乎的灯笼上只零星地点缀着大小不一的黑点。 这么粗鄙劣质的灯笼,他还是头一回见。 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叶浮珣拉着他走到一处地摊前:“这是这个老婆婆和他家孙儿自己做的灯笼,妾身瞧着挺好,要不咱们买下来?” 她若不是出门没带钱,也不会苦哈哈地劝纪衍诺。 瞧着老婆婆和孙子孤零零地蹲在路边,因为摊子上摆放的几个灯笼做得实在不怎么样,往来的人群根本没有驻足购买的。 纪衍诺:“爷不需要灯笼。你若是喜欢,爷可以给你买又大又好看的灯笼。” 叶浮珣揪着纪衍诺的袖子道,“妾身看着这一路过来,无论男女手里都会举着一个灯笼。女子以织女的灯笼为多,男子则以牛郎的灯笼为多。” “不过,妾身觉得这两个灯笼也很可爱,咱们就要这两个灯笼好不好?” 她话音方落,就见那摊子前蹲着的小孙子怯生生地站了起来:“老爷,这灯笼不贵的,您就和夫人买上一对吧。” 纪衍诺挑眉看了过去:“你这灯笼上画的是什么?” 小孙子鼓起勇气:“这灯笼画的是缀满了星子的银河。别的哥哥姐姐手里拿的灯笼是牛郎织女,只能一年一见。老爷和夫人买的这对灯笼是银河星辰,代表着能够年年月月日日相伴,不会分离。” 叶浮珣听得噗嗤一笑。 这小孙儿虽然看着瘦小,可这好话儿说得比她还溜。 她觑了眼纪衍诺。 明显感觉到纪大魔头脸上染上了满意之色:“徐安,付钱。” 徐公公匆匆上前给了银子,对那小孙子比划了个大拇指。 这小家伙,还真是个有前途的。 能把他家殿下给逗开心了。 叶浮珣手里举着灯笼笑看,纪衍诺则转身从徐安手里接过一副女子面纱,按住叶浮珣双肩,替她将面纱戴上。 叶浮珣眨眨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眸子。 “只有爷能看。”纪衍诺的脸骤然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叶浮珣的脸倏地又热了。 就……! 沿着街市逛了大半个夜晚,待到上了回府的马车时,叶浮珣已经忍不住困意呼呼地睡了过去。 马车徐徐地往太子府行去。 等进了府,在雍檀宫前停下后,徐公公小声在外提醒:“殿下,已经到府里了。” 纪衍诺看了眼熟睡的叶浮珣,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浮珣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她只记得自己上了马车后,实在太困了就挨着车壁打瞌睡…… “娘娘不要想了,是殿下抱您回来的!”小雨打断了叶浮珣的回忆。 叶浮珣倏地捏紧了杯子:道:“那不是被很多人看到了吗?” 小雨歪了歪头,笑眯眯道:“云锦阁上下值夜的仆人应该都见到了!娘娘,殿下对您真好!” 叶浮珣:…… 这么丢人要她以后怎么在云锦阁挺直腰杆做人! 哪知小雨却继续‘补刀’:“殿下将您抱进云锦阁,奴婢上前想扶您进屋,殿下只道怕惊醒了您,要亲自把您抱进屋里呢。” “奴婢等殿下从屋里头出来,进去后发现殿下还替您脱了外裳和鞋子,被子也给您盖好了……” “停!”叶浮珣掩面。 不用再披露更多的细节了。 “对了,娘娘,”小雨又道,“殿下昨夜离开时,说今天下了朝后会回来接您一同进宫去觐见太后娘娘。” 叶浮珣眉眼微亮。 自从侧妃的晋封下来,她就向纪衍诺提过想进宫去向太后娘娘谢恩。 然而纪衍诺却告诉她太后娘娘出宫休养去了,得等她回来才能求见。 本来她还以为会等上许久才能见到太后,哪知这么快太后就回宫了。 待到从兰熙宫请安回来不久,徐公公就过来传纪衍诺的话:“娘娘,殿下请您去趟前院。” 两人相携进了宫。 慈宁宫中,太后一脸温慈地看着并肩走进来的两人,待两人见过礼,便让人赐座上茶。 第795章 举足轻重 “哀家昨个儿刚回来。” 太后笑盈盈地打量着两人,越看越满意,道:“就听说太子这三天两头地让人往哀家这慈宁宫跑,还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原来呀,这可都是为了阿珣你。” 叶浮珣脸上热了热,她讷讷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是专程过来向您道谢的。” “不用谢!” 太后看着叶浮珣涨红的脸,乐得直笑,道:“要谢啊,就去谢太子。太子为了给你请封,可没少在哀家这儿说好话。” 叶浮珣飞快地瞥了眼一脸淡定自若又春风得意的纪大魔头,脸上又觉得热了三分。 “皇祖母,”纪衍诺替叶浮珣解围,“阿珣脸皮薄,您就别逗她了。她是真心想向您致谢的。” “哟!瞧瞧,”太后看了眼身旁的兰姑,会心笑道,“这都给护上了!好好好,哀家就不多说了,免得回头太子说我这老太婆欺负阿珣。” 纪衍诺和叶浮珣齐齐尴尬了一脸。 “这回哀家出宫数日,去了郊县的庄子,”太后舒了口气,缓缓道,“现在正是仲夏,庄子里种的各种蔬果都长得特别好,哀家瞧了心中甚是欢喜。” “只可惜去的匆忙,人手带得不够,没法子多带些水果回宫。” “正好你们俩过来了,”太后慢悠悠道,“不如替哀家再去趟庄子上,多摘些水果回来。”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心下略略不解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布置这样一个任务。 然而太后并没有多作解释:“好了,哀家在庄子上走了几天,乏得紧,就不留你们多坐。” “庄子离京城得有大半日的功夫,你俩也别耽搁,这就启程去罢!” 语落,她便摆了摆手,兰姑恭敬地上前把纪衍诺和叶浮珣请出了大殿。 直到上了马车,叶浮珣仍有些懵:“殿下,咱们是现在就出发去太后娘娘说的庄子?” 纪衍诺睇她一眼:“这是懿旨,自然得遵从。” 叶浮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可太后娘娘方才说,那庄子里京城有大半日功夫呢,是不是咱们夜里就得宿在庄子上了?不用回太子府去取些日常用品吗?” “太后的庄子上应当都有,不必专程回太子府了。” 两人就这么坐着马车,徐徐地出了京城。 近午时分。 太子府的马车在一处驿站落了脚,叶浮珣和纪衍诺简单用过午膳,又包了些点心继续上路。 “殿下,太后娘娘说的庄子您去过么?”叶浮珣望向纪衍诺。 纪衍诺摇头:“咱们这次要去的庄子叫农庄,又有天下第一农庄的称谓。据闻农庄外有重兵把守,非得太后允可不许入内。” 农庄? 噗! 这名字怕不就是太后亲自给取的? 言简意赅又贴合实际! 叶浮珣强忍住笑意,好奇问道:“这么说那农庄岂不是非常神秘?里面是什么样儿的?” “听去过农庄的人描述,农庄里四处种满了各种农作物,”纪衍诺介绍道,“只是进庄之路颇多坎坷,让人印象深刻。” “燕国近二三十年来在农业上发展极为迅速,”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在掌心里婆娑,“其中许多重要的农作物都是从农庄传出来,然后在京城片区尝试种植,再慢慢推广到燕国上下。” 叶浮珣瞬间觉得自己懂了。 那处农庄,会不会是太后娘娘的金手指之一? 顿时对农庄产生了兴趣。 “因为农庄举足轻重,所以太后甚少让人无故进庄。咱们这次能够得太后允可前往,说来亦算是一种福气。” 纪衍诺对农庄同样是充满了兴趣。 能够为百姓带来福祉的农庄,值得一探。 而慈宁宫里,太后正掩嘴直笑:“哀家看太子和阿珣的感情愈发好了,想来这次往庄子上走一遭,感情会更好。” 心腹嬷嬷兰姑笑着回应:“太子和太子侧妃定然不会枉费娘娘您的一番心意的。” “哀家这次去庄子上走了一趟,”太后眯了眯眼,“不免又怀念先帝还在的那些时候。希望太子和阿珣可以像先帝与哀家一样,好好护卫这天下的同时,亦能得彼此真心。” “阿兰,你说他们两人能不能顺利找到庄子?”太后捧起茶喝了一口,悠悠笑道。 兰姑应声:“以殿下和侧妃的才情和毅力,定然不会辜负娘娘您的期望。” 太后掩嘴一笑:“哀家倒是不急。这人与人之间哪,一同遭受些困难,两颗心才能更加紧密地贴近在一起。” 叶浮珣无聊得恹恹欲睡。 叶浮珣揉了揉眼睛,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纪衍诺双手抱胸:“爷教你背心诀。” 叶浮珣就:…… 这一定还是因为升了她的职! “好。” 她瞬间进入上工状态,弯起眉眼一笑,端直了身板儿,“殿下,您要教臣妾背什么心诀?” “七禽戏的心诀。”纪衍诺觑她一眼,双手背在脑后,长腿一伸交叠在前。 叶浮珣满心疑问:“殿下,七禽戏不是只有动作么?怎会还有心诀?” 她以为只有武林高手练武功才会配以心诀的说! “七禽戏乃一代功法,自然有心诀。”纪衍诺无语地睇她一眼,“只有配合心诀施展七禽戏,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好吧。 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有种被鄙视了的赶脚 “听好了,爷只念一遍。” 于是,这一路下去,叶浮珣就吭哧吭哧地背着纪衍诺念过的那一大段稀奇古怪的心诀。 一点儿也不比棋局容易。 “默背心诀极其耗神,”纪衍诺见她背得神情恍惚,只教了第一式的心诀便停了下来,“你不必急于一次背下,多背几天记下来就成。” 这是对记忆力超群的人的一种鄙视。 叶浮珣伸出食指摇了摇:“臣妾今儿个就能背下来。” 别的不说,比记忆力她从来没有在怕的好伐! 纪衍诺:…… 忽然有些后悔。 若不是方才他一直示意这女人靠过来他身边挨着他睡,而这女人却完全没有反应,他也不会突然升起了让她背心诀的念头。 第796章 似懂非懂 而今瞧着这女人背得辛苦,就又莫名有些不忍。 叶浮珣背得兴起,倏地发现纪衍诺一脸古怪地盯着她,不由停了下来:“殿下,您是不是觉得无聊?不如臣妾也教您一篇文背背?看咱俩谁背得快?” 纪衍诺蓦地抿起了唇。 瞧瞧。 这女人胆子肥的。 想跟他一较高下了。 “殿下您别担心,就算您输了,臣妾一定不会笑话您的。”叶浮珣咧嘴一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一起来背呀! 纪衍诺瞧着眼前那嘚瑟的小脸,没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 “念。” 叶浮珣眸心一转:“那您听好了,臣妾只念一遍。” 她清了清嗓子,背起了范仲淹《岳阳楼记》…… 念完,叶浮珣甜而又甜的一笑,“殿下,咱们要不来比试一下?看谁背得快。” “输了又当如何?”纪衍诺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定定地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抬抬小下巴:“您说,输了该当如何?” 她已经悄咪咪把心诀背好九成了,只要再给她半炷香时间,就能通篇背下来! “那,”纪衍诺忽地斜斜一勾唇角,“输的人答应为赢的人做一件事。” “成交。”叶浮珣利落回应,“殿下,现在计时开始,背好的人可以随时打断。” 纪衍诺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必了。” 叶浮珣:问号脸。 纪衍诺嘴角翘起:“爷背完了。” 叶浮珣:我不相信你一定是骗人脸。 纪衍诺薄唇微动,原封不动地把《岳阳楼记》背了出来。 叶浮珣捧着心为自己叫屈:“殿下,你以前背过这篇文对不对?” 这是作弊,不能算! “爷头一回听。”纪衍诺心情颇佳地换了换交叠的大长腿,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叶浮珣那表情丰富的脸蛋。 “不可能!” 自诩记忆力超群的某斐:卒。 “说来,你这篇文是从哪里得来?”纪衍诺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叶浮珣的发,捧起她的脸把耷拉下去的嘴角往上轻轻推了推,“该不会又是从什么杂书上看来的罢?” 叶浮珣陡然醒觉,睁着雾蒙蒙的无辜大眼睛,异常诚挚:“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臣妾看杂书是觉得这篇文写得特别好,所以专程背了下来。” 纪衍诺:…… 就觉得这女人在说谎。 但是没有证据。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双水漾漾的眸儿,纪衍诺决定暂且放过这个女人:“好了,刚才说输了的人要怎么做?” “哈?”叶浮珣张了张嘴,瞬间就想起纪衍诺说过的话。 她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指,“殿下您英明神武,卓然不凡!连背文章都是信手拈来,这样顶天立地的您,还有什么是需要臣妾替您做的?不如臣妾替您斟杯茶以示敬意?” 哪知纪大魔头又伸出食指摇了摇:“不。” “那……您说。”叶浮珣摆上八颗齿完美微笑。 就见纪衍诺的食指忽地转了方向,点在了他的唇上:“亲爷。” 叶浮珣:…… 这莫非还是因为升了她的职! “做人要有诚信,阿珣觉得是也不是?”纪大魔头好心情地诱哄道。 “爷说的是。”叶浮珣红了红脸。 默默在心底自我建设。 反正不是头一回,不用怕,不就是亲一口吗! 说不定还能顺带完成临时任务! 脑海里适时响起九九机械的声音:‘回宿主,目前系统尚未有临时任务可供选择。’ 叶浮珣一脸黑线。 她就随便想想,九九同学你不用那么主动积极回应好吗! 犹豫间忽地就被某位自觉等了许久的爷一把搂住了腰,她惊呼一声,下一刻两人的脸就几乎贴在了一起。 叶浮珣觑了觑近在咫尺的薄唇,闭上了眼睛。 纪衍诺嘴角飞快地翘了翘,一手轻轻按在叶浮珣的后脑,正欲—— 就听外头传来了徐公公的声音。 “殿下,前头有重兵把守,咱们的马车不让通行。” 刷一声,车帘被拉开,纪衍诺冷肃的道容:“果真如此?” 徐公公倏地拉下擦了一半的衣袖,精神抖擞回道:“确实如此,殿下。” 叶浮珣好奇地在纪衍诺身后探头出来,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夕阳:“殿下,那咱们俩是要下车步行前往的意思?” 纪衍诺思索一瞬:“应当是。” 叶浮珣跟着纪衍诺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只见附近就像是普通的乡间小道。 如果不是在前头一处路口站着两名手执长枪的士兵,她还真无法想象这里就是太后说的农庄。 太冷清僻静了。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的手往路口走去,叶浮珣回头看看身后恭送的徐公公和一干侍卫:“殿下,那徐公公他们是原地等还是先行回府?” 徐公公和侍卫们激动得直想抹泪:还是叶侧妃好,会关心下他们。 纪衍诺头也不回地拉着叶浮珣前行:“不必替他们操心。” 两人走到路口,将太后手令交给守护的士兵,士兵查验后将手令收下,放了两人进去。 叶浮珣看了眼前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的小径,又回头张望了一下,突然抓紧了纪衍诺的手:“殿、殿下,入口不见了!” 太特么瘆得慌了! 他们进来的路口居然变成了一堆山石! 纪衍诺倒是不见紧张,转身看了一眼:“不过是障眼法,不用怕。” “障眼法?” 叶浮珣跟着纪衍诺的脚步往前走,连连追问,“什么是障眼法?” 她穿书以来,生活中的一切都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的,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灵异事件—— 就有点怕。 “不过是奇门玄术,”纪衍诺解释道,“这里毕竟是皇家重地,若是被人轻易发觉恐引祸患,是以入口处会设下障眼法。” 叶浮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回头还能出得去吗?” 纪衍诺被她傻乎乎的问题逗得嘴角一勾,起了逗她的兴致:“若是出不去了,你就在这山里头陪爷过一辈子如何?” 哎!这说的什么话,叶浮珣莫名又脸红了。 她最近一定是有啥毛病了,时时都会因为别人随口说的话而害羞,不能这样啊,孩子。 第797章 义正言辞 叶浮珣飞快地睃了眼纪衍诺那含笑戏谑的眼,纪大魔头这根本就是故意调戏她! 她不能怂! “好呀,如果出不去了,臣妾就在这山里陪您一辈子。”叶浮珣咧嘴一笑,小下巴扬了扬。 纪衍诺:…… 若不是在这当下,他定然好好让这女人体会体会她说的这句话! 他深吸口气,将叶浮珣的手握得紧紧的:“农庄怕是离这入口尚有不短的距离,咱们得趁着天还没黑到达才行。” 叶浮珣瞬间感受到纪衍诺语气中的郑重之意,环顾四周一眼,快步跟着他往山路走去。 “农庄莫非是建在山上?” 两人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四处静悄悄的,除了渐渐西沉的暮色在移动,根本不见人影。 “爷不知晓。” 纪衍诺摇头,他们抵达的时间晚了些,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怕是离农庄还很远。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两人默默地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只偶尔听见山林里传来禽鸟的鸣叫声。 叶浮珣轻轻地回握了下纪衍诺的手:“殿下,山林里头会不会有野兽?” 若是天黑透了,他们还没走到农庄要怎么办? 这人烟罕至的地方,无端就让人觉得心慌。 “兴许有。”纪衍诺紧了紧叶浮珣的手,“有爷在,不用怕。” 一个时辰后。 在叶浮珣饿得前胸贴后背,累得双腿直发颤的时候,两人终于到达了山顶。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只余半牙明月和稀疏的星子隐约地照着山路。 叶浮珣垫脚眺望,忽地激动拉住了纪衍诺:“殿下,您看!那里有灯火!是咱们要找的农庄对不?” 纪衍诺眯起眼,透过月色俯视而下。 只见在四处环山围绕的偌大山坳中间,依稀可见一处不大的庄子。 而庄子周围满是农田,甚至在四周的半山腰往下,开辟了层层梯田。 夜间沁凉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早前的疲累似乎在这一刻散去了许多。 咕—— 叶浮珣倏地捂住了肚子,在黑暗中嘿嘿一笑:“殿下,肚子它饿了。” 纪衍诺没忍住轻笑出声,从包袱里取出早前打包的点心和水:“咱们休整下再下山。” 一炷香后,吃了半饱的叶浮珣感觉又有了力气:“殿下,咱们下山!” 她意气风发地站起身,哪知刚迈了一步,就惊呼了一声。 若不是纪衍诺及时拉住她,怕是直接就栽了个跟头。 “怎么了?” 叶浮珣重新坐回地上,摸着小腿疼得直咧气:“小腿好像抽筋了,有点疼……” “别急。” 纪衍诺安抚一声,大掌覆盖在她的小腿肚上轻轻揉捏,眉头微蹙,“你放松些,爷替你把纠在一起的筋络推开。” 叶浮珣忍痛地点点头。 上次下山崖救裴坤,纪衍诺就用内力替她舒缓过筋络,手法相当厉害。 是以叶浮珣满心信任地等待着内力对小腿的拯救,然而这一次好像却不一样? 她只感觉到纪衍诺的手在她小腿上按压揉捏,力度虽说不算太重,但—— 怎么越揉越往上?都揉到她的大腿了哇! 纪大魔头这是真的在替她解决小腿抽筋的问题,还是趁机吃她豆腐? 随着他的手按上了大腿,叶浮珣莫名就感觉到了一阵酥麻战栗。 叶浮珣望了眼黑漆漆的周遭,脑海里莫名就冒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男寡女…… 纪大魔头的手往哪儿放呢啊这是…… “殿下!”叶浮珣终于忍不住义正言辞地抗拒,“您……” 下一秒就被纪衍诺拉进了怀里。 他眯起眼看怀中的人儿,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原来刚才阿珣想歪了?” 温热的气流滑过叶浮珣的耳朵,倏地就让她身子一软。 仿佛知晓她耳朵最是敏感,纪衍诺慢悠悠地在她耳边语调轻扬:“还是说阿珣对爷有什么期待?” 叶浮珣涨红了脸,羞恼地推开纪衍诺:“大色狼!” 然后就拔腿往山下跑去。 身后传来纪衍诺低沉又磁性的笑声,让她更是觉得丢人。 叶浮珣蹭蹭蹭地跑了一段路,骤然就停了脚步。 纪衍诺不过转瞬就追了上来,含笑低头看她:“怎么不跑了?” 叶浮珣抬起头:“不许笑。” 随后,她顿了一瞬才讷讷问道,“该走左边还是右边?” 如果不是天这么黑,耳边又不时传来不知是野兽还是禽鸟的鸣叫声,她绝对会不理那个大色狼,一鼓作气跑到山下的。 当然还有一点点担心跑错了路,回头和纪大魔头走散了—— 就会觉得那样太傻了。 所以,厚脸皮就厚脸皮吧。 反正自从她穿书以来,每天都厚着脸皮缠在纪大魔头身边苟命不是吗? 纪衍诺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严肃的脸。 既然这女人说了不许笑她,那他身为爷,自然要有些风度。 尽管眼前这眼睛璀璨得比满天星辰还要灿亮的小女人,实在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跟爷来。” 纪衍诺牵起叶浮珣的手,“下山其实只有一条路,这还是障眼法。” 叶浮珣:…… 幸好刚才没有莽撞。 她还是老老实实巴在纪大魔头身边为妙。 两人一路下山,约莫大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抵达了山脚下。 咕—— 好不容易踏上了前往农庄的乡间小路,叶浮珣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又叫了一声。 纪衍诺挑眉:“还饿?” 叶浮珣讷讷解释:“晚饭没吃饱,刚又走了一个时辰……” 望着纪衍诺似笑非笑的眼神,叶浮珣忽地就不想解释了。 明明同样大的运动量,纪大魔头还将大半点心都给她吃了,人家都没喊饿,她这肚子怎么一天到晚就是这么不争气呢。 生怕她的面子丢得不够干净似的。 叶浮珣飞快地想要转移话题,她伸手往前一指:“殿下快看,有人过来了!” 纪衍诺抬眼望过去,沿着乡间小道,从农庄走出来了两个人,步履迅速地朝他们过来。 “奴婢见过殿下和侧妃娘娘。” 来的是两个嬷嬷,两人自我介绍后。 第798章 关键所在 其中一位姓苏的嬷嬷恭声禀道,“奴婢收到太后娘娘的飞鸽传书,知晓殿下和侧妃娘娘今夜会到农庄,已然备好了饭食,请殿下和侧妃娘娘移步农庄。” 农庄里静悄悄的。 两人随着嬷嬷去了膳厅,很快就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是三菜一汤。 以太子的用膳规格来说,自然是远远不足的。 然而对于饿成狗的叶浮珣来说,瞬间就双眼放光了。 “菜色虽然不算丰富,但都是农庄上的出产,”苏嬷嬷温声道,“请殿下和娘娘用膳。” “清炒小白菜,仔姜焖鸭,糖醋鱼块,还有红枣枸杞炖鸡汤,”叶浮珣笑眯眯地把筷子递给纪衍诺,“殿下,这瞧着就很好吃。” 纪衍诺颔首:“用膳。” “是!”叶浮珣领命,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农庄食材新鲜,无论鸡鸭鱼还是青菜都是当天处理的,加上做菜的手艺一绝,吃得叶浮珣赞不绝口。 然而某位殿下却有些不习惯。 目光扫向某块鱼肉,等了数瞬,才发现徐公公根本不在,没有人会自动自觉地替他把菜夹进碗里。 只能默默地举起筷子,去夹那块看上的鱼肉。 叶浮珣自忖是个合格的打工人,大快朵颐之余不忘随时留意老板的举动,很快就发现了纪衍诺的不自在。 “殿下,您可是想徐公公了?” 这话一出,让刚往嘴里巴拉了几口饭的纪衍诺猛地咳了几声。 叶浮珣吓得忙挪过去给纪衍诺顺气,又递上一杯水:“徐公公要是知道了您这么惦记他,一定会很欣慰的。” 纪衍诺又猛地咳了一声,躲过叶浮珣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胡说什么。” “要不臣妾伺候您用膳?”叶浮珣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她还没吃饱,桌上的才瞧着还是那么香,但哄好某位爷仍排首位。 “不必。”纪衍诺把杯子放下,睇了眼叶浮珣剩下的半碗饭,“还不快坐着用膳。” “遵命!” 叶浮珣欢欢喜喜地坐回去继续用膳。 膳后,苏嬷嬷请叶浮珣出了膳厅,引她走到厢房边上的一间角房里。 “娘娘,这是独立的澡间,”苏嬷嬷推开门,“这里可以泡澡亦可以淋浴。” 泡澡就算了,淋浴? 叶浮珣差点没揉揉耳朵,惊诧问道:“何为淋浴?” “娘娘第一次来农庄,不清楚也是正常。” 苏嬷嬷领着叶浮珣往里走,走到一处停下脚步,“娘娘您看,这就是淋浴。只要打开水阀,就会有水从上头的花洒出来,可以站立着沐浴。” 见叶浮珣一脸震惊,苏嬷嬷笑着解释,“若是娘娘不习惯,像往常一般泡澡亦是可以的。” “这……这水是怎么从过来的呢?”叶浮珣伸手把花洒取了下来,手感摸起来跟现代的花洒差别不大。 苏嬷嬷恭声笑道:“此乃太后娘娘的设计,奴婢不懂其中的道理,让娘娘见笑了。” 叶浮珣摇摇头,看着底下的两个水阀:“这可是一个出冷水,一个出热水?” “回娘娘,正是。” 苏嬷嬷将一应事宜介绍完,又领着叶浮珣回到厢房一侧的门边:“此处有一道铃,若是娘娘有事,拉下绳子,奴婢就会赶过来。” “时候不早,奴婢就不打扰娘娘和殿下歇息了。” 叶浮珣目送苏嬷嬷离开,转身又进了澡间,仔细看了一圈,不由琢磨。 这怕不是太后娘娘的金手指之一? 她在脑海里呼唤:“九九,看见没!这就是别人家系统和咱家系统的差别,好好学习学习!” 九九登时委屈了,机械道:‘回宿主,这其实也没有多难……’ 心好累。 “那能弄到产生机械能的方法么?” 这可是实现一切的关键所在。 九九飞快地点开了系统群求助。 数瞬后回应:‘宿主,这种颠覆当前世界的大技术无法提供,因为会影响整个世界的运作。’ 叶浮珣眸心一动,她双手抱胸,用食指敲着下唇琢磨片刻:“你的意思是即便别人家的系统也做不到?” ‘不错!’九九回答得很响亮。 前辈们都那么说的,准没错。 那太后这淋浴系统是怎么实现的? 难道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通过机械能或别的能量给水泵供给能量,再转换成供给水的动力,把水输送到澡间? 她仔细打量淋浴水管一会儿,推门出去走到院子里往澡间的屋顶看去。 这一瞧,心中顿时明白了。 澡间屋顶上盖有一个不到两立方米的小型石屋,然后有约摸两尺见方的石砌管道一直通到澡间后的烧水间。 叶浮珣一拍额头,是她想复杂了。 太后娘娘设计的这个是简易版的淋浴系统。 想必是将烧好的热水提前输送到澡间屋顶,待用完或是预估水凉后进行更换就是了。 “在看什么?” 纪衍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叶浮珣身后,叶浮珣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笑,“殿下,您随臣妾来澡间瞧瞧?”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进了澡间,给他介绍淋浴系统。 “殿下您瞧瞧,只要打开这个热水开关,再打开凉水开关,就可以自主调到合适的水温。”叶浮珣一边操作一边讲解,“水会从上面的花洒淋下来,这样沐浴比起泡澡来说更方便快捷,而且可以洗得很干净。” 纪衍诺一脸沉默地观察着淋浴设备。 忽地他开口道:“热水和冷水是分开从澡间上的石屋供给的?” 叶浮珣举起大拇指点赞。 纪衍诺沉思片刻:“那这个阀门是如何控制水流?” “臣妾听苏嬷嬷说这是太后娘娘亲自设计的,”叶浮珣不便讲得太清楚,以免露馅,“具体的道理苏嬷嬷并不清楚。” 纪衍诺觑她一眼,微微颔首。 叶浮珣又拉着纪衍诺到一旁的大澡盆前:“这个澡盆同样可以通过开关阀门进水和调节水温。” “苏嬷嬷说了,别看农庄占地面积那么广,事实上除了苏嬷嬷和平嬷嬷两位嬷嬷外,另外就只还有六人在庄子上做农活。” 叶浮珣细声介绍着,“所以太后娘娘说了,来到农庄上小住,除了三餐膳食供给外,其余事情需得自食其力。” 第799章 一目了然 “也就是说,殿下您一会儿得自个儿沐浴更衣。”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走到屏风后摆放干净衣裳的地方,道:“这里是备好的巾帕和衣裳,澡豆和澡刷等一应物事就放在淋浴和澡盆触手可及的地方,很方便。” “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叶浮珣露出完美的八颗齿笑容,若是没有的话,您大爷就先洗澡呗。 纪衍诺双手抱胸,眼带戏谑:“不如阿珣替爷擦澡?” 叶浮珣刷地往后一退,跑到门外将澡间的门关上:“殿下,太后娘娘说的是要自食其力!” 大色狼! 冲着澡间的门吐了吐舌头,叶浮珣转身离开。 他们入住的这个院子并不大,除了正堂,膳厅,澡间外,就只有一个大厢房。 那就是说,今天晚上她得和纪大魔头睡一个屋子。 虽然以前也经常和纪大魔头同睡一屋,但那个时候纪大魔头还没有对她伸出魔爪,她睡个地铺安安稳稳妥妥当当,从没有生过危机感。 然而最近,纪大魔头不时对她抱抱亲亲的,就让她忽地有那么一咪咪紧张。 今晚还能打地铺么? 叶浮珣推门走进大厢房,里头果然就只有一张大床。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离大床不远处的贵妃榻上。 她可以睡贵妃榻啊! 只要有褥子被子和枕头,一切皆有可能。 厢房里陈设简单,一目了然,并没有放置常用来收纳衣裳被褥的箱笼。 叶浮珣走到一侧的高墙前,伸手拉开,露出了一整面墙的内嵌柜子。 柜子里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衣裳,男女皆有。 叶浮珣取出一套在身上比划下,正好合身。 又再看了看男式的衣裳,目测是以纪衍诺的身形提供的。 除了衣裳外,底层摆放了各式鞋袜,中间托层上还摆放了腰带、佩饰,一应俱全。 而在柜子的高格里,收纳了叶浮珣此刻最需要的被褥枕头! 叶浮珣踮起脚去够被褥,就差一点点。 她深吸口气,一手巴着柜子,一手举高,再去够! 终于让她摸到了被褥的一角,她用手指捏住被褥,用力往外扯。 眼见着被褥就要被她扯下来的时候—— 一只大手轻轻一推,把被褥又完好地归了位。 叶浮珣:…… “殿下,您沐浴好了?” 她转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您可知您轻轻一推回去的被褥,是我废了老大劲儿才抽出来的吗? 纪衍诺低着头看她:“床上有被褥。” “那是臣妾用的,臣妾可以在贵妃榻上睡。”叶浮珣指着高处的被褥。 “太窄。” 某位爷凉凉道。 “臣妾身形苗条,睡贵妃榻正好的。”叶浮珣温婉地笑。 “爷心疼。” 叶浮珣就:…… “那不如您睡贵妃榻?” “嗯?”某位爷语调微扬。 叶浮珣秒怂:“臣妾一时口误,臣妾的意思是谢谢殿下的关心,臣妾睡贵妃榻没有问题的。” 哪知纪大魔头没有理会她的话,随手将衣柜的门关严,大步走到床前坐下。 然后,冲她勾了勾食指:“过来。” 此时,纪大魔头已经侧身上了床,他坐靠在床边上,兴致盎然地看着叶浮珣小心翼翼地从床尾爬进了床里。 叶浮珣爬上床后,动作利落地躺下,盖被子,呈现躺尸状。 纪衍诺嘴角擒笑,好整以暇地侧身躺下,一手撑着头望向浑身紧绷的叶浮珣:“呼……吸。” 叶浮珣蹭地睁开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设,怎么一靠近纪大魔头她就又紧张成这个样子。 就好怂。 “今天累不累?” 纪大魔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叶浮珣讷讷地点了点头。 花了几个时辰翻了一座大山,她能不累吗? 纪大魔头眼底溢满了温柔:“今天有没有出汗?” 叶浮珣又点了点头。 何止出汗,她身上的汗早就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几回了。 “那……叶侧妃不需要去沐浴吗?”纪大魔头浅笑。 叶浮珣:喝! 她倏地坐起了身,看了眼身上尚未更换的衣裳,再看了看干净整洁得一笔的纪大魔头,滋溜就滚下了床,脚步飞快地往外奔去。 身后传来低沉又开怀的笑声。 叶浮珣:…… 天啊! 劈到雷下来挖个洞让她把自己埋一埋吧! 磨磨蹭蹭地洗了个澡,叶浮珣才磨磨蹭蹭地回了房间。 冀望着已然熟睡的纪大魔头依旧精神奕奕地半躺在床上,双手背在脑后,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进去。 叶浮珣沮丧地爬上床躺下。 盖好被子转身对着墙壁,还是觉得好丢人怎么办。 “你觉得太后临时让我们来一趟农庄,真正的用意是什么?”纪衍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叶浮珣愣了愣,转过身去:“太后娘娘早上说的是让咱们来多采摘些水果送回宫中。您觉得她老人家真正的用意不在此?” “阿珣觉得呢?” 纪衍诺侧身躺下,定定地望着沐浴后光洁得泛着莹润粉泽的小脸,眸光带笑。 “太后娘娘是想让您来看看农庄?” 叶浮珣记得纪衍诺说过他以前从未来过这里,而能够进出农庄的人皆是经过太后亲自挑选审核过的。 这会不会代表了太后对纪衍诺的支持? “兴许。” 纪衍诺想起太后说过的话,望着眼前娇小甜美的人,心中反而是有不同的想法。 “殿下,”叶浮珣单手枕在脸下,透着月华看向阴影中的纪衍诺,“您觉得太后娘娘厉害不厉害?” 刚才是她来古代后第一次用淋浴,舒服又畅快,简直是让人怀念无比。 就特别佩服太后。 纪衍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吟许久后,缓缓道:“先帝尚在的时候,燕国不太平。太后随他四处出征,平定边疆,给大燕百姓打造了平稳安详的环境。这且不说,无论是农业还是工业,太后都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举措。” “她是先帝最敬重的人,亦是朝堂百官最佩服的女子。” 叶浮珣由衷点赞。 太后或许有强大的系统和金手指,能够给她许多助力。 但若然不是她有心怀天下的气度和胸襟,有怜惜百姓的心,又怎会完成那么多举足轻重的大事? 第800章 截然相反 真让人崇拜。 “敬仰太后吗?”纪衍诺望着叶浮珣一脸向往的神情,薄唇微掀。 “殿下,”叶浮珣眸心微动,“您希望臣妾像太后娘娘那样么?” “不希望。” 纪衍诺捏了捏那小巧挺翘的鼻尖,“爷不需要你身怀绝世武功,不需要你懂兵法战略,爷懂就好。” “而农耕、工艺等各行各业自有人才,爷会用人就足够。” “你是爷的女人,”他勾了勾嘴角,“爷只要你平安喜乐。” 纪大魔头的意思是她躺平做一条咸鱼就可以了? 要求这么低? 叶浮珣正想着,忽地又就被纪衍诺拉进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浓密的乌发间,细语道:“虽然太后手段卓绝,造福苍生,天底下似乎没有难得倒她的事。但正因为如此,民间曾有太后非人的传闻。” 叶浮珣心头扑通漏跳了一拍,扬起脸看他:“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帝那个年代,曾有一度有敌对势力四处传播太后多智近妖,必定是妖邪化身。这件事在当时掀起了腥风血雨,先帝不得不以强势手腕,追捕灭杀了许多人才将此事平歇。” 叶浮珣深深地抽了口气。 “那段被刻意湮灭的历史里,”纪衍诺蹙眉,“燕国上下为此事死了不下数千人。” 纪衍诺凝视着叶浮珣:“事有两面,有利就有弊。而今燕国百姓安居乐业,若是再出现像太后一样的角色,反倒不是百姓之福,恐为天下之患。” 叶浮珣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间,在纪衍诺的怀抱里熟睡了过去。 隔日清晨。 叶浮珣是听着鸟儿的叫声醒过来的,她缓缓地睁开一只眼睛,对上了一双黑幽幽的眸子。 倏地,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殿、殿下,早。” “早。”某位爷的声音沙哑又暗沉,和窗外吱吱喳喳的鸟声截然相反。 却都一样的好听。 叶浮珣弯了弯唇角:“殿下你听见外头鸟儿的叫声了吗?真悦耳。” 纪衍诺唇角微勾。 外头的鸟儿已经叫了有半个时辰了。 他家阿珣还是睡得那么沉。 睡得那么沉便罢了,这胳膊和腿一直压在他身上不放,难免让一夜没怎么睡的他想得更深一层。 “爷抱起来舒服么?” 这句话在叶浮珣脑海里转了两圈,才让她明白了意思。 下一瞬,她终于发现自己把纪大魔头当抱枕抱着……睡的? 难怪睡觉的时候觉得那么温暖。 所以,到头来侵犯人的是她而不是他吗? 所以,色狼这个名号更适合安在她的头上? 叶浮珣倏地把胳膊和腿缩回—— 只是好像卡住了。 她一抬眼,弱弱地发现纪大魔头一侧身,压住了她意欲缩回去的手脚。 “那……您想怎么样?” 躲过了夜里的酱酱酿酿,现在要补回来吗? 这天都亮了。 纪衍诺凝视着叶浮珣那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 瞧瞧这女人害怕的。 幸好昨夜没有太过孟浪。 只不过,望着那柔软丰泽的唇,回想着让人沉醉的美好滋味,纪衍诺决定先预支些利息。 …… 许久。 清脆的叩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迷醉:“殿下,娘娘。” 叶浮珣蹭地推开纪衍诺,坐起身紧张地往门边走了两步,又捂着脸走了回来。 她这模样若是落到苏嬷嬷眼里,可不得让她想歪。 万一传回太后耳边,那就更没脸见人了。 纪衍诺揉了一把脸,把叶浮珣拉到床边坐下:“爷去。” 他站起身缓了片刻,才抬步朝门口走去,拉开门—— 门外空空如也。 愣了一瞬后,他低下头看着地上摆放的洗漱用具。 登时:…… “殿下,外头没有人吗?” 叶浮珣探头悄悄张望,这才小跑着走了出来,“咦?苏嬷嬷这是放下洗漱用具就离开了?” 她正欲弯腰去取,就被纪衍诺稳稳地扶了起来。 随后燕大爷大手一抄,就把地上的物事都拿进了屋。 “看来农庄里真的是要自食其力。” 叶浮珣感慨。 两人梳洗过后去了膳厅。 苏嬷嬷和平嬷嬷侯在一旁:“请殿下和娘娘用早膳。” 叶浮珣吃得非常香。 就觉得同样的粮食,农庄出产的就是特别新鲜美味。 膳后。 “殿下,”苏嬷嬷上前询问,“奴婢带您参观农庄可好?” 纪衍诺颔首。 对大名鼎鼎的农庄,他早想一探究竟。 四人走出院子,苏嬷嬷又递上了斗笠:“田里日头大,戴上斗笠可防止晒伤。” 叶浮珣高兴地接过斗笠戴上,物理防晒也很重要! 一行人沿着田埂慢慢前行,苏嬷嬷则一路介绍种植的农作物及相关的各种信息。 纪衍诺听得极为认真,不时会提出各种疑问。 苏嬷嬷皆一一解答。 “本宫记得鸿禧三年民间因为干旱,导致土壤改变,许多百姓赖以果腹的粮食皆无法种植,”纪衍诺缓缓道,“彼时正是从农庄传送出去数种适宜在干旱地域种植的农作物,才让天下百姓得以温饱。” “回殿下,正是如此。” 身为太后身边的老人,苏嬷嬷和平嬷嬷都经历过纪衍诺所说的那个年代。 提起当年,两人不由心生骄傲。 若然不是太后娘娘果断建农庄,大力招揽熟悉农耕的人一同试验,又怎么会以最快的时间找到了最合适的农作物,推广到燕国上下,拯救了无数百姓? “本宫瞧着农庄里的土壤肥沃,现在又是以什么作物种植为主?”纪衍诺仔细观察,目露深思。 “回殿下,目前农庄主要种植各种蔬菜水果,”苏嬷嬷介绍,“看起来与普通的农田差别不大,不过,咱们农庄种出来的蔬果,味道远比别的农田要好上许多。” “例如瓜果的甜度更佳,蔬菜亦是更加清甜美味。所以不少知名食肆会专程从农庄购买蔬果,例如京城最负盛名的天字第一楼,他们家的食材大多是从我们这里所出。” 叶浮珣好奇:“农庄不是不接待外客吗?他们如何取得食材?” 苏嬷嬷恭敬一笑:“回娘娘,签订买卖协议后,农庄自会将食材送去京郊与食肆对接。” 第801章 心旷神怡 众人边走边聊。 不多时,苏嬷嬷指着近处的大棚:“那亦是太后娘娘怜惜冬日蔬果类型太少而发明的暖棚。” “而今燕国上下许多地方都用上同类型的暖棚,就是从我们农庄传出去的。” 农庄不小,纪衍诺又对每一处都充满了兴趣,除了午膳时分草草用了膳食,随后又跟着苏嬷嬷去看了梯田。 就这样参观下来,一天过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纪衍诺和叶浮珣回到院子里用过晚膳,叶浮珣嫌身上黏腻得很,便先去冲了个澡。 虽然戴着斗笠,但这么在阳光下晃悠了一整天,她的脸晒得略有些发红。 幸好苏嬷嬷送来了面膏:“这是太后娘娘早年住在农庄时研制的,晒过日头后用特别好,第二天皮肤就能恢复白嫩水灵。” 叶浮珣果断地抹了厚厚一层,然后趿着木屐走到院子里。 院子中间摆放了一张两米见方的大躺椅,上头铺着软软的棉麻褥子,叶浮珣将木屐脱下,爬上去直接摊平。 满天的星辰。 如同无数颗钻石缀在墨蓝的苍穹里,美得仿佛不是人间景象。 四周静谧安然,偶尔能听见蛙叫声。 空气更是清新沁凉如水,让人心旷神怡。 她闭上眼享受了会儿:“如此良辰美景,再配上些点心和果浆,简直完美!” 言罢,滋溜地爬起身,把苏嬷嬷离开前留在躺椅旁边的托盘抱了上来。 点心据说是平嬷嬷亲手做的,瞧着朴实无华,吃起来可以让人咬掉舌头。 突然就有些怀念朱美人。 她做的点心也好好吃。 叶浮珣一口点心,一杯果浆,吃得不亦乐乎。 “阿珣。” 纪衍诺梳洗过后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叶浮珣,走到院子里,就见这女人坐在躺椅上又吃又喝,一脸陶醉。 “殿下!” 叶浮珣笑着朝纪衍诺招招手:“您快来尝尝这点心和果浆都好好吃。” 纪衍诺脱下木屐上了躺椅,才发现这女人居然连袜子都没穿。 那两只天然小足在月光下显得又白又嫩,圆圆小小的脚趾还泛着粉粉的色泽,无端就让他喉结滚动了下。 叶浮珣给纪衍诺倒了杯果浆,举在他面前:“您尝尝呀!” 纪衍诺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脸色一边微变:“阿珣,你喝了几杯?” 叶浮珣歪着头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杯,啊,不对,好像是五杯。” 纪衍诺一脸无奈,将叶浮珣手中的果浆瓶子拿开:道:“这是果酒,你喝醉了。” “臣妾才没有喝醉!” 突然叶浮珣爬到衍诺面前举起一根手指:“殿下,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我不能喝酒?”纪衍诺望着眼前明明喝醉了却一脸郑重神色的小女人,不由失笑。 “因为你每次喝醉了,都会把臣妾当柱子用,让臣妾扛你回屋里睡觉。” 叶浮珣口齿清晰地指控。 “您知道不?您可沉了!压得臣妾走路都快要走不动了。” “哦?是吗?”纪衍诺轻笑,“所以,你不愿意?” “没有的事!”叶浮珣一挥手,自动进入完美八颗齿模式,“能为殿下做事是臣妾的福气。” 纪衍诺没忍住失笑出声。 他家阿珣醉了后怎么这么可爱。 “可是,徐公公他都不帮臣妾扶一下您,”叶浮珣又皱了皱鼻子,“殿下,臣妾悄悄告诉您……” 叶浮珣往前蹭了蹭,巴在纪衍诺身上,嘴贴近他的耳边,“臣妾觉得徐公公是故意的。因为每回臣妾想叫他搭把手,他的神情都古古怪怪的!” 纪衍诺笑着把娇躯搂在怀里,心情很好地开口:“那回头爷替你修理他,何如?” 叶浮珣从他怀里抬起脸,连连摇头:“不用了!徐公公是个好人,您别没事就惦记着修理人家。” 纪衍诺:…… 就很无奈。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做的事,如今这小女人醉醺醺的,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殿下!” 就在纪衍诺迟疑间,忽地叶浮珣捧住了他的脸,“臣妾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纪衍诺挑眉。 叶浮珣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殿下,臣妾发现太后娘娘和先帝的感情一定特别好。” 纪衍诺:…… 就无言以对。 然而叶浮珣却揪着他:“您怎么不问问臣妾是怎么发现的?” 纪衍诺:“阿珣是怎么发现的?” “臣妾就想啊,”叶浮珣若有其事地分析,“像太后娘娘那样伟大的女子,先帝一定是非常英明睿智,而且一定非常爱重太后娘娘,才会得到太后娘娘全身心的付出。” “为了先帝,为了这天下。” 她忽地倒在躺椅上,看着满天星辰低喃:“他们定然是神仙眷侣。” 纪衍诺学她躺下,两人并肩望着星空,叶浮珣又道,“太后娘娘早些日子来农庄,会不会是来缅怀先帝的?” “最近既不是先帝的诞辰亦不是祭日,”纪衍诺思索,“或许只是因为天气酷热,太后来此躲夏。” “那可不一定。”叶浮珣翻过身,双手撑在下巴上,“说不定是太后娘娘和先帝的定情纪念日之类的。” “何为定情纪念日?”纪衍诺语带困惑。 “就是双方表白的值得纪念的日子呀。”叶浮珣随口解释。 纪衍诺眸光深邃,他靠坐起身,将叶浮珣拉进怀里。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忽地闪过一抹尬色,随后又压了下去,正色道:“阿珣,爷心悦你。” 叶浮珣眨了眨眼,有些迷糊地问道:“殿下,谁是心悦?” 纪衍诺没有回应。 叶浮珣很努力地睁大了眼,潜意识告诉她纪大魔头好像不高兴了。 但是她现在脑袋一片混沌,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浮珣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马车里,而马车正得得得地一路快跑,与来时路上的徐徐而行完全不一样。 而身边,纪大魔头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公文。 咦? 怎么会突然有了公文? 叶浮珣仍然是很懵。 见她醒了,纪衍诺把手里的公文放下解释道:“京中出了大事,咱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第802章 不动声色 “殿下,”叶浮珣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现在是什么时辰,为什么臣妾会从农庄一下子就回到了马车上?” 难道她在睡梦中被人扛过了一座大山吗? 那样也没醒? 她是猪吗? “农庄里有通向外面的密道,”纪衍诺见她傻呆呆的模样,好脾气地解释,“因为事发紧急,所以苏嬷嬷领着我们从密道出来。” 叶浮珣心底稍稍安了安,可旋即又红了脸:“是苏嬷嬷背臣妾出来的吗?您怎么不唤醒臣妾,实在是不好意思得紧。” “爷背的你。”纪衍诺轻嗤一声,又拿起了公文。 叶浮珣瞬间感受到了纪大魔头的不爽,往他身边蹭了蹭:“原来是殿下把臣妾背出来的呀?臣妾真是特别感激。” 纪衍诺神色稍霁:“你可知为何不叫醒你?” 叶浮珣诚实地摇头。 “因为无论爷怎么折腾,你都抱着爷说还要睡。”纪衍诺一摊手,满脸无奈。 叶浮珣的脸就又一丝一丝地涨红了。 她睡着了怎么就那么丢人啊。 而且头还有点疼。 头疼? 昨夜在院子里的场景慢慢回笼,叶浮珣俏眼圆睁:“殿下,这都是因为臣妾不小心贪杯了。” 如果不是喝醉了酒,她一定不会喊不醒的。 平日小雨叫她起床,不也都每次顺顺利利的么。 “哦?阿珣记起自己贪杯了?”纪衍诺眉一挑,把公文放下,“那你还记得什么?” 叶浮珣揉着太阳穴使劲回忆:“臣妾记得吃了平嬷嬷做的点心,特别美味,还有那果浆,”看了眼纪衍诺戏谑的神色,她连忙改正,“是果酒,也好好喝。不过,下次臣妾若是知道酒的话,一定不会贪杯的。殿下请放心。” 纪衍诺眉心抽了抽:“没了?” “还有的。”叶浮珣眯了眯水眸,“臣妾还记得满天的星星,特别美。” “没了?”纪衍诺渐渐蹙起了眉头。 “还有什么吗?”叶浮珣心头一紧,悄咪咪地揪住纪衍诺的袖子,“殿下,是不是臣妾喝醉之后对您说了什么不恭敬的话?” 纪衍诺眸心一凝,不动声色地板起脸。 我去! 不会吧? 叶浮珣心中一抖,她该不会真的趁着喝醉酒把纪大魔头那些吹毛求疵、睚眦必报、特难伺候等缺点给说了一遍吧? 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叶浮珣顿时很绝望。 然而,求生欲满满的她瞬间就拉住了纪衍诺的手:“殿下,臣妾听说喝醉酒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反话,您千万别当真。” “实话对您说,”她忽然垂了垂眸,随即抬起眼睛眨巴了下,“其实,臣妾最喜欢殿下了。” 突然纪衍诺看着叶浮珣,嘴里蹦出这几个字。 “宣和十八年七月初八和七月初九。” 啥?叶浮珣一脸疑惑。 “以后记住这两个日子。” “就是昨天和今天啊?”叶浮珣仍旧不明所以。 纪衍诺拿起公文,薄唇微启道:“是纪念日。” 纪念日?到底什么意思? 叶浮珣缩在车壁边降低存在感,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咬着手指使劲回想。 她昨天真的趁着醉意把纪大魔头给海骂了一顿? 怎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恁是想不起来一星半点。 马车前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徐公公送来了热腾腾的早膳还有解酒汤。 叶浮珣这才偷瞄了眼外头的天色,瞧着这才天刚亮没多久啊! 敢情他们是摸黑出的农庄? 她还以为快中午了呢。 瞄了眼马车一角上镶嵌的夜明珠,叶浮珣喝了口解酒汤,脸倏地就皱成了包子。 好难喝! 这解酒汤是靠恶心人来达到醒酒的目的的吗? 叶浮珣默默地把解酒汤推到一边,拿起包子啃。 “怎么不喝?” 纪衍诺盯了眼只喝了一口的小碗,拿起来递到叶浮珣嘴边,“昨夜的果酒后劲大,若不及时解酒怕是会头疼一整日。” 叶浮珣嘴里鼓着包子用力嚼着,连连摇头:“殿下,臣妾已经醒酒了。” 哎。 话刚说完就又觉得脑袋抽疼。 纪衍诺细心观察她的神色,板起脸道:“都喝了。” “……主要是这个有点难喝。”纪大魔头一严肃,叶浮珣就不自觉发怂。 纪衍诺眉头一拧,把解酒汤送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 “虽然不是很好喝,”他温声劝着,“但效果好,喝一小碗就能解酒。” “其实臣妾真的不醉了……”叶浮珣还想抗拒。 纪衍诺眯起眼:“阿珣这是想让爷亲自喂你?” 叶浮珣陡然一惊,盯着纪衍诺嘴角残留的一丝汤汁,脑补纪大魔头大喝一口解酒汤强灌进她嘴里的画面—— 小心肝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她颤巍巍地接过纪衍诺手里的解酒汤,扁着嘴道:“臣妾自己喝就行。” 一闭眼,一咬牙,一口就把解酒汤闷了。 太特么难喝了! 叶浮珣皱着脸,飞快地把香喷喷的肉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才缓过劲儿来。 纪衍诺嘴角一勾,慢条斯理地去用他的早膳。 “殿下,”叶浮珣用完早膳,见纪衍诺心情貌似还不错,好奇心悄悄萌芽,“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纪衍诺睃她一眼,缓缓地吁了口气:“半月前,燕西一带有城镇突发地动。消息昨夜刚送进京城,是以爷得尽快赶回去一趟。” “那个地方离京城很远吗?怎么会这么久才有消息传送回来?” 纪衍诺握了握拳:“虽说离京城不近,但若用及时往京城递消息不至于拖到现在,此事爷所知仍不全面,得回京后才能拿到所有信息。” 此时,慈宁宫内,太后刚晨起不久,便听说了纪衍诺和叶浮珣从农庄回京的消息。 “太子必定是得知地动之事,心急如焚,才会天未亮就匆匆离开。”太后沉吟。 兰姑在旁低声应道:“殿下心系苍生,是咱们燕国之福。” 太后淡淡地颔首:“阿苏那边可有传别的消息回来?太子和阿珣在农庄的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兰姑回应:“苏嬷嬷送了口信回来,说殿下和侧妃娘娘这两日在农庄里……” 第803章 落荒而逃 兰姑把苏嬷嬷的观察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听得太后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惋惜,一会儿感慨一会儿高兴。 “苏嬷嬷说侧妃娘娘饮醉了酒,”兰姑小心翼翼地觑着太后,“还说起了娘娘您和先帝。” 按着道理,枉议太后和先帝那可是大不敬的罪。 然而苏嬷嬷得了太后吩咐,自是不得不把所知巨细无遗地传回宫中。 只见太后眉一挑:“哦?阿珣怎么说的?” 兰姑把苏嬷嬷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太后听了,久久不语。 莫名就想起了那个爱她护她一辈子的男人。 许多人都说她那些年提出来的一项项举措造福燕国百姓,把她捧得高高的,但若没有先帝的睿智和胸襟,她一个女人又如何能够将所学所知在这古代发挥出来? 先帝才是燕国最强大的顶梁柱。 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你别看阿珣年纪小,心思别谁都通透。” 太后慢慢地啄了口茶:“阿苏可有说,那小俩口圆房了没?” 兰姑丝毫不见惊讶:“苏嬷嬷说殿下和侧妃娘娘确实同床共枕,但似乎仍没有……” “太子这榆木疙瘩!”太后没忍住啐了一嘴,“朝事上大刀阔斧,雷厉风行,遇上这儿女间情事,倒是变得小心翼翼举步不前,真是急死哀家了。” 兰姑掩嘴一笑:“殿下半夜得知燕西一带出了地动之事,急急赶着回京,恰好侧妃娘娘昨夜喝了酒未醒。 苏嬷嬷说殿下是一路抱着侧妃娘娘从密道出了农庄。奴婢瞧着这好事必定是快近了的。” 太后一听,乐呵地点头:“懂得心疼阿珣,这个做得好!” 就是进度太慢,让人心急。 “奴婢瞧着殿下和侧妃娘娘感情愈加好了,”兰姑小声劝道,“想来好日子定然不会远的。” “燕西一带地动之事,哀家估计皇上会派太子前往赈灾,”太后琢磨着道,“就让阿珣跟着一同去。 兰姑一怔:“娘娘,这前往燕西一带的路途颠簸不说,到了燕西一带后怕是更有艰难险阻之事,侧妃娘娘她身子娇弱……” “不妨事。”太后笑着摆手。 虽然阿珣不会功夫,但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阿珣不是那种怕苦畏难的孩子。 加之,以她们现代人的眼界和知识,说不定此行还能帮到太子。 “小俩口一起去经历困难,才能成长不是?”她笑盈盈地饮着水。 想当年她跟着先帝东奔西走,虽然累虽然苦,但两人之间也因为这些经历变得更加亲密。 就让太子带着阿珣,多出去走走! 太子府的马车一路前行,终于在午后时分赶回了京城。 回到云锦阁,叶浮珣在小雨服侍下换了衣裳,用过了午膳,终于摊平在软乎乎的床上。 小雨替叶浮珣盖好被子,道:“娘娘,您天没亮就赶路,困了吧,先睡会儿?” 叶浮珣抱着被子猛点头,突然又拉住了小雨:道:“小雨,你怎么知道我天没亮就往京城赶的?” “哈?”小雨一愣,半晌才支吾道,“奴婢因为惦记着主子,所以就问了下胡大哥……” “原来又是你的胡大哥呀?”叶浮珣捉黠笑道,“小雨,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你的胡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小雨的脸霎地就红了,她跺跺脚,“娘娘,您赶紧歇息,奴婢忙去了!” 言罢,一转身就往外跑了。 叶浮珣失笑,摇头看了眼落荒而逃的背影,又打了个呵欠,困了。 一觉醒来就到了晚膳时分。 用过晚膳,仍没听说纪衍诺有回府的消息。 叶浮珣睡足了,便又拿了棋谱来看:“小雨,我记得哥哥送来的贺礼中有一套白玉棋盘?” “对呀!”小雨应道,“娘娘想用吗?奴婢这就去替您拿过来?” 叶浮珣笑眯眯地点头。 真不愧是哥哥的手笔,送来的棋盘通体皆是用上好的白玉制成,手感温润细腻,落子清脆好听。 叶浮珣捧着棋谱,一边琢磨,一边下棋,颇体会到了个中乐趣。 这一下就下到了深夜。 直到小雨催促了几次,她才依依不舍地上了床。 第二天天没亮就被小雨唤醒了:“娘娘,殿下让徐公公过来传话了,请您起来去趟前院。” “现在什么时辰了?” 叶浮珣昨天睡得晚,迷迷糊糊地眯了眼天色,这还只是天刚亮的时候。 “快要到卯时了。”小雨扶着叶浮珣起身梳洗,又取来衣裳。 “这是什么衣裳?”叶浮珣望着小雨手里的男装,脑子里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又要出门吧?” 小雨点点头:“徐公公说,殿下让您换上男装过去,再收拾些常用的行李,怕是要出门一段时间。” 她一边替叶浮珣梳着发一边补充,“常嬷嬷正在给您收拾行李呢,奴婢先替您梳洗好了,用了早膳再去前院。” 叶浮珣:…… 昨天天不亮才从农庄回来,今天天不亮又要出远门。 果然侧妃不是谁都能当的。 用过早膳,小雨提着包袱把叶浮珣送去了前院。 瞧着自家主子哈欠连连地上了马车,她眼底尽是担忧。 胡平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雨,你就放心吧。有殿下护着,侧妃娘娘不会有事的。” 她哪里放得下心? 小雨撅起嘴。 娘娘她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许多罪。 可殿下发了话,她不过是小小的婢女,根本不敢替娘娘多说一句。 只能拉住胡平道:“娘娘她这回扮了男装出门,定会有许多不便。胡大哥,能不能把我也带上?路上我还能照顾下娘娘。” 胡平挠挠头:“这事儿我得替你去问问。” 小雨一听居然有通融的余地,忙眨巴着星星双眼:“胡大哥,您人最好了!麻烦你了!” 胡平看看小雨一脸的渴盼,憨憨一笑:“好,小雨你等着,我去问问徐公公。”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胡平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小雨,殿下答应了!不过,你得穿上男装扮成小厮的模样,还得赶紧点儿些,不可误了出发的时辰。” 第804章 赈灾 马车出府。 叶浮珣用袖子挡着打了个呵欠,看了眼纪衍诺身边摞得老高的公文,小声问道:“殿下,咱们此行是要去哪儿?” “冀州。”纪衍诺回应一声。 叶浮珣缓缓点头。 冀州啊,冀州在哪里? 去那做什么? 为什么她要扮成小厮的模样? 一个个问号啪啪啪地在脑门上并排站立。 然而纪大魔头看起来一心扑在公文上,叶浮珣没好意思追问。 直到某位爷放下公文,揉了揉眉心看她一眼时,她才举起发问的手。 “爷昨天不是说过,燕西一带有城镇半月前突发大地动?冀州就是燕西一带的州郡。”纪衍诺解释,“爷接了皇令,领人前往冀州赈灾。” “那……”叶浮珣指指自己,“臣妾这跟着去是……” “是太后的懿旨。” 叶浮珣恍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太后娘娘的命令。 只是太后娘娘为何要让纪衍诺带上她去赈灾? 莫不是想让她历练历练? “殿下,您可是累了?” 叶浮珣见纪衍诺强忍困色,往他身边蹭了蹭,“不若您先休息会儿?” 纪衍诺微微颔首,昨天他出宫后又与相关官员讨论到深夜,合共休息不到两个时辰,他靠着车壁闭上了眼。 叶浮珣瞄了眼放在纪衍诺身侧的公文,发现最上面的一本是《燕西冀州舆图》。 她好奇地从纪衍诺身上趴了过去,小心地没有碰着纪衍诺,伸手去拿那本舆图。 就在她的手碰到舆图的时候,车厢的帘子突然被刷地拉了开来。 “咦?” 随着一声疑问,楚王那满是胡渣子的脸探了进来。 叶浮珣还没来得及反应,楚王就又刷地把车帘拉了回去。 “徐安,这不是太子弟弟坐的马车吗?” 外头传来楚王雄赳赳气昂昂的问话。 旋即就听到徐公公恭声道:“回王爷,殿下确实在里头。” “可里面那个玉面小公公……”楚王恍然大悟,“我说徐公公,该不会是太子弟弟嫌你事儿做得不好,打算培养新的公公了吧?” 叶浮珣悄悄拉开车帘偷看,瞧见徐公公一脸尴尬。 楚王一掌拍在徐公公肩上:“没事,回头本王替你说几句好话。” 说完,他刷地拉开了门帘,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叶浮珣讪讪地放下车帘,往边上挪了挪。 楚王这一坐进来,车厢就显得小了。 纪衍诺睁开眼,眉头一皱:“出去。” “我说太子弟弟,皇兄过来可是有重大的机密要告诉你!”楚王大眼一睁,“怎能还没听皇兄说就赶人呢?” 没人理会他…… 接着楚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簿子,递到纪衍诺面前:道:“太子弟弟,您瞧。” 叶浮珣好奇地眼角一瞟,就见那簿子上写的是《冀州官员实录》。 纪衍诺眸光一凝,接过去翻开仔细看了起来。 “怎样?皇兄弄来这资料不错吧?”楚王一脸骄傲地笑,“这可是皇兄好不容易才搞来的第一手资料,里头记录的全是冀州当前官员的真实情况!” “还行。” 纪衍诺飞快地翻完了簿子,将它扔回楚王怀里,随后伸出手指往外一指,“没有旁的事就先出去,等到了驿站再议。” 楚王就这么一脸懵逼地被纪衍诺亲自请下了马车。 直到上了楚王府的马车,他才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太子弟弟那个玉面小公公,咋瞧着有些眼熟。” 午时车队在一处驿站落脚。 叶浮珣跟在纪衍诺身后进了驿站膳厅的雅间。 “饿不饿?”纪衍诺细心地打量叶浮珣的脸,关心问道。 叶浮珣咧咧嘴,悄悄地点了点头。 随即纪衍诺便招来小二点菜。 驿站人不多,很快菜就上齐了。 虽说菜式不如平日里吃的精致,但闻着鲜香美味,让人食指大动。 叶浮珣偷偷噎了口口水,谨记身份拿起筷子想要给纪衍诺布菜。 然而纪衍诺却伸手从她手里接过了筷子。 叶浮珣疑惑地扬眉,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一声朗笑,楚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太子弟弟,这么快就上菜了!这个驿站的菜看着还不赖!” 楚王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往菜碟里伸。 哪知却被纪衍诺用筷子挡住:“你等等。” 楚王一脸懵。 就见纪衍诺往一个空碟子里夹了不少菜,夹完后推到叶浮珣面前:“你去小桌那边吃。” 叶浮珣愣了愣,飞快地瞥了眼楚王,小声道了谢,抱着菜碟和饭碗去了一旁坐下。 纪衍诺觑了眼叶浮珣开动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楚王挠了挠头,想要问个明白,却被纪衍诺冷冷扫过来的一个眼神给闭了嘴。 “关于这次地动,你怎么看?”纪衍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楚王一拍脑袋,夹起一块肉往嘴里塞,边嚼边道:“燕西一带这次地动受灾,从八百里加急公文来看,这灾后重建的任务,不仅要安抚和救济受灾的百姓,而且还要协助他们尽快重建家园。” 纪衍诺面色平静:“皇兄可知父皇紧急派遣我等前往冀州的原因?” “这个,”楚王扒拉了口饭,想了想道,“监督灾后重建?” “不止如此。”纪衍诺细嚼慢咽,“燕西一带地动乃半月前发生的事,然而朝廷收到冀州知府何远的上书来看,从冀州快马送信回京城不过需要三四日功夫。” “也就是说,何远在发生地动至少十天后才往朝廷送信。” 纪衍诺用食指叩着桌子,神色凛然,“这其中的原因,必须深究。” 楚王一拍桌子:“何远这个老匹夫!莫不是因为灾情压制不住了才往朝廷送消息?这可不是害了冀州百姓?太子弟弟,咱这回去直接把他的官帽给摘了!” 纪衍诺觑了他一眼:“是否是何远之过,犹需查明后才能确定。” “何远乃冀州知府,”楚王扒拉着米饭,“正所谓上行下效,皇兄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 “何远这两年政绩如何?”纪衍诺淡声问。 楚王挠头:“何远认冀州知府两年余,为人奉公守法,德才兼备,以民为本,在当地名声相当不错……” 第805章 情何以堪 他眉头一皱,又听纪衍诺问道:“这次燕西一带地动,以范阳县和郫阳县两县受灾最重,这两处的县令又为何人?职守如何?” 太子弟弟这是在考验他! 楚王精神抖擞,这一路独自坐马车闲着无聊,幸好他把那本《冀州官员实录》仔细研读了一番:“这两个县城的县令是罗常有和陈克明。” 在一旁安静用膳的叶浮珣突然挑了挑眉。 陈克明这名字听着挺耳熟。 书上有提过这么个人物。 他是纪大魔头登基后,任职左都御史,因为正派刚直,直言敢谏,深得纪衍诺看重。 叶浮珣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她老妈以前买的面条牌子就是这个名字。 如今又突然听到了这三个字,由不得她不琢磨,莫非这个陈克明,就是那个陈克明? 叶浮珣拨拉了下碗里的饭,发现菜被她吃完了。 就好像还没吃饱。 “过来。” 叶浮珣抬头朝纪衍诺望过去,指了指自己,用唇语问道:“殿下,您这是叫小的么?” 纪衍诺颔首。 叶浮珣忙起身走过去,恭敬地问道:“殿下,不知您……” 话音未落,就见纪衍诺推了推桌上的碟子:“拿过去,吃。” 碟子上又夹了不少菜。 叶浮珣感觉楚王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正瞪着她瞧,便不多挣扎,领了菜碟子恭敬地退了下去。 “继续说陈克明。”纪衍诺扭头眯眼看向楚王,敲了敲桌子。 楚王忙收回看向叶浮珣的视线,清了清嗓子。 却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里了。 主要是太子弟弟刚才敲开他夹菜的筷子,把菜夹到碟子里——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要吃,而是要给那玉面小公公吃? 这怎么瞧着这么怪异呢? “皇、兄?” 纪衍诺冷冷的声音再次唤醒了不小心偷瞄叶浮珣的楚王,他忙咳了咳:“陈克明刚任职不到一年,尚未有详细的政绩记录,实录上只说此人学识丰富,敢于直言。” “继续。” 楚王苦思冥想,努力把了解的情况一一说明。 片刻后,纪衍诺瞥了眼用完膳正在擦嘴的叶浮珣,默默将筷子放下,起身道:“启程。” 叶浮珣自然地走到他身边跟上,楚王扒拉了最后两口饭菜:“哎,等等皇兄!” 待他跑出驿站大门,就只见到纪衍诺和叶浮珣迈进马车的衣角。 楚王拉住徐公公:“徐公公,你过来,本王有个正事儿要跟你说!” 楚王把徐公公拉到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徐公公,那小公公虽然模样标致,但能力远比不上徐公公你,你可得仔细想明白了,为什么太子让他取代了你的地位?” “哎哟喂,楚王爷,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徐公公吓了一跳,差点没伸手捂住楚王的嘴。 叶侧妃那是什么身份地位,哪是他这小小的奴才能比的! 这话要是被殿下听去了,他可得卷铺盖走人了。 就在这时,纪衍诺挑开车帘,眯眼看了过来:“徐安。” 徐公公一个激灵,连忙把楚王往楚王府的马车方向推:“殿下,奴才来了!” 车队继续上路。 叶浮珣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道:“殿下,下回不如臣妾跟徐公公他们一道用膳去?” “不可。”纪衍诺想也不想拒绝。 “但是,”叶浮珣揪揪他的袖子,“臣妾现在女扮男装,是奴才的身份,若然像今天那样坐在一旁吃饭,到底不合规矩。” 没见楚王今天一脸古怪地打量她的模样? 若不是纪大魔头气势太足,楚王怕不早就抓她问个究竟了。 “无妨。”纪衍诺浑不在意。 叶浮珣:…… 忽然觉得,纪大魔头现在就挺有以后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暴君气势。 见叶浮珣突然没了声音,纪衍诺抬眼朝她看去,安抚了一句:“有爷在,不用担心。” 叶浮珣扯了扯唇角,有点儿笑不出来。 “阿珣不想跟爷一起用膳?”纪衍诺眯了眯眼,明显不满意叶浮珣的反应。 “当然不是!”叶浮珣用力弯了弯嘴角,“能陪爷用膳是臣妾的福气。” 纪衍诺伸出食指挑起叶浮珣的下巴,打量着她的神色:“若是嫌楚王碍眼,下回爷让他独自吃就是了。” “倒也不必那样。”叶浮珣连连摆手,她想了想,“殿下,要不将臣妾的真实身份跟楚王说一下,那他就不会觉得臣妾奇怪了?” “没必要。”纪衍诺拒绝。 他给自家女人夹菜,用得着跟人解释? 楚王是否会奇怪又与他何干。 叶浮珣就:…… 您是大爷,您爱怎样就怎样吧。 马车赶了一路,待到了日落时分,又抵达了一处驿站落脚。 用过晚膳进了厢房,徐公公前来询问:“殿下,可要沐浴?” 纪衍诺将手里的公文放下,摇头道:“不必了。” 不必? 站在一旁的叶浮珣俏眼圆睁。 舟车劳顿了一天不洗澡? 这让身为每天都要洗澡的广东人的她情何以堪? 想是看到了叶浮珣的震惊,纪衍诺眸底闪过一抹深色,唤住了准备退下的徐公公:“徐安,备水沐浴。” 徐公公一愣,瞬间就换上了然的笑意:“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 沐浴更衣一身舒爽的叶浮珣从盥洗间走了出来,见纪衍诺仍在钻研资料,屁颠屁颠地上前替他倒了茶:“殿下,您喝茶。” 纪衍诺只觉鼻间传来阵阵馨香,轻轻咳了一声:“洗好了?” 叶浮珣拉了凳子坐在他身旁,点点头道:“殿下,您要不要去洗一下?” 纪衍诺沉默地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小女人,黑眸深处闪过一丝火焰,他嘴角微翘:“阿珣这是邀请爷去沐浴?” “啊?哈、哈、哈……”叶浮珣尴尬一笑,举着杯子道,“殿下,这茶水的温度过凉了,臣妾这就去给您换一壶茶过来。” 然而还没站起身,就被纪衍诺一把扯进了怀里,他的鼻尖贴住了她的脖颈:“阿珣真香。” 叶浮珣刷地红了脸。 燕大色狼都在说些什么! 纪衍诺看着渐渐泛了粉色的玉颈,薄唇刚想印上去,就听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第806章 滔滔不绝 “太子弟弟!皇兄有了新发现!” 屋里头的两人瞬间彼此弹开。 叶浮珣抱着茶壶飞快地跑了出去。 纪衍诺深吸口气,袖笼下的拳头握了握,露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不知皇兄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这……那……” 楚王揉了揉眼睛,他这双眼睛刚才是不是出了问题? 怎么好像看到太子弟弟想亲那个玉面小公公? 他猛地拍了脑门一掌,用力甩了甩头。 一定是累了一天眼花了。 太子弟弟才兼文武,顶天立地,无所不能,风光霁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癖好? 不、能、有! 楚王抓起杯冷茶猛地灌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纪衍诺,就等着他解释一句。 只要太子弟弟解释一句,他就无条件相信。 然而纪衍诺瞧也没多瞧他一眼,自顾自拿起桌上的公文翻看:“如果没事就回去休息。” “当然有事。”楚王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讪讪地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太子弟弟,你先看看这封信。” 叶浮珣捧着茶盘进来的时候,就见楚王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而纪衍诺正认真地看着信。 她走上前。 楚王就停了话头,虎目瞪她。 叶浮珣默默地无视,给纪衍诺倒了杯茶捧了过去。 尚未开口,楚王就蹭地抢走了杯子:“本王给殿下倒茶就行了,你没事就出去。” 叶浮珣:…… “是,王爷。” 她垂首后退,准备溜出去。 哪知纪衍诺却唤住了她:“等等。” “殿下可有吩咐?”叶浮珣从善如流地演绎新的身份。 纪衍诺抬眼,把信扔回楚王手里:“此事仍有可疑。尤其是,为何会在这当下出现了这么一封信?再去查查。” 楚王一惊,猛地一拍手道:“太子弟弟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信送到咱们手里?” 他倏地站起身,“皇兄这就去查!” 然而走了两步,他见叶浮珣还站在屋里,又停了脚步。 楚王大手一揽搭在叶浮珣肩膀上:“你这小子,跟本王一起出去,莫要打扰殿下看公文!” 下一刻—— 楚王嗷地叫了一声,就被纪衍诺一个箭步过来拍得往前踉跄了两大步,关上了门。 在一旁的徐公公赶忙上前拉住楚王:笑着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楚王指着房门大声道:“你也知道时辰不早了,徐公公怎么还由着那个小公公跟太子在屋里……” 要是把他家太子弟弟给带歪了可怎生是好? 徐公公意味深长一笑:“王爷无需多虑。” 楚王忧心如焚。 太子弟弟这样,他怎能不虑呢? “不行,本王要进去再跟太子讲讲道理。” “哎,您可别!” 徐公公拉住楚王爷,把他往隔壁厢房拽,“王爷,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气,若是惹恼了他,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楚王就这么被徐公公一路拉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徐公公,不是本王说你,”楚王喝过徐公公递来的茶,“你好歹也是太子身边的老人,怎能让那小公公骑到你的头上去?你这样可是害了你家殿下!” 徐公公听了这话,吓得忙又给楚王塞了杯茶,他擦了擦汗:“王爷,您可别这么说。殿下自有他的道理,以后您就懂了。” 言罢,徐公公实在怕楚王又冒出什么大不敬的话,倒退着飞快地退了下去。 那厢,叶浮珣贴在门边上听了半天总算没了动静,吓得连连拍了拍胸口。 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楚王一定是看到燕大色狼想亲她,然后误会她会坏了纪衍诺的名声,才急吼吼地想把她带出去? 叶浮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顿时就很气。 明明是燕大色狼的问题,为什么回头被认为坏人的是她! 她这小身板还能强了燕大色狼不成? 都怪纪衍诺! “人早走了。” 纪衍诺拉住叶浮珣往桌边走去,“不用搭理楚王。” 叶浮珣噘着嘴:“楚王一定以为臣妾在……” 勾、引两字到了嘴边,被叶浮珣自动消音。 哪知纪衍诺却笑着将她拉到腿上坐下,怀抱着暖玉温香,兴致盎然问道:“以为阿珣怎样?” “不怎样。” 叶浮珣伸出食指戳在纪衍诺愈发靠近的脸上:“殿下,臣妾觉得您得跟楚王说说臣妾的身份。” 以纪衍诺和楚王的关系,应该无需隐瞒。 她也不想被人误会。 纪衍诺勾了勾嘴角,从旁拿起一本公文翻开:“让爷想想。” 就这么抱着叶浮珣,闻着馨香,看公文。 叶浮珣扭了扭想起身,小声抗议:“殿下,臣妾先不打扰您看公文?” “不会打扰。” 纪衍诺把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一些,随口应了一句。 叶浮珣:“可是,您……” “阿珣,你再乱动就真的打扰到爷了。” 似乎带了一丝警告的声音从耳边滑过,叶浮珣登时不敢动了。 久久。 一室静谧。 只偶尔听见公文翻阅的声音,和浅浅的打呼声。 纪衍诺看到公文的最后一页,揉了揉眉心,低头去看不久前熟睡过去的叶浮珣。 他眼角溢出温柔,将人抱去了床前放下,又替她盖好被子,才又走回桌前,拿起另一本公文。 叶浮珣隔日醒来的时候,发现纪衍诺已经起来了。 她低头看了看完好无缺的衣裳,跳下床跑去了盥洗间。 梳整打扮出来后,就见徐公公正伺候纪大魔头洗漱。 叶浮珣抬步往外走,刚走出去两步,就被缩头缩脑在门外等了许久的楚王一把抓住拉到了旁边。 楚王皱起浓眉打量叶浮珣:“小公公,本王奉劝你还是少接近太子为好。” 怕就是这张芙蓉般的脸把他家太子弟弟给带坏了! 他越瞧就越觉得正确。 “本王可警告你了啊,太子可是燕国堂堂正正的储君!不是你能肖想得起的!” 叶浮珣脸上一僵,扯了扯嘴角不知如何回应。 下一刹就被拉远了与楚王的距离,身后传来纪衍诺冷冷的声音:“皇兄管得还真宽。” “太子弟弟,皇兄这是为了你好。” 第807章 随时待命 楚王一脸纠结。 “启程。” 纪衍诺想也不想地丢下两个字,拉着叶浮珣往外走去。 徐公公路过楚王,恭敬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您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楚王指指自己,张开了无言的嘴。 他要是没看出来,会这么努力地拦住那小公公? 车队继续上路,到了午时,因离驿站尚远,便进了一个小镇,寻了一处酒楼用午膳。 叶浮珣下了马车,正好与随行的侍卫群打了个照面。 “小……雨?” 她惊讶地走了过去,拉住穿成侍卫模样的小雨欢喜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昨天没见着你?” “娘娘,”小雨压低了声音,乐滋滋地觑了觑周遭,“小雨怕您没人服侍,就请胡大哥通融让小雨一道跟着过来。” 昨天她想去找叶浮珣,可是到了殿下门前就被徐公公拦下了。 “走,咱们一道去用膳。” 叶浮珣开心地拉着小雨往里走,这下她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去伺候纪大魔头吃饭了。 她和小雨两人单开一个小桌,纪大魔头就不能说她跟男子一起不合宜啦! 身后不远处的纪衍诺瞅着一脸明媚的叶浮珣,无端就蹙了蹙眉。 本意是怕那女人路上需要小雨服侍才同意了胡平的请求,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属不智。 “太子弟弟,走,皇兄陪你用膳去。” 楚王高兴地揽住纪衍诺肩膀。 纪衍诺随手推开了他:“身在外头,莫要暴露身份为好。” 小镇的酒楼不大,并未设有雅间。 叶浮珣和小雨在角落小桌用膳。 纪衍诺则寻了离她不远的桌子坐下。 叶浮珣正吃得香,忽地就又听到了九九的声音响起:‘宿主,有任务。’ “说。”叶浮珣淡定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细嚼慢咽。 九九声音有些迟疑:‘请宿主在半炷香内找出太子桌上有毒的菜。’ “什么?”叶浮珣登时停下了嘴,“太子桌上的菜有毒?” ‘是、是的……’九九莫名有些紧张,‘宿主,您要是……’ 它话音未落,就见叶浮珣噌地站起身往徐公公方向快步走去。 “徐公公,请把你的银针借我一用。”叶浮珣神色郑重。 徐公公眸光一凝,瞬间就掏出袖笼中长长的银针。 此时,纪衍诺桌上的菜刚刚上齐,楚王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一脸馋相地往嘴里塞。 叶浮珣飞快地走了过:“且慢。” 言罢,她拿起银针挨个菜试毒。 一,二,三,四…… “你这小公公乱没规矩地做什么呢!”楚王把筷子从嘴里取了出来,瞪了叶浮珣一眼,“没见着主子们正在用膳?” 叶浮珣没搭理她,继续试着菜。 就在她将银针插到红烧肉时,银针肉眼可见地变黑了。 嘴里还含着红烧肉的楚王:…… 正准备点击问号的九九:…… “这红烧肉被人下了毒。”叶浮珣暗吸了口冷气,如果不是九九及时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楚王呸呸呸地把嘴里的红烧肉吐掉,纪衍诺冷眼一扫,徐公公立即指挥侍卫下去查探,与此同时,数名侍卫立即拦在了酒楼门口,随时待命。 “你是怎么知晓这菜里有毒的?”楚王用茶漱了口,狐疑地盯了眼叶浮珣。 叶浮珣没好气道:“为殿下试菜本就是膳前的基本步骤。” 干嘛一脸她好像提前知道菜有毒的样子。 虽然的确是那样没错。 “如果不是小的及时试毒,王爷您恐怕已经中毒了。”叶浮珣指出事实,“所以,王爷您不是该向小的道谢才是吗?” 楚王:…… 就挺有道理。 他看着叶浮珣那理直气壮的面容,讪讪地摸摸头:“小公公,刚才那个,谢了哈。” “不用谢。”叶浮珣飞快地瞟了眼纪衍诺,果断看向楚王道,“另外,小的姓于不姓小。而且,还想问问楚王爷,当初在天下第一楼里欠殿下的一万两,还清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楚王望着叶浮珣,张嘴结舌,又张嘴结舌。 他瞬即又看向了纪衍诺,指着叶浮珣道:“六弟,她、她莫非是……” “不错。”纪衍诺微微颔首。 楚王看看俊俏的叶浮珣,又看看沉着淡定的纪衍诺,满心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敢情这两天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了! 难怪徐公公还说啥看出来没看出来的话! 原来,这小公公竟然是太子弟弟最欢喜的那位叶侧妃! 他就说怎么看着那么面善。 我的乖乖! 一回想到昨天夜里看到太子弟弟往叶侧妃身上亲那样儿,楚王就在心里连连啧叹! 不愧是太子弟弟,会玩! 他可从来没想过和他家王妃这么玩啊。 下回得学着点。 他就说了,对太子弟弟来说,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难事? 就算还有,那也是一眨眼就能解决的事! 不多久前太子弟弟才向他虚心请教要怎么辨别女子真心,这才没过多久,升侧妃就算了,还直接女扮男装带身边,随时随地能亲亲密密的。 让他这做皇兄的,委实是羡慕得五体投地。 “殿下,”徐公公匆匆进来,“下毒的是厨房新请的一个负责端盘子的下人,寻到的时候已经服毒自尽。” 纪衍诺神色不动地颔首:“用膳后启程。” 马车出发后,叶浮珣想起投毒之事心有余悸:“殿下,臣妾记得以前徐公公偶尔会在您用膳前试毒,但为何最近很少那么做了?” 纪衍诺将她拉进怀里:“徐安试毒不过是走走形式。” “为什么呀?以您的身份,不是应该每一顿都得小心些吗?” “不这样的话,别人投毒还有什么意思?”纪衍诺忽地一笑,低头看她。 叶浮珣无语,别过脸不想跟他说话。 纪衍诺见好就收:“爷百毒不侵,所以不用担心。” 百毒不侵? 叶浮珣震惊。 还真有这样的事? “您怎么做到的?” “自幼被师父调养出来的。”纪衍诺小声在她耳边道。 “那……楚王爷也这样吗?” 难怪两人一脸不畏毒的模样。 合着是她多此一举了? 第808章 心惊胆战 “要做到百毒不侵并不容易,楚王应该不行。” 叶浮珣舒了口气,她的举动还算没有白费。 自从叶浮珣的身份被揭开后,楚王态度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仅不再随意打扰纪衍诺和叶浮珣独处,而且还时时对两人流露出‘本王懂,本王都懂!你们放心继续!’的古怪神情。 叶浮珣就:…… 车队行走五日,这日午膳后启程,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山坳。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正在打瞌睡的叶浮珣打了个呵欠,掀开帘子往外望去—— 就见前方出现了一大群山贼,人人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凶神恶煞拦在了路中央。 “不要怕,爷去看看,你在马车里别出来。”纪衍诺安抚道。 “殿下,你忘了臣妾现在是男子装束。”没有抛头露面的问题,叶浮珣小声提醒,“而且臣妾有些怕,跟在殿下身边才有安全感。” 这话一出,纪衍诺目光含暖地望了她一眼:“行,那你跟在爷身边。” 两人下了马车,就见楚王匆匆从后头跳下马车。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哪里来的这么多山贼?”楚王撸了撸袖子,大有一副要亲自出马去扫荡山贼的气势。 纪衍诺睃他一眼:“兴许是有人故意调过来的。” “六弟,现在咱们怎么办?”楚王一拍脑袋,举起大拇指。 纪衍诺没有立即回应楚王的话,他极目往前眺望,思索片刻后道:“咱们的人要对付这些山贼倒问题不大。只不过……” 他下巴微抬,“恐怕他们另有后手。” “后手?”楚王一怔,“六弟此言何意?” “你们看那山坳口后的窄道。”纪衍诺压低了声音。 楚王眯了眯眼:“六弟,你的意思是咱们好不容易干掉这帮山贼后,路过那处窄道时还会有埋伏?” “极有可能。”纪衍诺颔首,“如果他们在窄道两侧的山上设下埋伏,往下推落巨石的话,咱们恐怕会比较被动。” 楚王一擂拳:“好阴损的招数!” “四哥,”纪衍诺沉吟片刻,“你将你前头的人马调过来,先去处理窄道两侧山上埋伏的人员。然后再通知后面的人马待命。” “……”楚王张大了嘴,“什、什么人马?” 纪衍诺蹙眉,双臂抱胸睇他一眼。 “从京城到现在,一直走在咱们前面的两个镖队,算下来合计有四十余人,另外还有一队奔丧的十余人,不都是你的人?” 他又随手点点后头,“后面同样配置的两个镖队,以及一个商队。算下来约莫百人,都是四哥带出来的吧?” 楚王的嘴张得越发大了:“六弟,你这都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纪衍诺皱眉,“先去安排。” “哎,是!” 楚王挠挠头,转身传信去了。 不多时他又回返,黏在纪衍诺身后追根究底。 “六弟,你给四哥好好讲讲,到底是哪里露了馅儿让你给看出来了?” 纪衍诺一边看着侍卫队与山贼打斗,一边把叶浮珣拉到了身边护着,头也不回:“谁家是清一色的汉子千里奔丧的?而且一个个嚎得跟杀猪一样?” “还有那几个镖队,汉子们个个精锐本是正常,但全程一声不吭犹如行军,这都是疑点。” 徐公公在旁小声提醒:“镖队的镖师多是走惯江湖,虽说功夫了得,但那些好赌好饮的江湖习性,能改的人不多。楚王爷您的镖队太过肃整,反而容易让人看出问题。” 楚王一拍头,恍然大悟。 “不过,”纪衍诺忽然又开了口,“四哥是怎么说服父亲让你把北大营的士兵给调出来的?” 楚王嘿嘿一笑,挠头道:“四哥就说此行路途遥远,得有精锐人手保护咱哥俩……” “就这样?”纪衍诺挑眉。 楚王又嘿嘿一笑:“为兄就跟着父皇磨了半个时辰……” 众人:…… 山贼有近百人,前去迎战的侍卫不过只有十余之数。 起先,就犹如投石入湖,不见声息。 然而很快就开始有山贼频频倒地,十余侍卫在山贼群中勇猛善战,杀出一片血路。 叶浮珣揪着纪衍诺的袖子,紧张地观战。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方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侍卫们愈战愈勇,山贼们则渐渐松散。 “胡大哥威武!胡大哥加油!” “胡大哥小心右边的贼人!” “胡大哥做得好!” “砍他!砍他!使劲砍他!” 小雨站在纪衍诺和叶浮珣身前不远,又是挥拳又是激动地大喊,让叶浮珣忍不住掩面往纪衍诺胳膊上躲了躲。 别说那是她家婢女。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将近八成的山贼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余下的山贼心惊胆战,且战且退。 侍卫队们并没有由着他们逃离的打算,再度变化了战术进行了围攻。 这时,徐公公匆匆赶来:“殿下,附近县城的县令已经带了衙役前来捉拿山贼。” 纪衍诺颔首:“原地善后,稍作歇息。” 县令诚惶诚恐地领着衙役将山贼尽数抓走,把现场打扫了一圈,才前来复命。 待得了准许,便着急火燎地领着人赶了回去。 “六弟,”楚王得了最新消息,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前方两侧山上果然有人埋伏,一边约有十人,且备了不少淋了火油的圆木,还有巨石。” “为兄的人马已经将那些人全部收拾了。” “只不过,”他浓眉一皱,“全是死士,没留一个活口。” 纪衍诺并不惊讶,起身道:“时候不早,咱们继续出发。” 侍卫们身上多少受了伤,休整一段时间后已然包扎妥当,各个精神抖擞前行。 叶浮珣回了马车,对纪衍诺的队伍又有了新的认识。 就在这时,九九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宿主……’ “嗯?”叶浮珣不解地应了一声,“九九,又有新任务?” ‘不是的……’ “临时任务?”叶浮珣又问。 ‘其实,也不是……’九九揪了揪手指,有些迟疑。 它刚才不小心点了下系统面板的问号,得到了新的信息。 第809章 所向披靡 只是这不是并非系统发布的任务,它有点拿不准该告诉宿主呢,还是保持沉默。 “不是新任务也不是临时任务,”叶浮珣想了想,又问道,“莫非你有什么新发现?快给我说说。” 九九瞬间立正:‘宿主,在前方不远处的林子里,有弓箭手埋伏。’ 车队徐徐停了下来,约莫一会儿功夫后,徐公公前来报禀:“殿下,在前方密林发现十余弓箭手,已经安排人去应对了。咱们原地稍候片刻,待处理完毕再前行即可。” 叶浮珣在脑海里表扬系统:“九九,你今天很给力耶!给你点个赞!” 九九:莫名有些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九九,你怎么会知道前面密林有埋伏的?”叶浮珣好奇。 九九期期艾艾:‘系统有时可以提前得到相关场景下的信息……’ 其实,它也是才知道有这么个功能的。 “这么厉害?”叶浮珣小吹捧道,“那以后看见类似信息,你要告诉我啊!这样咱们俩就可以所向披靡啦!” 九九连连点头:‘好的,宿主。’ “九九,我发现你越来越棒了!好好加油,你一定会很快通过实习期,成为合格的好系统!”叶浮珣努力鼓励自家系统。 九九欢快应道:‘是,宿主!’ 就有被鼓舞到。 车队一路往西走了数日,终于抵达了燕西一带。 “发生地动的两个县城离咱们还有颇远的距离,”纪衍诺指着舆图给叶浮珣看,“全速赶路预计还需要三天才能到。” 叶浮珣点头:“殿下,咱们是直接去这两个县城,还是……” “接下来我们稍稍放慢行程。” 纪衍诺凝视舆图思忖道,“赈灾物资走得慢,咱们提前抵达燕西,最好可以先明察暗访了解民间的真实情况。” 若然地动对燕西一带影响重大,则更需要结合多方面的信息进行全盘考量赈灾方案。 叶浮珣表示理解。 一路上闲着没事,她有时会凑到纪衍诺身边一起看他的公文。 发现大多是燕西一带的各种情况记录,看起来还颇有趣味。 幸好纪衍诺并非迂腐之人,不仅不介意她一同阅读,而且还会不时对她的疑问作出解释。 “大约一个时辰后咱们就能到谭阳县,今天就不多赶路,在谭阳县落脚。” 叶浮珣想了想:“殿下,妾身在谭阳县有套宅子,要不要过去住一宿?” “如此一来,咱们车队反而不招人耳目,您觉得如何?” 纪衍诺轻笑点头:“阿珣而今不需要找你的婢女查阅资产了?可是把各处的屋宅都记下了?” 叶浮珣皱皱鼻子:“妾身记性好。” 随即她又幽怨地睨了纪衍诺一眼,“不过远不及殿下。” 纪衍诺笑着将她搂在怀里,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边嗅了嗅:“闻着怎么酸酸的?可是午膳时嘴角沾了醋?” “没有啦!”叶浮珣红着脸推开了他的脸。 这马车可不隔音,外头还有徐公公在跟着车,她可不想在徐公公面前抬不起头来! 叶浮珣羞恼地推开纪衍诺,倒了杯茶顺了顺气,往车厢一角挪了过去。 她不要坐燕大色狼旁边了! “殿下,”这时,徐公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奴才见不少村民正运着粮食往前赶,您看要不要前去询问一下。” 纪衍诺骤地眸光一凝:“停车。” 叶浮珣随纪衍诺下了马车,果然就见官道上陆续有村民推着木车往前赶。 他们拦下其中一个汉子询问,就听那汉子老实一笑:“这些都是这两天田里头刚收的粮食,得赶紧送进县城里头去,听说永盛米铺在收粮,价钱特别公道。” 米铺收粮? 纪衍诺眸中一动:“这永盛米铺一直在收粮?从何时起?” 汉子挠挠头:“这事儿我还真不大清楚,不过田婶儿老跑城里,她应该知道。” 言罢,那汉子忙推着车喊住了前头不远的一个婆子。 那婆子见纪衍诺等人通身得气派,不敢多瞧,只实诚回道:“妇人半个多月前进城卖菜,就听说永盛米铺在收粮。无论老粮新粮通通都收,而且价格特别公道。” “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都知道,哪家家里还有存粮的都趁着这个好机会送进城里卖了。” “我们村里头去年收成不好,大伙儿余粮不多,所以没几家有陈粮卖。这不,这几天刚开始收成了,就都紧着先送城里,能卖的都卖了。” 汉子在旁呵呵直笑:“这不怕回头粮食收够了,永盛米铺降价收就亏了么!” “去!”婆子埋汰了一声,“人家永盛米铺说了,今年他们家收粮都这个价,不会变。” 两人交代完了事儿,又急匆匆地推着自家木车往前赶,生怕晚了似的。 楚王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六弟,你说这永盛米铺大肆收粮,时间又刚好在发生灾情之后,会不会是故意屯粮,待日后待价而沽?” 纪衍诺望着往来的村民,沉吟片刻:“此事尚不宜轻易定论,咱们尽快赶往谭阳县看看。” 一行人再度上了马车前行。 叶浮珣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揪了揪他的袖子:“殿下,臣妾有个事儿还没给您说。” 纪衍诺挑眉。 “那些村民说的永盛米铺……”叶浮珣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哥哥名下的米铺。” 燕西一带,想是因为离京城远的缘故,姨娘和哥哥拨给她的屋宅店铺并不多。 除了在几个大的县城各有宅子之外,在冀州的府城冀城倒是还有几家店铺。 其中就包括了永盛米铺。 自从上次她提出了连锁店的概念之后,于氏产业许多店铺都修改了名称,其中冀州一带的米铺就全部都改成了永盛米铺。 是以叶浮珣寻思着村民提及的谭阳县的永盛米铺,属于哥哥的可能性极大。 只不过在灾情当头大肆收粮,确实会有屯粮积压的嫌疑。 叶浮珣对永盛米铺的做法,亦没有完全的把握。 毕竟这燕西一带离京城甚远,兴许是当地的管事见有利可图,便兴起了屯粮的心思? 第810章 多不胜数 纪衍诺见她一脸紧张,将她搂在怀里安抚:“此事尚待弄清前因后果再做定论,只不过,永盛米铺是你家产业之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 “殿下这么说,是已经在疑心永盛米铺?”叶浮珣严肃的问道。 纪衍诺将她捞进怀里,鼻尖抵住她的额头:“阿珣为何这般说?” 叶浮珣努力挣扎坐直了身,认真直视纪衍诺:“殿下,你刚才让臣妾先不将永盛米铺之事告知外人,难道不是因为担心永盛米铺出了事会连累臣妾,才这么说的吗?” 纪衍诺目光含着一丝戏谑,双手没有离开叶浮珣的细腰,将她往身边揽进了些,声音缓慢:“原来阿珣是明白爷对阿珣这一片心意的?” 什、什么一片心意? 叶浮珣无语睁圆了眼,明明是在说正事好不好? 怎么突然又调戏她! 她扭过头,就不想理笑得一脸嘚瑟的某人。 然而某位爷哪里允许,掐着她的腰搂得更近了些,薄唇在那雪白的耳畔低语:“爷见过于羽,对他的为人有信心。 只是咱们这一趟出行不宜声张,所以如非必要,莫要对外声称你和永盛米铺有关,对我们查明事情会更为有利。” “真的?”叶浮珣忍住耳边酥麻带来的战栗感,抬头直视纪衍诺的眼,想要确定他的真实想法,“你也相信哥哥?” “自然。”纪衍诺颔首,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对自己人倒是无需专程隐瞒你和永盛米铺的关系。” 叶浮珣稍稍安心。 因为挂心米铺收粮的事情,一行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很快就抵达了谭阳县。 进了县城,果然见到许多推着米粮进城百姓。 几乎不用专程问路,跟着这些百姓一路往里,就见到了门庭若市的永盛米铺。 前来米铺卖粮的百姓多不胜数,永盛米铺外头排了长长的队伍。 几人故作不知地靠近。 “这么多的米粮,永盛米铺真的都能收完?”排在后头的人抬眼看了看渐渐西斜的太阳,擦擦额角的汗,“会不会轮到咱们就说收够了不要了啊?” “真不好说,”跟在这人身后的婆子担心道,“我听说永盛米铺都收了许多天粮了,这要是不要了,可怎生是好?” “要不进去问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一个身材丰腴,长相艳若桃花的妇人从米铺里走了出来:“各位父老乡亲,我是永盛米铺的掌柜艾娘子。 大家不要担心,今日送来我们米铺的粮,我们米铺统统都会收下。” 这话一说,众人可算安了心。 就又见那艾娘子笑盈盈地对身后的活计道:“快给父老乡亲们都倒上一碗茶水,这大热天送粮过来,大家都辛苦了。” 村民们喝过茶水,连声道谢。 艾娘子心满意足地看了眼队伍,一转身,目光不经意扫到站在一旁的叶浮珣等人。 她仔细打量一眼叶浮珣,正欲上前,就听一声怪笑在身后响起:“哎唷!艾娘子!” 艾娘子眉头一皱,转身看去。 一个浪荡公子模样的人领着数名小厮笑嘻嘻地走近前来:“艾娘子,你们永盛米铺这钱可真多啊,成日地买米买粮,是不是也该上交点保护费?” 艾娘子冷笑:“什么时候张家公子居然学人家流氓地痞,开始收起保护费来?就不怕气坏了你家老爷子,赶你出家门!” 张公子嘿嘿一声,色眯眯地打量着艾娘子:“原来艾娘子这么关心我,不若跟了我做小,也省得在这里抛头露面。” “我呸!痴心妄想!”艾娘子气得柳眉倒竖。 “不愿意?”张公子怪叫一声,“来人,给老子把那些穷鬼泥腿子打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来永盛米铺卖粮。” “住手!” 艾娘子见张公子身后的小厮抡起手里的木棍,气得直咬牙,“张公子,做人且得手下留情,不然可别怪奴家对您不客气!” “哎唷,大家听听,这艾娘子说要对老子不客气,”张公子一脸坏笑地走近艾娘子,“来呀,老子正想看看艾娘子要怎么对老子不客……” 他话音未落,就觉眼前一花,随后就听—— ‘砰’的一声! 张公子整个人被艾娘子一个过肩摔摔在了地上。 艾娘子单膝压在张公子的喉头上,压得他涨红了脸:“你、你……” “我什么我!”艾娘子从袖笼里抽出一把剪子,抵在张公子喉咙上,“张公子,你是希望这把剪刀戳进你的喉咙里呢,还是……” 张公子被那明晃晃的剪刀吓得一颤,奈何艾娘子压得他喉头死死的,又惧又怕下竟然动弹不得。 艾娘子笑盈盈地把剪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落在了他裤裆前,“还是剪掉你那……子孙根?” 张公子霎间青了脸:“别、别!艾娘子,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手下留情,放过小的。” “叫你的人滚!”艾娘子冷冷道。 张公子连声应好,怒斥一句让执棍的小厮们都退了下去。 “艾娘子,”他抖着面皮,余光还能瞅见裤裆前的剪子散发的寒光,“人已经按您吩咐都滚了,您看着剪刀是不是……” 艾娘子扯起嘴皮一笑:“还得等等。” “您有啥吩咐尽管说……”张公子颤着声音。 艾娘子招伙计去取了纸笔,冷冷道:“今日你且立下字据,从今往后不得带人前来扰乱我永盛米铺做生意,否则……”她晃了晃手里的剪刀。 “成,成!” 艾娘子勾唇一笑,扭头看了眼不识字的伙计,嘴角一顿。 她思索片刻,转头看向叶浮珣方向:“二少爷,能否请您过来写张字据?” 二少爷? 叶浮珣指指自己,艾娘子这是在叫她? 就见艾娘子笑盈盈地点点头:“还请二少爷过来帮忙。” 叶浮珣虽然不明白艾娘子为什么会突然喊她二少爷,但在这当下她倒是很乐意帮忙。 写好了字据,随后艾娘便拿着剪刀抵在张公子的脖子上,让他按下指印,这个张公子随后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第811章 信口雌黄 艾娘子收好字据以后,朝叶浮珣鞠了个礼,道:“二少爷远道而来,里边请。” 就这样艾娘子领着众人上了二楼,给众人上了茶水,才又接着道:“早前听东家说二少爷可能会来咱们燕西,不曾想这么快就到了。今日外头出了些状况,让二少爷见笑了。” 叶浮珣仍旧充满疑惑:“艾娘,你怎知我是二少爷?” “二少爷有所不知,”艾娘子解释道,“东家早将您的画像送至各大管事手里,是以奴家一见着二少爷,便能认出来。” 叶浮珣暗自佩服,女扮男装都能认她来,哥哥选的管事果然眼光锐利。 “艾娘子,”她想起此行的正事,觑了眼纪衍诺问道,“请问米铺为何大肆收粮?” 艾娘子含笑道:“不瞒二少爷,我们永盛米铺这大半个月来一直在收粮,是东家的吩咐。” “自打范阳和郫阳两县遭了地动后,东家便吩咐咱们燕西一带的米铺开始收粮。” 面对叶浮珣的疑问,艾娘子并没有隐瞒的打算:“东家要求是按着时价将愿意出售米粮的百姓手里的米粮都尽数收购,以备不时之需。” “何为不时之需?”楚王没忍住插了句话。 艾娘子扫他一眼,不紧不慢道:“具体的缘故东家并未细说。” “只奴家知晓近日起,”艾娘子又看向叶浮珣,“范阳和郫阳两县附近的县城已经开始有百姓抢着购粮,我们永盛米铺收进来的粮食,有一部分正往那边运去。” “你们这可是发灾难财!”楚王浓眉一竖。 艾娘子闻言,面色一冷:“这位爷可莫要信口雌黄。” 楚王大眼一睁:“放肆!” “永盛米铺并未故意抬价压价,又怎是发灾难财?”艾娘子挺直腰杆,“我们从百姓手里买粮,价格公道。然后再运去灾区售卖,亦是秉承救助百姓的信念,按照时价卖出!” “除了应有的人工费和正常的利润外,并没有多收百姓的一文钱,何来发灾难财之说?” “你、你们……”楚王挠挠头,一时语结,“你们当真没有趁百姓抢购,抬价售卖?” “自然没有。” 艾娘子眼角都不瞅楚王一眼,只温和地看向叶浮珣,道:“二少爷,奴家听说为了避免出现百姓抢粮囤积的情况,各地米铺还依着东家的吩咐。 每人每天只能购买一定份额的米粮。”叶浮珣颔首,对米铺的做法颇为认同。 楚王和纪衍诺对视一眼,两人虽然暂时搁置了永盛米铺的疑虑,但从艾娘子透露出的信息来看,这次地动的影响怕是比他们顾虑的更甚。 “时候不早,”艾娘子觑了眼天色,“二少爷不如随奴家回于府宅子歇脚?” 一行人随着艾娘子下了楼。 “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落闸,”他们步出永盛米铺时,已经不见排队的村民,只余三四人还在米铺里结账,艾娘子笑着解释,“所以米铺差不多快关门了。” 她招来伙计吩咐了一声,便引着众人出了永盛米铺。 于府的屋宅离永盛米铺并不远,步行过去不过是半炷香距离。 艾娘子早在众人仍在米铺的时候就让人回来传了话,是以众人进了于府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艾娘子一边领着主人们往正堂走去,一边招呼着管事接待侍卫们用饭歇脚。 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膳厅里已经备好了热腾腾的晚膳。 小雨跟在艾娘子身边忙碌,忍不住好奇:“艾娘,大小姐换了男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艾娘子觑了她一眼,笑道:“这有何难?” “虽说大小姐换了男子装束,可那五官没有变。”艾娘子边张罗着边道,“而且,大小姐作男装打扮时,跟东家有五六分相似。” 小雨一脸敬佩。 艾娘子忽地神秘一笑,拉着小雨往厢房处走:“小雨,你随我来一趟。” “大小姐平日里沐浴喜欢用什么香泡澡?” 艾娘子拉着小雨进了盥洗间,走到陈列了一整架琉璃瓶子的柜子前,“我们燕西人泡澡最是有讲究,除了各种精纯提炼的花香外,还另有各种调香,你闻闻看。” 她取了几个瓶子给小雨品闻,笑盈盈道,“这人劳累了一天,泡个香喷喷的澡后,不仅困倦全无,而且精神百倍。” “对女子来说,更有莹润肌肤,持久留香之效。” 小雨眼睛发亮,拿起瓶子挨个闻着,各个都喜欢。 姑娘家最是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大小姐平日喜欢清冽的果香,”小雨边嗅边道,拿起一个瓶子,“艾娘,这个味道小姐应该会欢喜。” “既然大小姐喜欢这个味道,”艾娘子神秘一笑,“那就给大小姐和老爷配个鸳鸯香各自沐浴,你看如何?” “鸳、鸳鸯香?”小雨的脸刷地红了,“艾娘,什么是鸳鸯香?” “瞧把你吓的,”艾娘子掩嘴一笑,“我们燕西人性子直率,所以取的名字听起来夸张,实际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鸳鸯香,不过是根据大小姐喜欢的香味,替你们家老爷配个香,让他沐浴时候用罢了。” 艾娘子解释,“这两种香味的配置相辅相成,两人用了之后,”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只会略有促进的作用,并不会对两位主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雨没有听明白:“要不我去请示一下大小姐?” “哎!你这丫头,”艾娘子一把拉住小雨,“咱们大小姐年纪轻轻脸皮薄,你这么过去说了,她哪里还肯用?” “以我看呀,大小姐和老爷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用这鸳鸯香沐浴最好!” “而且,我们燕西人谁家小夫妻刚成了亲不用这鸳鸯香?家家户户都在用,这可是好东西!” 叶浮珣沐浴完之后,换回了女衫,住在自家宅子里,换回女衫舒适多了。 她躺在贵妃榻上舒服得都睡着了,直到小雨摇醒她时,才知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她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悠悠地打了个呵欠,由着小雨替她披上一层纱衣,起身就往外间走去。 第812章 做贼心虚 待她推门进了厢房,就见纪衍诺已经穿着中衣坐在桌前看公文。 “殿下。” 纪衍诺转头朝叶浮珣望去,就见她披着又浓又密的及腰长发,赤足走了进来。 她一双水雾般的眼眸似乎带着一丝迷蒙,精致的小脸上透着因为沐浴后变得更加粉润的色泽。 纪衍诺黑眸一深,起身大步过去便将叶浮珣拦腰抱了起来。 “殿下……” 叶浮珣本困乏的睡意被这么强悍一抱,登时散去了泰半。 下一刻,纪衍诺已将她放在了床上,半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赤足:“怎么不穿上鞋袜?” 她的脚落在了他的掌心,细嫩雪白,如玉一般。 小巧的脚趾泛着淡淡的粉色,特别可爱。 “臣妾只是一时忘了……”叶浮珣羞涩地缩了缩脚。 然而双足却被大掌紧紧覆住,仿佛像是把玩着上好的玉石,纪衍诺的指腹在她的玉足上缓缓婆娑。 叶浮珣不自觉地低低嗯了一声,脚趾微微蜷缩。 随后,纪衍诺从旁取来她的袜子,细心地替她穿上,不忘叮嘱:“脚心都凉了,这夜里到底寒气重些,不可大意。” 叶浮珣涨红着脸点了点头。 纪衍诺眸光微闪,压抑住心底燃起的火苗,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若是困了就先睡,爷还有些公文要看。” 言罢,他转身离去。 叶浮珣倏地用手捂住了脸,她刚才想歪了! 羞羞羞! 都怪纪大色狼,没事摸她的脚做什么! 她缓了缓心情,困意被这么一出给闹没了。 就又有些饿。 于是,她跳下床往桌边走去,在纪衍诺身边坐下:“殿下,您饿不饿?” 纪衍诺无奈地睃她一眼,把桌上的点心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顺手替她斟了杯温茶:“不可贪嘴,免得夜里积食。” “嗯!”叶浮珣愉快地应了一声,一边捻起点心慢慢地啃,一边瞟着纪衍诺手里的公文。 “殿下,您看的是去范阳的路线图么?”叶浮珣发现纪衍诺看的居然是舆图,还用笔在上头标了线路,不由好奇地探头过去。 这一靠近,淡淡的馨香便充盈了纪衍诺的鼻息。 这女人身上的香气,总能让他的理智变得薄弱。 今夜犹甚。 事实上,自从离开京城,每回夜里看公文时,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总会让他分心。 以至于处理公文的效率直线下滑。 然而,偏生又不舍得让她离开身边。 只有在她熟睡后,纪衍诺才能全身心地集中处理未竟的事务。 今年以来,父皇在他身上加诸的差事越来越多。 即便一路赶往冀州,每日从京城送来待他处理的公文亦只多不少。 他倒是不畏惧,甚至乐在其中。 只这小女人,时时挑拨着他的耐力。 若然不是在这出行的路途中,好几次他真想真的将她欺负了去。 叶浮珣见纪衍诺不吭声,还以为他专心公文没听见她说的话,小脑袋又往他身边挨近了些,扬起明媚的水眸:“殿下,咱们接下来是直接去范阳?” 纪衍诺侧过脸,视线在那莹润洁白的面容上落了落,便看到叶浮珣嘴角上的点心屑。 下一刻,他便托住了她的后脑,轻轻地替她擦干净了嘴角:“阿珣这是在邀请爷。” “什么?”叶浮珣略有些懵。 纪衍诺垂眸,扫过那纤细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细腻的肌肤,眸色更暗了三分。 这女人,是天生下来考验他的妖精。 软得过分,香得过分。 未加思索的,纪衍诺便锁住了她的唇……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似乎刚亮了没有多久,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叶浮珣恍惚了片刻,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晚!她和纪衍诺那……那啥了没? 她猛地低头看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她又扯开衣角往里看,肚兜也好好的。 只是后来,她好像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到底,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 叶浮珣抓来一面手镜,对着晨光往身上照,果然看见了脖颈和锁骨附近有好几处红痕。 顿时脸上就又热了几分。 她将目光落在床上,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爬了起来,将被子翻到一旁,趴在床上来回找,来回找—— “阿珣在找什么?” 纪衍诺的声音忽然从床前传来,叶浮珣惊得弹了起来,砰地一声就撞到了架子床的床顶。 “啊!好疼!” 她捂着生疼的脑袋,眼泪汪汪地看向纪衍诺,“殿下,不带这样突然吓人的……” 纪衍诺心疼上前替她捂住了头顶,轻轻地揉了揉:“还疼吗?” “疼!” 叶浮珣做贼心虚地指控。 暗暗庆幸纪衍诺没有再追究她在床上找什么。 “爷下次注意。”纪衍诺替她揉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点头说不疼了,才站起身道,“走,爷带你去晨练。” 晨练? 不多时,小雨捧着盥洗用具进了来,替叶浮珣梳洗更衣换上了男子装束。 叶浮珣走到院子里,依旧不解燕大色狼为何突然要带她晨练。 “还记得爷教你的七禽戏的第一式吗?” 纪衍诺沐浴在晨光中,眸光含暖地看她。 叶浮珣点头,记是记得,只是,可以先说说为什么突然要晨练吗? 站在院子里的徐公公,此时也是疑惑不解。 昨夜,殿下要了两回冷水,这昨晚殿下和叶侧妃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外,困惑的还有站在门外垫脚偷看的楚王。 太子弟弟不是说了今天一早就赶往范阳方向,尽早摸清这次受灾的蔓延情况,怎么他大早上过来了,却看见太子弟弟手把手教叶侧妃练功夫? 这是笑话他一个大老爷们没有媳妇在身边吗? 接下来两天,一行人继续往燕西腹心一带前行。 叶浮珣就觉得纪衍诺越来越奇怪了。 坐马车的时候,拉着她背七禽戏的心诀。 以往只背一式就担心她背得辛苦,现下短短不过两天时间,就让她把七禽戏七式的心诀全给背熟了。 不止如此,午膳后还取消了叶浮珣在马车里午歇的习惯,改成了两人共乘一骑。 第813章 沉着镇定 一路颠着她走,直到颠得她快要浑身散架,才把她捞回马车里休息。 美其名曰带她锻炼身体,叶浮珣欲哭无泪。 能不能不要牺牲她的睡眠时间锻炼? 更别提每日天还没亮就拎她起床练七禽戏。 两天过去,她连七禽戏的第二式都学会了。 这么下去,回京城前她怕是能把七禽戏的七式全部拿下。 所以,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纪大魔头这么坚持地带她锻炼? 因为她……在关键时候昏过去了吗? 叶浮珣每每觑了空,就暗戳戳地琢磨这个让人羞涩的问题。 除了无时无刻不谨记着抓她锻炼身体外,纪大魔头好像也改变了身为大色狼的习惯。 从京城过来的路上,每天夜里看公文,都喜欢抱着她一起看。 偶尔会偷几口香。 偶尔会塞她一小盘点心,让她边吃边陪着看公文。 时常都是她看公文里的那些繁体字看得眼花缭乱直到睡着,然后才被他抱回床上去安睡。 这两天夜里完全没有了。 不仅不让她靠近一尺距离,而且到了夜里就丢她一本冀州地理志,让她背诵。 至少背下三篇,才可以去睡觉。 总之,严厉得颇有些当年高考时她们班政治老师的风范。 第三日午膳后上路,叶浮珣又被纪衍诺抓去骑马。 “骑马最重要的三点,都记住了?” 带着叶浮珣跑了一段路,纪衍诺在她耳边开口问道。 叶浮珣瞬间进入好学生模式:“回殿下,首先是坐姿,必须要挺直腰背,且要顺着马身起伏,不宜与其较劲。” “其次,握紧缰绳,左右决定方向,松紧决定行止。” 她的声音在风中飘扬,“最后一点就是做到不慌不忙,沉着镇定。” 纪衍诺在她身后颔首:“想不想自己跑一段?” “不想。”叶浮珣想也不想就拒绝,“殿下,臣妾虽然记住了三要点,但是这才刚骑了两天的马,还是会慌。” 骑马可不比骑单车,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从马身上摔下来,没准脖子都会扭断。 小说里不常常有骑马中招的各种剧情,例如马失控狂奔冲向了悬崖…… 纪衍诺抽了抽嘴角。 只有这女人敢随口反驳他的要求。 “你这两日跟爷一同骑马,适应得还不错。”纪衍诺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练习骑马,最重要的是练。只有多练了,才能做到不慌。” 叶浮珣心头抽了抽。 纪大魔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她就要独自骑马了吗? 这两天被纪衍诺抓着骑马,她都只是窝在他怀里看风光,根本没有认真学习怎么骑。 “要不明天再试?” 她保证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好好研习纪大魔头的骑马技巧。 然而回应她的是—— 身后突然一空,纪大魔头的声音在风中飘扬:“现在就试试,不用怕。” 叶浮珣吓得手一松,身下的骏马就嘚嘚地快步往前跑去。 “啊——” 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把缰绳重新握紧,想着纪衍诺教过的要点,挺直腰背,顺着马身颠簸的动作起伏。 好一会儿后,马才在她牵扯缰绳的动作下慢慢停了下来。 身后又传来纪衍诺的声音:“不错,放胆去跑一段。记住不要用力拉紧缰绳。” 叶浮珣后背一僵,应声松了松缰绳,就听纪衍诺在后头吹了一声口哨,身下的骏马倏地就抬蹄往前飞奔而去! 要不要这么快! 叶浮珣吓得急急握紧了缰绳,往后扯了扯,又怕突然收太紧会导致骏马急刹把她甩下去。 就这么把心提在嗓子眼地往前奔跑了一段路,叶浮珣才慢慢地收紧缰绳,终于,马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她扯着缰绳想要掉头回去找纪衍诺,奈何骏马却不受控,老甩着头打响鼻:“我说马先生,你家主子在后头很远了,咱也跑得差不多了,不如回去找你家主子?” 回应她的还是一个大大的响鼻,叶浮珣扯了扯,最终选择放弃。 只能乖乖地坐在马上,东张西望地等纪衍诺过来。 今天独自练了这么一段,应该够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叶浮珣扭头回望。 纪衍诺竟然骑着马朝她疾驰而来。 “还适应吗?怕不怕?” 叶浮珣望着纪衍诺含笑的脸,又瞥了瞥他身下的高头大马,‘不适应不想骑了有点怕’几个字缩回了喉咙里。 纪大魔头这分明就是要逼她独立自主自强,从今往后自己骑马。 还问她怕不怕。 宝宝不高兴了! 叶浮珣嘴一撅,一夹马腹往前跑去。 纪衍诺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下那小嘴一撅的意思,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相携无声地跑了一段马。 约摸一炷香后,纪衍诺一扯缰绳:“阿珣,拉住缰绳,咱们回去。” 叶浮珣听话地拉住了马。 纪衍诺引着马掉了个头,却不见叶浮珣跟上来,他扭头望去:“阿珣?” 叶浮珣又撅起了嘴,气鼓鼓道:“殿下,臣妾不会掉头,它不听臣妾的。” 纪衍诺见她歪着身子扯那缰绳,不由失笑。 下一刻,便腾空朝她飞了过去。 落在马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眼里满是笑意:“阿珣就因为这个生气了?” 叶浮珣把头一歪,不理他。 纪衍诺伸手再度握住缰绳上的手,道:“要不咱们回去?” “不要。” 叶浮珣推了推纪衍诺的胳膊,弯起唇角露出甜甜的酒窝,“殿下,咱们再跑一圈?” 纪衍诺一脸宠溺地望着怀中的女人,无奈点头:“就再跑一圈。” “那你走呀……”叶浮珣见纪衍诺答应了却毫无动静,又戳了戳他,“臣妾想自己一个人骑。” 纪衍诺:…… 就有些后悔多骑了一匹马过来。 一炷香后。 叶浮珣过足了跑马和掉头的瘾,终于感觉到浑身上下快要散架了,她拉着缰绳往回跑,没走多远,突然扯住缰绳拉停了马:“殿下,您看那边,好像有人?” 不远处,在路口旁的大树下,有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似乎正靠着大树昏了过去。 第814章 仁心仁德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两人下马相携走了过去。 “水……水。” 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干裂的嘴扯了扯。 叶浮珣转身从马鞍上取下水囊给妇人递了过去,那妇人感激地接过了水,小心翼翼地喂着怀里那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喝了几口后,又缓缓地喝了两口水。 随后感谢地将水囊递还给叶浮珣,紧张又怯弱地问了一句:“这位夫人,能不能施舍点……吃的?囡囡她、囡囡她已经两天没吃上东西了,实在怕她饿得凶了会……” 叶浮珣飞快地从身后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这里有些点心,给你们。” “多、多谢!”小妇人激动得红了眼,颤抖着手将那纸包打开,拈起点心往怀里囡囡嘴里送,“囡囡,有东西吃了……” 小女孩迷迷糊糊吃了两口点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娘,吃。” 小小的手捏住了她娘的手,把点心往小妇人嘴里推,“娘也吃。” 小妇人裂开干枯的唇:“娘吃过了,囡囡快吃。” 小女孩乖乖地吃了一块点心,待到小妇人将第二块点心递给她时,无论怎么都不肯吃了:“娘吃,娘不吃,囡囡也不吃。” 小妇人无奈,只得哄道:“娘一口,囡囡一口,好不好?” 叶浮珣拉住纪衍诺的手,别过了眼。 待两人将点心用完,纪衍诺握住叶浮珣上前:“你们是从哪里来?怎会连口吃的都没有?” 想是被纪衍诺身上卓然清贵的气势所惊,那小妇人不自觉地搂进了怀里的孩儿,讷讷应道:“回老爷,小妇人姓胡,是范阳县西水村人。” 纪衍诺和叶浮珣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叶浮珣小声问道:“胡娘子,听说范阳县半个多月前受了地动,可有此事?” 一提到这个,胡娘子的眼睛刷地就涌出了泪水:“不瞒夫人,小妇人正是因为那次地动无家可归,所以才逃出来,打算去溧阳县投亲。” 叶浮珣又再把水囊给胡娘子递了过去:“胡娘子,你能给我们讲讲西水村的情况吗?” 胡娘子感激地接过水囊,小心地喝了两口,抹了一把泪:“那次地动发生在半夜,正是家家户户熟睡的时候。 小妇人记得那天夜里囡囡因为身子不舒服,夜里睡不安稳,小妇人只得抱着她在院子里哄。” “也幸好是那样,才躲过了地动的灾难。” “小妇人抱着囡囡迷迷糊糊地在院子里走着,忽地就觉天昏地摇,母女俩一起摔在了地上……” 胡娘子回忆着那天夜里的情景,给叶浮珣她们详细说着。 “好端端的屋子无端就塌了下来,院子里的鸡狗四处乱窜,各种物件滚落了一地,小妇人只顾得护好囡囡,不小心就被那倒下的架子给砸晕了过去。” “等小妇人醒过来的时候,村子里一片哀嚎声,”胡娘子抹着泪,“是邻居将小妇人和囡囡从架子下救了出来。” “村子里的房子全部都塌了,只剩下十多个人还活着,”她继续道,“村长说得赶紧去县城里求助,可大家又担心还有等着施救的亲人,便又回到各自家里去寻摸。” 她摇着头:“然而房子塌得太严重,根本找不到活的人。耽搁了两天功夫,大家在村长的劝说下还是决定一同去县城求救。” 西水村离范阳县最远,一行人走了一日半才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抵达范阳县。 “当时虽然时候不早了,可村长说还没到城门落锁的时候,应该能够赶得及。”胡娘子继续讲道,“可是离城门还挺远的时候,就看见城门闭得紧紧的。” “村长领着大家伙前去问情况,守门的士兵说前来求助的灾民太多,县令专程在县郊拨了地方让大家临时居住,管吃管住。” “于是我们就都跟着士兵们过去了,”胡娘子咬了咬唇,“起先的确是管吃管住,大家还特别感激罗县令的仁心仁德。” 叶浮珣眉心一动:“那后来呢?” “后来住了一段时间,大家伙都惦记着村里的情况,就去问那些士兵能不能回村子里去。”胡娘子吸了口气,“哪知那些士兵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大家走。” “我们根本是被罗县令给关在了县郊,除了每日施舍些吃食,不得离开半步。” “而到了后来,连吃的都快没有了,每天一人只有一碗稀粥。”胡娘子红了眼,“大伙儿实在惦记着村里的情况,就和士兵们闹了起来,我们趁着混乱逃了出来。” “因为小妇人在溧阳县有亲戚,就想着带囡囡过来投亲,只是这一路寻不到吃的,幸好遇上了夫人和老爷。” 纪衍诺和叶浮珣两人听了胡娘子的描述,心中双双一沉。 “我们车队正是要去溧阳县,”叶浮珣见纪衍诺向她示意,对胡娘子道,“我们送你们母女俩一程。” 溧阳县离他们的位置不远,大概两刻钟就到了。 只见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徐公公上前打探消息回来:道:“殿下,守门的士兵要求出示路引,但凡从范阳和郫阳来的百姓一律不得入内。” 楚王怒目一瞪:“凭什么?走!咱们找溧阳县县令去问个清楚!” 纪衍诺一把拉住楚王,目光扫过城门附近不少进不了城的灾民,递了眼徐公公:“可有问原因?” 徐公公忙道:“回殿下,奴才问了。士兵说前几日涌进溧阳县的灾民实在太多,城里头已经管不过来了。 为怕出事,所以今天起才不让灾民入内。只引导灾民们往隔壁县城去看看。” “恩人,”胡娘子抱着囡囡急红了眼,“小妇人只在这溧阳县有个可以投靠的大舅,若然进不去……” 她看着怀里瘦弱的孩子,伤心得忍不住哽咽。 叶浮珣轻声安抚了会儿,又上前去问纪衍诺。 纪衍诺思忖片刻:“我们带着胡娘子进城,应当无碍。” 一行人排队进城,守门士兵见是京城里来的路引,不敢多拦便放了进去。 第815章 绵薄之力 胡娘子感激得连连道谢。 纪衍诺吩咐下人送她去投亲,随后便对叶浮珣道:“咱们寻个客栈落脚,爷与楚王去趟衙门。” 叶浮珣点头:“殿下,臣妾想去永盛米铺看看情况。” “爷让胡平带两个侍卫跟着你们,”纪衍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片塞到她手里,“若有紧急事情,可以吹响玉片。” 永盛米铺。 叶浮珣和小雨走到永盛米铺时,米铺的大门前已经挂出了‘今日售罄,明日赶早’的木牌。 两人站在门外打量,就见铺子里头仍有伙计在忙碌,而外头还有不死心的百姓追问:“小伙子,我就买五斤米,能给通融下不?” 有伙计笑盈盈走了出来:“大娘,今儿个的米全卖完了,得明日米来了可以出售了。” 大娘惋惜地离去。 又见衣衫褴褛的老人拄着拐杖靠近,抖着手里的碗:“小伙子,能给上一把米吗?一把就成……” 伙计连连摆手:“老爷子,我们铺子里现在是真没米了。您可以去北城街市口,我们东家安排人在那边施粥,这会儿应该还能领上免费的白粥。” 老爷子道了声谢,抖着拐杖往北城街市口走去。 伙计仔细看着老爷子走远了,才放心地往铺子里走,一转身就看到了叶浮珣和小雨:“两位可是来买米的?今天的米卖完了,得等明天。” “我们是来找你家掌柜的。”小雨朗声道。 伙计愣了一瞬:“那请两位稍等。” 不多时,就见一个中年男子随着伙计走了出来,那中年男子一看到叶浮珣,就呆了一呆,旋即恭敬地迎了过来:“二少爷。” 叶浮珣:…… 就很想看看哥哥给她的画像到底画得有多像。 一行人被迎着进了永盛米铺的会客室。 “前几天开始,涌进城里头的灾民变多,导致城里的百姓担心受灾情影响,各家各户都开始大肆采买米粮。” “幸好东家早有吩咐,所以米铺应对起来并没有大问题。” “只是米铺的存粮不多,加之东家吩咐在城北街市口每日免费施粥……”掌柜的实诚一笑,“不过东家已经在陆续调米粮过来,二少爷不用担心。” 了解了永盛米铺的情况,叶浮珣又去了城北街市口。 果然见到了永盛米铺施粥的档子。 排队领粥的以灾民居多。 “永盛米铺的东家是个善心人,我们一天过来领两碗米粥,不会饿着肚子。” “只希望能早日回村里头去,我们有手有脚,想重新把村里的房子盖起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范阳,我家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在这里有瓦遮头,有口热粥就不错了!” “正是,现在范阳可是进得去出不来的地方,咱们可千万别……” “得,别瞎说了,回头官兵不让咱留下来就麻烦了。” 叶浮珣听着排队灾民的说话声,心情沉重。 “娘娘,”小雨拉着她,“这儿灾民太多,奴婢怕冲撞了您,咱们还是回客栈等殿下吧?” 叶浮珣望了一眼长长的队伍,颔首道:“好。” 直到深夜时分,纪衍诺才与楚王回了客栈。 “殿下,您回来了。” 叶浮珣迎上前去,就见纪衍诺神色凝重,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困倦之色。 “您用过晚膳了吗?”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尚未,你怎么还不休息?” “臣妾还不困,”叶浮珣服侍他换了外裳,又拉着他走到桌边,徐公公已经让人送了膳食过来,“您先用膳。” 待纪衍诺吃得差不多了,叶浮珣才没忍住问:“您去衙门了解到新的信息了吗?” 纪衍诺沉吟:“溧阳县的甄县令对灾情所知亦不算多。” 地动那日,溧阳县虽然震感明显,但对百姓的影响并不大。 而范阳和郫阳两县受灾严重的消息,大约过了十日之后才传了出来。 “直到三四天前,大批灾民涌入溧阳县,”纪衍诺讲述道,“甄县令才真正感知到这次地动的严重性。” “甄县令已经安排人紧急建造了屋棚给进城的灾民暂住,但灾民越来越多,对本地居民影响太大,所以甄县令才会下令暂时不得再接纳灾民进城。” “且他业已书信知会了隔壁县城的县令,让他们准备好接收灾民。” 叶浮珣点点头,将她去永盛米铺和城北街市口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 纪衍诺将她拉进怀里:“于羽年纪轻轻就有此胸怀,委实难得。” “哥哥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叶浮珣微笑,“殿下,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咱们明早直接进范阳。” 翌日一早,众人离开了溧阳县。 他们一路前行到山脚下,纪衍诺给叶浮珣牵来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这匹马比较温顺,若是骑得累了,爷再带你共骑。” “殿下,臣妾没问题。”叶浮珣咧嘴一笑,高高兴兴地上了她的马。 众人整装出发。 进山的路虽然狭窄,但因为连接到县城,并不难行。 只是山路又绕又长,足足骑行了半日才远远看见了坐落在远山包围下的范阳县。 “殿下,”徐公公遥指远处,“城门外似乎围了不少官兵。” 纪衍诺极目远眺,与楚王对视一眼:“走!过去看看!” 这次进山,除了纪衍诺本身带的十数侍卫外,楚王那近百名士兵尽数跟随在后。 队伍徐徐往范阳县城门方向而去,不过多时,就见一个衙役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相询。 那衙役一听纪衍诺等人自京城而来,吓得腿一软就往回急急跑去。 然后,就见数名官员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官员一看见纪衍诺,瞳孔骤然紧缩,撩起官袍就跪了下去:“下官冀州知府何远,见过太子殿下!” 瞬间,他身后的官员和衙役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纪衍诺眸光中闪过一丝诧然,淡声免了礼:“何大人为何会在这范阳县城之外?” 何远没敢起来,跪着陈述道:“下官罪过深重,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说。” “是,殿下。” 第816章 不良的预感 何远站起身,紧张地拭了拭额角的汗,道:“下官十数日前收到郫阳县陈县令的飞鸽传信,提及郫阳县因地动灾情严重急需救援后。 便赶紧派人前往范阳了解情况,同时将此事禀报京城。” “哪知派来范阳打听的人回了冀城,却道地动影响并不严重,罗县令已经安置好了灾民,并且开始了重建工作。” “下官得了音信便安了心。” 何远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哪知又过了许多日,就在三天前,溧阳县的甄县令让人传信给下官,说是有不少范阳的灾民涌入溧阳县。” “下官亲自去了趟溧阳县,确实见到许多灾民逃了进去。” 何远咬牙道:“那些灾民说范阳县的罗县令将他们关起来不让离开,因为供给不上米粥,灾民们没了法子才闹了事,趁着混乱离开了范阳。” “下官一听,对范阳和郫阳的灾情愈发没了底,”何远继续道,“所以才领了衙役亲自来范阳一看究竟。” 纪衍诺望着远处紧闭的城门,睃了眼何远:“那何大人为何还不进城?” 何远尴尬一笑:“不瞒殿下,下官亦是半个时辰前刚赶到此地。因为范阳县城门紧闭,已经派人前去通知罗县令打开城门。” “都半个时辰了,这城门还没给打开?”楚王双手叉腰,虎声虎气问道。 何远又是尴尬一笑:“这……下官这就让人再去催催。”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衙役匆匆跑了回来,小声想要禀事。 何远一瞪眼:“有情况就大声说!” “是!”那衙役吓得一个激灵立正,“禀大人,小的去敲城门,怎么敲里头都没动静,就跟没有人一样。但是……” “但是什么?”何远心头一抽,无端生出有种不良的预感。 “但是小的侧耳偷偷听了,那城门里头分明是有人的说话声。” 楚王偷觑一眼纪衍诺,随即怒目圆睁,大吼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他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本王去一趟!本王就不信区区城门还能拦得住咱!” 楚王领着一百兵士急匆匆往前,何远见状,忙请示地看向纪衍诺。 见纪衍诺微微颔首,立即领着衙役们追了上去。 叶浮珣揪揪纪衍诺的袖子:“殿下,楚王真的会和范阳县的守城士兵打起来吗?” “那就要看罗县令怎么做了。”纪衍诺眯起眼,眸底闪过森森寒意。 他拉住叶浮珣:“想不想过去看看?” “想。”叶浮珣一听纪衍诺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 纪衍诺含笑看她一眼,带她上了一匹马,往城门西侧骑行而去。 到了离城门有段距离的地方,两人下马朝城门侧面缓步靠近。 渐渐能听见楚王那独特的嗓门正在叫骂,双方兵士手里举着长枪,形势趋向严峻。 守城的士兵尽数赶去了城门上头严阵以待,反倒是纪衍诺领着叶浮珣靠近的侧面方向没有人把守。 “咱们上去瞧瞧。” 纪衍诺单手搂住叶浮珣的腰,脚尖轻点,顺着城墙往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落在了城墙之上。 叶浮珣抱紧了纪衍诺的腰身,惊得脸色略青:“殿下,这么飞上城墙难吗?” 如果士兵们都能这么做,城门怕不就成了摆设? “不难。”纪衍诺淡淡一笑,“对爷来说。” 啧。 她就知道。 叶浮珣皱皱鼻子:“除了您,对别人来说就很难?” “自然。” 纪衍诺拉紧了她的手,环顾四周一眼,慢慢往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上,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正指挥着守城的士兵:“准备弓箭!还有巨石,通通都备上了!” 纪衍诺眉一皱,信手一扔,一把匕首就将那官员的官帽钉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搂紧叶浮珣往前飞去,长剑一挑,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指那官员。 在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已经搭在了那官员的脖子上。 “罗县令?”纪衍诺的声音冷如地狱使者般。 “你、你是何人?怎知我是谁?” 纪衍诺长剑抵住他的脖子:“开城门,或者死。” 就在此时楚王带着上百士兵将城门包围,罗县令早已吓得簌簌发抖,跪在地上说道:“下官不知大人前……前来,有失远迎,请大人恕……恕罪……” 何大人见纪衍诺和楚王并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随即往前一步,对罗县令呵斥道:“你不仅让本官在城门外等了那么久,你还敢用弓箭手对付本官?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若不是他领人过来查探一番,恐怕今日他头顶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谁能料到堂堂储君,他们燕国尊贵的太子殿下,会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冀州,且直奔灾区? 如果不是他早到一步的话…… 何大人想到这点就浑身冒冷汗。 可谁知道罗县令这个老匹夫,竟然如此贼胆包天! “何大人明鉴!”罗县令忙解释,“下官不知是大人前来,刚上城墙想看看清楚,就……下官不敢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您误会了。” 纪衍诺冷笑一声。 楚王一个箭步上前:“少废话!范阳的受灾情况究竟如何?为什么有那么多灾民涌入溧阳县?若有一字谎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范、范阳虽然受灾,但在下官尽心带领下,而今灾后重建工作进展顺利。”罗县令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至于灾民,大人,那些可不是灾民,他们是暴民!” “那些暴民打伤衙役,应当将他们全部绳之以法!” 像是怕大家不信似的,罗县令指着城里道:“大人请看,范阳县城内只有西城有几家房屋因为地动倒塌,经过一段时间的重建,倒塌的房屋业已清理完毕……” “都是假的!” 罗县令身后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突然怒喝了一声,“知府大人,您切莫要听罗县令之言!” 他冲到了何大人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一手指着城内,“西城根本不是只有几家房屋倒塌,整个西城靠北的房屋几乎全部都倒塌了,死伤了近千!” 第817章 人心惶惶 “于师爷,休得胡说!”罗县令冲过去箍住于师爷的脖子,“知府大人在上,哪里有你瞎说的份!” 楚王上前大手一伸把罗县令的后脖子提了起来丢到一边,看向于师爷:“你慢慢道来。” 于师爷连连咳了两声,满眼气愤:“回大人,罗县令将西城受灾区围了起来,不让里头的百姓离开。每日只提供一顿粥食,监督着百姓们起早贪黑地清理倒塌的房屋。 无论男女老少,甚至连有身孕的妇人和五岁小儿,都必须要做活才能有口粥喝!” “这次受灾,最严重的是范阳下辖的几个村子。所有村子的总人数加起来本有千余人,但因为地动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五百人!” “侥幸存活的村民前来求助,罗县令将他们全部引去了县郊临时搭建的屋棚,美其名曰管吃管住,实际上是将他们关在那里,怕他们闹事!” “小的受命去查看了受灾的村子,”于师爷老泪纵横,“那情状惨不忍睹!可罗县令得知情况后只说人手不足不予处理。 其实他根本就是为了熬过这两个月,等到了他升官调任的时候,就可以将这一个烂摊子交给下一个接手的官员!” 聆听众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于师爷又道:“起初还能给被关的村民们供应粥食,到了后来粮食不够了,罗县令就下令减少供应,想生生饿死那些村民!村民们多番交涉,无奈之下才闹事逃离……” “罗县令想派人去追回村民,然而,”于师爷悲声道,“衙门的衙役人手远远不足,他才不得不取消了这个命令。” “现在东城西城严格区分管理,人心惶惶。西城受灾百姓不仅无家可归,还要日日劳作才能喝上一口粥。 昨日已有近十个人出现呕吐腹泻高热的症状,医馆的大夫去看了,说怕是得了疫病……” “什么?”何大人听到这里,倏地走上前确认,“你方才说什么?疫病?” 于师爷嚎啕大哭:“知府大人,这酷暑的大热天里,倒塌房子下埋了那么多尸体,听说清理出尸体的时候全都臭腐不堪……这怕是……灭城之祸啊!” “好你个罗常有!” 何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深吸了几口气后急急地走到纪衍诺和楚王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殿下,王爷,若然范阳城内出现疫病,恐怕……” 他握紧了颤抖的拳,道:“下官此行带有两名医术精湛的大夫,先让大夫前去给疑是疫病的患者诊治查看,待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咱们再定方案可成?” 纪衍诺颔首:“本宫随行亦有一名大夫,可一同进城诊治患者。咱们今夜且在城外驻扎,等候消息。” “是,殿下。”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走下城门,临行一刻,冷冷觑了眼软倒在地上的罗县令:“此等蛀虫,当场诛杀!” 半个时辰后。 城门外围的空地上搭起了简易帐子,升起了一个个篝火。 何大人随意地坐在地上,望着远处紧闭的城门,心中惆怅不已。 如果不是他轻信了罗县令的话,又低看了陈县令的求助,范阳恐怕就不会落得今日的田地。 他这顶乌纱帽,危矣。 那厢,楚王围着纪衍诺团团转:“六弟,你说这范阳要真是起了疫病,咱们可要如何做才行?疫病,那可不是普通的病。一传十,十传百……” 他大叹口气,道:“做得不好的话,回头父皇怕是要治咱俩的罪哪……” 纪衍诺蹙眉:“这是重点?” 楚王挠头:“六弟,为兄不是怕责难,只是现下这情况复杂,咱们究竟要怎么做才成?” “赈灾的物资昨日已经进了冀州地界,”纪衍诺沉吟,“通知尽快送来范阳。咱们早前低估了灾情,需上书父皇请求下拨更多物资过来。” “若然城中生病的患者确诊为疫病,则除了物资外,需得让何大人从各地调派医者和人手过来。” “为今之计,如何面对父皇的责难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救治受灾的百姓,如何避免让灾情影响到更多的人和地区,如何重建家园。” 楚王顿时振奋了,瞬间进入了滔滔不绝模式:“六弟说得好!六弟,依为兄看哪……” 叶浮珣托腮听着楚王说话。 忽见纪衍诺朝她走了过来,伸手将她拉起:“爷带你去走走。” “哎,六弟,为兄还没说完……” 楚王往前追了两步,就见纪衍诺一手搂着叶浮珣,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决然而去。 他挠挠头。 大晚上的带媳妇往林子里钻,这不是笑话他没把王妃带出门么! 那厢纪衍诺带着叶浮珣进了林子里:“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纪衍诺吐出三个字:“寻清静。” 看来是嫌楚王太唠叨了?叶浮珣忍不住偷笑,突然就被纪衍诺搂着腰一个箭步飞上了树枝上。 把叶浮珣吓得赶紧搂住纪衍诺,惊呼了一声。 纪衍诺把长腿一伸,倚在树干上:道:“有爷在,不会掉下去。” “臣妾就是有点恐高症。”叶浮珣往下觑了眼,双臂撑起身子,想爬到树干的另一侧去坐下。 “恐高?” 纪衍诺玩味地念了念这两个字,忽地身子一侧,叶浮珣就顺着他侧身的方向差点滑了下去。 “啊!”叶浮珣惊呼一声,吓得连忙像只考拉一样紧紧抱住纪衍诺。 她惊魂方定,抬起眸用力瞪了瞪纪衍诺:“殿下!” “在。”纪衍诺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 随后,他忽地一挺身坐了起来,双腿顺着树干往下垂落。 好不容易安稳了几秒钟的叶浮珣就又差点滑了下去。 “殿下!”使劲地抱紧了他的腰身,叶浮珣咬牙切齿道,“你戏弄臣妾!” “有吗?”纪衍诺见叶浮珣双颊气鼓鼓的模样,笑意盎然地重新躺靠在树干上,“阿珣这是真的恐高,还是故意想要紧紧地抱着爷?” 叶浮珣整个人趴在了纪衍诺身上,终于又找回安稳的感觉,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牙痒痒的。 第818章 谨慎行事 纪大魔头真是太不厚道了! 明知道她恐高,还专门戏弄她! 戏弄完就算了,还说她是故意想抱紧他? 当她叶浮珣是块面团儿,随意掐扁弄圆吗? 她可不是脸皮子比纸还薄的古代姑娘,她认真起来也是可以戏弄回去的! 叶浮珣眯了眯眼,从纪衍诺怀里抬起了水眸儿,轻轻地眨了眨:“殿下,您怎么知道臣妾是故意想要紧紧地抱着您?” 她语气又轻又柔,一边说,手指一边在纪衍诺的胸肌上慢悠悠地点了点,又划了划,然后—— 小手覆上去漫不经心地揉了一下。 “殿下是不是因为想要臣妾抱紧您,所以才故意要吓唬臣妾?嗯?” 她仰起小脸,笑得坏兮兮的。 纪衍诺凝视着怀里的小女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女人……竟然敢这样撩拨他。 如若不是在这林子里,怕她会觉得不受尊重,他今夜定要好好惩罚她!让她知道挑逗他的后果! 纪衍诺深吸口气,蓦地别开了眼。 咦? 这样就认输了? 叶浮珣正准备火力大开,可纪衍诺不看着她,她要怎么表演下去? 她刚才差点摔下树的账还没有算完。 叶浮珣趴在纪衍诺身上往前蹭了蹭,爬到他面前:“殿下,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是礼仪。” 纪衍诺:…… 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你这是在玩、火。” 他倏地眯起了眼,落在那嫣红的唇上。 叶浮珣调皮一笑,抬起手盖在纪衍诺的嘴上:“不许动歪念头!” 纪衍诺感受着掌心的柔软香滑,薄唇一勾,轻轻一吻。 “你……” 叶浮珣忙把手缩了回去。 失算了! 刚才燕大色狼黑眸一闪,瞧着和以往亲她前的神色一模一样,她只想着堵住他的嘴,没想到他连她的掌心都不放过! 果然是只大色狼。 纪衍诺一把握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拉进了距离,头一俯…… 直到叶浮珣差点透不过气来,纪衍诺才惋惜地望着那双迷蒙得宛如三月烟雨的眸子,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些许。 他沙哑着声音:“不想被爷继续惩罚的话,就乖乖的,不许再乱动。” 叶浮珣这回真不敢乱动了。 老老实实地趴在纪衍诺身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听着同她一样鼓跳如雷的心跳。 久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殿下,”她忽地小声开了口,“上次在谭阳县那晚,妾身是晕过去了么?” 那一次…… 她差点以为纪衍诺会和她那啥……唔……圆房了的。 纪衍诺瞳孔微缩,嘴角一挑:“阿珣觉得呢?” 她觉得啥呀! 她根本就迷迷糊糊晕晕乎乎的! 而且,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拿出来问他吗! 叶浮珣正想抗议,小脑袋瓜就被纪衍诺按在了胸前:“阿珣这么好奇,等回了京城,爷会用行动亲自告诉你答案。” 叶浮珣就:…… 她可能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话题不能聊了。 “殿下,”叶浮珣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篝火,“为什么何大人明明收到了郫阳县陈县令的求助信,却只让人来范阳打听情况?” 她记得在城门前何大人向纪衍诺禀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当时就觉得奇怪,难道何大人的人根本就没去郫阳县看看? 纪衍诺缓缓地抚着她的背:“范阳和郫阳两县毗邻,受灾程度理当相似。” “且从范阳进郫阳的山路更是崎岖难走,是以何大人仅让人来范阳相询。” 这不正好给罗县令这种人钻了空子吗? 叶浮珣腹诽。 “何大人此举本不算太大的过失,但因为这样而导致灾情消息延误,却是犯了大错。” “待此次赈灾之事了解,功过自会一一明算。” 叶浮珣肯定地看了纪衍诺一眼。 对纪大魔头秋后算账的能力,她丝毫不怀疑。 “经过这次事件,爷会上禀将个中细节经由朝廷公报下发到各地官员,让大家从中学习借鉴。” 叶浮珣又暗自点了个头。 瞧瞧,她家爷不仅会秋后算账,而且还会公告天下,看下回还有谁敢不小心谨慎行事! 纪衍诺忽地抬起叶浮珣的下巴,眉一蹙:“在想什么?” 叶浮珣瞬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就想着爷您特别厉害!这个做法非常好!让天下的官员引以为戒,从此事关百姓都不得有半分轻忽马虎!” 纪衍诺嘴角满意地一勾,大掌轻轻一抚将她的脸蛋按在胸前:“睡吧。” 在这树干上睡觉?这样能睡着吗?不会摔下去吗? 突然纪衍诺沉声道:“爷先让人护送你回京城可好?” 叶浮珣思索了一会:“殿下,若然臣妾留在这里会成为您的负累,臣妾愿意启程回京。” 随后,她又继续道,“如果臣妾不会让您觉得是拖累的话,臣妾倒是不想急着回京。臣妾留在这里,可以在您累了的时候,陪您说说话,解解闷。” 纪衍诺眸光一凝,搭在叶浮珣背上的手将她往心口紧了紧。 他唇角浅浅勾着:“那就留在爷身边。” 叶浮珣听了这话,嘴角微微弯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很快就安心地睡着了。 待到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刚翻了鱼肚白,林子里一片淡青色,有种意境悠远的美。 耳边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鸟叫声。 不同鸟儿鸣唱着不同的曲子,相映成趣。 叶浮珣发现自己仍旧趴在纪衍诺身上,温暖而舒服。而身上,不知何时竟然盖上了原本穿在纪衍诺身上的外裳。 她抬眸看向纪衍诺,倏然就撞入了溢满了温柔的双眼:“冷不冷?” 叶浮珣蹭了蹭,梨涡若隐若现:“不冷。” “殿下,你昨晚睡得好吗?” 若是换她被人这么压一个晚上,那得多疼啊? 铁定睡不着。 “挺好。”纪衍诺声音带了一丝暗哑,手在她的发梢间抚过。 事实上,他昨晚确实睡得不错。 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怀抱着软玉温香,睡得踏实而沉稳。 “城里头传消息出来了吗?”叶浮珣想起范阳的事,从纪衍诺身上爬坐起来,眯起眼睛透过密林远远望去。 第819章 将功补过 “殿下,快看!”她伸手指着远方,“城门开了!” 纪衍诺坐起身,扶稳了叶浮珣:“咱们回去看看。” 两人相携回到县郊驻扎帐子前,迎面而来正是留在城内替患病百姓看诊的三位大夫。 三人忙碌了一夜,脸上皆是疲倦之色。 然而疲倦之中,又透露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回大人,”何大人带来的两个大夫禀报道,“属下等已经替那十二位患者仔细查诊过,并不是疫病。” 这话一出,提了一晚上心的众人可算安下了心。 何大人追问道:“那究竟为何会同时有那么多人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回大人,这批患者应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导致上吐下泻的症状。其中有六人更为严重些,以至于发了高热。因为没有用药,所以一直高热不退。” “昨天夜里给患者们开了药方服下,到方才来看,六位高热不退的患者有人已经退了热,有人依旧有些低热,尚需再多服一剂药观察。” 何大人听到这里,真正把心放了下去。 他转身走向纪衍诺禀报道:“殿下,范阳县中的患者并非疫病,此乃不幸中的大幸。请殿下允许下官安排人进城尽快掌握全县城的情况,然后做出下一步的赈灾方案。” 纪衍诺颔首:“可。” 旋即,他眯眼往西望了一眼:“范阳如此,还不知郫阳的情况如何。用过早膳后,本宫与楚王带人前往郫阳。” 何大人连忙接话:“殿下,下官亦想一同随行。” 最早的时候,他就是收到了郫阳县陈县令的求助信,言说郫阳县城因地动灾情严重。然而他派人来范阳相询,得到的消息却是地动虽然有影响,但是并不严重,无需太过忧心。 彼时他只琢磨着兴许是因为陈县令年纪轻,又是头一回做县令,所以才会一时乱了阵脚。 不像罗县令这种历任县令多年的官员沉稳有度。 是以并没有把地动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但地动毕竟是大事,他亦没有耽搁就往京城上报了急信。 现在想想,幸好当初按着规矩给京城上报了消息,不然若是此刻才被发现隐瞒不报的话,他的官途怕是就到此为止了。 而今虽然犯了过失,但只要认真作为,将功补过,一切还来得及。 纪衍诺觑他一眼,微微颔首:“可。” 草草用过早膳,一行人继续出行前往郫阳县。 “郫阳县在范阳县以西,位于冀州的边界地带,地处极为偏僻。” 一路行去,何大人不忘给纪衍诺和楚王介绍郫阳的情况。 “郫阳县人口不多,下辖只有两三个村落,因为交通不便利,所以发展相对来说比较落后。” “而郫阳县的陈县令,是去岁刚中了进士,从京城下派过来的年轻官员。” 纪衍诺问道:“此人如何?” 何大人沉吟片刻:“陈县令虽然年轻,但意向高远,颇有见地。为人脚踏实地,是个不错的苗子。” “地动之灾,最早就是陈县令往冀城飞鸽传信上报的消息。” 楚王浓眉一挑:“早知地动如此严重,你就该亲自过来视察而不是随便派个人去范阳打听就算。” 何大人忙擦了擦汗:“是下官之失。” 楚王冷哼一声。 进郫阳的路比去范阳的路更加难行,道路窄且不平。 “这若是要往郫阳县运送物资,恐怕并不容易。”有官员感叹了一声。 众人皆心有戚戚。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从山中绕行了出来,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地界。 “那就是郫阳县。”何大人远远指着前方的城镇。 “农田都被毁了大半。”众人停下脚步,人人心情沉重。 “看那边!” 有官员眼尖,指着远处靠边的农田,“好像有人在劳作?” 众人连忙又急急向前,待走近后,竟然看到有十多二十名农人在田里作活。 其中一个身形瘦削身着短打衫裤的年轻汉子,见他们一行人过来,忙从农田里跑了过来。 众人向他望去。 年轻的面庞方正刚毅,脸上扬着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何大人!诸位大人!您们可算来了!” 何大人看着陈克明,不确定的说道:“你……你是陈克明?” 陈克明挠头憨笑道:“大人,属下带着村民们一起种菜。” “种菜……” 众人的目光往田里头看去,一望无际的农田几乎全部都被地动给毁了。 只有沿着路边的小半农田重新规整开垦过,田里头不少村民正在劳作。 见着这么多人到来,村民们都停了手里头的活计,即是期盼又是紧张地朝他们望了过来。 “兄弟们看!”陈克明兴高采烈地向大家挥着手,“是何大人来了!咱们冀州的知府大人!他亲自来探望咱们郫阳县了!咱们郫阳县有救了,兄弟们高兴不高兴?” “高兴!”回应陈克明的是激动不已的欢呼声,“咱们终于有救了!” 何大人看着田里头那一张张劫后余生的笑脸,忽的就抬起了头。 日头正晒,怎么他的眼里却像是被风吹进了沙子? “陈大人,”楚王大步走向陈克明,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你们就这几块田里种菜?够吃吗?” 陈克明脸上依旧是爽朗的笑:“回大人话,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们正在加快收拾着受灾的农田,争取种更多的菜,让百姓们先喝上菜汤……” “你且将郫阳县的情况细细道来。”何大人心中一紧。 “是,大人。” 郫阳县受灾的情况比范阳县更加严重,几乎有半个县城的人都因为地动失去了家园。 更别提下辖的三个村落,房屋尽数倒塌,村民无家可归。 只不过,郫阳县是小县,人口不过只是范阳县的五分之一。 “县城居民原有一千零三十八人,因为这次地动发生在深夜,”陈克明脸上的笑渐渐敛去,“有两百五十四人没有逃出来……而下辖的三个村子,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村民幸存。” “而今居住在县城里的人共有九百八十三人。” 第820章 无忧无虑 地动后,无家可归的村民只得进县城求助,在陈克明的安排下,全部都留在了县城里暂住。 “你把受灾的村民全都收进县城里了?”何大人追问了一句。 陈克明理所当然地颔首:“都是郫阳县人,受灾后自然要大家聚集在一起,拧成一团麻绳,才能扛过天灾,重建家园。” 何大人缓缓地吸了口气,伸手拍拍陈克明的肩:“带我们进城看看,边走边说。” “是,大人。” 陈克明领着众人往县城方向走去,“因为倒塌的房屋太多,受灾至今二十多日,县城的百姓们才将将把倒塌的房屋都收拾清理完毕。 若要重新建造屋子,怕是还需要更多的人手和时间。” “现在的问题是县城里已经没有余粮,”陈克明叹了一声,“百姓已经好几日没有吃上米粥。十日前下官带着人去整理农田,种上收成最快的蔬菜,现下只能勉强供应菜汤。” “这吃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力气盖房子?”楚王冷不丁打了个岔。 陈克明一脸苦笑:“这位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几日为这事亦愁得不行,幸好诸位大人来了,我们郫阳县可算是有救了。” 楚王睃他一眼:“刚在城外瞧你那兴高采烈的模样,还以为这城里头灾情根本不重,百姓安居乐业。” “不瞒这位大人,而今这个情况,若是下官每日唉声叹气,百姓们见了怕是就更没有信心了。” 陈克明憨憨地抓了抓头,道:“下官一直坚信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天天都期盼着诸位大人的音信。” 何大人上前拉住陈克明,郑重道:“是本官的错。若然不是晚了这许多时日,郫阳县的百姓会少受许多苦难。” “大人您可别这么说,”陈克明连连摆手,“您身为知府大人,日理万机,能亲自来郫阳县已经是百姓之福。” 众人边说边进了县城。 县城不大,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并不算宽敞。 抬眼望去就能看见一侧有不少倒塌后高低不平的区域往前绵延,而相对的另一侧,则仍算是完好的房屋和铺子。 倒塌区域里有不少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抬着砂石泥土劳作。 媳妇婆子们大多都在门外晒着太阳,缝缝补补。 不少孩儿欢笑着嬉笑打闹,无忧无虑。 百姓们一见陈克明进了城,纷纷都站了起来招呼:“陈大人!” “陈大人,快来喝碗水,这日头晒,到了地里头容易中暑热。” 陈克明笑着接过水一口喝了:“多谢卢婆婆,您腿脚不好,别站久了。” 又有不少媳妇娘子靠了上来:“陈大人,这些都是什么人呀?” 一双双好奇又灿亮的眼睛悄悄地瞄着众人。 忽地有一个声音惊呼:“那位郎君长得真是俊俏,莫非是就九天下凡的仙君不成?” 随后齐刷刷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纪衍诺身上。 有大胆的媳妇儿靠了上前:“陈大人,您早些日子给大家伙讲的仙君下凡拯救百姓的故事,说的可就是这位俊俏郎君?” 陈克明顿时红了脸:“这可是冀城过来视察和救治咱们郫阳县的大人们。咱不能无礼轻慢了,大家快快散去。” 媳妇娘子们齐齐惋惜地叹了口气,听从吩咐依依不舍地退散了去。 叶浮珣好笑地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殿下,您瞧,好多人都还在偷偷地看您呢。” 纪衍诺嘴角抽了抽:“看爷作甚。” “看您长得俊呀!” 叶浮珣笑眯眯地扬起脸,道:“您冲着那些媳妇娘子们笑上一笑,她们顿时就觉得这灾虽然苦,但是为此能看上您一眼,见上您一笑,真真是受得值!” 纪衍诺顿足,垂首盯着那捉黠的容颜,忽地薄唇一勾笑了:“那阿珣现在可是觉得来这世上一趟,值了?” 她别过眼道:“殿下,县衙到了。” 若不是门外挂着‘郫阳县衙’的牌匾,众人还以为进了谁家府上,因为这县衙不是很大。 一名圆脸的年轻娘子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冲着陈克明道:“夫君,妾身正在备着今晚的菜汤,您不是去地里头种菜了,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他们是……” 陈克明连忙拉着他娘子到一旁细声说了两句,然后才尴尬地引着众人进了衙门。 何大人一脸不解:“陈大人,你这县衙怎成了这般模样?” “不瞒大人,因为倒塌的房屋太多,”陈克明道,“房屋尚能住人的人家都尽力地收容无家可归的民众,大家好相互帮扶着度过难关。 下官这县衙地方不大,也能容三四户人家暂住……” “加之下官夫人正好可以领着借住的媳妇婆子给灾民做些吃食。” 他憨憨一笑却再度刷新了众人对郫阳县的认识。 若然不是民风清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怎能做到百姓们相互收容共住之事? “你夫人准备的吃食是供给给什么人用?”楚王问道。 “原先住在县城里的百姓有二百三十一人无家可归,其中有一百九十八人被有房屋的人家收容。” 陈克明解释道,“余下三十三人和村子里来的一百九十九人只得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居住。我们每日提供早晚两顿吃食给他们。” 众人大致明白了。 “只是县城里的储粮告罄,百姓家里头剩余的粮食也不多了。”陈克明,诚挚地看向何大人,“何大人,不知赈灾物资是否能下发到郫阳县?” 何远沉吟片刻,看向了纪衍诺。 纪衍诺颔首:“朝廷的赈灾物资已进冀州,约莫两三日就能抵达郫阳。” 陈克明眼睛倏地一亮,激动得声音颤抖:“感谢朝廷!感谢诸位大人!” 他忽地撩袍屈膝跪下:“下官代表郫阳县的百姓给诸位致谢!” “快起来!”何大人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拉起,“若然不是你坚守郫阳,又带领郫阳居民共同抗灾,郫阳不会有今日。” 昨日看了范阳的情况,何远甚是担忧郫阳会远不如范阳。 毕竟郫阳更偏僻,陈克明又是头回当县令。 第821章 面无表情 不曾想此番到来,却让他颇是欣慰。 陈克明,是个好官的苗子。 “而今还需仔细商讨具体的赈灾之策,”何大人沉声道,“咱们得从长计议。” 众人一商量就是小半日。 午膳时候,还是陈夫人端来了几碗青菜汤才让热烈讨论的众人停了话头。 昨天在范阳城外驻扎,众人的晚膳就没怎么吃,又因为担心疫病夜里没有好生休息。 今早草草用了些早膳就进了郫阳,到中午时,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然而喝的是塞牙缝都不行的青菜汤。 还真是切切实实地体验了一把民情。 待商议基本有了定论,陈克明又领着众人去受灾的区域查勘一番,直到接近傍晚时分才回了县衙。 晚膳依旧是一人一碗青菜汤。 众官员按捺心中苦笑,面上皆是甘之如饴地把汤喝得一滴不剩。 这肚子里,可真是饿啊! 纪衍诺将汤碗放下,看向何远道:“因为朝廷低估了这次受灾的程度,此次从京城过来赈灾的物资恐怕只能供范阳和郫阳半月所用。” “何大人,冀州境内是否可调派米粮和人手到范阳和郫阳?” 何远忙恭声领命:“下官回冀城立即安排各项调度事宜。” “人手应不成问题,只是米粮一事,怕是不易。”何远叹了口气,“下官尽量调度。” 夕阳西斜。 忙了一天的众人纷纷散去歇息。 纪衍诺带着叶浮珣离开县衙:“咱们出去看看。” 尽管太阳下了山,但街上的酷热依旧未散。 许多民众提着板凳在大街上随意地坐着闲聊。 有身旁为了一圈娃儿的老人家,正在给娃儿们讲着经年累月流传下来的故事。 当说到了鬼怪精灵,许多娃儿被吓得哇哇大叫着跑开,然而不过转瞬,又心痒难耐地悄悄靠近去继续听。 叶浮珣笑眯眯地看着,信步跟在纪衍诺身后。 两人走了一段,忽见前方聚了三五位个妇人一脸雀跃地向他们招手。 纪衍诺和叶浮珣上前,其中一名妇人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这位俊俏郎君,还请留步。” “何事?”纪衍诺面无表情。 那妇人并没有因为纪衍诺的冷淡而怯缩,脸上的笑容愈发甚了:“不瞒郎君说,小妇人可是这郫阳县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人。 今儿个见郎君长得俊俏,特意替郎君介绍一个天仙般的姑娘家!” “咱们郫阳的姑娘可不仅只模样周正水灵,而且身材上佳,特别好生养!” 纪衍诺的脸渐渐青了:“不必。” “郎君可别急着推拒,”那妇人依旧笑得花开灿烂,“您可得先瞧瞧我们郫阳的姑娘再做决断才是。” 说完她转身朝后头招了招,“姐妹们,快把赖家的闺女带过来呀!” “好嘞!” 几个媳妇婆子笑嘻嘻地拥着一个粉色衣裳的姑娘,把她推到了纪衍诺的面前。 叶浮珣定睛一看。 喝! 差点没喷笑出声。 只见那姑娘长得膀肥腰粗不说,脸上还密密麻麻地长了大小不一的痘子,她冲着纪衍诺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郎君好!” 纪衍诺倒退了三步,拽着叶浮珣大步离开:“不、不必了!” 直到离得远了,他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叶浮珣笑得前俯后仰:“殿、殿下,实在是因为您这天人之姿,才会引得郫阳县的姑娘们芳心暗许……” 哎哟,她的肚子快不行了。 下一刻,纪衍诺抬起了下巴:“很、好、笑?” 下一刻,纪衍诺一把拉住叶浮珣往小巷拉去,将她抵在巷弄的角上,低头看着叶浮珣问道:“很好笑吗?阿珣你呢?” “臣妾?”叶浮珣缓过劲儿,懵然地眨了眨眼,“臣妾怎么了?” 纪衍诺凝视着她,久久突然别过眼去:“没什么。” 叶浮珣:…… 就有些突然。 方才燕大色狼眼底闪着光芒,分明是想要亲她的样子。 可怎么忽地就不看她了呢? 该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叶浮珣有些抱歉地扯了扯纪衍诺的袖子,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生气了?” 纪衍诺薄唇一抿,没有回应。 咦? 叶浮珣又有些惊讶。 还以为这位爷会丢她一句‘爷是那样小气的人?’ 所以,纪大魔头这是默认他大老爷真的生气了? “您别生气呀!”叶浮珣软软一笑,伸手将纪衍诺的脸捧住往她的方向转,“您看看臣妾,臣妾不笑您了。真的!” 为了表示决心,她还专程举起了三根手指。 纪衍诺盯着她瞧:“诚意。” “诚意?”叶浮珣柳眉微扬,笑容可掬道,“臣妾保证诚意十足,绝对让殿下您满意!” “如?”纪衍诺眯了眯眼,不大相信地睇她。 叶浮珣咧唇,露出浅浅梨涡。 倏地,她垫高脚往纪衍诺嘴边啄了一记:“殿下,这样的诚意够不够?” 纪衍诺脸上微热。 这女人,竟然在这巷弄里头亲他。 胆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肥。 “不够。”嘴上却诚实得很。 叶浮珣脸上热了热,一咬牙又垫脚撅了嘴儿对他亲了一记:“那您不生气了?” 纪衍诺嘴角微翘:“爷是那样小气的人?” “您当然不是小气的人!”叶浮珣努力顺着毛,“您英明神武,又怎会生臣妾的气对不?” 纪衍诺一把揽住叶浮珣的腰,伸手在她的唇上点了点:“明日去了城里,还是换回女子装束。” 啊? 叶浮珣不知话题为何突然转到这里。 不过低头瞧了瞧身上的小厮服饰,顿时脑补了刚才的情节。 若是不小心让路人给瞧见了,一个小厮偷亲太子爷——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总是绑着绷带,会疼。” 下一刻,纪衍诺的解释就让她倏地红了脸。 这都是什么话。 而且他怎会知道她绑了绷带? 纪衍诺见她脸红,仿佛知道了她的疑问,好心给她解释:“昨夜爷抱着你睡,摸到的。” 摸……摸到的? 叶浮珣的脸霎时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这只无敌大色狼,该不会是趁她睡着了乱摸吧? 就……有点生气。 叶浮珣鼓着脸推开纪衍诺,大步往巷弄外走去。 第822章 送粮 哪知纪衍诺腿长,不过一眨眼就又将她压回了墙壁上:“爷给你拍背哄你睡的时候摸到的。” 叶浮珣瞪他:“真的?” 纪衍诺露出特别诚实的表情:“当然。” 那……好吧。 叶浮珣记得纪衍诺轻轻给她拍背的事,当时还觉得舒服又温馨来着。 纪衍诺微微一笑,拉着她往外走:“跟爷来。” 两人一路走出城外。 因为楚王带来的兵士驻扎在城门外,所以城门没有落闸。 “殿下,咱们去哪里?” 叶浮珣见纪衍诺一路往林子方向走,不解问道。 该不会又要在树上趴一晚上吧? “你不饿?” 纪衍诺丢了一句。 叶浮珣的肚子瞬间就‘咕——’地应和了一声。 她顿觉赧然。 就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咱们是要去林子里打猎吗?臣妾听说因为灾情,林子里的山鸡野兔都被猎完了……” 前头的纪衍诺霎时拉着她转了个方向。 “殿下,咱们这又是要去哪呀……” 叶浮珣细声追问。 然而,纪衍诺只应了一声:“跟爷来。” 两人沿着山路绕了一圈,到了后山附近,叶浮珣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殿下,您闻到没?好像是烤鱼的味道。” 纪衍诺眸光微动,似乎并不惊讶。 下一个拐角,眼前便出现一片浅滩和小河。 浅滩上,刚烤好一条鱼的楚王深吸一口香气,张嘴欲吃—— “哎!” 不知打哪飞来一块小石子,正好打中他的手腕,差点让他把手里的鱼给扔了。 楚王头一扭,就见纪衍诺和叶浮珣联袂而来。 “六弟,你们也来了!” 纪衍诺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烤鱼,递到叶浮珣手里:“阿珣,你先吃。” 楚王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烤鱼飞了,正想抗议一声,就见纪衍诺睇他一眼:“走,咱们再去打几条鱼回来。” 叶浮珣略尴尬:“这鱼还是让楚王先吃吧?” 纪衍诺眯了楚王一眼,楚王忙笑道:“侧妃别客气,你先吃。你家殿下回头再给本王烤上两条就……” 话音未落,就被纪衍诺提着脖子往小河边走。 叶浮珣噗嗤一笑,寻了块石头坐下。 不得不说,楚王的烤鱼本领还不错。 鱼皮被烤得焦香酥脆,里头的鱼肉则鲜嫩肥美,一口下去,顿时把一天的疲惫全治愈了。 叶浮珣把鱼的一面啃完后,就见纪衍诺和楚王提着几条鱼回来。 两人动作利落地处理了好鱼鳞和鱼肚内脏后,纪衍诺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类似香料的东西,往鱼皮和鱼肚里抹上塞好,架在火上烤。 “六弟这手烤鱼的本事,为兄的可是远远不及。”楚王在一旁吸溜着口水,一脸期待。 叶浮珣蹭到纪衍诺身边,把剩下的鱼往他嘴里递:“殿下,您吃一口填填肚子?” 纪衍诺看了眼嘴边的鱼,张嘴尝了一口。 正想说让叶浮珣接着吃,但入口那味道却让他微微蹙了蹙眉。 楚王这烤鱼的水平下降了。 若不是担心阿珣饿坏,就不该让阿珣吃这种东西。 “喂爷。” 纪衍诺一边烤鱼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好嘞!殿下,楚王烤的鱼味道不错。”叶浮珣笑眯眯地夸奖。 纪衍诺嘴皮扯了扯:“将就能吃。” 楚王顿时觉得身中数箭。 吃着他烤的鱼,还嫌弃他烤得不好。 要他说,六弟不止嫌弃他烤得不好,还嫌弃他在这儿碍眼吧? 就,觉得自己突然成了这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惦记着六弟烤的鱼,他一定识相闪人。 而此时,一股烤鱼香正渐渐从纪衍诺手中泛开…… 好久没吃六弟烤的鱼了,真香啊!他还没吃爽啊! 叶浮珣摸摸肚子,实在是太好吃了,不过已经饱了,还有一条吃不下了。 “吃饱了吗?”纪衍诺拉着她站起来,“我们走。” 楚王啃着嘴里的鱼,嚷道,“还有一条没吃完……” 怎么就走了呢? “就当是还你的。”纪衍诺摆摆手,“慢慢吃。” 楚王嘿嘿一笑。 那敢情好。 这鱼都归他了。 只是,总觉得六弟‘慢慢吃’这三个字的言下之意好像是—— 别跟上来碍事。 啧! 他也有王妃的好伐! 等他回了京,一定要好好把自家王妃抱个够。 隔日一早。 在郫阳留宿了一夜的官员们各个饿得眼冒青光地起了身。 望着陈夫人准备的一碗碗青菜汤,一张张脸瞧着更青了。 灾民不易啊! 这两天他们是彻底体会到了。 把青菜汤喝了个精光后,其中一名官员请示何远:“何大人,您看咱们今儿个是不是该回冀城了?” 何远沉吟片刻:“郫阳的赈灾方案已然商定,本官回冀城后会尽快调度各地输送物资和人手过来协助重建。” “陈大人,”他看向陈克明,“不知可还有别的未竟事宜?” 陈克明忙道:“回大人,下官暂时没有旁的诉求了。” 这话让一行官员齐齐松了口气。 众人相携出了县衙。 沿着街市前行,忽地就听到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百姓们争相传颂着消息,一个个从屋宅里出来往城外跑去。 “这是怎么了?”众官员一脸疑问。 陈克明眼明手快地拉住一个老爷子:“何大爷,大家伙这怎的都往城外跑?” 何大爷一见是陈克明:“陈大人,老头儿听说是有人给咱郫阳县送粮来了,大家伙都紧赶着到城外去看呢!” 送粮? 众官员更加茫然。 朝廷的赈灾物资预计还要一两天才能到,冀城的调度就更不用说了,还不知在哪儿呢。 怎会突然有人送粮过来? 一行人急急跟在百姓身后出了城,就见远远的道上一车又一车的米粮推往城门。 “真的是米粮!” “是救济咱们郫阳县的米粮吗?” “是不是俊俏郎君说的朝廷送来的米粮?” 百姓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众官员面面相觑。 忽地听见有人叫了一声:“是永盛米铺的旌旗!” “永盛米铺?” 郫阳县内没有永盛米铺,但有人曾去过别的县城,连声喊道,“那可是咱们冀州最大的米铺!永盛米铺给咱们送粮来了!” 第823章 雪中送炭 “永盛米铺给咱们送粮来了!” 百姓们雀跃地招呼着手,更有忍不住往车队跑过去的汉子媳妇,“走啊,咱们去帮忙推米粮。” “竟然是永盛米铺。”何大人深吸口气,“殿下,早前下官就听闻永盛米铺在各地收粮,因其市价收粮并未破坏规矩,是以未有拦阻。” 有官员补充道:“本以为永盛米铺收粮是为了在百姓抢粮时提高价格售卖,却不曾想……” “竟然往郫阳送粮而来!”又有官员感慨一句。 “殿下,”叶浮珣眼尖,很快便看到了走在车队最前的于羽,激动地揪着纪衍诺的袖子,“是哥哥!哥哥怎么也来了?” 纪衍诺眸光微闪:“走,上前去问问。” 那厢,永盛米铺的车队在城门外一字排开,为首的于羽看着灾民们,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永盛米铺得知郫阳县深受地动灾害之苦,专程从各地调来了十车米粮送过来。 米粮不算多,但是是永盛米铺的一番心意,还请各位乡亲父老笑纳。” 陈克明感动地走了上前,握住于羽的手道:“多谢永盛米铺对郫阳县百姓的救助,这米粮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米粮送进了郫阳县城安顿下来后,于羽谢过陈克明的挽留,高高兴兴地走到叶浮珣面前:“妹妹!” “哥,你怎么从京城过来了?”叶浮珣满肚子的疑问眨巴着眼,“你不是还要上书院读书吗?” 于羽忙伸手‘嘘——’了一声:“回去你可千万别让父亲知道了,我这可是偷偷从京城跑出来的。” 纪衍诺嘴角微翘。 上回听于羽讲燕国各处风情,他就觉得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不可能那么熟知各处人文地理。 看来这种事情,于羽没少做。 “殿下,”于羽嘿嘿一笑,“因闻冀州受灾,惦记着这边的米粮事宜,所以亲自过来一趟。” “无妨。”纪衍诺浅笑,“你这米粮送得及时,是好事。” 于羽笑着点头:“其实我们昨夜就到了范阳,送了四十车米粮进城,就听说殿下一行人进了郫阳。 于是今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就紧赶着把余下十车米粮送来郫阳,好与殿下和侧妃娘娘汇合。” 纪衍诺闻言,眼底的赞赏之色更浓:“我们正准备启程去趟范阳,随后便往冀城方向去。” “不知可否一路同行?”于羽许久不见自家妹妹,听闻她跟着纪衍诺从京城来了冀州,实在是惦记。 “自然。” 那厢何远有事来请纪衍诺过去商议,于羽正好拉住叶浮珣上下打量:“妹妹清减了,可是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的?” 叶浮珣忙笑嘻嘻地摆手:“哥哥别担心,妹妹这一路过来都挺好的。” “哥哥听说郫阳县的百姓都只能喝青菜汤了,你昨天在郫阳落脚是不是没吃上饭?” 于羽偷摸摸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塞叶浮珣手里,道:“这是昨日哥哥在溧阳县给你买的点心,你悄悄吃,别让人看见了。” 叶浮珣连忙迅速地把纸包收到了袖笼里,眼底溢满了欢喜:“谢谢哥哥!” 早上一碗青菜汤真的很不够的。 还是哥哥对她好! 然而下一瞬,纪衍诺就沉着脸走了过来拉起她的手:“该启程了。” 头也不回地领着叶浮珣往前走去。 余下于羽站在原地摸摸鼻子,眼底闪烁笑意。 看来太子对妹妹很好,他也就放心了。 可是妹妹的夫婿毕竟是太子。 这就意味着仅坐拥天下财富并不足够,兴许,他还得在学业上花些心思。 入朝为官,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才是长远之道。 尤其是待妹妹进了皇宫后,财与权缺一不可。 于羽望着天边泛起的第一丝金光,胸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于公子,”陈克明上前伸手搭在于羽肩膀上,“听说你跟我们一道去范阳?走,该启程了。” 于羽被打断了思路,回头看见陈克明那俊朗的满脸笑意和阳光下闪着光芒的牙齿,笑着应道:“陈大人,请。” 陈克明比他大不了几岁。 然而面对郫阳县这样严重的灾情,已然落到每日只能青菜汤果腹的情况下,不仅保持正面向上的心态,而且还能带动整个县城的灾民们充满信心地重建家园。 这个人不简单。 于羽兴起了结交之心。 “于公子今日送来的米粮,可谓是雪中送炭。”陈克明直言,眼底写满感激神色。 于羽慨然一笑:“陈大人之举实在让于某敬佩,区区十车米粮算不得什么,是于某应尽的本分。” 两人相视一笑,跃身上马往前而去。 一行人去了范阳。 纪衍诺一怒之下砍了罗县令,使得范阳县的其余官员们战战兢兢,连日来一直配合留守范阳的冀城官员讲解各种情况。 待到众官员抵达范阳后,一边巡视灾区和灾民,一边讨论重建方案。 “陈克明,”纪衍诺背手,“若然将范阳和郫阳两县的重建工作皆交由你全权处理,你可承接得来?” 陈克明心中快跳了两拍,感觉有种压不住的豪情壮志在胸口澎湃。 他飞快地看了眼何远,就见何远微笑颔首。 于是,忙一挺胸站直:“下官定然不辜负大人所托,势将范阳和郫阳两县重建工作完成!” 纪衍诺和楚王并没有透露真实身份,但两人的气度及何大人对他们的毕恭毕敬,早让陈克明猜想到必是来自京城的大人。 “那就这么定。”纪衍诺薄唇微掀,“时候不早,何大人,我们先行离开范阳。” 何远上前一步:“下官亦打算尽快回返冀城,好安排调度一应事宜。” 众人陆续离开范阳。 “哥哥,”叶浮珣在纪衍诺的帮助下上了马,扭头朝于羽看去,“我们准备去趟冀城,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于羽觑了眼纪衍诺:“哥哥也要去冀城视察下各处的商铺,从范阳过去,今日可途径平阳县落脚。” “平阳有咱们的房子,”叶浮珣咧嘴一笑,“住自个儿家里最是舒服了。” “殿下,咱们走平阳好么?” 第824章 此起彼伏 纪衍诺摸摸鼻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好。” 叶浮珣遂高兴地笑弯了眉眼。 直到金乌西斜的时分才赶到了平阳县。 因为何远一行人走别的官道赶回冀城,早在午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 进了自家屋宅安置妥当,于羽便过来识趣地告诉叶浮珣:“哥哥约了城里头的管事谈事,夜里怕是回来得比较晚。” 叶浮珣送他出了二门,回来不见纪衍诺,伸了个懒腰唤小雨:“我想泡个澡。” 连续两日在外奔波,别说洗澡了,就是洗脸刷牙也没好意思多浪费水。 浑身黏腻腻的,特别不自在。 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香喷喷的玫瑰花瓣澡,起身时叶浮珣忽地脸色一变。 小雨吓了一跳:“娘娘,怎么了?” “我好像……来月事了。” 重新收整了一番,叶浮珣换好衾衣爬上了床,将自己整个裹在了薄被里头—— 呜呜,肚子疼。 不开森。 “殿下去哪里了?” 睁着眼睛看小雨忙里忙外地收拾,叶浮珣小声问。 小雨捧来一碗红糖姜水:“娘娘,您先用些红糖姜水。奴婢刚才问了,说是您沐浴的时候殿下进来过一趟,随后就去了隔壁楚王住的院子,现下正和楚王在练剑呢。” 练剑? 这大晚上的? 叶浮珣琢磨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实在是肚子一阵阵的抽疼让她无法集中注意力想别的事情。 隔壁院子里。 楚王正上蹿下跳地躲避着纪衍诺一剑比一剑凌厉的剑风,嘴里不住地嚷嚷:“哎,六弟,为兄不是都认输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地打……” “再来一百个回合。”纪衍诺声音淡淡。 “哎,真还要打啊?”楚王狼狈地从院墙上跳下,“这于公子约了为兄去饮酒,就不能选别个时间练剑?” 前几日六弟不是成天嫌弃他碍着六弟和叶侧妃卿卿我我么? 怎么这会儿回了自家院子,想这么着都行的时候,六弟反而跑来跟他比剑了? 难不成…… 楚王眼睛一亮,忽地就想起了什么。 纪衍诺却打断了他冲口而出的话:“于羽约你去饮酒?” “对啊!”楚王嘿嘿一笑,“叶侧妃这哥哥多机灵哪,为了把这院子留给你们俩,还约为兄去饮酒。” “那你去吧。” 纪衍诺一收剑,转身欲走,却被楚王跳过去拦住,一脸神秘兮兮道:“六弟,是时候让为兄再传你两招了。” 纪衍诺挑眉:? “你家侧妃是不是到了不方便的日子?”楚王用肩膀顶了顶纪衍诺的肩,“六弟可别以为这种时候离女人远远的是好事,这要是一个没做好,那可是会被媳妇罚跪的大事!” “媳、妇、罚、跪?” 纪衍诺嗤地笑了一声,大步离开。 楚王忙伸手拉住他:“六弟,你可别不信!女人每个月就这么几天最脆弱,咱们身为男人,一定要陪在身边,千万不能轻易躲开!” “女人家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他神秘一笑道,“是考验你的时候了!” 他家王妃说那几日不只浑身上下不自在,肚子也疼,而且心情会此起彼伏。 平日看得顺眼的,也变得不顺眼了。 总之,那就是怎么都不行,怎么都不对。 纪衍诺听得直想走人。 楚王再度拉住了他:“六弟别急啊,为兄还有话没说完。” “咱们要做的无非就两点,”楚王松开手,不敢继续卖关子,“其一,顺着媳妇,媳妇说往东,咱坚决不去西。媳妇说不好的,咱坚决不说妙。” “其二……” 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在纪衍诺耳边嘀咕了两句,还做了个手势。 随后便见纪衍诺清咳了两声,抬步离开了楚王的院子。 纪衍诺回到屋子里时,就见叶浮珣整个人卷在被窝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微微发白的脸上一双葡萄似的水眸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殿下。” “别起来。” 纪衍诺上前按住她欲坐起来的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躺着。” 叶浮珣乖巧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现在难受得不想见人,更不想说话。 见纪衍诺脱去外袍要上床,叶浮珣只得卷着被子像条毛毛虫似的往床内侧滚了一圈。 让出了一人半宽的位置。 今天肚子疼,不想伺候人。 她还是闭上眼睛睡觉好了。 从以往经验来看,纪大魔头若是见她睡了,一般不会再骚扰她。 然而她装睡才没装一会儿,就忽然感觉到纪大魔头在扯她的被子。 叶浮珣悄悄地张开眼睛:“殿下,您冷?” “不。” 纪衍诺淡淡觑她一眼,继续扯她被子。 叶浮珣死死地卷着被子,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向床尾:“殿下,您若是冷的话,床尾还有一张被子。” 纪衍诺沉默地凝视她:“松开。” 叶浮珣扁了扁嘴。 她肚子疼不想跟别人分享舒舒服服的被窝。 然而纪大魔头的脸渐渐在她面前放大:“阿珣,乖,松开被子。” 叶浮珣就被那张帅得犯规的脸给迷惑了一瞬瞬,听话地松开了被角。 下一瞬,纪衍诺便顺利地钻进了叶浮珣的被窝,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在她耳边道:“肚子疼?” 叶浮珣点点头,抬眸看他:“疼。” “爷帮你捂捂。” 帮她捂捂? 叶浮珣有些呆,忽地就感觉到纪衍诺的大手在她肚子上游移,登时让她羞红了脸。 这位大爷,您的手往哪儿搁呢? “不、不用了。”叶浮珣手忙脚乱地推开那只执意要搭在她肚子上的手。 纪衍诺皱眉:“你不是说疼?” “是、是呀?”叶浮珣讷讷。 “捂暖了小肚子就不会那么疼了,对吧?”纪衍诺继续问道。 叶浮珣点点头:“好像是的。” “既然这样,为何不让爷捂?” 叶浮珣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悦,顿时怂了:“臣妾只是怕您累着。” “爷不会累。”纪衍诺二话不说地把手掌盖在了她的小腹上,另外一只手将她揽在胸前,“睡吧。” 叶浮珣窝在纪衍诺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松香,感觉着小肚子上渐渐温暖的感觉,好像还真的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第825章 做女红 她从纪衍诺的怀里钻出脑袋,仰着头好奇问:“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用手捂着小腹管用的?” 以她对纪衍诺的了解,绝对不会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费心思。 纪衍诺勾了勾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轻轻点了点叶浮珣的鼻尖:“这样疼,会疼几天?” “一般就第一天疼。”叶浮珣想了想,其实对她来说,肚子疼早就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最难忍的是没有卫生巾! 古代女子经期用的月事带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吸水功能远不如卫生巾就算了,还没有护翼! 让睡觉喜欢打滚的她情何以堪? 怀念超长夜用护翼,怀念安心裤! 咦?安心裤? 叶浮珣咬着衣服,陷入了思索。 这卫生巾不好发明,护翼也不好整,但是,安心裤好像不难做出来? 要是有了安心裤,她以后来月事就不用愁晚上睡觉侧漏了! “除了会疼,还会有哪些不舒服?” 纪衍诺见叶浮珣咬着他的衾衣,又是皱眉又是笑的模样,满目不解。 “啊?” 叶浮珣抬起眸,摇头道,“别的就还好。” “不是说心情会不好?”纪衍诺追根究底。 “殿下是说对情绪的影响吗?” 叶浮珣真心好奇纪衍诺究竟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她笑眯眯地戳了戳纪衍诺的胸口,心虚地看了眼衣裳上有被她咬过的水渍印。 “殿下告诉臣妾是谁跟您说的,臣妾再回答殿下的问题。” 纪衍诺抿起了唇。 片刻后,嘴里蹦出两个字:“楚王。” “噗!”叶浮珣没忍住笑了。 楚王那种大老粗,竟然对这些还有研究? 莫不是楚王妃教他的? “答案。”纪衍诺将怀里笑得一颤一颤的身子抱紧,“别乱动。” 天知道这女人还想怎样考验他的忍耐力。 “好。”叶浮珣感觉到了一眯眯异样,瞬间老实了,“殿下,臣妾不笑了。” “通常来说,这几天的情绪的确会比较容易烦躁和生气。” 纪衍诺挑了挑眉。 没想到楚王说的话,还并不全是废话。 隔日一早醒来,叶浮珣只觉身上暖烘烘的,连肚子都不觉得怎么疼了。 她懵然地睁开眼,正好和纪衍诺的黑眸对上:“殿下,早。” 就突然发现,纪大魔头的手好像还放在她的小腹上。 这……不累吗? 叶浮珣将他的手抓住拉了上来:“殿下,臣妾的肚子不怎么疼了。” “真的?”纪衍诺眉微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叶浮珣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嫣然一笑:“多亏了殿下帮臣妾暖肚子,现在真不疼了!” 纪衍诺嘴角微翘。 用过早膳,启程继续前往冀城。 叶浮珣在马车上心不在焉,不时拉开帘子往外张望,眼睛倏地一亮,她看见小雨抱着一布料和针线。 她从着小雨比划了‘等我’的手势,然后回到车里看向纪衍诺:“殿下,臣妾可不可以坐到小雨那辆马车上去?” 小雨坐的马车跟在车队的最后,马车本是用来装载她们出行的简单行李,内里空间很小,仅容两人膝盖抵着膝盖而坐。 其实这对叶浮珣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还是良媛的时候坐的就是那样规制的马车。 纪衍诺听了她的话,剑眉一挑:“原因。” “臣妾想和小雨一道做些女红。”叶浮珣知道纪大魔头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理由也没有打算瞒着纪衍诺,她补充了一句,“是女子用的物事。” 纪衍诺努了努嘴。 “一刻钟?” 叶浮珣:…… 这时间哪里够? 怎么也得一个时辰才能基本完事儿。 她伸出两根指头:“殿下,能不能宽容两个时辰?” 纪衍诺的脸瞬间就黑了。 什么女红竟然要用两个时辰? 阿珣不是向来不好做女红的吗? “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买。”他抿了抿唇。 叶浮珣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殿下,臣妾要做的东西市面上买不到。” 见纪衍诺不为所动,叶浮珣又咧着唇儿笑得特别乖巧,“臣妾不是肚子疼嘛,要做的女红就是为了缓解这几天不适用的……” 她又举起一根手指,“要不一个时辰?” 纪衍诺觑她,无奈让步:“一个时辰。爷去找楚王对弈。” “殿下您最好了!”叶浮珣登时笑眯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推着纪衍诺下了马车,又招呼小雨坐上来。 “小雨,”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晨起后觑了空子快速画的,“你按着这个式样,帮我缝制出来,能行不?” 小雨接过纸,仔细地看了看好奇问道:“娘娘,这是什么?” “这叫……小nei裤。”叶浮珣解释,“是咱们平时穿的亵裤的改良版本。” 小雨啧啧称叹:“难怪叫小nei裤,瞧着还真小。奴婢估摸着这做出来了,得紧贴着才能穿上去。” 叶浮珣含笑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然,怎么防侧漏? “这部分勾画的位置一直到背面,”叶浮珣仔细讲解,“都要缝双层。” 小雨:“回娘娘,奴婢省得。” 她又歪了歪头,指着式样上画的双线问道,“娘娘,双层的部分是要分隔成好几块?” “对。”叶浮珣举起拇指点赞,“小雨,这小nei裤又叫安心裤,是专门在月事期间用的。” “缝制好后,将棉花塞在每一块区域的双层布料里,这样棉花就不会坨在一起。” 小雨仔细想了想,忽地张大了嘴:“娘娘,您的意思是将整条裤子都做成月事带那样,可以吸收、吸收……” “不错。”叶浮珣笑眯眯道,“这样夜里即便是睡熟了,也不用担心会从一侧漏出来。” “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 小雨满眼的敬佩,兴趣满满地取出布料和针线,“这个好做,奴婢应该很快就能缝制出来。” 叶浮珣见她埋头苦干,手下也没有闲着,取出纸笔摊在桌上,一边想着一边写写画画。 待到小雨将小nei裤缝制出来时,叶浮珣正好把想写的内容全部搞定。 她满意地看着手里的一摞纸,又再翻看了一遍,眼底充满兴味。 第826章 秦王 所以说,需求是第一生产力! 像她这样的懒人,为了能够好好地度过每个月的那几天,也要开始小小努力一下了。 “娘娘,您瞧。”小雨将小nei裤举起来,“奴婢做的可对?” 叶浮珣接过小nei裤打量,很是满意。 “娘娘,”小雨又拿起棉布,“奴婢再给您多做几条换洗用。” 娘娘这个安心裤瞧着真是好,回头她给自己做上几条,往里头塞上草木灰,夜里就不用担心……用娘娘的话说,那叫侧漏。 小雨满心欢喜。 叶浮珣接过做好的安心裤,小心地往里头塞棉花。 主仆两人一边做活计一边闲聊,时间飞逝。 不晓得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悠悠地停了下来。 “到驿站了吗?” 叶浮珣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就见纪衍诺路过车外,下一瞬门帘就被他掀开:“一个时辰了。” 小雨忙收拢了东西,起身退了下去。 纪衍诺惬意地长腿一伸,舒适地靠坐在车壁上,把叶浮珣往怀里搂,下巴抵在她的发梢:“东西都做好了?” 叶浮珣乖乖地挨着他:“都做好了。” “午膳后启程往冀城,”纪衍诺不自觉地用手指卷着她的发,“有两条路可选。若是继续乘坐马车,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能抵达冀城。若是乘船渡江而过,则需一个时辰。” “还可以渡江?”叶浮珣眼睛微亮。 从京城来冀州,几乎天天都是坐马车,实在是无趣极了。 “咱们可以选水路吗?”叶浮珣弯着眼儿问。 纪衍诺觑她一眼,嘴角含笑:“自然。” 他提起这事,本就是打算问问叶浮珣想怎么前往冀城。 午膳过后,一行人前往码头改走水路。 码头上人来人往,各种商队络绎不绝。 因为人多,楚王只领了二十人随行护卫,其余的兵士依旧走陆路进冀城。 绕是这样,他们的车队算下来也有近五十人。 索性就包下了一艘大船。 登船渡江,众人站在甲板上看风景。 江面辽阔,上有船只无数,让人无端便生出畅怀之感。 “咦?六弟。”楚王忽然伸手往不远处指,“那艘船上的人,好像是五弟?他怎么也来了冀城?” 叶浮珣顺着楚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就见离他们不远的船上矗立的颀长身影,正是秦王。 事实上,秦王所乘的船正朝他们行来。 秦王手里拿着一卷书,他发如鸦色,眉眼如墨描,鼻梁高挺而唇微薄,恍若从水墨中走出来的人物般:“太子,四皇兄。” 秦王在兄弟中排行第五,为人比较低调,他气质儒雅,身上透着淡淡的书卷气。 楚王扯着嗓门道:“五弟,你怎么也来了冀城?” 秦王浅笑道:“外祖母过七十大寿,我得了父亲的准许来冀城给外祖母贺寿。” 秦王的母妃雪妃正是冀州欧阳氏,是冀州一带的名门望族。 两船挨近了,秦王上了他们的船。 他目光扫过纪衍诺身后的叶浮珣时,停了一瞬。 “如此这般巧合,咱们三兄弟可要在这江上共饮畅聊才是。”楚王朗声让人上了酒桌菜肴,三兄弟各自落座。 “听闻这次地动受灾不小,”秦王声如其人,温润如玉,“不知太子和四哥此行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楚王大掌一挥,“有六弟和为兄出马,哪能有什么不顺利的?五弟,为兄给你说……” 叶浮珣觑了眼楚王进入了海侃模式,暗道怕是暂时不需要她作陪,便悄声退下,往甲板一侧走去。 “哥!” 甲板一侧角落上,于羽正悠闲惬意地倚栏赏景:“妹妹。” 叶浮珣弯起眼儿:“哥哥,咱们在京城有没有布行?” “自然有的。”于羽含笑,“京城最大的羽雀布行就是咱们家的。” “哥哥,”叶浮珣从怀里掏出马车上画的一摞纸递给他,“你能帮妹妹找人做出这样物事来么?” “这蝴蝶般样儿的物事是什么?” 于羽打开纸张看了一眼,颇是新鲜,“哥哥以往倒是从未见过。” 他自幼闯南走北,鲜少有他没见识过的东西。 叶浮珣将纸张合上:“哥哥,这是女儿家用的物事,你就别多研究了。你帮妹妹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而且,最好是女子。” “没问题。” 对于羽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难得有妹妹感兴趣的物事,他自然会办妥。 “哥哥回京后就替你张罗,”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笑着看向叶浮珣身后,“徐公公。” 徐公公小步走上前:“娘娘,殿下请您去趟船舱。” 叶浮珣困惑地瞥了眼仍在甲板上与楚王和秦王坐着的纪衍诺,没事儿叫她去船舱做什么? 哪知于羽却笑着催促:“既然殿下有请,妹妹还是快些儿过去。” 叶浮珣只得点点头,跟在徐公公身后去了船舱。 船舱里摆了一张棋桌。 叶浮珣刚坐下没有一会儿,纪衍诺就欣然走了进来。 “爷今天教你背第五十个棋谱。” 叶浮珣应了一声,托腮看着纪衍诺那白皙修长的手捏着棋子在棋盘上飞快地落子。 “殿下,您不是跟楚王他们正聊得欢么?” 做什么抓她来背棋谱。 她本来还想多叮嘱哥哥两句的。 纪衍诺没有回应她的话,将最后一枚棋子落下,睃她一眼:“爷一刻钟后再过来。” 叶浮珣:…… 好吧。 横竖她现在对下棋兴趣浓厚,用来打发时间也相当不错。 她很快就钻进了新的棋局里去了。 半炷香后。 一个修长身影缓缓地路过甲板一侧,是秦王。 在他走到船舱的窗棂前时,忽地顿下了足。 清冷的目光拂过窗格,落在了船舱内正俯首专注在棋盘的女子身上。 她侧脸向着他,柔顺的乌发在精致绝美的面容上垂落了几缕,衬得她愈发肤白似雪,含烟似雾。 眉眼盈盈,唇若粉樱。 身形婀娜,体态轻盈。 让人看上一眼,就不想移开视线。 “五弟,不是去更衣吗?为兄一同去!” 楚王的朗笑声打断了秦王的心思,他倏地收回了眼神,转身淡笑:“四哥请。” 第827章 一见之缘 两人相携往里走去,船舱内的叶浮珣仍旧冥思苦想地恢复着棋局,并没有留意到这一幕。 就在她将最后一颗棋子归位的时候,小雨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娘娘,有人落水了!” 叶浮珣站起身随她往外走:“谁落水了?” 小雨摇摇头:“好像是离咱们不远处的一艘船上有个姑娘落水了。最奇怪的是,那艘船的人根本像是不打算打捞人似的,就由着那姑娘在江上喊救命。” “奴婢听说二公子已经请示了殿下,咱们的船正往那姑娘落水的方向驶,准备去救人。” 两人边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甲板上。 纪衍诺见她出来,起身走到她身侧拉住了她:“甲板风大。” “臣妾不冷,”叶浮珣弯唇一笑,“殿下,听说有人落水了。” 纪衍诺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只伸手将叶浮珣吹乱的鬓发拂了拂:“棋局都复盘好了?” “好了呀。”叶浮珣随口应着,拉住纪衍诺的袖子往甲板边上走,“咱们去看看好不?” 纪衍诺叹口气,由着她拉他往过走:“自有人会去救。” 两人相携靠近,围观众人自然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落水的姑娘已经被人打捞了上来,小雨取了外袍替那姑娘披了上身,就见她屈膝向于羽道谢:“小女子姓管,多谢恩公施救。” 于羽侧过身,只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小雨,先带管姑娘去换身干净衣裳罢。” 小雨搀扶着管姑娘往船舱内里走去。 叶浮珣放开纪衍诺的袖子,小声道:“殿下,臣妾跟去看看。” “爷陪你过去。” 纪衍诺拉起她,信步往船舱里间走。 待到了门口,叶浮珣伸手拦了拦:“殿下,您怕是不便进去。” “爷在这里等,有事唤一声。”纪衍诺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女人。 若然不是怕那落水之人心生歹意,他何须跟过来。 叶浮珣瞬间就明白了纪衍诺的意思,她皱皱鼻子:“人家兴许只是个可怜的落水姑娘。” 旋即她又扬起嘴唇甜甜一笑,“不过,殿下的心意臣妾深刻体会到了,谢谢殿下对臣妾的关爱之心。” 她踮起脚尖在纪衍诺嘴角亲了一记,“这是谢礼!” 然后便转身推门进了里间。 纪衍诺站在门外,黑眸溢满了笑意。 屋里头,管姑娘刚换上干净衣裳,见叶浮珣进来,感激地道了一句:“小女子管倩,谢过夫人。” 管……倩? 叶浮珣惊讶地睁圆了眼。 这不是他哥的未来媳妇吗? 书中提过,他哥于羽最爱闯南走北做生意,一直没有娶妻生子,直到近三十遇上了管倩。 管倩小于羽两岁,是管氏布行的少东家。 两人相遇可说是不打不相识。 两家布行为了争夺订单,两人斗得那叫一个精彩,几乎成为茶楼听书最卖座的故事。 就在百姓们惦记着究竟是羽雀布行胜一筹还是管氏布行赢三分的时候,竟然传出了于羽要迎娶管倩的爆炸性新闻,炸得茶楼听书最卖座的故事立即改了版本。 后来又让人翻出管倩其实是个寡妇的事,更是让两人的情事在京城里说足了一年,才渐渐歇停。 管倩的身份,按说配于羽这样一个燕国首富的身份已经远远不足,更别说于羽实则是镇国公府的公子,本身在朝廷还领了官职。 如果不是于羽向来小心,几乎不曾被人发现自己的双重身份,这亲事怕是还真成不了。 没想到,原来早在这许久以前,哥哥就和管倩有过一见之缘? 而且,还是古人最注重的救命之恩? 叶浮珣好奇心十足地打量着管倩。 打第一眼看去,管倩瞧着是那种温婉似水的模样,但仔细看了,就能从她眉角眼额中品出几分坚毅的神色。 这几许隐藏的凌厉,反倒是给她柔顺的容颜平添了让人难以忘却的特色。 “管姑娘怎会不慎落了水?”叶浮珣见管倩被她看得脸红,遂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管倩苦笑一声:“实不相瞒,适才小女子在甲板上站着,突然就被人推了一下,然后就落了水。” “可刚才在那船上,站管姑娘身后的不是两名服侍您的仆妇吗?”小雨快言快语道。 管倩脸色尴尬,她垂了垂眸子:“其实那并不算是服侍我的仆妇,事实上,不过是一路监督我回冀城的嬷嬷罢了。” “可到底是下人,怎能兴起那等害主子的心思?” 叶浮珣不解。 管倩落水后,那两名仆妇根本无动于衷,完全没有救管倩起来的意思。 这是自家下人? 按这燕国的等级制度,主仆等级严明,只有主子处置仆人的可能,哪曾听说过仆人欺负主子的道理? “不怪夫人不信,”管倩委婉道,“这其中与小女子的身世有关。” “小女子原是冀城管府二房的嫡女。”管倩娓娓道,“家母五年前过世后,家父娶了继室。” “有一回祖母得了病,缠绵近月不曾好,”管倩扯了扯嘴角,“继母请了道士来做法,说是因为小女子克亲的缘故,家里就把小女子送去了乡下庄子里。” 小雨听得入神,没忍住问道:“管姑娘,那你现在回冀城,可是你家府上来接的你?” “正是。”管倩点头,“那两个仆妇是继母身边的管事嬷嬷。” “她们奉命去庄子里寻我,说是父母惦记我,特意派她们接我回冀城。”管倩闭了闭眼,“然而自从我去了庄子上,这许多年来府里都不曾捎来过音信,实在让我难以相信。” 她又看向叶浮珣:“小女子将信将疑,一天夜里偷偷听见那两个仆妇醉酒后吐露了真相。” “真正的原因是继母所出的妹妹,她定亲的对象得了重病,要求妹妹尽快过门去冲喜。” “妹妹深得祖母和父亲的宠爱,他们自然不舍得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继母就提起了小女子住在庄子上的事,所以……” “真是岂有此理。”小雨听得红了眼眶,“管姑娘你真是太可怜了。” 怎么会竟然有那样狠心的祖母和父亲! 第828章 欺压 将嫡女丢到庄子不闻不问多年,而今出了事却要嫡女来跳火坑,实在令人发指。 叶浮珣眉头紧蹙。 按着管倩的说法,再配合书中提及的情况,怕是管倩真的替她妹妹嫁去了那得了重病的人,所以才会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而多年后,才与哥哥成了夫妻。 倘若不知此事便罢,但知晓未来的她,怎能由着嫂子这么被人伤害。 她深吸口气,安抚地拍了拍管倩的肩膀:“管姑娘,这事情一天没有最后定论,说不定就有转圜的可能。你别灰心丧气,咱们且一同看看可有旁的法子。” 管倩感激一笑。 她自然不敢把叶浮珣的话当真。 叶浮珣愿意这么安慰她,对她来说已经如同寒冬里的一簇火花,带给了她这段日子最大的温暖。 只她府里的事,又那是外人能插得上手的?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叩门声。 叶浮珣走出去,就见纪衍诺身后站着徐公公,正恭敬小声道:“娘娘,管姑娘身边的两位嬷嬷上了船,说是来接管姑娘回去。” 叶浮珣没有急着回应徐公公的话,只拉住纪衍诺的袖子道:“殿下,臣妾有些饿了,能不能先用着点心,再去处理旁的事情?” “徐安。” 纪衍诺淡淡睃了眼徐公公,徐公公立即心领神会:“奴才这就去给娘娘取点心吃食过来。” 叶浮珣冲纪衍诺眨了眨眼,附带隔空一个啾咪。 纪衍诺一愣,随即尴尬地别开了眼。 叶浮珣掩嘴笑着想要回里间去,忽又被纪衍诺拉住:“不许耽搁太久。” “臣妾省得。殿下,您先去甲板上休息,臣妾过会儿就带管姑娘出来。” 她不过想让那两个仆妇好生候上些时候罢了。 然而,现在离上岸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她就算想再晾那两个仆妇,自然也晾不了多久。 叶浮珣拉着管倩在里间用了茶水点心,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快要靠岸了,才慢悠悠地和管倩一同出了甲板。 三位爷自然还在聊着他们的天。 寻管倩的两个仆妇不过是下人,又是别人家的下人,更不会被众人放在眼里。 就一直窝在甲板最阴暗的角落里等着。 神色尴尬,又带了点愤恨。 见叶浮珣和管倩相携走了出来,两个仆妇眼睛一亮,齐齐走了上前:道:“二姑娘,见您没事奴婢就放心了! 马上就要到冀城,还请二姑娘莫要在有着陌生男子的船上久留,免得害了我们管府姑娘们的名声!” 未来嫂子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家,被家里长辈这般欺压,除了顺从外,真要反抗又谈何容易? 而今看着这两个恶人先告状的可恶仆妇,一开口就想抹黑管倩的名声,叶浮珣更是气得勾唇一笑。 “本夫人与管姑娘一见投缘,又是同去冀城,”叶浮珣望着那两个仆妇,冷声道,“管姑娘就随我们的船一同进冀城。回头本夫人自会送管姑娘回管府,你们两人先回去。” 言罢,她懒得与那两仆妇多言,只摆手道:“小雨,送她们过去。” 小雨自是领命。 那两个仆妇却料不到叶浮珣会留管倩下来,一时没了主意。 然而这不知打哪来的夫人,通身的淡漠清贵之气,让她们连反驳的话都开不了口。 只得顺着小雨半推半送走了几步。 然而还没走到踏板处,其中一个仆妇拉住了另一人,两人耳语数句,又转身走了过来。 “夫人,实不相瞒,二姑娘是我们管府待嫁的姑娘,留在您和几位爷同在的船上,恐怕会于我家姑娘名声有碍……”那仆妇壮着胆子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柳眉微竖:“放肆!” 只听她娇喝一声,下一瞬,两柄亮晃晃的长剑就抵在了那两名仆妇脖子上,吓得两人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你们两名恶奴推管姑娘下水一事,该不会以为没有人看见吧?”小雨气得上前踹了那仆妇一脚,“像你这样的恶奴,就该送官府去惩治!竟然还敢在我家夫人面前胡言乱语,简直是不知所谓!” 纪衍诺背着手走过来,拉住叶浮珣的手,蹙眉瞥了眼那两名侍卫:“拖下去打十个板子。” “是!” 不多时,甲板一侧传来两名仆妇哭天抢地的嗷叫。 只那嗷叫喊了两嗓子,就被人堵住了嘴。 直到十个板子打完,侍卫扯下两人嘴里的破布,两名仆妇不敢再多呆一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踏板方向跑。 哪知走到踏板附近时,早候在边上的于羽冷冷一笑。 他手一伸,一手提住一个仆妇的衣领,随手就将两人扔到了江中。 ‘扑通!’ ‘扑通!’ 两声巨响掀起了浪花,众人冷眼瞧着,侍卫前去收了踏板,船继续往岸边缓缓驶去。 “夫人,请问那位是何人?” 管倩偷偷打量了于羽一眼,猜测着他的身份。 叶浮珣正愁她不问,笑眯眯地拉起管倩往于羽方向走去:“哥哥。” “妹妹方才没吓着吧?” 于羽关心地看向叶浮珣,余光中似乎感应到管倩的注视,又冲她温和一笑,“仆妇可恶,向来欺软怕硬,管姑娘莫要怕她们才是。” 管倩讷讷地点了点头,微微红了脸,只低声应了句是。 “哥哥,你可不知,那两个仆妇是管姑娘继母的掌事嬷嬷,所以才那么仗势欺人。”叶浮珣一脸不平,“等会儿上了岸,哥哥您陪妹妹一道送管姑娘回管府可好?” “自然是好。” 妹妹的要求,于羽哪有不同意的。 管倩又悄悄地觑了眼于羽,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对自家妹妹那么温柔的哥哥。 无端生出一丝羡慕。 哪里像她,母亲过世后,这世上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如果不坚强,怕是想活下去都不易。 大船很快就靠了岸。 众人进了冀城,早有官员候在一旁。 纪衍诺和楚王被众官员簇拥着往州郡衙门而去,秦王隐了身份,只道直接去其外祖家落脚。 于是,叶浮珣便跟于羽一同送管倩去管府。 第829章 牵线 一行人去了管府侧门,有小厮前来开了门,见是管倩,只淡淡地唤了句二姑娘,便侧身让管倩进府。 叶浮珣见管府下人这般待她,拉住管倩道:“管姑娘。” 管倩转身看她,浅浅一笑:“夫人莫要担心,小女子回了府会安全无虞的。” 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他们有求于小女子,自然不会太过怠慢。而且,这里毕竟是小女子的家。” 见着管倩转身进了侧门,叶浮珣只得转身往回走。 于羽见她闷闷不乐,不由紧张:“妹妹,那管姑娘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管府二房的嫡女吗?怎么会……” “哥哥你有所不知。” 叶浮珣等的就是这句话,遂念念叨叨地把管倩的事情给于羽说了一遍。 “哥哥你说,这管府的长辈过分不过分?气人不气人?” 于羽失笑:“自然是过分又气人。” 把他家妹妹担心成这个样子,当然是错! “哥哥也这么觉得对不?”叶浮珣看向于羽,“管姑娘长得又好看,脾性也好,奈何被她继母这般折磨,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帮帮她?” “万一真的被她继母送去冲喜,从此日子该有多难熬?” 于羽努努嘴。 妹妹说的不错。 那管姑娘看起来倒是挺可怜的。 重点是,既然她能得妹妹的眼缘,看在妹妹的份上,倒是可以看看能否帮她一帮。 “这事儿哥哥去打听打听。”于羽承诺一句。 叶浮珣甜甜一笑:“哥哥最好了。” 于羽望着妹妹那欢快的笑容,顿时觉得心情像是漫山遍野开满了鲜花。 “对了,哥哥,”叶浮珣摊开手,“妹妹早前给你的设计图,还给妹妹可好?” 于羽不解,从怀里将纸张掏了出来。 “妹妹改了主意。”叶浮珣解释,“听说管姑娘的针线功夫非常了得,妹妹打算回头找管姑娘帮忙做这个物事。” 于羽蹙眉:“可这里头涉及的材料有轻薄油布,哥哥本打算找匠人一同研究是否能够将其做出来。若是交给管姑娘,对她来说怕是会有难度。” “有哥哥在怎么会难呢?”叶浮珣伸出食指摇了摇,“轻薄油布哥哥帮忙找人研究,回头再问问管姑娘,还需要什么材料,哥哥负责供应,管姑娘负责缝制就好啦!” 这么好的牵线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叶浮珣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帕子道:“哥哥,你看看。” “管姑娘送给妹妹的谢礼,她亲手绣制的帕子,你瞧瞧这绣工是不是很了得?” 于羽见叶浮珣一脸惊叹,不由失笑。 他这妹妹自幼不喜女红,又与管姑娘投缘,怕是才会这般吹嘘管姑娘的绣工。 于氏产业旗下有全国最顶尖的布行,布行下绣艺精湛的绣娘比比皆是。 他看绣工的眼光非常挑剔。 “哥哥你快看看呀!” 叶浮珣小声催促。 于羽笑着应了一声,将那帕子举到面前,细细看去。 这一看,瞬间就凝了神色。 “这是双面绣。”于羽仔细翻看,越看越是惊讶,“这样的绣工,怕是咱们羽雀布行的顶级绣娘,才能堪堪与之并肩。” 看不出来那瘦瘦小小任人欺负的管姑娘,竟然有如此绣工。 “管姑娘厉害吧?”叶浮珣笑盈盈道。 事实上,按书中所说,管倩日后的绣工比起现在会更加绝妙。 管氏布行与羽雀布行参加绣艺比试时,管倩亲手绣制的花样可是压过羽雀布行的顶级绣娘,夺得全国魁首。 隔日一早,纪衍诺用过早膳后就与楚王再次去了州郡衙门办事。 叶浮珣闲着没事,领着小雨悠哉地去逛街。 东逛逛,西逛逛。 看着喜欢的小玩意儿买了不少,到了午时,就寻了一处酒楼用膳。 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叶浮珣托腮叹了口气:“这一大早地往管府送帖子,哪知管府的人连看也不看,就说管姑娘不见客。” 小雨给她倒了茶,顺着叶浮珣的眼光看向窗外,学她叹了口气:“由此可见,管姑娘在管府里怕是过得真的不甚好。” 小二很快上了菜。 叶浮珣逛了一个上午肚子早饿了,尝着冀城独特的美食,略有治愈。 她嘴角微翘,觑了眼依旧愁眉苦脸的小雨:“小雨你放心,今天递帖子不过是试试管府的情况,如今摸了底细,换个法子便是。” “主子可有别的法子?” “那是自然。”叶浮珣一脸神秘。 逗得小雨忍俊不禁,皱起的包子脸可算松开了。 “咦?主子。”小雨忽地轻轻推了推叶浮珣,小声道,“您瞧,秦王来了。” 秦王? 叶浮珣眉一挑,顺着小雨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秦王身穿雪白修竹长袍,正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上,转眼就步入了她们所在的二楼贵宾堂。 秦王的出现引来了二楼不少顾客的目光。 他眸光清淡地扫了一圈,似是蓦地看见了坐在临窗的叶浮珣,抬步向她走来。 叶浮珣站起身,微微见礼:“五哥。” 秦王颔首,站在她面前浅浅一笑:“弟妹不必多礼。” “听闻凤凰楼是冀城最大的酒楼,便想着上来一试冀城风味,不想弟妹反而先到一步。” 叶浮珣脸上尽是客套的微笑:“那还真是巧。” “是的,真巧。”秦王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清浅,如同清溪拂过指尖。 叶浮珣依旧是客套的微笑。 心里想着既然都是来品尝美食的,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落座点菜。 两人这么干站着扯些没营养的话,多耽误吃饭啊。 秦王见叶浮珣不语,又笑笑道:“明日是外祖母的七十大寿,将在冀城广宴宾客,我听闻管府二姑娘亦在宾客之列。” “哦?”叶浮珣眸心一动。 秦王继续补充:“昨日见弟妹对管二姑娘颇有好感,若是弟妹明日想来外祖母的寿宴,我可以让人将请柬送至于府上。” “五哥有心了。”叶浮珣摇头,“此事还需问过我家老爷才能定夺。” 虽然她挺想见见管倩,但秦王与纪大魔头到底是半个对手,她还没有傻到乐呵呵地一头栽进敌方阵营里去。 第830章 鸿门宴 能不能去,回家问问纪大魔头再说。 况且,要见管倩虽然不易,但也并非那么难的事。 秦王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弟妹说的是,是五哥冒昧了。如此,便不打扰弟妹用膳。” 见秦王走到不远处的桌子坐下,叶浮珣才转身继续吃她的饭菜。 哎。 菜都有些凉了。 小雨低声嘟哝:“主子,觉不觉得秦王有些奇怪?” 叶浮珣正努力地在菜没凉透前解决掉它们,闻言柳眉一挑,边嚼边问:“怎么说?” “就觉得他看主子的眼光有点奇怪。”小雨歪着头,偷偷往秦王方向瞄了一眼,“主子,他在偷看咱们!” 叶浮珣扶额:“小雨,你不看他又怎知道他在看咱们?况且,他坐到位置抬起头对着就是咱们,难不成他还得侧着脸坐?别想太多。” “咱们赶紧吃饱了撤就是了。” 用过午膳,主仆俩继续在大街上溜达逛街,直到逛够买足了,才兴致勃勃地回了于府。 夜里。 叶浮珣沐浴后,带着一身馨香进了屋。 正在看公文的纪衍诺见她来了,起身把她搂到身前一同坐下,嗅着她耳畔的香气,慵懒问道:“今天在冀城玩得可还好?” “好呀!”叶浮珣在他怀里寻了最舒适的位置靠着,“冀城不愧是冀州一带的府城,虽然繁华不及京城,但街上卖的玩意儿都新奇有趣,臣妾买了不少。” “而且凤凰楼的美食,”她举起拇指道,“顶呱呱!烤得油滋滋的羊排,一口下去,香得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还有……” 她叨叨地讲着美食和见闻,纪衍诺则耐心地细听。 直到讲得差不多了,叶浮珣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殿下,您明日还这么忙吗?要是不忙了,咱们一道出去转转?” 纪衍诺眯了眯眼:“除了刚才那些,阿珣今日在外头,没有遇到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叶浮珣双眸打了两个问号:“殿下指的是?” 纪衍诺眯了眯眼:“阿珣再想想。” 叶浮珣脸上一热,往他怀里缩了缩,仍旧一脸懵。 纪衍诺又眯了眯眼,这一次,他声音带了一丝不经意的威胁:“真、没、有?” 叶浮珣悄悄地觑了纪衍诺一眼。 忽地往前趴在纪衍诺胸前,左嗅嗅,右嗅嗅:“殿下不是沐浴过了吗?怎么身上闻着酸酸的?是不是吃醋了呀?” 纪衍诺伸出食指抵在她的额间,将她推远了些:“阿、珣!” 叶浮珣咯咯直笑:“是臣妾错了,一定是因为晚膳用的饺子蘸了醋,所以才闻着有酸味。殿下您英明神武,又怎会跟不相干的人吃醋呢,对不?” “说、正、事。”纪衍诺努力绷着脸。 “好啦。”叶浮珣举起手表示投降,“臣妾正准备跟您汇报这事儿呢,今天在酒楼里见到秦王……” 她把酒楼上和秦王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随后托腮道:“殿下,您说这秦王是真的那么巧跟臣妾在凤凰楼偶遇。 还是说,他是故意来凤凰楼找臣妾,好让臣妾将这消息传递给殿下您的?” “秦王外祖家府上在东城。”纪衍诺漫不经心地提醒。 凤凰楼可是开在西城上。 叶浮珣恍然大悟:“那他这是故意来告诉臣妾的?他知晓臣妾关心管姑娘,便以此为由,想要臣妾和殿下您去参加明日他外祖家的寿宴。” “所以明日的寿宴,怕是鸿门宴?”叶浮珣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殿下,咱们不去就是了。” “要去。”纪衍诺勾了勾嘴角。 欧阳氏在冀城首屈一指,府上老祖宗的七十大寿,冀城上层名流几乎全部都会前往庆贺。 包括何远等人。 纪衍诺和楚王难得来冀城,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只不过,纪衍诺对秦王专程去告知叶浮珣这件事的真实用意,颇有些玩味。 “那咱们小心为上。”叶浮珣托腮,正色道。 她穿书后参加过几次宴会,除了太后寿宴那次没见着什么幺蛾子,其余那几次,没有一回是省心的。 “九九,”她在心底呼唤一声,“我现在还有触霉头记事本的使用次数吗?” 九九瞬间回应:‘回宿主,触霉头记事本的使用次数为零。’ 叶浮珣:…… “最近怎么没见你发布任务?” 作为系统,这么懒好吗? 九九对对手指:‘回宿主,最近在研习选修课程,所以暂停接收临时任务。因为剧情进展顺利,系统最近都没有发布任务。’ 叶浮珣扶额。 遇上这么个实习期的小系统,她也很无奈。 九九等了片刻不见叶浮珣说话,踌躇了一下,决定还是把接收临时任务的开关打开。 刚一点开开关,就见到界面弹出一张临时任务卡。 它暗自嘀咕一声:‘自从上次培训得到优等后,不是临时任务已经升级到每次可以提供三个进行选择吗?’ 不过琢磨归琢磨,想到宿主刚才还问是否有临时任务,九九本着要做一个有眼力见儿的系统的心情,立即提醒叶浮珣:‘宿主,有一个临时任务。’ 叶浮珣惊讶:“这么快就有临时任务了?是什么?” ‘请宿主在一个时辰内对太子表白。’九九把任务卡上的一行字念出。 “还有呢?”叶浮珣记得九九现在可以同时有三个临时任务供挑选。 ‘宿主,这次只有一个临时任务。’ 叶浮珣皱了皱眉:“九九,你这个临时任务,是不是过期了?” 她和太子去农庄的时候,分明都已经相互表白过心迹了。 按照系统发布任务的原理是为了推动剧情进展来分析的话,这个表白的临时任务,没有意义。 九九呆了呆,睁大眼睛去看临时任务卡。 果然让它发现这是一张过期的临时任务卡。 叶浮珣见九九半晌不吭声,追问道:“真的过期了?” ‘宿主,’九九讷讷道,‘任务卡发布的时间的确是一个月前。’ 难道是因为它频繁切换选修课程,导致系统出了问题? 临时任务卡居然没有因为过时而撤销? 第831章 蠢蠢欲动 “那现在还能选择接这个临时任务吗?”叶浮珣灵机一动。 九九看着绿油油的按钮:‘看起来好像是可以的。’ “那赶紧接呀!”叶浮珣在脑海里嘿嘿一笑,“这个任务我早就完成了,你接了任务,咱们就可以看看是什么奖励了。” 这样也行? 九九有些迟疑。 它点开系统群,正准备发问,就听叶浮珣催促:“赶紧接看看呀。” 九九:好吧。 急宿主所急,想宿主所想,是一个有眼力见儿的系统的必备素质。 ‘宿主,已经接收任务了。’九九点下绿色按钮,向叶浮珣汇报,‘请宿主在一个时辰内像太子表白。’ “等等。”叶浮珣低呼一声,“我已经向太子表白过了,这个临时任务不是该默认已完成?” 九九摇头:‘临时任务卡显示等待中,需要宿主完成任务后激发完成菜单才算完成。’ 叶浮珣:呵呵。 还以为完成过的也算。 不过,亲十次的临时任务都完成了,表白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吗! “阿珣在想什么?” 叶浮珣回过神,就见纪衍诺挑起她的下巴,满目深邃。 她美眸一转,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臣妾刚想到了一个手势暗号。” “手势暗号?”纪衍诺挑眉。 “对,”叶浮珣往他怀里蹭了蹭,“殿下,您想想,有了手势暗号,在人多的场合咱们就可以通过暗号进行沟通,是不是很方便好用?” 纪衍诺嘴角一勾:“阿珣想了什么手势暗号?” “这个!” 叶浮珣将食指和拇指交叠,比划出一个心型道,“殿下,您仔细看看,这个手势暗号像什么?它代表的意思又是什么?” 她笑眯眯,“猜中有奖!” “这是什么意思?”纪衍诺有点疑惑的问道。 叶浮珣笑着说道:“简单点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说的文雅些呢,就是我心悦于你。” 叶浮珣说着晃了晃手指,往纪衍诺面前一推:“殿下,我送你一颗心!” 纪衍诺此时心跳得异常的快,这个女人随便就能把他的心撩拨得蠢蠢欲动。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纪衍诺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冲动。 叶浮珣抬起头,明媚大眼眨了眨:“上次在农庄殿下对臣妾说心悦臣妾,臣妾这不给您回应嘛?” “你……没醉?” 叶浮珣坏坏一笑,伸手捧住纪衍诺的脸:“这么重要的话,臣妾就算是醉了也不能忘呀!” 当然,其实,她那会儿也是隔了好多天才不小心想起来的。 “殿下,”她盈盈一笑,“您是不是该对臣妾说点什么?” 表白这种事情,相互的才有意思! 然而—— 纪衍诺却倏地站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哎,咱们要去哪里?” 叶浮珣很不解地跟在后头,这大晚上的还要往外跑? 纪衍诺没有回应她的话,将她带到了院子里,冷眸一扫。 徐公公顿时将随伺的下人都清退了出去。 “爷教你第五式。” “现在?”叶浮珣张嘴结舌,“殿下,这天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要不咱明早再学?” 逛了一天街,腿酸得只想上床躺尸。 “徐安。” 纪衍诺淡淡唤了一声。 徐公公忙又领着一群人挂上了许多灯笼,登时把小院照得亮堂。 叶浮珣只得认命。 待将第五式学完后,她表示浑身已经散架,爬回床上连澡都没力气再洗一遍,就沉沉睡着了。 纪衍诺冲澡后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叶浮珣,唇角微微一勾。 把她给累踏实了,他才能安心批阅公文。 隔日醒来,叶浮珣想起了昨晚的任务:“九九,临时任务完成了没?” 九九:‘回宿主,临时任务完成,奖品已经发放到彩虹橱窗,请自行查阅。’ “彩虹橱窗?”叶浮珣蹙眉,“这次临时任务的奖励不是触霉头记事本的使用次数?” “回宿主,本次临时任务奖励奖品,没有触霉头记事本使用次数。” 叶浮珣:…… 感觉心好累,连去看奖品的心情都没有了。 想是这么想,叶浮珣还是点开了彩虹橱窗。 这次的奖品,是一本小册子。 叶浮珣好奇地翻开,手册里记载了头部按摩、面部按摩、肩颈按摩及全身按摩的手法。 诶,这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赶明儿誊抄一份,让小雨学会了给自己按摩一下,一定会很舒服。 起床后发现纪衍诺又去了州郡衙门。 叶浮珣只知道今日要去秦王外祖母的寿宴,而具体何时出发并不清楚,索性就在于府里猫了一上午,顺便拉着小雨学习按摩手法。 待用过午膳又午歇过后,纪衍诺回来了。 “寿宴是晚宴,”他梳洗更衣后告诉叶浮珣,“不过听闻午膳后就陆续开始接待各方前往贺寿的客人,咱们这会儿过去。” 他们到得算是迟了。 在欧阳府正门下了马车,就见秦王搀扶着老太君和欧阳府的众人亲自出来迎接。 纪衍诺扶起欲下跪的老太君,温声道:“本宫私服出访,不宜透露真实身份,老太君无需大礼。” “今日是老太君的七十大寿,祝老太君福寿延绵,如松如柏。” 老太君连声道谢,引着纪衍诺等人一同进了欧阳府。 “老太婆年纪大了,不扰着你们年轻人玩耍,”老太君笑道,“都去玩罢。” 秦王笑着领纪衍诺和楚王往里走,临行前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叶浮珣,又冲着老太君身旁的一名年轻妇人示意了个眼神,才信步离开。 那妇人正是欧阳府的孙媳妇邹氏。 邹氏是个圆脸爱笑的妇人,她走上前拉住叶浮珣打量道:“夫人长得如同天仙儿一般,刚才可没把妇人给看呆了去。” 叶浮珣浅笑道:“欧阳少夫人过奖了。” “今儿个府里头人多,”邹氏温和地给叶浮珣介绍,“夫人若是有什么需求,可千万别跟妇人客气,直言便是。” “老太君最是喜欢看年轻人玩闹,总说单是瞧着就能多出几分童心来。” 第832章 面无表情 邹氏说话有趣,带着叶浮珣在欧阳府里游览了一番,又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叶浮珣不自觉地四处环顾,并没有见到管倩。 邹氏见她如此,便温声问道:“夫人可是在找管二姑娘?” 叶浮珣眉微挑,尚未回应又听邹氏继续说道,“管府的姑娘素来与我们欧阳府的姑娘交好,早早就进了府里。” “只是管二姑娘却未曾过来,妇人专程去问了,说是她今日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 叶浮珣蹙眉,前日管倩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不适了? 想起昨日管府拒了她帖子的事,心中自有猜想。 邹氏见叶浮珣这神色,忙又补充道:“妇人知晓夫人想见管二姑娘,便又派人去管府问了,管府应承说一会儿就送管二姑娘过来。” 管府二姑娘的事,邹氏人脉广,大抵听说过一些,对管府的推拒亦明白怕当中另有缘由。 秦王特意嘱咐过她务必将管二姑娘请来,她自然会办妥。 叶浮珣听了遂松了口气:“谢谢欧阳少夫人。” 两人徐徐而行。 “那边正在玩什么?听着好生热闹。”叶浮珣望向大花园的方向,只听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 “回夫人,”邹氏笑道,“听这声音应该是在踢毽子。” 踢毽子? 叶浮珣眉眼微亮,她穿书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踢毽子:“咱们过去看看?” “好。” 邹氏引着她往大花园方向走去,“咱们冀城的姑娘多好踢毽子,是以各种饮宴里若是来的姑娘多了,定要凑在一块儿踢踢毽子,比个高低。” 两人靠近了,就见花园里围了一圈人,以姑娘为多,还有不少公子哥儿。 圈子中央有个浓眉大眼的红衣女子,正在脚起脚落地踢着毽子。 一旁的人正齐声数数:“六十八、六十九……” “那位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邹氏觑了眼红衣女子,给叶浮珣介绍道,“三姑娘的毽子踢得好,最得老太君欢心。” 叶浮珣点点头。 就见欧阳三姑娘不仅踢得又稳又好,而且还不时换着花式姿势,引来一阵阵叫好声。 “八十八、八十九……” “要是破了一百,三姑娘今天定然就能夺魁了。”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 邹氏见叶浮珣看得仔细,又继续讲解道:“老太君今天心情好,发了话。说若是谁得了踢毽子的魁首,就赏赐一套红玉珍珠头面。这不,姑娘们各个都摩拳擦掌,冲着第一去了。” 叶浮珣浅笑颔首。 忽地就感觉到似乎有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状似不经意地侧脸环顾,倏地就与隔着人群的秦王对视了一眼。 他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对着她浅笑颔首。 叶浮珣被他给吓了一跳,飞快地移开了眼睛。 他们又不熟,他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纪大魔头怎么没跟秦王一起过来? 她眼睛四处游移,总算看到了走在楚王身旁的纪衍诺。 楚王一副海阔天空开聊的模样,而纪衍诺则日常面无表情。 只是当叶浮珣看过去不多会儿,他便感应到了似的,抬眸朝叶浮珣望了过来。 下一刻,便甩开了滔滔不绝的楚王,大步向叶浮珣走来。 “爷。”叶浮珣迎了上去,纪衍诺想也不想就握住了她的手。 叶浮珣挣扎了一下,就见邹氏识趣地冲她一笑,往旁边退了开去。 “爷,很多人在看呢。” 她这话并非夸张,许是因为纪衍诺和她是冀城上层圈子的陌生脸孔,又兴许纪大魔头长得太过出色,朝她们两人看了过来的姑娘还真不少。 尤其是见着他们俩拉着手,那些姑娘家们都悄悄地咬着耳朵。 “爷乐意。” 纪衍诺握紧了叶浮珣的手,不肯放开。 叶浮珣挣扎无果,只能放弃。 “一百一十,一百一十一,”那厢三姑娘还在踢着毽子,围观人群加入数数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发响亮,“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八!一百一十八!三姑娘夺魁!” “真是太厉害了!” “三姑娘素来是咱们冀城姑娘中毽子踢得最好的。” “今儿个是老太君寿辰,三姑娘心情高兴,都破一百了,真真是了不得。” 人们的注意力被欧杨三姑娘赢了踢毽子转移了过去,不多时就见人群让出了一条路,老太君拄着拐杖,笑着走了过来。 “祖母!”三姑娘欢喜地朝老太君跑了过去,挽住她的手臂道,“蓁蓁今日得了第一,您的那套头面可要赏赐给蓁蓁!” “你这猴精,”老太君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么多宾客在还不谦让三分,也不怕让人笑话!” “祖母,咱们冀城姑娘都是爽快利落的性子,若是蓁蓁矫揉造作让了比试,反倒是让人瞧不起!”三姑娘看向众人,朗声问道,“姐妹们,蓁蓁说得对也不对?” “自然是对!” 欧阳蓁蓁欢喜一笑:“今天是祖母的寿辰,这副头面,我欧阳蓁蓁就谦让给排名第二的姑娘!只不过,这个毽子我却要取用了!” “取用?” “三姑娘要取用毽子,当真是那个意思吗?” “去岁听说三姑娘要议亲了,难道她有看上的儿郎?”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欧阳蓁蓁将用五彩羽毛做成的毽子拿在手里,脚步轻快地走向纪衍诺。 到了纪衍诺面前,她把漂亮的毽子往他面前一递,娇俏笑道:“给你!” 纪衍诺冷脸,视而不见地拉着叶浮珣往一旁走。 “哎,你等等!”欧阳蓁蓁伸手拦下他们两人,“这是我送你的,你不可以不收!” 纪衍诺皱眉:“走开。” “你……”欧阳蓁蓁咬了咬红艳的唇,“除非她能打败我,否则你就不能不收这个毽子。” 叶浮珣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望向了她。 就,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并非冀城人氏,并不清楚我们冀城这些风俗文化,蓁蓁。”秦王信步而来,声音如同清风拂面,霎时把僵化的场面和暖了许多。 第833章 大开眼界 他浅笑盈盈地看向欧阳蓁蓁,又望了眼纪衍诺,解释道:“冀城有不成文的风俗习惯,若然女子踢毽子比赛夺得魁首,便可将比赛的毽子作为礼物送给心仪之人。”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紧了紧,叶浮珣瞬间就感觉到他的不悦。 只听秦王继续说道,“即便心仪之人已成亲,除非是心仪之人的娘子在踢毽子上能够打败这名女子,不然的话,这毽子按照风俗怕是还是得收下为宜。” 叶浮珣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看着她。 “爷拒绝。” 纪衍诺并没有因为秦王的解释而松动了神色,冷冷丢出三个字。 欧阳蓁蓁涨红了脸:“你们来到冀城,自然要守冀城的规矩。况且,我欧阳蓁蓁有什么不好?哪里比不上你这位夫人?” 叶浮珣眯了眯眼,伸手将欧阳蓁蓁手里的毽子拿了起来,往天上一抛,随后接住,勾起嘴角问:“是不是只要踢得比你好就成?” 她这番举动霎时引起了人群的窃窃私语。 “这位夫人居然敢挑战三姑娘?” “她们京城的姑娘不都是弱不禁风,根本不晓得怎么踢毽子吗?” “这毽子看着简单,踢起来可不是易事。” 欧阳蓁蓁不想叶浮珣竟然敢抢她的毽子,气得直笑:“对!要是你能够踢赢我,这个毽子我就自个儿带走!” “那要踢赢你,有什么条件?”叶浮珣不急着比试,“三姑娘刚才踢了一百一十八下,是否超过这个次数就算赢?” “哪有那么简单?”欧阳蓁蓁轻嗤一声,“除了次数外,还有花式!我刚才在踢毽子时用了盘踢,塌腰,旋身三种花式,你要是比我用的花式少,也不能算赢。” “何为盘踢,塌腰和旋身?三姑娘能否演示一下?”叶浮珣慢悠悠问道。 霎间人群里又响起了议论声。 “连什么是花式都不懂,这位夫人莫不是硬撑的?” “想赢三姑娘,谈何容易?” 欧阳蓁蓁骄傲一笑:“你且看好了!” 言罢,她将毽子夺了回去,往天上一扔,人便轻巧地踢起毽子来。 将三种花式演示了一遍,欧阳蓁蓁又将毽子往叶浮珣手上丢去:“这位夫人,确定要挑战本姑娘?” 叶浮珣随手接住了毽子,理了理上头的五彩羽毛:“本来呢,见欧阳姑娘踢得这么开心,冀城的姑娘们又那么捧场,本夫人是没打算坏了大家的好兴致。” “只不过,”她侧首看了眼纪衍诺,露出梨涡浅笑道,“欧阳姑娘看上我家老爷,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叶浮珣快步走到场子中间,又将那毽子往上抛了抛,还简单地试了试脚感。 就听欧阳蓁蓁娇喝一声:“这位夫人可要开始了?” 叶浮珣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抬眸看向紧张注视着她的纪衍诺,忽地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心。 纪衍诺尴尬地咳了两声。 叶浮珣顿时乐得弯起了意思。 从小学开始她就喜欢踢毽子,一不小心就踢了全校第一。 到了中学,体育老师教的花式踢毽子的方法,全班就她一个全部学会了,又不小心成了全校第一。 到了大学,毽子虽然踢少了,但平时闲着没事还是会踢上几把过过瘾。 在她看来,欧阳蓁蓁的毽子只能说踢得还行、能看,而已。 至于那三种花式,虽然和她学过的花式不大一样,但要模仿一下并不难。 “一、二、三……三十、三十一、……” 叶浮珣的毽子踢得又稳又好,围观人群几乎众口一声地替她数数。 “盘踢!她这盘踢踢得妙啊!” “五十、五十一……” “看这踏腰,简直如同弱柳轻摇,又美又稳。” “六十六、六十七……” “旋身!快看这三连旋,比三姑娘那个单旋更难!” 欧阳蓁蓁听着众人议论,看着场子中央那小巧灵活的身影,脸色渐渐发青。 “一百,一百零一……” “这位夫人莫不是真要超过三姑娘了?” “快看,她这是什么花式?咱们冀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式,难度太大了!” “没想到京城来的夫人,居然还会这么一手绝活,真是大开眼界。” “别吵了,都已经数到一百二十了,这位夫人赢了!” 叶浮珣听着众人数道到一百二十,继续踢着毽子,不疾不徐问:“欧阳姑娘,本夫人现在算赢你了吗?” 欧阳蓁蓁握紧了拳:“蓁蓁甘拜下风。” “那好。”叶浮珣听了这话,脚下一停,信手将毽子接到手里,往欧阳蓁蓁方向丢去,“这个毽子,欧阳姑娘还是收好了,可以送给其他的有缘人。” 言罢,她笑盈盈地走到纪衍诺身边,仰起脸儿:“爷,妾身踢得好不好?” 纪衍诺失笑,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阿珣自然是踢得最好的。” 徐公公忙捧来了茶水:“夫人请喝口茶。” 叶浮珣笑着接过茶:“多亏爷时常带妾身晨练,妾身踢了这么久,都不怎么觉得累。” 纪衍诺眉眼含笑,若有深意道:“如此便好。” 想到明日就可以回京,又看看身前脸蛋因为踢毽子而红润的叶浮珣,纪衍诺眸心深处闪过期待许久的渴望。 “爷?”叶浮珣不解地眨眨眼,纪大魔头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让她莫名紧张? “没什么。”纪衍诺轻咳一声握紧了她的手,压抑下心中的热切。 欧阳蓁蓁手里拿着毽子,注视着旁若无人的纪衍诺和叶浮珣片刻,最终只得咬牙离去。 叶浮珣歇了会儿,就见邹氏款步走了过来:“夫人,管二姑娘来了。” 管倩来了? 叶浮珣欣喜地跟着邹氏迎了过去,只见管倩跟在一名仆妇身后缓缓走来。 “见过欧阳少夫人,见过夫人。” 叶浮珣忙拉起她,笑盈盈道:“我等你许久了,还真怕你出不来。” 管倩闻言温婉一笑:“让夫人担心了。倩儿并无不适,想是因为前日刚回冀城,继母担心倩儿劳累,才没有让倩儿过来。” 第834章 对视 邹氏闻言,眸光闪过一抹深思。 叶浮珣冲管倩眨眨眼,对邹氏道:“欧阳少夫人,我想和管二姑娘说说体己话,不知可还方便?” “自是方便的。”邹氏忙笑着应了,“夫人尽管随意,若有需要的地方,请随时唤妇人过来即是。” 叶浮珣拉着管倩走到人少之处:“你回府后,过得可还好?昨日我递了帖子想去拜访你,只可惜你家门房说你不见外客。” 管倩一愣,眼底划过难堪,她抱歉道:“夫人,倩儿并不知此事……继母她现在掌管二房中馈,二房的下人皆以她的命令为准,倩儿无能……” “不是你的错。”叶浮珣蹙眉,管倩在家里的情况怕是比她想象的更糟。 管倩点点头,不想让叶浮珣替她费心,便换了话题:“夫人昨日找倩儿所为何事?” 叶浮珣亦怕管倩难堪,便从怀里掏出设计纸,“昨日找你,是想麻烦你看看,可会做这个物事。” 管倩仔细看了设计图,凝神思索道:“夫人,这物事做起来倒是不难,只是这轻薄油布,恐怕难寻。” “这个无需担心,”叶浮珣笑道,“我哥哥会去寻来。等有了油布,还请管姑娘将此物缝制出来。” “只是这个物事还需管姑娘保密。” 管倩应承道:“没问题。” 叶浮珣看着管倩,暗自琢磨当务之急得尽快把管倩的亲事给解决掉,不能眼见着管倩就这么栽进火坑。 而做这件事的人,最好是哥哥。 可是哥哥和管倩现在刚认识,彼此尚未产生感情,以哥哥的性子,除非她直接提这个要求,不然怕是哥哥不会主动去救管倩。 所以,还是要多增加两人的接触机会。 “这个物事待做出来后,我想要大批量地生产。”叶浮珣道,“倩儿能否以此立足点,考虑下需要哪些条件才能做下来?” 若然管倩只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个要求实属唐突和为难。 但叶浮珣从书中得知,管倩嫁给于羽后曾提过幼时在乡下庄子缺衣短食,还曾领着婆子媳妇去做过小生意,想来这点难不倒她。 果然,就见管倩虽略有吃惊,但并没有拒绝:“好。” “我哥哥明日会在广临楼,倩儿是否方便出来和他商议?”叶浮珣浅笑。 “这……”管倩想了片刻,“我想办法去一趟。” 那就成了! 叶浮珣拉着她道谢:“你到了广临楼,只需报上我哥哥于羽的名号,就会有人带你去见他。” 这时邹氏走了过来:“夫人,大家伙都在老太君那边等着您过去。” “等我?”叶浮珣惊讶。 “可不就是,”邹氏笑着解释,“老太君的喜寿大屏风上,就差夫人前去亲自绣上几针庆贺了!” 就差她去绣上几针? 绣花吗? 叶浮珣脑门排列打上了三个大大的问号,一脸懵地被邹氏挽着离去。 “妹妹!” 叶浮珣在曲径长廊拐角处,就听见了于羽叫唤她的声音。 “哥哥?” 叶浮珣转过身去,笑盈盈地招手。 叶浮珣拉着管倩的手走过去,问道:“哥哥,你早过来了?” 于羽笑着说道:“哥哥来得早,适才和欧阳少爷谈些事情。” “我听说老太君想请妹妹你过去绣花……” 于羽因为担忧自家妹妹的女红水平,这才半途将人拦下,“若是不想去,哥哥带你离开?” “哥哥,”叶浮珣跺跺脚,冲着管倩笑道,“倩儿还在呢,你就这么笑话妹妹的女红不行,这样好吗?” 于羽挠挠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叶浮珣又笑:“欧阳少夫人刚说了,她们府里头的媳妇和姑娘们一同给老太君绣了一幅座屏。 今日正好各家各户的夫人来了,便请夫人们各自在座屏上绣上几针,寓意替老太君集福。” “不过是绣上几针而已,对妹妹来说,还不算太难。” “原来是这样。”于羽可算放下了心。 管倩在旁悄悄瞧着于羽,暗中羡慕叶浮珣有个这么贴心又细心的哥哥。 哪知正好撞上了于羽看向她的眼神,两人就在这么愣愣地对视了数瞬。 于羽向来精明,不过一眼就看懂了管倩眼里的羡慕之色,只是不懂,这姑娘为何会羡慕他和妹妹之间的感情? 难道,她家里没有会这样照顾她的哥哥? 叶浮珣见两人彼此看呆了去,不由掩嘴一笑,只安安静静地浅笑不作声。 “那个,”管倩终于发现了气氛的微妙,轻轻扯了扯叶浮珣的袖子,“时候不早,怕是要过去了。” 叶浮珣含笑:“好,那走吧。” 从哥哥和管倩刚才对视的情况来看,他们俩果然……有戏。 到了老太君居住的院子,里头早已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夫人可算是来了。” 邹氏一见叶浮珣出现,忙上前领着她去了老太君面前,“就差夫人再多加一针,这幅《花开富贵》座屏便能绣好了。” 叶浮珣客气笑道:“我绣工普通,就怕让大家笑话。” “怎会?”老太君连忙道,“能得夫人绣上一针,是老身的福气。” 听了这话,叶浮珣笑着走过去,看着那幅座屏道:“好一幅花开富贵,一针一线足可见晚辈们对老太君的尊重与敬爱。今日正好管家妹妹在此,她绣工极佳,不知老太君是否介意由管家妹妹和本夫人一同再绣上几针?” 老太君先是一愣,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管倩,旋即乐呵呵道:“那就有劳夫人和管二姑娘了。” 有仆妇上前将立着的座屏摆放好,又重新送上针线。 叶浮珣拉着管倩过去,把想法告诉她:“倩儿,这座屏上画满了朵朵灿烂的花儿,咱们不若绣上一只色彩斑斓的彩蝶,你觉得如何?” 管倩一听,眼睛不由一亮:“夫人这个法子极好。” “我绣工普通,彩蝶的双翅交由你来绣,”叶浮珣继续道,“我来绣彩蝶的身子。” “好。” 众人皆好奇地看着两人穿针引线,亦有不少陪着老太君闲聊逗趣。 第835章 若有所思 没有人发现隐在人群之后,有一双恶毒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管倩:“她怎么来了?而且,竟然能给老太君绣座屏,谁给她那个脸!” “三妹!”管月低斥了一声,拉住管如意的袖子道,“老太君同意了让她绣,咱们自然不能阻拦。” 管月是管府大房嫡出的女儿,而管如意正是管倩同父异母的妹妹,为其继母所出。 “大姐!”管如意恨恨地跺了跺脚。 她们两人尚且没有那个脸面去替老太君的座屏加针,为何管倩那个不要脸的人却有这个福气? 真是气死她了。 “那位夫人据说是从京城来的,”管月比管如意清醒得多,“自打进府里后,欧阳少夫人就一直在做旁作陪。 我还是头一回见欧阳少夫人对人如此礼让,由此可见那个夫人绝非一般人。” “只是不知,管倩是如何认识那位夫人的。” 管如意眼睛咕噜一转,登时就想起了一件事。 “听说管倩从乡下回来时不慎落了水,正是被一位夫人救起,而且那位夫人还杖责了我娘的两位嬷嬷……莫不是就是那位夫人?” 管月蹙起了眉:“若真是如此,那位夫人今天怕是故意要给管倩撑腰。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万万不能在今日这当头去闹管倩,可记住了?” 管月是府里嫡女,在姐妹中说话向来有分量。 管如意眼底闪过晦暗之色,嘴上却不敢反驳,只讷讷应了是。 不多时,叶浮珣和管倩已经将彩蝶绣好。 众媳妇搀着老太君过去细看,一时间赞赏之声绵绵不绝。 “夫人真是心思玲珑聪慧,咱们都想着如何在这座屏上多添一朵花儿,却不曾想过加上这么一只彩蝶,瞬间就起了画龙点睛之效!” “瞧瞧,这绣工!这可不是一般的彩蝶,依我看呀,这是难得一见的双面绣!” 双面绣三个字一说出来,媳妇姑娘们霎间炸开了锅。 场中那么多媳妇姑娘里头,可没有人会绣双面绣! 一阵阵惊叹声响起,众人轮流上前仔仔细细地看,认认真真地夸。 “哎呀!不得了了!” 有个眼尖的夫人忽然惊呼一声,就又引得众人连连问道:“怎么了?” “你们瞧!这可不是一般的双面绣彩蝶,这是寿蝶!” “寿蝶?何为寿蝶?” 眼尖的夫人指着彩蝶的身子:“你们看,这彩蝶的身子和寻常蝴蝶的身子不一样,这上头是一个‘寿’字!” 就连老太君都没忍住再过来一趟,细细看了,笑得眉眼舒展:“夫人果然是兰姿蕙质,心灵手巧!” 叶浮珣笑盈盈地颔首示意。 其实这只彩蝶最难最美的是双面绣绣成的翅膀,她绣的‘寿’字,不过胜在巧思。 老太君心情高兴,拉着叶浮珣坐到身边叙家常。 那厢管如意好不容易觑了个空,拉住管倩的手道:“二姐,你跟我过来。” 管如意把管倩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管如意双手叉腰,一脸娇横地看管倩说道:“你不呆在莲雅苑,跑出来做什么?回去我就告诉祖母,让她好好惩罚你!” 她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老太君的寿宴! 娘亲这么大个人都看不住!真是气死她了! 管如意气得涨红了脸,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里头尽是怒火。 管倩只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正是祖母让我来的,三妹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祖母。” “祖母让你来的?不可能!”管如意尖叫一声,祖母怎么可能让这个穷酸破落玩意儿来欧阳府丢她们管府的脸? “我都说了,你若是不相信,就自己回去问。” 管倩实在懒得搭理管如意,甩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去。 不远处,站在一旁看风景的于羽正巧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他望着管倩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管如意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对身边的婢女道:“小红,你去男宾席那边帮我递个口信给谭哥哥。” 随后便在小红耳边嘱咐了几句,一推她,“你快去,我在湖边的六角亭等。” 她眯着眼看了看管倩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恨色,快步往湖边走去。 一刻钟后,湖边的六角亭。 一个面色苍白的锦袍公子正慢慢往六角亭走去。 “谭哥哥!” 管如意见谭安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如意听说今天谭哥哥会来欧阳府给老太君贺寿,不曾想哥哥当真来了。” “谭哥哥,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谭安走到管如意面前,一脸柔情地看着她:“好多了。” 语落,他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闷闷地咳了起来。 管如意捏紧了袖笼里的帕子,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只是她脸上飞快地挂上了担忧:“谭哥哥……” “我,咳咳……没事的,咳咳……如意你且稍,咳咳……等……”谭安转身走到亭子一角,捂着嘴咳嗽。 管如意见他背对着自己,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早年谭府在冀城亦是响当当的人家,她父亲才会帮她和谭安定了娃娃亲。 谭安长得一表人才,又喜念书,管如意小的时候本来是很喜欢这个哥哥的。 每回跟着父亲去谭府拜访时,她就会追在谭安身后谭哥哥长谭哥哥短地唤。 若不是谭府这些年渐渐门庭萧索,而谭安从去年起就一直缠绵病榻,不见起色,娘亲也不会琢磨着让管倩回来去替她嫁给这个病秧子! 今日管倩竟然敢来参加欧阳府老太君的寿宴,还在寿宴上大出风头,管如意一时气愤,就想着索性在这里玉成了管如意和谭安的好事,这样日后就别怪她管如意不认那门亲事! 原本娘亲计划是待到她出嫁那天来个偷龙转凤,让管倩上了喜轿嫁过去。 回头再栽赃说管倩故意迷昏了她,抢了她这个妹妹的亲事。 这样一来,管倩不仅要嫁给谭安这个病秧子,而且名声也会彻底烂掉。 娘亲的计划虽好,但管如意现下可容不得那口气。 若是让人见到管倩和谭安两人都落水湿身,日后管倩要抢她亲事就更说得过去了。 第836章 罪有应得 管倩这厢琢磨着阴毒招子,那厢谭安可算将喉咙里的痰给咳了出来。 顺好气后的谭安走向管如意,歉声道,“让如意担心了。” “谭哥哥,见你好些如意就心安多了。”管如意甜甜地笑着,一双眼睛不时地往通往六角亭的小径上瞄去。 她一边和谭安扯着话闲聊,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 心里暗暗骂着,怎么都这么久时间了,小红还没去把管倩那贱蹄子给叫过来。 又过了些时间,管如意终于瞥见了小径上远远而来的管倩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拉住谭安往六角亭的边缘上走:“谭哥哥,你看那湖中央的鸟儿,长得可真好看。” 谭安不疑有他,仔细往湖中央看去。 “哎呀,我的帕子!” 管如意故作失手将手里的帕子往下一扬,急急地拉住了谭安道,“谭哥哥,你能帮我跨出凉亭去捡一下边上的帕子吗?那是如意最喜欢的帕子。” 谭安看了眼挂在凉亭外石壁上的帕子,点头一笑:“好的,如意且等等。” 随后,他便抬步跨出了凉亭,就在弯腰去捡帕子的一霎—— 管如意猛力从背后一推他,咚地一声就落到了湖水里。 旋即,管如意便惊呼一声,急急地往外跑向了管倩:“二姐!二姐!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管倩已然听见了落水的声音,可见了管如意求救的眼神,反而是顿住了脚步。 管如意这个妹妹,从幼时起,每回要害她都会先露出这样的神色。 “何人落水?”管倩心中起疑。 管如意上前拉住了她,又示意小红和她一起推着管倩往六角亭走:“如意也不知道,只是刚才站在六角亭等二姐,忽然就听见了落水的声音。二姐,咱们快去看看是什么人。” “有人落了水,自是先去唤人来救,咱们一介女流又帮不上别的忙。” 管倩蹙着眉,奈何力气不足,依旧是被管如意强拖着进了六角亭,“欧阳府下人众多,让小红去附近叫人过来才是正理。” “妹妹已经见到有人去喊人来救人了。”管如意随意敷衍着管倩,拉着她走到六角亭边上,“咱们先去看看是哪家姑娘落了水,真是太不幸了。” 她扭头冲小红再度丢了个眼神,一手搭在管倩的后背上,想要伙同小红一起把她推下水去! 然而就在动手的一霎,忽地一道猛力踹中了她的后背,管如意被这道猛力一踹,整个人腾空一翻,就落到了水里。 ‘扑通!’ 湖面立刻溅起了大大的水花! “姑娘!”小红吓得大叫一声,本想往前拉管如意。,谁知被人拉住了后颈。 他冷笑一声道:“你是想叫人来看看你家姑娘心肠有多恶毒吗?” “刚才我看到谭公子来此六角亭与你家姑娘私会,”于羽慢条斯理地讲道,“你家姑娘假借帕子被吹走叫谭公子跨出凉亭去捡,随后趁谭公子不备将其推落湖水之中。” “这件事,可不止是本公子一人看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从不远处花丛中站起来几名公子哥儿,“瞧,谭公子的这几位好友全都亲眼目睹。” “你若是大叫引人过来,你家姑娘做的好事不出一炷香就会传遍欧阳府。” “你觉得到时候,你的小命还在不在?”于羽眯起眼,慢慢地收了脚。 小红吓得浑身一颤,心神俱乱。 “想不明白也无妨,老实按照本公子说的做就是了,”于羽双臂抱胸,“其余的事情,回去禀了你家主人亦不迟。” “是,是……”小红六神无主,连声应是。 “赶紧去喊欧阳府的下人来救你家姑娘,再晚些时候你家姑娘溺水没了的话……” “是,是,这就去……”小红爬起来,慌乱地跑了。 于羽走向管倩:“管二姑娘,要不先离开这里?” 管倩看他一眼,冲他屈了屈膝道谢:“今日若不是于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怕是就……” 一想到她可能会与谭安两人同时落水湿身,管倩就不由后怕。 她咬牙往六角亭边上走了几步,却听于羽在她身后劝她:“对害你的人不必心软,她那是罪有应得。” “我不是心软。”管倩冷眼看着湖中央扑腾的两人,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看看,恶人该有的下场。” 于羽不解地走近了两步:“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哭?” 哭? 管倩诧异地抬眼看向于羽,她哭了吗? 于羽像是看懂了她眼底的问话,好心解释道:“你的眼角红了。” 管倩掏出帕子拭了拭,苦笑一声:“于公子请放心,小女子不是那种被人陷害了还会同情恶者的人。” “兴许只是觉得,”她吸了吸鼻子,“就连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都要害我,实在觉得心寒。” 于羽沉默。 陪着她站在六角亭边上,看着管如意一边扑腾,一边压着谭安想求生的丑恶嘴脸。 “不要因为遇见了一些心存恶意的人,就放弃心底原有对美好和善良的想望。”他安抚道。 “管二姑娘,这世间很大。除了冀城还有无数辽阔山川,无尽青山绿水,说不定等哪一天管二姑娘你有机会游遍天下的话,就会觉得今日自己是钻了胡同。” 管倩细思片刻,扬唇一笑:“多谢于公子开导,是小女子想多了。” 言罢,她朝着于羽再次屈了屈膝,转身离去。 于羽摸着怀里正欲送出的令牌,暗道一声可惜。 今日管如意与谭安一同落了水,两人的婚事这是彻底跑不掉了。 而对管倩来说,是好事,怕也不是好事。 以她继母的性子,没了用处的管倩说不定又会被打发到哪个乡下庄子里去。 于羽想着送管倩于氏的令牌,他日若是管倩有求于人的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她。 只可惜管倩走得太快,他连话都没说完。 他望着管倩离开的背影,想起明日之约。 那就等明日寻了机会再赠予管二姑娘罢。 管府姑娘和谭家公子落水的事,在欧阳府这样一个喜庆的大日子里,很快就被欧阳府的人给压了下去。 第837章 做善事 管如意和谭安自是迅速地被打捞上来,换了干净衣裳后,派了马车送回各自家里。 合着两人是未婚夫妻,欧阳府想着回头送上一份贺礼做赔礼就是。 管倩急急离开了六角亭,回到正院的时候,总算找到了叶浮珣。 她刚上前去唤了叶浮珣,管月不知从哪里笑盈盈地跟了上来:“二妹。” 随后便向叶浮珣屈了屈膝:“管月见过夫人。” 叶浮珣听闻了六角亭发生的事,打量一眼管倩见她神色如常,稍稍放心。 遂才看向管月。 管月是管府大房嫡出的姑娘,眉眼温婉,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双眼亦是清朗有神,给叶浮珣的第一印象倒也不差。 “阿月听说正堂的赈灾义卖已经开始了,”管月笑着说道,“不知夫人和二妹可有打算前去一看?” 叶浮珣颔首:“我正好准备过去。” “听说这次地动,范阳县和郫阳县受灾严重,”管月虽说是个大家闺秀,但对时事颇为了解,“早前我家舅父还陪同何大人一同去了范阳赈灾……” 她小声说着话,陪在叶浮珣和管倩身边一同往正堂走去。 到了正堂门口,有管家笑面迎人地捧着托盘:“夫人,管大姑娘,管二姑娘,三位可是要来参加义卖会?” 见三人颔首,管家继续道,“按着规矩,参加义卖会的各位善主可随意捐赠一件物事用以参加义卖。还请三位留下一件捐赠品。” 对此事叶浮珣早有准备,她笑着往小雨看了一眼,小雨便捧着一个檀木黑子递了过去:“这是我家夫人捐赠的一对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 管家忙恭声接下。 管月笑着褪下了手腕中的琉璃翠镯:“我便捐赠这个手镯。” 管家又笑着接下。 到了管倩,她却微微尴尬。 继母本就没有通知她来欧阳府贺寿,祖母叫她出门时催得急,她根本没有时间好生装扮。 无论裙裳还是钗环,都是平素在府里头穿戴的朴素样子。 更是不知道来了欧阳府,还会有捐赠义卖一事。 她踌躇片刻,只得从发梢摘下一只梅花点珠银钗放在管家的托盘上,小声道:“我便捐赠这个银钗罢。” 哪知她手刚放下,管月就笑盈盈地将自个儿头顶上的金钗取了下来放上去:“连上这个钗子,都是我们府上二姑娘捐赠的。” 三人说着相携进了正堂。 前来参加寿宴的非富即贵,虽说捐赠的都是随身携带的物件,但其中不乏名品。 叶浮珣一边和管倩说话,一边慢慢看着。 有看中了的物件,便爽快地买下。 本就为做善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加之确实有不少好东西,值得一买。 管倩虽说手头并不阔绰,但她自幼亦是在名门贵府里养大的孩子,所以尽管没有买下东西,却丝毫不显得穷酸。 叶浮珣挺喜欢她这份心气。 过不多时,叶浮珣瞥见不少男宾走了进来,其中为首的就是于羽。 她笑着和管倩道了一声,便往于羽方向走去。 刻意将管倩捐赠的银钗指给了于羽看,正想提醒他买下来回头送给管倩时,许久不见的纪大魔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她就离开了欧阳府。 是以,叶浮珣非常可惜地错过了后头的事。 虽然她只指明了管倩的银钗是哪一支,并未来得及多说,但于羽是什么人,单从妹妹的眼神就明白了她要传达的意思。 当下便将银钗买了下来。 随后又边赏鉴边购买,挑了不少好的首饰钗环,多是为了送给姨娘和妹妹。 在正堂中转了一整圈,善事做足了后,他才慢悠悠地信步离开了正堂。 然而在他离开没几步,就有管事急匆匆地追了上来:“于公子,还请回去一趟。” 于羽困惑地跟着管事回了正堂,就见欧阳府三姑娘欧阳蓁蓁一脸焦急地看向他:“这位于公子,你可是买下了一套镂空雕花嵌珐琅翡翠头面?” 于羽从手里提着的一大袋木匣子里取出一个,打开在欧阳蓁蓁面前亮了一亮:“三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这套头面看着别致,他本欲买下来送给妹妹。 “对,就是这套!”欧阳蓁蓁眼睛一亮,伸手就想把木匣子拿回去。 于羽手疾眼快地把木匣子合上,往袋子里放好:“三姑娘,在下花了一千两买下这套头面。” “可它是我最心爱的头面。”欧阳蓁蓁解释道。 “是我的婢女取错了捐赠的头面,所以将它误送了过来。于公子,不知能否将这套头面还给我,我可以另外换一套价值相当的头面给你。” 于羽努努嘴,觑了眼欧阳蓁蓁道:“在商言商。” “这套头面已经是于某人的了,三姑娘若然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得按照在下的价格买回去,才成。” 欧阳蓁蓁愣了一瞬仍是没明白于羽的意思。 “你、你说什么?” 周围的人小声提醒:“三姑娘,于公子的意思是说你得花钱从他那儿把头面买回去。” “这也是有理,毕竟于公子花钱买下这套头面,而那些钱都捐赠出去了。” 欧阳蓁蓁可算是听懂了:“那我给你一千两。” 于羽伸出手指摇了摇:“不卖。” “你什么意思?”欧阳蓁蓁渐渐羞恼。 “若然要买回去,那就出两千两,不议价。”于羽含笑。 这话一出,可把周围的人给惊呆了。 “于公子不过是一千两买下的头面,这转手就两千两卖出去……是不是有点太……” “况且这还是在欧阳府上呢。” “于公子刚说了在商言商,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商人本色?” “三姑娘怕是得气坏了。” “三姑娘会花两千两买那套头面吗?” 众人窃窃私语。 欧阳蓁蓁气得胸口直起伏,咬牙切齿地看着于羽:“你当真要这样出价?” “不错。”于羽欣然一笑,“若是三姑娘不情愿,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言罢,他抬脚欲走。 “等等!”欧阳蓁蓁唤住他,一狠心道,“两千两就两千两!” 第838章 惊喜 那套头面对她来说太重要的,就算是多花一千两,也必须要买回来。 “三姑娘果然爽快。” 于羽温文一笑,将头面递还给欧阳蓁蓁。 欧阳蓁蓁接过头面,转头看向身后的仆妇:“取银票来。” 仆妇忙应声去取来银票。 欧阳蓁蓁心痛地看了一眼银票,那可是她从小到大集下来的所有私房钱。 她闭了眼往前一递:“拿去!” 于羽勾了勾嘴角,招来离得最近的一位负责收取捐赠款的管事:“这两千两银票是三姑娘为灾区百姓捐赠的,且收好了。” 语落,他信步离开。 只留下看好戏的围观人群,各个张大了嘴。 品了又品。 于公子这么一出,还真是……不一般。 欧阳蓁蓁捧着失而复得的头面,呆呆地看着于羽离去的背影。 那厢叶浮珣被纪衍诺拉着离开欧阳府。 “殿下,”坐上了马车,叶浮珣问他,“咱们不用晚宴就离开,会不会不大合宜?” “有何不合宜的?”纪衍诺撩袍坐好,淡淡觑她,“咱们明日便启程回京。” “明日就启程了?”叶浮珣一脸惊喜,“冀州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进冀城后这两三天,纪衍诺早出晚归地忙,她还以为得逗留好些时候呢。 “范阳和郫阳的事情导入正轨,何大人已然调度冀州各处的资源过去,余下的只是时日问题。” 纪衍诺揉揉眉心。 为了尽早回京,他前两日亲自在州郡衙门盯着各项事宜。 “所以咱们才要早点回去收拾行李?”叶浮珣懂了。 纪衍诺嘴角微勾。 早些离开不过是没那闲情逸致在欧阳府里浪费太多时间。 “阿珣不想早点回去?” “自然是想的。”叶浮珣本也不是喜欢交际的人。 纪衍诺将她搂在怀里,若有深意道:“爷说的是京城,回府。” “想呀。”叶浮珣不解地看他,总觉得这位爷话中有话。 “阿珣想,就好。”纪衍诺摸了摸她的头,眸色幽深,“爷也想,很久了。” 叶浮珣偷偷瞄了他一眼。 回太子府后,究竟有什么在等着她? 隔日一早众人便归心似箭般启程了。 管如意和谭安在欧阳府一同落水的事情发生后,谭府加紧催促管如意过门冲喜,婚假之日安排在了下月初的黄道吉日。 然而管倩继母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于管倩,反而比平时待她更好。 于羽信中告诉叶浮珣,怀疑管倩的继母会有暗中生事之嫌,会让人盯紧了,不让她害管倩。 只让叶浮珣放心,既然她交代了要照顾好管倩,他定然会做到。 有了哥哥三番五次打包票,叶浮珣基本安了心。 在舟车劳顿数日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 一进京,纪衍诺和楚王自是马不停蹄进宫去禀报此行的相关事宜。 临下马车时,他摸着叶浮珣的脸说道:“夜里等爷回来。” 叶浮珣点头应了,继续坐马车回了太子府。 一进太子府,常嬷嬷便领着一队婢女迎了上来:“恭迎侧妃娘娘回府。” “娘娘,”常嬷嬷迎着软轿往另外一条路上走,“在娘娘出府这段时间,明月宫内外已经安置妥当,云锦阁的相关物事亦全部搬去了明月宫。” 叶浮珣惊讶:“那么说,现在是直接去明月宫了?” “是的,娘娘。”常嬷嬷含笑应道。 “怎么早前没听说迁宫了?”叶浮珣依旧没回过神。 “都是殿下的安排。”常嬷嬷恭敬回应,“许是为了给娘娘一个惊喜。” 还真是……挺惊喜的。 明月宫坐落在太子府东侧,是后院里离雍檀宫最近的宫殿。 整座宫殿的规格仅次于兰熙宫,但装潢上处处富丽堂皇,低调奢华,可见用心。 叶浮珣参观着新家,心中自是欢喜。 这明月宫比起云锦阁,可真是大了好几倍。 “殿下吩咐奴婢为明月宫甄选了一批仆人,”常嬷嬷跟在她身后讲解,“是否需要召集所有仆人过来觐见娘娘。” 叶浮珣思忖片刻,颔首道:“亦好。” 她毕竟是一宫之主,虽然管理明月宫的事宜交给常嬷嬷打理,但应有的程序不宜少。 只不过到底有些疲累,叶浮珣见了明月宫的仆人,恩威并重地讲了话,又让小雨给众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银作为赏赐后,便让仆人们散了去。 梳洗更衣后小歇了片刻,又用了些点心吃食,叶浮珣兴致满满地参观起自己的宫殿。 各处的装潢摆设都符合她的喜好,小雨高高兴兴地提了建议:“娘娘,咱们库房里存了不少好看的物件,回头奴婢和常嬷嬷多取些出来摆上?” “由着你们去。”叶浮珣笑道。 再贵重的物品,放在库房里也只是积灰尘罢了,若是摆出来时时赏看,倒是得宜。 她提着裙子步入书房,环顾四周呆了呆。 这书房—— 怎么像是直接复刻了雍檀宫的书房似的? 那书架,桌案,椅子,甚至桌案上的白玉镇纸…… 简直一模一样。 敢情日后纪大魔头还想把这里当做他的第二个根据地? 叶浮珣无语地溜达了一圈,又往寝殿走去。 早前梳洗更衣,只听小雨惊呼了好几声,还没来得及细细参观。 “寝殿的设计与寻常寝殿不大一样,”常嬷嬷领着叶浮珣往里走,继续介绍,“依据殿下的吩咐将盥洗间扩建,还安装了可以自动提供冷水和热水的‘淋浴设备’和‘浴缸’。” 叶浮珣一听,忙加快脚步往盥洗间走去。 一进去就把她给看傻了。 这淋浴设备和浴缸,简直和农庄那一套一模一样。 纪大魔头是怎么把整套设计给弄过来的? 他们离开农庄的后,根本就是无缝对接离京去了冀州。 哪里来的时间把浴室都给折腾出来了! 简直不要太惊喜! 常嬷嬷见叶浮珣笑得眉眼弯弯,脸上也布满了笑容,领着叶浮珣往浴间后门走去:“这后门外是一个独立的小花园。” 她推开门,叶浮珣迈出门槛,迎面是白玉石阶,往下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圆形的白玉石池子。 第839章 死亡凝视 池子周围种满了各色花朵,在这艳阳夏日显得尤为绚烂夺目。 “这是温泉池子,”常嬷嬷笑道,“接的是后山一处的温泉。” 太子府后山还有温泉? 叶浮珣觉得她这明月宫简直就是个宝藏宫殿。 参观了一圈,又用过午膳,美美地睡了一下午的觉。 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叶浮珣睡得浑身软软绵绵的,感觉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奔波疲劳全部都消散了。 “殿下还没回来?”她一边用晚膳一边问小雨。 小雨机灵地回应:“娘娘,奴婢去问了,说是殿下进宫至今都还没出来呢。” 叶浮珣笑着睨她一眼,这丫头怕不就是去问的胡平罢。 用过晚膳,她在明月宫的园子里散步,待到消了食,见天快黑透了:“小雨,伺候本宫沐浴。” “娘娘,您是想淋浴,还是泡澡?”小雨扶着她进了浴室。 “泡澡。” “好嘞!” 小雨走到浴缸前放了水,随后又走到一侧墙前拉开柜子,露出一整墙的琉璃瓶子,熟练地拿了叶浮珣最喜欢的香味配好泡澡水。 伺候叶浮珣躺进浴缸,她笑盈盈道:“柜子里的香都是专程从艾娘那边带回来的,上回在谭阳县,娘娘您不是说喜欢艾娘做的各种香么?” 叶浮珣深吸一口香气:“艾娘的手艺确实绝佳。” “说起来,上回艾娘给娘娘和殿下配的鸳鸯香,娘娘用着可还喜欢?”小雨眨巴着眼睛。 “鸳鸯香?”叶浮珣一脸问号。 小雨忙把艾娘子当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叶浮珣愣了一瞬,恍然大悟。 难怪那天夜里,纪衍诺没完没了地对她又亲又啃,就差没将她拆吞入腹。 合着,是因为艾娘子配的香有那什么……催情作用? 见叶浮珣这个表情,小雨紧张了一下:“艾娘说鸳鸯香是燕西小夫妻们最爱用的配香,对身体并无影响……” “没事。” 叶浮珣眯起大眼思忖片刻,对小雨压低了声音,“若然殿下回来要沐浴,就将艾娘当时配的香取给他用。” 她一直好奇那晚究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明明纪大魔头和她都快要酱酱酿酿了,结果却又好像并没有发生? 然而问了几次,纪大魔头除了一脸神秘外,并没有告诉她原因。 今晚,她想要再试一试。 叶浮珣想到这,没忍住用手捂住了脸。 明月宫,入夜。 纪衍诺回来时夜色已深,叶浮珣披着一头及腰长发迎了上去:“殿下,您可回来了。” 纪衍诺将她抱入怀里,问道:“喜欢现在的明月宫吗?” “好喜欢。” 叶浮珣抬起头道:“殿下,您把澡间设计得跟农庄一样,是怎么做到的?” 纪衍诺但笑不语,因为阿珣喜欢,太后得知便一挥手,直接命人来明月宫打造了一套。 叶浮珣见纪衍诺不说话,便也不穷追猛打,遂换了个话题:“殿下,您用过晚膳了么?” 纪衍诺搂着她,舒服得不想动弹,随口道:“用过了。” 徐公公在旁急得干瞪眼。 殿下自打上午进了宫,便一直在给皇上禀报赈灾事宜,就连午膳也是边讨论灾情边简单用的。 到了晚膳时,有朝臣等着殿下讨论政事,殿下随意吃了一碗面就对付过去了。 这一整天,可是一顿正儿八经的膳食都没用过。 好不容易回了府,怎么也得补上顿好的吧? 然而就在他努力给叶浮珣眼神示意时,忽地就接收到了殿下的死亡凝视:还、不、滚、出、去? 徐公公陡然一凛,垂下头小步退了出去。 一出门徐公公就给自己掌了个耳光,瞧他这没眼力见儿的,殿下回来时专程提醒过,以后在明月宫无需伺候沐浴。 言下之意,还用问吗? 瞧刚才殿下一进门就把叶侧妃拉怀里不愿放开的模样,再想想殿下策马离宫的着急神态,徐公公顿悟了。 他得老老实实守在这门外,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不能坏了殿下的好事! 屋里安静下来。 叶浮珣窝在纪衍诺怀里,她并没有错过徐公公刚才仿若抽筋的眼睛。 通常来说,徐公公会那么看着她的意思无非是殿下又不听话了,侧妃娘娘帮帮忙哪! 所以,纪大魔头其实并没有用膳? 叶浮珣抬起头,伸出食指戳了戳纪衍诺的胸膛:“殿下,你没用晚膳。”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纪衍诺嘴一勾:“爷不饿。” “可是,”叶浮珣皱眉,“人不吃饭的话,会没有力气。” 人是铁饭是钢哇! 纪大魔头成日为朝廷劳心劳力,怎能连吃饭都省了呢? “爷等下会让你知晓爷究竟有没有力气。”纪衍诺忽地贴近了她的耳畔,声音如同暖风般婆娑过她的耳际。 叶浮珣缩了缩,那股痒痒麻麻的酥感从耳后根一直蔓延到后颈。 她似娇似嗔瞪了眼纪衍诺:他知不知道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爷先去沐浴。” 纪衍诺压了压心底的火,拉着叶浮珣一同进了澡间。 “殿下,”叶浮珣想起早前的打算:“您要泡澡的话,臣妾帮您放洗澡水?” “不必,淋浴即可。” 纪衍诺果断拒绝,不想在这上头浪费时间。 “香胰子就在墙边的木架子上,”叶浮珣专程给纪衍诺指引了下,“其余物品在柜子里都可以找到。殿下您自食其力,臣妾先出去了。” 言罢,她脚步飞快地跑出了澡间。 回了寝殿后,她只觉心跳得飞快。 如果纪衍诺真的用了那个香胰子,那一会儿会不会又像在谭阳县那一晚那样…… 莫名就觉得脸上发烫。 紧张。 又有一点点的……期待。 叶浮珣走到床边坐下,然而坐下不过数瞬,又蹭地站起来。 她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喝光。 坐在椅子上不过数瞬,又站了起来。 走到窗前吹吹凉风。 又回来喝一杯茶。 再走到窗前吹吹凉风。 又再回来喝一杯茶。 就在她再一次走到窗前刚站定时,纪衍诺便推开澡间的门走了出来:“阿珣。” 叶浮珣倏地转过身看去—— 下一刹就伸手捂住了眼睛。 第840章 不知轻重 这、这纪大魔头竟然衾衣都没有系上! 半敞的衾衣里,露出了结实有力的胸膛,还有引人遐思的六块肌…… 救命! 叶浮珣心中暗叫了一声,纪大魔头这样穿很容易让人想一看再看,甚至想上手去摸一摸看看是什么感觉的哇! “怎么?阿珣这是害羞了?” 纪衍诺失笑,三两步就过来将叶浮珣拉进了怀里,“可还喜欢你看见的?” 叶浮珣羞得倏地将脸埋进了纪衍诺的胸膛—— 瞬间就感觉脸蛋贴到了和平常衣裳不一样触感的……胸肌? 温热又细腻的触感,而且,似乎还有着弹性。 她猛地甩开满脑子不纯洁的想法,抬起头往后退了退,眨巴着水盈欲滴的眸儿:“殿下,您要不先把衣裳穿好?” “不要。”纪衍诺拒绝得干脆,他低头再嗅了嗅叶浮珣身上的香气,眸中闪过深思,“阿珣用的香与上次在谭阳县一样?” 叶浮珣眸光微闪,咧嘴笑得明晃晃的:“对呀!殿下喜欢这个香味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 纪衍诺将她拉到一旁坐下,把她圈在怀里看她,“只是阿珣可知当你用了这个香后,爷同时用另外一种香的话,混杂一起的香气又称之为鸳鸯香。” 叶浮珣:…… 纪大魔头怎么会知道这个? 她连忙装懵:“什么是鸳鸯香?那样用了又会如何?” “不如何……”纪衍诺薄唇勾了勾,贴近她的耳畔小声道,“爷让人查过,两种配置好的香气混杂后,会产生催情的作用。” 叶浮珣半张着嘴。 原来纪大魔头都知道! 那他专程让人将谭阳县的香都弄来京城,又摆了满满一屋子,莫非本就想着和她一齐用鸳鸯香来着? 她晚上洗澡的时候还悄咪咪地想着试一试鸳鸯香! 结果,怕不正好中了纪大色狼的下怀? 叶浮珣汗了汗。 好吧,她承认她的动机也没有单纯就是。 所以,现在,此刻,两个动机不纯的人用了带有催情作用的鸳鸯香…… 今晚,她不会又晕过去了吧? 可不能再那么丢人了。 怎么也得搞清楚谭阳县那一晚她为什么会晕过去再说! 纪衍诺凝视着她说道:“阿珣不是问了爷好几次,那一晚究竟是怎么了?” 叶浮珣身子微颤:“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别急,爷今天会好好告诉你。” 下一刹,纪衍诺就叶浮珣拦腰抱起,大步往床榻走去…… 窗外风吹动着树梢的叶子,沙沙作响。 蟋蟀偶尔鸣叫几声,更显得月夜寂静。 而那无边苍穹上的一弯月儿,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 皆因那人间最动人之处,让月儿瞧得都不好意思寻了去处遮住脸。 隔日晨间。 叶浮珣是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的。 她睁开迷茫的双眼,无意识地打了个呵欠,瞬间就落入了一双幽深似海的柔情眼眸中。 “阿珣,早。” 纪衍诺声音暗沉沙哑,缓缓地磨过她的耳畔。 叶浮珣眯了眯雾蒙蒙的眸儿,只觉浑身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样。 那酸胀的感觉太过陌生,简直让她无从形容。 疼痛瞬间就揭开了昨夜的所有甜蜜记忆。 叶浮珣呆了一瞬,刷地就把眼睛闭了回去,牢牢地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老天! 昨晚、昨晚他们真的酱酱酿酿了! 那反反复复地折腾,折腾到快要天亮,她才彻底昏睡了过去。 “还好吗?” 就在叶浮珣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时,从头顶传来的磁性声音让她霎时羞红了脸。 纪衍诺见叶浮珣不说话,忙轻柔地抬起她的脸,发现叶浮珣紧闭着眼,心中一急,“爷去取药膏来替你搽搽。” 叶浮珣噌地睁圆了眼,纪大魔头在说什么? 拿药膏替她搽?是她想的那样,那样搽药膏吗? 她倏地抓住了想要起身的纪衍诺,飞快地道:“不用了!殿下!” “可你不是疼吗?”纪衍诺不解。 疼……也不用搽药膏吧? 叶浮珣红着脸讷讷道:“休息下就好了,就只是有一点点疼而已。” 见纪衍诺一脸担忧,叶浮珣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建议:“殿下,或者臣妾叫小雨去放洗澡水,臣妾泡一泡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纪衍诺眉一挑,索性坐起身来。 “阿珣,且等等。” 叶浮珣抱着被子,探头看着纪衍诺走向澡间,没忍住挠了挠头发。 纪大魔头这是亲自去替她放洗澡水的意思? 还真贴心,给他点个赞! 这样也好,省得被小雨看到这一团凌乱,回头她得多不好意思。 于是,她拖着酸胀的身子爬起身,待整理得差不多后,便披了衣裳往澡间走去。 彼时纪衍诺刚好将洗澡水放好,见她进来,快步上前扶住她:“要爷帮你吗?” “不必!” 叶浮珣很快拒绝了,眯了眯大眼狐疑地盯着纪衍诺,“殿下,臣妾只想好好泡个澡,身上累得很。” 纪衍诺被叶浮珣眼底的防备闹得朗声一笑,伸手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尖:“在阿珣心中,爷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 言罢,他抬腿往外走去,临了叮嘱一句,“阿珣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唤爷。” 叶浮珣对着他的背影皱了皱鼻子。 心中不由腹诽,昨夜荒唐了一整夜的人,问这个问题不会觉得汗颜吗? 她只不过是不敢抱怨而已。 叶浮珣将门关了严实,慢条斯理地泡了小半个时辰,身上的酸痛总算散去了不少。 她穿好衣裳走出去后,发现纪衍诺正捧着一本书靠在床上看。 见她出来,纪衍诺将书放到一旁,去了帕子替她擦拭着额角半湿的发梢。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就好像她是易碎的珠宝似的。 叶浮珣泡澡泡得身上软绵绵的,舒服得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悠悠打了个呵欠问道:“殿下,您不是该早起用膳了吗?” “不急。”纪衍诺搂着她不想放开,“爷本以为上回你在谭阳县那晚晕过去是因为身子不够强健之故,而今想来,兴许并非如此。” “嗯?”叶浮珣抬眸看他,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第841章 卿卿我我 “爷这段时间将七禽戏尽数教给你,且你又学会了骑马,按理说身子并不虚弱。总不至于在那样的时候晕过去。” “那您觉得是为了什么?” 昨夜她多次迷糊中快要昏过去,都是纪衍诺缠着给她度气闹醒了她,想起来确实有点奇怪。 “你可记得第二次和第三次时,你基本就没有再有晕过去的情况,”纪衍诺琢磨道,“爷怀疑问题出在鸳鸯香上。” 叶浮珣眨眨眼:“您是说,咱们配的香会让臣妾在那个时候晕过去?” “兴许。”纪衍诺眸底闪过戏谑,“阿珣想和爷一同去寻找下真正的原因吗?” “不要!”叶浮珣想也不想拒绝。 再说了,从谭阳县那次到昨晚,都两回了他们仍旧没闹明白原因,再多试一次的结果也只会是一样的。 要想知道鸳鸯香的秘密,回头她写封信给艾娘去问问不就成了。 媳妇不接受邀请,就莫名觉得好失望。 “阿珣哪里痛?爷帮你揉一揉可好?”纪衍诺只得换了个话题。 “也不要!”叶浮珣正色地再次拒绝,“殿下,您是不是该起来上朝了?” 身为大燕国的储君,上朝迟到了会不会不太好? 回头传出去是因为留在她的明月宫而误了上朝的时辰,那多不好! “爷今天告假。”纪衍诺笑眯眯地打断了叶浮珣的小心思,“今日可以在府里休息一整天。” 叶浮珣张了张嘴,就觉得纪大魔头连假都提前告了,一定是蓄谋已久! 不过,她偏生不能让他如愿,不然他还当她真的是好欺负的:“那要么起来用早膳,要么就让臣妾再补个眠,没有第三个选择。” 纪衍诺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便补个眠。” 叶浮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上三竿。 “醒了?”纪衍诺垂首看她,嘴角噙着笑意在她额角边落下细细碎碎的吻。 叶浮珣软软地“嗯”了一声,伸出食指抵在纪衍诺的唇上:“臣妾饿了。” 纪衍诺唤了一声徐安。 徐公公便与小雨两人恭敬地推门走了进来,两人神色如常,若是仔细瞧了,到底能看出眼睛里头藏着的雀跃。 叶浮珣想起夜里头闹出的动静,顿时羞红了脸,再朝站着让徐公公伺候穿衣的纪衍诺望了一眼,就见那位爷一脸坦然。 她不由腹诽一句,果然是纪大魔头,脸皮厚比城墙! 两人梳洗更衣后去了膳厅用早膳。 纪衍诺坐下后,拉住叶浮珣往身边带。 叶浮珣自是不肯。 膳厅里伺候的下人那么多,回头她还怎么立威? “都退下去。” 纪衍诺依旧握住叶浮珣的手,扫了一眼徐公公。 徐公公会意,连忙领着众仆人退了出去。 膳厅霎间只剩下两人。 纪衍诺拍拍大腿,黑眸含笑看向叶浮珣。 好好吃顿早饭不行? 然而下一刻就被纪衍诺拉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纪衍诺环住怀里的软玉温香:“想吃什么?爷给你夹。” “虾饺。”叶浮珣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再客气。 下一瞬,虾饺就被送到了嘴边。 叶浮珣张嘴咬了一口,鲜香美味立马在口腔中泛滥。 她弯唇一笑:“好吃!” 纪衍诺觑她,慢悠悠地把剩下半个虾饺放进自己嘴里,细嚼慢咽:“确实好吃。” “爷要吃红米肠。” 叶浮珣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她伸手夹起一块红米肠递到纪衍诺嘴里。 纪衍诺咬下了一口,随后目光含笑地看她。 叶浮珣脸一热,默默地把剩下的红米肠吃了。 吃个早饭,要不要这样痴缠…… 两人卿卿我我地用着早膳,忽然膳厅外传来了徐公公的禀报声:“殿下,娘娘。太子妃带了后院嫔妾到了明月宫门前,说是要来给侧妃娘娘庆贺迁宫之喜。” “不见。”纪衍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等等!”叶浮珣拉住他,“殿下,臣妾昨日回府后尚未去给太子妃请安,今日太子妃专程带着后院嫔妾来庆贺迁宫,臣妾不见人怕是不妥。” 纪衍诺皱起眉:“徐安,让她们先等着!” “是,殿下。”徐公公领命下去。 纪衍诺继续慢条斯理地磨着叶浮珣一同用膳。 直到吃饱了,又慢悠悠地品了一盏茶,才唤来徐安:“太子妃呢?” 徐公公一脸古怪的神色,战战兢兢地禀报道:“回殿下,太子妃和后院嫔妾带了不少礼物前来庆贺。” “说是要给侧妃娘娘办个迁宫宴,已然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就等着殿下和娘娘过去了。” 这是什么阵仗? 许久没有回京,叶浮珣还记得上次在乞巧节上太子妃设计害她之事。 如今无故过来庆贺迁宫,让她有种挖好坑等着的感觉。 “过去看看。” 纪衍诺站起身,拉住叶浮珣的手往外走去。 院子里莺声燕语,热热闹闹。 一字排开地摆好了座椅,太子妃居中,张侧妃居左,右侧空了的座位自然是留给叶浮珣的。 其余的位置,则是按照位份,除了良娣有小椅外,剩下的嫔妾都只能站着。 纪衍诺依旧拉着叶浮珣的手,信步走了过去。 太子妃领着众嫔妾屈膝请安。 人人都没有错过纪衍诺和叶浮珣交握的手。 虽然知道叶侧妃独得殿下爱宠,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 这一个个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罐子,酸得难受。 “昨日得知殿下和叶侧妃回府,”太子妃雍容大度地笑着开了口,“虽然叶侧妃因为路途劳顿没有来兰熙宫请安,但念着叶侧妃这一路替姐妹们照顾殿下,实是辛苦了。” “叶侧妃迁宫之事,是咱们太子府开府以来头一回的事,亦是喜事。是以臣妾早前便吩咐妹妹们好生准备,要为叶侧妃办个上迁宫宴。” “今日正好殿下亦在,不如咱们就一起热闹热闹?” 院子里飘荡着太子妃的声音,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了一眼,皆不大明白,一直碎碎叨叨的太子妃,缘何脸上戴着一层薄纱? 长青春痘了?出痱子了?还是怎么了? 第842章 屏息以待 两人有志一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扫向了徐公公。 徐公公轻咳一声,若有深意地冲着两人眨了眨小眼睛。 叶浮珣和纪衍诺没看懂。 “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太子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猜想。 纪衍诺睃她一眼。 太子妃见纪衍诺没有反对,趁热打铁道:“那还请殿下和叶侧妃上座。”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看也不看太子妃伸手指着的她身边的主座,往叶浮珣的座位上走去。 徐公公眼明手快地跑到太子妃身边,将她旁边的座椅搬到了叶浮珣旁边:“殿下,您请坐。” 纪衍诺眼底闪过一抹赞赏,拉着叶浮珣坐下。 太子妃暗暗握紧了拳。 她强忍着恼怒的心情,僵笑道:“为了庆贺叶侧妃迁宫,本宫听完不少妹妹都用心准备了节目。” “罗良娣,”她扫向了一旁候着的罗良娣,“就由你先表演吧。” 罗良娣闻言,小步走到了院子中间,冲着纪衍诺款款屈膝一拜:“殿下,妾身为了庆祝叶侧妃迁宫之喜,特意准备了一曲凌波舞,还请殿下赏鉴。” 不止罗良娣精心准备了凌波舞,还有好几位嫔妾都备了舞蹈来庆贺。 叶浮珣吃着水果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听见徐公公小声地在纪衍诺耳边禀报:“太子妃娘娘因上回乞巧节伤了面容,一直未有完全痊愈,是以这些日子都戴着面纱。” 叶浮珣与纪衍诺坐得近,耳尖地把徐公公的话都听了进去。 乞巧节那一天,太子妃一脸扎进七眼绣花针的一幕再次在她脑海里播放了一遍。 这都快一个月了,怎的还没好? 不过是被七眼绣花针的针眼伤了脸上肌肤,按说十天半月总能好彻底了。 拖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那七眼绣花针的针眼还淬了毒不成? 这厢叶浮珣暗戳戳地琢磨,那厢纪衍诺愣了一瞬,随即就给徐公公丢了一个‘办得好’的眼神过去。 乞巧节那天太子妃想要设计阿珣去坐动了手脚的椅子,当时一怒之下他确实吩咐徐安让太子妃脸上的伤好得慢些,好叫她仔细想想身为太子妃究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徐安这老货,有时候办事的确让人省心。 “殿下,”太子妃忽地看向他们,笑盈盈道,“再过十日就到中秋节了,臣妾寻思着今年咱们府里头的中秋节家宴,不如就鼓励嫔妾们各自准备节目表演,若是得了头三名,便由府里头拨下赏赐。” 纪衍诺觑她一眼。 对这些府里头的琐碎事情,他向来不做过问,也不关心。 太子妃既然身在其位,爱怎么倒腾便怎么倒腾。 太子妃见状,继续笑道:“若是得了第一,那中秋节那晚,不若就赏赐该名嫔妾侍寝,殿下看如何?” 这话一出,后院嫔妾们绝大多数都充满冀望地屏息以待。 纪衍诺脸一黑,正欲拒绝,哪知太子妃又接着说道,“前段时间臣妾进宫觐见母后,母后特别关心咱们太子府的子嗣问题,且还叮嘱臣妾务必要提醒殿下要雨露均沾。” 纪衍诺的脸更加黑了,他倏地站起身,一甩袖袍:“聒噪。” 言罢,他拉起叶浮珣就走。 太子妃忙起身追了两步,急切道:“殿下,按皇家规制,每逢初一十五殿下都应在臣妾兰熙宫歇下。 而今中秋家宴为了赏赐鼓励嫔妾们多多为咱们太子府开枝散叶,臣妾才让出了……”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头也不回地进了正堂,丢下一句:“叫她们滚。” 徐公公忙应声退下。 这太子妃还真是敢说! 什么初一十五殿下都应在兰熙宫歇下? 自从太子妃进了府,除了喜日那天殿下夜里去了趟兰熙宫外,何曾在晚上去过兰熙宫? 更别提留宿了! 这两三年里,太子去兰熙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哪一次不是有不得不去跟太子妃说的事才去? 且去了说完事就走,连茶都懒得多喝一盏。 这会儿突然在后院嫔妾们面前提这么个要求,难不成真以为搬出皇后娘娘,就能要挟殿下不成? 殿下哪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太子妃这一出还真是,想也别想! 徐公公匆匆走到院子里,嫔妾们的表演竟然还没有停。 他无语地扫了一眼场子,走到太子妃身边细声道:“娘娘,殿下昨日刚回来,此刻正需歇息,还请娘娘和各位嫔妾先行回去。” 太子妃脸上僵了僵:“本宫明白了。” 太子带着叶侧妃离京,一去就是近月时间。 这么久没有见到殿下,不说她,后院的嫔妾哪个不惦记着? 早前皇后娘娘专门传召她进宫一趟,跟她谈了太子府的子嗣问题。 当今圣上膝下的几个皇子,就她家殿下还没有孩子。 皇后那话里话外,可没少埋怨她这个太子妃当得不够称职。 太子妃觉得自己真是太冤了。 殿下从来不招人侍寝,她能怎么办? 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一个人就能成的。 然而皇后听了她隐晦的抱怨,只淡淡地提醒她,身为太子妃她有权安排后院雨露均沾之事。 太子妃思来想去,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以往殿下全心铺在朝政上,完全不流连后院,她曾试过几次从旁谏言,奈何殿下根本不当回事。 她到底有些怕严肃冷漠的殿下,是以这事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昨夜,殿下宿在了明月宫。 这是不是代表着,殿下有意绵延子嗣,从今往后愿意让嫔妾们侍寝了? 太子妃得了消息,一大早在嫔妾们请安时就提了来明月宫庆贺迁宫之事,明里暗里告诉了众嫔妾这件喜事—— 殿下开始在后院留宿了! 昨夜殿下宠幸了叶侧妃,说不定赶明儿就轮到了哪个幸运儿。 她本以为开了窍的殿下会和以往有所不同,至少不会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可哪知竟然还是那样的冷漠寡情,让人无所适从。 太子妃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肩上的重担更沉了。 她努力保持镇定大度地将一众嫔妃遣散了去,随后挺直腰杆看向徐公公道:“徐公公,本宫有事要与叶侧妃说,还请徐公公帮忙传个话。” 第843章 信誓旦旦 徐公公觑了她一眼,暗道一声还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嘴里却道:“还请太子妃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传话。” 那厢叶浮珣被纪衍诺拉回了屋子里,正因为纪大魔头满脸阴郁而有些不知怎么安慰他。 毕竟,太子妃刚才当众安排纪大魔头的房事,换普通人怕是都会不爽,更何况是一向好面子的他? 害得她一时都想不到词汇来安慰这位爷了。 叶浮珣就很佩服太子妃,能光天化日下将‘拿第一就可以睡太子’这样的虎狼之词挂在嘴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在她搜肠刮肚想着话语安抚纪衍诺时,门外传来了徐公公的声音:“侧妃娘娘,太子妃想见您一面,说是有事要和您说。” “好。” 叶浮珣刚起身,就被依旧黑着一脸的纪衍诺按着坐了回去:“爷去会她。” “殿下。” 太子妃没想到她等来的是纪衍诺,她紧张地觑了眼纪衍诺道,“殿下,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毕竟就咱们太子府尚未有子嗣……” “你闭嘴!”纪衍诺冷冷地说道,“你找叶侧妃何事?” 太子妃胆战心惊的说道:“臣妾是……想来提醒……叶侧妃,中秋家宴每个嫔妾都要准备节目,我怕叶侧妃忘记……” “说完了吗?”纪衍诺面无表情说道。 “是的,殿下。”太子妃小心翼翼回应。 纪衍诺盯着她道:“太子妃管好后院的人就行,其余的事情,无需多操心。” 太子妃心头骤然紧缩:“殿下,臣妾是一心为了您好……” “为了本宫好?”纪衍诺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太子妃一字一顿道,“太子妃好好想清楚,究竟是为了本宫好,还是为了一己之私。” “既然不能出来见人,就少折腾些有的没的,也不怕丢了自个儿的脸面!” 言罢,他一甩袖袍,大步离去。 太子妃‘咚’地一声倒在了椅子上,她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捏紧了帕子,只觉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气儿吸不进来,又吐不出去。 一旁的碧翠和碧柳吓得连忙上前去给她拍背顺气。 “娘娘,娘娘。” “本宫……没事。” 许久,太子妃才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 殿下刚才说什么?她的脸不能见人? 若不是因为那日殿下在乞巧穿针的活动上下了她的脸面,气得她一时没站稳坐歪了椅子,她的脸又怎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以至于至今都还没有好全。 一想到脸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口,从起初的发红到后来发紫又发黑,骇得她连镜子都不敢照。 曾以为是用错药膏出的问题,哪知从宫中请来了太医,却说药膏是好的药膏,她的脸之所以好不了……许是因为天气问题。 太子妃差点没有被那太医的话气吐了血。 一怒之下让人送走了太医,又去民间请来了京城有名的大夫帮她看诊。 哪知……这位大夫同样说是天气问题。 天气,天气究竟有什么问题? 这仲夏每日都是大好的艳阳天,怎会害得她脸上的伤反复都不能好? 可是,接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待天气凉了她脸上的伤就能不治而愈之后,她不信也只能信了。 没想到今日殿下这么一句戳心窝的话,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几乎全部瓦解。 “再去替本宫寻名医回来!”太子妃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一句。 碧翠和碧柳对视一眼,连声应是。 太子妃缓了许久,她不能慌。 脸上的伤迟早会好的。 而殿下现在愿意让人侍寝了,她就能兑现在皇后面前的承诺。 只要殿下有了子嗣,皇后就不会迁怒于她。 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自然能够稳稳当当地继续坐下去。 无论是叶侧妃还是旁的嫔妾,都不过只是一时烟云。 对她来说,在皇后的授意下扶持殿下登上那个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事。 待殿下登基,她便是一国之后。 身为一国之后,这天底下的所有女人,就只能俯首在她的膝下。 且殿下是男子。 正如皇后所说,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喜新厌旧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叶侧妃怕不早已被殿下忘得一干二净了去。 她慌什么?不能慌。 那厢纪衍诺黑着脸回了寝殿。 叶浮珣琢磨了那么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安慰纪衍诺的话。 “殿下,您回来了。”她上前甜甜一笑,挽住纪衍诺走到桌前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茶,“不知娘娘有什么话想要跟臣妾说?” 纪衍诺接过茶喝了,随口把太子妃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睃了眼叶浮珣,正想告诉叶浮珣无需理会太子妃,就见叶浮珣倏地捧住了他的手,神情特别诚挚:“殿下您别怕。” 纪衍诺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他会怕?阿珣在说什么? 叶浮珣握紧了他的大手,信誓旦旦道:“中秋家宴上,臣妾一定不会让别的嫔妾夺去第一名,您不用担心!” 她决定好好捍卫纪大魔头的清白! 以书中所言,纪大魔头此人既然一直没有碰过后院的女人,就代表着他大爷对那些女人根本没有兴趣。 试问又怎能委屈这位大爷去做自己没兴趣的事呢? 太子妃若只是自己安排这事儿,怕是不能成。 可她将皇后娘娘搬了出来,这事,就不好说了。 毕竟纪大魔头现在还在仰仗着皇后娘娘才能往那个位置前进,加之皇后娘娘又是纪大魔头的亲妈。 若是传了出去纪大魔头不听皇后的话,一个孝字压下来,能让纪大魔头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所以,纪大魔头的清白,就由她来保护。 纪衍诺眉心一抽,努力压住想要勾起的嘴角,严肃问道:“阿珣你不是不善琴棋书画,又如何与后院那些女人比拼才艺? 况且,刚才太子妃说了,其他的人可是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现在余下不过十日,你可有信心?” “有有有!”叶浮珣举起素白小手,就差没有拍着胸脯作保证,“只要殿下您开开心心的,臣妾一定会做到的!” 第844章 窃窃私语 纪衍诺默默地凝视了叶浮珣片刻,终于把原本想要的话收了回去。 既然他家阿珣这么信誓旦旦地说要替他拿下第一,那他怎好拂了阿珣的好意? 若然到时出了岔子,有他在,太子妃翻不出浪花。 他一脸笑意地将叶浮珣拉到了怀里,嘴贴着她的耳际:“阿珣,不如咱们先试一试鸳鸯香是否如爷猜测那般?” 叶浮珣悚然一惊。 她为了纪大魔头的清白下了这样重的承诺,结果纪大魔头一句感激的话不说,反过来又要折腾她? 天知道她的腰和腿还有多酸胀…… “要不……改天?”叶浮珣心虚地觑了纪衍诺一眼。 纪衍诺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床边走去:“择日不如撞日,爷看今天就挺好。” …… 用完迟来的午膳后,因为有朝臣上门找纪衍诺,叶浮珣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享受个人时光了。 她看着小雨整理这次出行带回来的行李,让她将其中一支碧玺雕花簪装好:“去趟朱美人那儿。” 这支碧玺雕花簪是慈善义卖时挑选的,当时瞧着就觉得特别适合朱美人戴。 她领着小雨去了翠雨居。 朱美人一见叶浮珣来了,高兴地就拉着她道:“姐姐来得正好,妹妹刚做了杏仁糖酥蒸酪。” 叶浮珣眼睛一亮,忙跟着朱美人进了屋子:“这些日子最想念的就是妹妹做的点心吃食了!” 两人一边吃着糖酥蒸酪,一边闲聊。 “大约半个多月前,”朱美人说起中秋家宴,“太子妃就跟嫔妾们说了中秋家宴的事,让大伙儿早些做准备,家宴上若是得了第一,就……” 她没有将话说完,不过一瞧那眼神,叶浮珣会意地补充道:“就可以去殿下那儿侍寝?” 朱美人点点头。 叶浮珣挖了一口糖蒸酥酪放进嘴里,原来太子妃在半个多月前就开始惦记着这回事了。 “听说是皇后娘娘召太子妃进宫后提起了子嗣的事,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朱美人小声道。 叶浮珣表示了然:“太子妃可有说比试的评判规则么?” 朱美人回想了下:“太子妃当时好像说是由众姐妹们来评分。” “那你知道大家准备得怎么样了么?”叶浮珣存了一丝打探的心思。 “都挺认真的。”朱美人老实道,“打算跳舞的姐妹比较多,弹琴的也有不少。” “那你呢?”叶浮珣眯起眼笑了笑。 朱美人手一顿,咧了咧嘴:“妹妹没有什么才艺,只想着回头给大家背诵一篇前朝诗人写的《美食赋》。” 叶浮珣扶额:“这恐怕不容易胜出,你就不想……” “妹妹不想的。”朱美人连连摆手,“妹妹就喜欢做吃食,对那些争宠什么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叶浮珣表示理解,她换了个话题:“妹妹对滋补养颜方面的点心吃食可有研究?” 一说到吃的,朱美人顿时来了兴致:“滋补养颜相关的点心吃食有不少,例如桂圆莲子羹,桃胶皂角米银耳汤,木瓜炖雪蛤等,根据季节的不同又会有不同的点心吃食……” “妹妹能不能将这些菜谱根据季节不同列举出来?”叶浮珣笑眯眯问道,“若是能够寻到珍奇些的菜谱就更好了。” “没问题!”朱美人用力点点头,“上回姐姐送给妹妹的那本绝世菜谱里就有不少相关的菜谱,妹妹这段时间闲着没事,还琢磨着做了几样出来,回头做给姐姐品尝下可好?” “好好好!” 对叶浮珣来说,这简直是不要太好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叶浮珣把礼物送给了朱美人后,才起身回了明月宫。 来朱美人这里聊了一趟,她对怎么在中秋家宴上夺第一,总算找到法子了。 隔日,叶浮珣一大早去兰熙宫请安。 刚进大殿坐下,就见太子妃缓缓进殿,众嫔妾请安后,便开始拉扯后院的家长里短。 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中秋家宴。 “请问娘娘,”叶浮珣看向太子妃问道,“中秋家宴上嫔妾们要比试才艺,具体是怎样评判优劣?” 太子妃一听,便含笑扫了一眼众嫔妾:“这次家宴,诸位妹妹们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准备,无论是歌舞,还是抚琴吟诗,多多益善。” “至于评判优劣,”她慢悠悠道,“为了公平起见,本宫认为就由妹妹们来投票,得票最多的嫔妾,便是最优。” 她这话一出,见众嫔妾们纷纷点头,便笑着看向叶浮珣:“不知叶侧妃觉得如何?” 叶浮珣浅浅一笑:“回娘娘,臣妾觉得恐怕不妥。”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不过是客套问一句叶浮珣,哪里是真心想听她的意见。 却不曾想叶浮珣居然如此不识趣,竟然敢质疑她的决定。 “既然叶侧妃觉得不妥,莫非叶侧妃有更好的主意?” “更好的主意倒也不是,”叶浮珣早有准备,“臣妾只是想着,若然由姐妹们来评选,如若娘娘您亲自表演了才艺,妹妹们对您向来敬爱,定然全会投票给您。” 她笑着扫了一眼众嫔妾,“这样可不就反而误了娘娘的一番好意?” “臣妾记得昨日娘娘说了,特意将八月十五那一天给让了出来,好让妹妹们都有机会……” 这连番话儿下来,倒教低位嫔妃们没忍住窃窃私语起来。 叶侧妃说得太有道理了! 太子妃娘娘表演才艺的话,她们敢不投票吗? 这都投了太子妃,她们哪还有希望? 什么? 太子妃不会纡尊降贵参加才艺表演? 不可能! 别说她们这些小嫔妾,就连太子妃那儿,殿下也甚少去。 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妃定然也不想放过。 单从叶侧妃说了这话许久,太子妃都不吭声就知道了。 太子妃也馋殿下啊! 太子妃看着吱吱喳喳的众嫔妾,只觉心头又堵得慌。 没错,她就是打算在中秋家宴上一展所长。 身为太子妃虽然不便又唱又跳,但她可以抚琴。 她的一手琴艺,自问不输谁。 到时嫔妾们都投了她,她不就顺其自然可以和殿下…… 第845章 一锤定音 哪知却被叶侧妃这么随口就揭破了她的打算! 就好气。 张侧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太子妃,眼睛一转道:“既然叶侧妃这么说了,咱们就都说好,不得因为敬重太子妃而选她不就行了?” 太子妃听了这话,霎时将指甲掐进了掌心。 “姐姐,”张氏笑着看向她,“您意下如何?” 太子妃暗自磨了磨后槽牙,正欲说话,就听叶浮珣又道:“怕是依旧不妥。” 太子妃松了口气:“叶侧妃此话怎讲?” “回娘娘,”叶浮珣慢条斯理地给众人分析,“在臣妾看来,由姐妹们进行评选本就有许多问题。” “即便像张侧妃所说,咱们都说好了不能因为敬重娘娘您就都给您投票,可大家再想想。” “假设罗良娣跳舞跳得特别好,姐妹们投票的时候,怕不免就会想,若是都投了她,自己的机会就可能会变小了。” “人总难免有私心,这么一想,说不定就会去投觉得表演得没那么好的人。” 叶浮珣叹口气,“所以说,还是很难公平,大家说对不?” 大殿里顿时就安静了。 叶侧妃说的,就很有道理! 对殿下,谁能没有个私心? 可要真到了家宴上,说不定自己精心准备的表演得不了好评,而随便表演的人反而得了高分。 这样一想,就觉得不行。 幸好叶侧妃分析得那么透彻! 众嫔妾齐齐看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沉默一瞬:“依叶侧妃看,如何评分才能保证公平?” 叶浮珣浅浅一笑:“回娘娘,依臣妾看,这评选优劣的人,非殿下莫属。” “由殿下来选出他认为表演得最好的嫔妾,才是最公平公正的。” “不成!”张氏想也不想就反对了,“谁不知道叶侧妃最受殿下宠爱?殿下回头一见叶侧妃上去表演就选了你,姐妹们可不都没了机会!” “若是张侧妃有此担心,”叶浮珣笑笑,“本宫倒也还有个办法。” 众嫔妾专心聆听。 “那便是咱们每个人都蒙着面纱表演,”叶浮珣道,“这样一来,殿下看表演便不知具体是谁,评选起来便就公正得不能再公正了!” 众嫔妾听得各个眼睛发亮。 这个主意太好了! 只有这样,她们这些后院不起眼的小嫔妃们,才会有机会夺得第一! 张氏皱起眉头使劲想。 叶侧妃说得有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会那么好心把殿下让给别人? 这个建议肯定有什么后招再等着她们。 她忽地扬了声音:“那万一叶侧妃你提前告知殿下你要表演的内容,殿下不也还会知道哪个节目是你……” “张侧妃大可放心。”叶浮珣笑盈盈地打断了她,“本宫可以在这里保证绝对不会提前告知殿下。” “再说了,”她美眸微转,“若然告知了殿下,殿下偏生不选本宫,那可不就亏了?” 语落,众嫔妾们皆没忍住笑了。 就是呀!不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殿下去明月宫夜宿过了,怎么也该轮到她们了。 众人齐齐看向太子妃,冀盼她赶紧定夺。 太子妃看看众人,又看看张氏和叶浮珣,深吸口气道:“妹妹们对叶侧妃的提议,可有旁的意见?” 谁敢有意见?众嫔妾一听,各个都闭上了嘴。 况且叶侧妃这个提议挺好的。 太子妃一锤定音,大殿里霎时响起了各种恭维声音。 就在这时,碧翠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楚王妃让人递了帖子,说是有事想找叶侧妃相询。” 楚王妃来找叶侧妃?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抹困惑,看向碧翠问道:“可有说什么时候过来?” 碧翠忙应:“回娘娘,楚王妃此刻已然候在府外了。” 这么急? 叶浮珣和太子妃说清,便先行告退。 回到明月宫,楚王妃已在等候。 “不知王妃今日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妹妹帮忙的?”叶浮珣好奇问道。 “今儿个过来叨扰,还真是有一件事。” 楚王妃喝了一口温水,眉头一蹙,压低了声音为叶浮珣:“这回你随同太子去冀州赈灾,路上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没?和楚王相关的?” 和楚王相关的特别事情? 叶浮珣眼底闪过困惑:“不知王妃此言具体是指的哪些方面?” 楚王妃往叶浮珣身边靠了靠,“楚王有没有结识什么人?例如年轻男子之类的?” “应该不曾有。”叶浮珣回忆了下,“这一路事情不断,除了接见了各地的官员外,并没有和外人有什么交际。” 叶浮珣见她愁眉苦脸,开口问道:“王妃为何会这般问?” 楚王妃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不瞒妹妹说,前天楚王回了府,举动甚是奇怪。” “他不知打哪里弄来了一套男装,非要本宫穿上给他看。” 她摊了摊手,“若换了平时还好,本宫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四个月大了,哪有那心情穿什么男装给他看。” “结果那二愣子丢了一句‘就挺羡慕太子’的话,把那套衣裳给收了回去。” 楚王向来听楚王妃的话,自家王妃拒绝了,自然不敢硬来。 虽是这样,到底让楚王妃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太子府,想找叶浮珣打听打听。 叶浮珣听了后,没忍住掩嘴笑了。 “王妃,妹妹有个想法,只是不知是否有关。” “你快给说说。”楚王妃拉住叶浮珣的手,眼睛微亮。 叶浮珣便将早前离京时自己身着男装,楚王没有认出来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一讲完,就听楚王妃双手一拍:“那个憨货!这下本宫可就都明白了!” “王妃,”叶浮珣笑盈盈道,“你现下怀了身孕,楚王他难道……” “他还不知道!”楚王妃嗤了一声,夹起桌上的点心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她算是真的放下心来。 原本还以为楚王那憨货这回出个差就被人掰弯了,幸好,不是那样。 叶浮珣却吃惊地张了张嘴:“王妃,楚王怎会还不知道您怀了身孕?” 第846章 别出心裁 早在水果宴时,她觉得好多人暗地里都知道楚王妃怀了身孕才是。 不然章玉郡主当时怎么会突然去撞楚王妃的肚子。 这些人能知道楚王妃有孕,难道不是楚王那个喜欢瞎嚷嚷的人出去说的吗? “本宫就想看看,若是本宫不亲口告诉他,他到底能不能自个儿发现。” 提起这个,楚王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结果这次回来见着本宫,本宫暗示他说本宫长胖了些,他只道一句长胖了是好事,丝毫没往那方面去想。你说气人不气人?” 叶浮珣失笑。 楚王这样的憨憨,怕是只有楚王妃能消受得起了。 楚王妃站起身:“多谢妹妹解惑,本宫这身子到底不便,就不多留了。” 自从纪衍诺恢复正常上朝后,果然如叶浮珣所料,忙得脚不沾地。 而后院的嫔妾们也都很忙。 一个二个每日请了安后就飞快地回了各自院子,练跳舞的,吊嗓子的,抚琴作画的,人人都撸起袖子加油干,就为了等中秋节那一天的到来。 反倒是,应承了纪衍诺誓夺第一以捍卫他的清白的叶浮珣,自在悠闲地过日子。 最上心的事情就是去朱美人那里一同研究美食。 而且效率极高。 短短不到十天,两人就整理出来了春夏秋冬四季应景的甜品点心,全都是滋补养颜的,让人解馋之余还能越吃越漂亮! 就很满足。 只是小雨见这一日又一日过去,焦心如焚:“娘娘,您不是号称中秋家宴上要拿第一吗?这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您怎么还不准备呢!” 她家娘娘她知道,除了吃别的都不怎么上心。 这总不能最后在殿下面前表演一出吃相最美来夺得魁首吧? 就算殿下蒙了心给娘娘第一,也服不了众啊! 叶浮珣听了小雨的话,噗嗤一声笑了:“这家宴上表演得蒙着面纱,本宫就算想表演吃东西,也没辙。” “那娘娘您还不赶紧练习!”小雨嘴噘得可以挂油瓶了。 “本宫每天都在练呀!”叶浮珣替自己不平。 叶浮珣每天都跟纪衍诺起得一样早。 实在是古代夜里太过无聊,她睡得早,到了纪衍诺起床的时候,就已经睡得很足了。 每日送走纪衍诺后,她就会在院子里打两遍七禽戏。 坚持一段时间下来,不仅神清气爽,而且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盈灵敏。 有种继续练下去她会成为一代女侠的错觉! 叶浮珣取来一个胡桃木点心匣子递给纪衍诺:“殿下,这是冰皮月饼,好吃又不腻。您今天进宫给太后娘娘送去好不好?” 纪衍诺接过盒子,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捣腾出新鲜吃食了?” “臣妾不过是提点子,”叶浮珣皱皱鼻子,“是朱美人亲手做的。” 纪衍诺自动忽略掉除叶浮珣以外的名字,把点心匣子递给徐安,转身将叶浮珣圈在怀里:“你还没告诉爷,今晚家宴会要表演什么才艺?” 叶浮珣咧嘴一笑:“臣妾答应过不能告诉殿下的。殿下您晚上就知道了!” “爷等着阿珣今晚得第一。”纪衍诺在她嘴角亲了一记,眸底有种别样的意味。 叶浮珣想了想,神秘莫测道:“臣妾能不能得第一,还得依仗殿下。” 纪衍诺挑眉欲问,叶浮珣却伸手将他往外推:“您再不出府,那就得迟到了。” 傍晚后。 天际刚染上墨蓝色泽,太子府便已张灯结彩,四处都挂满了亮堂堂的各色灯笼,喜气洋洋。 为了方便赏月,家宴开设在露天的大庭院里。 庭院中央围出了一片用于表演的场地,绕着场地一圈,则摆上了用宴的坐席。 今年坐席的摆设别出心裁。 正首位置只有一张座椅,自是为纪衍诺所设。 自正首两侧往下,摆设了环形坐席,坐席前拉上了斜斜挂放的薄纱帐幔,不仅可以遮挡住嫔妃们的身影,而且还能让嫔妃们观看到表演。 目的很简单,便是让纪衍诺看不清嫔妃们的脸。 这样轮到嫔妃们上去表演时,他就无法通过坐席上少了什么人来猜测表演者究竟是谁。 不仅如此,今日嫔妃坐席尚且有个特点,就是不按位份规矩,随机落座。 由此可见,太子妃确实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 “殿下无从判断哪一位表演者是叶侧妃,”太子妃落座在环形位置的左侧,她觑了眼角落的叶浮珣,红唇微勾,“那其余的嫔妃才有机会胜出。” 碧翠替她斟了茶,小声恭维道:“娘娘所言甚是。” 那是自然。 想起上次明月宫的迁宫宴上,分明已将殿下的坐席设在了她的位置旁边,结果殿下看也不看就坐在了叶浮珣隔壁,实在是气煞了她。 试问,谁家老爷不是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 只有殿下才会那样一意孤行,根本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太子妃就觉得好气。 既然是这样,那索性就将殿下的位置单独置于高位,大家谁也别想坐殿下旁边! 嫔妃们早早落了座,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地打量着新奇的家宴场地,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纪衍诺。 纪衍诺一进庭院,扫了一眼不见叶浮珣,眉头微蹙地睃了眼徐安。 徐公公小声禀报:“殿下,昨日太子妃让人来禀报过,今年的家宴设席不同往年。而且,嫔妾们表演过后,还需由殿下您来遴选出头三名。” “本宫来选?”纪衍诺眉一挑。 那日在明月宫里,太子妃那口气听起来可没打算让他来选。 若然是他选的话,后院那些不相干的人也没必要浪费力气了。 他自然选自家阿珣。 徐公公忙笑道:“原本太子妃娘娘是打算让众嫔妾投票来定夺前三名,然而叶侧妃却说那样恐怕不公,建议由殿下您来评选才合宜。” 遂将叶浮珣当日在请安时说的话给纪衍诺阐述了一遍。 其实早几日他就想说来着,哪知殿下一听跟太子妃搞的家宴有关,便冷眼扫他。 扫得他话到了嘴边,只能又吞了回去。 按他说,叶侧妃多机智聪慧啊! 第847章 不堪设想 随便几句话就把选择权给殿下争取了过来。 重点是,还让众嫔妃,甚至包括太子妃都心服口服。 这样的事,殿下应该喜欢听才是。 结果,他一提太子妃,殿下就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生生让他憋到了今天。 纪衍诺听了徐安的讲解,总算明白了今早叶浮珣对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难怪阿珣说她能不能拿第一全依仗他。 思及此,紧抿的嘴角总算松了一丝,微微翘起小小的弧度。 宴席开始。 各色美食佳肴如流水般送了上来。 纪衍诺面无表情地进了些膳食,黑眸扫过环形坐席圈,发现根本无从判断叶浮珣的座位。 就,又觉得不爽。 待膳食用了过半,嫔妃们的表演开始了。 第一位上场的嫔妃表演的是水波舞。 琴声悠悠,身影窈窕,水袖翻飞,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飘飘欲仙,赢来了许多掌声。 然而,纪衍诺却黑了脸。 “怎么回事?” 徐公公小心翼翼地回应:“叶侧妃当时提议您来评选时,张侧妃担心您会偏心叶侧妃,是以叶侧妃便提议蒙着面纱表演,以示公正。” 纪衍诺:…… 有种媳妇挖坑让自己跳的错觉。 端起茶抿了两口,纪衍诺打起精神观赏表演。 就算是蒙了面纱,他家阿珣他还能认不出来? 那女人,就算是乔装易容躲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就看见她。 “殿下,您觉得这跳水波舞的嫔妾是叶侧妃吗?” 徐公公颇有些紧张。 别瞧这嫔妃蒙了面纱跳舞,从身量和姿势来看,和叶侧妃还真有三五分相像。 今夜殿下顺利选中叶侧妃尚算好,若是选错了…… 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再者说,倘若嫔妃们各个都刻意装扮得像叶侧妃的模样,那殿下岂不是…… 徐公公忽地为自己这个念头,打了一个寒颤。 一曲水波舞罢,纪衍诺不曾发出一声。 嫔妃们若有所思,殿下宠爱叶侧妃,倘若她们打扮与叶侧妃有几分相似,那殿下会不会多看她们几眼? 声音不好改变,但是身形和动作姿态,还是能模仿个大致的。 倒是叫几位打算唱曲子的嫔妃悔青了肠子。 她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就算曲子唱得再好,一开口殿下便知道不是叶侧妃,她们哪里还有赢的机会? 这会儿,把唱曲儿改成演默剧能不能行? 那厢纪衍诺看表演,这越看,脸就越沉。 身形有三五分像阿珣便罢了。 还有穿着和阿珣平日一模一样衣裳跳舞的人,又是几个意思? 讽刺他眼瞎吗? 纪衍诺冷眼瞧着那嫔妃在场子里旋转跳跃,努力压下想一剑将人挑飞的冲动。 徐公公在纪衍诺身侧频频拭汗。 这表演的嫔妃们怎么一个赛一个像叶侧妃? 模仿身形,模仿衣裳就算了,居然还有字迹都模仿的? 其中一位嫔妃在月色下掌着灯笼铺了笔墨,信笔写了首赏月诗,让人送呈到了纪衍诺面前。 纪衍诺捏着纸,冷冷一笑。 下一刻,雪白的纸便如同飞絮般撒了那嫔妾一脸。 场子霎间一静。 被纸糊了一脸的嫔妾惨白了容颜,就听纪衍诺如魔鬼般的声音响起:“继续。” 嫔妾庆幸保住一命,忙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下一位上场的嫔妾表演抚琴。 纪衍诺随意瞥了一眼,不耐问徐安:“还有多少人?” 徐公公忙应道:“约摸还有十数位。” 纪衍诺面色愈发黑沉。 接着又上了几位唱曲和吹笛的节目。 “别的不说,今天这家宴上,本宫觉得咱们后院还真是藏龙卧虎。” 叶浮珣和朱美人躲在薄纱一角,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表演。 她们两人抽到的表演序号分别是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一点儿也不紧张,惬意得很。 “姐妹们为了家宴都卯足了劲儿练习,”朱美人小声符合,“可都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 “姐姐,”她有些担忧地问叶浮珣,“您一会儿的表演……” “放心。”叶浮珣捧起果浆喝了一口,“保证不让妹妹失望!” 最近天天和叶浮珣在一起早就食谱,朱美人基本没见叶浮珣为家宴做准备。 说不担心是假的。 但朱美人对叶浮珣,又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信任感。 听了叶浮珣的话,她扬起嘴角:“姐姐这么讲,妹妹便安心了。” 话音甫落,忽地就听一声尖叫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忙向场子中央看去。 只见站在场子中央的嫔妾扑倒在地,嘤嘤哭泣。 “拖下去。” 纪衍诺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就有仆人上前将那嫔妾带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 惊变来得太快,不少低声闲聊的嫔妾都没闹清楚状况。 “不清楚,刚才钟良媛舞跳到一半,突然就跌倒了。” “她那哪是跌倒,妹妹瞧着是殿下往她腿上甩了一根竹筷。” 四周响起抽气声:“这又是为何?” 眼尖那名嫔妾小声道:“怕是因为钟良媛穿了和叶侧妃以前相似的衣裳去跳舞的缘故?” 这话一出,让下一位准备上场表演的嫔妾霎时青了脸。 她,亦是打算模仿叶侧妃来着。 该不会落得和刚才那嫔妾一样的下场吧?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在她双膝一痛扑倒在地的时候。 连续三位模仿叶浮珣的嫔妾被人拖下去后,剩余嫔妾终于真切的明白了纪衍诺的意思。 再这么下去,来一个,滚一个。 别说想得头三名,怕是直接就被殿下记进了黑名单。 惊得未表演的嫔妾们连忙去更换衣裳,甚至有骇得去太子妃跟前求请撤下表演曲目的人。 太子妃沉吟片刻便让人递了话。 若是有不愿表演的嫔妾,可直接取消。 如此一来,便也没了侍寝的可能。 “娘娘,到您了。”碧翠上前低语一句。 太子妃含笑起身,将面纱覆于脸上,抱着琴款步走了出去。 她自幼学琴,一手好琴艺平日甚少有机会让人知晓。 希望今夜一曲心如明月,能让殿下明白她的心意。 一曲弹罢,太子妃悄悄抬眸看向正首。 却见纪衍诺半阖着眼帘,似在品着未了的琴蕴。 第848章 惊若天人 太子妃不由心中微喜,缓缓地退了下去。 那厢半闭着眼在脑海里整理公务的纪衍诺不耐地第n次问:“还有几位?” 徐公公谨慎回应:“回殿下,约摸还有五六人。” 若不是中途有罢演的,怕是人更多。 因为叶侧妃一直没出来,殿下才能耐着所剩无几的耐心在等。 只是,叶侧妃究竟什么时候才上场表演? 该不会是最后一位吧? 徐公公急得都快要愁白了头发。 纪衍诺深吸口气:“将刻意模仿叶侧妃的嫔妾,都打发出府去。” 这是头一回,他觉得后院的女人多得让人烦心。 该好好清理下了。 徐公公陡然一惊,旋即应道:“是,殿下。” 纪衍诺抿了口茶。 又看向场中央正在吟诗的人:“以美食赏月之诗?” 他眉微挑:“这位是……朱美人?” 那位专心做美食,让他家阿珣成天挂在嘴边的朱美人。 “回殿下,奴才亦是这般猜想。” 朱美人规规矩矩地念完诗,低着头准备退下。 众人就突然听见纪衍诺开了口:“第二。” 第二? 几乎所有人都没忍住揉了揉耳朵。 殿下这两字是什么意思? 真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朱美人不过普普通通地念了首诗,在殿下看来,就得了第二? 徐公公略尖的声音很快就肯定了众人的猜想:“《美食赋》,得第二名!” 一时嫔妾那边都炸开了锅。 “朱美人就这么得了第二?” “那第一呢?” “先不说第一,第三又是谁?”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叶浮珣冲着朱美人比划了个赞,起身走向了场中央。 终于到她上场了。 纪大魔头能认出她来吗? 该不会也以为她模仿自己,让人拖她下去吧? 要真那样,今晚她绝对和他没完。 叶浮珣穿的是上好的束腰练功服,举手抬足间,让人觉得飒爽中又带有女性的柔美。 她表演的曲目是一边轻唱浅吟,一边似舞若武。 “叶侧妃原来会武功?这是什么特殊的身法?”有嫔妃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依我看,这是舞而非武功身法,只是,这样的舞却是未曾见过的。”有人反驳道。 “妹妹倒是觉得,叶侧妃这即是武功身法,又是舞蹈。” “武功本以强壮刚硬为美,叶侧妃将武功身法融入道舞蹈当中,反而让舞蹈少了几分柔弱,平添许多飒爽之气,”有善舞的嫔妾低语道,“确实难得一见。” “姐姐不懂舞,更不通功夫,”又有人感叹,“只觉叶侧妃这一段实在是惊若天人。” “谁说叶侧妃琴棋书画样样不通?难不成是故意抹黑?” 有人忿忿不平地嘟哝了一句,若不是有那样的传言,她还真以为只要拿出真本事就能妥妥压制叶侧妃来着! 结果都是骗人的吗? “你还真信?”隔壁的嫔妾笑了一声,“若然叶侧妃真是一无所长之人,又怎能独得殿下宠爱?” 后院的嫔妾,最不差的就是才与貌。 能从这么多嫔妾当中脱颖而出的叶侧妃,怎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信那些样样不通的鬼话,还不如长脑子想想,殿下是个瞎子吗? 纪衍诺几乎在叶浮珣走出坐席露出身形的一瞬间,就认出了她。 原本半阖的黑眸霎时睁开,紧紧地锁定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阿珣今夜的表演,竟然将七禽戏的身法融入到了舞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灵巧翩然的身姿,暗赞一句妙极。 算下来阿珣学习七禽戏的时间并不长。 要将七禽戏这种上古功法掌握透彻,按正常时间来说,至少要一年以上的勤学苦练。 然而,阿珣真正练习七禽戏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将七禽戏的精髓全部吃透不说,竟然能够随心所欲地将其以舞姿展现出来,委实让纪衍诺震惊。 殊不知,传言七禽戏在上古时候本是九天仙子所习的一种舞。 只不过后来传下凡间,渐渐成了武功身法。 徐公公在后大声宣布:“最后一位夺得第一。” 他扫了一眼层层薄纱遮挡的坐席,没忍住啧地笑了一声。 太子妃莫不是以为用薄纱挡住了,殿下就认不出叶侧妃了? 真是愚蠢! 他陪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叶侧妃是唯一一个让殿下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 刚才分明是叶侧妃一走出来,那无形间涌动的气场,就自然而然吸引住了殿下的注意。 打一眼,殿下就认出来了! 若问他叶侧妃为何独得殿下宠爱,徐公公又扫了眼薄纱帐幔后一一出来的嫔妃们,你们的那些想法,都大错特错了! 因为叶侧妃是最美的嫔妾? 非也。 因为叶侧妃的家世? 亦非也。 要他看,叶侧妃之所以能成为殿下心中的第一,是因为叶侧妃的简单纯挚。 这样并不代表叶侧妃蠢,事实上,在他看来,这才是叶侧妃最高明之处。 以殿下的睿智,别说后院这些嫔妾的小心思,就是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的心计,也绝少能够躲过殿下的双眼。 而叶侧妃,打进入殿下眼帘开始,就从来没有在殿下面前隐藏过心思。 简单而纯挚,聪慧又坦然。 在徐公公看来,这才是某种意义上的大智若愚。 瞧,太子妃这么大费周章整了近一个月,最后还不是轻易就被叶侧妃夺得了魁首? 叶侧妃那一曲表演,就是他这样跟在殿下身边见多识广的人,也忍不住叹为观止。 徐公公乐颠乐颠地跟在纪衍诺身后,离开了大庭院。 “殿下,”叶浮珣笑眯眯地回握着纪衍诺的手,在月光下看向他立挺身邃的侧颜,“臣妾表演得如何?” “你那是什么舞?”纪衍诺其实颇有些好奇。 “那个呀,”叶浮珣咧嘴一笑,“叫现代舞。” 因为准备的时日太短,她索性就投了巧,将七禽戏融入到她原本就熟习的现代舞中。 “现代舞?”纪衍诺缓缓念着这几个字,若有深思。 “您就当是臣妾自创的一种舞,”叶浮珣摇了摇他的袖子,“殿下觉得好看不?” “自然好看。” 第849章 居安思危 谁也不若阿珣好看。 “那臣妾替殿下您拿下了第一,”叶浮珣弯起眉眼,“殿下您是不是该给臣妾点奖励?” “阿珣想要什么奖励?”纪衍诺从善如流地接了她的话。 叶浮珣心思一动,压低声音问:“要不,殿下您给臣妾一面免死金牌如何?” 纪衍诺霎地皱起眉头:“何为免死金牌?” 这个朝代没有免死金牌吗? 叶浮珣困惑了一瞬,下一刻便解释道:“免死金牌的作用如其名字。即便有人做了让殿下您想砍了他的脑袋的事情,他若将免死金牌亮出来,您就会将免死金牌收下,然后留他一命。” “阿珣要这个做什么?”纪衍诺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无论阿珣做什么事,他都只会站在她这一边,绝对不会起了伤害她的心思。 叶浮珣眨巴了下眼睛。 要免死金牌,自然是为了苟命啊。 虽然现在纪大魔头和她浓情蜜意,可—— 保不准哪天纪大魔头就不喜欢她了呢? 身为现代人,可不就得有居安思危的自觉才能苟到大结局吗? “或许有一天,臣妾可以用来救别人一命?”叶浮珣觉得说自己太过晦气,便随口举了个例子。 纪衍诺睨她:“你出言相求,同样会有那样的作用。” 何必多此一举。 叶浮珣巴巴地扁起了嘴。 所以,就是不肯给她的意思咯! 啧。 还以为保住了纪大魔头的清白,功劳足以换来一枚免死金牌呢。 是她想多了。 纪大魔头,还是那个纪大魔头。 “那您换个奖励给臣妾可成?”叶浮珣又揪住了纪衍诺的袖子。 纪衍诺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免死金牌即便给你了,亦不可对外轻言,可懂?” “臣妾当然懂。” 叶浮珣乖巧的点点头,这种事情传出去的话,一个不好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想了想,扬起脸道,“殿下,您既然答应给臣妾免死金牌,那便行了。不必现在给臣妾,待到日后您……的时候,再给臣妾打造一枚可成?” 纪衍诺在她嘴角印上一吻:“爷便允了你。” 月圆之夜,总是让情人间忍不住无尽缠绵。 隔日天方刚亮,叶浮珣拖着又酸又胀的腰和腿爬了起来:“殿下,今天是休沐日?” 纪衍诺早已神清气爽地穿上了练功服,笑着颔首将她扶起,亲手替她穿练功服。 因为盥洗间取用热水冷水方便,自从搬来明月宫后,两人私密时梳洗更衣的事情,便没有再假手过下人。 多数时候,都是纪衍诺主动替叶浮珣梳洗穿衣。 两人用完早膳后,来到院子中,纪衍诺说道:“你先打一遍七禽戏给爷看。” 叶浮珣应声,认真地打了一遍七禽戏。 完后,就见纪衍诺神色满意地点头:“今天爷教你一套新的功法,名为洗髓。” 新功法? 她分明记得当初纪大魔头教她七禽戏时,那意思就是她日后持续练习七禽戏就足够一辈子受用了。 怎么才学会没多久,就教她新功法了? 事实上,像叶浮珣这个岁数才开始练功夫,真的是太晚了。 绝大多数适合入门打牢根基的功法都有年龄限制。 而入门功法中最精深的洗髓功法,亦说明七岁以下的年纪练习,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纪衍诺挑洗髓给叶浮珣用,是因为这门功法是唯一没有说死必须七岁以下才可习之的入门功法。 然而对着眼前这个兴致勃勃的小女人,打击的话却都说不出口。 “洗髓是入门功法中最精深的一种功法,虽起名洗精伐髓,但主要作用是夯实基础,并无那些虚无缥缈的作用。” 叶浮珣失望了一瞬,旋即又朗声道:“臣妾知晓了!” 她这半吊子进门的,能练上入门功法就不错了。 以她的经验,纪大魔头选的功法,必属精品。 “洗髓共分三层,每层有七式。”纪衍诺觑一眼叶浮珣那信任的水眸儿,轻咳一声讲解道,“今日爷先教你前三式。” 说是前三式,其实每一式不过是三个动作,加起来合共就九个动作。 只不过每个动作的姿势都特别古怪,再加上要配合艰涩难懂的口诀,叶浮珣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前三式给记了个清楚。 随后不久,徐公公就前来禀报说有朝臣在前院书房等着向纪衍诺汇报事宜,纪衍诺揉了揉叶浮珣的发:“再练上一会儿就歇息,莫要累着了。” 叶浮珣送走纪衍诺后,独自在院子里又饶有兴趣的练了半个时辰。 这洗髓功法能不能洗精伐髓不清楚,但这么练下来,她浑身上下都汗湿了个透。 是个减肥瘦身的好法子。 叶浮珣进屋冲了个澡,才去用了早膳。 待到从兰熙宫请安回来,就见常嬷嬷候在了门外:“娘娘,府外有两人求见。” “是什么人?” 叶浮珣略惊讶地扬了扬眉,往殿内迈步进去。 常嬷嬷跟随在后禀道:“回娘娘,那两人报了名姓,一位自称艾娘,一位自称管倩。” 艾娘和管倩? 叶浮珣跟小雨对视一眼,忙道:“常嬷嬷,快些儿请她们进来。” 常嬷嬷领命退下。 叶浮珣则进寝殿换了舒适的衣裳,又饮了一盏茶,才见常嬷嬷带着艾娘和管倩进了正殿。 “民妇/民女见过娘娘。” 虽然早听说叶浮珣是太子侧妃,可头一回进了太子府,艾娘和管倩还是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卑微和局促。 叶浮珣上前拉起两人:“艾娘和倩儿,你们无需如此拘谨。” 她让小雨赐座上茶,随后温和地打量两人。 艾娘依旧是那般精神奕奕的模样,她长相属于风情又冶艳那种,然而一双眼睛却很清澈,让人乐意去亲近。 而管倩,瞧着却是比在冀城时清瘦了一圈,不过双目泛着光彩,可见心情不复抑郁。 叶浮珣心中稍安。 便问起了管倩的事情。 若然没记错的话,管如意当时与谭安共同落水后,亲事定在了八月初。 “倩儿,管三姑娘可出嫁了?” 管倩眼底闪过喜悦,点头道:“回娘娘,如意她在八月初二那天就嫁去了谭府。” 第850章 值得信赖 这真是太好了。 管倩无需替她妹妹代嫁,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哥哥之间,会比书上描述的那样,在更早的时候就能成为一对? 真让人期待。 “倩儿,”叶浮珣拉起管倩的手,“你为什么会来了京城?” 按说管倩仍是未出嫁的姑娘,若然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可能千里迢迢从冀城赶来京城。 莫非管如意嫁人后,管倩的继母将她赶出了家门? 管倩一听叶浮珣的问话,不由就红了眼眶。 管倩缓缓将事情道了出来。 “就在三妹出嫁前一天,继母寻了个由头罚倩儿去祠堂跪了一日,然后,让人在倩儿的晚膳里动了手脚,等我醒过来时竟然穿着嫁衣坐在了轿子里!” 外头吹吹打打的声音,管倩当时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叶浮珣和艾娘听了心头一揪。 艾娘一拍桌子:“莫不是你那缺了心的继母,将你弄晕了想让你代嫁?真是太可恶了!” 管倩扯唇一笑:“其实早在继母让人带倩儿回府,倩儿便知道她有这个心思。” 只不过后来管如意和谭安双双落水,谭府又来催亲,她才寻思着继母怕是没了辙儿,只能让管如意到了日子出嫁。 所以继母找她茬儿,罚她去跪祠堂的时候,管倩本着能躲则躲的心思去了祠堂。 谁曾想真正的陷阱就在祠堂里等着她! “后来,你是怎么逃脱的?”叶浮珣追问了一句。 管倩回想起那日仍觉得惊险:“喜轿在路过街头一处拐角时,倩儿听到前方响起了吵闹声,迎亲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外头似乎很混乱。”管倩记得当时喜轿摇晃得她差点要栽了出去。 “轿帘突然被人掀了开来,一个陌生的嬷嬷把穿着嫁衣的三妹推了进来,往我身上披了一件披风,拉了我就往外跑。” “出了喜轿,四处人仰马翻,”管倩接着道,“那陌生嬷嬷背着我在人群中跑,很快就脱离了迎亲的队伍。” 那嬷嬷带着管倩去了一处院子,让她换回了寻常的衣裳,才又悄悄送她回了管府。 “倩儿回了府,就躲在了祠堂里。” 管倩小声道,“直到第二日才从祠堂出去。” 继母见管倩从祠堂出来,当时都给吓傻了。 还一度以为见了鬼。 随后着急火燎地让人去谭家打听,才得知管如意已经和谭安圆了房。 事情再无改变的可能。 “倩儿你躲在祠堂没有被你继母发现尚算正常,”叶浮珣不解,“可你妹妹她无端不见了人,怎么你继母当天却没发现?” “继母为了顺利将倩儿和三妹对调,刻意让人将三妹送去城郊的庄子住一晚。”管倩亦是后来才得知这件事,“是以那嬷嬷才能那么顺利将倩儿和三妹换回来。” “那嬷嬷是何人?” 管倩应道:“倩儿只听说她是受于公子所托。” 叶浮珣听了暗自点头。 果然是哥哥安排了人在管倩身边盯紧了,不然这一出下来,怕是嫂子又要落了贼窝。 随即她又想起一个疑点:“迎亲队伍被人换亲,按理说闹出的动静不小,怎么你继母当天却没发现有不妥?” 管倩摇摇头:“具体的倩儿也不知。只当是问了那嬷嬷,她说自然有人善后。” 艾娘在旁笑道:“娘娘放心,咱们东家在冀城里有足够的人手去做这样的事。” 叶浮珣笑着颔首,长长地吁了口气。 哥哥果然值得信赖! “倩儿,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管倩没有如她继母出嫁,还不得被她继母记恨在心?怕是没少受她继母的磋磨。 “继母虽然气得狠了,但到底不能无缘无故责打倩儿,只是让人短了倩儿的饭食。”管倩扯扯嘴皮,“只不过,三妹出嫁的第二日,祖母突然旧疾复发了。继母又说是因为倩儿回府导致的,要送倩儿去庄子里。” “她这么瞎说八道,你们府里就信了?你爹呢?你祖母呢?”艾娘柳眉倒竖。 “爹都听继母的。至于祖母,她身上不舒服,自然是怕倩儿克她。”管倩早已习惯,“于是,继母就让府里的马车送走倩儿。” 她忽地捏紧了杯子:“哪知那马车驶出城外后,沿着山道一直跑,竟然直直地往山崖冲去…… 倩儿差点就坠了崖,幸好于公子的人再次救了倩儿,不然倩儿怕是再也不能见到娘娘了。” 叶浮珣抽了口气,伸手抱住了管倩安抚道:“现在都过去了。倩儿你吉人自有天相,以后一切都会顺利的。” 管倩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从今往后,倩儿就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才让人求请了于公子,想要来京城寻个生计。” 这时,艾娘开了口:“正好小妇人奉于公子的命来京城,所以就和管姑娘一起上路,相互有个照应。” “这次过来太子府,”管倩看了眼艾娘,从一旁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布包,“是因为娘娘您要的物事已经做出来了。您瞧瞧可合心意?” 叶浮珣见管倩打开布包,里头整齐摆放着一叠卫生巾和一叠nei裤,眼睛倏地亮了。 她取出一片卫生巾仔细瞧,无论是底层的防水层,中间的吸湿棉层,还是最上层的细棉层,都跟她想象中的一致无二。 “娘娘,您要做的这个,究竟是叫什么物事?” 艾娘和管倩对那两个物事各有猜测,都好奇得紧。 “这叫nei裤和卫生巾。”叶浮珣笑盈盈地回答问题,用手比划道,“你们瞧,只要将这卫生巾这样扣在nei裤上,然后再将nei裤穿上。来月事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侧漏的问题。” 艾娘和管倩两人死死地盯着叶浮珣手上的nei裤和卫生巾,眼睛双双发亮:“娘娘,这两件物事一同用的话,定然会比用月事带更加好用又方便。” “正解。”叶浮珣继续道,“这卫生巾和月事带的不同之处,它是一次性使用的。每次用完之后便扔掉,无需清洗。” “对人们来说,使用体验会比月事带好上许多。nei裤并不难,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身材自行缝制。” 第851章 如虎添翼 “但这卫生巾因为使用了轻薄油布,所需材料寻常人家里并不好购置……” 她话音未落,就见艾娘眼睛熠熠生光:“娘娘,这是一门值得去做的生意。” “不错,”叶浮珣点头道,“咱们可以批量生产卫生巾,先在京城内推广,然后再卖遍燕国上下。” 管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说来,确实可行。” 叶浮珣看着艾娘和管倩,心下产生了一个想法,她看向艾娘道:“艾娘,还不知你这次来京城,主要是为了什么事?” 艾娘坦然一笑:“回娘娘,小妇人实是奉了于公子的命,一是带管姑娘上京,二来亦是为了卫生巾而来。” “于公子吩咐艾娘到了京城后就来太子府找娘娘您,说是让小妇人今后听从娘娘差遣。” 叶浮珣心中一动,不由欣喜笑了:“说来正巧,本宫确实正缺人帮忙。” “本宫想开一家spa店。” “丝……霸店?”艾娘磕巴地念着这几个字,满眼困惑,“娘娘想开这店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 “你们来亲自感受一下,就清楚了。” 叶浮珣站起身,招来小雨吩咐两句,便领着两人去了隔壁一处耳房。 “spa店主要是为来店里的女性顾客提供肌肤护理、养颜美容的地方,”她看看艾娘,又看看管倩,“你们两人谁想亲自试试?” 管倩举起手:“要不倩儿来?” 叶浮珣笑着向小雨示意,小雨过来服侍着管倩在床上躺下。 “咱们先试试面部肌肤护理部分,”叶浮珣笑道,“本宫有一套完整的按摩手法,可以针对头部、面部、肩颈,甚至全身进行按摩。” “通过按摩再配以相应的精油或是面乳,可以达到给肌肤补充水分,莹润焕新的功效。” 叶浮珣早就将整套方法让小雨学习过,且时常亲自体验,是以小雨手艺相当熟练。 “首先是净面,我们用专门配置的洁面乳,加上独特的手法进行面部清洁,可以确保每一处毛孔都被清洗得干净透彻。” 叶浮珣一边讲解,小雨一边操作。 艾娘则在旁看得仔细,还将洁面乳挤在手背上尝试,目露深思。 管倩原本还有些紧张,然而当小雨在她脸上进行按摩后,她渐渐地松弛了下来,只觉得舒服得让人想要睡了过去。 “洁面是第一步,”叶浮珣声音和缓,“接下来则是敷面。” 小雨拿起一张薄棉做的帕子,放进一个罐子里浸泡片刻,再取出来敷在管倩的脸上。 “这是专门裁制过的棉帕?”艾娘瞧着那帕子服帖地敷好,赞叹一声,“那罐子里的又是什么?” “是补水美白的精华液,”叶浮珣讲解道,“用其敷面,可让精华最大程度地被吸收进肌肤里。” “洁面和敷面后,还有什么步骤?” 艾娘见管倩舒适得紧,兴趣愈发浓了起来。 “再之后是将保湿紧致的乳膏通过按摩的手法将其渗透进肌肤中。” 叶浮珣所用的精华液和面膏等护肤品,出自民间有名的护肤品店家。 在燕国虽然不像现代那样有各种品牌的护肤品,但燕国京城仍是有店铺售卖私人制作的乳液和乳膏。 若要开spa店,最好能用自家品牌的护肤品,甚至做到根据用户需求专门研发相关的产品。 这一点叶浮珣暂时没有头绪,原本打算找哥哥问问是否有办法,但听她这么一说,艾娘便笑了。 “娘娘,实不相瞒,”艾娘道,“小妇人以前便是做香膏的。” “洁颜、去油、滋润、紧肤等各种香乳和香膏,小妇人都曾做过,”艾娘见叶浮珣面露兴趣,便细细道,“最早前曾在冀城开过护肤的铺子,后来因为嫁了人才将铺子收了。” 她眼底飞快地闪过复杂神色,“即便是那样,这些年来小妇人这儿求要香乳香膏的老顾客仍是不少。” “艾娘,”叶浮珣眼睛一亮,“谭阳县于府里那些香是否也都出自你手?” 艾娘点头:“回娘娘,正是。小妇人自幼就欢喜倒弄那些个,让娘娘见笑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 有了艾娘亲自调制的香乳香膏,对她的spa店来说如虎添翼。 “艾娘,那你全权负责spa店所需的各种香乳香膏的调制,”叶浮珣道,“回头开店时给你一定的股份,这叫技术入股!” “技术入股?”艾娘一脸茫然。 叶浮珣笑着解释,待艾娘听明白后,登时心头直跳。 她当初因为得于公子相助才逃出牢笼,早已想着这辈子就在于氏产业下做一个普通的下人,为于公子尽力。 虽说身契自由,但哪里想到叶浮珣开的店会邀请她以股东的身份参与? 一想到这个,顿时恨不得立即就撸起袖子做事。 “咱们要开spa店,还需许多准备功夫。” 叶浮珣取出一早列好的单子:“从寻找店面,到具体的装修设计,还有就是培养一队熟悉按摩手艺的婢子,再加上艾娘亲制的香乳香膏…… 一条条一项项,都是需要人手安排下去才能做得起来。” “倩儿,”她看向管倩,“你既然来京城谋生计,不若考虑也入股本宫的spa店?” “娘娘,”管倩自是千肯万肯的,“倩儿不会调制香膏,又囊中羞涩,如何能够入股?” “本宫聘请你们二人作为掌柜打理spa店,每月支付相应的月银,”这点叶浮珣早考虑到了,“你可以先将入股的银两写下欠条,待有冗余的银子再补上就是。” “好!”管倩想也不想就应承了,对叶浮珣说的spa店她不仅充满兴趣,而且更是有着十足的干劲。 众人又根据细节仔细商讨了许久,艾娘和管倩才离开了太子府。 “小妇人和倩儿尽快去寻找合适的铺位,”临行前艾娘道,“下回再将小妇人调制好的香膏香乳带来给娘娘试试。” 送走了两人,叶浮珣琢磨片刻,去写了一封信交给小雨:“小雨,将此信尽快送至姨娘手里,请姨娘将其转交给哥哥。” 第852章 忍辱负重 然而,就在信送到镇国公府第二日下午,姨娘便亲自来了太子府。 只不过她身为姨娘,怕会遭女儿嫌弃。 不曾想叶浮珣亲热地挽着她坐下,又亲自给她斟茶:“日头那么晒,姨娘过来一趟太辛苦了。” “不辛苦!”沈姨娘见女儿这样贴心,脸上乐开了花。 女儿在夫家争气,让她在国公府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许多。 且不说国公爷一直以来一颗心明里暗里都偏向她,就连往常爱给她脸色看的老夫人,自打上次太子随女儿一同回了国公府后,对她的态度愈发好了起来。 听闻她要来太子府见女儿,夫人那厢刚开口反对,转眼间老夫人和国公爷两人听了这事,齐齐发话: 去太子府? 当然是好事! 赶紧去! 平日里没事多多地去! 好让他们镇国公府在太子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只气得镇国公夫人脸色发青。 让她瞧了好不高兴。 自打进了国公府,她几乎日日都受国公夫人的磋磨。 若不是因为两个孩子,她也不会二十年如一日地忍辱负重,想方设法抓紧了国公爷的心,顺便气死那个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自私自利的国公夫人。 如今自家女儿出息了,她心里头那口气便更畅快了。 “你哥哥自打从冀城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沈姨娘饮了茶,缓缓给叶浮珣讲起叶羽的近况,“夜里头刚偷偷回来国公府,隔日一早天未亮,就赶去了书院。” “他跟娘亲说,明年不打算下场考科举。” 沈姨娘当时听见叶羽这么说,一颗心简直要揪成了团。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想来是遗传了她父亲的经商头脑,从小就喜欢做生意。 父亲将沈氏交由她手上后,因为她是个妇道人家,只能做到守成。 没想到十岁的叶羽将产业接手后,头一年就让产业的盈利提升了十个点。 打那以后,叶羽更是没事就偷溜出去做生意,害得她为这臭小子隐瞒行踪,日日都快愁白了头发。 叶羽虽然热爱经商,但到底在国公府长大,时时受国公爷耳提面命,心知若是不混个一官半职出来,日后想好好做生意更是不容易。 所以他早就跟沈姨娘交了底。 科举肯定会考的,大抵掉个榜尾,回头争取整个实差来做做。 也不好太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真正的重心,还是放在了于氏产业上。 沈姨娘对叶羽的这套理念并不反对。 他们到底是庶出,国公府不指望他们能长多大的脸。 因为这样,儿子能够做真正喜欢做的事,亦不算坏事。 然而叶羽突然就开口说准备了一年的科举不考了,还是把她给吓了一跳。 谁知接下来叶羽便道:“姨娘,孩儿打算再钻研一年,等后年再去参加科举。” 燕国科举制度是年年都有,并非三年一次。 “后年科举,”叶羽目光坚定,“孩儿誓要将拿下状元!” “噗——”沈姨娘一颗心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差点没将嘴里的水给喷出来。 讲到这里,沈姨娘笑盈盈地卖了个关子:“娘娘可猜得到,你哥他究竟是为何突然变了?” 叶浮珣托腮想了想。 这次去冀城一趟,哪个环节刺激了老哥? 虽说遇上了未来嫂子,可瞧着叶羽对嫂子似乎还没有起那种心思。 所以应该不是因为未来嫂子。 她摇了摇头:“姨娘,是为了什么?” 沈姨娘笑道:“是为了娘娘。” “为了本宫?”叶浮珣指着自己,颇愕然。 沈姨娘压低了声音:“你哥说了,今后若是太子他……”她伸手指了指天上,“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官位,才能护得你在太子身边站得更稳,走得更远。” 叶浮珣听了这句话,脑子霎时空白了片刻。 “哥哥他……” 一股说不明的暖流从心底涌起,泛滥,几乎将她的心田都暖暖地浸没。 “别担心,”沈姨娘握住她的手,“你哥哥说了,这回去了趟冀州,看了不少灾民,让他觉得只有身处朝堂之上,才能真正地为天底下劳苦百姓做实事。” “他考科举的同时,不会放弃经商的兴趣。” 沈姨娘心态开阔,“你哥他从小就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多一件事情让他操心,也省得他闲得慌。” 将叶羽的事情讲完,沈姨娘又想起叶羽的交代,“你哥还说,冀州那边的艾娘来京城后,有事娘娘就尽管找艾娘去做。 艾娘能力强,值得信任,且她可以调动京城这边的人手相助于娘娘。” 叶浮珣颔首:“本宫晓得。” 她将昨日艾娘和管倩过来的事情讲了一遍,又简单提了开spa店的想法。 让沈姨娘听了兴趣大增:“那样的店若是开了,这京城上层圈子的贵妇贵女那般多,是一门值得做的生意。” 两人又叙话了许久,沈姨娘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太子府。 临行前,叶浮珣让人装了一车的伴手礼让沈姨娘捎带回去。 “娘娘何须这般?” 沈姨娘看着满满一车的礼,不由失笑。 她的宝贝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送这车礼不是因为她需要这些东西,而是为了给她撑腰。 沈姨娘上了马车,冲着叶浮珣挥了挥手,放下车帘后才没忍住拿起帕子擦了眼角的泪。 这日纪衍诺回府后,就见叶浮珣正在明月宫的书房里奋笔直书。 他笑着走过去,见叶浮珣正在纸张上画着奇怪的图案:“阿珣在画什么?” 叶浮珣见他来了,拉着他的手道:“殿下,您瞧,这是臣妾画的床。” “这是床?” 纪衍诺琢磨地点着画上一处问,“这床头处为何要开一个洞?” “这样就可以让人趴下来的时候,脸对着这处呼吸呀。”叶浮珣解释,“给人按摩背部的时候,这样趴着舒服又方便。若是重新躺平过来,则可以垫上枕头,两全其美。” “殿下,您说是也不是?” 他随意地应了一声,一把将叶浮珣捞进怀里:“说到这个,不如阿珣先陪爷去歇一歇?” 第853章 一脸震惊 “能不能正经一点!”叶浮珣看着一旁的徐公公,不好意思地拍了下纪衍诺。 他睃了眼屁颠飞奔而去的徐公公,莫名有一丝不爽。 叶浮珣拖着他往膳厅走:“殿下,今儿个姨娘来看臣妾了,还给臣妾说了哥哥的事……” 两人进了膳厅用膳,叶浮珣将叶羽决心推迟一年考科举的事讲了一遍。 纪衍诺挑眉:“明年下场亦无不可,若你哥有心科举,爷可以写封举荐信给洛大儒,如果能得他指点,应能事半功倍。” 她连连点头,夹起一块肉往纪衍诺碗里放:“殿下您最好了!” 纪衍诺含笑地睇她一眼:“就只给爷夹块肉而已?” “那臣妾喂您!”叶浮珣识趣,将肉夹起送到纪衍诺嘴边。 他一口咬下,缓缓道:“你哥有这个心思倒也是好事。” “镇国公府就两名男丁,”他思索道,“叶大公子成日只好遛鸟打狗,无心向上。前不久还传出了在书院考试作弊一事……” “什么?” 叶浮珣不曾听说这事,忙拉着纪衍诺细问。 他睃她一眼,抬抬下巴道:“爷想喝汤。” 她乖乖地捧起汤碗喂他:“殿下,您给臣妾说说。” “你们府上那个大公子,进书院三年来一直名列前茅,”若不是因为叶浮珣,纪衍诺本不会留意这些小事。 “前不久有个家中贫寒的书生闹去了书院院长处,说叶大公子三年来一直要挟他替叶大公子作弊,是以才有好的成绩。” “院长半信半疑,让人取来月考题目让叶大公子当场做,结果……” 纪衍诺耸耸肩,“考了甲等的叶大公子,连一题都没答出来。” 书院院长容不得这样的事,当下就抽取了前两年里几份考过的题,于佟依旧答得不堪入目。 “当下院长就把叶大公子开除出了书院。” 她一脸震惊。 白日里竟然没听姨娘提起这事儿。 “你哥若是能上进,便是镇国公府之幸。” 镇国公府是阿珣娘家,他自然会偏心提携。 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容忍于佟那样的人。 叶羽有心上进,合他心意。 叶浮珣叹了口气:“今日和姨娘光顾得说哥哥的事。倒是忘了问这些,也不知大姐的情况如何了。” 上回回府,纪大魔头可是直接发话让她出阁。 究竟定亲了没? 她怎的就忘了问一嘴。 叶浮珣琢磨着,打算改日给姨娘写封信好好问问。 “定了人家,”这事纪衍诺知道,直接告诉叶浮珣,“是武安侯世子,婚期应是在明年五月。” 于芊就真的这样嫁人了? 没有后传中进宫的一幕了? 叶浮珣托腮想入了神,感叹连连。 沉思间,就见纪衍诺放下了碗筷宣布:“爷用好了。” 这么快? 她回过神时,纪衍诺已经起身拉着她往寝殿走去。 “殿下,您膳后不用散个步消消食吗?”叶浮珣拖着步子不肯走。 “爷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就很消食。”纪衍诺看她一眼,眸光含着让叶浮珣陡然一惊。 她缩了缩脖子,瞄了眼近在咫尺的桌案:“殿下,您不是有很多处理完的公文吗?” “那些不急。”纪衍诺随口道,信手扯了扯叶浮珣的腰带。 叶浮珣就像小鹿一般惊得退后了一步:“殿下,徐公公分明说了您还有好几个加急公文待处理的!” 莫名被点名的徐公公忙在门外打了个颤。 他只是用眼神提醒一下而已,真的没有逼迫殿下处理加急公文的意思。 “听他胡诌。” 他懒洋洋回了叶浮珣一句,不紧不慢地拉着叶浮珣的腰带,轻轻挑了开。 她霎时瞪圆俏眼:“殿下,您别扯臣妾腰带呀,羞也不羞呀!” 纪衍诺沉沉一笑,看着叶浮珣那嫣红的脸颊,逗她:“又不是爷的腰带被扯,爷羞什么?” 叶浮珣:…… 就好气。 她撅起嘴眯了眯眼睛,水眸一扫落在纪衍诺的腰带上,伸手使劲扯。 成天就欺负她,当她是吃素的不成。 不就是扯腰带吗? 来呀! 叶浮珣奋力地跟腰带做斗争,奈何对古代男子腰带的设计一时没闹明白,不仅没有做到想象中那样刷地拉开纪大魔头腰带的利落画面。 反而将纪衍诺腰间的衣裳都给弄得皱巴巴的。 他抓住那只在腰间捣乱的手,将它拉到后腰处,好心解释:“将这处卡扣解开,腰带才能松开。” 叶浮珣看着终于落在手心中的腰带,报复的快感尽数消散。 她抬眼瞪了一眼纪衍诺:“不许笑!” 纪衍诺连忙敛了嘴角:“爷不笑,真的。” 她别过眼不理他。 他轻咳一声,拉着她的手哄道:“不如阿珣再来让爷羞一下?” 羞个毛线! 她刚才轻敌了,这男人哪有羞的时候? 就算是全扯掉了,羞的也不会是他。 见她鼓起脸颊,纪衍诺笑着投降:“爷错了,不逗你了,可好?” “真的?”叶浮珣狐疑地眯起眼。 “当然,爷一诺千金。” “那您先把加急公文处理好?”叶浮珣抱了一丝希望。 纪衍诺正色辩解:“没有加急公文。” 就算有,那也是明天的事。 他现下的加急公文只有一个,就是他家阿珣。 叶浮珣被他热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伸手去捂住他的眼,却听他暗哑一笑,大手一揽便将她整个人压入了怀里。 “爷在外忙了一天,阿珣猜猜爷回府后最惦记的是什么?” “臣妾不想猜。” 她撅起嘴,这种话一听就是坑,她才不要傻乎乎往下跳! “既然阿珣不想猜,”纪衍诺含笑在她耳珠上啄了一记,“那爷便身体力行让阿珣好好体会下。” …… 叶浮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日凌晨,睁开眼是纪衍诺好像还在沉睡的脸。 想起昨夜的荒唐,她没忍住伸手捏向了纪衍诺的鼻子。 臭男人,坏男人。 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哪知她的手刚摸到纪衍诺的鼻子,还没来得及捏下去,纪衍诺就睁开了眼。 浅浅笑着看她。 第854章 寻店铺 “阿珣,早。” 早……个毛线。 叶浮珣气咻咻地转过身背对他,不想和他说话。 “阿珣?” 纪衍诺好笑地唤她一声。 不理。 “生气了?” 还是不理。 “阿珣莫不是嫌爷不够努力才生气的?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不要!” 她倏地转过身,伸手捏住纪衍诺的面颊往两边拉,“殿下,以后不许你碰臣妾了!” “为什么?”纪衍诺含笑,好脾气地问道。 叶浮珣想了想,将话纠正:“以后没有臣妾的同意,不许碰臣妾!” “好。”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昨晚荒唐的时候,他可完全不听她的。 瞅着叶浮珣狐疑的眼,纪衍诺郑重承诺:“下次一定得了阿珣的允,爷才开始,可好?” 就觉得这话有诈。 但是,没有证据。 “今天爷教你洗髓第一层的第四式。”纪衍诺知晓叶浮珣最近练习洗髓入迷,抛出了诱惑。 叶浮珣眼睛一亮,伸手推他:“那咱们赶紧起来。” 又过了两日。 这天叶浮珣去请安回来,便听常嬷嬷道艾娘一早就来了太子府,正在府外等候传见。 “快些让她进来。” 艾娘这回是独自过来的。 “倩儿想是有些水土不服,昨个儿闹了肚子,”艾娘解释道,“所以今天便在屋里头休息,没有过来给娘娘请安。” 叶浮珣一听:“倩儿可还好?有请大夫给看看吗?” 艾娘笑道:“回娘娘,已然看过大夫,开了一副药方,说是用完就能好。” “那便好。”叶浮珣安下心。 随后又听艾娘道:“娘娘想开的spa店,这两日小妇人和倩儿去看了几处店面,倒是觉得有一处颇为合适。” “东城和西城闹市区本有几处旺铺出租,无论是地理位置和人流都不错,”艾娘娓娓道来,“但小妇人想着娘娘想开的spa店,怕是却不大适宜在这样的地方开。” 叶浮珣缓缓点头。 那日让艾娘她们得空去寻店铺时,并没有交代过多细节。 然而spa店确实不适合开在闹市当中。 一来spa店的顾客群体主要是京城的贵妇贵女,若然开在人多的地方,反而容易冲撞了客人。 二来spa店与寻常生意不一样,需要尊重顾客的隐私,开在闹市就更不合适了。 “小妇人在东城找到了一处府邸,”艾娘见叶浮珣含笑,便明白她是赞许自己的想法,“原本是京城官员的宅邸,因举家迁出京城,所以打算出售。” “那处府邸有好几处庭院,庭院与庭院中间有曲径流水,假山落石,颇有江南水乡韵致。” 艾娘接着道,“小妇人以为,将那处府邸重新装潢后,作为咱们spa店的店址,颇为合适。” “小妇人专程要来了府邸的布局图,”艾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平铺在桌上给叶浮珣看,“娘娘您看。” 叶浮珣细细看了,颔首沉思道:“这几处庭院重新装潢后,分别用来接待不同级别的顾客。” “正如那天本宫说的,咱们可以根据顾客购买年卡的金额划分为白金卡,金卡,银卡和普卡。不同级别对应不同的庭院,愈是尊贵,咱们提供的服务就愈是优越。” 艾娘连连点头:“小妇人明白了。” “这处宅邸售价如何?”叶浮珣越看布局图就越觉得满意。 “回娘娘,”艾娘道,“因为府邸主人急着离京,所以府邸的出售价格比市价略低了半成,需要一万九千两。” 叶浮珣颔首。 一万九千两确实不便宜。 但是在京城这样豪华的黄金地方,这个价格亦是正常。 她手里的私房钱倒是足够。 “若是娘娘属意这处府邸,”艾娘道,“小妇人可以尝试去砍价,估摸着能砍两千两下来。” 叶浮珣弯唇一笑:“那咱们就选这处府邸作为店址。” 艾娘笑盈盈地应声道:“小妇人定然尽快将府邸买下,请娘娘放心。” 商定好后,艾娘取出一个桃木匣子,“娘娘,小妇人这几天调配了两套香乳和香膏,正好带来给娘娘试试。” “这一套的主要作用是美白保湿,适合年轻姑娘或是妇人使用。”她介绍道,“另外这一套的主要作用是紧致焕颜,则适合年长的妇人用。” 她将琉璃瓶子打开,闻了闻那淡淡的香味。 “娘娘,”艾娘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小妇人制的香中各种香调配后的功效记录,您若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她默默地收下册子。 又听艾娘道:“单独用香并不会产生鸳鸯香的作用,且小妇人配的香本身可以滋润肌肤,保湿莹润。咱们丝芭店可以用来给顾客按摩身体时候使用。” “这倒是个好点子。” 叶浮珣想起澡间那一整面墙的各种调香,原先对产品不足以给顾客选择的担心消去许多。 “至于香乳和香膏,娘娘用了之后若是觉得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给小妇人说,”艾娘本就热爱研究调香制乳,“再过些时日,小妇人还可以多制出几种不同功效的香乳香膏。” 两人又细谈了片刻,叶浮珣取出按摩床等设计图给艾娘讲解,嘱咐她寻人去定制准备,才让人把艾娘送了出府。 用过午膳后,叶浮珣吩咐小雨:“去取艾娘送来的那套美白保湿的香乳香膏,本宫想试试。” 身为老板娘,她打算亲自试试自家产品的功效。 整套洁面敷脸按摩下来,小雨惊叹:“娘娘,您的肌肤本就白皙红润,做脸后更是泛着光泽,就好像发光的珍珠一样。” 叶浮珣接过小雨递来的手镜左瞧右瞧,满意道:“做脸后能有这个效果,想必客人们会很满意。” 她拿出艾娘给的小册子翻看,“小雨,再去取一个本宫没有用过的香,替本宫按摩后背看看效果。” 小雨自是领命去了澡间。 待到小雨取了几瓶香出来给她挑选,又替她褪了衣裳,叶浮珣趴在床上,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小册子。 她用手指点向其中一页,上头写了‘短暂昏迷’四个字。 第855章 进宫 原来用了鸳鸯香后她昏过去是因为这个‘短暂昏迷’导致的? 从上午艾娘说的话来看,若是当时在谭阳县,纪衍诺看见她似乎要晕厥的时候没有及时刹车,继续下去的话她不仅没什么事,感觉还挺好的? 只可惜,纪大魔头见她要晕不晕,估计给吓到了。 不过,从他能够及时刹车来看,纪大魔头还是挺爱惜她的。 叶浮珣不由弯起了嘴角。 “娘娘,”小雨看着叶浮珣的后背,“奴婢觉得您最近的肌肤似乎愈发莹润透白了。” “有吗?” 她好奇地抬起手臂,对着光打量了几眼。 小雨煞有其事地点头:“好像就是咱们回京后,您这肌肤几乎一天比一天更白皙晶透。” “可是最近本宫并没有专门护理呀。”叶浮珣不解地将册子放到一旁,由着小雨在她后背按摩。 她思忖道:“娘娘,会不会是您新练的那套功夫导致的?” “你说洗髓?” “对。”小雨近身服侍叶浮珣,对她的变化最了解,“奴婢见您每回练完功夫都出许多汗,沐浴后肌肤就显得莹润嫩白了不少。” 叶浮珣眼底闪过一抹困惑。 纪大魔头分明说过洗髓其实并没有洗精伐髓的作用,按理说不该对皮肤有好处? 只不过,每回练洗髓后,她确实会出好多的汗。 “说不定就是因为出了汗,将肌肤底的污垢清出体外,肌肤就变得越来越好了。”小雨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一猜就对。 叶浮珣轻笑一声:“真要有这好处,本宫把洗髓教你,你也试试?” “娘娘,真的可以吗?”小雨一双眼亮晶晶。 “可以呀。赶明儿本宫练习的时候,你跟后头一起练。” 午歇起来后。 小雨笑眯眯地迈步进了大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娘娘,沈姨娘给您回信了。” “这么快?” 她接过信封拆开,凝眸细细看去。 那日纪衍诺给了她举荐信后,叶浮珣便写了封信连同举荐信一起让人亲自送到了沈姨娘手上,顺带问了于佟和于芊的事。 “原来大哥的事情,哥哥早就知道了。” 她边看边嘀咕了一句。 难怪那日姨娘过来光顾得讲哥哥和她,根本提也没提于佟被书院开除的事。 原来早在三年前哥哥和于佟一同去书院读书,哥哥就知道了于佟唆使贫苦同学替他作弊的事情。 小雨嗤笑一声:“娘娘,您还记不记得老夫人和夫人时常鄙视二公子学业上不如大公子?而今看来,大公子那分明都是作弊得来的成绩,实际上他远远不如咱们二公子才是!” “二公子虽然在书院中的成绩只是居中,但比起大公子作弊来说,那可是厉害多了!” “那是自然。” 叶羽这三年来在书院恐怕日常都是在浑水摸鱼,根本没有全身心放在学业上。 所以成绩平平。 尽管如此,哥哥考来的成绩都是真实的成绩。 而且叶浮珣相信,哥哥打定主意要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必定会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大跌眼镜。 至于于芊,沈姨娘提及她要出嫁的武安侯府世子,倒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不知道原先心比天高的于芊,会不会甘于下嫁侯府? 叶浮珣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小雨,殿下昨日说了,太后娘娘已经允了咱们明日进宫觐见。”叶浮珣将收好信,嘱咐小雨道。 “你记得带上艾娘的那套紧致焕新的香乳香膏,明儿咱们去问问太后娘娘愿意试试不。” spa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在燕国来说是未尝有过的新玩意儿。 而她的目标人群是上层圈子的贵妇贵女,要如何赢得第一波客人,叶浮珣早有想法。 隔日上午叶浮珣领着小雨进宫了。 平日住在太子府很少外出,叶浮珣在去慈宁宫的路上一边赏景一边聊,两人走到离慈宁宫不远处的园子。 “见过秦王殿下。” 叶浮珣忽然停下了脚步。 迎面而来的秦王气质温润雅致,面含浅笑,身姿峻拔如苍松,他手里握着一卷书,温声如玉:“叶侧妃无需多礼。” 她站直身,平静地回望秦王,微笑致谢。 “叶侧妃莫不是要去觐见太后?”秦王又道,见叶浮珣轻轻颔首,便笑着解释,“本宫刚从慈宁宫出来。” “近日本宫偶得两本前朝战事逸记,想来皇祖母怕是因酷暑烦闷,便专程来一趟送给皇祖母解闷所用。” 叶浮珣听了,低声应道:“秦王殿下孝心可嘉。” 却不见秦王回应。 她眼观鼻鼻观心,就等着秦王挪开脚步别挡着她去慈宁宫的路。 秦王垂首看着叶浮珣。 日光在她乌黑浓密的鸦发上洒下一个个七彩的光圈,映得她的青丝如云雾一般,莹润洁白的面庞仿佛像那出水的芙蓉花。 清澈又单纯的黑眸看起来格外清透,然而眼尾又泛着淡淡的红,宛若桃花般,无端勾人。 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她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样,肌肤莹洁光滑。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什么?” 叶浮珣见秦王终于开了口,然而却像自言自语般声音极低,让她一时没听清他说的话。 秦王回过神来,握拳在唇边清咳一声:“没什么。对了,本宫听说叶侧妃最近想买窦大人在东城的府邸?” 叶浮珣蓦地一愣。 艾娘选好的那座府邸的人家确实姓窦,只是,秦王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问,秦王浅笑解释:“本宫正好与窦大人相识。若是需要的话,可以替叶侧妃……” “多谢秦王殿下的好意,心领了。”叶浮珣忙开口拒绝,她买她的房子,若秦王插手相助,传出去还不知会成了什么样子。 再加上,她家殿下好像是个醋坛子。 她见秦王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便硬着头皮道:“若是秦王殿下没有旁的事,那臣妾先行告退。” 言罢,她转身对小雨小声道:“咱们绕道。” “等等。”秦王开口唤住叶浮珣,“叶侧妃不是要去慈宁宫?走这边才是顺路。” 第856章 宫中秘方 秦王含笑侧身,让出了一半的路。 她忍住没有翻白眼。 如果不是这位大爷一直站在路中央挡着,她会退而求其次绕路吗? “多谢秦王殿下提醒。” 她拉着小雨,快步从秦王身边走过。 直到主仆俩出了园子,秦王依旧在小径上驻足,目光流连地从叶浮珣背影中收回,深吸一口空气中残留的余香:“太子倒是好福气。” 那厢叶浮珣去了慈宁宫,太后面容和蔼地打量她道:“许久不见阿珣,瞧着愈发水灵了。” “这正好谢太医过来给哀家诊平安脉,”她招呼着兰姑,“去看看谢太医走了没,若是不曾离开,就让过来给阿珣也把个平安脉。” 叶浮珣:“太后娘娘,臣妾最近身子挺好的……” “这身子好不好,平安脉都要按时把。”太后笑着看她,“可不能大意了。” “是,臣妾知道了。”叶浮珣见太后郑重其事叮嘱,便乖巧应了。 由着谢太医替她把了脉,又见谢太医在太后耳边禀报了几句才退下。 太后瞧着特别高兴的样子:“好,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叶浮珣满眼困惑:“娘娘?” “没什么。”太后笑道,“谢太医说你的身子挺好,就是最近略有操劳,哀家一会儿让阿兰给你备上些补品,回去你可别忘了吃。” 她带着一脸懵道谢:“臣妾谢谢太后娘娘,臣妾晓得的。” 太后不再多说,换了话题道:“哀家听说你打算开spa店?” “是的,娘娘。” 说起正事儿,叶浮珣便仔仔细细将打算给太后讲了,“娘娘,臣妾今日专程带了一套香乳香膏过来,若是您不介意的话,不如臣妾替您做一次保养试试?” “哀家这把年纪了,用再好的产品怕是也于事无补。”太后笑了,“只不过,既然阿珣你这么有心,那就做上一次,让哀家体验体验。” 她欢喜地扶太后进了寝殿:“娘娘,做保养除了美颜护肤外,还可以按摩头部和肩颈,不仅保养了皮肤,而且还能纾解乏困。您可要好好试试臣妾的手艺。” 从系统得了《spa按摩手册》后,叶浮珣和小雨是一同研究学习按摩手势的。 是以不止小雨精通按摩,叶浮珣自认自己的手艺也不差。 替太后娘娘做保养,自然是亲力亲为更显诚意。 她一边给太后护理,一边讲起去冀州路途上发生的种种事情,时间过得飞快。 待到完成最后一个步骤,太后连连夸好:“阿珣这套按摩手法是打哪儿学来的?真是舒服极了。” 她坐直了身,“哀家这肩颈时常酸痛,被你那么按了一轮下来,感觉整个肩颈都轻快多了。” 叶浮珣笑盈盈地取来手镜递给太后:“娘娘若是喜欢,待会儿臣妾回去前将手法教给兰姑,这样您就可以时时让兰姑给您按摩了。” “这个好!”太后高兴颔首,拿起手镜照了照。 这一照,让她愣了一瞬。 兰姑在旁欢喜地惊呼道:“娘娘,您瞧瞧您这皮肤比起早前细嫩紧致了许多。” “诶,还真的是。”太后认真地端详了片刻,“阿珣你这产品效果当真出乎哀家意料,真的不错。” 叶浮珣弯起眉眼:“娘娘若是喜欢,回头臣妾隔三差五就来给您做保养,您可别嫌臣妾烦。” “哟,”太后咯咯直笑,拉着兰姑说,“你瞧瞧阿珣这丫头,可真懂得哄哀家高兴。” “娘娘,”叶浮珣跺跺脚,“臣妾说的是真心话,您别笑话臣妾才是。” “好,哀家不逗你了。” 太后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沉思片刻道,“阿珣,你若是想做京城上层贵妇贵女的生意,可以考虑从宫中嫔妃下手做起。” “毕竟后宫里的嫔妃爱俏,宫中流传下来的各种保养秘方多不胜数,要想打动嫔妃们,必须得有足够的亮点。” 她缓缓道,“后宫保养的秘方,最好的几种哀家都曾试过,都不及你今天给哀家保养的效果出色。” 太后说的是实话。 以她的身份地位,所用之物无不是皇宫中的顶级。 她日常护肤使用的香乳香膏,将她皮肤的状态维持得相当不错。 虽然已是六十多岁的年纪,但看上去不过像是五十出头。 可到底年纪到了,再怎么不认老也不可能回到年轻时候的模样。 这两年,太后对皮肤保养已经少花了许多心思。 然而刚才做完保养后,却给了她惊喜的感觉。 叶浮珣的产品不仅不输宫中秘方,甚至可说要好上不少。 “你不妨带着哀家的口谕去趟令妃那儿,”太后边想边道,“若是令妃做了保养后对你的产品感兴趣,那基本上后宫的女人就拿下了八到九成。” 叶浮珣惊讶地掩了掩嘴。 太后笑着看她:“令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肤白又貌美,可说是后宫嫔妃的风向标。她推崇的养颜美容法子,很快就会受到后宫嫔妃跟风。” “臣妾谢过娘娘指点。”叶浮珣乐得眉眼弯弯,连声道谢。 太后拉着她的手抚道:“你可别忘了先去趟皇后那儿,毕竟你是她的媳妇,不宜越过她直接去找令妃。” 她点头表示懂。 “但以皇后的性子,怕是不会乐意让你替她做保养。”太后不疾不徐道,“咱们礼数到了就行。完了后你直接去令妃那儿便是。” “臣妾晓得了。” 太后又问叶浮珣:“你这spa服务,可有想过要如何收费?” 叶浮珣应道:“回娘娘,臣妾的想法是按照年卡进行收费。” “spa服务可包括头发保养护理,面部保养,全身皮肤保养三大块,”她讲道,“一般来说一个月做四次最为合宜,一年算下来约莫是五十次左右。” 太后颔首道:“这年卡又是如何收费?” “考虑到宫中娘娘们不便出宫,需得进宫上门服务,”叶浮珣回应,“年卡费用会比店里白金卡的顾客再高上些许,一年五千两。” “一年五千两?”太后琢磨片刻,“略低了些。依照哀家看,年卡一年收一万两比较合宜。” 第857章 要求甚高 叶浮珣咋舌。 这是说宫中的娘娘们都钱多到没地方花的意思吗? 太后斜觑她一眼,笑道:“价格抬高了,反而更让人趋之若鹜。” “好,都听娘娘的。”叶浮珣咧嘴直笑,太后娘娘定的价格,准保不会有错。 “娘娘,”叶浮珣小声将一早想好的打算说了出来,“您愿不愿意入股臣妾的spa店?” “入股?”听着熟悉的名词,太后又笑了,“阿珣既然邀请哀家入股,那哀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时候不早,”太后看看天色,“阿珣陪哀家一道用个早茶,顺便再谈谈这spa店的事。” “臣妾谢过娘娘!”叶浮珣对太后这儿的早茶最是向往,开心得脸上发光,“臣妾可惦记着娘娘这儿的早茶了!” 太后拉着她往膳厅走:“咱俩正好一起叹早茶。” 两人用过早茶,便到了午歇的时分。 叶浮珣不便打扰太后午歇,遂去寻了兰姑,将按摩手法教会她之后,才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午歇起来,听闻叶浮珣刚离开不久:“那丫头没歇息会儿?” 兰姑应声道:“回娘娘,叶侧妃没有歇息,一个中午都在教奴婢怎么按摩头部和肩颈。直到方才奴婢学会了,才离开去了坤宁宫。” “阿珣是个好的。”太后徐徐点头,她捧起汤碗饮着汤,“上午谢太医给阿珣把过脉,你猜怎么了?” 兰姑笑着问道:“娘娘可别卖关子了。” “阿珣和太子,”太后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总算是圆房了!” “哎哟,那真是太好了。”兰姑知道太后为这事儿费过不少心思,连声附和。 “那可不?哀家现在就可以等着阿珣什么时候给太子生个大胖儿子。”太后掩嘴直笑。 她想了想问道,“哀家早前让你备上些补品给阿珣带回去,可都备好了?” 阿兰点头道:“回娘娘,都备好了的。” “那就好。” 太后直乐,“太子热血方刚,怕是把持不住了些,谢太医说阿珣略有些虚。这都正常,回头多吃些补品就是了。” 那厢叶浮珣刚走到坤宁宫前求见皇后,在廊下守候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娘娘,这儿风大了些。”小雨紧张地扶住叶浮珣往一侧走了两步,嘀咕道,“这都两刻钟了,皇后娘娘怎的还不召娘娘进去……” 叶浮珣伸手抵住她的嘴:“别乱说话。” 她瞥了眼廊下目不斜视站得笔挺的两位嬷嬷,压低声音道,“许是皇后娘娘正在午歇,咱们再等等。” 又过了一刻钟,才见大殿的门被人推开,有嬷嬷出来请叶浮珣进去。 叶浮珣规规矩矩地进去给皇后请安。 随后便将来意禀了一遍,皇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既然太后娘娘不反对你做这什么丝芭的事,你就去做便是。只不过,本宫向来不爱那些玩意儿,就不必在本宫这里试了。” 若不是太后发了话,对她这个做法皇后定会斥责上几句。 好端端的,开什么做保养的店? 谁家夫人会出门去做保养? 更别提宫中的嫔妃,各有各的保养奇招,会瞧得上叶浮珣的那些个玩意儿? “臣妾省得了。” 她对皇后的拒绝早有心理准备,恭恭敬敬地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一走出坤宁宫,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走,咱们去令妃娘娘那儿。” 令妃就是楚王的母妃。 叶浮珣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令妃看着竟然那么年轻! 她随着令妃进入寝殿,没忍住问了一句:“楚王爷真的是您的孩子?令妃娘。” 令妃愣了一下,眸光似水般睇她:“叶侧妃可是觉得宏儿与本宫长得不像?” 叶浮珣老实地摇摇头:“倒也不是,臣妾只是觉得您看起来更像楚王爷的妹妹……” 她这真不是刻意讨好令妃说的话,事实上令妃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哪里能生出楚王来? 加上楚王经常胡子拉碴,一副大老粗的模样,看起来比令妃还老! “噗嗤!” 令妃乐得直掩嘴,喜笑盈开地看着叶浮珣。 身为后宫宠妃,平日里刻意讨好她的人多不胜数。 夸她美,夸她年轻亦不在少数。 然而,叶侧妃那双眼睛澄澈又干净,里头写着的并不是曲意逢迎而是切切实实的困惑。 无端就让人打心里觉得喜欢。 她抚着脸笑道:“本宫可不会因为你这嘴儿甜,就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她眯起波光潋滟的眼眸,“本宫瞧着年轻,那是因为本宫一直很注重肌肤保养。是以本宫对保养要求甚高,若是你的保养做得不如意,本宫可不会夸你。” 叶浮珣咧嘴一笑,俏皮地点了点头:“令妃娘娘,那若是臣妾给您做得保养让您欢喜,您可要可着劲儿夸夸臣妾。” 令妃又被她逗得噗嗤一笑,连连点头:“没问题!” 她的护理步骤和手法是令妃从未曾见过的,一整套流程下来,让令妃觉得新奇又舒服。 “叶侧妃,刚才你是说办理了丝芭的年卡后,每个月可以享受四次的上门服务,”令妃没忍住开口询问,“可是包括了现在这一整套的按摩手法?” 叶浮珣浅笑道:“回娘娘,除了现在的面部和头部按摩外,每个月还会有全身按摩护理,包含手足按摩护理等。” 令妃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你这套按摩手法实在绝妙高超,单是奔着这套按摩手法,本宫就愿意办理一张年卡。” “娘娘喜欢的话,改天臣妾可以专程过来给您做一次全身护理试试。”叶浮珣将面部护理的最后一个步骤做好,小心地扶着令妃坐了起来。 一旁的嬷嬷恭敬地递上了手镜。 令妃接过手镜放到面前,正欲跟叶浮珣说全身护理的事情,哪知美眸一抬看见了镜子中的面容,登时怔住了。 就见她忽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台前,对着映射下来的日光,仔仔细细地看着手镜中的容颜。 叶浮珣跟随过去,站在令妃身侧笑道:“娘娘的肌肤底子本就极佳,做了护理后肌肤更像是泛着宝光似的,又白又嫩。” 第858章 若非得已 令妃轻轻地抚触着脸颊,蹭地转身抓住了叶浮珣的手:“叶侧妃,今天,不,今天怕是来不及了。你刚才说的全身护理,明天能否进宫来给本宫做一套试试?” “自是可以的。”叶浮珣见令妃满意,高兴得想转圈圈。 “那就这么定了。”令妃满意极了,招来随伺嬷嬷,“去取一万两银票过来。” 叶浮珣惊讶:“娘娘?” “这张年卡,本宫办了!” 令妃爽快道,“原本冲着你那按摩手法,本宫就买定了这张年卡。可哪曾想到护理之后的肌肤效果会这么好,比本宫多年来精心琢磨的方子做出来的效果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多谢令妃娘娘。”叶浮珣接过spa店的第一张万两银票,笑得眉眼弯弯,“明天上午臣妾就进宫给您做全身护理试试。” 令妃又让人上了茶水点心,拉着叶浮珣闲聊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离开。 她出了令妃宫里,往外走了不远,就见纪衍诺站在一棵树下。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纪衍诺含笑迎了过去:“处理完朝事,听闻你来令妃这儿了,便过来等你一同回去。” 叶浮珣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银票在纪衍诺面前扬了扬:“殿下,您看!这是臣妾spa店开张的第一笔生意,你猜猜是多少面额的银票?” “一万两?”纪衍诺配合地回应。 “诶?殿下怎么猜到的?”叶浮珣看了看对折的银票,明明瞧不出里头的数额。 “因为爷聪明。”纪衍诺含笑,拉着叶浮珣往宫外走去。 两人出宫上了马车,纪衍诺替叶浮珣挽了挽耳鬓的发:“难得出来,想去逛逛还是直接回府?” 她出门累了大半天,此刻只想回去咸鱼躺。 然而尚未来得及回应纪衍诺,就听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嘀——’声。 ‘宿主,有任务。’ “说。”叶浮珣在脑海里飞快地问。 九九嗯了一声:‘请宿主前往朱雀大街,将一名盲婆手中的琴买下。’ 叶浮珣立即挽住纪衍诺的手笑道:“殿下,臣妾想去朱雀大街转转。” 纪衍诺颔首,挑帘吩咐了一声。 马车便转了个方向,往朱雀大街行去。 彼时已经到了下午快要收市的时候,然而朱雀大街上往来采买的百姓依旧不少。 马车在大街的街头巷口停下,叶浮珣便随着纪衍诺下了马车,信步往大街上走去。 她拉着纪衍诺,一路东张西望,走了小半条街依旧没有看到系统任务提到的卖琴的盲婆。 纪衍诺见她这样:“阿珣想要找什么?” “没有呀……”叶浮珣嘿嘿一笑,随手往边上一指,“臣妾就是觉得人这么多好热闹,尤其是那边闹闹嚷嚷的,不知道大家在做什么……” “不过是有个盲婆卖琴,出价太高被人围着叫骂罢了。” 他个子高,朝叶浮珣指的方向眯了一眼,给她讲解。 叶浮珣骤然顿下脚步。 她就那么随手一指,就找到系统说的盲婆了? 叶浮珣拽住纪衍诺往那边走:“殿下,咱们快过去瞧瞧。” 两人走到人群中,便见围观人群在指指点点。 难怪围观群众都说是破琴,瞧着真的挺破的。 她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殿下,臣妾想要买那张琴。” 纪衍诺眉微蹙,凝视了一眼叶浮珣写满迫切的眸子:“徐安。” 徐公公忙利落应了声,走到盲婆面前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这张琴我们主子买下了。” 盲婆虽然目不能视,但是耳力极好。 她脸一侧就正对着叶浮珣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琴,颤巍巍地站起身把它递向了叶浮珣:“多谢夫人。” 叶浮珣伸手接过琴,抱在怀里,又听那盲婆嗫嚅道:“夫人,还请善待这张琴。” 从盲婆依依不舍的举动来看,怕是若非得已,她是真心不舍得卖掉这张琴。 她轻声应了:“我会的。” 得了叶浮珣的回应,那盲婆将银票揣进怀里,拄着拐杖,一步一颤地走进了胡同巷弄中。 “为何要买这张琴?” 直到上了马车,纪衍诺才没忍住问了出口。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琴,而且又脏又破。 因为要完成系统任务呗! 叶浮珣心里回了他一句,然而嘴角却保持微扬,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殿下不是总嫌弃臣妾不识琴棋书画?臣妾买下这张琴,得空学学弹琴好不好?” 纪衍诺:…… 要学琴,府中的库房里多得是各种名琴。 何须买这么一张破琴回去。 她拨着琴弦,听着那淳朴浑厚的弦音,觉得甚是有趣。 系统让她买的琴,总不会真的是破烂玩意儿。 回去研究研究再说。 将琴收妥在一旁,她又靠向纪衍诺身边,讲起了在令妃宫中发生的事。 “殿下,令妃娘娘真的是除了太后之外,臣妾见过最美又最随和的后宫娘娘了。” 纪衍诺捏了捏她的鼻尖,一语中的:“你想说的是皇后娘娘不美也不随和?” “噗!” 她忙一手掩住自己的嘴,一手掩住纪衍诺的嘴,“殿下,臣妾哪有那么说!您可别乱说啊!” 这话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能说出来吗! 况且皇后再怎么不是,她也是纪衍诺的亲娘,她哪里敢真的嫌弃。 “后宫的娘娘,除了太后,皇后和令妃,阿珣还见过谁?”纪衍诺在叶浮珣的手心上亲了一记,麻痒得让叶浮珣瞬间收了手。 叶浮珣脸上一热:这位爷这么较真真的好吗? 她不过就是感慨一下对令妃的欢喜,用得着抓她小辫子嘛! “皇后娘娘其实长得也很美的。”她讷讷地补救。 纪衍诺的颜有多半随了皇后,皇后确实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只不过她时常板着一张脸,而且盯着人看的时候双目太过犀利,让人不自觉畏惧。 所以,随和这种美好的特质,和皇后压根儿沾不上边。 叶浮珣表示实在夸不出口。 第859章 直言相告 纪衍诺将她拉进怀里搂住:“说起令妃,爷三年前和楚王一同回京,因为正好是傍晚时分,听闻父皇在令妃宫中,楚王便带着爷去令妃宫中拜见父皇。” 叶浮珣窝在他怀里,好奇地听他说话。 “当时进了大殿,刚给父皇行过礼,”纪衍诺嘴角微勾,“令妃娘娘便哭着朝爷奔了过来,拉住爷上下打量,不停地喊爷‘宏儿,宏儿……’。” 叶浮珣慢慢张圆了嘴:“殿下,您是说令妃娘娘将您认成了楚王?” 虽然说纪衍诺和楚王两人身高差不多,但纪衍诺精瘦结实,哪里像楚王那么魁梧雄壮? 纪衍诺颔首:“彼时爷和楚王穿着同样的盔甲。” “可您和楚王长得并不像呀。”叶浮珣不解地使劲瞅着纪衍诺,从他那帅得犯规的脸上怎么也瞧不出半分楚王的影子。 “爷后来听说,”纪衍诺含笑搂住她,往她额头上啄了一记,“令妃有脸盲之症。” 脸……盲? “再怎么脸盲,也不能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吧?”叶浮珣失笑。 “由此可见令妃脸盲之症有多严重。” 她惊叹了半晌。 幸好这后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 不然碰上令妃这样的脸盲之症,怕不会闹出多少笑话。 “虽是如此,爷曾听楚王说过,令妃对气味特别敏感,”纪衍诺见自家媳妇好奇,又多说了几句,“她时常会通过气味去认人。” “那为何会错认殿下?” “许是因为那次爷和楚王身上尽是血腥之气的缘故罢。” 听了令妃的这段故事,叶浮珣对她印象更是深刻。 隔日上午请安完,她领着小雨又再次进了宫。 令妃早早就在宫中等候叶浮珣。 见她来了,笑着拉住她道:“昨个儿做了保养后,本宫这皮肤真的是又滑又嫩,今日去皇后那儿请安,不少姐妹都拉着本宫问秘诀。” 她神秘地冲着叶浮珣眨了眨眼,“本宫可没告诉她们真正的原因。阿珣,快来给本宫再做个全身保养。” 叶浮珣笑着应是。 半个时辰后。 昏昏欲睡的令妃在叶浮珣的轻声呼唤中睁开了眼:“这么快就做完了?” “阿珣,你这手法真的是太舒服了,”令妃慵懒地坐起身,只觉浑身通透舒畅,“一万两收少了!” 叶浮珣噗嗤一笑:“娘娘,您看看身上的肌肤效果。” 令妃雾蒙蒙的双眸瞬时起了精神,她伸出手臂透着日光细细看着,脸上神情愈发满意。 “果然比本宫想象的效果还要好上三分。” “赶明儿本宫要亲自去趟慈宁宫谢恩,”令妃穿好衣裳走出寝殿,“若然不是她老人家惦记着本宫,本宫又哪能成为第一个尝试丝芭的人。” 她从随伺嬷嬷手中接过一张银票放在叶浮珣手上,握住她的手道:“阿珣,这五千两银票给你。本宫有一个不情之请。” 令妃倒也直率,说道:“你这丝芭效果这么好,然人人都会寻阿珣上门护理,本宫怕失了先机……” 叶浮珣想了想,令妃的意思是她通过护理让自己美得发光,自然就能得到皇帝更多的宠爱。 若然后宫女子各个都做了丝芭,那令妃的机会相对来说可能就会减少了许多。 后宫本就是争斗之地。 难得的是,令妃身为妃位娘娘,能够这般直言相告。 丝芭馆从装修到开业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十日之后再向宫中其他嫔妾推销并不算晚。 况且,有了令妃做活招牌,十日后众嫔妃怕是会迫不及待想要成为丝芭馆的会员。 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没有问题。”叶浮珣笑着应了,但是将五千两塞回到令妃手里,“娘娘,年卡的费用就是一万两,您无需多给阿珣银子。阿珣应承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令妃心中一喜。 对她的知情识趣更加有了好感。 她让随伺嬷嬷将银票收了起来:“去将本宫妆匣里那对碧海天心玉镯取来。” 随伺嬷嬷一愣,暗道那对碧海天心玉镯价格可不止五千两,且是令妃娘娘的心头好,竟然就这样送给了叶侧妃? 她不敢多想,忙退下去取了过来。 令妃将镯子戴在叶浮珣手腕上:“这是本宫送你的见面礼,可不能说不收了。” 叶浮珣欢欢喜喜地应道:“阿珣谢过娘娘赏赐。” 她和令妃约好七日后再进宫替她做护理后,便离开回了太子府。 哪知隔日午歇起来,坤宁宫的嬷嬷便亲自来了太子府,将叶浮珣请去了皇宫。 这一回到了坤宁宫,无须等待就被恭请进了大殿。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叶浮珣每回进坤宁宫,总有种压抑又不好透气的感觉,不由打起十二分精神给皇后行礼。 皇后抬手摆了摆,就见大殿内的宫婢陆续退了出去。 “快起来罢。” 皇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前两日你来本宫这可是提过那个叫做丝……什么的服务?” “回娘娘,是丝芭护理服务。”叶浮珣没料到皇后提起这茬儿,小心谨慎地回应。 “对,丝芭护理服务。”皇后看着她,“你可是给令妃娘娘做了一整套的护理服务?” “回娘娘,是的。” “你那套丝芭护理,能让人的肌肤恢复如春,白皙莹润,就好像珍珠泛着光华一般?”皇后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地上锁住叶浮珣的面容。 叶浮珣一愣,旋即回应道:“回娘娘,那是因为令妃娘娘本身肌肤绝佳,是以做了丝芭护理后效果才会那么好。” 皇后撇了撇嘴。 不错。 令妃那狐媚子确实长得美,且肌肤光滑细腻。 明明都要四十的人了,瞧着却还像二十多岁。 可她长得并不输令妃,肌肤亦同样白皙如玉,若不是这些年来日日操心后宫事宜,眼角也不会平添几丝细纹。 哪像得令妃那样,除了狐媚皇上,平日里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只是令妃美则美矣,这许多年来日日瞧着,可从来没有像今天在请安时候那样,白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第860章 添砖加瓦 不然皇上又怎会脚都踏入了坤宁宫,结果转脸就跟着令妃去了她的宫里! “你那套丝芭护理,给本宫试一个看看。” 皇后自认年轻时容颜肌肤更胜令妃一筹,而今若叶侧妃真有这样的本事能让肌肤回春,她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再怎么说,叶侧妃可是太子的侧妃,和她才是一边的! 她半张了张嘴:“回娘娘,昨日臣妾已经应承过令妃娘娘十日之内不能替除了她外的人做丝芭护理。所以,若是娘娘想要一试的话,恐怕要再过九日。” “什么?”皇后没忍住音调扬高了些许,没好气地瞪了眼叶浮珣。 令妃那狐狸精怕是早料到会有今天,才专程跟叶浮珣做了约定。 可叶浮珣到底是太子的人,怎会傻得去答应令妃的要求! 她解释道:“回娘娘,因为令妃娘娘已经办理了丝芭馆的年卡,是臣妾的第一个客人。臣妾没料到您对丝芭护理会感兴趣,所以才斗胆答应了令妃娘娘。” 皇后脸上又是一青。 这事情确实怪不得叶浮珣,那日她去令妃那儿前,的确来向她请示过。 当时她还想着叶浮珣不过是仗着太后的宠爱无理取闹,根本没放在心上。 哪曾想,她的护理法子竟然会那般神妙! 叶浮珣见皇后的脸色不佳,忙道:“娘娘不必担心,您若是感兴趣的话,臣妾九日后一早就过来给您做一整套的丝芭护理,保准让您满意。” “而且,您若是要办年卡的话,臣妾给您打九五折,只需要九千五百两就可以了。” “九、九千五百两?”皇后蓦地被这个数字震了一震,“你是说你那日在令妃那里做了一次护理后,她就给了你一万两办什么年卡?” “是的,娘娘。” 叶浮珣温声浅笑道,“办理年卡服务后,每个月会提供四次的上门护理服务,一年算下来约有五十次。” “五十次一万两?”皇后在心底飞快地计算,微微颔首道,“这么下来倒也不算贵。” 如果能够让肌肤像令妃那样白到发光,一年一万两,值。 “而且我们现在正在研发更多的护肤产品,”叶浮珣含笑道,“待到有最新的产品出来,臣妾定然最先给娘娘送过来试用。” 皇后听了这些话,不爽的心情可算是平复了许多。 到底叶侧妃是太子的人,怎会不偏心向她。 虽然晚了令妃十日,可日久天长着呢,谁赢过谁还不一定。 思及此,皇后扭头吩咐随伺一旁的嬷嬷:“去取银两来。” 叶浮珣顺利地将银票揣进怀里,又从小雨哪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皇后:“娘娘,这是您的年卡。” 皇后看着方正的卡片,上头有着烫金的像是蛇形般的图案,又觑了眼下头的数字:“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回娘娘,这是编号。每张年卡皆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叶浮珣解释,“日后丝芭馆会根据不同编号记录客人肌肤护理等情况使用。” 皇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眼叶浮珣。 这个丝芭馆,说不定还能为太子的大业添砖加瓦。 叶侧妃,比她想象的要更聪明。 一刻钟后,叶浮珣终于迈出了坤宁宫的大殿。 总算可以透一口气了。 哪知她刚走出坤宁宫没有几步,从四面八方便涌来了许多宫中嬷嬷,围成了圈将她拦下。 “叶侧妃,我家娘娘有请!” “叶侧妃,我家娘娘请您去趟咸福宫!” “叶侧妃,柔妃娘娘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叶浮珣没想到不用她她再去倒腾一圈,这一个个宫中娘娘们就都涌了过来。 就在叶浮珣琢磨着怎么挨个挨个处理好顾客的请求时,不知谁唤了一声:“秦王殿下来了。” 霎时吱吱喳喳的嬷嬷们都噤了声,忙向秦王行礼。 秦王缓步走了过来,目光一扫落在其中一名嬷嬷身上。 那嬷嬷忙上前去他身侧禀报了几句,就见秦王微微含笑地看向叶浮珣:“叶侧妃,本宫母妃有请,不知是否方便移步?” 她看了看都眼巴巴瞅着她的嬷嬷们,向秦王屈了屈膝:“回殿下,不知可否稍等片刻?” 秦王颔首,走到一旁站定等她。 “不知各位嬷嬷的主子娘娘们叫本宫前去所为何事,”叶浮珣看向那些嬷嬷们,“若是娘娘们想要咨询丝芭护理服务的话,还请各位嬷嬷帮忙带话回去。” 她将十日内暂时不接任何上门服务,以及十日后根据办卡先后顺序陆续提供护理服务的事情大致讲明,见众嬷嬷都听明白了,才朝秦王走去。 秦王透着日光看她,目光温和,浅浅柔柔:“叶侧妃这边请。” 他倒是不知叶浮珣刚才所说的丝芭护理服务是怎生回事。 不过是离宫前听闻叶浮珣来了坤宁宫,一双腿不由自主地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又正好看见叶浮珣被一群宫中嬷嬷围困,是以才想着将她解救出来。 不曾想,自家母妃的贴身嬷嬷竟然也在列。 两人并肩走了一路,秦王忽道:“若是叶侧妃不想去本宫母妃处,本宫可以送你离宫。” 叶浮珣略有些愕然。 莫名就想不懂秦王这一出究竟用意为何。 只不过对她来说,秦王母妃同样是潜在客户,不容错过。 “不妨事,”她斟酌着回应,“既然雪妃娘娘有请,臣妾过去一趟自是应该。” 秦王颔首,不再多语。 领着叶浮珣到了雪妃宫前,他便驻了足:“叶侧妃去寻母妃说话,本宫就先不叨扰了。” 言罢,他又在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浮珣,才信步离去。 她随嬷嬷进了大殿,见到了雪妃。 雪妃是秦王的母妃,长相颇是面善。 叶浮珣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雪妃和冀城欧阳府上的三姑娘欧阳菲菲有三分相似。 雪妃见叶浮珣过来,又听了贴身嬷嬷描述了坤宁宫前的热况,便也不客套,直接问道:“本宫听闻叶侧妃的丝芭肌肤护理效果极佳,是以想要亲身一试。” 第861章 翻来覆去 叶浮珣抱歉地将情况讲述了一遍,就见雪妃的脸色如同皇后当时那样飞快地变了变,旋即问她:“叶侧妃刚才去了坤宁宫,莫非连皇后娘娘也要守那十日之约?” “是的,娘娘。” 雪妃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既然如此,那本宫也要办张年卡,待九日后你给皇后娘娘做过护理后,是否就轮到本宫了?” 她恭敬回应:“是的,娘娘,若娘娘现在办卡,则是臣妾丝芭馆的第三位客人。臣妾九日后去坤宁宫完后,便会过来替娘娘护理。” 从雪妃宫中出来,叶浮珣和小雨对视一眼笑道:“走,咱们去令妃娘娘那儿把年卡给她送过去。” 令妃早就得知了叶浮珣进宫的消息,拉着她笑盈盈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叶浮珣送出去。 “娘娘,今日又多了两张年卡,”小雨兴奋得几乎找不着北了,颤着嗓音道,“咱们的店还没开业呢,就已经赚了两万九千五百两!” 她家娘娘真是太厉害了! 太有大公子的风范了! 叶浮珣笑着:“首先,这两万九千五百两并非纯利润,咱们还投入了产品和人力,这些都是要算进成本里的。” 小雨恍然地点了点头。 “其次,今天怕是远远不止两万九千五百两……” 叶浮珣停下脚步,微笑着看向前方一拥而来的嬷嬷们。 半个时辰后。 小雨一张脸红扑扑地扶住叶浮珣走出了皇宫。 上了马车,终于没忍住尖叫了一声:“娘娘,咱们又多赚了十六万两!” 老天! 后宫娘娘们都这么有钱吗? 排队来给她家娘娘送银子! 她笑着捏捏小雨肉嘟嘟的脸蛋:“这意味着咱们日后要将spa服务做得更好,才不辜负宫中娘娘们的期待。” “你尽快将按摩手法教给艾娘和管倩,”叶浮珣琢磨道,“宫中娘娘们都是贵人,日后就由咱们四个人负责去替她们做护理。” 小雨拉住叶浮珣道:“娘娘,怎能让您劳累?奴婢和艾娘,还有管姑娘一同去做就行了。” 叶浮珣浅笑:“无论如何,只要不是走不开,宫中妃位以上娘娘的护理本宫都会尽量过去。” 就算由小雨去做护理,她亦要尽可能陪在一旁才显得对妃位娘娘的尊重。 回到太子府时,尚未到傍晚时分,叶浮珣用了些茶点,又拿出早前买的琴把玩。 “娘娘,这琴的琴弦真是奇怪。”小雨替她斟了茶,站在一旁歪着头看桌上的琴,“奴婢仔仔细细擦拭过了,然而琴弦还是那么黑,就好像抹过锅灰似的。” 瞧着就特别脏的样子。 叶浮珣睃她一眼:“昨日给你的方子送出去了么?” “送到艾娘手里了。”小雨回应道,“娘娘,艾娘说按着那个方子配出来的药泥面膜,估计需要两三天时间。她尝试过效果之后会带进府里来给娘娘看。” 她点点头。 药泥面膜的方子是完成系统任务后的奖品。 倒真是急她所需。 她一直觉得敷面可使用的产品过于单一,如今有了药泥面膜,简直增色不少。 而系统让买的这个黑幽幽的琴,究竟只是个普通的琴,还是另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浮珣翻来覆去地倒腾着琴,忽地在一侧抠了抠:“小雨,过来看。” 小雨贴了过去,从叶浮珣抠开的长条形细口子里挑出一本薄薄的书:“娘娘,这好像是琴谱?” “十部曲?” 叶浮珣翻开本子看了看,“原来有十首曲子。” 她总觉得十部曲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小雨,陪本宫去趟雍檀宫。”她倏地站起身道。 两人一起去了雍檀宫。 有纪衍诺的吩咐,雍檀宫的守卫拦也不拦就放了叶浮珣进去。 叶浮珣走到了纪衍诺的书房前,对守门的公公道:“何公公,本宫想要查阅书籍,能否让本宫进去?” 何公公迟疑片刻:“娘娘查阅书籍时,可否由奴才陪同在旁?” 到底是书房重地,虽然殿下说过无需拦阻叶侧妃娘娘,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叶浮珣觑他一眼,颔首道:“可以的。” “谢过娘娘。” 何公公紧张地吁了口气。 若然叶侧妃硬要单独进入书房,他还真是不敢拦。 幸好她性格随和,同意了他跟随在后。 叶浮珣没有在意何公公的想法,提着裙摆就进了书房。 直奔平日里时常去找书看的大书柜。 她先将存放各国各朝各代的名琴有关的书籍全部取了下来,坐下仔细翻阅。 这一看就是近半个时辰。 厚厚一大摞的书籍只查看到了一半,依旧没有找到和琴相关的信息。 “阿珣在找什么?” 纪衍诺步入书房,朝徐公公和何公公等人示意了个眼神,上前坐在了叶浮珣身旁,在她脸上偷香了一记。 目光落在叶浮珣手里的书上:“前朝名琴记录?” 叶浮珣翻得正用心,扭头飞快地在纪衍诺嘴上亲了亲,回应道:“殿下,臣妾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那张琴的记录,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纪衍诺显然不满意叶浮珣对她的敷衍,双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凝视她:“爷陪你找,可好?” 她水眸灿灿,连连点头:“好呀,两个人一起找会快很多!” “那先支付利息。”纪衍诺含笑地点了点她的唇。 叶浮珣嗔了他一眼,主动贴过去吻住他。 左啃啃,右啃啃,顺带再吮吸了一嘴:“殿下,可满意了?” 纪衍诺眸色愈发深了,大掌将她的后脑按向了自己,反复地加深了那个吻。 久久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觑了眼那满脸的红潮,笑道:“阿珣想继续找书,还是进里屋继续?” 叶浮珣双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狠狠地瞪了纪衍诺一眼。 将未翻完的书分了一半拍在纪衍诺面前的桌上,气咻咻道:“这一摞归殿下!可别漏找了!” 他含笑地接过书:“是,爷记下了。” 两人花了小半时辰将书都翻了一遍。 第862章 十部曲 “没有。”叶浮珣被纪衍诺拉着走向膳厅,满心不解,“殿下,臣妾分明记得在您的书房里看过和十部曲相关的书。” 纪衍诺随意应道:“你不是说未出阁前看过许多杂书?会不会是在国公府里看的?” 叶浮珣登时闭了嘴。 她总不能自己给露馅儿了。 见她不语,纪衍诺想岔了:“阿珣别生气。” “嗯?”叶浮珣在位置坐下,抬眸看他。 纪衍诺给她夹了块肉:“爷不是怀疑你的记忆力。只不过,爷书房里的书爷全都看过,确实没有十部曲的印象。” 他忽地顿住了筷子,黑眸扫过一旁伺候的徐公公。 徐公公霎时挺直了老腰:“殿下,您有何吩咐?” 纪衍诺想起来了。 书房里的书他确实都看过,只除了后来让徐安专程去找回来给叶浮珣打发时间的杂书。 她听了纪衍诺的话:“殿下,咱们用完膳再去找找看。” 膳后,两人再度回了书房。 徐公公早已将相关的书籍放在桌上。 叶浮珣一头砸进了书里。 约摸一刻钟后,她忽地惊呼一声:“找到了!殿下!” 纪衍诺从书中抬起头来,探身过去看向叶浮珣指的地方。 “您看,”叶浮珣往他身边靠了靠,“这里说先秦时代有一张名琴,名叫缺十。” “缺十琴寓意实为缺十不可,”叶浮珣小声讲道,“是指的缺十琴不能缺少十部曲,只有十部曲才能缺十琴大放光彩。” “殿下,咱们买的那张琴莫非就是缺十琴?” 纪衍诺将书拿到面前,仔细看起缺十琴的典故。 缺十琴的主人原是先秦时代一个制琴名家的下人。 这个下人平日里时常在大厨房里烧火,一有空闲就会偷偷去看如何制琴。 而且还会偷偷学习制琴。 因为经常烧火,所以她做出来的琴都是黑漆漆的。 她看到这里,没忍住嘟哝了一声:“难道她用柴炭来制琴不成。” “这种故事多带有神话色彩,许是因为传下来时不知其所以然,索性就编造了原因。”纪衍诺解释道。 “这里说先秦时代制琴世家无数,在有一年的制琴比试中,这个下人的主人家制的琴输了一筹,眼见着要丢了第一制琴名家的称号。”叶浮珣小声念着。 “这时候,那个下人将自己制的琴取了出来。” “得了第一。”纪衍诺接了她的话。 “然而制琴名家的主人并没有感谢那个下人,反而因为那个下人偷看制琴,让人把那下人的双眼弄瞎了。” 叶浮珣眉头紧蹙,“真是太残忍了。” 被弄瞎了双眼的下人,连夜带着琴逃走。 “从此,盲婆在江湖上名声渐起。” 她拉着纪衍诺的手道:“殿下,这个盲婆虽只是下人,却天赋异禀。她最早编了十部曲的第一曲,便赢了天下制琴名家。” “然后,她在一年之内编了十部曲。” “只可惜,她的主家一直追杀她,终于在一年后找到她且将她杀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从此缺十琴有了名字缺十,意思是十首曲子后,再无更适合它的曲子。” 看完故事后,叶浮珣感叹:“殿下,既然缺十琴在先秦时代这么有名,为什么在许多记录名琴的书上却没有它的名字?” 纪衍诺沉吟:“许是因为先秦时代太过久远,而缺十琴更像是传说般的存在。” “那缺十琴比起您库房的名琴,您觉得孰高孰低?” 纪衍诺眯了眯眼:“不好说。” 他拉着叶浮珣站起身,“爷带你去试试这十部曲。” 她自然没意见,反正在古代闲着也是闲着,难得遇到喜欢的琴,学学看亦是无妨。 纪衍诺看着眼前满脸求知欲的小女人,想了想道:“学琴并不难,你且听仔细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打断。” 殿内光线柔和,人影相依,偶尔三两声琴音,偶尔数声低语。 隔日去请安回来,叶浮珣就着纪衍诺昨夜教的方法拨弄琴弦,虽不成调,但琴音醇厚绵长,让她对缺十琴愈发欢喜。 练了半个时辰,叶浮珣看了眼站在一旁直打瞌睡的小雨:“小雨,本宫教你洗髓去?” 正在钓鱼的小雨噌地睁开了眼:“娘娘,您真的要教奴婢?” “当然,”叶浮珣站起身往寝殿内里走去,“本宫何时食言过?” 主仆俩换上了练功服,相携走到院子里。 “咱们先学第一层的第一式。” 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叶浮珣基本掌握了第一层的前五式,自问教会小雨应该不在话下。 两刻钟后。 小雨抱着柱子,呜呜哭丧着脸:“娘娘,小雨可不可以不要练了。” “这太难了,奴婢试了两刻钟,连一个动作都学不下来。” “还有那什么心诀,太难背了,奴婢根本记不住。” “娘娘,奴婢是不是特别笨,您还是别在奴婢身上浪费时间了。” 叶浮珣还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坚定的小雨。 “小雨,你不是想练好功夫然后飞檐走壁做个女侠吗?”她温声诱哄。 小雨一脸‘奴婢不蠢您别忽悠奴婢’的神色:“娘娘您说过咱们这个年纪开始学功夫根本不可能练到飞檐走壁。” 叶浮珣掩面。 这个时候小雨倒是机灵了。 “那说不定练了洗髓可以让肌肤白皙细腻?” 小雨犹豫了半晌:“娘娘,奴婢还是继续黑着好了。” 娘娘那么用心教她,可她怎么都学不会。 她不想娘娘再在她身上费那许多心力。 小雨坚定道:“娘娘,奴婢真的不想学了。” 她只好投降。 到了夜里纪衍诺过来时,将小雨的情况给他讲了:“殿下,为何小雨学起来会那么难?” 纪衍诺含笑地抚了抚她的鬓发:“并不奇怪。” “入门功法之所以有年龄限制,一是因为年龄大了再学习确实晚了。二是因为成人学习入门功法比幼童要更难。” “当真?”叶浮珣眼底带着狐疑。 她学起来不挺容易的吗? 纪衍诺点点她的鼻子:“爷觉得你兴许是个异数。” 第863章 高深莫测 叶浮珣很无语。 不过她想了想,忽地拉住纪衍诺:“爷,臣妾最近练习洗髓和七禽戏,总觉得身轻如燕,感觉好像能够飞上屋顶似的。” “可臣妾又不晓得要怎么飞。” 纪衍诺眼底闪过诧然:“要不爷教你几个步法试试。” “好!”叶浮珣点头如捣蒜,拉着纪衍诺往外走去。 “现在天黑了。”纪衍诺失笑地被她拖着出了院子。 “天黑您就不会教了吗?” 夜空中传来叶浮珣略带挑衅的声音。 她可没忘记某位爷以前曾半夜三更抓她去练七禽戏的事。 那会儿怎么不见他说天黑。 纪衍诺沉沉一笑:“既然阿珣这么迫切想学,爷总不能让你失望。” 两人出了院子,徐公公早已领着人点亮了四周的灯盏。 他从演示到讲解,来回两遍后,叶浮珣自觉大致明白了。 她照葫芦画瓢地模仿着纪衍诺教的脚步,默念着七禽戏中的心诀,眼睛盯着高高的屋檐—— “殿下,臣妾要是掉下来您记得接住臣妾啊!” 纪衍诺还没来得及应她一声,就见叶浮珣脚点步法,斜斜地踩向墙壁,倏地就窜到了屋顶上。 “娘娘太厉害了!”小雨惊呼一声,拉住一旁的徐公公,“徐公公您瞧,娘娘竟然一下就飞到屋顶上去了!” 他惊讶一瞬,旋即便点地飞上了屋顶。 “殿下,”叶浮珣仍有种不真实感,“臣妾就这么飞上来了?您不是说臣妾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飞檐走壁的吗?” 纪衍诺摸摸鼻子。 然而她正新奇着,转瞬又问:“殿下,臣妾怎么下去?” 纪衍诺上前搂住她的腰,轻轻一跃就回到地面上。 “臣妾再试一试。” 叶浮珣兴致勃勃地看着屋顶,深吸一口气,又再飞跃了上去。 如此往返数次,又拉着纪衍诺教了她跳下地面的方法。 看着叶浮珣上上下下地玩个不停,纪衍诺神色高深莫测。 徐公公在旁小声道:“殿下,娘娘怕是天赋异禀……” 纪衍诺扫他一眼,徐公公连忙闭了嘴。 最差没打自己一个耳光了。 这话能随便说吗? 当然是不能了。 殿下和娘娘的个人情况,那都是要保密的! 叶浮珣这飞上飞下玩了个尽兴,终于在一次上了屋顶后累得不想动了。 她坐在屋檐边上,两腿悬空挂着,伸出手朝纪衍诺招了招:“殿下,您快上来。” 纪衍诺轻笑一声,眨眼便跃了上去,坐在叶浮珣身边揽住她的腰:“阿珣不恐高了?” 她早前就发现了这一点,惊讶地叹了一句:“会不会是因为臣妾学会飞上屋顶所以就恐高了?” “不无可能。” 纪衍诺起身带她往内里走了些许,将身上的外袍脱下铺在屋顶,又拉着叶浮珣并肩躺下,“有了足以应对危险的能力,自然就不会恐惧危险了。” 叶浮珣望着满天星子,憧憬着哪天自己说不定真成了一代女侠。 “在想什么?”纪衍诺侧身看她。 叶浮珣美眸一闪,指着满天星辰:“殿下有没有听说过,躺在屋顶看星星可是情人间一起做的最浪漫的事情之一。” 他眉一挑:“何为浪漫?” 叶浮珣一滞。 她想了想解释道:“就是指的一件事情让两人都觉得快乐,幸福,记忆深刻。” 他又挑了挑眉,他将叶浮珣拢进怀里:“那按爷说,床榻之间才是情人间最浪漫的事。” 叶浮珣睁着美眸睐他,忽地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那殿下说出十个跟臣妾在一起印象最深刻的时刻。” 纪衍诺眸底闪过困惑。 从未曾面对过这样的问题。 “十个,一个也不能少!少一个的话……”叶浮珣拉长了声音,“臣妾就还生气。” “这有何难。” “太后寿宴,阿珣和爷琴瑟和鸣。” “阿珣替爷以身挡箭。” “阿珣试穿衣裳求爷赐膳哭鼻子的时候。” “阿珣背棋谱。” “阿珣怕被飞刀所伤,大庭广众下紧紧抱住爷。” 他声音低磁好听,像夜风拂过耳边。 叶浮珣眯着眼,靠在他身边恹恹欲睡。 不知道纪衍诺说了多少个,但绝对不止十个。 这男人的好记性,居然将他们相处的许多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让人又气不起来了。 久久,纪衍诺看着怀里睡过去的叶浮珣,目光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薄唇一勾,将她搂紧了些许。 又过了好些日子。 这日一早在兰熙宫请安过后,太子妃专程将张氏和叶浮珣留了下来。 “冀州赈灾之事进展顺利,帝心大悦,”太子妃神色不明地扫过张氏和叶浮珣的脸庞,“将于明日在宫中举办一场庆宴。” “明日咱们太子府,就由你们二人代表前去宫中罢。” 太子妃心中憋了一口老血,然而,却不得不如此安排。 她的脸,还没好。 即便从外地请来了号称妙手回春的神医,对她脸上未有愈合的疤亦同样只有一句话:“待天气凉了自然就好了。” 太子妃听了这话,差点没上前亲手掐住那所谓神医的脖子。 许是神医被太子妃眼底的凶狠神色震慑,怯怯懦懦地讲了缘由:“娘娘受伤那日正好是七月初七,乃阴气最甚之时。” “这二十多枚七眼绣花针戳进肌肤时,所形成的阵型恰好又是最为聚集阴气的阵型。” “这最阴与夏日的炎热阳气冲撞,是以太子妃您脸上的伤才久治不愈。” “只有当盛夏过后,天气转凉,娘娘脸上的阴气才会慢慢泄去,伤口自然会不药而愈。” 这么一席装神弄鬼的鬼话,气得太子妃咬牙切齿地让人将那神棍送出了府。 可人走了,那些话却深深地刻在了太子妃的心里。 若然只是一个大夫那么诊断就算了。 可无论太医,还是京城里的大夫,加上这个外地请来的神医,说法都一致无二。 她除了相信,亦无它法。 总不能是这么多大夫都窜合起来骗她吧? 只能冀盼着天气快快凉下来。 张氏听了太子妃的话,飞快地瞥了眼太子妃脸上蒙着的面纱,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第864章 赞不绝口 太子妃这脸,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总好不了。 活该。 这些年太子妃在她头上作威作福那么久,见到她吃瘪张氏心情好得很。 “是,娘娘。” 太子妃微微颔首:“你们两人都不是第一回进宫参加宴席,但依旧要谨记谨言慎行,莫要坏了咱们太子府的名声。” 从兰熙宫出来后,叶浮珣就匆匆进了宫。 今天刚好过了和令妃的十日之约,要去给皇后和雪妃做护理。 一整套护理下来过后,就连最吝于夸赞人的皇后亦对着镜子赞不绝口。 直到叶浮珣去了雪妃宫里,皇后依旧满意地抚摸着身上光滑细腻的肌肤:“叶侧妃这一套按摩手法果然绝妙,本宫觉得浑身上下通透舒畅。” 一旁的嬷嬷恭敬道:“娘娘的肌肤莹润泛泽,可比令妃娘娘还要胜上三分!” “本宫本就不输她。”皇后满意地勾起嘴角,有了丝芭,她的肌肤果然再度回春,真想让令妃那个女人好好瞧瞧,省得她还以为自己是后宫最美的妃子! 隔日原本安排了上午在柔妃处做护理,午歇后再去丽妃处。 然而因为下午要进宫赴宴,遂叶浮珣只得去丽妃处商询改期之事。 丽妃一听,心里就急了。 殊不知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皇上,正等着做好护理在皇上面前好好亮个相,哪里舍得错过做护理的机会。 当下便问叶浮珣能不能在柔妃处做完护理就立即来她宫中替她做丝芭。 午膳就留在丽妃宫中用。 叶浮珣琢磨片刻便应了。 是以隔日当她从皇宫回了太子府后已是下午时分。 简单地眯了小半个时辰,便又起来梳洗装扮前往宫中赴宴。 上了软轿往前院方向行去,待走到离雍檀宫不远处的花园拐角时,迎面撞上了张氏乘坐的软轿。 “叶侧妃。”张氏坐在软轿里唤了叶浮珣一声。 叶浮珣侧过脸朝她看去,颔首应道:“张侧妃。” 张氏勾了勾唇角:“不知叶侧妃可有提前让人去马厩处约好进宫的马车?” 叶浮珣眉一挑。 她还真没操心过这个。 张氏一看叶浮珣的神色,就知道她定然是不晓得这件事。 遂红唇一勾,挑挑指甲道:“府里头的马车大都安排出去办事了,只剩下两辆马车。” “一辆是太子妃出行常坐的马车,另一辆则是又小又破用来给下人随行坐的马车。” “本宫提前请示了太子妃,她业已同意本宫坐她的马车进宫。只不过,本宫向来不喜与人同坐,所以……” 张氏似笑非笑地睃了眼叶浮珣,“还得委屈叶侧妃坐那辆破马车进宫了。” 说完,她傲娇地摆了摆手:“走罢。” 叶浮珣一脸莫名。 她的软轿又前行了不多久,就在雍檀宫前停了下来。 远远见到张氏下了软轿,正屈膝向纪衍诺请安。 纪衍诺面无表情地觑了眼张氏,大步流星地向叶浮珣走了过来:“阿珣,咱们是时候启程了。” 言罢,袖子一甩拉着叶浮珣就进了马车。 留下张氏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直到纪衍诺的马车离去,她才恨恨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走!” 一定是叶侧妃那个贱人提前知道她故意支开了府里头的马车,才去殿下那儿哭诉求殿下捎带上她! 这个女人,心计如此之深,以前是她小看她了! 一想到殿下拒绝她的话,张氏就觉得心口宛若中了箭,还是两支! 叶浮珣挑开帘子看见张氏涨红了的脸,不厚道地掩嘴笑了:“殿下,您是怎么听到张侧妃说的话的?” 纪衍诺一张俊脸依旧微冷,想到张氏的做法仍旧有些恼怒。 “从今往后,阿珣无需担心出行用车之事,”纪衍诺拉住她的手道,“爷会安排一辆独属于你的马车。” “谢谢殿下。”叶浮珣甜笑。 纪大魔头这么细心,让人忍不住想赏他一个吻。 不过她随后就想到今日为了赴宴专程涂了唇脂,若是亲了纪衍诺—— 唇脂她补上就是,但纪衍诺的嘴上若是黏上了她的唇脂,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然而,就在叶浮珣一脸坏笑地盯着纪衍诺瞧时,纪衍诺轻抬她的下巴,俯身就亲了过去。 “殿下……” 叶浮珣急急推他,哪知纪衍诺根本不容她拒绝…… 许久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少许。 纪衍诺眸色愈发深邃。 这小女人,越来越懂得如何勾他的魂。 叶浮珣从袖笼里掏出帕子,笑嘻嘻地替纪衍诺擦着嘴:“殿下,这蜜桃口味的唇脂可还喜欢?” 纪衍诺瞥了眼帕子上淡淡的粉色,接过帕子随性地再擦了擦:“阿珣喜欢,爷自然也喜欢。” 他将叶浮珣搂在身前,俊脸埋在她的颈窝:“要不咱们回府?” “那可不行。”叶浮珣坚定地推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脸正气,“殿下,不可沉迷女色!” 纪衍诺一滞。 旋即沉沉一笑:“若然是阿珣,爷愿一直沉迷下去。” 车外正准备禀报到达宫门的徐公公,一不小心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陡然就汗了汗。 忙上前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马车在宫门前等了片刻,徐公公才抖了抖袖袍,一边假咳一边加重脚步声往马车边上走去,朗声唤道:“殿下,娘娘,已经到了。” 叶浮珣随着纪衍诺下了马车,进殿时依旧往常般分开,她走向了女眷的坐席。 太子府女眷的坐席最靠近主座,一路进去可见不少贵妇贵女已然落座。 虽有不少觉得面善,但叶浮珣真正认识的人并不算多。 她刚走进去不久,身后就传来楚王妃的呼唤声:“妹妹。” 叶浮珣转身望去,楚王妃今日穿着宽松贵气,孕相明显。 她笑盈盈地过来挽住叶浮珣往里走。 “本宫都听说了。妹妹最近整了个丝芭对不?听母妃说做过以后那效果简直是妙极了,还说这宫里头的娘娘们一个二个都爱疯了。” “妹妹,你那个丝芭有了身孕能做吗?”楚王妃抚着脸道,“本宫因为有了身孕,脸上长了些斑,实在有些发愁。” 第865章 量身定制 叶浮珣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小声道:“娘娘,不瞒您说,怀孕期间最好不要用美白淡斑的产品,怕是会对腹中胎儿不好。” “不过纯天然的保湿补水的产品倒是可以用,只要坚持做好保湿护肤,待到生完孩子后开始做美白淡斑的话,效果亦会不错的。” 楚王妃掰着指头,一脸惆怅:“这还得至少五个月……” 两人专心说着话,没发现附近的贵妇们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偷听。 “妹妹,”楚王妃朗声问道,“你那丝芭店什么时候开张,本宫想先办一张年卡!” 叶浮珣浅笑:“回娘娘,再过半月就能开张。您若是想办年卡自然是可以的……” “叶侧妃。” “叶侧妃!” 三五名贵妇靠了过来,笑盈盈道,“我们也想提前把年卡办了。” 不过一多会儿,叶浮珣就被贵妇们团团围住。 众人吱吱喳喳地问着丝芭店的问题。 叶浮珣回应了几句,举起手道:“楚王妃怀有身孕,不若让她先去坐下,本宫再给各位好生介绍下?” 她这般一说,众人皆识趣地给楚王妃让出一条道来。 “妹妹,改日记得帮本宫办卡,银票本宫让人送去你府上。” 楚王妃缓步离开,叶浮珣继续被贵妇们围绕。 她含笑讲道:“丝芭馆于半个月后开张,开张前会给大家送上开业请柬,开张当日到店的前二十位顾客可以免费享受一次丝芭护理服务。” “还可以免费享受?”有贵妇充满兴趣,“听说宫里头的娘娘们试用一次后都赞不绝口。” “叶侧妃,你这家店的年卡要怎么办?多少银子?”有人问得直接。 叶浮珣回应道:“所谓年卡它的服务期限正好是一年,一年内享有五十次的使用次数。” “年卡分三种级别,分别是金卡,银卡和普卡。金额为五千两,两千两和一千两。” 周围响起阵阵抽气声。 这年卡果然不便宜。 “这三种年卡差别是什么?” 叶浮珣笑着正准备解释,忽地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什么人呀?让本宫瞧瞧?” “是永乐公主。”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人群渐渐就消停了声音,都朝永乐公主看了过去。 永乐公主走上前,在叶浮珣身上扫了一圈道:“你就是叶侧妃?” “臣妾见过永乐公主。”叶浮珣还是很给面子给她的。 永乐公主挑衅地说道:“本宫听说你的丝芭服务收费高昂,该不会是骗人的幌子吧?” 叶浮珣嘴角微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回公主,臣妾的丝芭馆以年卡的方式收费,平均算下来价格并不贵。” “至于丝芭护理服务的效果,若然公主有所质疑,可一观皇后娘娘及四位妃位娘娘的肌肤情况。” 她看向众贵妇,“几位娘娘都是刚试过丝芭护理服务,且对其赞不绝口。” 语落,就听有贵妇小声附和:“我听说娘娘们各个都夸这丝芭护理特别好,不仅对肌肤有回春之效,而且那按摩手法非常舒服,让人浑身通透舒畅。” “不错不错……” 今日围过来想要办卡的贵妇们都是人精,对宫中发生的事情早有所知。 当日叶浮珣被宫中嬷嬷们追着办卡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有心人的圈子里。 能让娘娘们这么推崇的丝芭服务,怎么可能差? 早买早受益! 听说皇后就是晚了一步,都为这事儿悔了十日! 她们更不能输在时间上了! 至于银钱,贵自然是贵了些,但人家都说了,这可是年卡,一年能做上五十次呢! 算下来不过是一百两到二十两一次不等。 也……不算太贵。 能留住青春的肌肤,再多钱也值得。 毕竟这钱不花自己身上,回头还不是被家里的老爷拿去喝酒听曲儿了? 女人,就得对自己好些! 永乐公主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为叶浮珣说话,气得握紧了拳。 她睨了眼叶浮珣,低声斥了一句‘伶牙俐齿’,便领着张氏走开了去。 叶浮珣抿了抿唇,再度看向先前发问的那位贵妇:“年卡分金卡,银卡和普卡三种,其中金卡顾客可以使用丝芭馆的所有护理服务及产品。 不止如此,还会有专门的肌肤护理师为金卡顾客的肌肤量身定制最适合的护理方案,且会全程跟踪护理情况。” “而对于银卡顾客,则可以从丝芭馆推出的多个护理方案中选择心仪方案,挑选时亦会有肌肤护理师从旁给予建议。” “至于普卡顾客,”叶浮珣环顾一圈,她猜测以今日能出席宫宴的贵妇身份来说,怕是绝大多数都不会考虑普卡,果然就见众人脸色淡淡。 “可选的护理项目相对会少一些,但整体服务水平仍旧是一样的,无需忧心。” “诸位若是提前办理好年卡,”叶浮珣继续道,“开业时皆会赠送两次免费服务。” “叶侧妃,这年卡怎么办?” “可以派人去太子府找本宫的贴身婢女小雨进行咨询办理。”叶浮珣含笑。 众贵妇纷纷颔首。 这时,以皇后娘娘为首的后宫嫔妃进了大殿,众人忙回了各自座位。 她往太子府女眷的座位走去,刚一坐下,就听张氏嗤笑了一声:“叶侧妃真是能折腾,也不知殿下见了你这副模样,会不会膈应? 叶浮珣眉一挑:“殿下一直坐在对面,张侧妃觉得殿下会不会膈应?” 她冲着对面朝她看过来的纪衍诺甜甜一笑,悄悄伸手比划了个心。 就见纪衍诺薄唇微翘,心情愉悦。 “张侧妃可见着了?” 叶浮珣侧首看向张氏。 张氏咬咬牙,愤愤地扭过头去。 她在坐席上坐了这么久,一直往殿下方向看,只殿下却不曾回望一眼。 然这叶侧妃不过是刚坐下来,殿下就看过来了! 不仅看过来,还对叶侧妃笑! 张氏胸口堵得慌,捧起茶灌了一口。 刚才永乐公主找她打探殿下最近的情况时,她就该再多说几句叶侧妃的不是! 第866章 众目睽睽 “可别得意得太早。”张氏眯起眼,捧起茶碗喝了一口,“叶侧妃刚才得罪了永乐公主,怕是还不自知罢?” 永乐公主? 叶浮珣一挑眉,不慌不忙地看了张氏一眼:“张侧妃和永乐公主很熟?” “那是自然!”张氏撇撇嘴,叶浮珣哪里知道永乐公主的厉害? 她自幼出入宫廷,自然晓得先帝膝下那么多公主,最疼爱的就是年纪最幼的永乐公主。 为了讨好永乐公主,她以前可没少花费心思。 这不,永乐公主离开京城都快四年了,回来后打眼一见到她就亲密地拉着她道起家长里短。 得知她进了太子府,更是仔仔细细地问了殿下的许多事。 一定是因为关心她。 也是,当年永乐公主离开京城时,殿下尚未回京,自然对殿下的情况并不熟悉。 张氏便详细地给永乐公主说了许多。 这回永乐公主似乎有打算回京城长住,和永乐公主交好,说不定还能乘乘永乐公主的东风,为殿下添钻加瓦。 叶浮珣见张氏一脸神秘,尽是得意得神色,忍不住嘴角一抽,索性就捧茶慢慢饮着。 没有了追问张氏的兴致。 晚宴开始,待用到大半时,永乐公主突然站起身冲皇帝鞠了一礼:“皇上,永乐在泸县偶得一块功德石,意味着咱们燕国盛世太平,皇上雄才大略,乃咱们天下百姓之福!” 永乐公主话说得漂亮,皇帝听了,对她所言的功德石颇感兴趣,便言让人呈上来一观。 就在这时,叶浮珣脑海里又响起了九九的声音:‘宿主,有新任务。’ “说。”叶浮珣不紧不慢地夹着菜送进嘴里。 ‘请宿主设法揭穿永乐公主的计谋,让皇上查出功德石上的毒实为永乐公主故意所为。’ “功德石上有毒?”叶浮珣惊讶。 永乐公主为皇帝的妹妹,缘何送上有毒的功德石? 想毒皇帝?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不可能。 叶浮珣瞬间推翻了这个想法。 “九九,既然你说功德石上的毒是永乐公主故意所为……”叶浮珣眉头微蹙,“难道她是想将此事赖在他人身上?” 九九顿了一瞬开口了:‘宿主,查到了一些信息。’ “念。” ‘永乐公主此次进京的目标是说服皇上同意她常住京城。’ ‘功德石的表面有毒,永乐公主尽量设法让皇上身边的德公公触毒身亡,顺带报仇。’ ‘皇帝震怒,必然下令彻查。永乐公主可证明功德石进宫检查时无毒,而进宫后她不曾再接触过功德石,由此证明宫中有人要陷害她。’ ‘此后,永乐公主去寻皇帝哭诉当年冤情,以达到皇帝释然当年之事,允许她回京常居的目的。’ ‘宿主,信息念完了。’九九戳戳手指头,它刚才看书看得认真,差点忘了可以点问号按钮了。 叶浮珣微微颔首。 这么一来,整件事情就清楚多了。 永乐公主多年前离京事出有因,此番为了重回京城,还真是剑走偏锋,连下毒都搞出来了。 她就不怕皇上一高兴亲自下来摸了那功德石,届时别说彻查真凶,直接就先把她给杀了再说。 就算真的先行彻查,她这个将功德石带进宫的人能不被坐连? 感觉永乐公主的脑子也不是很好使的样子。 叶浮珣正琢磨着,就见有两名太监一同托着一个两尺见方的托盘,托盘上铺设了红绸布,红绸布之上,则盖了一个大大的银盖。 就跟上菜似的。 众人齐齐看向那银晃晃的盖子,都猜测着那功德石是怎生个模样。 皇帝朗声笑道:“既然是难得一见的功德石,大家都一起出来瞧上一瞧!” 话音一落,不少朝臣官员应声起来,一边夸赞一边走向功德石。 亦有胆子大的女眷,三三两两地相携上前去凑看热闹。 叶浮珣暗道一声好,便也站起了身。 就听张氏在旁嘀咕一句:“太子妃可是发了话,让咱们莫要坏了太子府的名声。叶侧妃不若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省得一会儿惹出什么事来。” 叶浮珣似笑非笑地回应了一句:“今日才知张侧妃如此有自知之明。” 言罢,她轻巧地侧过身,往功德石走去。 刚靠近不久,就见纪衍诺信步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低声问:“阿珣好奇?” 她笑着仰着脸:“殿下,臣妾还是头一回见功德石呢。” 两人亲密地低声细语,让没想明白叶浮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的张氏霎间又红了眼。 这个叶侧妃! 彼时,在德公公的示意下,捧着功德石的其中一个太监将银盖揭了开,露出了一块一尺见方白润光滑的天然朴石。 “这是什么石头?怎生这般晶莹剔透,宛若珠宝?” “这块功德石上的形状,大家瞧瞧看像不像一头奔跑的鹿?” “像!像极了!这样天然孕育的功德石,简直是鬼斧神工,妙!妙!妙!” “白鹿乃祥瑞!此功德石寓意咱们大燕天下太平,盛世不衰!” “恭喜皇上,千秋万代!” “恭喜皇上,千秋万代!” “恭喜皇上,千秋万代!” 一句句一声声几乎响彻整座大殿。 皇帝听了龙心大悦,向身边的德公公看来过去,示意其将功德石捧上去让他好好瞧瞧。 德公公笑着应了是,小步往下走来。 叶浮珣一直眯着眼打量那块功德石。 白润光滑的石身上依稀可见一道又一道如同波浪般起伏的纹路,那些纹路色泽不算深,是淡淡的绿色。 仔细看去,绿色纹路的颜色变化颇有规律,都是由深入浅,再又由浅入深。 她忽地拉住了纪衍诺的袖子:“殿下,这块石头看起来是不是挺像咱们前些日子从古书里看到的锆星石?” 因为对缺十琴特殊的琴弦很感兴趣,叶浮珣听说纪衍诺提起在古书上看过琴弦材料后,便拉着他去翻书查找。 两人一同找了不少古书,看了许多可以制作琴弦的相关材料。 其中有一本书上描述的石头就与这块功德石几乎一致无二。 第867章 心乱如麻 纪衍诺和叶浮珣都是记忆力绝佳之人,听了叶浮珣的话,纪衍诺眸心一动,瞬间就留意到了功德石上淡淡浅浅的纹路。 他眉心一皱。 “殿下,”叶浮珣见纪衍诺如此,便知他同样认出来了功德石的材质,继续道,“臣妾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锆星石若是在银质环境下封闭一刻钟以上,其表面就会形成一层致命毒素。” “不错。”纪衍诺同样想起了这一点。 就在德公公快步走向功德石,伸手欲捧的一霎,纪衍诺沉声喝道:“德公公且慢!功德石上有毒。” 这话一出,手几乎要触碰到功德石的德公公霎地缩回了手,身子陡然一颤地看向纪衍诺:“太子殿下,您此话怎解?” 四周围观的百官朝臣和女眷都惊得后退了一步,给纪衍诺让出了一条一人宽的道。 站在最近前的永乐公主脸上霎地一变,飞快地垂下眼皮,眸光中闪烁着震惊和恐惧。 然而这些情绪不过瞬间闪逝,下一刻她便神情镇定地开了口:“殿下,功德石送进宫中可是经过了层层检验,绝不可能有毒。” 德公公亦微微颔首,不解地看向纪衍诺。 要呈现给皇帝的物件,皆是进宫时就上交,经过仔细查验后才会送到皇上跟前。 若真的有毒,根本不会送进大殿里来。 纪衍诺嘴皮微扯,平静地扫了一眼永乐公主,随后看向德公公道:“德公公不妨用银针轻触功德石表面一试。” 德公公沉吟片刻,为了保守起见,从袖笼中取出银针。 德公公举起银针,朝功德石探了过去。 一瞬间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了黑。 “皇上,这功德石有毒!”德公公手一颤,急忙向皇帝禀报。 皇帝龙颜震怒地喝了一声:“永乐,这是怎么回事!” 永乐公主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功德石肯定是上被人动了手脚,还请皇上明察,替皇妹洗刷冤屈!” 她低眉顺眼地趴在地上,身子微颤,就像是被吓坏了似的。 然而眸底去闪过一抹异色。 虽然太子识破了功德石上有毒,让她不能将德公公那个贱仆一举毒杀,可对她的计划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剧情还是按着她原先写好的剧本往下演。 只要皇上查不出功德石有毒的真正原因,她受人陷害之事便是罪证确凿。 由此一来,她就可以将多年前那件事情推托到同样是受人所害之上。 毕竟,先太子已死,现任太子又得圣心。 官家无情,时日总归将皇上当年的沉痛渐渐散去。 是她复出的好时机了。 永乐公主这么一说,倒是有不少围观的人觉得可信。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皇上眯起龙眼看向瑟瑟发抖的永乐公主,一拍桌案,“小德子,给朕彻查!” 德公公忙应声退下安排。 永乐公主见状,趁机哭着申诉:“皇上,永乐在泸县见天降祥瑞功德石,因为心中替咱们大燕百姓高兴,才想着将功德石带回京城呈给皇上。 哪知竟然有人从中下毒,此乃大不敬之罪!请皇上务必彻查到底!” 见永乐公主这般言辞灼灼,皇帝对她的怀疑便少了三分。 功德石进宫后经手人并不算多,德公公很快就将相关人等抓了起来,一经查证根本找不到可疑。 他急匆匆地返回大殿向皇帝禀报,听得皇帝龙颜愈发暗沉。 “皇上,功德石在宫门前查验无毒后,便小何子和小顺子捧着在侧殿等待,期间两人一直没有离开过,亦无人触碰过功德石。” “皇上,”永乐公主凄凄惨惨地哭着,“功德石如何会无缘无故就被人下了毒?若是查不出来,怕是因这幕后之手隐藏得太深……” “恐怕未必。”纪衍诺薄唇微扯,待永乐公主的戏份演得差不多了,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皇上,儿臣知道功德石上的毒是如何来的。” 皇帝眸光一盛,龙目如炬地看向纪衍诺:“然儿快讲。” 纪衍诺颔首:“皇上,此功德石并非寻常石头,而是锆星石。” “锆星石?”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从来没听过锆星石?究竟是什么石头?” 皇帝龙眉微蹙,亦是头一回听说锆星石,他沉声问道:“锆星石又有何特别之处?” 纪衍诺恭敬地回应:“回皇上,锆星石是极难得的石材,其有一个特点便是,在封闭的银质环境存放一刻钟以上,表面就会形成一层毒素。” “是以,并非在进宫后有人在功德石上下了毒,”纪衍诺扫了眼俯首依旧瑟瑟发抖的永乐公主,“而是功德石在银盖中存放时间过长,产生了毒素。” 此时永乐公主几乎吓得心神俱裂。 锆星石在这个世上极少人知晓,而锆星石在银质环境中会产生毒素的秘密更是不可能有人知道! 太子是如何知晓的? 若然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又会怎么看她? 她就算抵死不认清楚此事,皇上那样一个疑心病重的人是否会真的相信? 永乐公主一时心乱如麻。 然而她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只能抬起恐惧的眸子:“皇上,永乐并不知晓此功德石是什么石材所制,更是没听说过在银质环境中会产生毒素之事! 殿下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又可有证据?” 纪衍诺扯扯唇角:“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他坦言道,“用磨砂石将功德石表面一层毒素抹掉,再置于银质环境一刻钟便可。” “只不过……”他淡淡地看向永乐公主,“既然是要敬献给皇上之物,永乐公主怎会连功德石的石材来由都不弄个清楚就贸然上献?” “而至于进宫敬献之物会用银盖罩盖之事,永乐公主自幼在后宫长大,这种事情怕是最为清楚不过了。” 永乐公主的脸色又是一白,急急看向皇帝替自身辩驳。 纪衍诺不再多言,退下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叶浮珣早就回了自己的座位看好戏。 就觉得自家男人很给力! 今天若是换了她开口来揭穿永乐公主,怕是远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第868章 咄咄逼人 果然就听九九欢快地在脑海里说道:‘宿主,任务已达成。’ 叶浮珣一点不觉得奇怪,嘴角微微翘起。 就听九九突然疑惑地提了问题:‘宿主,九九有一点不太明白。’ “说。”叶浮珣好心情地回应。 ‘任务卡上明明说的是请宿主设法揭穿永乐公主的计谋,让皇上查出功德石上的毒实为永乐公主故意所为。’九九思索道。 ‘可如今并没有真正查明此事是永乐公主故意所为,为何任务就完成了呢?’ 叶浮珣在心底失笑不已。 她这个实习期系统,还真的只是个好奇的系统宝宝。 把系统的问题拿来问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一本正经地对九九道:‘九九,自古以来皇帝疑心最重。只要证明功德石非他人下毒,无论永乐公主是否真的故意所为,在皇帝心目中,她就已经是故意所为。听得懂不?’ 九九:…… 就还是不大理解人类的想法。 只不过,要是让宿主知道它没有很懂,会不会被宿主嘲笑? 九九想了想,小声地应了一声,便缩回去继续啃它的选修书了。 叶浮珣兴致勃勃地点开彩虹橱窗:“玻尿酸配方?” 她登时心中一喜,将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发现里头所需的材料都是古代可寻的,而说明书中还专门标注了一句,效果比玻尿酸还要更优! 赚到了啊! 就在这时,听了纪衍诺建言后将功德石送下去查验的德公公急急地跑来进来:“皇上,按着太子殿下的方法重新查验,那功德石果然在银质环境中存放一刻钟后,便产生了毒素!” 皇帝沉喝一声:“真是岂有此理!” 永乐公主明明作假,却依旧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皇上的面前如此起誓,让叶浮珣不得不对她这个人重新进行评估。 虽然不知道永乐公主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留在京城,但是明显,为了留下她已然将信念甚至生命都豁出去了。 “永乐公主太可怜了。” 就在叶浮珣琢磨之际,忽地就听见张氏在前低声喃喃。 她甚至掏出帕子擦着眼睛:“永乐公主作为皇上的妹妹,又怎么可能对皇上有大不敬之心,其中必定有误会。大家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是太过了!” 叶浮珣没忍住暗翻了个白眼,淡淡一句:“事实上她呈献的功德石就是有问题。” “功德石有问题又如何?那又不是永乐公主的错,她什么都不知道!”张氏恨恨地看了叶浮珣一眼,只觉得叶浮珣处处故意和她作对。 她嘴角扯了扯,点明一个事实:“给皇上敬献功德石的人是永乐公主,无论她是否知道功德石有毒,都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张氏闻言猛地滞了一滞。 叶浮珣说的并没有错。 无论永乐公主知晓与否,将有毒之物呈现到皇上跟前,一个不好就已经是杀头之罪。 若然不是因为永乐公主和皇上血脉相连,皇上此刻怕早已不会听她申辩。 饶是想明白了这一层,张氏看着叶浮珣绝美无暇的容颜,依旧嘴硬道:“不知者无罪!况且,叶侧妃你如此紧紧相逼又是为了哪般?难不成你就那么不想着永乐公主好?” “对了,刚才你跟殿下说了什么,是你,对不对?是你!一定是你!” 张氏想起早前纪衍诺和叶浮珣相依说话时的亲密模样,气咻咻地压低声音,“是你告诉殿下功德石有问题,然后殿下才将此事公之于众的对不对?” 叶浮珣:…… 张氏明明看着不怎么聪明,怎么瞎说八道还真让她给撞上了真相? 然而下一刻,张氏又摇头道:“不可能是你。就凭你你认出那功德石?不可能。” “这满大殿官员朝臣,哪个不是学富五车读遍天下书,除了咱们殿下那般人物,又有谁能够超越一众大臣?” 叶浮珣:…… 张氏还真是不经夸。 “无论如何,本宫相信永乐公主,”张氏咬牙看着叶浮珣,“咱们且放长双眼看看谁对谁错就是!” 永乐公主闹了这么一出,皇帝听她辩解听得脑袋直发胀,索性怒气冲冲地站起了身,吩咐一句‘给朕再查仔细了!’便甩袖离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告一段落。 宴席渐渐散去。 又过了几日,叶浮珣从艾娘的禀报得知丝芭馆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待黄道吉日开业了。 遂寻了一日上午,亲自去了一趟东城参观丝芭馆。 “娘娘,咱们丝芭馆的牌匾已经按照您设计的图样打造出来了。”艾娘和管倩站在丝芭馆前迎接叶浮珣的到来。 “工匠们都称从未见过那等好看的字样,雕刻出来后如同花枝细展,极是好看。” 叶浮珣浅笑:“那是本宫对丝芭的花体字样设计。咱们丝芭馆的名片,员工的制服,所用到的床单布巾,甚至馆内的一应设施都要将这个字样做进去,会更显专业统一。” “回娘娘,都按着您的要求做好了。” 艾娘笑意盈盈地引着路,叶浮珣踏进丝芭馆,看了眼身穿制服的婢女们,微微颔首。 婢女们个个训练有素地半垂着眉眼,双手整齐划一地交叠在小腹位置,脸上皆挂上了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 步入丝芭馆后是一处绿意盎然的大庭院,庭院四周植满了各色花草,微风徐来,飘香阵阵。 “苏合院是丝芭馆最大的庭院,其中错落有致地建造了十个房间,”艾娘边走边介绍道,“每个房间里有一到三个床位,且配备有单独的盥洗间给顾客更衣沐浴所用。” 叶浮珣打量苏合院的格局,院落中设有花园凉亭,三四间屋舍中间间隔月亮门,彼此独立又更显雅致。 “此处凉亭位于苏合院正中央,平日里会请琴者在此抚琴,则琴音徐徐袅袅四散而去,每间屋子里都可以听得见。” “那便是极好的。”叶浮珣称赞,音乐可以使人放松,做护理时候配上琴音,对神经舒缓有促进之效。 得了她的首肯,艾娘和管倩都不由自主对视一笑。 第869章 非常出色 出了苏合院又沿着曲径长廊走了一段,在一个人工湖的两侧又是两座精致的庭院。 “这里是辟芷院和江蓠院,”管倩温声介绍,“这两处院子临水而建,景致宜人。其主要是为银卡顾客服务,分别内设有五个房间。” “这里的房间比起苏合院的来说会更加宽敞,”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每个房间里目前都是按照单独床位进行设置,若是顾客有一同做护理的要求,可以增设床位。” 叶浮珣颔首:“咱们再去看看金卡顾客的院子。” “接待金卡客户的院子共有三座,每一座院子只有两个房间。”一行人继续走。 管倩则缓缓讲解道:“每一座院子各有特色。例如中间这座院子采用的是特殊的琉璃材料做了超大型的落地幕墙,从外头是看不进去的。 但是里面往外看,则可以将庭院外的风景一览无余。” “金卡顾客是丝芭馆最尊贵的客人。”叶浮珣参观着房间,提了几处修改的建议。 细声吩咐道:“咱们的目标就是给客户顶级的享受,顾客至上要成为每一个丝芭馆每一个成员的共同理念。” “是,娘娘。”众人齐齐应声。 “艾娘,”叶浮珣思索片刻,看向艾娘问道,“丝芭馆的安全问题可有做过仔细规划?” 毕竟丝芭馆招待的都是京城权贵,且又都是女眷,若然有心人要来捣乱,没有足够强大的保安能力,一个不小心就怕将丝芭馆的名声毁于一旦。 艾娘回应道:“回娘娘,丝芭馆内做事的婢女全部都已经熟习按摩手法,经过同意测试考核全部合格过关。按照您的标准,都可称之为肌肤护理师。 合共有六十六人,每个人皆是与咱们签了身契,且一再告诫不得将按摩手法外传。” “甚好。” 叶浮珣审视一圈下来,又问了许多问题,对艾娘和管倩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众人回到会客厅,她示意艾娘和管倩留下,让其余人等退到屋外守候。 “艾娘,前几日给你的方子,是否已经调配出来了?”叶浮珣坐下饮茶,问起了类玻尿酸配方的事。 艾娘恭声道:“回娘娘,从您那取来配方后,隔日就将方子配了出来。艾娘试用了三日,发现该方子对改善细纹和滋养肌肤有着非常神奇的功效。” 艾娘自幼制香,对各种肌肤保养的方法皆有深入研究,然而用了叶浮珣给的类玻尿酸配方,简直惊为天人。 “您看看艾娘左眼尾的细纹,与右眼尾相比,是不是相差甚远?” 为了让叶浮珣看清类玻尿酸的效果,她这三日试用专程只涂抹了一侧面容上。 艾娘不专程提起这件事,叶浮珣尚且没看出来差别。 她这么一说,叶浮珣靠上前去细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艾娘在用类玻尿酸配方前,左眼尾的细纹和右眼尾一致无二。”艾娘取出手镜,边指给她看。 “这两根细纹在左眼尾已经基本淡掉了,这根稍粗点儿的细纹则浅了许多,相信继续用下去,眼角的细纹会全部去除。” “娘娘,这个配方实在是厉害,可以成为咱们丝芭馆的镇馆之宝!” 叶浮珣见艾娘激动,不由失笑:“艾娘说的是。” “这个配方制好后,仅在给金卡顾客和宫中娘娘做护理时使用。”她想了想道,“毕竟这些顾客花费不菲,值得用上最好的产品,立好咱们丝芭馆的口碑。” “另外就是,”叶浮珣看向小雨,“小雨把这些天提前办卡的顾客情况给艾娘和倩儿讲讲。” “是,娘娘。”小雨朗声应道,“这些天一共有五十个顾客提前办理了年卡,其中金卡有八人,余下四十二人办的都是银卡。” 艾娘和管倩听了,面容双双染上喜色。 “开业在即,”叶浮珣讲道,“咱们务必要做好开业当天的安排。” “这几天往京中各高门贵府送开业请柬时,若是遇上提前办卡的顾客,需得咨询客人在开业当天是否要进馆体验丝芭护理服务。” “开业当天咱们有二十个免费服务的机会,再加上年卡客户的护理需求,都要做好统计和规划,做到给每一个顾客最完美的服务。” “另外就是开业当日咱们只再多接收五十个顾客办理年卡,超过这个数目便不再接收。”叶浮珣讲道。 “不必一味追求顾客多,只要将这一百位顾客服务好了,生意才能做到长远。” 一番话下来,让艾娘等三人顿时觉得身上胆子沉重,又充满了干劲。 有了娘娘的指导,她们一定要把丝芭馆经营得非常出色! “是,娘娘!” 开业那一日很快就到来了。 这天恰逢是朝廷的休沐日,丝芭馆的请柬上又说明除了开业当日外其余时间馆内只接待女客,是以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男子不在少数。 皆因大多数人这些日子都要被家中夫人成天念叨着丝芭丝芭给闹烦心了。 就都想看看贵得那么理直气壮的丝芭馆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几乎把家里女人们给勾掉了魂去。 叶浮珣起了个大早,梳洗更衣后便准备早些出门前去丝芭馆做准备。 “爷一同去。”纪衍诺理所当然地跟在后头上了马车。 两人去了丝芭馆,简要参观了一圈后,就已经有不少女客在门口排队等着进去做护理。 艾娘和管倩在门口核对年卡,一边安排婢女前来引领顾客进馆。 “娘娘,今日预约做护理的年卡顾客共有三十二人,其中第一批时段有二十人,已有十二人进了馆,”将顾客安排妥当后,艾娘前来报备,“第二批顾客会在一个半时辰后进馆。” 叶浮珣颔首,吩咐几句后与纪衍诺走向了丝芭馆的大门。 刚站定不久,就见楚王府的马车在馆前停下,楚王紧张兮兮地扶着楚王妃下来:“王妃,您可得小心肚子里的娃儿,且走慢些,再走慢些。” 楚王妃柳眉微竖:“王爷,臣妾是人又不是乌龟,再这么小步挪,可得明日才能挪进丝芭馆好吗?” 第870章 不可置信 楚王一手扶着楚王妃,一手放在她肚子前隔空护着,左右看了看,压根没把楚王妃的抱怨听进心里:“王妃,且小心点莫要受了冲撞。” 楚王妃翻了个白眼:“这周遭的人离咱们至少三尺距离,如何受得了冲撞?” “王妃……”楚王又欲开口,楚王妃直接把手里的帕子塞到他嘴里,笑盈盈地快步朝叶浮珣走来。 虽然肚子微隆,但她精神奕奕,脚步轻松,可用健步如飞来形容亦不为过。 就不知道楚王跟个老母鸡般担心究竟是为了哪般。 “叶侧妃,本宫惦记着你这丝芭馆开业惦记了好多天,今儿个终于可以来试试了!” 她拉住叶浮珣的手,一边庆贺一边低语,“快些安排人带本宫去做护理,要再让王爷耽搁下去,本宫真担心今天做不了护理了。” 叶浮珣笑着应了是,招来管倩亲自领楚王妃进馆。 楚王大步追了过来:“王妃小心……” 楚王妃拉住管倩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事,转身回来看向楚王。 “王爷,这丝芭馆可是叶侧妃开的店,回头你记得多多安排巡逻的士兵在这附近巡逻,好生护着点,记住了?” “是,王妃!”楚王朗声应下,楚王妃随即转身就走。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楚王妃,拉住纪衍诺道:“太子弟弟别担心,回头皇兄给东大营的兄弟们都招呼好,准保把叶侧妃这家丝芭馆给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纪衍诺冷眼看他:“不必了!” 见纪衍诺冷着脸,楚王用肩膀撞了撞他,说道:“皇兄这样安排人每天专门在丝芭馆附近巡逻一圈,多给叶侧妃长脸面?别人可不都得说这丝芭馆来得安心!玩得放心!” “皇兄知道你铁定没少给丝芭馆安排暗卫守护,可这跟咱们东大营那些雄赳赳气昂昂的兵士不一样,咱那些一出来那声势,多气派!让人都知道丝芭馆背后有人!” 他蒲掌一挥,胸口一挺,旋即冲纪衍诺眨眨眼,嘿嘿一笑,“懂?” 纪衍诺抿紧了唇,拍拍袖子上没有的灰:“如此便多谢了。” 楚王登时睁圆了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他刚才是不是一时耳鸣了? 怎么好像、似乎、仿佛听见太子弟弟跟他道谢? 以往他这般胡诌八说,哪回太子弟弟有理过他? 今儿个不过是和叶侧妃有关联,太子弟弟就采纳了他的建议了? 楚王顿时觉得心底如同五月的山野,开满了一望无际的鲜花。 灿烂! 他高兴地长臂一伸揽住纪衍诺的肩膀:“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太子弟弟的事情,就是皇兄的事!” 哪知下一瞬就又被纪衍诺一记指风弹飞了他不安分的手,疼得楚王龇牙咧嘴地直甩胳膊,然而脸上依旧是快要咧上天的笑。 “太子殿下,四皇弟,看来皇兄这是来迟了?”晋王与晋王妃下了马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晋王妃笑盈盈地走到叶浮珣面前,相互见了礼:“一直盼着叶侧妃的丝芭馆开业,今天终于可以来体验一次了。” 叶浮珣浅笑地领着晋王妃往里走去:“王妃是我们的金卡客户,今天可以免费享受一次全身护理服务。” 她招来管倩领晋王妃进去,又嘱咐了几句,才回到了丝芭馆前。 这时前来参加开业典礼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秦王和秦王妃来了。”艾娘见叶浮珣出来,忙上前道了一句。 她颔首,吩咐艾娘去接待其余的客人,信步往纪衍诺身边走了过去。 纪衍诺等几位兄弟正在说话,秦王妃站在秦王身边,觑了眼徐徐被人领进去安排做护理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焦急。 叶浮珣见状,上前笑道:“秦王妃,您来了。” 秦王妃脸若桃心,五官柔和明媚,拉着叶浮珣小声问道:“本妃听说出楚王妃和晋王妃都到了?她们可是都开始做护理去了?” 叶浮珣轻轻点了点头:“王妃可想这会儿就过去试一试不?” 秦王妃用眼神示意了下,握了握叶浮珣的手心,压低了声音:“叶侧妃稍等片刻。” 言罢,她往秦王身边走了两步,静待秦王和纪衍诺等人说话的空闲,低声说了几句。 就见秦王状似不经意地往叶浮珣方向看了过来,他目光温和地向叶浮珣点了点头,随后秦王妃便笑着走向叶浮珣:“叶侧妃,走罢。” 将秦王妃送进了馆里,叶浮珣看看时辰离开业典礼差不多了,便想着出去唤纪衍诺等人进大庭院来。 哪知走了没几步,忽地就听一声‘放肆’,随后便是响亮的巴掌声,登时四处的人群都朝发声之处望去。 叶浮珣快步走了过去,人群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而正前方,艾娘一手捂着被掌掴的脸,眼眶微润却依旧面带笑容:“今日开业免费体验的二十个名额已经用完,若是客人想要护理,请在开业典礼后购买年卡并预约。” 永乐公主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本宫是谁?本宫今日来你们这丝芭馆那是给你们面子!连体验都安排不了,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去叫你们管事的人来,本宫倒是想看看她敢不敢拦着本宫!” “永乐公主。”叶浮珣深吸口气,挺直腰背走了过去。 她走到永乐公主面前:“适才艾娘的解释,不知永乐公主是哪一项没有听明白?本馆主可以再多讲解一遍。” “讲解?”永乐公主上下打量叶浮珣,嘴角轻撇,“本宫一项都没听懂,叶侧妃要是想解释,那就一项一项给本宫解释!” 叶浮珣唇角微勾,她举起一根指头:“其一,今日开业典礼有二十个免费体验名额,业已全部领取完毕,且已然进馆开始体验护理服务。 这一点,永乐公主能听明白不?可需要再仔细讲解一遍?” 永乐公主冷笑一声:“没听懂!” 叶浮珣丝毫不急,目光柔和地望向一旁的某一位贵妇:“信义侯夫人,敢问刚才的话您能听懂不?” 第871章 惊疑不定 信义侯夫人张了张嘴,看了眼永乐公主,又看了看周围的人。 这么浅显的话,怕是五岁小儿都能听懂。 她若是说听不懂,那岂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蠢? 可永乐公主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又让人莫名有些不敢惹。 就在她犹豫的一霎,余光便瞥见了纪衍诺等几位皇子从门外缓步走了过来。 信义侯夫人瞬间就笑了:“回侧妃娘娘,自然是懂的。” “那,”叶浮珣眸光又是一转,落在另一位夫人身上,“长春伯夫人,您呢?” “懂懂懂!”长春伯夫人盈盈笑道,“唯一可惜的就是来晚了一步,等会儿一定要赶紧办张年卡预约做护理!” 永乐公主脸色青了青。 叶浮珣故作一脸安慰地看向她:“永乐公主,您别因为大家都听明白但是就您没听明白而着急。这人与人之间的理解能力总是有些差别的,很正常。 本馆主给您再解释解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今天没有免费体验的名额了。” 她迟疑了下,小心翼翼询问,“这么说,永乐公主您明白了吗?” 永乐公主咬咬牙,还没回应,就听见叶浮珣身后传来三四声像是压抑不住的笑声。 她冷眼一扫望了过去,冷声问道:“几位皇侄笑什么呢?” 人潮瞬间让出了位置。 纪衍诺领着楚王等人走上前来,就听楚王朗声笑道:“几年不见姑姑,姑姑还是没道理得这么理直气壮,让侄儿好生怀念!” 乐公主瞪了一眼楚王,““宏儿!有你这么跟姑姑说话的吗?” 楚王一摊手道:“宏儿不敢。” “本宫要做个护理体验一下,你还不赶紧安排。”永乐公主对着叶浮珣说道。 “永乐公主您先别急,”叶浮珣继续道,“刚才只给您解释其一,尚未讲明其二。” 她唇角弯弯,“其二便是若然要做护理,需得按着馆里的规矩来。其中一条规矩便是,只有办理了年卡的客户,经预约后才能享受护理服务。” “永乐公主您若是没听懂的话……” “本、宫、能、听、懂!”永乐公主磨了磨后槽牙。 这叶侧妃究竟是什么精怪! 说话的口气那么温婉,但是听进耳朵里却能把人气得浑身血液都往脑门上冲! 真是气死她了! 叶浮珣欢快一笑:“原来永乐公主您都能听懂,那真是太好了!” 永乐公主用指甲使劲掐了掐掌心,眯起眼:“本宫当然能听懂,本宫今天过来就是要做一个护理,看一看你这丝芭馆的护理究竟能有多好。 若是没有名额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就进去将其中一位做护理的人请出来,需要多少银钱,本宫付就是了!” “实在抱歉,”叶浮珣依旧满脸含笑,“您的这个要求请恕我们丝芭馆无法做到。” “每一位顾客对我们丝芭馆来说都是同等重要的,我们的宗旨就是给顾客最完美的服务。您若是想做护理,可以办卡后预约。” 永乐公主嘴角一撇:“你口口声声说给顾客最完美的服务,却连本宫这么小的一个要求都做不到,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叶浮珣微笑:“永乐公主此言差矣。正是因为要给顾客们完美的服务,所以才会拒绝您这个请求。” 她扫了眼周遭的贵妇们,温和讲道,“诸位试想想,今天若是诸位正在做护理,突然因为来了别的客人要被请出去,会是什么感受?” “这种事情,我们丝芭馆是铁定不会做的。大家还请放心。” 永乐公主气得掌心都要被指甲掐破了。 她冷笑一声:“叶侧妃的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细算起来,本宫是太子殿下的姑姑,你也该称本宫一声姑姑才是。 本宫作为长辈,命令你腾出一个位置来给本宫,你若是不从,那就是不孝!” 围观众人皆在冷抽了一口气。 叶浮珣在心中翻了一个超级无敌大的白眼。 纪衍诺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永乐公主来丝芭馆闹场,无非是因为那日宫宴上他揭穿了功德石有毒一事。 竟然想着来欺负他的阿珣。 真以为自己是谁? 他嘴角冷冷一抿,正欲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了气势沉稳的诘问:“既然是长辈,怎生半点长辈的样儿都没有?”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这一看,刷地就跪了一地。 “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缓步走了进来,慢悠悠地环顾一圈,颔首笑道:“今天是丝芭馆的开业典礼,哀家作为丝芭馆的东家之一,专程过来看一看。大家无需多礼,都快快起来罢。” 太后竟然是丝芭馆的东家?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从来没人听说过这件事? 众人惊呆了,皆偷摸瞧着彼此的神色。 单从永乐公主这么瞎闹来看,怕是连她也不知道这事! 若然真晓得太后是东家之一,她哪里有这胆子闹腾! 殊不知,那可是太后娘娘! 当年号称铁娘子的太后娘娘,就连皇上也要敬让三分的太后娘娘! 难怪都说叶侧妃最得太后娘娘青眼,本以为不过是误传,可今日看来,那可是切切实实的事实! 丝芭馆有了太后娘娘坐镇,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在这里闹事? 除非是嫌命长了。 永乐公主半垂着眸子,眸底神色惊疑不定。 “永乐。”太后淡淡唤她一声,“哀家知晓你想体验丝芭护理,但来了丝芭馆,就得按着丝芭馆的规矩来。回头好好办张卡,预约上了按时过来体验就是了,可听明白了?” 永乐公主老实应了:“是,母后。” 先帝尚在时,她的母嫔不过是个小小的嫔位。 若然不是她从小懂得讨好先帝和母后,亦不会在后宫里顺风顺水地长大。 除了先帝,这辈子她最怕的就是太后。 “母后,”永乐公主见太后面容淡漠地瞅着她,忙又多解释了一句,“永乐就是听闻丝芭馆护理做得特别好,才心急着想要尝试。 您请放心,永乐一会儿就去办张年卡,回头预约了再过来做护理。” 第872章 井井有条 听了这话,太后总算面容稍霁。 “大家都散去罢,开业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太后拉起叶浮珣的手,“阿珣陪哀家说说话。” 叶浮珣乖巧地跟着太后往一旁走去,甜甜一笑道:“多谢娘娘替臣妾解围。” “就算哀家没来,你家那太子也不会让永乐欺了你去。”太后眼精,早前就看见纪衍诺护住叶浮珣的一幕。 她拍了拍叶浮珣的手,道:“永乐那日敬献的功德石有毒,太子指出这事本是好事。只不过永乐自幼受不得委屈,怕是才记恨上了太子。” 太后和叶浮珣往外走去,接着说道,“永乐在皇上那儿求了许久才求来了留京的允可,日后你们打交道的机会恐怕不会少。 她若是念在哀家份上守着该有的规矩便罢,若还像今日那样欺侮上来,你尽管来告诉哀家,哀家定然不会由着她去。” 叶浮珣真心道谢。 太后含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今日出宫,打算去农庄小住一段时日。正好记得丝芭馆开业,便过来看一看。现下时候不早,哀家就不多留了。” 叶浮珣扶着太后出门,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丝芭馆。 开业典礼的时辰已然到了,众宾客都入了坐席,正在听艾娘讲解丝芭馆的情况。 叶浮珣迈步进了庭院,只听一旁传来了温和的声音:“适才姑姑无礼,叶侧妃可有受了惊吓?” “臣妾并未受惊,秦王殿下有心了。”叶浮珣微微颔首。 言罢,她礼貌的对着秦王一笑,往大庭院走去。 艾娘介绍完主打产品,就听永乐公主又开口了:“这金卡比银卡贵上三千两,不知道除了服务更加周到之外,产品上有什么不同之处?” “毕竟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若然说不清楚这期间的差别,恐有忽悠顾客之嫌。” “大家说可有道理?” 她这话一出,众贵妇倒是纷纷点头。 艾娘脸上依旧是完美的笑容,她不紧不慢夸道:“永乐公主的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 “金卡以上的顾客,除了享受更加优越的服务之外,还可以享用丝芭馆专门研制的至尊产品,时光之钥!” “何为时光之钥?” “方才好像没听说过这个产品?” 艾娘笑着解释:“时光之钥是我们丝芭馆的镇店之宝,因为极为珍贵,目前仅提供给金卡以上的顾客使用。” “什么宝贝说得这么神乎?”永乐公主不屑地挑挑指甲。 艾娘不紧不慢地笑道:“为了让各位顾客看到时光之钥的效果,小妇人这数日以来一直亲身在做试验。” 她抬手指向左右眼角,“小妇人的左眼尾用了时光之钥七日时间,而右眼尾则丝毫未用。” “其效果小妇人亦不多赘述,有兴趣的客人不妨移步过来看看。” 这话一出,坐在前排的两名贵妇相视一笑,一同走上前去细看。 这一看,就忍不住惊呼起来:“左眼角的肌肤光滑细腻,如若少女,和右眼角相差未免太大了!” 另外一位没忍住揉了揉眼睛,甚至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艾娘的眼角:“这究竟是什么乳膏,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两人这般一说,登时又有几位好奇的贵妇上来细看。 一时间众人都惊讶得直呼不可能。 艾娘见状,笑着解释:“这个产品名为时光之钥,其意便是开启时光之钥匙。意味着使用之后,肌肤可以回到时光之前。” “因为时光之钥的配置极为复杂,可说是一滴千金亦不为过。” “是以当前只能给金卡以上的顾客使用。” 语落,坐席上的贵妇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有人忍不住问:“若是提前办了银卡,可以转为金卡吗?” 艾娘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她缓缓扫过众人,“若然基于种种考虑选择了银卡的顾客亦不用担心,我们日常几大护理产品本身是有除皱焕颜的功效。 虽说没有时光之钥来得明显,但长期使用效果亦是非常好的。” 众贵妇皆满意地颔首。 不多时,又有人提问:“刚才你一直说金卡以上的顾客,莫非除了金卡外,在金卡之上还有别的卡?” “确实是的,”艾娘微笑解释,“金卡以上是白金卡。目前我们丝芭馆的白金顾客皆为宫中的娘娘们。她们全部享受上门的顶尖级别服务。” 永乐公主笑了一声:“那若是本宫想办白金卡,是否可以享受上门服务?” 别的贵妇不敢享受和宫中娘娘一般的顶尖服务,可她身为公主,自认一点不比宫中娘娘们的身份低,宫中娘娘能享受的服务,她自然也能。 艾娘微笑回应:“永乐公主若是要办理白金卡,自然是可以的。” 永乐公主听了,傲娇地扫了一眼四周的贵妇。 刚才因为太后娘娘落了的脸面总算找回了些许。 这时,艾娘又继续道:“我们丝芭馆尚有五十张年卡可供办理,感兴趣的顾客可以在办卡柜台缴费办理年卡,今日办理年卡的顾客,均可以获赠送一次免费服务。” 语落,不少贵妇三三两两地往办卡柜台方向走去。 叶浮珣看着贵妇们满意的神情,悄悄冲艾娘颔首示意做得好。 艾娘见了,欢喜一笑。 贵妇们皆在陆续等候办理年卡,相随而来的各家老爷则在庭院一侧的露天酒水供应处饮酒闲聊。 她瞧了瞧一切进展井井有条,正想着过去找找纪衍诺,就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呼唤:“妹妹。” “哥哥?”她转身望去,叶羽信步走来,“哥哥你不是在书院认真读书么?怎么今天还过来了?” 叶羽笑:“妹妹的丝芭馆开业,哥哥怎能错过这么重要的日子?” “书自然是要读,但劳逸结合的道理,哥哥亦是懂的。” 叶浮珣笑眯眯道:“这句话说得好,哥哥莫要为了读书伤了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叶羽登时乐开了怀。 瞧瞧,他家妹妹多关心他! 第873章 趁热打铁 “哥哥已经让人在西城寻找合适的地方,”叶羽乐滋滋地给叶浮珣说道,“上回妹妹不是说若是丝芭馆办得好,可以开分店来着? 等地方寻好了,按照这个丝芭馆装潢准备,便可以再开一家。” 叶浮珣眼睛一亮,那次她不过是在信里将想法给叶羽提了一句,不曾想哥哥竟然就已经开始替她张罗了。 “谢谢哥哥!对了,”她环顾四周没看见管倩,问道,“哥哥什么时候到的?可有见到倩儿?” 叶羽摸了摸鼻子:“来了好一会儿了,见妹妹在忙,就四处转了转。见着管姑娘了,她也……挺忙的。” “那哥哥没有好生关心下倩儿?” “关……心?”叶羽讷讷,挠挠头道,“妹妹指的是什么?” 叶浮珣心中叹了口气。 “哥哥,倩儿因为你来了京城,你们平日里可有联系过?有说过话吗?” 叶羽想了想:“早前艾娘来书院找哥哥议事,管姑娘有随行过来,我们议事没有避开她,只不过她好像不爱说话……” 叶羽想着管倩的模样,她每回都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他和艾娘说事,神情专注而认真,让他有时会不自觉有些紧张。 妹妹说的关心…… 他其实也挺想关心下管姑娘来京城后习不习惯,只是每回一开口,又不知如何问起。 就很尴尬。 叶浮珣听了叶羽的话,忍不住吐槽一句:“哥哥,你的那些聪明劲儿,怎么一到了倩儿身上,就全不见了?” “妹妹此话何解?”叶羽讷讷道。 “哥哥,你想想看,”叶浮珣语重心长道,“倩儿除了咱们兄妹举目无亲,您身为男子,是不是该好好照顾倩儿?” “妹妹觉得倩儿有一大部分原因怕是带着报恩的心情而来。” “结果,你见了人家话也不多说几句,你叫倩儿怎么想?没的还以为你嫌弃她,夜里头怕是哭红了多少次眼睛!” 叶羽张嘴结舌。 妹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一想到管倩可能因为他的举动伤了心,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大对劲。 “哥哥,要不妹妹给你支个招儿?”叶浮珣见叶羽这副模样,知晓他听进了自己说的话,忙趁热打铁。 叶羽点头:“妹妹你说。” “其实也简单,”叶浮珣含笑,“这女儿家需要的不过是真心的关怀。你平日里多多留意倩儿需要什么,喜欢什么,亲自给准备了送过去。 这样倩儿就会觉得心里头暖乎乎的,定然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还有就是,见着倩儿了多问几句在京城习不习惯呀,有没有哪里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呀,表明有啥需求尽管找你,你全部都可以替她搞定。” “这便成了。” 她笑盈盈地看着叶羽。 叶羽认真想了想,这些对他来说都并不难。 而管姑娘,确实也需要有人帮助和照顾。 “妹妹放心,哥哥知道怎么做了。” 叶浮珣给叶羽点了个赞:“回头要是倩儿找你道谢,你也别客气,别推拒。这样才是礼貌,记住了吗?” 叶羽虽然没太懂妹妹为何一副管姑娘肯定会去找他的模样,不过既然妹妹这般说了,他答应了就是。 遂认真点了头:“哥哥记下了。” 叶浮珣和他说完话,见纪衍诺正被不少人围着说话,遂想了想,往内院走去寻管倩。 不同于大庭院的热闹,内院里一片安静宁和,隐约可以听见袅袅传来的琴音。 她在辟芷院前找到了正准备离开去至尊院查看的管倩:“倩儿。” 管倩见她来了,忙上前温婉唤道:“娘娘。” 叶浮珣笑着拉住她的手:“本宫见你一直忙着,好生歇息会儿,陪本宫说说话。” “好的,娘娘。” “刚才本宫的哥哥过来了,还专程问起倩儿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她弯起唇角打量管倩,就见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和羞涩:“多谢叶公子的关心,倩儿过得很好。” 事实上,她非常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虽然不再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但不用再担心继母会如何变着法子折磨她,每日醒来也不必再为吃穿忧愁,凭借自己的双手能赚取足以生活的银钱,她很满足了。 想那些年在庄子里,下人们因为收了继母的好处根本不当她是主子,平日里吃用甚至不如下人,日子过得实在太过难熬。 远不如现在自在! 哪知叶浮珣叹了口气,颇是忧愁道:“倩儿有所不知,本宫悄悄告诉你一个和哥哥相关秘密。” 管倩略怔了怔,旋即专注地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继续道:“哥哥立了志向,想要后年参加科举,考取状元。” 管倩倒抽了一口冷气。 考状元,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事! “哥哥他平时的成绩不过是中等,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想要考上状元,不知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叶浮珣长吁短叹,道:“加上在书院里读书,平日吃不上家常饭,实在是可怜又辛苦。” 管倩点点头,觉得叶浮珣说得甚是在理。 “只可惜本宫已然是太子府的人,而姨娘在国公府里又做不得主,想要给哥哥送些汤水吃食过去,都是不容易的事。” “娘娘,”管倩真诚地对叶浮珣道,“若是有倩儿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说。” “当真?”叶浮珣一双眼睛闪亮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写满了惊讶和感动。 “倩儿,你能够隔三岔五替本宫去给哥哥送些汤水吃食补补身子?” 管倩点头:“这不过是小事,倩儿可以做到的。” “那真是太谢谢倩儿了。”叶浮珣想了想道,“那本宫安排好后,让人将汤水吃食送到倩儿你手上,再麻烦你去送一趟。 而且,哥哥读书辛苦,回头倩儿见了哥哥,也请适当地安抚鼓励下他。” “好的,娘娘尽管放心。” 和管倩商量得差不多了,叶浮珣才心情愉悦地回了大庭院。 彼时便见办卡柜台去前已经没有人了。 艾娘笑着迎了上来:“娘娘,咱们的分店怕是得尽早开起来才是。” 第874章 不言而喻 “刚才不过短短功夫就已经办完了五十张卡,有好些顾客甚至一人就开办了两三张卡,根本供不应求。” “剩下好些没有办上卡的顾客,听说咱们会开分店,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叶浮珣满意地点点头:“且不用太急。咱们的店刚开业,先好好将这一百名顾客服务好,把口碑做出来了,再慢慢开分店也不迟。” “是,娘娘。” 开业典礼渐渐散去,叶浮珣亦和纪衍诺一同上了回府的马车。 她想起太后娘娘说的话,不由问纪衍诺:“殿下,臣妾听说永乐公主向皇上相求,得了允可能够回京常住了。” 纪衍诺颔首,这件事他是知晓的。 “只是,那一日发生了永乐公主敬献给皇上的功德石有毒之事,臣妾见皇上震怒,还以为……” 没想到揭穿了功德石有毒之事,永乐公主还是设法留京成功,这让叶浮珣颇是惊讶。 纪衍诺将她搂在怀里,下巴在她的额前轻轻婆娑,嘴角一扯道:“永乐公主之所以能够取得父皇的原谅,并且让她留京,是因为她给父皇送了一座矿。” 叶浮珣张大了嘴,永乐公主原来这么土豪,连矿都有? “父皇龙心大悦,才免了永乐公主之过。” 叶浮珣听了恍然大悟。 突然她又想起了系统布置的任务。 “请宿主想办法揭穿永乐公主的阴谋,让皇上查出功德石上的毒实为永乐公主故意所为。” 她当时分明是将任务完成了,而且连奖品都领到手了。 从系统任务来推理,皇上应当已然认为功德石上的毒是永乐公主故意所为才是。 所以说,这里头究竟是哪一个环节不太对? 纪衍诺见叶浮珣困惑,笑着问她:“阿珣是不是认为永乐公主根本是知晓功德石遇银生毒之事?” 她坦然点头,嘴巴微撅:“虽说功德石的石材材质实属罕见,但臣妾以为,既然是要敬献给皇上之物,断无可能那般轻忽。” “再者说,永乐公主可是自幼在宫中长大,对这种事情应该更为敏感,更加注意才是。” 纪衍诺含笑的搂紧了她,薄唇在她天鹅般修长洁白的颈项上落下一吻:“阿珣聪慧。” “不错,永乐公主绝对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叶浮珣诧然,“殿下,那您的意思是皇上其实并不相信永乐公主真的不知晓功德石遇银生毒之事?” “自然。”纪衍诺扯扯嘴角,与父皇斗心眼,永乐公主还差得远。 “那……”叶浮珣按住纪衍诺欲偷香的唇,“您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装作相信,然后把永乐公主留在京城,正好观察下她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对。” 叶浮珣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么说来就合理许多了。 她挨着纪衍诺的胸膛,手指无意识的戳着他的掌心,忽地问道,“永乐公主原本就是那样嚣张霸道的性子么?” 纪衍诺挑眉,对永乐公主他其实并不熟悉。 七岁前和永乐公主几乎没有怎么打过交道,而他回燕国后,永乐公主又已经离京。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了解永乐公主。 事实上在宫宴当晚,他的书桌上就已经有了一份关于永乐公主的非常详细的资料。 “永乐公主是前朝年纪最幼的公主,自幼颇得先帝欢心,是以性子亦较任性肆意。” “那她今日在丝芭馆闹事,恐怕原因有二。”叶浮珣猜想道,“其一,咱们揭穿了她的功德石遇银生毒之事,她怀恨在心。 其二,她想让皇上知道她还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公主,性子未变,这样容易消除皇上对她的猜疑。” 他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看着她笑。 叶浮珣不满意地一叉小腰,下巴微扬:“怎样?臣妾若是分析得不到位,殿下您倒是来辩论一下呀!” “爷可不敢。”纪衍诺眼底布满笑意,看着假作凶巴巴模样实际娇俏又可爱得叶浮珣,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一记,“阿珣聪慧,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她的分析,确实与他想的一致。 隔日上午,叶浮珣去兰熙宫请安。 一进大殿,三三两两候着的嫔妾们忽地就都噤了声音,一个个既是好奇又是拘谨地悄悄打量着叶浮珣。 自打中秋节过后,府里头好几位嫔妾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打发出了太子府。 美其名曰送去乡下庄子里消暑,只谁都知道,这一去,怕是想回来就难了。 和被打发走了没有差别。 而有心的嫔妃都细细思量过了。 被送去庄子上消暑的嫔妃,几乎都有在中秋家宴上故意装扮成叶侧妃的模样。 这其中原因,怕不就是惹恼了叶侧妃? 叶侧妃恼了,去殿下那儿吹吹枕边风,结果不言而喻。 对她这样的行径,要说不恨那自是不可能的。 可,人家是侧妃娘娘。 又是被殿下捧在心尖上的侧妃娘娘。 怕是就连太子妃,都不敢随便得罪她。 她们不过是小小的低位嫔妾,哪里敢去和叶侧妃对着干。 除非在太子府呆得烦了,想去乡下庄子了以残生,不然的话,还是识时务为好。 再说了,人家叶侧妃也不是那种惹是生非之人,如果不是被送走的嫔妾们不自量力去模仿她,叶侧妃怕是也不会气成那样。 换了谁被人一通模仿,能不气? 嫔妾们换位思考一下,就都表示能理解。 好歹叶侧妃平日里见到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点儿不摆谱。 不像张侧妃,时时用鼻孔看人,仿佛人人都低她一等似的。 一个不小心遇着张侧妃心情不顺了,无端罚她们跪一跪那是常有的事。 算起来,叶侧妃其实好相与多了。 别的不说,单说后院里和叶侧妃交好的朱美人,就时常见叶侧妃亲自去朱美人院子里找她说话。 多亲切。 朱美人得了第二,定然也是因为叶侧妃在殿下面前替她说了好话! 这就证明了,讨好了叶侧妃,在这府里头才会有好日子过! 好些嫔妾暗里思量了又思量,总算是想明白了。 第875章 敢怒不敢言 “侧妃娘娘,听说昨日您开的丝芭馆热闹非常,京中名流几乎尽数去了捧场。” “侧妃娘娘,听说太后娘娘还是您那丝芭馆的东家之一?” “侧妃娘娘,听说丝芭馆有样镇店之宝,可以让人重返青春?” “侧妃娘娘……” 叶浮珣被嫔妾们围住,一个二个叽里呱啦地说着话,让她顿时有种明星被一群记者采访的感觉。 她含笑地抬了抬手,嫔妾们便都识趣地安静下来,只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 “各位妹妹们,本宫的丝芭馆昨日开张,前去捧场的人确实挺多的。” “太后娘娘的确是丝芭馆的东家之一。” “你们问的镇店之宝,的确对抚平细纹滋润焕颜有神奇的功效。” 叶浮珣记性好,挨个回应了嫔妾们的问题,就听殿外忽地传来一声冷笑:“叶侧妃的丝芭馆那么好,又邀请了京中名流前去捧场? 怎得偏生把自家府里头的人给忘了?这莫非是没把太子妃和本宫看在眼里?” 张氏一进大殿,就夹枪带棒地斥道:“这里可是兰熙宫!你们吵吵嚷嚷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嫔妾们垂首退回位置上去,敢怒不敢言。 她扯了扯嘴角:“张侧妃这么斥责妹妹们,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得了太子妃娘娘的授意,无端给娘娘抹了黑,怕是不妥。” “张侧妃觉得呢?” 张氏噌地坐直了身:“你别信口雌黄!本宫哪里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就好,”叶浮珣淡淡回她有一眼,“下一回张侧妃可莫要随口斥责自家姐妹了才是。” 张氏心口一滞。 就觉得好气。 叶浮珣慢条斯理地瞥了眼张氏:“至于张侧妃刚才问本宫的问题。事实上,本宫早已请示过太子妃娘娘,并且替她办理了一张金卡。” “除了太子妃,楚王妃、晋王妃和秦王妃办理的都是年卡都是金卡。” “因为太子妃昨日不便前去丝芭馆,是以会等她方便的时候再预约前去做护理即可。” 众嫔妾各个心生羡慕。 张氏的脸色涨了涨,咬牙道:“叶侧妃,你我同是侧妃,这种事情你专程忽略本宫,是否做得不当?” 她听人说现在去丝芭馆做护理不仅是能够护理出一身好肌肤,而且,还是身份的象征!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过去都会被接待的。 她身为太子府的侧妃,怎能没有丝芭馆的年卡? 人家晋王侧妃,秦王侧妃可是各个都办了年卡的,这要她以后跟人交往时,脸面往哪里摆? 叶侧妃一定是故意为了下她的脸面,才没有通知她! 真是太过分了! 叶浮珣摊摊手:“张侧妃怕是弄错了。前日本宫专程让人去了落月宫,就是想问问张侧妃昨日是否想参加丝芭馆的开业典礼,若是有意办理年卡的话,会给张侧妃留一个名额。” “结果本宫的婢女在落月宫门前就被拦下了,你可连听都没听她要禀报的意思就将人赶回了明月宫。” “这事儿可怪不了本宫了。” 张氏:…… “不过是因为本宫正在休息,下人才没有通传,”她深吸口气,“若知晓是这件事,本宫定然不会错过你那丝芭馆的开业典礼。” “那回头你让人再帮本宫办张年卡,本宫得空自会去光顾你的那家店,何如?” 她看着张氏一脸施舍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实在是抱歉,丝芭馆的顾客如今已经满员,不能再额外办理年卡了。张侧妃若是有意,可以等本宫开了分店再办卡。” “你!”张氏气得想吐血,叶侧妃这分明是故意的! 又过了两日,叶浮珣寻思着差不多是时候让管倩去趟书院给哥哥送汤水了。 是以唤来小雨嘱咐几句,让小雨去厨房将备好的汤水送去丝芭馆,交到管倩手上,并托付管倩将汤水给叶羽送去。 管倩拿到太子府送来的食盒,没有多想便坐着太子府安排的马车去了叶羽就读的白鹿书院。 彼时正是临近午膳的时分,书院前有不少给学生送饭菜的人家。 管倩找人问了路,提着食盒一路进了书院。 在一处园子拐角处,远远就看见三五位书生拦住了叶羽。 管倩见那三五位书生面色不善,登时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前去。 “叶羽,你老实说,这次你月考考了第一,是不是跟你哥哥一样,请人作弊了?” “肯定是的,不然以叶羽的才学,怎么可能月考考第一?” “你别以为我们不清楚,你往常成日称病逃课,根本就没好好读书。这回不过装模作样在书院里读了大半个月的书,就能拿第一了?嗤!根本不可能!”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把《内则》一字不漏背下来,只要错了一个字,你就是作弊!” “你们都闭嘴!”管倩抖着嗓音冲了过来,站在叶羽面前替他挡住,一张俏脸冷得像融化不了的寒冰,“这么多人欺负我家公子,你们要脸不要?” “身在书院却不好好读书,成天只会猜忌别人的好成绩,如此长舌岂不与那街市上骂街的泼妇不无两样?” 几位书生还是头一回在书院被女子劈头盖脸地指着鼻子骂,一时有人悻悻道‘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又有人反驳一句:“叶羽的哥哥就是因为作弊被赶出书院,他原本成绩平平,突然拿了第一,任谁都会怀疑他作弊!” “胡说八道!”管倩柳眉倒竖,气咻咻地瞪着几人,“叶公子和他哥哥又不是同一个人,焉能一概视之? 天底下就没有完全一样的两个人,每个人模样不同,性情不同,处事亦不同!” “枉你们自称读书人,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光像泼妇般无理取闹,实在是太过丢人!” “再者说,”管倩咬牙,“不就是《内则》而已,别说我家公子,就是小女子,也能给你背下来!” 几位书生被管倩抢白得面面相觑。 还没来得及辩驳,就听管倩朗声背了起来:“后王命冢宰,降德于众兆民。子事父母……” 第876章 深藏不露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一字一句自然流畅,不过一会儿,就已经将《内则》通篇背诵下来。 有捧着《内则》核对的书生惊讶地睁圆了眼:“一、一个字都没错!” 管倩轻哼一声:“这回你们信了吧?我家公子若不是学富五车,又怎会连小女子都能背诵《内则》!大中午的,拦着不让人用膳是何道理? 若是没了旁的事,还不赶紧走,省得饶了我家公子用膳!” 几位书生对视一眼,讪讪地摸摸鼻子走开了去。 管倩看着人都走远了,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她忽地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不仅骂了叶公子的同窗,而且还在人前背了《内则》。 这会不会给叶公子带来麻烦? 管倩的脸煞地羞得红了红,又紧张得白了白。 “叶、叶公子……” 她转过身,自觉非常尴尬。 叶羽笑看着她:“管姑娘。” 管倩脸红得不行。 她不知道叶公子会怎么想她…… 他见管倩没吭声,又轻唤了一声:“管姑娘?” 叶羽看着管倩莫名觉得心底好像……有点欢喜,又有点甜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管倩怯生生地抬起脸,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叶公子,这是娘娘让给您带的午膳。” 妹妹给他准备的午膳? 他将午膳接过,心中更是高兴了。 妹妹定是担心他在书院读书辛苦,怕他吃不好才专程嘱咐管姑娘来给他送午膳。 这世界上,除了姨娘,就属妹妹最关心他。 他心情愈发愉悦起来。 “刚才,”管倩鼓起勇气看向叶羽,“倩儿那样做是不是给叶公子添乱了?” 叶羽愣了一瞬,连忙摆摆手:“怎么会?是我该多谢管姑娘出言相助才是。如果不是管姑娘在,那几个同窗怕是没那么容易罢休。” 毕竟,他这回月考拿了第一。 而在这之前,他几乎从来都不认真读书,除了偶尔听听夫子上的课,考试前随便翻几页书外,其余时间都忙得没有功夫。 自从冀州下定了决心,回来后他便一心栽进了书里头。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愣是把今年夫子发放的书本尽数啃了一个遍。 他和妹妹一样,有着绝佳的记忆力。 是以月考才会顺利地拿了第一。 管倩悄悄地瞧了一眼叶羽,见他是真的没有一丁点不悦,才可算放了心。 “那便好……”只是一想到自己先前做的事,她仍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只想赶紧躲起来,“若没有别的事,倩儿就先行告退了。” “等一等。” 叶羽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管倩,“这个……是给你的。” 给她的? 管倩不解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那日在冀城欧阳府上的赈灾义卖上她捐献的梅花点珠银簪。 双手将银簪捧住,管倩的双眼霎时就红了。 她急急地转过身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你怎么了?”叶羽吓了一跳,忙绕一圈过去看管倩,“怎么哭了?难道这支银簪不是你那日捐赠出去的那一支吗?” 他明明记得妹妹说这支银簪是管倩的,才专程买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将它送还给管姑娘。 却怎么也料不到,管姑娘拿了簪子竟然哭了起来。 她怎么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哭呢? 难不成这就是同窗们经常说的女人都是水做的缘故吗? “我没事。”管倩见叶羽双眼直呆呆地盯着自己,被看得都要不好意思了,她忙抹干净眼角,告诉叶羽道,“这支银簪虽然不贵重,可却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簪子。” “倩儿本以为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支银簪了,一时失而复得,才会让叶公子见笑了。” 叶羽总算明白了,他想了想道:“以后要是有这样的事情,你尽管告诉我。无论丢了什么,我都会帮你给找回来的,你可……” 千万别再哭了。 这话他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就怕唐突了管倩。 管倩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冲着叶羽弯唇一笑:“多谢叶公子,时候不早,倩儿先回去了。” 叶羽目送管倩走远,将手里食盒递给身边小厮,仔细叮嘱道:“拿回屋里去好好温着,千万别让人给碰了。” 妹妹给的午膳,他一会儿得好好地、幸福地吃。 言罢,叶羽快步走到一直躲在不远处月亮门后偷看的几位同窗:“你们几个,可敢随我去趟夫子那儿去辨真假?” 那几位同窗哈哈大笑三声,就算叶羽不这么说,他们也正打算揪着叶羽去夫子那道个清楚。 几人一同去了夫子处。 彼时夫子正仔细研读着叶羽这次月考写的策论,越看越觉得他博学多才! 他不过是十多岁的青年,怎会写出如此言之有物的文章? 行文间自然流露出的眼界,就好像是走过无数燕国土地,见过无数燕国百姓一样! 这个叶羽,怕是非池中之物。 感慨间,就见叶羽和几位同窗一起站在门口拜见,夫子听了几人来意,眼睛一亮。 他本就打算将叶羽唤来好生谈谈,这会儿人来得正好。 “还请夫子任意抽取今年学过的内容考校羽。”叶羽见夫子颔首,忙补充了一句。 夫子闻言,倒也没有多想,转身去书架上取了几本今年的书籍。 他随手翻开一本,随便挑了其中一段问叶羽。 叶羽几乎一瞬间就完美作答。 如此来回,不过短短时间就考问了十多道题。 其中还不乏深涩难懂的文章道理,让几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同窗听得张嘴结舌。 这叶羽,莫非早两年是故意深藏不露的? 几人狼狈地离开了夫子处,唯独叶羽被夫子留了下来。 “奇怪了,叶羽要真有这真才实学,以前回回考试,怎么都只是考个中等而已?” “我听说他在府里是庶子,你们说,会不会因为一直被于佟压着,才不敢展露真正的学问?” “于佟被书院赶走,他没了担忧,终于可以一展所长?” “原来竟然是这样!” 第877章 值得栽培 一众同窗深以为然,嘀嘀咕咕地走远了去。 那厢夫子将叶羽留了下来,兴致勃勃地又抽问了不少考题,见叶羽一一对答如流,对他愈发满意起来。 夫子一发不可收拾,随手又抽了好几本书。 叶羽一看就尴尬了,连连摆手道:“夫子,不瞒您说,羽这个月来只将今年讲解的课业熟习了一遍……” 夫子双目一瞪,胡子一翘:“你是说去年和前年的课业……” 叶羽怂怂地挠挠头笑:“羽回去就开始熟习,保证两个月内尽数融会贯通!” “两个月?哼!”夫子眼底精光一闪,摸了摸微翘的胡子,“限你一个月时间将前两年的课业全部通读背诵完成,一个月之后,不,每七日来一趟夫子这里抽查!” 他只得讷讷应道:“是的,夫子。” 叶羽走出夫子的住处,逃也是的溜走。 夫子看着他的背影,没忍住哈哈大笑。 这个叶羽,可是个好苗子啊! 他还记得这个班入学第一天,他为了激励学子们勤学向上,了解书海无涯的道理,特意寻了一篇极为生涩难懂的文章要学子们当场念读背诵。 全班学子,仅叶羽一人在一炷香内便完整地将文章全部背了下来。 当时便让他心生惊艳。 然而后来的叶羽却渐渐让他失望。 这孩子时常生病。 一个月里至少有半个月要告病假。 原本他还担心这孩子身体不好,结果有一回偷偷去学子舍院看他,亲眼看见他活蹦乱跳地爬墙离开了书院! 当时差点气得他翻墙去把人抓回来理论。 如果不是院墙太高,爬不上去的话。 然而就在他气冲冲地准备让人去通知镇国公府来人解释解释时,明明离开了的叶羽突然又冒了出来。 原来他溜走后发现漏带了东西,正好瞧见了夫子来了舍院。 叶羽登时苦哈哈地把府里情况哭诉了一遍,说身体有恙要回府吃药云云…… 夫子自然是没有全信,当下放走了叶羽,转头就让人去镇国公府询问。 可谁知,问回来的结果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且听国公府那个意思,分明就说叶羽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让夫子无需过多操心。 真要关心,多关心下于佟便好。 如此反复多次,让夫子终于气得懒得再理。 这会儿见叶羽终于上进了,心中难免开怀。 身为夫子,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管倩自从开始给叶羽送午膳以来,基本上每隔两天就会到书院一次。 送来的膳食自然是叶浮珣让人备好的,叶羽既高兴于妹妹的关心,又欢喜见上管倩一面。 即便每回见了说不上几句话,两人就又都不好意思地不知说些什么好。 但见上一见,就觉得很满足。 这日午前刚下了课,叶羽就带着小厮去了书院门口等。 哪知左等又等,时间都超了快有两刻钟,一直没等到管倩的身影。 叶羽不由心下着急。 前两日回去前,管倩分明说过今天会再来的。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叶羽转身就往马厩跑去。边跑边吩咐小厮把书带回院舍,若是下午他没赶回来替他向夫子告个假。 上了马就急急往丝芭馆奔。 到了丝芭馆前,叶羽被闻讯出来的艾娘拦住:“大公子,娘娘说过男子一律不得入内。” 叶羽自是记得,遂询问管倩的情况。 艾娘一听:“回大公子,管姑娘在至尊二院服侍永乐公主,尚未出来。而且,娘娘刚刚也过来了。” “永乐公主又闹事?”叶羽眉头一皱。 艾娘神色略迟疑:“回大公子,永乐公主未算是刻意闹事,只不过她要求伺候的时间稍长。” 事实上,永乐公主生生要求了管倩给她从头到脚的全套护理服务做了两遍。 原本一个时辰的护理时间,已然拖了两个时辰尚未结束。 叶羽一听,这分明是闹事的苗头:“我不从正门进去,你先去至尊院盯着,莫要着了永乐公主的道。” “是,大公子。” 见艾娘退下,叶羽转身就绕去了丝芭馆的后门。 他寻了一棵大树,身姿矫健地往上一跃,爬上树干。 上了树,他眉心忽地一动,抬眼朝隔壁大树的树冠望去,眨了眨眼比划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都是自己人。” 不过瞬间,就见树冠微晃,伴随着两只鸟儿展翅飞走的声音,一道黑影窜远。 叶羽暗笑一声嘀咕:“看来太子安排了不少暗卫在丝芭馆附近守护,倒是让人安心。” 那黑影沮丧地飞离了丝芭馆,数个纵越后往太子府方向飞去。 他是回去领罚的。 身为暗卫却被人轻易发现,就好丢人。 而且按照暗卫守则第三十八条,他得重新回去受训十日,再接受新的考验后才能再次回到当前岗位。 觉得好丧。 刚才明明隐好了身影,叶公子怎么会轻易就发现了他? 莫非叶公子真人不露相,身手功夫远比他们预估的要高? 此事还得上报上去才成。 那厢叶羽早将心思挪回到丝芭馆内,他极目望去,正好瞧见永乐公主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了至尊二院。 然而永乐公主刚出了院门,就不肯走了。 “本宫腿疼,去给本宫端椅子过来,本宫还想歇会儿。” 永乐公主撇撇嘴,颐指气使地扬了声音。 身后的婢女很快就端来了椅子。 “本宫渴了。” 上了各式花茶任其挑选。 永乐公主这个尝一口,挑剔两句,那个尝一口,又挑剔两句,最后选了一杯玫瑰花茶,慢悠悠地饮了。 “本宫饿了。” 又送上来各式养颜美容的滋养甜品。 永乐公主打量了一遍捧上来的各色吃食,随意挑选了一份吃了两口,神色颇是满意,嘴里却嫌弃一句让撤了下去。 就这么一份一份甜品各自试吃了一遍,终于拍拍手看向管倩问:“你叫什么来着?” 管倩恭声应道:“回公主,民女姓管,单名倩字。” “管倩是吧?你的护理手法做得不错,本宫甚是满意。”永乐公主扭头看了眼她的随伺婢女。 第878章 装模作样 从婢女手里取来一个荷包,说道:“这是本宫赏你的,可接好了。” 言罢,她手一抬将那荷包丢到了地上,目光含笑看向管倩,“还不好好接着?” 管倩看了眼地上的荷包,咬了咬牙正欲蹲下身去,就见永乐公主脚一抬,正好踩在了荷包上头。 “赶紧接好本宫的赏赐呀。”永乐公主笑眯眯地催促。 管倩深吸口气,双膝一屈。 “且慢。” 叶浮珣领着人迎面走了过来,上前扶起了管倩。 她笑盈盈地看向永乐公主道:“公主,我们丝芭馆的规矩是馆内的服务人员不得收取顾客给予的任何赏赐。” “这个荷包永乐公主还是收回去为好。” 永乐公主冷笑一声道:“不收赏赐这种事,本公主可是闻所未闻,你是在诓我吗?” 叶浮珣依旧不温不火的回道:“公主可以移驾丝芭馆的入口处亲自去看,所有的规矩条例全部都在入门处的木牌之上了。” 永乐公主瞪了叶浮珣一眼。 “你们丝芭馆的规矩条例皆是经由太后娘娘同意后才刻印出来,人人皆得遵循。”叶浮珣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她低低地‘嗤’了一声,侧头看了眼随伺婢女:“还不去捡起来!” 随伺婢女忙上前将永乐公主脚下的荷包捡起来收好。 叶浮珣从管倩手里接过一本册子,目光扫过上头的记录。 笑着看向永乐公主:“今日公主头一回来丝芭馆做护理,从您的好评卡可见您对各项护理都极为满意,这是我们丝芭馆的荣幸。” 永乐公主挑了挑指甲:“本公主向来公正,叶侧妃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事实上,今天体验了丝芭馆的全套护理,永乐公主岂止是满意,简直是满意得不得了。 这些年远离京城住在乡下,她虽然一直有人在身边服侍伺候,但总觉得乡下的天气环境,饮食水源各方面都不如京城好,身上的肌肤早不复在京城时那般柔软细腻。 没想到做了一套丝芭下来,那水当当白润润的肌肤,简直比当年住在京城时候还要完美无瑕。 更别提按摩的那种舒适感,让她舒服得恨不得住在里头。 是以做完一整套护理后,永乐公主压根不想离开,当即就要求从头到尾再给她做一次护理。 对丝芭馆的好评卡,除了因为实在是满意外,亦考虑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子。 听闻来丝芭馆体验的顾客无不都是给五星好评。 如果就她一个人给的不是五星好评,太后娘娘说不定会找她问个究竟。 她刚回京城,根本不敢惹怒太后娘娘。 能避开还是避开为好。 只不过,她虽然不打算大闹,但小小出口气并地应该不是太难。 只要不出格,太后断然不会管得太细。 这其中的度,身为皇宫中长大的永乐公主,自认能够拿捏得住。 永乐公主瞥了眼叶浮珣,忽地叫了一声:“哎呀,本宫的脸好像有点疼。快给本宫取镜子来!” 她的婢女忙递上一柄手镜。 永乐公主对着手镜仔细瞧着面上肌肤,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嘴中却道:“叶侧妃,怎么本宫的脸颊上起了两个红点?” 叶浮珣眯了眯大眼望了过去:“永乐公主怕是被日头晒花眼睛了,您的脸颊肌肤白嫩光滑,根本没有红点。” “怎么没有?本宫瞧着就是有!”永乐公主强词夺理,“小婵,你替本宫看看是不是有?” 随伺婢女上前一步:“回公主,确实有两个小红点。” 丝芭馆众人心中齐齐翻了个白眼。 明明白而无暇的肌肤,偏生在这主仆俩的嘴里凭空多了两个红点。 叶浮珣含笑:“公主别慌,丝芭馆专程请了已然致仕的太医坐诊,请他过来替您看看便可。” 永乐公主面容一滞。 丝芭馆连太医都备上了? “艾娘,快去请陆太医过来一趟。” “不必了!”永乐公主摆了摆手,拿着手镜对着天色装模作样地看了眼,“现下瞧瞧似乎又没那么红了。” “只不过,本宫觉得肚子不舒服,一定是你们这里提供的甜品吃食有问题!” 叶浮珣不紧不慢地翻看册子:“回公主,丝芭馆今日提供二十四样不同种类的甜品吃食供顾客选用。 您在店两个时辰间,尝试了十五样甜品吃食,其中有八种各吃了两到三口,有七种是尽数吃完。” “想来您觉得肚子不舒服,怕是因为甜品吃食用得稍稍多了一些导致。” “您无需担心,咱们请陆太医过来给您诊个脉,回头开上一副方子应当便不会有大碍了。” “而且鉴于您今日的情况,下回您到店护理,我们的护理师定会记得提醒您少用几种甜品吃食,以免再出现今日的问题。” 永乐公主缓缓咬紧了牙,叶侧妃这是嘲笑她贪吃? 真要让陆太医来诊脉确认因为贪吃而坏了肚子的话,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能听吗? 一想到叶侧妃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等着她跳下去,永乐公主就气得胸口直起伏! 若非她自幼长在皇宫,见惯了各种陷阱,今日怕不真的一气之下就往叶侧妃挖的坑里跳去了。 “不必了!”永乐公主气咻咻地站起身,随手一指管倩道,“你扶本宫去更衣。” 管倩依言上前,和婢女小婵一左一右地扶起永乐公主,扶着她往至尊二院内走去。 永乐公主不急不缓地走了几步,待到走到至尊二院门前时,忽地高呼一声:“你这个贱婢,弄疼本宫了!” 原地守候的众人齐齐望去。 就见永乐公主扬起手欲往管倩脸上掴去,管倩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弄疼了本宫,本宫教训你不受着便罢,还敢躲?”永乐公主被早前受的气憋得浑身难受,怒瞪着管倩道,“你给本宫跪下!” 叶浮珣深吸口气,快步走过去道:“永乐公主,管倩搀扶您并未使劲,何来弄疼之说?” 永乐公主冷笑一声:“胳膊在本宫身上,本宫说疼自然就是疼,难不成本宫还会说谎?” 第879章 并无大碍 碍于太后她不敢随意诋毁丝芭馆,可收拾一个婢女出口气,不过只是小事一桩。 言罢,她想也不想就上前一步,再次往管倩脸上掴去。 叶浮珣蹙眉,正欲伸手去拦,谁知却听永乐公主‘啊’地大叫一声:“本宫的手!” 她的手怎么了? 众人疑惑地看着永乐公主高举的手不住地颤抖,就好像抽筋了似的。 这是……在跳大神不成? 永乐公主举着手大声呼喊着,“本宫的手是怎么回事?又疼又麻的。” 叶浮珣仔细看了看永乐公主的手,发现了她的食指处有极细的粉末,不过转瞬间,那些粉末就被风吹散了去。 她眸光微闪,抬眼悄悄地往院墙外打量了一眼。 只一眼望过去,就隐约瞧见了院墙外那棵大树上坐着的—— 叶羽。 是哥哥? 叶浮珣顿时了悟,轻轻地吹了吹永乐公主的手问:“公主,现下可还觉得有不适之感?” 永乐公主仔细感受了下:“咦?好像没事了。” 她蹭地收回了手,眼眸一瞪,“刚才本宫伸手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有刺痛麻痒之感!” 这时,艾娘领着陆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陆太医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看了永乐公主的手掌,又替她来回把了脉,摇头道:“公主身子康健,这手亦并无问题。” “不可能!” 永乐公主站起身指着管倩,“刚才这婢子服侍不周,本宫扬手掴她之际,这掌心真的是又麻又疼,许久才缓了下来! 定是这丝芭馆的护理哪里出了问题,陆太医,你可得给本宫好生查清楚了!” 为了证明所言不假,永乐公主走到管倩面前再度扬起了巴掌。 就在这时—— 她蓦地又尖叫了一声。 “疼!疼!疼!疼极了!又麻极了!” 这次的麻痛比起上一次更加剧烈,让永乐公主脸上都变了神色。 她气咻咻地把手伸到陆太医面前:“快给本宫看一看!” 陆太医一脸困惑地取过帕子托住永乐公主的手,对着日头来回地看。 “又……不疼了。”永乐公主甩了甩手,不解地看向陆太医,“陆太医,这会儿又不疼了。” 众人:…… 叶浮珣飞快地瞥了眼树上的叶羽,垂眸:…… 陆太医:“回公主,您的手瞧着并无大碍。” 身为致仕多年的太医,他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可不止一回伺候过永乐公主。 对她的秉性清楚得很。 依他看,永乐公主这手分明就是没有问题,不过是想寻个由头闹事罢了。 只不过,太后娘娘可是丝芭馆的东家之一,单凭这一点,他就没打算为了永乐公主掩盖事实。 永乐公主气得够呛。 “滚!给本宫滚!” 陆太医默默退了下去。 叶浮珣见永乐公主下不来台,好心地上前道:“永乐公主,臣妾观您这只手的问题怕是并非出自护理,若是出自于‘气’。” “气?”永乐公主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您想想,您两回伸手想要掴人,不都是心中有气?定是这心中愤怒之气随着经脉攻到了掌心中,才会导致掌心又麻又疼。” “叶侧妃该不会以为这般忽悠,本宫就信了?”永乐公主翻了个白眼。 叶浮珣不疾不徐地浅笑:“若然公主不信,不如再试一试。” “你回想下先前是如何恼怒,扬手试试。” 恼怒还需要回想? 永乐公主轻嗤一声,盯了眼管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手一扬,下一瞬就哇地一声叫了出来:“疼!疼!疼!” “您快将手放下来,消消气试试。” 永乐公主闻言,倏地将手放了下来,深呼吸了两口气—— “不、不疼了……” 叶浮珣笑道:“您不妨多试几次看看。” 永乐公主不信邪,还真是来回试了几次。 哪知那手心一次疼过一次,嗷得她眼泪都要飙了出来。 众人在旁瞧着,想笑又不敢笑,各个忍得辛苦。 永乐公主扫了众人一眼,愤愤地将手收了回去:“本宫要回府!” 叶浮珣含笑:“恭送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离去后,管倩立即向叶浮珣道了声,提了食盒就往丝芭馆外走去。 她没有忘记约好给叶羽送午膳去。 只是不知晚了这些时辰,叶羽会不会饿坏了肚子。 叶浮珣瞥了眼已然从树上离开的叶羽,含笑对管倩道:“今日准备的午膳很丰盛,你忙了一上午尚未用膳,回头不妨与哥哥一同用。” 管倩闻言,脸上微热地应了一声,便急急离开了去。 叶浮珣招来艾娘:“咱们店有太后娘娘坐镇,永乐公主应当不敢起大闹的心思。只不过日后她到店护理,怕是小打小闹是免不了的。” “为免她刻意找倩儿的茬,回头她预约到店的日子,便安排管倩进宫去给娘娘门做护理好了。” 管倩到底是未来大嫂,她可容不得永乐公主欺负了去。 艾娘会心一笑:“娘娘莫要担心,艾娘会处理妥当的。” “咱们出产的卫生巾,回头可以以赠送的形式给到金卡和银卡的顾客试用。”叶浮珣道,“先试试看顾客们试用后的情况,再做定夺。” “另外可以开始请熟习妇人药理的大夫,商讨下是否可以在卫生巾上添加相应药材成分,起到暖宫、温经、止疼等效果。” “如果能够研制出来,这种功效型的卫生巾亦可小面积推广试用。” 艾娘神思微动,眼角眉梢刹间挂起了笑:“艾娘记下了。” “那便好。” “娘娘,”艾娘顿了一霎,“您刚才说永乐公主那掌心疼痒是因为‘气’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是好奇。 叶浮珣神秘一笑:“嘘……” 她压低了声音,“哪里是什么气,不过是有人故作玄虚罢了。”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定是守在树上的哥哥见永乐公主想要欺负倩儿,亲自出手教训她。 艾娘会心一笑,识趣地不多做追问。 叶浮珣在丝芭馆巡视了一圈,又细细看了这些时日的账册以及各家夫人的资料,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分,才慢悠悠地回了太子府。 第880章 置之不顾 哪知马车刚进府门,就见常嬷嬷徘徊在门边,一脸焦急着。 “娘娘,不好了!”常嬷嬷见了叶浮珣飞快地行了礼,急声道,“殿下受了重伤,此刻正由太医紧急救治,还请您尽快移步雍檀宫。” 她的心突然一跳,纪大魔头受伤了?她扬声吩咐道:“去雍檀宫!” 纪大魔头功夫极佳,怎会无端受了重伤? 叶浮珣下了马车一路直奔雍檀宫中。 纪衍诺的寝殿前围满了嫔妾,各个低声哭着,好不凄惨。 叶浮珣走到太子妃跟前:问道:“娘娘,殿下究竟怎么了?” 太子妃红着眼眶说珣:“太医正在替殿下诊治,还不知……” 话还没说完,“叶侧妃来得真早啊!”张氏在旁擦了擦眼泪,将帕子往身边婢女手上一塞,瞪着眼睛看向叶浮珣,“殿下都被人抬回来半个时辰了,你人去哪里了?” “莫不是一心惦记着你那什么丝芭馆,就连殿下的事情都置之不顾了?” “待殿下醒来,本宫一定要好好参你一本!” 太子妃眉头一皱:“殿下尚在救治当中,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张氏嘴一撅,将声音压低了些:“妹妹又没说错,姐姐你可不能偏心叶侧妃!” “叶侧妃出门前请示过本宫,本宫同意她出去的。”太子妃敛了神色,“殿下出事之事她并未知晓,算不得错。” “而今殿下情况未明,”太子妃扫了张氏一眼,“莫要吵到太医救人。” 叶浮珣眉头拧得紧紧的。 寝殿关上了大门,门口站着两名侍卫守护,没有纪衍诺的准许根本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徐公公亦不在殿外。 不知纪大魔头究竟怎样了。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目光巴巴地盯着紧闭的殿门。 又过了一刻钟。 殿门终于被人推了开来,出来的是两名公公,两人手里捧着水盆,水盆里的水染满了鲜血,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不少嫔妾吓得腿软倒地,更有那见不得血的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张氏尖叫一声:“怎么会流了这么多血!殿下,殿下他可还活着?” 张氏上前一步想要进殿,瞬间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殿下他究竟怎么样了?”张氏气急败坏。 没有人回应她的问话。 将水盆端走的两名公公又再捧了两盆干净的温水进了殿。 不过半炷香后,又是两盆染了鲜血的水被捧了出来。 如此往返了数次。 嫔妾们已经被吓倒了一半,余下还能勉强支撑着的嫔妾彼此搀扶着,就等着殿内传来纪衍诺的真实消息。 终于,徐公公的身影出现了。 太子妃、张氏和叶浮珣同时朝他看了过去。 “徐公公,殿下他怎样了?” 徐公公面色沉重:“殿下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经太医一番抢救,目前情况暂时稳定,恐怕需要休养较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殿下昏迷前曾吩咐,留叶侧妃一人侍疾。” “为安全计,其余人等皆不得在雍檀宫逗留。” 言罢,他恭敬地向叶浮珣做了个手势:“叶侧妃请随奴才来。” 她抹了抹眼泪,飞快地跟上徐公公进了寝殿。 一进寝殿就闻到了侧间传来浓浓的血腥气,叶浮珣正欲过去,徐公公忙伸手拦了拦:“娘娘,殿下在内间。” 叶浮珣脚步一顿,跟着徐公公往内间走了两步,隔着屏风便看见桌案前坐着的身影。 纪大魔头没事吗? 叶浮珣脑门上连打了三个问号。 刚才一盆一盆血水往外送时,她担心纪衍诺的情况严重,帕子都被泪水浸湿了一条。 结果—— 就这? 叶浮珣抬步就想往里走去问个究竟,然而徐公公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袖子,冲她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徐公公又眨了眨眼。 叶浮珣压低了声音:“徐公公,殿下可是没有受伤?” 徐公公眼角抽动了一下。 叶浮珣:看不懂。 “刚才那些血水可是假的?”她又问。 结果徐公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旧是眨了眨眼。 叶浮珣:还是看不懂。 “那太医人呢?回去了?” 徐公公还是眨了眨眼。 叶浮珣:完全没明白。 顿时就好泄气。 她心中举手投降,学着徐公公的样子眨了眨眼,然后果断放弃和徐公公沟通,快步往里间走去。 “殿下,臣妾来了。” 他一见叶浮珣进来,起身便将她拉到了身旁。 叶浮珣仔细打量着他,满眼狐疑:“您到底有没有受伤?” “嗯。”纪衍诺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只关心问她,“在外头等得累不累?” 若不是要演一出戏给人看,他哪里舍得让阿珣在外头等上这许久的时间。 叶浮珣登时撅起嘴:“累!眼睛疼!脑仁疼!” 纪衍诺一听,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细细看着那红红的眼眶,愧疚道:“是爷不好,让阿珣担心了。” 他伸手替叶浮珣揉了揉额角,“怎会头疼?可是去丝芭馆遇着什么事了?” 叶浮珣气咻咻而戳他的胸膛:“臣妾是被您吓得脑仁疼!” 她睇了眼纪衍诺,伸手摸摸他的头,又摸摸他的肩膀胸口:“您真的没受伤?哪哪都没事?” “刚才那一出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纪衍诺微诧,不是惊讶于叶浮珣聪慧的心思,而是惊讶她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 “你不气爷把你也蒙在鼓里了?” “您故意的?”叶浮珣睨他。 纪衍诺摇头:“自然不是,是事发突然。” “那不就成了,臣妾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叶浮珣扬了扬下巴,“不过,您最好告诉臣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爷被刺杀。” 她一滞:“您……,这回刺杀您的人很厉害吗?” 纪大魔头曾说过刺杀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她还是头回见闹得这么大阵仗。 “算厉害,”纪衍诺薄唇微抿,“爷这么做的原因并非这一拨人功夫高强,而是他们来自一个隐藏许久的势力。” “这个势力,爷怀疑与当年太子之事有关。” “所以,爷才如此郑重对待。” 第881章 轻描淡写 叶浮珣心头一抽:“那您到底有没有受伤?” “些许而已。”纪衍诺仍是不以为意。 叶浮珣却急急地继续在他身上摸索。 前摸摸,后摸摸,就见纪衍诺一脸惬意,脸上似乎写满了享受。 她气得嘴一撅,伸手往他后背捶了一记:“殿下,您又糊弄臣妾!” 哪知这一敲,纪衍诺竟然脸色一变,没忍住闷哼一声。 叶浮珣急忙将纪衍诺的外袍脱开,只见衾衣上已染了血迹。 “殿下您真的受伤了?” 她红着眼睛看着那从绷带渗透出来的长长的血迹,心疼地问道:“这么长的伤口!痛不痛?” 纪衍诺将衾衣随意套上:说道:“阿珣,你别担心,我不疼。” 若不是他故意要示敌以弱,根本不可能受这一刀的伤。 “怎么可能不疼?”叶浮珣看着绷带上的血迹,只觉心头替他一颤,喉咙莫名就哽塞了,“这么长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您起来,不许再看公文。” 叶浮珣起身使劲拉着他往床边走去,“病患就要有病患的自觉,好好卧床休息,好好吃饭喝药,才能好得快。” 纪衍诺无奈地被她拖着上了床,又被叶浮珣按着趴在床上,听她不停碎碎念。 “您后背受了伤,只能趴着睡,免得压伤了伤口。” 然后她又招来徐公公,让他去准备些清淡的粥食。 瞧着徐公公那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叶浮珣大抵明白了刚才徐公公一直对她打眼色的意思了。 这以后,甭管看不看得懂徐公公的示意。 只要是他眼角抽抽,八成就还是那个意思:他家殿下又不好好照顾自己了。 纪衍诺失笑地看着叶浮珣忙里忙外,尤其喜欢他一要坐起身来,她就插着纤腰凶巴巴的模样。 似乎从来没有人,这样真心地在乎着他。 只除了他的阿珣。 徐公公很快就送来了温热的粥食。 叶浮珣亲自喂纪衍诺喝了粥,又端起苦苦的药软硬兼施地逼着纪衍诺喝掉,才心满意足地替他搭了一床薄被:“殿下,您先睡个觉。” “那你呢?”纪衍诺从被子下伸出手拉住起身的叶浮珣,侧脸看她。 “臣妾去用膳。”叶浮珣安抚地拍了拍他,一叉腰道,“殿下你要乖乖睡觉不可以起来,不然臣妾回来可是会生气的!” 纪衍诺嘴角微翘,笑得又迷人又勾魂:“那爷等着,阿珣要快点回到爷的床上来。” 叶浮珣挂心着纪衍诺的情况,草草地用了些膳食塞饱肚子,就又匆匆回了寝殿。 哪知纪衍诺虽乖乖躺在床上,可手里却依旧捧着公文在看。 她登登登地跑过去把公文抽走,冷着小脸道:“殿下,您又不听话!” 纪衍诺含笑坐了起来,将叶浮珣拉进怀里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随口道:“爷错了。” “您就光说,”叶浮珣瞪了他一眼,“快躺着歇息。” “不能歇了,”纪衍诺看了眼外头已然暗下来的天色,“趁城门未关,咱们要即刻启程出京。” 直到两人乘着一辆外观看似极普通的青油布马车出了京城,叶浮珣才渐渐缓过神来。 “殿下,咱们究竟要去哪里?” 早前说要出京,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些行李,行色匆匆地从太子府后门一路往外赶。 期间人人神色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 害得叶浮珣一颗心提在了嗓子眼,一肚子话没敢问,就怕扰了大事。 而今总算松了口气,她便觉得纪衍诺这次的伤,绝对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轻描淡写。 连夜出京,究竟为什么? “去桃花坞。” “桃花坞?”叶浮珣愕然,她从未听说过这么个名字,“那是什么地方?” 纪衍诺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梢,低声道:“桃花坞的坞主桃花娘子,精通各种毒术,爷这次过去找她解毒。” 叶浮珣心头一跳:“您中毒了?” 她瞬间想起那道长长的伤口,“伤口上有毒?” 纪衍诺颔首,低低地应了一声。 “可是,”叶浮珣不解,“您不是说过您百毒不侵吗?” “这次的毒比较奇特。”纪衍诺眸光渐渐幽深,若然不是他的体质百毒不侵,怕是此刻早已昏迷不醒。 虽然算是某种意义上轻敌了,但倒也正好应了他原本的计划。 他缓缓闭上眼,在脑海里整理着思绪。 而叶浮珣的心又慢慢地纠成了一团:“殿下,桃花坞有多远?桃花娘子真的能解您身上的毒吗?您的毒到底严重不严重?” 她总觉得,纪衍诺有什么在隐瞒着她。 可是每次她认真问他,他又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含糊应对。 纪衍诺沉沉一笑:“阿珣这是在担心爷?” 她气了,转身双手捧住他的脸,正欲说话,却怔了一怔。 纪衍诺的脸色比起早前在雍檀宫里差了许多。 他面色略略发白,嘴唇上甚至淡淡发紫。 这是中毒的症状吗? 叶浮珣又气又急,软下声音问他:“爷,您别骗臣妾。您的毒到底严重不?” “有一点。”纪衍诺嘴角轻轻一勾,轻轻抚着她的发,“阿珣别担心,爷不会有事。” “桃花坞不算远,咱们连夜赶路,预计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叶浮珣听着‘连夜赶路’四个字,就觉得纪衍诺‘有一点严重’的说法不太靠谱。 然而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回拥住他的腰,小声安慰道:“爷,无论如何,臣妾都会陪在您身边。” 纪衍诺闭着眼,嘴角微翘。 马车一路前行。 夜渐渐深了。 叶浮珣看纪衍诺一直闭眼休息,心中忧虑更甚。 她一边撑着纪衍诺靠向她的身子,一边腾出手来在把毯子铺开。 “阿珣?”纪衍诺因为她的动作掀了掀眼皮,见叶浮珣在铺毯子,眉毛微挑问,“可是困了?” “殿下,臣妾想着您躺下会歇得好些。”叶浮珣解释。 纪衍诺浅浅一笑,将她搂在怀里道:“阿珣别动。” 旋即他按下车壁上的一个按钮,就见两侧的座椅忽地朝中间铺展开来,不过数瞬,整个车厢内就变成了一张床。 第882章 桃花坞 叶浮珣傻眼地坐在床上,脑海里隐隐打出了两个大字—— 卧铺?厉害了!长见识了! 震惊之余,她不忘将毯子在床上铺好,又放上了枕头:“殿下,您趴好休息。” 纪衍诺从善如流地随她摆布,趴下后仍不忘顺手将叶浮珣拉近身边,一手搭在她的腰上:“陪爷一起。” 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纪衍诺一直在熟睡中,叶浮珣不敢吵醒他,小心翼翼起身。 徐公公弄来了白粥和包子道:“娘娘,唤醒殿下喝些热粥吧,完了后再让他把药喝了。” 叶浮珣颔首,将食盒接了进来。 正想着去叫纪衍诺,就见他已然坐了起身:“阿珣,早。” 叶浮珣观他神色似乎不甚清醒,心中微突。 只小心哄着他喝了粥,又喝了药。 幸好这时的纪衍诺特别听话,叶浮珣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个乖宝宝似的。 叶浮珣见他用了膳倚在车壁闭目养神,飞快地将包子吃了,把食盒送了出去。 “殿下,您继续躺下休息。” 扶着纪衍诺侧卧下来,“快睡吧,臣妾就在旁边陪着您。” 纪衍诺睁开眼,柔情满溢地看她。 “阿珣在,真好。” 叶浮珣冲他甜甜笑:“臣妾在的。” 纪衍诺点点头,忽地伸手从暗格里取出一本册子:“阿珣,这是爷整理的九宫八卦阵,共有七十二个阵法。” 他歇了口气,继续道,“你先通读一遍,然后尽量将阵型记下,重点记清各处生门和死门。” “每个阵型皆有爷的亲笔批注,能助你了解。” “即便记不完亦无妨,此册你务必带在身上,或有大用。” 她接过册子,点头道:“殿下放心,臣妾定然将它们背熟。” 纪衍诺拉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记,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叶浮珣别过眼,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无声留下的眼泪,翻开册子仔细看去。 九宫八卦阵对于她这个现代灵魂来说,有点太难了。 她谨记纪衍诺的叮嘱,先将整本册子翻了一遍,才大致有了些概念。 随后她便从第一个阵法开始—— 死记硬背。 幸好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唯独记忆力特别好。 就这么生生地硬背,一个上午过去便将前三十个阵法给刻进了脑海里。 到了午膳时分,徐公公又送进来了粥食和药。 他在半睡半醒中由着她喂,待吃完后又转头睡了过去。 “娘娘,您用些饭菜。” 徐公公给叶浮珣准备的是两荤一素加上一小碗汤,“您得吃好了,才有力气照顾殿下。” 叶浮珣看着徐公公眼里的担忧和鼓励,含笑接了过去:“放心,本宫全都吃掉。” 徐公公如释重负。 他实在担心娘娘会因为担忧殿下而一同倒下。 幸好娘娘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强。 叶浮珣确实没什么胃口,但仍旧如自己所言把饭菜全部都吃光,才继续背九宫八卦阵。 下午时间过得飞快。 纪衍诺依旧在睡,而她则效率极高的将所有阵法都背了下来。 待到临近傍晚的时分,马车又停了下来。 叶浮珣挑开帘子,不见徐公公。 她耐着性子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见到徐公公面色沉重地往马车跑了过来。 “娘娘,这是您和殿下的晚膳。”徐公公把食盒地给她,“请娘娘和殿下务必都用好了。” 离晚膳其实还有一段时间。 然而在外赶路,叶浮珣想着按纪衍诺说过的事,怕是快要到桃花坞了。 遂也不多问,将食盒接进马车里,如同中午时喂纪衍诺吃好后,将给她准备的饭菜都吃光了。 用完膳食后,马车没有启程,徐公公在外唤道:“殿下,娘娘,桃花坞到了。” 原来桃花坞已经到了? 她惊讶一挑眉,就见纪衍诺睁开眼坐了起来。 “殿下。” 叶浮珣扶住纪衍诺,他星眸半眯,嘴角浅浅一勾,将叶浮珣搂紧怀里道:“阿珣且记住爷的话。” “您说。”叶浮珣抱着他的腰身,认真地听。 “要见桃花娘子极为不易。据闻这三年内有幸见到她本尊且得到她亲自解毒的人,不超过三人。” “爷不确定桃花娘子是否能解毒,但她是目前最有可能的人。” “然而爷要你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得为了求一个可能会存在的解药而委屈了自己,或是委屈了爷。” “阿珣可懂?” 叶浮珣咬着唇。 她不懂。 既然桃花娘子是目前最有可能解毒的人,那委屈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纪衍诺身为储君,自有他的清高,不能委屈了是真,可她能屈能伸,委屈一下算什么?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纪衍诺觑她一眼,叹口气道:“阿珣,答应爷。无论是你或是爷,都不能任人随意践踏。” 她咬牙点头:“臣妾记下了。” 纪衍诺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就靠着车壁似乎睡了过去。 徐公公挑开车帘,进来同她一起将纪衍诺扶下了马车。 马车外,有一个木板推车。 木板推车上垫了柔软的褥子,还绑了一个包袱。 徐公公招呼来侍卫将纪衍诺抬到车上放好,随后对叶浮珣道:“娘娘,桃花坞的规矩只能由一人陪同待治疗的人进去。” 叶浮珣蹙眉,没有多问便道:“本宫送殿下进去。” 徐公公点点头。 这亦是早在太子府时殿下的吩咐。 他将两个木箱放到推车上:“娘娘,这是两箱黄金,各有百两,是桃花坞的进门费用。”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 这门票还真是贵的不一般。 “娘娘,时候不早,您赶紧送殿下进去罢。”徐公公红着眼,抹了抹泪,屈膝跪了下去,“奴才等人就在这里等候娘娘和殿下归来。娘娘一路上还请珍重。” “一路珍重!” 十数名侍卫刷地跪了下去,整齐朗声道。 叶浮珣颔首,眼角莫名涌上一股热意。 “你们放心,本宫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她转身推着木板车,往前方的山路口走去。 不多时,便可见山路上立着一块巨石,石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桃花坞。” 第883章 桃花阵 “进坞者,每人黄金百两。”忽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声音,叶浮珣四下张望却见不到人。 她将两箱黄金提着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这里是黄金二百两。” 一阵冷风吹过,就见那两个箱子被揭了开,那个声音又道:“二百两黄金已验收,客人可进坞。” 就这样他们进去了,一路上有许多美丽的桃花。 叶浮珣没有欣赏桃花的心思,她推着纪衍诺径往前走,想着快些走过这片桃花林。 然而一刻钟过后,叶浮珣忽地停下了脚步。 这桃花林有古怪。 一刻钟她进桃花林的时候,正好路过了身旁的这棵桃花树。 虽然桃花林中桃花树万千,且棵棵相似。 但叶浮珣记忆力绝佳,从身边这棵桃花树枝丫的形状便记住了它。 “我明明是一直前行没有转过弯,怎么会兜回了原地?” 叶浮珣皱起眉头,转身往后看去。 后面竟然见不到来时的入口,而是看不到底的桃花林。 “九宫八卦阵。” 叶浮珣瞬间就想起了纪衍诺给她的册子。 莫非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阵法,所以纪衍诺才提前让她背诵九宫八卦阵? 她深吸口气,四下环顾一圈。 要分辨阵型,最好是能够将整个阵纳入眼底。 然而桃花林的桃花树大多不超过两人高,就算她跃上桃花林顶上,也无法将整个林子全部看在眼底。 看来,只能亲自将这个阵法摸上一摸了。 叶浮珣重新推上纪衍诺,依旧选择刚才的路直行。 然而这次不过一炷香时间,她就又回到了那棵树旁边。 叶浮珣认真思索着,转了九十度的方向,继续前行。 约两炷香时间,回到了原地。 这一回,她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似乎摸到了什么规律般,又再转九十度方向,走了一遍。 不远处的林子外,两人盯着叶浮珣在桃花林里的身影:“这小娘子瞧着胸有成竹,怕是能够在天黑前把咱们的桃花阵破了。” 另一人嘴角邪邪一勾,目光落在躺在木板车上的纪衍诺身上:“许久没有人来咱们桃花坞了,还真是让人期待。” 叶浮珣不知自己的举动一直落在旁人眼里,在她将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路都遍历一遍后,心中对桃花林这个阵法已经有了个底。 “按照殿下给我的册子,现下已经排除了六十九个阵法。”她小声嘀咕道,“余下的三个阵法,究竟是哪个呢?” 身为一个九宫八卦阵的门外汉,她唯一懂的就是寻找生门。 刚才来回走,不过是通过排除法将不符合的阵法排除在外。 如今剩下三个阵法,要寻找生门就容易多了。 “这三个阵法的生门都在西边,”叶浮珣眯起眼睛在脑海里回忆三个阵法的阵型,“往西北角走过去,应该就可以排除掉剩下的两个阵法。” 一炷香后,叶浮珣推着纪衍诺走出了桃花林。 林子外,一白一黑两个身形修长的男子斜倚在一块巨石边上,正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她。 白衣男子笑道:“想不到这位小娘子精通九宫八卦阵,竟然成为咱们桃花坞十数年来最快破阵的人。” 叶浮珣心中记挂纪衍诺,拱手问道:“多谢夸奖,请问桃花娘子在哪?” 白衣男子依旧笑若春风:“小娘子莫急。” “想要见到桃花娘子,还需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叶浮珣不算太过惊讶,她扫了眼黑衣男子,往一旁挪了一步挡住了推车上的纪衍诺,问道:“请问这一关的要求是什么?” “说是一关,其实也不尽然。”白衣男子将叶浮珣挡住纪衍诺的动作纳入眼底,颇有兴致地讲解道,“也可以说是两关选其一。” “要么走我这边这一关,要么”他朝黑衣男子抬了抬下巴,“走他那一关。” “见小娘子解桃花阵解得那般好,”他继续笑道,“在下给小娘子一个提示,他那一关比我这关要好走许多,可以更快地救你想救的人。” 叶浮珣心中一动,看向黑衣男子。 她莫名就不喜欢这个黑衣男子。 无他,是因为黑衣男子看纪衍诺的眼神。 自从走出桃花林,黑衣男子的双眼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纪衍诺身上。 不是因为认识纪衍诺。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新鲜和感兴趣。 就好像看着砧板上的肉似的。 无端让人不欢喜。 然而白衣男子却说黑衣男子那一关很好过,可以更快地救纪衍诺。 叶浮珣开口问道:“请问你那一关要如何过?” 黑衣男子懒洋洋地将放在纪衍诺身上的目光抬了抬,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很简单。” “你把他交给我,我现在就带他去找桃花娘子替他救治。” 叶浮珣皱眉:“你没有别的条件?” “自然是有的,不过和你无关。”黑衣男子看着纪衍诺,漫不经心道,“需要的报答等他好了之后,我自然会向他索取。”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 这个人若然真的帮助纪衍诺得救,纪衍诺事后要报答他并非不合常理。 且以纪衍诺的能力,相信黑衣男子的要求他大多都能满足。 但是,叶浮珣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能轻易答应黑衣男子的要求。 “我需要知晓你会索取的报答,才能做决定。”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不耐:“那与你无关。” “他是我的夫君,他的事情,自然与我有关。”叶浮珣寸步不让。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若需要我协助救他一命,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了,不会再是你的夫君。” 叶浮珣脸上一冷。 她就知道! 这黑衣男子看纪衍诺的眼神,分明就是馋他! 她转头看向白衣男子:“我选你这条路。” 白衣男子诧异一挑眉:“你确定?” “确定。” 就算再难,也不能拿纪大魔头的清白去换。 叶浮珣不仅自己不乐意,而且想起纪衍诺早前对她的叮嘱,她相信纪衍诺会赞成她的决定。 白衣男子朗声一笑:“那你随我来。” 他带着叶浮珣穿过一条小径,走到了一处山崖底下。 第884章 天梯 “看这座天梯,”他抬手一指,“只要你能够带着他一起爬到山崖顶,就算过关。桃花娘子便住在山崖顶上。” 叶浮珣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心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梯共四百九十九阶,两侧有绳索可供使用。”白衣男子好心地介绍,叹口气道,“只不过山崖陡峭,你一个人上去都不简单,又如何带着他一同上去?” 叶浮珣看着深蓝暮色下的山崖和天梯,沉思片刻,转身到推车上将徐公公早前放置的包袱打了开来。 里头有两个约莫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用绳线穿好,大小正好可以绑在手腕上。 她将夜明珠绑好,又把包袱里的几根麻绳取了出来。 把纪衍诺扶着坐了起来,其中两根麻绳绑在纪衍诺的肩膀上,松紧程度可供塞进她的胳膊。 随后她又将绳索把纪衍诺的腰和她的腰绑在了一起。 最后取来麻绳绑在纪衍诺的膝盖上,从她身前拉扯过去,再绕在了他的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等于说,她用绳子把纪衍诺以趴在她身后的姿势跟她绑在了一起。 白衣男子看得直皱眉头:“你要这样背着他上去?” 叶浮珣正在把胳膊往纪衍诺胳膊上的绳索里套,点头道:“是。” “这可是四百九十九阶天梯,”白衣男子眼见着叶浮珣竟然将纪衍诺背了起来,跟在她身后道,“就算你能走几步,不代表你可以背着他爬上去。” “要是……”白衣男子接过叶浮珣递给他的绳子,在叶浮珣示意下帮她再多绑了一圈,“要是你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你们两个人可就都没了。” “不会的。”叶浮珣深吸口气。 纪衍诺中毒已深,而他曾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能遭人践踏,除了眼前的天梯,没有别的选择。 四百九十九个阶梯,算下来大约是二十层楼的高度。 以她练习七禽戏和洗髓这么久的身体,说不定能够坚持下来。 见白衣男子目露犹豫,叶浮珣咧嘴一笑:“那或许你取消关卡,直接放我们上去见桃花娘子?” 白衣男子摇头:“从我这边走的话,见桃花娘子只有这一条路。” 叶浮珣摊摊手:“那我上去了。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多关照关照。” 说完,叶浮珣背着纪衍诺,吭哧吭哧往天梯脚走去。 绳索绑得紧实,不用担心纪衍诺会滑落下去。 只要她有足够的力气,就能爬上去。 一阶,两阶…… 身后的白衣男子看着天梯,用力地叹了口气:“这夫人怎么知道我是桃花坞里最心软的一个? 罢了,既然她拜托我关照关照,我就从旁照应着,总不能让她背着夫君落了山崖才是。” 那厢叶浮珣爬着天梯,就感觉纪大魔头真是异常的沉。 “殿下,您还记不记得以前您喝醉了酒,好几回都把臣妾当做拐杖用。” 她念念叨叨地分散自己的精力,“臣妾那时候还抱怨您沉呢。结果,现在才是真的沉。” “臣妾这么辛苦背您上山,您可得好好坚持。” “一会儿等桃花娘子给您把毒解了,您得……”叶浮珣想了想,“背臣妾下山,就当做是对臣妾的报答。”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咧嘴笑了。 就觉得纪大魔头真的好沉。 加油干。 幸好徐公公让她吃饱了饭。 叶浮珣觉得这么下去,她一定会成为一代女侠。 力气足足的,还能飞檐走壁。 “哎,顾着说话,都不记得爬了多少阶梯了。” 叶浮珣嘟哝了一声。 又不敢往山崖下看去。 就算她现在不那么恐高了,但这毕竟是山崖,就怕往下一看腿脚就挪不动了。 “一百五十一阶。” 旁边忽地冒出了白衣男子的声音,叶浮珣抓住绳索的手陡然震了一下:“这位大哥,你这样突然说话很容易吓死人的知道吗!” 白衣男子摸了摸鼻子,斜倚在山壁上:他明明是好心好吧! 叶浮珣见白衣男子不吭声,又嘿嘿一笑:“多谢这位大哥了,刚才的话没有嫌弃您的意思,就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一百五十二,一百五十三……” 叶浮珣继续数着,继续爬着。 虽然很累,脚步很沉重,但是整体状况比她预想的要好许多。 她抬头看了眼依旧很远的山崖顶,抓紧了绳索,一步一步往上。 “你家夫君中的什么毒?”白衣男子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不知。”叶浮珣摇头。 “你们很恩爱?” 叶浮珣顿了一瞬:“自然。” “可天下男子都是负心汉。”白衣男子声音凉凉的,“你今天拼命救他,过一两年他说不定就琵琶别抱了。”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这位大哥,琵琶别抱是这么用的吗?” 白衣男子摸了摸鼻子,没有应声。 “过一两年的事情日后再说。现在此刻我们就是很恩爱,我愿意尽我所能救他。日后,他若是负了我,我再另寻新欢便是。” 叶浮珣随口说着。 白衣男子听了直抚掌:“有意思,我还是头一回听这样的说法。” 叶浮珣累得够呛,没有心思去管白衣男子。 但那人却像是闲得很,三不五时寻个话题来问她。 “四百了,没想到你能坚持到现在。” 叶浮珣咬着牙关,事实上她现在浑身都被汗浸湿透了,腿打颤,手发软。 全凭着心底的一口气在坚持。 “你有没有想过,”白衣男子见她不吭声,又冒出一句,“万一桃花娘子解不了你夫君的毒,你这天梯不就白爬了。” 叶浮珣攥着绳索的手一紧:“只要有机会,就不能错过。” 白衣男子忽地一笑:“别怕,刚才是吓你的,这世上还没有桃花娘子解不了的毒。” “你上去吧,我就护送你到这里。再往上走,被桃花娘子抓着了我就没好果子吃了。” 叶浮珣便再没听到过白衣男子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夜空,心生谢意。 继续往上。 终于见到了山崖顶悬挂着的一盏灯笼。 灯笼的光绕绕渺渺,让人无端生出一丝希望。 第885章 桃花姑娘 叶浮珣拖着步子上了崖顶,透过夜色看见了一座屋舍,门前倚着一个女子,瞧不真切模样,却兀自散着桃花香。 “请问您就是桃花娘子吗?” 那女子看了眼叶浮珣说道:“先把人背进来再说。” 叶浮珣赶紧背着纪衍诺进了屋,在女子的示意下将纪衍诺放到了床上。 “他中的什么毒知道吗?”女子从怀里掏出银针在纪衍诺指尖上戳出了一下,顿时她脸色就变了。 “我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这种毒了。” 叶浮珣忽略她话中的古怪,急急问道,“您能救他吗?” “可以,但是有条件。”女子朝门边抬了抬下巴,“你过去看看本姑娘救人的条件。” 她转头,看见门边立着一个木牌,她快步过去,就见上头写了三个条款。 其一,若本姑娘心情好,能上崖者免费救。 其二,若本姑娘心情不好,则需要满足本姑娘一个要求才救。 其三,一万两白银。 她又飞快都走了过去:“还请桃花娘子救人。” 女子双手抱胸:“本姑娘不是桃花娘子。” 叶浮珣一愣,张了张嘴问道:“那请问桃花娘子在哪里?” “本姑娘是桃花姑娘,而不是桃花娘子。”桃花姑娘板起脸,“本姑娘生平最讨厌别人叫我桃花娘子,而非桃花姑娘。” 所以—— 因为这个桃花姑娘心情不好了? 其实不怪别人称眼前女子为桃花娘子。 事实上就她看来桃花娘子至少也有三十岁了。 再加上,她刚才说的是‘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这种毒’? 那岂不是说她的年岁还要往上? 叶浮珣嘴角抽了一抽,就听桃花姑娘道:“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你只要答应一个条件,我就救他。” “请说。” “看你刚才解桃花阵的速度,以及爬山崖的耐力,本姑娘对你印象很好。”桃花姑娘笑眯眯地打量着叶浮珣,“只要你答应留下来继承本姑娘的衣钵,本姑娘就救他一救。” 叶浮珣皱眉:“这个要求恐怕我没办法答应你。我是他的娘子,他得救之后我自然要跟他一同离开。” 她才不要留在这奇怪的地方继承什么衣钵。 叶浮珣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里是一万两,请桃花姑娘救人。” 桃花姑娘滞了一滞。 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往木牌上刻了第三条。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随手就拿出一万两?” 一万两可不是一吊钱也不是一锭银子,眼前这个聪慧又有毅力的好苗子,难道是哪里的首富不成? 就觉得心头很堵。 叶浮珣谦虚一笑:“不过是凑巧而已。” 她去丝芭馆巡视,原本打算把早前在宫里收到的银票拿给艾娘做账,结果一不小心忘了这事。 所以怀里正好揣了十多万两的银票。 桃花姑娘讪讪地把银票接了过来:“你到隔壁屋子住下,我现在救他。” “怕是需要一整夜的时间,明早起来你去弄些早膳,好了再过来。” “屋舍里什么都有,有任何需求请自便。” 叶浮珣担心地看了眼纪衍诺,又看看桃花姑娘:“辛苦桃花姑娘,多谢了。” 言罢,她不敢再多叨扰,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了隔壁房间。 虽然全身上下就像是被拆碎了一样疼得不行,但纪衍诺的情况未明,叶浮珣根本没有歇息的心思。 她索性就去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水洗了个澡,然后就到纪衍诺门前的走廊上动作轻缓地徘徊。 屋内安静极了。 不知道桃花姑娘给纪大魔头的解毒顺不顺利。 徘徊了小半宿,她又回到了隔壁屋子里躺下。 虽然浑身上下又累又疼,然而睁着眼睛看向窗外,却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天边刚浮起鱼肚白,叶浮珣就坐了起来。 她记得桃花姑娘的话,要做了早膳才能过去。 厨房里食材不多,她熬了白粥,又装了些现成的咸菜,便端着去了纪衍诺的房前。 哪知桃花姑娘一看她端来的早膳,就皱了眉头:“本姑娘救了你夫君一晚,就准备了这个?” 叶浮珣尴尬:“让桃花姑娘见笑了。” 桃花姑娘嫌弃地看了一眼白粥:“端去喂他吃吧。” 言罢,她便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她急忙走到床前去看纪衍诺。 纪衍诺依旧沉睡着,但嘴唇已经不像昨天那般泛着紫。 叶浮珣心中微喜,上前扶起纪衍诺唤他,然而纪衍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得喂他用了些白粥,又将他放平躺好。 这时,桃花姑娘推门进来:“跟我出来。” 叶浮珣随在她身后去了厨房,就见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面。 “坐下,吃。” 桃花姑娘将筷子塞到叶浮珣手里,“你家那夫君运气好,如果今天才送过来,就算是本姑娘也没辙了。” 叶浮珣抓紧了筷子:“他中的是什么毒?” “那种毒很奇特,”桃花姑娘像是陷入回忆,“本姑娘二十多年前见过一次。毒发来得凶,基本中毒后半天就像是无药可救一样。但就在你觉得这人真没救了的时候,他突然就又好了。” “什么?”叶浮珣没明白。 “就是说,如果你没把你家夫君送过来,约摸过个两三天的样子,他就会突然醒过来,一切如常,就好像是不药而愈了。” 桃花姑娘扒拉了一口面,“然而真正凶险就在这里。” 叶浮珣听得专注:“为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所有的毒素已经渗透进了五脏六腑,然后隐藏起来,没有发作。所以人看着像是好了。” 桃花姑娘瞄了眼叶浮珣:“吃呀!” 叶浮珣点点头,夹起面条放进嘴里:“桃花姑娘,毒隐藏起来后又会怎样?” “只要有人把毒引用在这个人身上,他就会瞬间暴毙。” 她的心跳无端跳得飞快。 幸好,幸好她们来得及时。 “你家夫君底子好,”桃花姑娘睃她一眼,“昨夜我已经将他的毒全部引向一处。” “只不过要把毒全部散掉,之前还需十日左右。” “本姑娘救人,向来都是一天内救完。” 第886章 对答如流 “你这要耗费本姑娘十日时间,所以,”桃花姑娘双臂抱胸,“想要本姑娘继续救人,你得付出代价。” 叶浮珣看向她。 就见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不要银钱,而是要你付出相应代价。” “我要你做我徒弟,我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这不行。”叶浮珣一口拒绝,“桃花姑娘,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个重任,不如您说个别的要求?” 桃花姑娘站起身,气急败坏的说道:“本姑娘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拒绝!” 说完,她蹭蹭蹭地就走出了厨房。 留下叶浮珣满心纠结。 若是因为不同意做桃花姑娘的徒弟,她就不给纪大魔头解毒了怎么办? 难不成她真的留在桃花坞里改名换姓做别人徒弟了不成? 就在她犹豫之际,桃花姑娘忽地像风一样卷了回来:“还不赶紧跟我来!” “哎,是!” 叶浮珣忙起身跟着她出了去,一直走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门前。 桃花姑娘丢给她一副羊皮手套:“戴上。” 叶浮珣接过手套,发现竟然薄如蝉翼,戴在手上就好像第二层皮肤一样。 她跟着桃花姑娘进了屋子。 这间屋子是由两间屋子打通而成。 屋子的三面墙都立了高高的架子,架子分许多层,每层上摆满了药筐。 “这些是药材?”叶浮珣好奇地东张西望。 “错!都是毒材。”桃花姑娘指给她看,“每个筐边上立有木牌,牌子上有相应毒材的介绍。” “这里共有两百八十二种毒材,是本姑娘收集的所有毒材,其中包括不少这世上少有的珍品。” 她语气带了一丝自傲,觑了叶浮珣一眼道,“你若是执意不做本姑娘的徒弟,那就将这所有毒材全部背下来。” “背不完则不许见你夫君。” “倘若十日后你夫君痊愈,你仍然背不完,就留在桃花坞里做本姑娘的徒弟!” “这个条件你若是不肯答应,现在就带你夫君离开,本姑娘不救了!” “我答应!”叶浮珣飞快地回应道,“就这么说定了。” 接近午时时分,桃花姑娘走进厨房,就见到叶浮珣正在煮粥。 她柳眉一竖:“本姑娘不是说了,不背完毒材不得见你家夫君?” 叶浮珣咧嘴一笑:“我已经都背下来了。” “我熬了蛋花粥,你要不要尝一下?”她盛起一碗粥递了过去。 桃花姑娘狐疑地看她一眼,张嘴就念了十个毒材的名字:“它们的功效和相应特点?” 叶浮珣顿了一顿,一字不落地将十个毒材的资料复述了一遍。 桃花姑娘又随口问了十种,叶浮珣依旧对答如流。 如此问了近百种毒材,桃花姑娘才住了口,冷着一张脸盯住叶浮珣使劲瞧。 “时候不早,要不您先用些粥,我也好给我家夫君送些吃食过去。” 桃花姑娘冷哼一声:“他刚醒,顶多能见两刻钟。” 叶浮珣提着食盒,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纪衍诺身边。 “爷。” 进了屋里,果然见纪衍诺斜倚在床榻上,面色略显苍白,但双眼神采内蕴,一见着她就把她拉到了身边:“阿珣受苦了。” “一点都不苦,”叶浮珣吐吐舌头,“才怪!” “爷,你可知妾身多厉害,咻咻咻地就把桃花阵给解了!” “阿珣最厉害了。”纪衍诺含笑接话。 “还有就是,您不知那外头的天梯有多高多陡峭,妾身一个人吭哧吭哧就把您给背上来了!妾身简直无敌了!” “阿珣无敌。”纪衍诺继续附和。 叶浮珣乐呵呵一笑:“那您乖乖喝粥,回头早些儿好起来。” 她喂纪衍诺喝了粥,又笑嘻嘻地给纪衍诺讲了背毒材的事,讲着讲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太虚弱,坚持这么久才昏过去已属不易。” 桃花姑娘的声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叶浮珣别过脸抹了抹眼角:“多谢桃花姑娘相救之恩。” “银货两讫,不当谢。”桃花姑娘嫌弃地看她一眼,“又不是好不了,哭什么哭。” 言罢,她从怀里掏出两本书丢给叶浮珣:“这两本书里有数十种毒方,你按着毒方上的要求,去把前十种毒方配出来。” 这……似乎听起来并不是很难? 她捧着书去了后院,不过半个时辰就把十个毒方配好了。 桃花姑娘看了后,脸色愈发变冷。 叶浮珣:“可是哪个方子配错了?” “没有配错。”桃花姑娘硬着声音回应,“你怎么没问我要如何配毒方?” “这……很难?” 叶浮珣纳闷,不就是秤一秤,抓一抓,再鼓捣鼓捣的事吗? 桃花姑娘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毒方中标明了重量的毒材自然是秤一秤即可。 然而不少珍贵毒材的使用方法,通常是抓一撮,或者是捻一指尖。 这种就需要靠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经验才能把握到位。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不找她请教一下就把十个毒方完美配置出来的? 竟然还不肯做她的徒弟! 就觉得心好堵。 桃花姑娘板着脸从袖口里又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丢给她:“第三、五、七页上提及的五种毒材,在崖壁上都可以找到,你去给我各摘三份回来!” 叶浮珣背着药篓子出了门。 她走到崖边上往下看,登时就又感受到以前恐高的腿软感。 要不是夜里爬天梯,换了白天看着这又高又陡的山崖,她怕是根本没那个胆气背着纪衍诺爬上来。 叶浮珣深吸一口气,握握拳头,她可以的! 沿着天梯一步一步倒着往下爬,爬过一小半后,就见到了崖壁上的一种黑白相间宛若蝴蝶样的花。 她伸出手捏住花茎自根部往上三寸之处,正欲掐断,就听见熟悉的一声呼喝:“小心有毒!” 叶浮珣顿下了手,下一刻就见白衣男子飞到了毒花旁边:“你不会是瞧这花长得好看,就想摘来玩吧?” “我给你说啊,这崖壁上的花啊草啊可都不是寻常之物,”白衣男子语重心长,“几乎全部都是有毒的。” 第887章 孺慕之情 “这无间花虽然有毒,但是从自根部往上三寸的花茎是毒性最淡的地方。只要戴上手套摘取就可以。” 叶浮珣随口说着手册上写的内容,小心地摘下三朵花放进篓子里。 白衣男子张大了嘴:“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桃花姑娘给我的册子里写的。”叶浮珣应他一声,眸光一扫,又看见了另外一种毒花。 “等等!”白衣男子拦住她,“你可是说,方方正正的一本册子,封皮漆黑如墨,封底殷红似血的那本?” 叶浮珣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 白衣男子:…… 那是他和黑一求了很久都求不来的万毒大全! 桃花姑娘这样随便就给了别人? “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和桃花姑娘是什么关系?”叶浮珣问道。 白衣男子淡淡说道:“我叫白一,昨晚那个叫黑一,我们是兄弟。” “至于桃花姑娘,”他耸耸肩道,“是她把我们兄弟捡回来,从小养大的。” “噗!” 叶浮珣没忍住噗了一声,将手里的花放进药篓子里,“你们俩瞧着不比桃花姑娘小多少。” “我们五岁见到她时,她就是今天这个样子了。”白一摊手,“听说她因缘际会吃过驻颜丹,所以容颜不老。” 这世界上还真有驻颜丹那样传说中的东西? 叶浮珣震惊。 “羡慕吧?”白一嘿嘿一笑,“天底下怕是没有女人不想要驻颜丹。不过桃花姑娘说了,世间上已经没有会做驻颜丹之人了。她吃的那一颗,应该是最后的一颗。” 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叶浮珣挑挑眉:“按理说桃花姑娘应该算是你和黑一的娘亲?怎么你直接称呼她为桃花姑娘?” “她才不乐意做我们的娘亲。”白一学她挑了挑眉,“我们不过是她闲着无趣抓回桃花坞来打杂的小弟而已。” 叶浮珣看他一眼。 嘴里说的无情,但分明眼底对桃花姑娘有着孺慕之情。 “她是没管你们吃还是没管你们穿?能把五岁的娃儿拉扯大,不会是容易的事。” 白一顿了顿,像是在回想什么:“如果说毒汤药当饭吃,把女子布料裁一裁当衣裳穿,有时候裁错了做成裙子也得穿能算的话,确实不容易。” 叶浮珣噗嗤一笑。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能不能麻烦你去桃花坞前,跟我家老爷的随从说一下,我们可能十日后才能离开这里?” “你家爷的毒那么严重?”白一点头应了一声,又安慰她一句,“有桃花姑娘在,定然能治好的。” 白一离开去通知徐公公等人,叶浮珣则将桃花姑娘要的毒材都摘好了才回去。 用过晚膳后,她问桃花姑娘:“今夜我可以和我家夫君一起歇息吗?” 桃花姑娘皱眉:“我刚给他施针用药,恐怕他会明日早上才能醒来。” “不妨事,我不会吵到他的。” 桃花姑娘眼底写着‘没出息’三个大字,嘴里却道:“去吧。” 叶浮珣进屋吹熄了灯。 许是因为在山崖顶的缘故,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特别亮。 她躺在纪衍诺身侧,习惯性地挨近了他。 透着月光看纪衍诺沉静的睡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他不会有事,但见着这样虚弱的他,仍是觉得不踏实。 可能,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在乎他一些。 “阿珣。” 纪衍诺忽然开了口,叶浮珣吓了一跳,忙黏了过去,小声道:“臣妾在。” “爷没事。”纪衍诺又道了一句。 “可是,您一直昏迷不醒。”叶浮珣嘟哝一句。 纪衍诺明明还是闭着眼,却突然冒出这么两句,莫非是梦话? 她蹭着纪衍诺的肩,低声地唤他,却又没了反应。 莫名担心。 叶浮珣这么看着纪衍诺,渐渐合上了眼。 这两天她几乎没有睡过觉,现下挨在纪衍诺身边,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被纪衍诺的胡渣子扎醒的。 她伸手挡住纪衍诺亲向她唇边的嘴,睁开的双眼很快就彻底清醒:“爷,你醒了?” “嗯。”纪衍诺含笑看她,薄唇在她的掌心亲了亲。 “会疼。”叶浮珣笑着推了推,“您的胡渣扎得臣妾疼。” 纪衍诺眸光一闪,伸手摸了摸下巴:“爷倒是忘了。” 这几日狼狈,他连胡渣都没精力去刮。 叶浮珣抬眼望见他眼底闪过的歉意,笑盈盈道:“您这样看着就很man。” “很……咩?”纪衍诺困惑。 “就是很男人,很帅,很好看,臣妾很喜欢的意思。”叶浮珣甜甜地勾起嘴角。 纪衍诺挑眉,将叶浮珣搂在怀里:“阿珣喜欢就好。” “爷,您感觉好些了么?”叶浮珣享受了一下他温暖的怀抱,便记起桃花姑娘的嘱咐,“桃花姑娘说了,你要是醒了得赶紧喝药。” “好。” 纪衍诺这一日醒来的时间稍长了约有半个时辰,随后就又昏睡了过去。 桃花姑娘依旧是给叶浮珣布置了各种任务,诸如晾晒毒材,制作毒方,摘取毒材等。 一整日下来,充实又忙碌。 白一在她摘取毒材的时候跑过来,告诉她已然通知了桃花坞外的随从。 又和叶浮珣扯着些有的没的,直到叶浮珣摘完毒材,才翩然离去。 叶浮珣就这样和纪衍诺在山崖顶住了三天。 纪衍诺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 第四天下午,叶浮珣背着药篓子从天梯上来时,就见纪衍诺已经独自走到了屋外迎接她。 叶浮珣急急跑了过去:“爷,您能下床了?” “他恢复的情况比我想的要快许多。”桃花姑娘从纪衍诺身后走了出来,“按照这个速度,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给他做毒素的最后拔除。” “这最后一步事关重大,用过晚膳后就进行。” 桃花姑娘吩咐叶浮珣,“若然没有天大的事情,千万不能前来打断治疗。” 叶浮珣点头答应了。 晚膳后,就见桃花姑娘煮了一大锅漆黑的汤药,全部倒在一个大浴桶里,叫叶浮珣把纪衍诺扶着坐进浴桶离去。 第888章 来者不善 “这就是我昨天让你背的三十六种毒药浴之法,将其中的第十八、二十四、三十五三种毒药浴配方合并使用。” 叶浮珣想了想:“是直接将三种配方同时倒进药浴桶里?” “非也。”桃花姑娘道,“要根据他浸泡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配方。” 叶浮珣:…… 好吧。 作为门外汉她自然不会以为背下了三十六种毒药浴配方,她就能替纪衍诺解毒了。 “你先出去,我这就开始。” 叶浮珣点头,走到门外去守着。 今夜,她不打算睡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月亮在天边一步一步地爬过。 叶浮珣坐在走廊前打盹。 “桃花姑娘,大事不好了!” 夜空中忽然传来了白一心焦的声音,蓦地就惊得叶浮珣蹭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白一?” 叶浮珣上前问道。 白一神情焦急的说道:“有人破了桃花阵,闯进桃花坞,把桃花树全部毁了!” 白一扬声喊道:“桃花姑娘,此人自称西域毒王,说是要与您叙叙旧。” 屋内一片安静,桃花姑娘仿佛没听见一般。 叶浮珣说道:“桃花姑娘正在为我夫君解毒。” 这西域毒王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啊! 但纪衍诺正在解毒…… 她忧心地看向屋门。 白一此时同样一脸忧心地看了过去。 桃花姑娘不可能没听见他说的话,但孰轻孰重却只能由她来判断。 不多时,屋门被人推开,桃花姑娘一脸冷然地走了出来。 她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叶浮珣:“你夫君的毒药浴只进行到一半,剩下的配方该如何调整全部在纸上写好了。” “你来替他调配毒方解毒。” 叶浮珣接过纸张,只觉得重若泰山。 “余下毒方调配变化仍有二十七种,你的毒方配置能力没有问题,难的是根据他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这一点,没有时间教你了。不过你也别怕,只要不出大错,解毒不会有大问题。” “西域毒王是来寻仇的,如果我不下去拦住他,等他攻上崖顶,定会坏了解毒之事。” 她握住叶浮珣的手,“我去拦他,你来解毒。” 言罢,她将叶浮珣推进屋内:“白一留在门外守护,不会有事。你快开始罢。” 叶浮珣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纪衍诺正坐在浴桶里,他双眸紧闭,额角布满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 她不敢多分神,飞快地看向桃花姑娘给的纸,上头记录的第一个配方是她曾配置过的。 叶浮珣动作利落地配好毒方,然后尽数倒入浴桶里,然后专注地看向纪衍诺。 按着纸上的指引,需要用针扎入指定穴道查看血液颜色来调整下一个毒方的剂量。 然而,叶浮珣对穴道并不那么熟悉。 扎针倒是不算太难,桃花姑姑娘昨天刚抓她去练习过。 将人体穴道图取了出来,叶浮珣一边念着穴道的名字,一边伸手在纪衍诺身上摸索。 “肩井穴是在这里,还是往下一指处?”她的指尖在纪衍诺后颈处探索,有点拿不定主意。 要不都扎一针看看? 就在这个念头滑过脑海时,纪衍诺开了口:“往下一指处。” “殿下?”叶浮珣惊喜问道,“您能听见臣妾说话?” “嗯。”纪衍诺低低应了一声。 那就妥了! 配毒方难不倒她,有了纪衍诺的配合,定然能够帮他把毒解了。 叶浮珣拿起针扎了进去,通过血珠的颜色调整下一个配方。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纪衍诺咬牙忍着身上的痛楚问道。 叶浮珣愣了一瞬。 桃花姑娘的话在她心底拂过。 “不能让他分神,以免影响解毒。” 她咧嘴一笑:“外面没发生事呀,是臣妾这几日学了配毒方,非要缠着桃花姑娘让臣妾来给您解毒。” “不过爷您别担心,桃花姑娘说臣妾的毒方配得好,给您解毒完全没问题。” “臣妾现在要专心配毒方,您可不能吵着臣妾了。” 纪衍诺嘴角勾了勾:“嗯。” 叶浮珣遂专心配毒方,然后通过纪衍诺穴道血珠的情况进行调整。 穴道的定位有纪衍诺提醒,每次都是完美取出血珠。 如此一次又一次地调整着毒方,叶浮珣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走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终于将最后一剂配方配好倒进了浴桶。 叶浮珣默默数着时间。 一炷香后,她拿起纪衍诺的右手,在他的食指上扎下一针。 鲜红的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叶浮珣如释重负地欢呼一声:“殿下,您的毒全部解了!” 她累得趴倒在了浴桶边缘上,只笑着看浴桶里的纪衍诺。 纪衍诺同样笑着,朝她靠了过去,伸出手轻轻抚过她耳边湿透的发梢:“多亏了阿珣。” 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地笑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一样。 久久,纪衍诺忽地神色一动:“桃花姑娘她们回来了。” 简单梳整后,叶浮珣和纪衍诺一同走了出去。 彼时天色已亮。 桃花姑娘在黑一的搀扶下上了天梯,朝他们走了过来。 她身上的衣裳布满了血污,形容狼狈,可双眼在看见纪衍诺精神奕奕出现的一霎,闪过惊喜之色。 她拍了拍黑一的手:“快,扶我过去。” 黑一应声,扶着桃花姑娘走到纪衍诺跟前。 桃花姑娘拿起纪衍诺的手替他把脉,片刻后大笑一声:“非常好!你身上的毒全部都解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向一旁浅笑盈盈的叶浮珣。 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惊世骇俗之事,还是性子太过恬淡所以不以为意? 她给出配方虽然详尽,但其中门道太过复杂,即便是交给解毒高手处理,怕是也要小心谨慎,不得有一步差池才能完美解毒。 而这丫头来桃花坞前根本不懂毒。 除了最初看上她的超绝记性和常人难及的耐力外,她在配毒方上的天分,对解毒方的理解,实在太让人惊艳。 短短四五天时间,就将她研究大半生的毒理背下不说,运用起来还那么得心应手。 只可惜不肯拜她为师。 第889章 极为欣慰 桃花姑娘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一,黑一。” 桃花姑娘看向两人,“从今往后,你们两人跟在她身边侍奉,就如同侍奉我一般,可做得到?” 叶浮珣满眼困惑,白一和黑一也呆住了。 桃花姑娘又看向纪衍诺:“白一黑一跟了我十五年,各有所长。从此让他们侍奉你夫人为主,你可同意?” 纪衍诺没有拒绝:“好。” “我们不要!”白一黑一异口同声,“我们要留在桃花坞侍奉桃花姑娘。” 桃花姑娘柳眉一竖:“白一黑一,跪下。” 白一黑一对视一眼,屈膝跪下。 “你们在桃花坞一住十五年,是时候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你们都长大了,该展翅高飞去。” “我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再……” “您一点都不老!”白一黑一抬起头,齐齐开口辩驳。 然而,就在这一刹,两人瞳孔同时惊惧一缩—— 桃花姑娘的一张芙蓉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苍老…… 不过一会功夫,桃花姑娘已是满脸皱纹,她的头发亦全变成了白发。 “你们不听我的话了吗?”桃花姑娘冷声说道。 白一和黑一垂下了脸道:“听。” 接着又道:“阿珣。” 桃花姑娘将叶浮珣招了过来,“从今往后,白一黑一就托付给你了。” 叶浮珣努力弯着嘴角:“好。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那我便放心了。”桃花姑娘笑了,她拉住叶浮珣的手,“你跟我到后院来。” 两人去了后院,进了桃花姑娘居住的屋子里。 桃花姑娘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她将木箱打开,里面放满了各种手册札记:“我毕生的心血尽数在此。” “除了前几日给你看过的书册,还有不少我年轻时游历天下,对各种毒的记载和见闻。” “这些都送给你。” 叶浮珣怔住:“桃花姑娘,这么贵重的礼我不能收。” “只有你能收。”桃花姑娘笑着看她,缓缓问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少岁了?” 叶浮珣摇摇头。 “我今年已有一百零八岁。”桃花姑娘长叹一口气,“活得太久,有时几乎都要忘记真实年岁了。” “这些书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处,送给你,是因为不想让它们从此随我蒙了尘,你可明白我的苦心?” 叶浮珣怔怔地看着她。 “今日来的西域毒王,和我是同一辈的人。我们斗了一辈子,刚才我又挖他一眼,而他则毁了我的根基。” “你夫君中的毒,应当来自西域毒王,你将这些书都熟读了,天底下就没有你解不了的毒。” 叶浮珣心中一紧:“桃花姑娘,您说我夫君的毒来自西域毒王,莫非他此行是循着我们而来?” “应当不是。”桃花姑娘摇头,“他千里迢迢来燕国应该是受人所托,前来找我寻仇不过是顺路。” “我做过试探,他不知你们在此。” “你不用太担心,今日我伤他一眼,他定然还会再来。”桃花姑娘冷笑一声,“我无防备便算了,他若再来,我定不会再放他活着离开!” “白一黑一他们会将所有毒材打包装好给你带走,除了这些书,还有一枚玉牌送给你。” 桃花姑娘从脖子取下一块桃花花瓣形状的玉牌:“此玉牌代表了我。但如今江湖上能认出玉牌的人怕已不多。你就当留个纪念。” 她亲手替叶浮珣系上玉牌,笑着打量她道:“阿珣长得真好,像我年轻时候的模样。” 叶浮珣眼睛微红,她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哽塞,往后退了一步。 “阿珣愿意拜桃花姑娘为师。”她双膝一屈跪下行了拜师礼,“师父在上,受阿珣一拜。” 这些天桃花姑娘几乎每天都问她一次要不要继承她的衣钵。 她挂心纪衍诺,自是不愿留在桃花坞。 未曾答应过一次。 可现在,桃花姑娘分明已经将她视作徒弟,将毕生所学全部留给了她。 有这样的师父,是她之幸。 桃花姑娘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伸手扶住她:“你当真愿做我的徒弟?” 这丫头实在太合她心意。 就算不愿意做她徒弟,在她临终前,她也愿意将所学托付于她。 叶浮珣的改口,让她极为欣慰。 就见叶浮珣用力点头:“师父。” “好孩子,”桃花姑娘笑着看她,愈发满意,“为师没有看错人。” 桃花姑娘拉着叶浮珣,讲了不少她的往事,待到告一段落,亲自送叶浮珣去了前院。 白一黑一已经将所有毒材都装了车,两人垂着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听见桃花姑娘和叶浮珣到来的脚步,两人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桃花姑娘那苍老的容颜后,双双握紧了拳。 “时候不早,你们快些上路。” 桃花姑娘状似不知自己换了模样,依旧像平日那样随意。 “师父。”叶浮珣依依不舍。 “走罢,该说的话都说了,日后有了时间,再来探望我就是。” 众人离开了桃花坞。 桃花坞外,徐公公不知何时得了信,已然守候多时。 “恭迎殿下和娘娘。”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走上前,停下脚步。 他转身看向一脸震惊的白一和黑一道:“你们两人要侍奉娘娘身边,需得先在侍卫营受训,通过考验后才能去明月宫当值。” 白一和黑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应道:“是。” 纪衍诺示意徐公公下去安排,随后便领着叶浮珣上了马车。 叶浮珣将认师之事告诉了纪衍诺,纪衍诺听得认真,最后揉了揉她的发:“这是阿珣的机缘。” “爷的师父,”他缓缓道,“是桃花姑娘的小师弟。” “啊?”叶浮珣愣了愣,“那师父认出您了吗?” “当然。”纪衍诺含笑,“你推着爷进桃花坞时,她就知道了。” “那师父为什么还要考验咱们?怎么不直接将您接到山顶去?”叶浮珣略有不解。 纪衍诺薄唇微勾:“她考验的不是爷,而是你。” “你破桃花阵的方法让她惊艳,”纪衍诺慢慢道来,“而你果断决定背爷上天梯,且成功登顶则让她起了收徒之心。” 第890章 有恃无恐 叶浮珣:“所以,您的意思是即便臣妾不破桃花阵,不爬天梯,师父她还是会出手救你?” “自然。” 如果不是清楚这一点,纪衍诺又怎会有恃无恐。 合着就她不知道。 就觉得情绪很复杂。 可一想到师父是怎么对她,又觉得气不起来。 “殿下,咱们回去后要怎么做?” 叶浮珣想起出京前的事,“您是要继续装病还是?” “爷回去就进宫。”纪衍诺眯了眯眼,“对外,就说爷突然不药而愈。” 她心头一抽,登时想起了师父所言。 纪衍诺中的这个毒,如果不做拔除的话,中毒后数日毒素全部隐藏于五脏六腑,只要没有毒引,则如常人一般。 而今离纪衍诺中毒之日,刚过了五日。 “您的意思是让下毒之人以为您的毒根本未解,然后再借机将此人挖出来?” 纪衍诺点头道:“不错。”这是他早前的预算。 只不过他没料到出现桃花姑娘会看上阿珣的变数。 不过这个变数对阿珣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阿珣你放心,爷已经安排人守在桃花坞附近,若是西域毒王来了,定会助桃花姑娘一臂之力。” 马车一路急行赶回京城。 抵达太子府后门时,正好是午后时分。 因为他们是偷偷离府,是以回府同样是悄悄回去的。 待进了雍檀宫,小雨已经备好了她的一应衣裳首饰在守候。 叶浮珣梳洗更衣后,就见纪衍诺同样换了常服,正坐在桌案后看公文。 徐公公从外头进来:“殿下,娘娘,太子妃娘娘领着人在外头守候,说是请来了名医替殿下医治。” 纪衍诺见叶浮珣出来,正准备与她一同去用膳,听了这话,想也不想道:“不见。” 徐公公抬起小眼睛觑了一觑,小心道:“殿下,听说太子妃娘娘昨天和今天都特意过来了一趟,说是至少要见上叶侧妃一面。” “让她午膳后再来。”纪衍诺薄唇一抿,冷冷丢下一句,便拉着叶浮珣去了膳厅。 用完膳后,叶浮珣道:“殿下,您是这会儿就进宫一趟?臣妾出去见太子妃娘娘可好?” “爷陪你出去看看再走。” 两人相携出了雍檀宫,太子妃领着不少人侯在外头,神色焦虑。 一见到纪衍诺颀长的身影出现,众人皆一怔,旋即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殿下!您大好了?”太子妃上前一步,脸上神情激动,“臣妾恭贺殿下!” “臣妾恭贺殿下!” 张氏和紧随在后的几个嫔妃皆满面欢心。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 短短几天太子妃的脸居然好全了? 真让人惊讶。 太子妃笑得端庄雍容:“殿下,实是因为臣妾觅得一位神医,想着说不定能对您的病情有所助益,才会前来雍檀宫一趟。” “而今见殿下大好了,臣妾实在欢心不已。” 纪衍诺依旧一脸冷淡:“既然都见着了,没有旁的事便回去罢。” 旋即他拉着叶浮珣转身便欲往里走。 “原来真的是你?纪小六。” 忽地一个清澈如泉涧般的声音从太子妃身后响起,让纪衍诺蓦地驻了足。 他转头看去,就见一位白衣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女子身穿一袭交领白裙,腰间用浅紫蝶纹腰带轻轻一束,乌黑馥郁的长发上只簪了一支样式淳朴的珍珠簪子。 明明打扮得简单,却又有种华衣锦服都比不过的清丽脱俗。 在太子府众嫔妾中盈盈一站,愣是把满头珠翠的众人都比了下去。 她看向纪衍诺,浅浅一笑:“纪小六,还记得我吗?” “顾先生?”纪衍诺眸心一动,凝视望向那女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妃惊讶道:“顾神医原来与我们殿下是旧识。” 女子温婉笑着:“多年不见,纪小六就这么待客?不请姐姐进里头一叙?” 半盏茶后。 众人移驾雍檀宫大殿落座,皆神色好奇地悄悄张望。 不少嫔妾还是头一回进雍檀宫大殿,不由暗自猜测那顾神医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让殿下以上宾之礼相待。 顾神医名叫顾夜阑。 “说来也是巧,”顾夜阑捧茶饮了一口,“太子妃让人请我来替她诊看脸上的伤疤,没想到治好后听她说太子受了重伤,便随着一道过来看是否能帮上忙。” 太子妃笑着接话:“这次多亏了顾神医妙手回春,臣妾脸上的伤终于好全了。” 顾夜阑轻轻摇头:“当不得太子妃这般说。您的伤口不过是因为所用的香膏和药膏相冲,才会使得伤口经久不愈。并非疑难之症。” “再怎么说,也是因为顾神医本宫才能摘了面纱,这个恩情本宫定不能忘。” 太子妃笑道,“而且,顾神医和殿下有旧,那就更是巧了。” “不知顾神医是怎么和我们殿下认识的?”张氏没忍住插话问道。 顾夜阑笑着看了眼纪衍诺:“说来话长。夜阑认识太子殿下那年他刚十岁,还记得那次在齐国皇宫里……” “咳咳。”纪衍诺轻咳了两声。 “哎,瞧我这记性,”顾夜阑识趣地停了话头,“只记得当年殿下虽然不过十岁,但睿智过人,让虚长数岁的夜阑满心敬佩。” “顾神医去过齐国皇宫?”太子妃惊讶。 顾夜阑笑着颔首:“师父经常周游各国,彼时正巧带着夜阑去替齐太后治病,在齐国皇宫住了一段日子。” “齐太后的病每隔两月就要前去治疗一个月,是以那几年夜阑时常住在宫中。” 她美眸流盼,笑盈盈地看向纪衍诺,“才会和殿下有所熟识。” “只不过夜阑只知道殿下在燕国皇室排行第六,却不晓得竟然是燕国太子。” 纪衍诺回视她,略略颔首。 瞧着两人对视的一幕,众嫔妃略有些酸。 殿下可从没有那样看过她们。 但一想到顾神医早在殿下在齐国时就认识他,以顾神医的医术,说不定在殿下需要的时候还救过他…… 这种情谊,却是不好相比。 且,顾神医的年岁,听太子妃说可是虚长殿下八岁,断然不可能有些什么。 这一颗颗心才稍稍放回去了些。 第891章 流言的压力 叶侧妃她们比不得,总不能随便外面来的一个女子也能轻易越过她们去。 就,会觉得憋屈。 那厢闲聊了片刻,太子妃听说顾夜阑打算在京城逗留一段时间,便热情邀请:“顾神医于本宫有恩,又与殿下相熟,不若便留在太子府住着,就当在自己家里头一样便是。” 顾夜阑浅笑:“夜阑四处行医,居无定所惯了。就怕留在太子府会多有叨扰。不知殿下会不会觉得不合适。” 纪衍诺看她:“你住在太子府,有任何需求可以找太子妃张罗便是。” “殿下这么说,夜阑就厚颜叨扰了。” 顾夜阑浅浅一笑,“府里头的娘娘们若是有哪儿个不舒服,都可以找夜阑看诊。” 送顾夜阑出了雍檀宫,纪衍诺便进宫去了。 叶浮珣回了明月宫。 她取出师父写的册子,慢慢地看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常嬷嬷和小雨一同进来禀报:“娘娘,已经将后院一处的屋子腾了出来,架子也都弄好了。” 叶浮珣站起身:“走,本宫过去一趟。” 桃花姑娘最宝贝的就是她的那些毒材。 毒材绝大多数都有毒,本就不宜让普通人去收拾。 再加上其中有不少是罕见难得的毒材,正是要精心处理才不会伤了毒材本身。 叶浮珣戴着羊皮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一筐筐毒材搬进屋子里存放。 这一收拾,就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快傍晚时分,才终于把所有毒材都分门别类收整好。 “娘娘,”小雨被叶浮珣晾在门口一个下午不让进收纳毒材的屋子,见她好不容易忙完出来,满脸问号道,“您这一屋子的药材是做什么用的呀?” 叶浮珣笑着捏捏她的脸颊:“这些不是药材,全是毒材。为了避免不小心中毒,除了本宫外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且此事务必如本宫早前吩咐的,不能外传。” 她和纪衍诺是秘密出行,突然多了许多毒材容易让人察觉问题。 而且,她成为桃花姑娘徒弟的事,亦没打算昭告天下。 小雨和常嬷嬷自是应是。 “娘娘,府里头最近都在传顾神医的事。” 小雨陪着叶浮珣去了梳洗更衣,忍不住嘀咕着将这几日的事情道了出来。 “太子妃娘娘的脸一直没好利索,加上殿下又突然受了重伤,府里头都外传咱们太子府怕是有邪祟入侵,流年不利。” “还有人传怕是因太子妃而起。” 叶浮珣听得眉一皱:“怎会突然有这样的传闻?” 小雨摇摇头:“就在殿下受伤第二天,府里头都在暗暗地传。” “然后太子妃外家就送了顾神医过来,谁想到她来了不过两三天,就把太子妃娘娘的脸给全治好了。” 叶浮珣了然,难怪太子妃瞧着对顾夜阑极是满意,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压力。 身为太子妃若容貌有损无法恢复,那怕是过不了皇家那一关的。 更别提被传邪祟入侵,还连累了纪衍诺。 顾神医此次到来,是不仅治好了太子妃的脸,还替她解决了流言的压力。 “她们都说顾神医就跟仙子下凡一般,不仅人长得美,医术高超,而且性情温和,只要求上门寻医,都会给仔细看诊。” “府里头有好些胆大的嬷嬷,都去找她给看了病症。” “回来全夸她妙手回春,医者仁心。” 隔日上午,叶浮珣去兰熙宫请安。 她虽然没有迟到,但到的时候稍有些晚,除了张侧妃和两三个嫔妾,其余人都到齐了。 进殿的时候就见嫔妾们在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叶浮珣刚迈步进去,忽地就见一个嫔妾突然跪倒在地上,拼命地抠着喉咙,双眼直翻白。 “何美人这是怎么了?”有留意到的嫔妾惊呼一声。 霎时众人都停了话头,纷纷朝那跪着的嫔妾看去。 何美人身旁的嫔妾急急道:“她刚才说话说得急,不小心把一颗花生米给生咽下去,然后就、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莫非是卡着喉咙了。” 两三人忙上前去给何美人拍背。 然而无济于事。 眼见着何美人白眼一翻快要闭过气去,有人大喊一声:“快去喊顾神医过来!” 叶浮珣见状,上前说道:“你们都让一让。” 众人见她进来,都听话地走到一旁。 叶浮珣细细观察何美人,见她双手直抓着颈部,面色潮红,口唇发紫,似乎完全无法呼吸。 她顿时心中有了判断,双手环在何美人的上腹部,正欲施救,就听见张氏尖锐的声音响起—— “且慢!” 叶浮珣抬眼望去。 张氏正扭着腰走进来:“叶侧妃这是做什么?该不会给殿下侍寝了几天,就以为自己懂医术,想要给人治病了吧?” “何美人这都快没气了,你还这么紧箍着她,就不怕把人给箍没了?” “顾神医马上就要来了,你就别在这里瞎折腾了!”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瞧也懒得再瞧张氏一眼,双臂箍紧了何美人的上腹部,骤然往上使劲用力冲击。 “哎,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氏见叶浮珣不但没有因为她的提醒停下,反而奋力往何美人上腹部施力,气得上前想去抓她的手,“你这是想害死何美人不成!” 小雨连忙挡在了叶浮珣面前,不让张氏碰到她。 虽然她也不明白娘娘突然此举何意,但这并不妨碍她坚定地拥戴娘娘做的每一件事。 叶浮珣使劲往上冲撞了数次,就在众人都变了脸色的时候,忽地就听噗地一声—— 一粒花生米从何美人嘴里飞了出来,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而何美人总算吸进了气,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顾神医来了!” 有人大叫一声。 张氏飞快道:“还不赶紧让开路,快让顾神医去看看何美人有没有被叶侧妃给折腾没了!” 顾神医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她上前给何美人探了脉,又问了她几句话,将地上的那颗花生米捡了起来。 “叶侧妃,何美人说刚才是您使劲压她的上腹部,才使得她将这粒花生米吐出来的?” 叶浮珣点点头。 第892章 津津有味 何美人这种突然被异物堵塞呼吸道的情况非常危险,最有效的急救方法就是海姆立克腹部冲击法。 叶浮珣大一新生时就参加过急救学习,对其很清楚。 “她那哪里是救人?”张氏嗤笑一声,“以本宫看是想害人才对!大家可都瞧见了,叶侧妃刚才那劲儿,可是把何美人往死里施力!” 事情闹得太子妃都从寝殿走出来了解情况。 顾夜阑认真地请教叶浮珣:“请问叶侧妃,刚才你救何美人的做法不知师承哪位名医?” “她根本就不懂医术,哪里有师承。”张氏飞快地替叶浮珣答了,“不都说了只是凑巧?” “顾神医,”张氏瞬间转了话题,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若是遇着刚才的情况,请问神医会如何救治何美人?” 顾夜阑温婉解释道:“对于这种突发卡喉的情况,只要在膻中穴和神封穴扎针一寸,随后用内力拍打灵墟穴,患者便会将卡喉异物轻易吐出,从而解决问题。” 张氏连连鼓掌:“说得好!这听起来才像是救人的最佳之法。” “而不是拼命使劲箍人,把人给箍个半死不得不吐出异物,还不得不说声谢谢。” “叶侧妃,您觉得呢?” 叶浮珣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既然张侧妃对本宫刚才救人之法同样那么好奇,那本宫便讲下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原理和操作方法。” “适才一颗花生米堵在了何美人的气管口上,是以她即吸不进去气,又呼不出来气。” 她说得缓慢,本意是想顺道将海姆立克急救法的概念给众人做个普及,说不定日后会有用到的地方。 何美人听到这里,连连点头:“正是。” “我们可以简单地理解在身子里有一个腔体,装满了我们呼吸的空气。” “气管口被堵住后,利用用力冲撞上腹部的方法,把身体里的空气快速地往上挤压,从而把堵在气管口的异物冲出来。” “这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具体的操作方法像本宫刚才救治何美人那般操作便可以。” 语落,不少人都陷入思索。 朱美人忽地一拍掌:“侧妃娘娘这个方法果然绝妙!” “神医所说的施针之法,得医者才能使用。但叶侧妃这个法子,即便是咱们不懂医术之人也可以操作。” 有嫔妾小声附和:“这样的话,在关键时候咱们就可以救人一命。” “果然是好。” 众人窃窃私语。 张氏撇嘴:“不过是强辞巧辩罢了,哪里能跟神医的方法相比!” “倒也不尽然。”顾夜阑从深思中回过神,“听了叶侧妃的讲解,夜阑觉得她的法子虽然看似鲁莽,实则方便又快速。” “施针到底讲究准确性,若然情急之下处理不当,反而容易耽搁了事。而叶侧妃的法子,则无需过多技巧,大拙见巧心!” 她笑着问叶浮珣,“不知叶侧妃此法是否可以传授出去?若可以的话,夜阑会尽量传给更多的人。” “自然可以。”叶浮珣颔首。 急救法传得越广,便能让更多百姓受惠。 张氏见两人这般,瞪了一眼顾夜阑的侧颜,暗道一声晦气,扭着腰往座位上走去。 众人皆回到各自位置,又开始围着顾神医聊起了话题。 顾夜阑自从拜师白老神医后,就随她周游列国,四处游医。 见过的世面不知凡几。 她性子温婉若水,说起各处人文风情时结合曾经救治过的案例,讲得颇是引人入胜。 众嫔妾,包括太子妃在内,都听得津津有味。 有人好奇问八卦:“听说白老神医在她五旬时隐退江湖,是因为觅得合意郎君,可真有此事?” 太子妃忙丢了个眼神过去:“罗良娣。” 顾夜阑却没有因此恼怒,反倒是落落大方道:“正是如此。” 罗良娣见她坦率,压不住兴趣:“顾神医,听说白老神医和她的夫婿年岁相差不少,这件事是否是谬传?” “家师和师丈年岁相差十八载。” 顾夜阑依旧很坦然,仿佛对她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家师本无意儿女情长,立志一辈子专心从医。” “然而天降红线,家师在四十八岁那年遇到了师丈,两人情深义重,遂家师才决定隐退江湖,从此只为师丈洗手作羹汤。” 相差了十八载! 众嫔妾惊得目瞪口呆。 其中包括了叶浮珣。 这么算来,顾夜阑师父四十八岁那年是和三十岁的男子相遇相爱然后成亲的? 好家伙! 就好佩服。 搁现代也没几个人敢这么来一出。 更别提在古代了。 到了夜里,叶浮珣和纪衍诺相依在床榻上低声细语时,纪衍诺道:“上午阿珣在兰熙宫用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爷觉得极为有用,已打算让人在各地做推广宣传。” 叶浮珣‘咦’了一声,眯起大眼看他:“爷,您在兰熙宫还埋了眼线?不然怎会知晓得这般清楚?” 纪衍诺笑着捏捏她挺俏的鼻尖:“若不是因为阿珣去了兰熙宫,爷可不会关心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哦?”叶浮珣拉长了声音,鼓起脸颊嗔怒道,“所以爷的眼线就是为了盯住臣妾的一举一动?” 她撅起嘴。 用力表达‘臣妾不高兴了’的情绪。 纪衍诺狼狈地直搂着她哄:“爷是怕别人欺负阿珣。” “当真?”叶浮珣俏生生地睁眼看他,眼底写着狐疑。 “千真万确。”纪衍诺急急在她嘴边亲了一记,“爷何时骗过阿珣?” 叶浮珣一皱鼻子,转身趴在了纪衍诺身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瞧:“既然爷是真心待阿珣,那就放过您一次。不然的话,哼哼……” 纪衍诺被她逗笑了,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不然阿珣会怎样?” “不然的话,臣妾定然要让爷您好好瞧瞧臣妾的厉害!” 叶浮珣双手撑起半个身子,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带着坏笑从上到下打量着纪衍诺。 他的喉头倏地一动,声音变得慵懒了几分,他将手臂收紧:“那不如阿珣还是让爷瞧瞧你有多厉害?” 第893章 万念俱灰 小半宿后。 叶浮珣累死了。 她拉拉纪衍诺的衣服说道:“殿下我们来聊下天吧。”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阿珣想聊什么?” 她想了下说道:“殿下,可有人怀疑您中毒的事?” “有人在暗中试探。”纪衍诺眯起眼。 “殿下,臣妾曾记得您说过,给您下毒的人可能和当年谋害先太子的人有关……” 她小心地觑着神色,见他似乎并没有不悦,才稍稍安了安心。 早在去桃花坞的路上就听纪衍诺提起过这件事,她压在心底许久不敢问,就怕提到先太子纪衍诺会心情不好。 “皇兄给爷写的最后一封信中提到过这种毒。” 纪衍诺毫不避讳告诉叶浮珣,“皇兄的症状便是中毒多日后突然恢复如常,本以为身体无恙,但太医却发现实际上毒入五脏六腑,怕是难救。” 叶浮珣思索片刻:“您是说太医能查出毒的情况,却无法解开?” “对。”纪衍诺点头,“太医署有熟识毒理的太医,可解寻常之毒,却对这种毒束手无策。” “那……皇兄得知此事后,没有去找桃花姑娘吗?” 纪衍诺摇头。 “太晚了。” “皇兄中毒,宫中太医齐聚诊治数日皆无法解毒,只能眼睁睁看着毒入腑脏。” “皇后得知此事后让人在江湖便寻名医,然而为时已晚,皇兄的毒已无药可解。” 叶浮珣抽了口气。 她一直以为先太子是在秋狩时被人所害,却没料到这之前竟然还有中毒之事。 她心思一动:“殿下,所以先太子是在秋狩时被人用毒引导致身故吗?” 纪衍诺搂紧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皇后得知皇兄的毒无药可解,便让人追查下毒之人。” 他慢慢道,“最后怀疑是二皇兄所为。” “二皇兄是荣贵妃所出,是先太子最有竞争力的对手。” 荣贵妃? 叶浮珣蹙眉,现在后宫嫔妾中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然而她并没有急着追问,只听纪衍诺继续道,“查清楚之后,皇后便设计了一个局,打算以皇兄做饵,诱杀二皇兄。” “以皇后的话就是二皇兄害了皇兄,皇兄此举正是为自己复仇。” 叶浮珣不可置信地咬住了唇。 她完全无法理解皇后的思路。 自家儿子中了毒,不是伤心欲绝,反而有心情去设计让他作为诱饵去诱杀害他之人? 她有考虑过先太子的想法吗? 一个中毒随时可能身故的人,不是该继续四处寻找活下来的可能,或是让他去做想做的事吗? 皇后的做法,怎么让人有种不放过最后压榨一下先太子的感觉呢? “皇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皇兄的想法。” 纪衍诺语气淡漠,然而叶浮珣却能感觉他心底最深处的无力感,她挨近了他,将脸贴在了他的肩颈。 “她眼里只有那个位置。” “二皇兄日渐成熟,支持他的势力愈发庞大,皇后早有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更别说荣贵妃,和皇后斗了一辈子。”纪衍诺扯扯嘴皮,“皇兄身故,皇后正好有了打压荣贵妃的借口。” “可怜皇兄,最后的作用不过是帮助皇后除去了二皇兄和荣贵妃。”纪衍诺冷冷一笑。 叶浮珣抱紧了他。 她当真很难想象先太子当时的心情。 摊上这样的娘,换了谁怕是都会万念俱灰。 难怪纪衍诺七岁时会那么狠心将他送去齐国做质子。 难怪纪衍诺登基后那样对待皇后。 “皇后她知道您亦差点中这个毒吗?” 纪衍诺嗤笑一声:“自然不知。” 他并没有告诉皇后的打算。 告诉她,好让她再设计一个以他为饵,诱杀别人的机会? 他不是皇兄,不会任由皇后搓圆弄扁。 “那您估计那些人会在什么时候对您动手?” 纪衍诺抚着她的发:“秋狩。” 叶浮珣惊讶道:“什么时候去秋狩?” 纪衍诺慢悠悠说道:“再过数日,就是皇家狩猎的日子。” “自从皇兄出事后,父皇就停了三年秋狩,”他淡淡说道,“今年重启秋狩,定然戒备森严。” “那些人为何要选在秋狩时动手?” 叶浮珣沉思道。 纪衍诺冷笑一声道:“爷也很想知道。” “可是您会面临危险,”叶浮珣略担忧,“殿下,您秋狩会带上臣妾吗?” “会。”纪衍诺解释,“今年秋狩的名单已经由内务府定了下来,咱们府上除了咱俩,太子妃和张氏亦会随行。” 叶浮珣理解地点了点头。 “爷明天教你射箭,想不想学?” 纪衍诺看着叶浮珣,若是她没有兴趣,秋狩时不狩猎猎物亦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好呀!”叶浮珣用力点点头,“臣妾想学!” 骑马射箭,想想就觉得很有驰骋草原的女侠范儿。 她感兴趣! 隔日一早起来,叶浮珣先练了七禽戏,又学了洗髓第二层的第一式,练得浑身是汗梳洗过后,才与纪衍诺一同去用了早膳。 自从发现自己能够飞檐走壁以来,叶浮珣学习洗髓的劲头愈发大了。 不过在短短时间学完第一层,而且连第二层也开始练习了。 今天是纪衍诺的休沐日。 叶浮珣从兰熙宫请安回来后,便换了轻便的骑射服去了雍檀宫。 纪衍诺正在处理公文,见她过来,就将公文放置一边,领着她一道去了太子府的射箭场。 “射箭首要是站姿,”纪衍诺环抱着叶浮珣给她演示,“双脚距离与肩膀同宽,腰背挺直。” “其次是搭箭,扣弦,开弓,瞄准。” 他一项一项地给叶浮珣讲解和示范,仔细又耐心,“最后是脱弦。” 叶浮珣不知是因为现在她身手得了后学习这些变快了,还是因为遇上了纪衍诺这样的良师,短短小半日下来,她就将射箭的基本要领都掌握得相当不错。 甚至有好几次都射中了红心。 如果不是日头渐渐挪到正中央,她还想再练上半个时辰再走。 纪衍诺拿了帕子替她擦了额角的汗,见她一脸意犹未尽,失笑道:“明日再来?” 叶浮珣噘嘴:“您明日不是要上朝?” 忙成陀螺似的人还好意思随便承诺。 第894章 深思 “爷明天下午可以陪你练箭。”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叶浮珣心满意足地随着纪衍诺回了雍檀宫。 走到宫前,竟见顾夜阑正在外头树下徘徊,似乎已然等了好些时候。 “纪小六!” 见纪衍诺和叶浮珣过来,顾夜阑温柔笑着迎了上来,“听说今天你休沐,特意过来叨扰。不想你却不在,原来是同叶侧妃去了……射箭?” 她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猜得准确。 纪衍诺点头:“顾先生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顾夜阑柔柔笑着,“纪小六,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哦!” “而且,我这里可是有裴坤和阿裘的消息,想听不?” 顾夜阑也认识阿裘和裴坤? 叶浮珣神色一动。 纪衍诺看她一眼,便知她起了心思,遂拉着叶浮珣对顾夜阑道:“顾先生进来说。” 顾夜阑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雍檀宫,目光不时落在交握的手上,眼底闪过深思。 尤其是当徐公公领她走进大殿,叶浮珣自然而然地随着纪衍诺去了寝殿,顾夜阑的神色就更有了一丝奇特。 难道雍檀宫里,还有可供叶侧妃换洗的衣裳不成? 她本以为说出裴坤阿裘的名字,纪衍诺就会让叶侧妃回避,结果不仅没有,而且还先与叶侧妃去梳洗更衣,仿佛裴坤阿裘在他心目中,连叶侧妃都比不上似的。 这—— 不可能才对。 就在顾夜阑猜测间,纪衍诺在叶浮珣的催促下利索地换了衣裳,被她拽着急急到了大殿。 顾夜阑算算时间,心中稍安。 纪小六还是最在意裴坤阿裘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想起他的洁癖,顿时了然了。 难怪先去梳洗更衣。 是她第一次见到纪小六身边带着女人,才会想岔了。 “前两个月我去了趟齐国,见着了裴坤和阿裘。”顾夜阑不多做隐瞒,开门见山。 “裴坤的情况如何了?”纪衍诺问道。 顾夜阑挑眉:“你知道他身受重伤之事?” 纪衍诺颔首。 叶浮珣眉心动了动。 顾夜阑居然不知道裴坤是在燕国受的伤? 顾夜阑见纪衍诺已经知道裴坤的情况,便将原本想说的话都压了下去。 继续道,“裴坤伤得重,你们师父四处寻各种珍稀药材替他救治,正好有两种药材我这里有,所以我便去了一趟探望他们。” “以你师父的能力,预计今年内就能把裴坤的经脉全部接上。”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两人对这个消息都很是高兴。 “现在比较麻烦的事情是,”顾夜阑飞快地瞥了眼叶浮珣,“齐国皇室已经公开认裴坤为皇子,他根本没法置身事外。” 纪衍诺眸光一凝:“此事是如何传出去的?” 以裴坤的性子,绝无可能主动将身世昭之于世。 “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没了后,他们背后的势力将裴坤的身世挖了出来,想要扶持他和太子,五皇子斗。” 顾夜阑说得直接。 纪衍诺蹙眉:“裴坤愿意?” 顾夜阑摇头:“具体的我没有问,只不过觉得阿裘是不大愿意让裴坤卷进那泥潭里的。” “而且,阿裘担心会耽搁了裴坤疗伤。” 纪衍诺又问了些与齐国皇室相关的问题,顾夜阑都一一答了。 两人话说得透彻明了,毫不避讳。 叶浮珣在旁细听,由始至终未曾插过一句话。 就觉得纪衍诺和顾夜阑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怕是曾有过革命的情谊。 待到送了顾夜阑出去,叶浮珣终于开启了话头:“殿下,您给臣妾讲讲齐国皇室的事可好?” 多了解些,也不至于让她听得一头雾水。 那并不是段愉快的记忆,但他还是对叶浮珣平静地将过往道出。 “爷在齐国住了十年,见识了齐国最光辉鼎盛的十年。” 他缓声道,“然而在五年前,也就是距离爷回燕国两年左右,齐仁帝大病一场,从此卧床不起。国事均由平国公代理,太子协助。” “自打那以后,齐国几名皇子之间斗争愈发激烈,朝堂政局几乎成为平国公的一言堂。” “腐败昏庸之辈擢升,有能之士备受打压,”纪衍诺勾了勾唇,“齐国已不复当年的齐国。” 叶浮珣停了筷子:“所以三年前燕齐之战咱们才胜出了?” “对。”纪衍诺给叶浮珣夹了一块樱桃肉,“边吃边说。” 叶浮珣接过樱桃肉细嚼慢咽,一双眼没有离开过纪衍诺。 “齐仁帝卧病在床后便一直无法再理政事,平国公是太子一党,扶持太子与势均力敌的五皇子一派争斗,两派之间你死我活,逐渐白日化。” “那刚才说到的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力转而扶持裴坤,又是怎么回事?”叶浮珣没有忘记顾夜阑说过的话。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力不如太子和五皇子两派,”纪衍诺解释,“据爷所知,约莫半年前三皇子和四皇子便接连身故。” “两派的势力与太子和五皇子形如水火,绝无融入其中一派的可能。” “齐仁帝情况不妙,众人自是想要博上一博。” “在他们看来,裴坤不过是提线木偶,”纪衍诺猜得八九不离十,“只要他身上有齐仁帝的血统,他们就有了和太子及五皇子斗争的由头。” 叶浮珣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她咬了咬筷子,又问道:“殿下,您觉得裴坤会去参与争夺皇位吗?” “顾先生说阿裘不乐意,”纪衍诺分析道,“然而外头已有扶持传闻,可见裴坤已经和对方接触过。” “至于裴坤是否会参与,”纪衍诺摇了摇头,“爷并不确定。” 在他看来,如果裴坤真能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胜出的话,他便有了坦然站在阿裘身边的底气。 也可以一洗阿裘在赵国的各种流言蜚语。 只是,裴坤向来听阿裘的话,若是阿裘执意不肯,裴坤亦有可能放弃。 叶浮珣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纪衍诺的看法。 “殿下,您为什么称呼顾神医为顾先生?”她好奇道。 纪衍诺睃她一眼:“那是她自己要求的。” 第895章 最大的盛事 “爷当年在齐国时常受伤,有一回正好被顾先生撞见,她替爷疗伤。”纪衍诺道,“完了后让爷称呼她为夜阑姐,爷不乐意,她便让爷叫她顾先生。” 叶浮珣神情略有些古怪。 纪衍诺该不会认为顾夜阑是真心让他叫她顾先生的吧? 在她听来,这分明是当年顾夜阑故意逗他的。 结果,他还当了真? 还一直让这个称呼延续到现在? 真是直男本男。 鉴定完毕。 接下来几日,纪衍诺每天下午都抽出时间来陪叶浮珣练习射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秋狩的这一日。 太子府参加秋狩的女眷只有太子妃,张氏和叶浮珣三人。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三人便已经到了前院会合。 叶浮珣到达前院时,便听闻纪衍诺早已出了府。 余下三辆马车供她们三人乘坐前往宣直门。 就在三人准备上马车启程时,顾夜阑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过来。 太子妃诧然:“顾神医这是要去……?” “娘娘,夜阑一同去参加秋狩。”顾夜阑笑着上前解释,“柔妃娘娘让夜阑同去。” 太子妃颔首:“原来如此。” 张氏正想邀请顾夜阑与她一同乘坐马车,就见顾夜阑笑盈盈看向叶浮珣:“叶侧妃,不知夜阑是否可以和你同乘一辆马车?” 张氏讪讪地闭上了嘴,轻嗤了一声扭腰上了马车。 叶浮珣自然没有拒绝,领着顾夜阑上车。 “叶侧妃不会嫌弃夜阑叨扰吧?” “怎会?”叶浮珣含笑摇头。 顾夜阑松了口气:“虽然和叶侧妃尚不算熟识,但却倍觉亲切,就好像当年初见纪小六一样。” 她丝毫不见拘谨笑道,“叶侧妃会不会很奇怪为什么太子殿下唤夜阑为顾先生?” 叶浮珣微怔,礼貌笑道:“不知是为何?” 其实她早前刚从纪大魔头那里八卦过。 不过为了不让聊天冷场,叶浮珣自然不会让顾夜阑尴尬。 就见顾夜阑不紧不慢笑道:“说来还是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夜阑十八岁那年随师父进齐国皇宫看诊,有一天正好看见几位皇子欺负一个十岁少年。那少年明明备受欺凌,然而却倔强又隐忍,让夜阑看了为之心疼。” “那十岁少年就是纪小六。” “夜阑见皇子们离开后,想去给纪小六包扎伤口,哪知他就像惊弓之鸟般防备夜阑,拔腿就跑。” “夜阑仍记得那一路滴下的血迹。”顾夜阑叹了一声。 “幸好夜阑虚长他八岁,又会些拳脚功夫,便硬是将他抓去了夜阑住的地方,押着他给包扎了伤口。” “别看纪小六伤口触目惊心,但是基本没有伤到要害。他非常懂得保护自己。” “包扎好伤口后,夜阑便让纪小六叫声姐姐,结果你猜怎么着?” 顾夜阑说的故事比纪衍诺讲得详细多了,叶浮珣听得颇为入神:“殿下不肯唤您姐姐?” “不错!”顾夜阑掩嘴直笑,“纪小六那时候就冷冰冰地丢出一句‘我只有哥哥,没有姐姐。’然后就又想跑。” “夜阑再度去把他拎了回来,跟他说,若是不肯叫姐姐,那就叫顾先生吧!” “自那以后,纪小六就一直叫夜阑顾先生,到今天都没改过来。” 顾夜阑又笑着换了话题。 她见那日叶浮珣用了海姆立克急救法,认为叶浮珣对医术应当有所涉猎,便尝试着给叶浮珣讲起一些看诊例子。 不曾想叶浮珣还真的听出了兴趣。 不知是否真的医毒两相通,对顾夜阑用药的方子,叶浮珣挑着问了不少问题。 顾夜阑答得仔细,叶浮珣听得认真。 时间过得飞快,待到马车停了下来,两人顿了话题,惊诧地挑帘往外望去。 到宣直门了。 皇家秋狩是入冬前最大的盛事。 从开路的亲卫军,再到皇帝銮驾,百官随行,最后才是以皇后为首的一应女眷。 彼时亲卫军刚启程,尚要等不少时候才轮到女眷出发。 时候尚早,许多女眷索性就下了马车相互见礼问好,闲聊着打发时间。 叶浮珣和顾夜阑刚下了马车,就有嬷嬷前来相请。 两人相携跟着嬷嬷到了前头,就见柔妃坐在马车里挑了帘子,朝她们笑着招手。 见两人靠近了,柔妃索性下了马车,笑盈盈地一手拉住顾夜阑,一手拉住叶浮珣:“见着你们俩都来了,本宫可就安心了。” 顾夜阑含笑点头。 柔妃的病症虽然不严重,但若护理不好,一趟秋狩回去,怕是会加重。 可秋狩这样的大事,她又不舍得错过。 是以才会专程求了皇后,让顾夜阑一同前往。 她对顾夜阑说了两句,随后就看向了叶浮珣:“叶侧妃,你们的那个时光之钥真是太神奇了!” “本宫从未见过那般厉害的香乳!不过才用了几次,你瞧瞧本宫眼角的淡纹,全都不见了!” 柔妃难掩激动,甚至指着眼角给叶浮珣看,“真不愧是丝芭馆的镇店之宝!” 就在这时,不少后宫嫔妃都靠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可着劲儿地夸丝芭护理有多好。 “只可惜秋狩七日不能在宫里做丝芭护理,”丽妃叹口气,“回去后这肌肤怕都没那么细腻了。” 一席话让众妃心有戚戚。 叶浮珣笑道:“娘娘们别急。” “这次秋狩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准,臣妾特意带了两位拥有肌肤护理资格的婢女随行。” “若是娘娘们想要在狩猎场休息时做丝芭护理,可以派人去和小雨预约时间。” 这话一出,一张张绝美的容颜都染上了激动的神采。 众人又闲话了几句,见启程时间将至,便都一一回了各自的马车。 一直站在旁边眼红叶浮珣的张氏撇着嘴走近叶浮珣:“叶侧妃连秋狩都不忘做生意,还真是不嫌丢咱们太子府的脸。” 叶浮珣似笑非笑地觑她一眼:“不瞒张侧妃,这次还真不是本宫最先起的主意。” 她慢条斯理道,“是皇后娘娘的授意。若是张侧妃觉得这样会丢了太子府的脸面,不如去和皇后娘娘说上一说?” 第896章 山洞 齐齐出了这事还真的是皇后专程派了嬷嬷到太子府吩咐叶浮珣的。 皆因皇后对丝芭护理实在太过满意,一想到秋狩数日做不上护理,就觉得不是滋味。 索性就让人去通知叶浮珣,带上几个会做护理的婢女,回头到了夜里可以做上一趟丝芭护理,别提多美了。 张氏听得脸色倏变:“不可能!” 姑姑向来冷漠严谨,又怎会在秋狩时还惦记什么丝芭护理! 一定是叶侧妃忽悠她的! 叶浮珣笑笑:“张侧妃不信,大可去问呀。” 言罢,她笑盈盈地看向顾夜阑,“顾神医,咱们上马车罢。” 西山皇家狩猎场离京不算太远,秋狩队伍一路急行了大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众人皆各自入住屋舍,早有下人备好了膳食。 叶浮珣用过晚膳,就见纪衍诺身边的何公公亲自过来传了话:“娘娘,殿下说晚膳要陪皇上皇后用,恐怕回来的时间会偏晚。请您用膳后早些歇息,莫要累着了。” “本宫知晓了。” 太子府的人被分配了一座两进的院舍,纪衍诺居前院,太子妃及两侧妃则住在后院。 叶浮珣坐了一天的马车,略有些疲累。 小雨笑着建议:“娘娘,不若奴婢替您做一次护理,也好休息休息。” 这个提议正合叶浮珣心意。 然而刚敷上面不多时,九九的声音就唤醒了差点梦周公的她。 ‘宿主,有任务。’ 叶浮珣回了回神,懒洋洋地在脑海里和九九搭话:“九九,你的选修课考过了?” 九九忽地一滞,扁扁嘴小声道:“还没有。” 《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这一门课,有史以来未曾有系统选修真是不无道理的。 因为这门课对系统来说真的太难了! 不仅理解起来特别难,而且考题也是无敌的难! 它闭门苦修了许久,结果前几天考试竟然只考了三十分! 让九九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叶浮珣安慰一句:“没考过不打紧,继续努力!” 九九含泪点点头:‘谢谢宿主。’ “来,说说又有什么新任务?” 许久没有接任务,叶浮珣略有兴趣。 ‘请宿主根据地图前往指定地点埋伏,两个时辰后系统会发布具体任务。’ 九九话音一落,叶浮珣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出现一条导航路径,终点处是一个红点。 “九九,从地图看终点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 叶浮珣琢磨着地图。 这大晚上要她去山上埋伏两个时辰? 她家系统怕是太久没有发布任务,一来就走狠狠刷一波存在感的赶脚。 虽然已经是傍晚了,但难得来到视野开阔的西山地带,有不少人都去了马厩取马上山跑上一两圈。 叶浮珣顺利地混进取马人群,领了一匹马往山林方向行去。 前半段路还能见到不少跑马的人,待她沿着脑海中的地图往山林里处骑行后,渐渐地人烟就变得稀少了。 据纪衍诺跟她说过的消息,狩猎围场是专程围起来的,里头会放养不少野兽。 她大抵看过几眼地图,可以判断出脑海中的目的地大致位于围猎场的边缘地带。 骑马往山林深处,约莫一炷香后,前方的路只能容人独自前行。 叶浮珣寻了一棵树下将马系好,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徒步往山林里走去。 彼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叶浮珣听了听周遭隐约可闻得兽鸣,在脑海里低声问九九:“九九,能查询下和任务相关的信息吗?” 九九飞快地点了点问号按钮:‘回宿主,附近山林没有人烟和野兽,安全系数100。’ 她家系统还有感知安全系数的功能? 叶浮珣挑了挑眉:“九九,你隔一会儿帮我查看下信息,如果有变化记得提醒我。” 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勇闯山林,还是挺考验她的。 ‘是,宿主!’ 叶浮珣继续前行。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终于到达了地图中的目的地。 她环顾四周。 目的地所指的地方,是一个相当大的山洞。 九九正好开口报告:‘宿主,山洞内没有人和野兽,安全系数100。’ 叶浮珣点点头,迈步进了山洞。 山洞宽敞,高与宽皆有两丈余。 她转了一圈,发现山洞后有山石遮蔽之处可以隐藏身影,即便有夜明珠点亮山洞,那处仍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宿主,有人正在朝山洞行来,请宿主尽快躲避。’九九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叶浮珣心中一动,想也不想就往刚才发现的遮蔽处躲了进去。 就在这时九九又开了口,‘宿主,任务卡有新的提示。’ “快说。”叶浮珣躲在山石后头悄悄往外探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九九飞快道:‘请宿主服用彩虹橱窗中提供的糖果。’ 彩虹橱窗不是完成任务之后才有奖励的么? 叶浮珣困惑归困惑,动作却丝毫不慢地点开了彩虹橱窗,果然见到橱窗里放着一颗七彩橡皮糖。 旁边依旧像往常一样有一张说明书。 她一边把橡皮糖丢进嘴里嚼嚼嚼,一边看着说明书。 ‘隐藏气息彩虹糖,可以短时间内隐藏个人气息,以免被武林高手感知存在。’ 叶浮珣暗自啧了一声。 正在她刚讲彩虹糖吞下去的一霎,就听到山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咦?好像有人。” 一个熟悉又粗犷的声音在山洞外响起,叶浮珣心中一动—— 是楚王。 她偷偷地从缝隙往外看,竟然看见纪衍诺,楚王和秦王三人出现在山洞外。 他们过来做什么? 叶浮珣奇怪地皱了皱眉。 “没有人。”秦王率先迈步进了山洞,环顾了一圈。 纪衍诺面色异常阴沉,看上去心情似乎很不怎么样。 叶浮珣琢磨着原因,就听楚王沉痛地叹了一声:“太子弟弟,就是这里了。” “当年大皇兄和二皇兄正是在这个山洞里事。” 她诧异地张大了嘴。 这个山洞,就是先太子身故之处? 难怪纪衍诺的神情那般晦涩黯然。 “太子,”秦王长长地吁了口气,“当年我们赶到山洞时,两位皇兄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第897章 深仇大恨 楚王沉痛道:“太医后来细查了,大皇兄其实是中毒而亡,二皇兄的指甲缝里查到了毒杀大皇兄的毒药。” “二皇兄身上的剑伤是大皇兄手中长剑所致。” “还原案发现场的真相便是二皇兄引诱太子进了山洞,企图将大皇兄毒死。大皇兄中毒后愤而剑杀二皇兄。” 残忍的天家之子相残的戏码让山洞中的气氛为之一凝。 秦王叹道:“一夕之间痛失他们两人,父皇得知消息后当场昏了过去。隔日醒来,人宛若老了十岁。” 纪衍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从随身包袱中取了酒水斟上,高举酒杯低语一句,又将酒全部洒在地面上。 楚王和秦王学着他一同敬了酒。 “本宫想在这里坐一会儿。”纪衍诺随意在一旁席地而坐,淡淡说了一句。 楚王和秦王对视一眼。 “那我和五弟在外面等你。” 不多时,山洞里只剩下纪衍诺和叶浮珣两人。 纪衍诺侧对着叶浮珣的方向坐着,目光平视前方,像是在回想什么。 叶浮珣只安安静静地躲在山石后头。 她想上去陪陪他,可又因为系统的任务而不能随意露了身形。 默默地看着纪衍诺神色愈发黯然,叶浮珣觉得心里头似乎有一点点痛。 久久,就在叶浮珣以为纪衍诺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了纪衍诺疑惑地扬了扬音调:“阿珣?” 喝! 叶浮珣吓得手一紧握住了拳头。 纪衍诺发现她了? 然而下一瞬就见纪衍诺扯了扯嘴角一笑,起身快步离开了山洞。 叶浮珣悄悄地透过缝隙看纪衍诺离开的背影。 摸不着头脑。 纪大魔头为何突然会喊她的名字? 外头传来了楚王的声音,再过一会儿,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叶浮珣摸出夜明珠蹲在山石后头,在脑海里问九九:“九九,要是有人靠近记得告诉我。” 九九:‘好的,宿主。’ “九九,还有多久才到系统发布具体任务的时间?” 九九:‘回宿主,还有半个时辰。’ 还这么久? 叶浮珣索性走到山洞外,就着月光打了一套七禽戏活动身子骨。 直到两刻钟后,九九的声音突然响起:‘宿主,有人来了。’ 这么快? 叶浮珣忙动作迅速地躲回到山石后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她透过山石往外看去,骤然瞳孔一缩。 来者竟是永乐公主和一个盲人。 叶浮珣瞬间想起了师父提过的那个西域毒王。 这人该不会就是西域毒王吧?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就在叶浮珣寻思中,永乐公主指挥着两名侍卫搬了几个箱子进了山洞,然后张罗着让他们把箱子里的物件取出来,在山洞数个角落上安置。 那是什么? 叶浮珣只偷偷瞄了一眼就没敢再探头去看,生怕被人发现。 “公主请放心,”西域毒王声音沙哑,仿佛被沙砾磨过嗓子似的,“这种火药可是老夫从西域秘密运来的,单是这么一小包,就足以将整个山洞都炸毁。” 永乐公主轻嗤一声:“毒王可别欺本公主,这西域火药本公主见识过,哪有毒王说的那么神奇。” “要炸毁一个山洞,至少要三箱炸药才能成。” 西域毒王桀桀一笑:“公主有所不知,老夫弄来的这些火药可是改良过的版本,威力远比起寻常火药厉害。” “不然也不会收您那么多银两了。” 永乐公主娇笑一声:“但愿如你所说,别叫本公主失望了就好。” “公主是老夫的老主顾了,老夫又怎会欺骗公主?”西域毒王应道。 照他看,永乐公主既然都已经用了他的独门毒药,只需使出毒引,燕国太子就必死无疑。 就像上一任太子那样。 何须大费周章从他这高价购买火药再将太子炸个尸首无存? 真不知燕国太子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啧。 所以说得罪什么别得罪女人。 永乐公主指挥着下人将山洞布置好后,又让人取来一个木箱,冷声道:“毒王,本公主需要在这里独自待上片刻。” 西域毒王摸摸鼻子:“老夫到外面等你。” 众人退下。 永乐公主亲自将木箱提到一侧角落,拿出一柄小铲子挖了一个洞,将木箱埋进了洞里。 “纪仲,你可曾料到会有今天?你赠予本宫的书,会成为你弟弟的催魂毒引。” “你们兄弟俩用同样的方式到地狱相见欢,应该感谢本宫。” 她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又哭又笑。 久久,忽地压低了嗓音:“翔郎,当年姑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纪仲灭杀却无能为力,而今姑姑亲手替你复仇来了。” “你且放心,姑姑定然不会让纪衍诺死得好看!” 她哭得伏到在地上,难过欲绝。 又过了许久,永乐公主才站起身,抹干净眼泪快步走了出去。 叶浮珣一颗心随着周遭安静下来总算平静了些许。 就,突然明白了系统的苦心。 这个任务虽然各种让人想吐槽,但得知这么一个惊天秘密,大晚上跑一趟还真是值了。 ‘宿主,任务页更新信息了。’九九的声音打断了叶浮珣的思绪。 她打起精神:“说。” ‘宿主,请查阅彩虹橱窗的物品及任务说明。’ 叶浮珣眸心一动,在脑海里打开彩虹橱窗。 果然看见橱窗里又出现了东西。 其中有三个木箱,木箱旁依旧是配套的说明书。 “将木箱与山洞中埋下的火药箱子替换?” 叶浮珣轻声念了一遍,瞄了眼说明书上画的简易地图,走向其中一个点,很快就找到了永乐公主让人埋下的火药箱。 早前永乐公主的人埋火药箱时,叶浮珣缩在山石后头怕被发现,对火药箱的精确位置并不清楚。 而今按着简易地图查找,发现火药箱埋放的位置颇为隐蔽。 若然不仔细搜寻,怕是不容易找到。 橱窗中提供的木箱和火药箱几乎一模一样,叶浮珣心中好奇,打开木箱看了看,里头竟然装着几可乱真的火药。 “九九,这应该是假火药?”叶浮珣把箱子做了替换,随口问道。 第898章 小愧疚 九九点开问号,发现空白一片:‘回宿主,没有相关提示。’ 以她的推论来判断,剧情走向定不会让火药真的炸了,不然男主角下课,直接全剧终。 所以这一定不是真的火药。 将三处火药箱都做了替换后,叶浮珣看向下一重任务指令。 “将一个火药箱埋在山洞的这一处,另外两个火药箱……” 叶浮珣皱眉。 系统竟然让她将另外两个火药箱埋在离山洞约有半炷香路程的一处大树下。 今天的任务真是没完没了的体力活。 累人。 叶浮珣腹诽一句,按着任务指示把火药箱埋好,又将导火索拉到一旁隐藏起来。 随后抬了抬两个死沉的火药箱,心思一动,问九九道:“九九,这两个火药箱可以先放进彩虹橱窗里吗?” 九九: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 叶浮珣等了不过一瞬,索性心里念了一句:“把火药箱放进彩虹橱窗。” 刚想完这个念头,两个火药箱就凭空消失,随后便出现在了彩虹橱窗里。 合着她还有小型存储空间的能耐? 要不要这么惊喜! 它还想着问问前辈们来着。 叶浮珣环顾一圈山洞,按着地图的指引出了山洞。 不多时便找到了地图指引的大树,将木箱埋好,便又循着记忆找到她的马。 彼时已接近午夜时分。 她抬头看看满天星子,忽然有些愁。 愁着这么晚回去会不会被纪大魔头发现她溜了出来。 更愁着永乐公主在山洞的布置要不要告诉纪大魔头。 又该怎么解释。 就好惆怅。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牵着马缓缓在山林穿梭。 “叶侧妃。” 转过一处林径,从一侧传来了一个声音。 叶浮珣被小小地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去,就见夜色下,秦王骑着马悠悠走了出来。 “秦王殿下。”叶浮珣心中暗自叫苦,秦王不是和纪大魔头离开了吗? 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而且,这么一来,是不是意味着她必须要告诉纪衍诺她半夜溜到山林里了? 她都换了男装,怎么还认得出来她是谁?而且大晚上的视力这么好? 叶浮珣静静地想着没说话。 秦王继续说道:“本王其实是想印证一个猜想。” “也许……只是个错觉。” 他说的话让叶浮珣有些懵。 “不过现在看来,”秦王浅笑了,眸光闪烁了一丝淡淡的欣喜,“应该不是本王的错觉。” “叶侧妃刚才在山洞里,可对?” 他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进了叶浮珣的耳朵,霎间如同被雷震子的雷公锤锤了一记。 秦王怎么会知道她在山洞里? 叶浮珣捏紧了马缰,后背瞬时挺直。 秦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僵硬,忙解释道:“叶侧妃请放心,本王并不是要追问你的动向,也可以保证不会将所见所闻告诉第三个人。” “其实,本王亦不是很确定叶侧妃是否真的在山洞内。” 秦王说得坦然,“只不过是在进山洞的一霎,似乎闻到了叶侧妃身上的香味。” 只有一瞬。 三兄弟里,他是第一个迈步走进山洞的。 在闻到叶浮珣身上香味的一刻,他扫了眼山洞内并没有见到叶浮珣。 不过,他有留意到山洞后一处山石遮挡的地方,看起来是个躲避的好地方。 太子和楚王心思在先太子身上,是以没有像他那样看得细致。 叶浮珣想起来了。 她吞下隐藏气息的彩虹糖的一霎,正好是秦王步入山洞的时候。 莫非是彩虹糖还没完全生效,所以她被发现了? “叶侧妃头一回参加秋狩,可是一时好奇进山林迷失了路?” 叶浮珣顿了顿:“让秦王殿下见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回营地。 叶浮珣因为莫名被抓了包,没有闲聊的兴致。 亦是怕说得越多越容易泄露更多信息。 而在秦王看来,倒也不觉叶浮珣安静不语有奇怪之处。 毕竟古代女子多数都寡言少语,尤其在外男面前。 叶浮珣没有反对他一路护送她回营地,对他来说已经是让他觉得高兴的事。 回到营地,去马厩送还了马,叶浮珣便向秦王道了别,逃也似的溜回了太子府的院舍。 虽然在心底偷偷冀望纪大魔头今晚最好别回来,回来了也别去她那儿,但在见到小雨守在门外冲她挤眉弄眼的一霎,叶浮珣就知道—— 都是她的妄想。 “殿下。” 她老实诚恳地走到纪衍诺面前乖乖道,“臣妾知错了。” 纪衍诺挑眉:“阿珣何错之有?” 叶浮珣对对手指头:“臣妾不该一时贪玩,瞧着大家伙都骑马进山,就手痒去牵了一匹马……” “哦?” 纪衍诺伸长双腿交叠,眸光深邃,“就这样?” 叶浮珣:“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纪衍诺含笑,好脾气地看她。 “就是臣妾方向感不大好,”叶浮珣扁扁嘴,委屈巴巴,“进山林后迷路了……所以才闹到这么晚回来。” 纪衍诺叹了口气,上前拥着她:“营地守卫森严,即便是爷的暗卫,也不得轻易靠近。” “你出去跑马,爷只担心你的安危问题,可懂?” 叶浮珣被他压在怀里,莫名有一丝小愧疚。 纪衍诺关心她,她却只能对纪衍诺隐瞒。 不过,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系统的存在,所以别无选择。 “爷,”叶浮珣想起一路回来上准备的说辞,“臣妾一路往山林走,是因为臣妾遇见了奇怪的事。” 纪衍诺挑眉:“何事?” “臣妾看到永乐公主和一个双目失明的壮汉一同进了山林。” 叶浮珣斟酌过,虽然她已经按着任务把火药掉了包,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提前让纪衍诺做好准备,才会有备无患。 而她闹到这半夜三更才回来,以此为借口亦可以让纪衍诺不会太过怀疑她。 “臣妾跟在她们后头去了一处山洞,见永乐公主的下人提了好多木箱进山洞。” 叶浮珣抓住纪衍诺的手道,“殿下,而且臣妾听见永乐公主唤那盲汉‘毒王’。” “臣妾怀疑,那人就是师父提过的西域毒王。” 第899章 英姿傲然 纪衍诺瞳孔一缩:“当真?” 叶浮珣用力点点头:“臣妾绝对没有听错。后来臣妾还见到有人从山洞里抬了两个木箱出来,埋到了山洞往西走约莫半炷香的一棵大树下。” “此事爷知晓了。”纪衍诺搂住叶浮珣,“如此看来,这次秋狩怕是更不太平。从今往后,阿珣莫要独自出去,可好?” 叶浮珣忙不迭点头:“臣妾会的。若是要出去,定然向殿下您禀过了再去。” 见纪衍诺消了对她的疑心,又把该传递的信息讲清楚了,叶浮珣心情总算轻松下来。 因为刚抵达西山皇家狩猎场营地,第二日为了让众人适应狩猎氛围,并没有正式列队进山围猎。 上午是随意活动,感兴趣的可以进林狩猎,想要稍作休息的亦可以留在营地。 到了下午,则是内务府举办的竞技大赛。 “竞技的内容多是赛马,马技,射箭,比剑等与狩猎相关的项目,”太子妃领着叶浮珣和张氏往竞技场慢慢走去,讲解道,“男子竞技项目居多,但是咱们女子亦有好几样竞技项目。” “今年咱们太子府来了咱们三个人,至少要参加两项竞技。”太子妃看了两人一眼,“本宫瞧着跑马和射箭难度不算高,你们俩各选一样如何?” 张氏立即接了话:“妹妹选跑马。” “那叶侧妃参加射箭?”太子妃温和笑道,“咱们志在参与,无需有压力。” 张氏掩嘴一笑:“姐姐说的简单,就怕有些人连弓箭都没摸过,到时候可不是志在参与,而是给咱们太子府丢人了。” “姐姐不是射箭射得好?怎么不替咱们太子府赢个第一回来?”张氏觑了太子妃,有些不明白她这样安排的意思。 要她看,最好是太子妃和她各选一样,把叶侧妃晾在一旁就好! 太子妃微笑:“妹妹怕是不知道。姐姐听说秋狩前几日,殿下专程教了叶侧妃射箭。” “殿下定是想着让叶侧妃明日一展所长,姐姐当然会成全。” 张氏脸色倏地一变,旋即嗤笑一声:“只学了几日就想替咱们太子府争光?怕不是痴人说梦!” 叶浮珣没出声。 “殿下的射箭是顶好的,”太子妃看着叶浮珣,若有深意道,“有殿下亲自教学,想来叶侧妃参加射箭竞技应当没有大的问题。 只不过像张侧妃所言,你刚学习射箭不久,即便输了也不要紧。莫要因为不能为咱们太子府争光而心生愧疚。” “那怎么行?”张氏撇嘴,“要么就别参加,要参加那就得拿名次才可以!” 叶浮珣笑着看向张氏:“这么看来张侧妃的跑马一定很厉害了?拿前三不在话下?” 张氏脸色变了变,旋即扬起下巴:“至少不会输给你,拿、拿前三也不会有问题!” “那可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叶浮珣又看向太子妃,“娘娘,臣妾不过刚学了几天射箭,能力怕是不足以替咱们太子府争光,不若还是请您亲自上阵?” 太子妃略作迟疑,随后叹了口气:“叶侧妃学习射箭不久,不敢参加竞技亦是情有可原。本宫虽然算不上射箭好手,但到底自幼便学了射箭……也罢,那就由本宫去参加射箭竞技。” 叶浮珣心中呵呵哒。 太子妃分明就是很想自己参加好伐。 非要先给她客气一番,有什么意思。 她本来就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做个观众嗑瓜子看戏才是幸福之道。 太子妃和张氏对望一眼,心中皆微微一喜。 不参加竞技这话可是叶侧妃亲口说的,回头殿下可没有由头找她们算账。 叶侧妃不仅深受殿下宠爱,而且开了丝芭馆后更是受尽了包括宫中娘娘在内的贵妇们的好评,再在竞技场上出风头的话,谁还记得太子府里的太子妃和张侧妃? 三人抵达竞技场的时候,场子里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男子跑马已经开始了?”太子妃低呼一声,“殿下今天还要参加跑马,咱们快些过去瞧瞧。” 走到跑马跑道边上,终点处已经围满了人。 “这是最后一圈了,不知道谁能够胜出!” “刚才那一圈是太子殿下和楚王领先,就看他们两人谁能够夺冠了。” “要我看怕是楚王拿第一,毕竟往年跑马竞技,他一直稳居首位。” “不好说,太子殿下今年是第一次参加跑马,焉知他不会胜楚王一筹?” 叶浮珣听了众人讨论,略略紧张地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望向跑道。 就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快看!有人回来了!” “是谁?” “是太子还是楚王?” 所有人都垫着脚尖眯着眼睛往远远的跑道一侧看去。 就见日光下,一匹棕色骏马疾驰而来,骏马上坐着的身影—— 叶浮珣嘴角一勾,不是她家殿下还能是谁! 纪衍诺半伏在马背上,英姿傲然,整个人宛如脱弦的利箭,又似天边一划而下的闪电,疾速得几乎带着残影般,不过眨眼功夫就冲过了终点线。 “太子!太子!太子!” 在人们的高声欢呼中,纪衍诺动作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眸光一扫,透过重重人群瞬间便看到了叶浮珣。 她家男人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 叶浮珣乐滋滋地冲着纪衍诺挥了挥手。 下一霎,就见纪衍诺抬起手,对着她比了一颗心。 她不行了!心脏跳得飞快! 叶浮珣有种小心肝被丘比特的箭射中的感觉,登时脸就泛上了一片粉。 遂悄咪咪地抬起手,冲着纪衍诺也比划了一颗心。 两人的动作虽然不明显,却落在了许多人的眼里。 铆足了劲儿还是被落下只排了个第二的楚王:太子弟弟和叶侧妃这又是再玩哪一出?能说明一下让他和自家王妃也试试看吗? 这两人隔空一脸甜蜜地比划暗号,瞧着就让他很想念他家王妃! 如果不是王妃大着肚子,一定也会在人群中冲着他笑。 有些后悔没参加跑马的秦王:太子和叶侧妃这般默契的手势,真让人羡慕。 第900章 陷阱 两只手指交叠是什么意思?似乎从未见识过。 这样想着,秦王袖笼中的手不自觉地学着将拇指和食指交叠在一起。 叶侧妃喜欢这个暗号? 太子妃和张氏更是嫉妒得牙痒痒。 她们两人明明站在叶侧妃旁边,奈何殿下的眼睛里,就只有叶侧妃一个人! 跑马结束,下一场是马上竞技。 马上竞技指的是在骑马的过程中在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技巧,由专门的评判专家队伍进行评判优劣。 “皇子中只有秦王会参加马上竞技。” 又听有人接话道,“秦王的马上竞技技巧高超,回回都能拿魁首。” 太子妃和张侧妃因为不多久后就要参加女子竞技,看过纪衍诺竞技后就各自寻了地方热身。 倒是叶浮珣一个人闲着没事,左右看看便往马上竞技场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竞技场边上,迎面正好看见了秦王妃。 “叶侧妃。”秦王妃笑着过来招呼,“认识的姐妹们都下去准备参加竞技,本宫还想着一个人在这里颇是寂寞,正好妹妹过来,不若一同前去观看马上竞技?” 叶浮珣颔首笑道:“正有此意。娘娘今儿个要参加竞技吗?” 秦王妃和她并肩走到竞技场边上,温声道:“本宫参加女子马上竞技。因为秦王一会儿要上场,自是要过来捧场的。” “看来娘娘和秦王都精通马上竞技,”叶浮珣恍然,“真可谓鸾凤和鸣,让人羡慕。” 秦王妃脸色却是一黯。 哪有什么鸾凤和鸣。 秦王妃心中无限苦涩,外人眼里她和秦王琴瑟和鸣,事实上,她是将军府女儿,只会舞刀弄枪,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 这数年来,秦王虽然不好女色,与她相敬如宾,可她感受不到他的一丝的热情。 就是那么淡淡的,如同凉水一般。 “娘娘?”叶浮珣见秦王妃呆怔了许久,不解地小声唤她,“马上竞技要开始了。” “啊?” 秦王妃回过神,顺着叶浮珣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叶侧妃喜欢马上竞技吗?” 叶浮珣摇头:“妹妹顶多算是会骑马,对马上竞技这种高难度的技巧,完全是门外汉。” 秦王妃浅笑:“本宫自幼练习马上竞技,倒是在其中品出不少乐趣来。只不过确实有一定的危险,女子喜欢马上竞技的人不多。”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观看,果真见秦王如若矫健游龙般在马上表演各种复杂的动作,不时赢来一阵阵高声喝彩。 秦王妃精通此道,给叶浮珣讲解了不少马上竞技的技巧,叶浮珣听得津津有味。 “秦王胜出了!” 评委宣读了评判结果,秦王妃眼角眉梢溢满了欢喜,起身往前走去。 叶浮珣道了一声恭喜,正欲随秦王妃过去瞧个热闹,忽地就被人拉住了手。 “殿下?”她回头一看,扬眉笑道,“您过来了?” 纪衍诺比完跑马就被人围着讲了许久的话,此时终于有了空闲时间,才来到了叶浮珣身边。 他拉住叶浮珣的手慢悠悠往前走去,压低了声音道:“爷让人去查了山洞,似乎已经被人动过手脚了。” 叶浮珣眉心一跳,小声问道:“殿下,此言何解?” “山洞里一共被人埋了五个木箱,”纪衍诺带着叶浮珣远离人群,“其中四处应是同一批人所为。而且其中三处木箱似乎被人挖出来过,又重新埋了三个新的木箱进去。” “那……”叶浮珣张嘴结舌,“那另外两个木箱呢?” “第四个木箱是一箱书。”纪衍诺瞳孔紧缩,若然没有了错,山洞这个陷阱是为了引他上钩。 那箱书是皇兄的书。 而且书上撒了一层毒粉,正是他中毒的毒引。 此事过于复杂,纪衍诺并没有过多解释,只继续道,“第五个木箱是一箱火药。这箱火药和山洞西边那棵树下埋着的两箱火药一模一样。” “从这几个木箱来看,爷猜测永乐公主原本是打算在山洞埋下三箱火药和一箱书,然而不知什么原因给掉了包。” 纪衍诺并未完全理清楚思绪,只觉得这其中处处透露着古怪。 “阿珣,你昨夜是见到永乐公主的人扛着两个木箱去树底下埋起来?” 她想了想,只讷讷道:“臣妾当时躲在挺远的地方偷看,因为怕露了行迹引来危险,所以不敢多看。” “只记得等了很久,等得臣妾都快打盹了,才看见有人又匆匆抬了两个木箱出来。” “现在想起来,似乎那会儿并没有见到永乐公主。” 纪衍诺颔首:“这样就说得通了。永乐公主让人埋下三箱火药和一箱书,随后不久就被人掉了包。”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又为何会破去永乐公主设下的陷阱? 纪衍诺眸光暖暖地在叶浮珣单纯诚挚的脸上划过,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抓不住的思绪。 “原来竟然是这样!”叶浮珣一脸震惊加恍然大悟,“殿下,这个人莫非是永乐公主的敌人不成?所以才专门跟在她身后坏了她的事?” 永乐公主的敌人? 纪衍诺默默咀嚼着这个推论,评判着可能性。 叶浮珣小心地瞄了瞄纪衍诺的神色,揪着他的手往一边道:“殿下,您快看那边在比试射箭,咱们要不过去瞧瞧?” 纪大魔头这么聪明,她还真怕他这么琢磨来琢磨去直接把真相给还原了。 赶紧岔开话题。 “去看看。” 纪衍诺见叶浮珣兴致勃勃,便也不再多想,拉着她往射箭场走去。 刚走到射箭场,就看见柔妃扯着顾夜阑急匆匆地往里奔去,神色着急又担心。 莫非是晋王出什么事了?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就见射箭场里头围了不少人,正中央的晋王嗷嗷地叫唤。 “晋王这是怎么了?”有好奇围上来的人询问。 很快就有人应了:“晋王刚才十发八中,怕是能稳拿前三。哪知他不知怎的,突然一掌就拍在了桌旁那棵仙人掌上,疼得大喊着要太医来救他。” “听说正好有官员身子不适,太医没能及时赶过来。柔妃娘娘担心晋王,就带了顾神医过来替晋王诊治。” 第901章 亏欠之心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上前时,顾夜阑正在替晋王挑刺。 她声音温柔和缓:“这种仙人掌的刺带了轻微的毒性,扎进皮肤后容易引起红肿、刺痛、瘙痒的症状。” “需要尽快将刺拔除后,再敷以药膏。过上一两天时间便能大好。” 听了这话,柔妃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去了。 只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嘴里念叨着‘怎么不小心些个’。 就听得围观众人都颇无语。 “不就是扎了几个刺,还以为皇兄这是被刀子砍了还是被剑刺了!”楚王性子直率,大喇喇地一叉腰,“皇兄随便找个婢女拔刺不就得了,这事儿用不着顾神医。” 顾夜阑感激地抬眼看了楚王一眼。 事实上,她心里的想法和楚王完全一致。 可晋王没有受伤的手一直拉住她,非要她将刺全部拔出来,还不停喊着疼。 而身侧的柔妃娘娘更是盯得细心,不时指画着让她拔哪一根刺。 她是神医,不是丫鬟。 但柔妃身为四妃之一,晋王又是燕国的皇子,她哪里敢将心底话诉诸于口? 顾夜阑眼尖地看见楚王身后不远走来的纪衍诺,脸上神色一动,就朝纪衍诺望了过去:“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转到了纪衍诺的身上。 大家纷纷行了礼,顾夜阑趁机摆脱晋王的拉扯,起身向纪衍诺问好。 纪衍诺淡淡的颔首。 柔妃不停催促,顾夜阑只得再度替晋王拔刺。 叶浮珣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殿下,您没瞧见刚才顾神医的眼神吗?” “什么眼神?”纪衍诺挑眉。 “就是向您求救的眼神呀!”叶浮珣满脑子横线,虽然顾夜阑那两眼看得隐晦,可她就站在纪衍诺旁边,清清楚楚地接收到了顾夜阑眼底的意思。 分明是:纪小六,快帮忙摆脱晋王这个色胚! 瞧瞧晋王那一脸色眯眯的模样,哪里是真的疼。 不过是想趁机吃顾夜阑的豆腐罢了! 就算刚开始是真疼,这会儿心思定然也变了。 “没看见。”纪衍诺淡淡地回了一句叶浮珣,拉着她往一旁走去,“趁还有时间,爷带你去练练射箭。” 带她练射箭? 现在? 叶浮珣被纪衍诺扯着走,看了眼满心失望的顾夜阑,嘴里嘟哝道:“殿下,臣妾不用参加射箭比试,太子妃她射箭好,她代表咱们太子府去。” 纪衍诺嗤了一声:“哪比得上你。” 叶浮珣没听清,一路被纪衍诺抓着去了一处偏僻的靶场。 一边由着纪衍诺塞了她弓箭,一边瞄准顺带问道:“晋王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怎么适才不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帮顾神医。” 她就不相信以纪衍诺的聪明,会感受不到顾夜阑的求助。 是故意不帮人家才对吧。 “救死扶伤不正是她的职责所在?” 纪衍诺环住叶浮珣示意她瞄准射箭,随口道,“爷不以为拔刺和把脉诊治有本质上的区别。” 叶浮珣心中微震。 她还是头一回听纪衍诺这般说。 那么以纪衍诺这样的观念,他莫非认为婢女和大夫是平等的? 如果他真这么认为,那真是难能可贵。 “再者说,”纪衍诺见叶浮珣一箭中了红心,满意地替她又递了一支箭,“顾先生若是真的不乐意,大可开口直言。爷自然会替她挡上一挡。” 顾夜阑虽然于他有恩,但他并非没有回报过顾夜阑,是以对她本就没有亏欠之心。 对他来说,顾夜阑就如同一名故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提出来,他能帮自然会帮。 可—— 远不到要他去猜测她的需求提供帮助的地步。 这样的事,天底下只有阿珣一人让他会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去做。 叶浮珣明白了。 人家大爷的意思是想帮忙直说。 你猜我我猜你这一套不管用。 她在心底点了点头,幸好她从来有求于纪大魔头时都是直说的! 就刚好符合纪大魔头的要求! 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嘿! 这边被纪衍诺拉着射了十数支箭,叶浮珣忍不住又小声提醒:“殿下,臣妾不用参加射箭比试。” “阿珣练射箭,与比试何干?”纪衍诺含笑,“爷就教你连射双箭试试。” 外头各种竞技正闹得热火朝天,叶浮珣则被纪衍诺拉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开小灶。 认真地练习了好一会儿双箭,纪衍诺才终于满意地放开了她,笑道:“阿珣果然聪慧。” “男子竞技比试基本结束了,”他从徐公公手里取了帕子替叶浮珣擦擦额角的汗,“想去看看女子竞技比试吗?” “想!” 两人不紧不慢去了竞技场,彼时正好是女子跑马比试开始。 因为跑马是女子竞技中最简单的比试,参加的女眷特别多。 放眼望去,除了各家贵妇外,就连宫中的娘娘也有好几位亲自下了场。 叶浮珣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终于看见了张氏:“殿下,张侧妃在那边。您说她能拿前三名吗?” 张氏若在这么多人中能够脱颖而出,那还真是她平时小看张氏了。 哪知纪衍诺嘴角微扯:“你是说倒数第三?”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合着刚才张氏放话拿前三,是忽悠她的? “后宫娘娘中雪妃功夫最好,几乎可以稳拿第一。”纪衍诺给叶浮珣讲解,目光忽地扫到张氏旁边的永乐公主,眉头一皱,“听说往年跑马竞技,雪妃和永乐不相上下。” 永乐公主? 叶浮珣顺着纪衍诺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好与永乐公主看过来的眼睛对上。 她没有错过永乐公主看见纪衍诺时候眼底飞逝而过的不悦。 就在这时,张氏一夹马腹骑到永乐公主身边,和她相谈甚欢。 叶浮珣顿时感受到纪衍诺身上气息微寒。 她打着哈哈:“张侧妃好像和永乐公主挺熟。” 纪衍诺冷笑一声:“将爷的各种信息透露给永乐公主,这种事情她倒是做得挺顺手。” 叶浮珣心惊。 早前张氏好几回在她面前提过永乐公主经常询问太子府的事,就觉得颇为古怪。 现下听了纪衍诺的话,莫不是永乐公主是故意在张氏哪边套话? 第902章 拼尽全力 为了对付纪衍诺? “殿下,您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告诉张侧妃?”叶浮珣不解。 “爷为何要告知她。” 他很闲吗? 再加上,张氏所知的一切不过都是旁枝末节,对他根本造不成影响。 “那或许咱们可以来个反间计?”叶浮珣出着点子。 纪衍诺失笑,捏捏她的掌心小声道:“张氏就那点本事,还到不了让爷利用来算计的程度。” 就是说,根本不稀罕顺道利用张氏做个反间计的意思? “阿珣可是担心爷对付不了永乐公主?” 纪衍诺垂首看着叶浮珣,嘴角微翘。 “殿下,臣妾觉得永乐公主是因为您有备而来,您可得好好防着点。”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上次在山洞听永乐公主自言自语,分明是起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一旦女人下定了决心,狠起来那是男人都及不上的。 “阿珣若是和爷一样看不惯永乐公主,”纪衍诺笑着诱哄,“不若在射箭上和她一较高下,把第一替爷拿回来?” “您这是认真的吗?殿下。” “爷只不过是随口说说,阿珣你若不想上场,就不必委屈自己。” 她并不觉得委屈。 她感觉纪衍诺有点奇怪,拉着他的手指:“殿下,您其实是想臣妾去参加射箭的,对吧?” 纪衍诺被她挠得手心发痒,嘴角微翘地嗯了一声。 “您为什么想臣妾去赢永乐公主?” 叶浮珣问得直接。 先不谈她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实在是纪衍诺不像那种会让自家女人出去和人pk的性格。 在他大爷眼里,射箭比试能算什么? 套句他大爷的口头禅:爷会在意? 纪衍诺笑了:“阿珣真的想知道?” 叶浮珣眼底写满了‘我很认真’:“想知道。” “皇兄以前曾给爷写信描述过秋狩的事情,”纪衍诺眯起眼,神色变得凝重,“皇兄曾说过永乐向来在射箭竞技上稳拿第一。这本不算什么,永乐却曾嘲笑过皇兄射箭之技不如女子。” 先太子当时是用说笑的口吻告诉他的。 字里行间亦只是兄弟间闲谈时的语气。 可偏生就往纪衍诺的心头扎了一根刺。 自那以后,小纪衍诺一有机会就疯狂练习射箭,总想着有朝一日回来跟永乐公主比上一比。 好替皇兄找回场子。 而今已经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他对永乐公主,另有更深的仇要报。 只是到底有些意难平。 叶浮珣总算明白了纪大魔头心底的小九九:“殿下,臣妾的射箭水平,您瞧着能赢永乐公主?” 她其实没有那个自信。 纪衍诺冲她一笑:“也不看看是谁教阿珣的箭术?” 永乐的箭术哪里及得上他的阿珣。 叶浮珣就觉得纪衍诺对她有种盲目信任。 若然永乐公主常年居第一,还敢去先太子面前叫板,那断然不是普通水平。 她这真没学多久的初丁,可不敢自视甚高。 “殿下,无论臣妾能不能赢过永乐公主,”叶浮珣想了想,这到底是纪衍诺心底的刺,不知道便罢了,知道的话怎能坐而无视,“臣妾亦愿意一试。” “好。”纪衍诺爽快地应了。 这下换叶浮珣发愁:“可是,臣妾早前和太子妃说的是她射箭好让她上场来着。” 去和永乐公主pk她是无所谓了,只是和太子妃说好的这一出,又要怎么改口? “这个简单。”纪衍诺浑不在意,“阿珣且等着便是。” 叶浮珣松了口气。 有纪衍诺搞定太子妃,她专心准备参加射箭比赛就行了。 临近比赛,叶浮珣不打算继续临时抱佛脚,反倒是想看看跑马的赛事。 纪衍诺在徐公公耳边吩咐了几句,便随着叶浮珣一同去看跑马。 因为几个爱妃都参加跑马,就连皇上和皇后亦联袂前来看跑马结果。 场面愈发热闹起来。 就在众人拭目以待最终结果时,远远处同时出现了两匹马。 “是雪妃和永乐公主!” 有人眼尖,高声呼唤。 一刹间各种欢呼鼓励声四下响起:“雪妃娘娘!雪妃娘娘!” “永乐公主!永乐公主!” 最终,永乐公主以半马之遥领先雪妃冲过了终点线。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 雪妃娘娘面色不是太好地下了马,与永乐公主说了几句话,便朝皇上身边走了过去。 永乐公主扬起得意的笑。 参加比试的贵妇们陆续回到终点,一直未曾见到张氏。 直到最后三匹马出现在众人视线时,张氏终于领先赶回了终点。 叶浮珣瞅了眼纪衍诺。 还真是被纪大魔头随口给说中了。 倒数第三。 张氏跳下了马,一抬眼就看到纪衍诺等人,顿时脸上溢满了喜色跑了过来:“殿下!您来看臣妾跑马了。” 纪衍诺淡淡觑她一眼:“不是说誓拿前三?” 太子妃在旁打和场:“殿下,妹妹尽力便好,咱们志在参与,无须在意名次。” 张氏瞪了一眼叶浮珣,随即冲纪衍诺羞涩一笑:“殿下,臣妾已经拼尽全力了。虽然名次一般,但是至少臣妾为咱们太子府出力了,臣妾一心只为咱们太子府。” 不像某人。 成天只知道缠着殿下! “而且,臣妾听说永乐公主拿了第一,她真是厉害!” 纪衍诺脸色一黑。 转头扫一眼太子妃:“张氏跑马拿了倒数第三,马上竞技太子妃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马、马上竞技?”太子妃惊了一脸,“殿下,咱们太子府女眷来得少,本打算参加跑马和射箭两项。而且,臣妾不擅长马上竞技……” “本宫听闻太子妃出阁前曾苦心练过马上竞技,一身好技巧不输秦王妃?”纪衍诺丢出一句。 霎时让太子妃心头一揪。 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未出阁前,她与秦王妃往来甚密,秦王妃因为看上秦王,为了得雪妃的亲眼刻意苦练马上竞技。 闺蜜间总忍不住暗地里相互比拼,是以她也缠着父母请了师傅教她马上竞技。 但马上竞技不简单,她又不是全心铺在上头,只学了个皮毛。 却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说她马上竞技的技巧高超,不输秦王妃。 第903章 惊诧 这个传闻还让闺蜜俩之间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后来各自嫁人了,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怎么?太子妃不乐意?”纪衍诺觑她一眼。 太子妃暗自叫苦:“臣妾自然是乐意的。只是臣妾若是参加马上竞技的话,那射箭咱们太子府就无人可以参加了,不如还是让……” “射箭就让叶侧妃去。” 纪衍诺下了定夺,拉着叶浮珣往外走去:“太子妃赶紧准备罢。” “殿下,”叶浮珣没想到纪衍诺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太子妃,“咱们现在去看马上竞技吗?” 纪衍诺否决:“马上竞技和射箭是同时进行的,咱们去射箭场。” 两人到了射箭场,果然里头已经人声鼎沸。 参加射箭的女眷虽然不如跑马多,但是亦有不少。 其中永乐公主一身红裙,特别显眼。 她远远看见叶浮珣和纪衍诺过来,一脸挑衅地扬起了下巴。 叶浮珣眸光一动,对九九道:“九九,对永乐公主开启读心术。” 她马上就听见了永乐公主的心声:“叶侧妃居然也来了,来得可真好!看我怎么修理她!” “想当年本宫的翔郎……” 叶浮珣扯了扯纪衍诺的袖子问道:“殿下,哪位皇子的名讳是翔?” 纪衍诺眸光一动:“二皇兄名讳单字翔。” 叶浮珣骤然惊诧。 上一回在山洞里她就听永乐公主提到过翔郎,这会儿又听见,从她的语气来看,那什么翔郎就像是她的情郎似的! 可若所谓的翔郎是二皇子燕翔的话…… 永乐公主不是燕翔的姑姑吗? 虽然两人年岁相差应当不远,可—— 这能行? “阿珣为何提起此事?”纪衍诺不解。 叶浮珣想了想:“那日在山洞外,臣妾似乎听永乐公主提起。” 纪衍诺瞳孔一缩,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叶浮珣。 两人相偕去挑了弓,然后一同走下了比试场。 比试场上并列划分了十数个比试道,每一条道的终点处立有箭靶。 叶浮珣抬头望去,瞬间怔了怔。 “殿下,”她扭头看向纪衍诺,“这箭靶的距离为什么短了近半?” 她在太子府练习射箭时,箭靶距离约有六七十米,可这瞧着怕是还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纪衍诺含笑:“男子射箭箭靶距离二十丈,因女子力道不足,是以女子射箭比试的箭靶距离为十丈。” 诶! 这样的话,她似乎又多了一咪咪信心了。 叶浮珣笑着冲纪衍诺道:“殿下,臣妾晓得了。” 纪衍诺抚了抚她的鬓发:“能赢自是最好,若是输了亦无妨。” 言罢,他往观席台走去。 叶浮珣原地挥挥胳膊踢踢腿热身。 “叶侧妃?” 秦王妃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叶浮珣扭头看去:“秦王妃,您没有去参加马上竞技吗?” “本宫弃赛了,”秦王妃走到叶浮珣身边,“原本本宫和母妃要一同参加马上竞技,哪知母妃适才说要改成过来射箭,本宫便陪着母妃前来。” 雪妃娘娘也不参加马上竞技了? 早前听说雪妃娘娘马上竞技年年夺魁,怎么突然改成了来射箭? 叶浮珣愈发诧异:“这是为何?” 秦王妃压低声音:“刚才的跑马比赛,母妃说永乐公主使诈才赢了她。一时气不过,便想着过来跟永乐公主再一较高下。” 永乐公主使诈? 叶浮珣半张了张嘴,又听秦王妃继续道:“原本母妃的马比永乐公主快半个马身,哪知在冲刺的时候,永乐公主突然跟母妃说父皇最近已有半月不曾去母妃宫里……” “母妃一时被扰了心神,所以就输了。” “原来竟是这样。”叶浮珣咋舌,永乐公主为了拿个第一,竟然出这样下作的招数? 秦王妃偷偷瞥了眼比试道上的永乐公主,撇撇嘴道:“听闻永乐公主自幼为了争第一,最爱使这种小招数。让你输了却又说不得什么。” 然而雪妃到底年长永乐,被永乐这么一欺,哪里咽得下那口气去。 “希望母妃能够赢永乐。”秦王妃与叶浮珣又讲了几句,“本宫去母妃那儿瞧瞧,叶侧妃你也加油。” 叶浮珣见秦王妃离去,看了看隔了数个比试道的雪妃,果然见她绷着一张脸。 而那厢,又传来了永乐公主的心声:“哟,雪妃刚刚才成为本宫的手下败将,这是输得不过瘾,再来给本宫送人头的意思不成?” “叶侧妃,加上一个雪妃,今天本宫还真是解气极了!” “当年如果不是被燕宇发现本宫去过山洞,皇上又怎会怀疑到本宫身上,这些账等本宫收拾了燕六后,自然会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叶浮珣心中微动。 永乐公主说的燕宇正是雪妃之子,秦王燕宇。 联想到秦王发现她在山洞之事,叶浮珣忽然觉得秦王这人怕是当真心细如发。 思忖间,就听得比试评判官敲响铜锣,提醒众人比试即将开始。 每个下场比试的人都被分有十支箭矢,比试规则也很简单,十支箭矢全部射出,以射中多寡评先后。 永乐公主居第一比试道,她扬声一笑:“本公主先开始了!” 言罢,她动作熟悉利落地取出一支箭矢,搭箭上弓,咻地一声就射了出去。 正中红心! 惹来一阵阵掌声。 观席台上,楚王大步流星走向纪衍诺和秦王身边,往两人肩膀各拍了一记:“太子弟弟,五弟,你们俩怎么都来看女子射箭了?” “咦?叶侧妃参加女子射箭?难怪了!” 楚王嘿嘿一笑,“若非你们嫂子怀有身孕,她来秋狩的话定是也要射上几箭过过瘾。” “五弟,你家媳妇没下场子,你来这凑啥热闹?” 楚王根本没在意纪衍诺和秦王不吭声,自顾自嚷道,“该不会你也来看叶侧妃射箭吧?” 一句话让纪衍诺和秦王骤然瞳孔一缩。 秦王清咳一声,飞快地觑了眼纪衍诺道:“皇兄莫要乱说,皇弟是过来看母妃射箭。” “雪妃娘娘也来射箭?”楚王怪叫一声,“那今年马上竞技的魁首不知花落谁家了。” 第904章 深藏不露 就在三人说话间,永乐公主已经射出十箭,且十发十中。 观席台喝彩声不断。 “姑姑射箭之技似乎比往年更加精进了,莫非离开京城后闲着没事下了功夫苦练?”楚王啧啧叹了一声。 纪衍诺面色微冷,眸光扫过一脸得意的永乐公主,阴寒更甚。 比试继续进行。 很快就到了第三比试道的雪妃射箭。 雪妃憋着一口气,咻咻咻地十支箭射出,同样是十发十中。 她是后宫娘娘,这十支箭中了更是引得众人鼓掌叫好。 风头丝毫不输永乐公主。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无端闪过晶璨的锐芒。 “太子弟弟,”楚王看向排在第六比试道上的叶浮珣,“为你家侧妃紧张呢?这射箭可不像别的,瞧着简单,要练起来至少得十年八年的功夫。” “嗤。”纪衍诺淡淡地扫了楚王一眼,目光落在第六比试道上。 “今年恐怕有两个魁首了!” 观席台不知道谁喊了喊了一句,四处马上炸开了锅。 永乐公主假意道:“雪妃娘娘的射箭和马计一样厉害,永乐算是长见识了。” 雪妃淡淡说道:“永乐,本宫劝你做人不要太自傲为好。” “永乐多谢雪妃娘娘的好意好意,只不过,这竞技竞技,总得竞出个高低才称得上竞技。” 永乐公主看向评判,“本公主和雪妃娘娘都是十发十中,可得再比个高低才能算!” “比就比,本宫还能输你不成。”雪妃被永乐公主气得狠了,咬牙切齿回应。 评判官擦了擦额角的汗,看看永乐公主又看看雪妃,苦着脸道:“雪妃娘娘,永乐公主,咱们等这一轮比试完了再定如何?” “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永乐公主低声嗤了一句,双臂抱胸,一脸不耐道:“那就赶紧都比了。” 下一个正好是叶浮珣。 她不紧不慢地扫了要用眼角看人的永乐公主,听见了永乐公主的心声:‘本宫正好瞧瞧叶侧妃有多丢人。’ ‘有本宫和雪妃十发十中在前,哪个不是紧张之下发挥得不若平时?’ ‘张氏说过叶侧妃文不成武不就,本宫在她身上用这样的心理战术,不过是浪费!’ 叶浮珣听到这里,嘴角不由得一勾,在脑海里对九九道:“先关闭读心术。” 九九瞬间应声:‘回宿主,读心术已经关闭。’ 叶浮珣霎时觉得清静了。 她平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抽出箭矢,搭箭,射击。 咻! 咻! 咻! 毫不停顿地十支箭矢接连射出,同样是十发十中! 观席台爆发出一阵掌声。 “太子弟弟,叶侧妃这射箭是你教的?”楚王张嘴结舌,叶侧妃那射箭的手势技巧分明和纪衍诺同出一辙! “自然。”纪衍诺嘴角微翘。 “那……”楚王小心地问,“叶侧妃随你练了多久射箭?”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叶侧妃这进太子府尚未足一年,怎的这么短时间练就了一手好箭术? “不过几日。”纪衍诺压低了声音。 “……高!”楚王惊诧万分,最终只能蹦出这么一个字。 在旁状似无意实则听了个清楚的秦王,眸底闪过诧异,看向叶浮珣的目光更多了两分难言之色。 比试继续。 待到参赛的十二人全部射完,成绩排列出来,由永乐公主,雪妃娘娘和叶浮珣三人并列第一。 “继续比。” 永乐公主率先走到评判面前,“我们三人得分出高低。” 评判早有心理准备,恭敬地看向三人道:“不知雪妃娘娘,永乐公主和叶侧妃想要怎么比?” 楚王扯着嗓子给建议:“这继续比个高低也容易,不外乎几种法子。” “其一,再发三十支箭,看看谁射中最多。” “其二,增加箭靶距离,提高难度。” “再难点的话,那就直接射击活物,多者胜。” 评判同意地点点头,看向三人问:“请问三位想选哪种法子?” “再射三十支箭!”永乐公主看向雪妃,“娘娘觉得如何?” “那就再射三十支箭。”雪妃颔首。 楚王提的后两个法子对她来说并不那么熟悉,要想胜出,自然要用练习最多的做法。 十支箭和三十支箭听着似乎差别不太大,但实际上射箭对体力和精神力的耗费皆不小,再射三十支箭难度其实相当大。 三人皆各有目的参加第二阶段的比试,一下场便都卯足了劲儿,提足了十二分精神。 头十支箭过去,三人全部是十发十中。 “刚才比试十发十中犹可说有运气的成分在内,”观席台上有人感慨,“而今又再十发十中,便可见三人都是真正有实力。” 又再过了十支箭。 同样三个十发十中。 闻声而来观战的人愈发多了。 “永乐公主和雪妃娘娘往年骑射上都是翘楚,可没想到太子府的叶侧妃竟然也有此能耐,还真是出乎意料了!” 不知谁道了这么一句,让联袂过来瞧热闹的太子妃和张氏同时黑了脸。 想不到叶侧妃居然深藏不露! 太子妃一想到刚才在马上竞技上不过只拿了倒数第三,就觉得甚是烦心。 明明雪妃和秦王妃都没去参加马上竞技,她还以为有望夺个前三。 不曾想好几个世家贵妇居然马上竞技比她还要出色,真是气煞人也。 而今看到叶浮珣大出风头,心里头那股子气,就更是顺不下去了。 “第二十三箭,永乐公主中!雪妃娘娘中!叶侧妃中!” 评判朗声地播报着每一箭的成绩,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直到第二十九支箭。 永乐公主搭箭射中后,雪妃娘娘动作缓慢地摸出一支箭,深深地吸了口气。 若是靠得近了,能看见她的手臂在不住地颤抖。 “雪妃娘娘这一箭怕是玄了。”楚王自觉心弦都绷紧了,一双大眼直直盯着雪妃,一手拍在秦王肩膀上,“别紧张。” 秦王神色默了默。 雪妃身为后宫高位嫔妃娘娘,这许多年来养尊处优,射箭能够达到这个状态已经是极佳了。 若不是永乐公主非要比个高低优劣,想来也不会激得雪妃咬牙坚持到现在。 第905章 古怪神色 “……中了!”楚王猛地一击秦王的肩,“好家伙!雪妃娘娘果然勇猛不减当年!” 秦王和纪衍诺都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第二十九箭,永乐公主中!雪妃娘娘中!叶侧妃中!” “最后一箭了,会不会三人再度持平,分不出高下?”观席台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嘘,别说话,快看永乐公主射箭了。” 永乐公主举起弓箭,冲雪妃傲然一笑,不久后一箭射出,又中了! 雪妃捏紧了手中的弓箭。 她深吸了两口气,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眯起眼直直盯着箭靶。 就在众人都屏息以待的时候,伴随着永乐公主的一声轻笑,箭矢疾驰而出—— “偏了?” “射偏了?” “雪妃娘娘这最后一箭没射中……” 此刻雪妃握在弓上的指尖都发了白。 她的双臂微微颤抖着,连续射四十箭确实超负荷了。 她纵使心有不甘也得服。 希望叶侧妃的最后一箭能射中,她实在不想看见永乐公主那猖狂的嘴脸。 叶浮珣抽出了箭矢,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似的,她现在眼底只有不远处的那只箭靶。 搭箭,拉弓,瞄准,射出。 一系列动作流畅如弧,只听一声轻轻的击中声,观席台再度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三十箭,永乐公主中!叶侧妃中!” 雪妃满脸笑意地向叶浮珣走了过去:“叶侧妃做得好!” 叶浮珣浅笑回应:“臣妾不过是侥幸多中了一箭,让娘娘见笑了。” “本宫可不是客套话。”雪妃拉着叶浮珣的手打量着她,怎么看怎么欢喜。 她今天实在是恼了永乐公主,才会不依不饶地和她拼到最后。 失了一箭是她技不如人,可能够见到叶浮珣毫不逊色,让永乐公主没法子骄矜傲然,她心里头舒畅多了! 雪妃褪下手上戴的玉镯给叶浮珣套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道:“多谢你替本宫赢了这一箭,这镯子是本宫给你的,可得收好了。” 叶浮珣从秦王妃那知晓雪妃和永乐公主之间的龃龉,遂大方地道了谢,收下了雪妃送的手镯。 观席台上的秦王见了,眸底莫名划过一丝惆怅。 永乐公主拉着评判走过来:“本宫和叶侧妃并列,还得继续比!” 这话一出,周遭的人都没忍住窃窃私语。 永乐公主今天是要跟第一名杠上了不成? 叶浮珣含笑对上她的视线:“正有此意。” 原本她对自己的箭术并无十足的把握,然而因为箭靶的距离近了将近一半,她发现射起箭来实在是轻松了许多,准头亦极好把握。 便就想替纪衍诺出一出藏在心底多年的那口闷气。 “这要是再比,可就得换个方式了!”楚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大声嚷嚷道,“不然咱们这些观众可都看腻味了!” “换就换!”永乐公主一扬下巴。 楚王连忙出着主意:“那就射击飞鸟!跟那边男子射击比试一样。” “……成!”永乐公主迟疑一瞬,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叶浮珣一边呼唤九九再次打开读心术,一边点头道:“我没意见。” 评判见两人同意,转身下去吩咐人进行准备可供射击的飞鸟。 永乐公主眼珠子一转,抬手召来了下人。 叶浮珣瞬间就听到了她的心声:‘虽然本宫不是很擅长射击飞鸟,但定不会输给叶侧妃。’ ‘不过,为免出意外,可以让人在飞鸟上做些手脚。’ ‘这样一来赢她就十拿九稳了。’ ‘只需给本宫射击的飞鸟喂食些药粉,让它们不那么灵敏矫捷,要射中亦非难事。’ 不多时,评判回返:“已经让人去准备射击用的飞鸟,请永乐公主和叶侧妃稍等片刻。” 叶浮珣颔首问道:“射击飞鸟的规矩如何定?” 评判连忙应道:“回侧妃娘娘,待比试时,各放出十只飞鸟,击中多者赢。” “是两人分开比试?”叶浮珣又接着问道。 “正是。” 叶浮珣含笑扫了眼围在附近的众人:“不瞒各位,女子对射击飞鸟应是不如男子熟练,比试规则能否改为同时放出二十只飞鸟,两人同时射击多者赢?” 这种比试方法还是头一回见。 众人皆愣了一瞬。 下一刹,楚王就感觉到被纪衍诺踢了一脚。 他正想嚷嚷问纪衍诺啥事踢他,对上纪衍诺的眼神瞬间就领悟了。 太子弟弟这是想护自家侧妃,但大庭广众下直接偏袒怕是反而适得其反,所以拜托他来了? “本王觉得叶侧妃所言甚是!”楚王忙一拍双手,“这射击飞鸟可不比箭靶,亦不比地上奔走的野禽,十只飞鸟能射中一只已经是大不容易,两人一同射击最是公平!” 他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秦王,“五弟,你觉得如何?” 秦王适才早将纪衍诺踢楚王那一脚看在眼里,此刻立即朗声道:“本王觉得甚是有理。” 楚王比划了个大拇指,虎里虎气拍板:“那就按叶侧妃说的比试!” “本宫却是觉得不妥。”永乐公主快要暗暗被气死。 她好不容易安排人处理好了飞鸟,此刻飞鸟已然运送到了附近,再无下手的可能。 若然两人同时射击,她的赢面就不一定能有百分之一百。 “按原先的比试规则更为合理。” “姑姑就别欺负人家叶侧妃了!”楚王嗓门大,几乎一开口就压住了永乐公主的声音. “谁不知道姑姑您箭术一等一的好,人家叶侧妃今天不过是侥幸赢到现在,您老人家什么比试规则没经历过?难不成这么比您老人家就自认会输不成?” 永乐公主被楚王左一个老人家右一个老人家闹得心烦,一张脸绷得紧紧的。 “本宫怎么可能会输!” “那不就结了!”楚王双手一摊,“咱就按叶侧妃说的比!赶紧准备开始了!” 永乐公主咬咬牙,瞪了叶浮珣一眼,拿起弓箭便往场地中央走去。 叶浮珣没忍住噗嗤一笑,转头冲着纪衍诺和楚王摆了摆手,脚步轻盈地跟着走向了场中央。 第906章 虚伪之辈 楚王嘿嘿一笑,左胳膊撞撞纪衍诺,右胳膊撞撞秦王:“怎样,皇兄做得好吧?” 纪衍诺和秦王同时嘴角一翘,目光都看向了远离的那个娇俏背影。 楚王瞅瞅两人,忽然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那厢叶浮珣边走着,就又边听见了永乐公主的心声。 ‘就算是一起比试,本宫也有必胜的法子。西域毒王给本宫的毒药中,正好有一种叫做软骨散的毒。’ ‘要是将软骨散抹在叶侧妃手上,不过多久她就会四肢麻软无力,别说射箭了,就是抬手怕是都困难。’ ‘她想赢本宫?没门!’ 西域毒王的软骨散? 若是以前,怕是她对这些毒药的没招,可现在的她—— 叶浮珣浅浅一笑:“称不上擅长,不过是玩过几次而已。” “几次?”永乐公主根本不相信叶浮珣的话,嘴角一撇,“叶侧妃可知谦逊过了头那可就是虚伪了。” “永乐公主放心,”叶浮珣面容平静似水,“臣妾说的是实话。” 嗤! 永乐公主用鼻孔喷了一口气:叶侧妃还真是彻头彻尾的虚伪之辈! 像她那样的射箭手法,若然不是苦练数年是绝对达不到的! 一个苦练数年的人,射击飞禽又怎会没有练个数百次以上? 满嘴胡言乱语。 叶浮珣见永乐公主面色阴沉不善,只再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的兴致。 然而就在下一瞬,永乐公主的神色忽地变得柔和:“说起来,叶侧妃那丝芭馆的护理服务让本宫实在是满意极了。” 她信步走到叶浮珣身边,抬起手给叶浮珣看:“本宫因为时常练习射箭,手上难免有一层薄茧。虽然平日里用心护理,可却一直无法完全去除。” “哪知在丝芭馆护理了数次,这手上的薄茧竟然完全消失了!真是神奇!” “叶侧妃,你替本宫摸摸看,是不是感受不到薄茧了?” 叶浮珣神色一动,深深地看了一眼永乐公主,含笑道:“能得公主如此高看,是丝芭馆的福气。” 言罢,她顺着永乐公主的意抚上了她的手,仔细触摸片刻后道:“公主的手细腻滑润,哪里有薄茧一说。” “当真如此?”永乐公主见事情成了,乐得咯咯直笑,“这回了京城,本宫还要多多去你们丝芭馆光顾才是。” 叶浮珣嘴角微勾,笑盈盈没有说话。 这时候就听评判官咚地一声敲响了铜锣,下一瞬,从四面八方飞起了不少禽鸟,在空中来回盘旋。 叶浮珣取出箭矢,搭箭射击,很快就射中了一只飞鸟,引来观席台一阵喝彩。 永乐公主咬了咬牙,瞪了眼叶浮珣的手暗道,软骨散怎么还没生效! 然而在她思考的功夫,叶浮珣又已经取出了第二支箭矢,笑着对她道:“永乐公主怎么还不取箭?可不要因为年长而相让臣妾!” “本宫向来公平!”永乐公主闻言,飞快地取出箭矢搭箭高举。 空中飞禽盘旋,要瞄准其实并不容易。 永乐公主瞄准一只飞禽,利落拉弓射出箭矢—— 却因那只飞禽矫健转了个弯,射了个空。 而就在这时,叶浮珣又射中了一只飞禽,引来阵阵夸赞声。 叶浮珣笑着再度取了一支箭矢,眯起大眼指着高空对永乐公主道:“不知公主有没有发现,这空中盘旋的飞禽,似乎有好几只精神不济,飞起来没那么快,反应亦没有那么敏捷。” “这几只鸟,特别好射准。” “您瞧,”叶浮珣搭箭拉弓,咻地又射下了一只,“臣妾一不小心就射中了三只。” “咦?”叶浮珣随手用袖子抹了抹汗,“永乐公主,您的脸色怎么瞧着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本宫没事。”永乐公主咬牙切齿。 西域毒王的软骨散怎么这么老半天了还不生效! 还骗她说只要一抹上去就会立即见效,根本就是骗人的! “公主没事就好,”叶浮珣又抽了箭矢搭箭,慢慢地瞄准着天上盘旋的飞禽,漫不经心道,“臣妾觉得楚王对公主您这个姑姑特别关心,担心您老人家累着伤着,真是孝心可嘉。” “毕竟早前已经射了四十箭,公主您若是觉得手脚发软,身子疲惫的话,要不咱们就到这里算了?” 她咻地一箭又射下一只飞禽,“臣妾只是刚射中了四只飞禽,算不得厉害。以这个成绩胜出也不值得夸赞,您意下如何?” 永乐公主看着叶浮珣那一脸诚挚的神情。 就觉得心肝肺都在疼。 她怎么忘了叶侧妃回回温柔婉约的话下,总能气得她浑身憋得慌。 她咬牙道:“不必了。本宫又岂是临阵退缩之辈!” 说完,她冷着脸又取了箭,搭弓瞄准。 然而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双手似乎有些发软,她咬牙将弓拉紧,盯住了一只飞禽,手一松将箭射了出去—— 没中。 永乐公主眉头一皱,甩了甩手,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酸软之感。 难道是她刚才抹软骨散的解药的量不足,所以软骨散对她起了轻微的作用吗? 不应该啊。 西域毒王分明说过只要一丁点解药就可以解开软骨散之毒,她怎会自己中了招。 而且,叶侧妃为什么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分明在让叶侧妃看她的手时,将软骨散尽数抹在叶侧妃的手上了的。 永乐公主捏着箭矢,狐疑地打量满脸从容的叶浮珣。 见她又轻易射下一只飞禽,气得脸色发白。 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永乐公主不信邪,又取出一只箭矢搭在弓上。 然而手臂酸得不停发抖,好几次差点让箭矢从弓上滑落下来。 叶浮珣同情地停下了手:“公主别急。虽然臣妾已经射下了六只飞禽,而您至今为止一只飞禽都没有射中,可还有十四只飞禽在天上飞着呢,说不定您接下来不会像刚才那样,怎么射都射不中,您说对不?” “咦?公主您的手怎么一直在发抖?莫非是早前射箭太多,又因为您年纪在那儿了,所以体力不足……” 第907章 暗暗琢磨 叶浮珣掩了掩嘴,抱歉道,“臣妾没有嫌弃您年纪大的意思,您别生气。要不臣妾先等上一会儿,让您的手没有那么抖了再继续?” “于、侧、妃!”永乐公主咬牙切齿,“本宫的手没有抖!” 而就在永乐公主烦躁不安的时候,评判走了过来:“比试结束,叶侧妃胜出!” “怎么就结束了?本宫还没有射完箭!”永乐公主脸上一绿,恼怒低叱一声,“你无端前来打扰本宫,信不信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评判深吸口气,敢怒不敢言:“回永乐公主,放出的二十只飞禽,已被叶侧妃射落了十一只。是以比试结束,您以零比十一输给了叶侧妃。” “什么?”永乐公主声音骤然拔高了八度。 这时不少观席台的人都围了上来,楚王当仁不让地哈哈大笑:“姑姑可别不服输,这人年纪到了,可不是嘴上说着不饶人就能不饶人,咱输了也没啥,毕竟叶侧妃年纪轻轻,又有一身好箭术。这场比试,咱输得值!” 值你大爷! 永乐公主被楚王一席话气得差点吐血,她扭头看看叶浮珣,看看纪衍诺,看看秦王…… 人人都笑得如沐春风,仿佛个个都在嘲笑她技不如人。 “早知永乐你不善于射击飞鸟,本宫刚才就该要求第二轮比试射击飞鸟才是,”连雪妃都心情愉悦地挤兑道,“本宫虽然自认比不过叶侧妃能一下射中十一只飞鸟,可射个两三只定然没有问题。” “永乐若是不相信,不若本宫现在射两只给你看看?” “不、必、了!” 永乐气得浑身发抖,“不就是射箭比试略输叶侧妃一筹吗?本宫至少赢了雪妃娘娘,得了第二!哼!” 言罢,她拖着步子急急往外走去。 飞也似的逃离了射箭场。 众人夸了叶浮珣好半晌,渐渐都散了去。 叶浮珣扯着纪衍诺的袖子往外走:“殿下,臣妾今天替您长脸了对不?” 纪衍诺含笑看她:“阿珣的射箭又精进了不少。” “那是自然。”叶浮珣臭屁地扬了扬小下巴,“也不看看是谁!” “刚才阿珣是怎么知道永乐公主让人在飞禽上做了手脚?” 叶浮珣的笑容顿时在脸上僵了一僵,下一瞬便布满了震惊和愤怒:“原来那些鸟儿竟然是永乐公主故意让人做手脚了?” “阿珣不知?”纪衍诺挑眉,“爷见你不愿意单独射击,还以为你知晓了什么。” 叶浮珣吐吐舌头:“臣妾只是觉得见永乐公主神情有些古怪,担心她使诈,才专程反对来着。没想到……” 纪衍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真是小鬼灵精。” 他家阿珣不仅箭术好,而且足够敏锐。 随他。 叶浮珣见可算过了这一关,便一本正经地告诉纪衍诺:“殿下,永乐公主对臣妾使毒了。” 她隐去读心术听到的部分,只说成是接触到永乐公主的手后感知到了软骨散。 纪衍诺听了直磨牙:“好你个永乐公主!” 竟然敢这样设计他的阿珣。 “臣妾自然不会上当。”叶浮珣拉着纪衍诺的手直笑,“事实上,臣妾刚好让永乐公主自作自受,所以她才会连箭矢都拿不稳,更别提射击飞禽了。” “她对你用毒应当提前用过解药,你又是如何让她受了软骨散的毒?” 说起用毒,而今纪衍诺远远不如叶浮珣。 叶浮珣神秘笑道:“本来呢,臣妾想要还永乐公主更厉害的毒,还让她尝一尝随意害人的苦果。 但是臣妾转念一想,若是被永乐公主发现臣妾善用毒,怕是会对您接下来的计划有影响。” 她的考虑确实是合理的。 若是让永乐公主发现她在毒术上造诣颇深,说不定会怀疑纪衍诺早前中的毒是否会被解开,这样的话,没准永乐公主就会改变原本对付纪衍诺的计划。 叶浮珣就想自己的想法说了:“是以,臣妾正好将师父给的手册上教的方法试了试,没想到当真好用。” 纪衍诺凝神:“你是说即便永乐公主提前用了解药,你还将软骨散的毒反下到她的身上了?” “正解!”叶浮珣给纪衍诺点了个赞。 桃花姑娘对西域毒王所配置的毒方全部都做过深入研究,对其中一些简单的毒方,例如软骨散,更是有一套反制其人的法子。 纪衍诺见叶浮珣说得滔滔不绝,笑着捏捏她的鼻子:“阿珣这是愈发厉害了。” 那厢永乐公主怒气冲冲地回了营地:“去给本宫把西域毒王叫过来!” 她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明明是她给叶浮珣下了软骨散,结果中了软骨散的人却像是她! 不然她怎么可能连一只飞鸟都射不下来? 西域毒王很快就悄悄进了永乐公主的院舍:“公主不是说了不宜暴露老夫的身份,缘何又突然叫老夫过来?” 永乐公主一脸恼怒地将软骨散之事说了,西域毒王连连摆手道:“绝无可能!老夫的软骨散还从未曾失手过。只要公主先用了解药再用软骨散,绝对不可能中招。” “你那软骨散真的有用的话,为什么叶侧妃完全没有事?难不成她的毒术比你还厉害?能够破了你的软骨散?” 西域毒王被永乐公主的话闹得一愣:“公主所说的这个叶侧妃,她平日里可是会使毒?” 软骨散在行外人来看或许是高深的毒药,但是对于行内人,不过是初阶的毒而已。 如果永乐公主的下毒对象是个使毒高手,能够逃过软骨散倒也并非不可能。 “叶侧妃不过是一介妇孺,哪里会什么解毒!”永乐公主想到叶浮珣那玲珑娇小的模样,轻嗤一声。 西域毒王双手一摊:“这会不会使毒,跟是否为妇人并无关系。老夫认识一个使毒高手,一手毒术不亚于老夫,就是一个妇人。” “你的意思是说,叶侧妃她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深闺妇人,但实际上是个使毒高手?” 永乐公主眯起眼思索着叶浮珣,暗暗琢磨着这个可能性。 第908章 得不偿失 若然西域毒王说的有道理,叶侧妃竟然是个使毒高手的话,那会不会她下在纪衍诺身上的毒,叶侧妃能够解? 这是这样的话,她早前的所有布置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她来回踱着步:“毒王,要是叶侧妃轻而易举破了你的软骨散,那下在太子身上的毒,她是否也有可能破解?” 西域毒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绝无可能!” “老夫的毒术不敢说天下无敌,但这世间想要超过老夫毒术的人不过一二!” “叶侧妃不过才十多岁的一个小妇人,想破解老夫的毒术,再练个五六十年怕也不容易!” “当真?”永乐公主满脸狐疑。 西域毒王一板脸:“公主若是不信老夫,又何必耗费重金千里迢迢将老夫请来燕国?哼!” 永乐公主神情一僵,不自在地扯了扯嘴皮:“本公主不过是一时担心,又怎会质疑毒王的使毒本领?” 她为了报仇,几乎耗尽一半家财才将西域毒王请来燕国,若是在这当下得罪了西域毒王,让她精心设计的一切成了空,那她为了翔郎隐忍数年的冤屈,岂不全部白费了? 永乐公主虽然自视甚高,而且肆意妄为,但并非毫无容忍力之人。 不然,她又怎能熬过那数年的岁月。 “公主无需担心。”西域毒王见这招生效,便也不打算破坏和金主之间的关系,他给永乐公主解释道,“老夫给公主的毒乃老夫所配的毒方中最厉害的一种毒。” “老夫不敢说这世间上没有人能够解这种毒,但要解毒却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永乐公主追问。 “其一,必须在中毒后两日内开始解毒。” “其二,至少要十日的功夫,才能将毒就尽数解除。” 西域毒王双臂抱胸,“两者缺一不可。” “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公主可是说过太子他中毒后不过六七日功夫就如同无事人般去了上朝,” 西域毒王傲然一笑,“由此足可断定他身上的毒定然已经浸入五脏六腑!” 永乐公主细细思量,缓缓露出笑容:“经由毒王这么一说,本公主就安心了。” “再说回公主今日软骨散的问题,”西域毒王又问了一遍永乐公主的操作方式,抚掌道,“老夫知道公主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依照公主所言,当时公主在袖笼中先摸出了解药的瓶子,将解药抹在了指尖,”西域毒王慢慢说道。 “随后公主又摸出了毒药的瓶子,将毒粉捏在指尖后,再借机把毒粉抹到叶侧妃的手上,可对?” “不错。” “问题就在这里。”西域毒王道,“公主想必在袖笼中将解药和毒药给弄反了。” “公主先抹了毒粉,随后才接触了解药,然后往叶侧妃手上抹去的,是解药而不是毒药!” “什么?”永乐公主不可置信地凝住了神。 她真的把毒粉和解药的瓶子弄混了? “可就算本宫先接触了毒粉,之后亦摸了解药,为何本宫会有中了软骨散的症状?” 西域毒王耸耸肩:“因为公主先中了毒,所以产生毒效,抹了解药之后,毒效才慢慢散了。” 要他看,永乐公主说的什么双臂无力根本不是软骨散的问题。 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岁了,争勇斗狠地射了四十箭,胳膊能不酸吗? 啧。 见永乐公主似信非信的样子,西域毒王不耐道:“若然公主真的怀疑那叶侧妃会使毒,老夫再给公主一种毒药,公主去试试她不就知道了。” 以为使毒高手是大街上叫卖的货郎不成? 随便撞上一个就是使毒高手? 焉知他们这些使毒高手全都是经历过多少磨炼才能有今天的风光! 啧。 “不必了。”永乐公主认真思考了半晌,没有接受西域毒王的提议。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灭了纪衍诺,若是因为在叶侧妃身上动手让纪衍诺起了疑心,回头毁了她的计划,那就得不偿失了。 “便听公主的。”西域毒王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离开了永乐公主的院舍。 那厢纪衍诺被皇上请去问话,叶浮珣则回了居住的院舍。 小雨站在门边翘首等待,见叶浮珣回来,急急上前:“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今天去给令妃她们的护理做得如何?”叶浮珣换了干净衣裳,坐在梳妆镜前问道。 “回娘娘,”小雨道,“今天给令妃,柔妃和皇后娘娘做了护理,她们都很满意。” “皇后娘娘也做护理了?”叶浮珣记得早前在竞技场还见过皇后。 “皇后娘娘回来得早,便宣了奴婢去给她做护理。” 小雨笑盈盈道,“娘娘,今天几位娘娘身边的当红嬷嬷都暗地里问奴婢能不能从咱们丝芭馆买卫生用品。” 自从上次得了叶浮珣的吩咐,丝芭馆给不少顾客都免费赠送卫生用品。 宫中娘娘有不少用过卫生用品后都连连夸好,再也不乐意用月事带了。 “尤其是按着娘娘吩咐做得暖宫卫生用品,用过都说效果太好了,现在宫里头的娘娘们都指定只要暖宫卫生用品。” 而服侍娘娘们的宫中嬷嬷,都不是缺钱的主。 虽然在宫中不过是个下人,但是出门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见娘娘们的卫生用品用得舒服,这一个个就忍不住动心了。 叶浮珣还真料不到卫生用品的第一批真正的顾客会是宫中嬷嬷们,她笑着饮了口茶:“既然嬷嬷们喜欢,那自然可以卖。就按着咱们的定价售卖即可。” 卫生用品的价格其实并不算高。 对宫中嬷嬷来说根本不算负担。 小雨得了叶浮珣的准信,笑盈盈道:“奴婢这回专程带了不少卫生用品来,赶明儿就去卖上一波瞧瞧。” “上次新出品的暖宫卫生用品可有给姨娘送去?”叶浮珣想起姨娘不时会有来月事腹痛的情况,挑眉看向小雨。 小雨点点头:“余嬷嬷上回去丝芭馆取给姨娘做丝芭护理的各种香乳香膏时,便将暖宫卫生用品给一同带回去了。” 第909章 早已料到 “那便好。”叶浮珣颔首。 虽然姨娘不便去丝芭馆做护理,但她早有让人教会姨娘身边的嬷嬷,姨娘随时可以在家里享受丝芭护理。 “姨娘还说做了护理后肌肤愈发好了,让国公夫人羡慕得不行,又气得牙痒痒的。”小雨嘻嘻直笑。 然而,原本关系好的几个贵妇,一个个都只是薄施粉黛,肌肤就像是会发光一样,瞧着全都年轻了好几岁。 比得国公夫人就像长了一辈似的。 各个都说自打去了丝芭馆做了护理后,美得连夜里都能笑醒。 就让国公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急匆匆地让人去丝芭馆办卡,结果却遭到了拒绝。 说什么开业那天就满了一百个顾客,不接受新顾客了。 如果想要体验丝芭服务,得等她们开了分店才能办卡。 她可是叶侧妃的嫡母! 然而就算搬出这个身份,也依旧没用。 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颐指气使地去了丝芭馆,灰头土脸地回了国公府。 把国公夫人给气得脸都绿了。 这还不算什么。 过了一段时日,国公夫人发现原本就比她年轻貌美的沈姨娘,越发美得水当当白润润,便让人私下去打听。 这一打听,居然发现叶浮珣让人上门给沈姨娘做丝芭护理,就好像服务宫中娘娘们一样! 这怎么行! 沈姨娘不过是个姨娘! 她何德何能? 国公夫人气得去找沈姨娘理论,哪知沈姨娘只笑笑地将叶浮珣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姨娘是本宫的生母,本宫爱让人上门伺候怎么了?若是有不同意的,大可让人来太子府找本宫说。’ 国公夫人还真让人去了太子府。 没敢找叶浮珣理论,而是让人询问是否也可以给她提供上门服务。 结果自然是又被拒绝了。 叶浮珣没有见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只传了一句话。 要上门服务可以,请支付白金卡年费一万两。 国公夫人再次吐血三升,气得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根。 叶浮珣和小雨闲聊了一阵子,用过晚膳后,便梳洗更衣准备上床睡觉。 刚换好了衾衣,就听徐公公前来传了话。 说是纪衍诺马上会回来,让叶浮珣先莫要歇息,可能还要外出一趟。 这大晚上的? 叶浮珣虽然不解,但仍是起来将衣裳重新穿戴好。 果然过不多久,纪衍诺就回来了。 “爷带你去个地方。”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出了院舍,彼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两人相偕去了马厩取了马,趁着夜色往山林方向而去。 “殿下,咱们要去哪里?” 叶浮珣坐在纪衍诺的身前,感受着夜风吹拂过发丝,觉得眼前的风景愈发熟悉。 “山洞。” 纪衍诺回了她一句。 抵达山洞后,叶浮珣心虚地跟着纪衍诺进里头走了一圈,纪衍诺把几处埋放了木箱的地方给叶浮珣讲了一遍,又拉着她去了埋放两箱火药的树底下。 “这种火药是咱们燕国未曾见过的,”纪衍诺眸色深沉,“爷已经让人掉包了一箱,拿回去好生研究一下是怎么配制出来的火药。” “结果你猜如何?” 叶浮珣故作茫然地摇头。 “火药的威力远比燕国能够制作的火药高。” 纪衍诺神色凝重,“若是敌国在战场上大批量使用这种火药与咱们打仗的话,咱们要想赢得战役将会非常困难。” “那咱们能够研发出类似的火药吗?”叶浮珣想着彩虹橱窗里头的奖励正是新型火药的配方,小心翼翼地问纪衍诺。 “不好说。不过有了这箱火药做样本研究,兴许有可能配制出相同威力的火药。” 纪衍诺眯起眼睛,陷入思索。 无论永乐公主私心如何,她胆敢勾结西域毒王走私这样的火药进燕国,那便已经是死罪一条。 叶浮珣同样陷入了思索。 她很纠结。 那天得知奖励之后就很纠结。 她自然想尽快将火药配方给到纪衍诺,可是怎么给? 还忽悠纪衍诺说是在杂书上看到的? 别说纪衍诺,就连她自己都没法相信。 再加上,这可是火药配方,非常敏感的重要的机密配方。 寻思着,忽然就见纪衍诺又拉着她:“咱们回山洞那边去等等。” “殿下,要等什么?” 叶浮珣不解地跟着纪衍诺往山洞走去,然而这次他们并非直接去到山洞前,而是在离山洞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停了脚步。 纪衍诺扶着叶浮珣的腰,轻轻点地往上飞跃,不多时,两人就飞上了高高的枝丫上。 “这里怎么会有树屋?” 叶浮珣惊讶地随着纪衍诺弯腰进了树屋,左摸摸右看看,“殿下,这树屋是您让人布置的?” 纪衍诺含笑搂着她坐下:“正是。” 树屋不大,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躺下。 然而却铺上了柔软的毛毯,还放置了枕头和薄被。 “这附近的几棵大树树冠浓密又高耸,如果不是飞上树梢上,不会发现在这里安置了一间小树屋。” 纪衍诺低声解释,搂着叶浮珣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叶浮珣骤然瞪他一眼:“殿下,你该不会是想在这里……” 要不要这么刺激? 纪衍诺含笑地咬了咬她的香颈:“爷是那样的人吗?” 您大爷不是吗? 她狐疑地盯了纪衍诺一眼。 “爷带阿珣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埋伏。” “埋伏?”叶浮珣挑眉,拍拍身下的毛毯,指指一旁的枕头薄被,“埋伏您为何要备上这些?” 纪衍诺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过是怕阿珣等得累了,可以好生歇歇。” 嗤。 叶浮珣噘嘴,在某些事情上的过往来看,她表示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阿珣,你瞧,外头来人了。”纪衍诺忽地压低了叶浮珣的身子,让她躺在臂弯上。 两人斜卧在树屋里,透过正好对着山洞的窗户望出去—— 果然见到有人影出现在山洞前。 看来纪衍诺早已料到会有人来,所以才在这里埋伏。 皇后娘娘! 叶浮珣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回过头去看了眼纪衍诺,从他脸上丝毫不见意外的神色。 第910章 推向深渊 原来他是猜到皇后会过来? 因为这里是先太子故去之处,所以皇后过来缅怀先太子吗? 寻思间,忽地就听见皇后开了口:“仲儿,母后来了。” 山林寂静,皇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叶浮珣的耳朵里。 “那一年若不是母后不幸生了病不能一同参加秋狩,或许你就不会走得那样孤独……” “你会不会怪母后太过残忍,得知你中了无法解的毒,还逼着你来秋狩,引伤你之人上钩,并借机将仇报了……” “让你以身为饵,是因为形势太过严峻,母后不得不破釜沉舟。” “彼时母后在后宫处处被荣贵妃牵制,为了对付你,荣贵妃甚至买通了母后身边一个可信的嬷嬷对母后动了手,不然母后又怎会在秋狩前莫名染了病症?” 皇后说到这里,忽地悲呛一笑,“你说,那样的形势下,母后除了让你以身为饵趁其不备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能有旁的什么法子?” “母后也舍不得你,你是母后一生最大的心血。可你中的毒无药可治,与其不知道敌人何时会对你用上毒引,还不如让他们走进咱们准备好的圈套!母后是用心良苦,并没有错!” “而今你弟弟成为燕国太子,他的能力不容置疑,甚至比你更适合做太子。” “有母后的一力托持,你弟弟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替咱们走上那个位置。” 皇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将所有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挺直了腰背,伸手拂过眼角的一滴泪:“仲儿,你且安息罢。” 语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叶浮珣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山洞前,脑海里回响着皇后的每一句话。 尽管皇后的话听起来言之有理,可—— 那是一条生命! 而且还是她的亲生骨肉。 究竟是什么样的欲望让皇后能够如此狠心地将自己的孩子推向了深渊。 还不以为自己有错。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后她怎能如此? 她理解不了皇后的思路。 她抬起眼帘,不经意却看见了纪衍诺眼底蕴满了泪。 叶浮珣转过身搂住了他的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在营地的院舍里。 “娘娘,您醒了?”小雨进来替她梳洗,“殿下送您回来约有一个时辰了,说是别吵着您,让您再多睡会儿。” “殿下呢?”叶浮珣打了个呵欠,只记得昨夜在树屋里睡了许久,期间纪衍诺抱着她离开,她依旧是糊里糊涂地睡着。 “殿下说今天皇上带皇子们和百官进山狩猎,”小雨回应,“让您随着皇后等女眷在山林外围狩猎,会安全一些。” 叶浮珣点点头。 秋狩向来是男女分开行动。 但若然有骑射方面皆高超的女子愿意进山林狩猎的话,亦可以随同男子队伍进山。 她这么懒的一个人,自然是选择在外围晃悠了。 纪衍诺还挺懂她。 用过早膳后,叶浮珣取了马去到营地大广场前等待出发。 刚到了大广场,就有嬷嬷召她去了皇后跟前。 皇后依旧是那副雍容大度的模样,根本瞧不出来昨天半夜三更还出过营地。 她平静地打量了眼叶浮珣:“叶侧妃来得这么晚,可是昨夜又没安生歇息?” 叶浮珣心头一突。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天她在山洞的时候发现他们了? 不应该呀。 尚未来得及回应,就又听皇后淡淡道,“太子若是太过荒唐,还是该稍作提醒。只不过,”她又扫了眼叶浮珣扁平的肚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子嗣到底重要,你们自己把握好便是。” 叶浮珣可算听明白了。 合着皇后是说她和纪衍诺晚上闹得太晚没有好好歇息? 还以为皇后昨晚发现他们的行踪了呢。 她叶浮珣暗自拍了拍胸脯,笑着应道:“娘娘训诫得是,臣妾都记下了。” 皇后又看了她一眼,吩咐一旁嬷嬷道:“人齐了,咱们启程罢。” 人群的最后,永乐公主慢条斯理地骑着马,身旁是一脸笑意的张氏。 “你不是说叶侧妃除了吃样样都不精通?”永乐公主想起昨天的事情依旧一肚子火气,瞪了眼张氏道,“怎么没听你说她的箭术那么厉害?” 张氏张了张嘴,尴尬道:“不瞒公主,这事儿臣妾也是才知道……” “不过,”她想起太子妃的话,“臣妾听说叶侧妃的箭术是太子教的,并非她出阁前就会。” 永乐公主脸色一僵。 霎时就想起叶浮珣说她不过只射过几次飞禽的事。 原本就遍布阴霾的心情,愈发变得暗沉郁闷。 永乐公主一甩马鞭,急急地就往前奔驰而去。 留下张氏一脸茫然。 她刚才好像没说错什么,怎么永乐公主似乎更生气了? 女眷们在山林外围狩猎。 所狩猎之物多是野兔山鸡,偶尔能看见几只山羊。 都是温顺没有攻击力的小动物。 众人一边骑着马闲聊,一边沿着山林外围狩猎。 时不时有贵妇射中野兔山鸡,便能得周遭的人喝彩夸奖。 轻松又闲适。 走了小半日的功夫,渐渐地人群便散开了许多。 有继续沿着山林外围溜达的,也有嫌日头太晒寻了借口返回营地歇息的,还有少部分觉得外围狩猎无趣,三五成群进入山林里狩猎的。 叶浮珣一路听贵妇们家长里短听得耳朵快要长茧,索性就溜进山林中转悠。 纪衍诺告诉过她,山林内围亦分了好几个区域,最外层区域基本上不会有凶兽,顶多是山羊、鹿这种食草动物,安全无虞。 她一边在山林中走着,一边琢磨着怎样才能不让纪衍诺起疑心地把火药配方给到他。 忽然间,就听九九机械地声音提醒道:“宿主,请迅速往左走一步,有危险!” 叶浮珣想也不想就往左边迈了一步。 下一瞬,一道箭风从她身边疾驰而过,钉在了身前的一棵大树上。 她成功躲过暗箭,扭头往后看去,只见永乐公主一脸得意的笑:“本宫原想着射野兔的,没想到差点射中了叶侧妃,叶侧妃没有被惊着吧?” 第911章 会心一笑 叶浮珣嘴角一勾,将树干上的箭矢拔了下来,搭箭,拉弓,转身瞄准了永乐公主的方向疾射而出! 她的动作太快,让永乐公主完全反应不过来。 只听得咻地一声,永乐公主被吓得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叶、侧、妃!” 永乐公主咬牙切齿地指着叶浮珣,“你这是故意想要射杀本宫!这是大不敬之罪!” 叶浮珣将弓箭背在身后,拍拍手上没有的灰,一脸甜笑:“公主想多了。” 她信步走向了永乐公主,抬手一指:“臣妾不过是射飞鸟而已,又怎会无端射击永乐公主呢?” “您瞧瞧身后的树上的那只鸟,臣妾是不是射得非常准?” “臣妾的箭术虽然不怎么样,但到底比公主好上一些,做不出来往树干上去射野/鸡的事,公主说是不也不是?” 永乐公主被她一顿抢白,气得脸色一变。 叶浮珣扫了眼永乐公主面颊,嘴角一勾:“永乐公主狩猎,臣妾便不奉陪了。” 言罢,她拍拍手快步往林子外头走去。 留下永乐公主冲着她离开的方向恨恨地瞪了一眼:“真是晦气!” 她刚才是故意想试探叶浮珣的。 那一箭确实也是正对着叶浮珣射出。 若然叶浮珣躲不过,她顶多就去皇上面前认过错,皇上总不会因为一个侧妃治她的罪。 而至于纪衍诺那边,气死他最好。 本来她就没打算和纪衍诺就此罢休。 哪知叶浮珣还真的躲开了她的暗箭。 如此看来,叶浮珣的身手比她预料的更加厉害。 永乐公主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往林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皱起眉头抓了抓脸。 再走了两步,她又伸手抓了抓脸。 怎么回事? 她的脸怎么会痒得让人无法忍耐? 永乐公主从怀里掏出手镜一照,顿时林子里传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本宫的脸!” 叶浮珣走出并不算太远,听到永乐公主的尖叫不由得会心一笑。 不敢轻易动永乐公主,但随手从林子里弄点让她的脸长红疹的汁液,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就算太医诊治看了,也只能说永乐公主在林子里不小心触碰到了让人长红疹的汁液,断然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哎,原来做个小毒娘子也挺爽的。 叶浮珣不禁有些想念起师父了。 自从知道西域毒王走私火药后,她就不由担心西域毒王会利用火药来伤害师父。 纪衍诺得知了她的担忧,已然派人去桃花坞将此事告知桃花姑娘。 不知道师父得到消息了没有?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的情况究竟有没有好一些? 想起桃花姑娘刹间苍老的容颜,叶浮珣心头微堵。 没了心思狩猎,她索性就返回营地去了。 那厢永乐公主气急败坏地回了院舍,招来太医看伤。 “本宫的脸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她怀疑是叶浮珣动的手脚。 不然为什么叶浮珣一离开她不久,她的脸就中了招? 太医仔细给她查看了脸上的红疹,捋着胡子道:“公主脸上的红疹是因为进山林后不小心沾惹了某种汁液而起,并非中毒。” 沾惹了树枝的汁液? 永乐公主皱起眉头:“当真不是因为本宫被人下了毒?” “公主若是认为是被下毒,那可有人触碰过公主脸上的皮肤?” “没有。”永乐公主想了想,“曾有箭矢从本宫面颊边飞射而过,这样有可能将汁液溅到本宫的脸上吗?” 叶浮珣当时冲她射出那一箭,莫非正是那一箭让她中的毒? 太医默默地看了眼永乐公主,斟酌道:“回公主,这种汁液极为黏腻,断然不可能通过箭矢飞溅出来。” 永乐公主被太医古怪的眼神看得心情不佳,讪讪道:“既然不是,那便退下罢。” 兴许是她多心了。 只是这一回两回都栽在叶浮珣手里,让她委实觉得不爽。 “公主,太医说了只要您抹了药膏,明日一早脸上的红疹定然能够全部褪去。”宫婢上前奉了茶,小心翼翼安抚道。 永乐公主睃她一眼:“派人去外头盯着,有什么动静尽数回来抱给本宫!” 今年是先太子故去后重启秋狩的头一年,几位皇子和百官都铆足了劲儿狩猎,收获极其丰富。 皇上为此龙心大悦,当晚便在大广场举办篝火大会,庆祝丰收。 “公主,听说太子连射三只白鹿,百官皆说此乃大祥之兆。”宫婢战战兢兢地向永乐公主禀报情况,“皇上为此还赏赐了太子黄金百两……” “什么?”永乐公主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端起凉茶猛地灌了一口。 她记得清楚,那一年翔郎也是射得了一只白鹿,有官员上召说是吉兆,可皇上不过只是淡淡一笑,旋即便又去关心先太子了。 同样是射得白鹿,皇上怎能这般偏心? 难道只是因为太子的一个身份,就这样区别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永乐公主深深地为纪翔不服。 “去传令给西域毒王,本宫已经定了明晚启动计划,让他务必前去配合!” 她等不及了。 不想再听到太子有多风光的消息。 这些人全部都该下去给翔郎陪葬! 宫婢一怔:“公主,您不是说等到秋狩快要结束再动手,那时皇子们和百官都因为连日狩猎身心疲惫时再做出击是最为合适的?” “本宫不想等了。”永乐公主被脸上的麻痒感觉闹得心情烦躁,她索性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该做的准备已然全部备妥,只要太子上了勾,他就没有活着走出山洞的可能。” “早一天晚一天,没有差别。” “公主……” 宫婢还欲劝说,就听永乐公主恼怒斥道:“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奴婢这就去。”宫婢不敢多言,飞快地跑出了院舍。 傍晚时分,纪衍诺回了院舍,寻叶浮珣用晚膳。 两人一边用膳一边闲聊,叶浮珣好奇问道,“殿下,咱们这么大肆狩猎,会不会把林子里的野兽都给打光了?” 看着成山般往回运送的野兽,她就有种‘这些野兽会不会濒临灭种’的感慨。 第912章 不好估计 纪衍诺笑道:“山林里野兽无数,这两日狩猎所得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就在这时,徐公公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殿下,有人在咱们院舍门口投进来一封密信。” 纪衍诺和叶浮珣同时神色一动。 两人拆开信件一看—— 果然是永乐公主让人送来的匿名信。 信中提及先太子留有遗物,若是纪衍诺感兴趣的话,可以于今夜子时独自前往某处山洞查看。 并且画上了山洞所在之处的地图。 永乐公主这么等不及了? 这才正式狩猎的第二天,就要见真章了吗? 纪衍诺嘴角斜斜一勾,看向信纸上的眸光骤然一凛,寒意迸射而出。 “殿下,咱们今夜午时过去吗?”叶浮珣问。 “爷等这一天等很久了。”纪衍诺看她,“只是,阿珣你留在营地会更安全些。” 虽然对山洞里的布置早已了然于心,而且纪衍诺业已对此做了充足的人手准备,但到底不清楚永乐公主是否还有更多的火药,危险系数不好估计。 纪衍诺自然不愿意让叶浮珣涉险。 然而叶浮珣想了想却回应道:“殿下,臣妾担心永乐公主还有别的手段。虽然臣妾不若您身手高超,但是臣妾现在对毒术颇为精通。 手头上也配制了不少厉害的毒方,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能够帮上忙。” 纪衍诺被叶浮珣的一脸正气逗笑了,捏捏她的鼻尖道:“既然阿珣这么厉害,那就随爷一道去一趟。只不过,阿珣不要跟爷进山洞,就在树屋那里等着,可好?” “行。” 两人用过晚膳,又一同在院舍前的园子里散了步。 离子时尚早,索性就在纪衍诺住的院子里又练了下洗髓。 叶浮珣如今已经将洗髓的第二层全部学会了,在纪衍诺的陪同下练了半个时辰,顺带还冲了个澡,又用了宵夜,两人才在夜色中悄悄离开了营地。 今夜月色忽隐忽亮,月亮时而躲入云层中,仅余星子洒下朦胧的淡光,时而又从云层中探出脸来,将赶路的身影在地上拖曳得长长的。 他们去的时间比子时稍早了半个时辰。 一路上能听见偶尔传来鸟叫虫鸣的声音。 若不是纪衍诺低声告诉叶浮珣这些声音都是隐在山林中的人马对他们的提醒示意,叶浮珣还真以为是真正的鸟叫虫鸣。 “永乐公主的人尚未到。”纪衍诺送叶浮珣到树屋底下,“爷现在过去,阿珣切记莫要进山洞,且若有危险,尽快逃离。” 叶浮珣不想纪衍诺担心,用力地点了点头应承。 纪衍诺在她唇上亲了一记,转身便往山洞飞跃而去。 山洞前寂静极了。 纪衍诺假装头一次过来,四处张望,甚至在山洞里查探了一番。 “太子果然按着约定来了。” 永乐公主人未到声先笑,不多时便领着两个侍卫进了山洞,看着孑然一身的纪衍诺勾起了红唇,“本宫时常听说先太子和太子兄弟感情甚笃,而今看来果然如此。” “永乐公主?”纪衍诺故作不解地看了过去,“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本宫?”永乐公主双臂抱胸,“当年本宫可是亲眼目睹先太子故去,难道太子不想知道当时的真实情况?” 纪衍诺故作震惊:“你说什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别急。”永乐公主忽地叹了口气,“本宫身为你们的姑姑,对先太子一直很是爱护,见他枉死,本宫亦是伤心。” “当年先太子在本宫手里留有了遗物,本宫想着你们兄弟情深,或许太子想要看看先太子的遗物。” “你说的遗物在哪里?”纪衍诺激动地上前一步,急急问道。 永乐公主见纪衍诺上钩,嘴角一勾:“当年先太子故去,本宫因为太难过,便将先太子留下来的遗物埋在了山洞里,是以今晚才会约太子过来,一同缅怀。” 她走到事先埋好木箱之处:“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应当就是埋在这里。” 言罢,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侍卫,“还不快去将先太子的遗物挖出来给太子看看。”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不多时便将一个木箱挖了出来。 永乐公主蹲下身,伸手掸了掸木箱上的尘土,向纪衍诺招手道:“太子过来看罢。” 纪衍诺一个健步上前蹲下。 随着永乐公主掀开木箱,露出里头几本薄薄的书籍。 “这几本书是先太子生前最爱读的书,”永乐公主一脸感慨,“先太子温文儒雅,胸中有诗书万卷,只可惜……” 她话音未落,就见纪衍诺伸手将书拿了起来。 纪衍诺动作缓慢,薄薄的几本书在他的手中仿佛重若泰山一般。 永乐公主见他的手摸到了书,嘴角噙起一抹意得志满的笑。 多么相似的一幕。 那一年先太子亦是在这个山洞里拿起了她事先准备的纪衍诺的物件。 其神情和动作,和如今的纪衍诺几乎一致。 真不愧是亲兄弟。 与当年一样,一炷香后纪衍诺必定就会跟先太子似的,口喷黑血,断气而亡! 永乐公主笑着站起了身,示意两个侍卫退到山洞外,慢条斯理地走到了火药的引子边上站定。 “太子可知当初先太子是怎么死的吗?” 她的声音悠悠荡荡在山洞里旋转,如同鬼魅从地狱中爬出一般,无端骇人得紧。 纪衍诺将书籍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站起身面向永乐公主,嘴角同样噙着一抹笑。 他的笑意未达眼底,因为眼底里闪烁着的是宛若极冷之地中万年不化的寒冰。 “太子现在是不是四肢无力,浑身上下不听使唤,甚是连走一步都非常困难?” 永乐公主得意地看着纪衍诺。 纪衍诺一手捂住胸口,眸色微动道:“公主为何出此言?” “哈哈!因为你中毒了!”永乐公主大笑,“你中的毒和当年先太子中的毒一样。” “原来是你?”虽然早预料到,亲耳听到,纪衍诺仍旧觉得颇受冲击,“你为何要伤害皇兄?” 第913章 一切真相 “因为他不配做太子!”永乐公主冷哼一声,“先太子除了爱读书外,毫无魄力!论武功,他不若翔郎!论韬略,他不若翔郎! 他不过就是占着早出生了几个月的优势,成为了燕国太子!他根本德不配位!” “这世间,只有翔郎才是真正适合做太子的人!” “本宫心疼翔郎,所以才会重金找来剧毒,送先太子归西。” 纪衍诺咬牙:“当年先太子中的毒,是你下的手?” 世人皆以为一切都是燕翔的手笔,却不曾想,真正的凶手竟然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 “不错,就是本宫。”永乐公主料定纪衍诺活不过今夜,根本不在乎让他知道一切真相。 事实上,让纪衍诺知道了真相,然后在真相中毫无选择地死去,才能散尽她这么多年的憋屈。 “你该不会认为本宫阴险?”永乐公主冷嗤一声,“真正阴险、真正该死的人是先太子!” “若不是他,翔郎又怎会屈死?” 想到多年前那一个夜晚,永乐公主恨得双目通红,“他竟然找人埋伏在了山洞之外!他即便是死也要拉上翔郎一起!” “那些人,”永乐公主胸口起伏,仿佛当年的一幕犹在眼前,“那些人杀害了翔郎不说,还将现场制造成翔郎谋害他,他自卫反抗杀了翔郎的假象!” “他当时就像你一样,连脚都抬不起来一步,哪里有能耐杀害翔郎!” 纪衍诺眉头紧蹙,打断了永乐公主:“当年你在山洞里?” “本宫当然在,本宫可是唯一的目击者!” “你怎么没有被人发现?”纪衍诺冷声道。 永乐公主双目含着深情回忆:“翔郎担心本宫,早早让本宫躲在角落,不然又怎会有今天,本宫亲自替翔郎报仇的一天!” 纪衍诺嗤笑:“永乐公主这所谓的禁忌之情,竟然可以做到生生看着燕翔被人杀死在面前而无动于衷,还真是让人佩服。” 对当年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纪衍诺没有耐心再听永乐公主恶心人,他脚步一闪便飞到了永乐公主身边,一手卡住了她的脖子。 永乐公主大惊:“你!你怎么会过来?你没有中毒?” 下一霎她就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哪!来人!快去叫西域毒王过来!” 然而外头一片寂静。 纪衍诺冷冷看她:“永乐公主不必多费心思了。” 那厢叶浮珣窝在树屋里,透着月光大致将山洞里的情景都看了个清楚。 山洞外的两个侍卫,早就在走出来的时候被人制服带走了。 而山洞里,永乐公主亦在不久后被纪衍诺单手卡住了脖子。 叶浮珣心中一舒。 随即又紧了紧。 西域毒王尚未出现,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又是否会前来? 她从树屋探出头去瞧了瞧四周,忽地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随着夜风浸入了她的鼻尖。 这分明是…… 叶浮珣神情一颤,动作利落地离开了树屋。 这香气,分明是师父来了! 她循着想起往山林外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就看见前面萦绕了层层雾障,周遭的林子仿佛突然消失在视线之外。 百变桃花阵? 叶浮珣闭上了眼睛,通过判断桃花香气的味道,在阵法中移动着步伐。 这个阵法是师父给她的关于阵法的书中最难的一种阵法。 叶浮珣虽然熟读阵法的每一个细节,但在辨认方向时依旧不敢操之过急。 因为一旦走错一步,空气中的桃花香就会刹间携带剧毒。 她缓缓地移动,走得深了,隐约能够听见阵法正中央传来打斗的声音。 这让她的心头不由一紧。 不用猜想,打斗的两人必定是师父和西域毒王。 能够闯到百变桃花阵正中央的人,除了师父外,怕是只有西域毒王一人了。 心中越是忧心师父,叶浮珣就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只慢慢地走着,不时辨认阵法,不时又通过风中传来的打斗声判断两人的战况。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终于走到了阵法正中央的边缘处。 抬眼望去,正好看见了西域毒王猛喷了一大口污血,整个人如同一座山般往后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而站在西域毒王对面的桃花姑娘,则摇晃着身子飞快地上前,一脚踩在了西域毒王的喉咙上。 “毒王,你我认识几十年,今日终于让你一尝本姑娘百变桃花阵的厉害,你可以心满意足去死了!” 西域毒王睚眦欲裂地瞪着双目,他张了张嘴,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老夫在毒界傲然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死在你的手上!哈哈哈,美人手下死,老夫服气!” 他的目光忽地黯淡了些许,“只可惜!只可惜老夫一身毒术,至今找不到可以传承的人!” 桃花姑娘轻轻一笑,声音甜美悠然。 “你笑什么?老夫身后无人,你不也是一样!咱们两个毒界泰斗,今日竟然齐齐赴死,传出去或者是美谈,又或者不过是个笑话!” “你错了!”桃花姑娘一叉腰,“你这老不死没有后人,可不代表本姑娘没有传承!” 她笑盈盈地抬起手向着叶浮珣的方向招了招,“瞧,这位正是本姑娘的徒弟!至于本事如何,本姑娘就简单告诉你。” “她拜本姑娘为师不到一月,就可以独自觅得百变桃花阵,而且在一炷香内便破解阵法来到这里。” “比起老毒王你花了一刻钟才闯进正中央,那可是真正的后生可畏,你说……对不?” 西域毒王斜着眼睛看了看叶浮珣,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撒谎!” “老娘从不撒谎!”桃花姑娘翻了个白眼,“老毒王,你可以安心瞑目了!” 言罢,她脚尖使劲,正欲施力,就听西域毒王哑着嗓子喊道:“且慢!” 西域毒王忽地看向叶浮珣问道:“你可是叶侧妃?” 她心中一动:“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果然是你,”西域毒王道,“老夫的软骨散是你用桃花姑娘的法子破了然后顺手让永乐公主中了软骨散?” 第914章 被风吹散 “不错。”叶浮珣没有否认。 “你当真只学了不到一个月的毒术?”西域毒王眉头皱成了毛毛虫。 “不错。” “你这老婆子竟然这么幸运……”西域毒王忽地叹了口气,“也罢,和你斗了一辈子,不想最后竟然羡慕你得了个这样的徒弟!” “小姑娘,你可想拜老夫为师?老夫的毒术自认不差桃花姑娘,而且老夫还能传你无数金银财宝!” “不想。”叶浮珣想也不想拒绝,“本宫只有一个师父。” 桃花姑娘含笑地看了眼叶浮珣,脚尖施力道:“老毒王你就别惦记着挖墙脚了,老娘看中的人又哪里是你这种人能够挖得去的。” 西域毒王又喷了一口污血:“罢罢罢!老夫认了!小姑娘,老夫身上有本毒册,记录了老夫生平最引以为傲的毒方。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看看。也免得老夫的毒方就这样随着老夫消失在这世上,到底是件憾事……” 言罢,他再也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而桃花姑娘冷笑一声,脚尖使劲,只听咔嚓一声,西域毒王的头便歪向了奇怪的角度,彻底气绝。 桃花姑娘大笑三声,眼角滑落一滴泪。 她的身形微晃,差点倒地。 叶浮珣动作利落地上前扶住了她:“师父。” “为师没事。”桃花姑娘摆了摆手,扶着叶浮珣深吸了几口气,“阿珣你先别过来。” 她弯下身在西域毒王身上摸索了片刻,从他怀中找出了一本毒册。 在月色下随手翻看了几页,又仔细研究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为师本以为这本毒册是西域毒王想害人的诱饵,却不料,真的只是一本毒册。” “里头确实记录了他引以为傲的不少毒方。” 桃花姑娘将毒册递给叶浮珣:“你回头可以仔细研究一下。西域毒王的毒术不亚于师父,你从中应该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师父,可这是西域毒王的毒册。”叶浮珣没有拜西域毒王为师的想法。 桃花姑娘含笑看她:“傻丫头,这本毒册是西域毒王送给你的。你是师父的徒弟,他自不可能要求你成为他的弟子,你且放心看便是。” “就如西域毒王所说,为师和他在毒界叱咤近百年鲜有对手。”她缓缓道,“而今我们两人同赴黄泉,他的一身毒术若是无人承接,委实是毒界的一大憾事。” “阿珣你在毒术上天赋异禀,尽管没有我们亲口相传,想必靠你自己摸索,亦会有一番大成就。” “拿好了。” 叶浮珣咬唇将毒册收进怀里,为桃花姑娘的话而绷紧了心弦:“师父,您的身子情况……” “师父活不了了。”桃花姑娘神态释然,“早在上次西域毒王闯桃花坞时,他就毁了师父根基,师父能够强撑到今天,就是为了报这个仇。’ “师父!”叶浮珣终于没忍住哭倒在桃花姑娘身旁,“您告诉徒弟,可还有别的法子?” “油尽灯枯,又能有何法子?”桃花姑娘轻轻地抚着叶浮珣的发梢,“傻孩子,师父已然过了百岁,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临终前能够认了你这个爱徒,师父这一辈子便足够了。” “西域毒王和永乐公主一同陷害太子之事,师父已然听说了。”桃花姑娘道,“师父和太子约定好了,你将西域毒王拖到太子那边,兴许对他会有大用。” 而此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两人朝山洞方向望去——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把西域毒王拖过去。”桃花姑娘催促叶浮珣,“待事情办妥,再回来这里看师父。” 叶浮珣担忧地看了眼桃花姑娘,咬牙点头道:“师父你稍等一会,徒弟会尽快赶回来。” 言罢,叶浮珣走向西域毒王,拖着他往山洞离开了百变桃花阵。 出了阵法,叶浮珣忽然心中一动,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了誊抄后的火药配方说明书,将其塞到了西域毒王的怀中。 待她拖着西域毒王靠近山洞不远时,就见纪衍诺飞奔地迎了过来。 “阿珣!” “殿下,”叶浮珣简明扼要地将百变桃花阵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师父让臣妾把西域毒王送过来。” 纪衍诺点点头:“爷去布置一下山洞,恐怕营地那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查探,咱们要尽快离开。” “臣妾担心师父,臣妾先过去看看她。” 叶浮珣拉住纪衍诺的手,“殿下,你且小心。另外,臣妾觉得西域毒王身上说不定有和永乐公主勾结的信物,您别忘了查看一下。” 语落,她看了纪衍诺一眼,转身往来时路奔去。 她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百变桃花阵外。 原本浓郁的桃花香变淡了许多,叶浮珣心中一跳,循着先前的步伐进了阵法。 待她步入正中央之际,就见以桃花姑娘为中心的一丈范围内,飘散着一瓣又一瓣的桃花。 桃花姑娘斜卧在地,双目紧紧闭合,嘴角微翘。 仿佛在听着带有余韵的桃花曲,又仿佛在闻着绵绵不断的桃花香。 她像是睡着了。 又像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叶浮珣忽地刹住了脚步,甚至不敢往前走一步。 “师父。” 她低声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叶浮珣拖着顿觉沉重至极的腿,一步,又一步靠近。 然而就在她走到一丈之外时,桃花姑娘的身子忽地像是被粉碎机粉碎了一般—— 一点一点地被风吹散。 “师父?师父!” 叶浮珣扑了过去,然而剩下的只是无数桃花瓣和幽幽桃花香。 她伏在地面,压抑地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纪衍诺赶来。 “阿珣?” “殿下,师父……他走了,”叶浮珣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向纪衍诺。 “阿珣莫哭。”纪衍诺心疼地替她拭了泪,“营地派人过来查探,咱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纪衍诺双臂一搂将叶浮珣抱起,脚步飞快地往营地方向奔去。 叶浮珣就像个木头娃娃,任由着纪衍诺带她回了屋,替她换了衣裳净了面,然后又抱着她躺上了床。 第915章 一夜无眠 “桃花姑娘早前被西域毒王伤了根基,本来就时日无多。”纪衍诺见她呆呆的,心疼道,“得知西域毒王来了这边的消息,她便跟着爷的人一同追了过来。” “她主动要求把西域毒王交给她来拦下。她早打算要和他一决多年的仇恨。” “而今西域毒王死于她手,她即便是离开了,也是毫无憾恨。” 叶浮珣听了这些话,神明稍稍清晰了些:“臣妾都懂,只是看着师父就那样消散在空气中,连尸骨都不肯留于世间……臣妾就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傻阿珣。”纪衍诺轻轻地吻着她的额角,“桃花姑娘这一生最爱美,那样离开,兴许才是她最欢喜的方式。” 她呆了呆,久久才深吸口气道:“殿下,臣妾明白了。” “阿珣不关心下爷适才可将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纪衍诺揉了揉她的发。 叶浮珣抬眸:“殿下,您可处理妥当了?” “已然处理妥当。”纪衍诺回应,“而且,你猜爷在西域毒王身上发现了什么?” “和永乐公主往来的信件?”叶浮珣心虚地胡乱猜测。 “对,”纪衍诺颔首,“有永乐公主找他购买火药和毒药的信件,重点是,还有一份火药配方。” 纪衍诺眼底闪过激动的神色,“这是最有价值的,若然咱们燕国能够研制出同样的火药,数年内战事便无后顾之忧!” “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依偎着歇息了会儿,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找纪衍诺。 说是皇帝震怒,传令他即刻前去。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起身送他:“殿下。” “爷不会有事,”纪衍诺胸有成竹,“你再好好睡。” 虽然答应了纪衍诺会好好睡觉,事实上叶浮珣根本毫无睡意。 她索性翻开西域毒王留下的毒册慢慢看着。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纪衍诺终于回来了。 “皇上看了永乐公主和西域毒王往来的信件,雷霆震怒,当下便让人砍了永乐公主的头。” 大仇得报,纪衍诺无比快意。 叶浮珣坐起身:“当时山洞里的爆炸,您是怎么布置的?” 早前纪衍诺只是简单提了两句便没有多说,如今听来,和她想象中的并不完全相符。 她有一度还以为纪衍诺直接把永乐公主给炸山洞里了。 “爷不过是制造了永乐公主从西域毒王手里拿了火药之后,让人杀了西域毒王灭口的现场。” 他淡淡道,“西域毒王善毒,临死前对永乐公主用了使其昏迷濒死的毒药,然后又引爆了火药……” 驻扎营地的将士闻风赶到后,从西域毒王怀里找到信件,再将已然没有知觉的永乐公主一同送去了皇上面前。 后续的事,便就都按照纪衍诺的料想往下发展。 “今天还会进山林狩猎吗?”叶浮珣问。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闹了一宿,怕是许多人都没有一夜无眠。 他点头:“此事毕竟涉及皇室丑闻,皇上要求全面压下消息,不得外传。” “是以今日进山林狩猎一如前两天,爷马上就要出发。” “您累不累?”叶浮珣看着纪衍诺眼角淡淡的青色,取来帕子替他净面。 纪衍诺含笑搂着她的腰,脸贴在她胸前喃喃道:“如果可以,爷宁愿在屋里陪着阿珣。” 大仇得报,他心情异常愉悦。 叶浮珣把凉凉的帕子盖在他的额头上,故作凶巴巴道:“您还是赶紧去用了早膳,上山去狩猎!” “遵命!”纪衍诺笑着用帕子揉了把脸,起身道,“你今日便在屋里好生休息。” “是,臣妾知道了。” 送走了纪衍诺,叶浮珣再次回到屋里头。 这一次,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只不过睡了没多久,小雨便进来唤醒了她:“娘娘,太子妃娘娘说有要事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叶浮珣心中一动,简单梳洗便去了太子妃的屋中。 彼时张氏亦匆匆前来。 太子妃一脸凝重地看着两人:“永乐公主没了。” 噗。 叶浮珣差点没绷住神色。 纪大魔头不是说了这事机密吗? 怎么太子妃这么不忌讳地开口就摊牌了。 “此事乃机密,你们两人知晓了便可,切勿外传,可记着了?” 张氏被吓得不轻,根本没把太子妃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急急问道:“娘娘,永乐公主好端端地怎么会没了?” 太子妃蔑了她一眼:“她犯了欺君之罪。” “本宫最担心的就是你,你和她往来过密,永乐公主之事若然牵扯到你的身上,连累了咱们太子府的话,那可难以善了。” 张氏捂着胸口退了半步,讷讷道:“欺君之罪?不、不可能吧?” “休得妄议!”太子妃柳眉一竖,“此事乃皇上亲自定夺,哪里轮得到你妄议的份儿?” 她狐疑地打量了几眼张氏,“你平日和永乐公主走得近,该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是替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罢?” “没、没有的事!”张氏飞快地否认,连连摆手,“妹妹绝对没有!” “妹妹不过是和永乐公主有旧,平日里她问些咱们太子府的事情,就多说了几句罢了,断断不可能替她做出欺君之事。”张氏心虚地嘟哝了一嘴。 “没有就最好,若真因为你连累到太子府,就算是本宫也保不住你!” 太子妃深吸口气,看向叶浮珣,“你们两人今日要装作不知情,还是按照前两日那样,一会儿就去随女眷们进山狩猎。” “不仅要参加狩猎,而且给本宫打起精神来。”太子妃扫了一眼张氏,“快下去准备罢!” 用过早膳,三人一同去了马厩取马。 参加秋狩的贵妇人数和昨日差不多,人人皆谈笑风生,话题多以前两日男子队伍狩猎收获为主。 几乎没有人提起永乐公主。 只偶尔听怕是不知晓内情的贵妇问上一句怎的没见到永乐公主,便很快有人回她前两日在林子里得了皮疹,怕是还在休养当中。 相关的话题草草就被带了过去。 第916章 叹息 叶浮珣随着大队伍在狩猎场外围晃悠了小半个时辰,见人群渐渐各自散去,便骑着马往内围方向而去。 昨日她在内围寻到了两三种稀有的毒材,今天想要再往林子深处去找找看。 如同纪衍诺说过的那般,因为前两日已经被大部队扫荡过内围靠外的区域,她这一路往里走,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动物。 顶多是三不五时能见到不被大部队青睐的野兔山鸡跑过。 叶浮珣慢慢地走着,又找到了好些不错的毒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她来到了一处山崖底下。 仰头上望,能够瞧见靠近山崖顶部有一朵异常妖艳的花。 “绥渊花!”叶浮珣激动得双眼发光,那可是连师父的手册里头提过十年难得开一次的毒花。 断崖不算太高,目测不过五六丈的高度。 比起桃花坞的天梯来说,这个断崖不过算是小意思。 叶浮珣取出一早备好的钩子和绳索,往断崖上爬去。 她如今动作轻巧灵敏,胆子也早比以前大了许多,攀着断崖上突出的石头往上,不过一刻钟时间,就爬到了绥渊花的旁边。 按照手册上教过的方法将花采摘下来,并置于白瓷罐中存放收妥,叶浮珣眯起眼睛四处瞧瞧,打算看看是否还有被错过的毒材。 就在这时,山顶处传来了一阵恼怒的声音,骇得她登时抓紧了山石,趴在断崖上动也不敢动一分。 “都给朕滚!” 一声怒吼从山崖顶响起,“朕不就是站在这里吹吹山风怎么了?一个二个哭丧地拦着朕,你们这一个个脑袋瓜里都想着什么呢!” “就不能想着点好的!” “皇上!”德公公拖长了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您可是咱们大燕国的天子,您可是咱们大燕国的顶梁柱啊! 您能不能别站在山崖顶那,老奴这颗心都要吓坏了啊!” 叶浮珣巴住了山石,被山顶上这么一出惊得张圆了嘴。 皇上不是领着人马去狩猎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山崖顶上? 听德公公那话,该不会是担心皇上一个想不开跳崖吧? “住嘴!”皇帝冷叱一声,“朕不过是想在这里看看风景,放松下心情,你鬼吼鬼叫个什么劲儿?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号丧呢!” “老奴不敢啊……”德公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您要不先回来,老奴过去扶您回来可好?” “小德子你这脑袋是不管用了?信不信朕把你脑袋割了去喂狗!” 皇帝怒斥,“你担心朕掉下去,让侍卫在朕前头拉了挡网还不够,还想哭丧给谁听?” “老奴不敢……”德公公呜呜直哭。 “不敢就给朕滚远点,你!带着侍卫们滚到十丈外去,看着让朕心烦!” “皇上……” “这么大个挡网在朕脚下,朕要真不小心掉下去,你们再过来救驾,现在,滚滚滚!” 叶浮珣竖起耳朵,只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估摸着德公公领着一群侍卫退远了。 山崖顶总算安静了下来。 叶浮珣心中一松。 琢磨着这会儿悄悄往下爬,应当不会被皇帝发现? 就在她准备挪坑的时候,山崖顶传来了皇帝沉沉的一声叹息。 “先帝,您可是骗了朕。” “您当初说咱们大燕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朕只需要守好咱们大燕便成。” “可您不知道,您刚驾鹤逍遥不过一年,齐仁帝那个老贼就趁朕尚未熟悉朝政,派重兵侵扰我大燕。” “朕无能,未能按着您的冀望打赢那场战役。不仅没有赢,而且还输了五座城池,就连小六都被输给了齐国做质子。” 皇帝声音略带了一丝哽咽,“小六那时才七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又圆又大,回回看着朕喊朕父皇时,都能让朕的心融化了。” “朕没用。” “眼睁睁看着小六矮矮的身影背井离乡,去到那吃人的齐国皇宫做质子,朕辜负了先帝您的冀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为了对付齐仁帝那个老贼,朕部署了八年。八年才将老贼搞垮,引发齐国内乱。” “您可知当朕开口让咱们燕国大军前往齐国边界与他们大战时,心情是多么的澎湃!” “苦心八年,这一战咱们大燕一定要赢。那失去的五座城池能够争取回来是最好,就算不行,至少要把朕的小六换回来。” “然而,就在朕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时候,先太子和二皇子出事了。” “翔儿那个孽子,为了太子之位竟然对先太子下毒!这一切都是因为荣贵妃的教唆!” “朕因此痛失了两个儿子。” 说到这里,皇帝沉默了许久。 久到叶浮珣以为他已然离去的时候,突然又听他开了口。 “幸好小六回来了。” 皇帝突然朗声一笑,“那小子跟着宏儿一同进宫,虽然十年不见,但小六那双眼睛像您,朕打一眼就认出了他。” “您可知小六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他又是如何在齐国皇室隐忍各种虐待长成而今这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朕这三年来仔细观察了,那小子比朕当年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行事果决,睿智过人,一身好功夫,样样皆上佳!这江山,朕百年后交给他,定能放心去见您。” 叶浮珣巴在断崖上听着皇上碎碎念着夸纪衍诺,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泛起了欢喜。 只是,皇帝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才肯走? 做一只壁虎久了,也挺累的。 “时隔三年,朕终于又下定决心恢复秋狩。” “本想着过几日空闲了,去当初先太子和二皇子故去的山洞看一看。” 皇帝叹了口气,为人父,不易。 旋即他又愤愤地斥了一声,“哪知永乐竟然把山洞给炸了!这还不算,她勾结外敌购买火药和毒药,早前回京给朕敬献功德石,那石头上亦是带了毒!” “朕知道永乐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可这回朕是真的容不下她!” 不晓得皇帝是不是气得狠了,叶浮珣只听上头传来了古怪的滑落声,下一刻—— 第917章 小命得保 被一个大网网住的皇帝就凭空掉落到了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 “你是谁!” 一声怒喝把叶浮珣吓得差点摔了下去,她倏地贴紧了崖壁,露出了谦恭、温和、尔雅的微笑:“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是太子府的叶氏。” 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然后颤着手抓紧了石头。 “叶侧妃?”皇上定了定睛,龙目一凝,锐利的光芒从眼底迸射而出,在叶浮珣身上扫了一圈,“你在正里做什么!” “回皇上,臣妾见断崖上有一朵十年难得一开的珍稀奇花,是以爬上来采摘。”未免皇帝不信,她还一手巴着崖壁,一手将刚才收藏好的绥渊花取了出来,“请皇上过目。” “绥渊花?”皇帝龙目一扫,顿时眯起了眼。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叶浮珣戴在胸前的桃花玉牌,冷声道:“桃花娘子是你什么人?” 咦? 皇上居然知道师父? 叶浮珣不敢多想,老实回答:“回皇上,桃花娘子是臣妾的师父。” 皇帝瞳孔一缩:“刚才你都听见什么了?” 送命题! 叶浮珣立即醒觉:“回皇上,臣妾什么都没听见。” “真的没听见?”皇帝哼了一声。 叶浮珣顿时傻了,讷讷道:“回皇上,臣妾就听见了一些。” “说!” 叶浮珣心中直打鼓,皇帝大佬到底想听什么样的话? 她鼓了鼓勇气:“皇上,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晚辈,不敢妄言,只是臣妾听闻‘创业难,守成更难’,是以臣妾认为皇上您其实特别特别厉害,特别特别了不起!” 皇帝愣了一瞬:“此话怎解。” “臣妾以为,要开创一个新的朝代,需要战胜许多艰难险阻,要花费精力和财力,甚至要牺牲许多宝贵的生命才能达成,这确实难。” “可要守护一个朝代,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些都需要智慧和能力,是以,守成更难。” 皇帝听了,莫名觉得心中舒爽极了。 看叶浮珣的目光亦温和了许多。 叶浮珣见状,总算有了一丝小命得保的感觉。 “回去之后,若是有人问你今天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你怎么答?” “回皇上,无论是谁问臣妾,臣妾都会告诉他今天臣妾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叶浮珣恨不得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声音铿锵有力,响亮锐朗。 皇帝被她突然高昂的声音唬了一跳,摆摆手道:“得了得了,赶紧走罢,以后没事别见着断崖就瞎爬!” “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言罢,叶浮珣手脚利落地往下爬,逃得比谁都快。 那厢皇帝被哭红了眼睛的德公公等人拉上了断崖,扫了众人一眼:“走!” 叶浮珣经历了这么一遭,便不打算再四处寻毒材,直接溜回了营地。 待到夜里纪衍诺回了屋,才斟酌着小心问他:“殿下,您三年前从齐国回来燕国后,被立为太子的过程可顺利?” 纪衍诺愕然,将她拉进怀里问道:“阿珣怎么突然问这个?” 叶浮珣戳他:“臣妾就是好奇。” “很顺利。”纪衍诺笑着抓住了她的手吻了吻,“比爷想象得更为顺利。” 虽然他是皇后之子,但毕竟去齐国做了多年的质子,在燕国基本上毫无根基可言。 哪里比得上其余的皇子。 然而皇上对他做了数月考察后,就力排众议将他立为了太子,才使得他这一路走来极为顺利。 “这么说,”叶浮珣恍然地点点头,“皇上他其实很爱重您。” 纪衍诺沉默了一瞬,忽地勾了勾嘴角。 “爷记得幼时,皇上最喜欢抱爷,那个时候,皇宫里的人都说爷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子。” 纪衍诺吁了口气。 然而最疼爱的皇子又如何,燕国战败,他还是被送去了做质子。 “您心里可埋怨皇上?”叶浮珣回握住纪衍诺的手问。 “不怨。”纪衍诺摇头,“当年形势紧张,齐国签订合约的要求之一就是必须送皇后所出之子去做质子,是以爷去齐国是无法改变之事。 纵然皇上不舍,亦不可能因为一己私心而毁了大燕。” “那您为何不唤皇上为父皇?” 纪衍诺被问得又是一愣,他看了眼叶浮珣:“不过是因为不习惯罢,没有别的原因。” “可,兴许皇上他老人家会更欢喜您唤他做父皇呢?”叶浮珣小声地提议。 “阿珣今天怎么光说这个?”纪衍诺眯了眯眼,挑起她的下巴端详她的神情,“可是白天去狩猎时候遇着什么事了?” “没有,”叶浮珣眨着眼,“臣妾只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隔日又是狩猎的日子。 叶浮珣悠哉地随着贵妇们四处游荡,闲聊玩耍。 大半个上午过去后,她正与秦王妃准备一同回营地用膳。 两人从马厩出来走了不多远,忽地就听见后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和呼喊声。 “听说秦王受伤了!” “已经让人去传了太医,要尽快送回去诊治才行!” 不知是谁嚷了一句,霎时让秦王妃脸色一变,转身就往不远处的一群人快步跑去。 叶浮珣想了想,亦一同跟了过去。 待跑到人群边上,秦王妃推开了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见顾夜阑拦下了人,冷静道:“我是顾夜阑,秦王受了什么伤?我可以替他诊治。” 抬着秦王的两名侍卫一脸迟疑,其中一人道:“顾神医,小的们已经让人通知太医在营地等候,只要将王爷送去营地……” 顾夜阑一脸镇定:“王爷昏迷不醒,你们现在却计较要如何诊治?就不怕多耽搁一分的时间,你们王爷就多一分危险吗?” 围在四周的人纷纷点头。 “顾神医的医术可是连太医都夸奖的,赶紧让顾神医给秦王看看吧。” “秦王妃来了,要不你们让秦王妃决断。” 秦王妃见秦王浑身是血,吓得六神无主:“快放下来让顾神医先瞧瞧。” 侍卫们应诺,将秦王轻轻地放在地上,顾夜阑见状,冲着秦王妃点了点头,上前去给秦王查看。 第918章 语出惊人 她动作利落地撕开了秦王带血的上衣,霎时露出了线条分明且精壮有力的胸膛。 顾神医看着秦王从左肩一直蜿蜒到胸口的伤口,冷静问道:“是被什么野兽抓伤的?” 围观众人多数都是刚从狩猎场回来准备去用午膳的贵妇们,一个个看到秦王那深可见骨的可怖伤口及斑驳的血迹,吓得直抽冷气。 有胆子小的甚至别开了眼不敢细看。 秦王妃吓得扑上了前,低声哭着喊秦王。 然而秦王却昏迷不醒。 有侍卫在旁回应:“回神医,是被黑熊抓伤的。” “秦王是何时昏厥的?”顾夜阑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询问。 “王爷刚受伤时并未昏厥。” 侍卫们之所以紧张地将秦王送回营地诊治亦是因为这一点,狩猎受伤难免,被黑熊抓伤虽然算是重伤,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的事。 只要做好包扎护理,伤口愈合只是时日问题。 “黑熊是临死前最后一击,王爷一时躲避不及所以受了一爪。”侍卫回忆道,“王爷受伤后还指挥着小的们收拾好黑熊,哪知小的们刚把黑熊捆好,王爷就突然倒地昏迷不醒了。” 顾夜阑听得直蹙眉。 她仔细翻了翻秦王的伤口,又看了看鲜红的血,沉吟不语。 “我怀疑秦王是中毒了。” 顾夜阑语出惊人,“只是中的是什么毒,还需要好生查验才知道。” 秦王妃愈发心慌,拉住顾夜阑问:“顾神医,那现下该怎么办?” “秦王的外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可以先送回营地。” “回去后还需要进一步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再仔细查验究竟是中了什么毒。” 顾夜阑站起来吩咐道,“先把他抬回营地。” “且慢。” 叶浮珣从人群走了出来,“秦王此时不宜挪动。” “叶侧妃此言何故?”顾夜阑一怔,看了过来。 他上前道:“秦王昏迷,应该是因为被蛇咬伤,中了蛇毒。” “蛇毒危险,若是贸然移动,容易让毒血攻心。” “蛇毒?” “叶侧妃是怎么知道的?” “没瞧见秦王有被蛇咬伤的痕迹呀……” 叶浮珣飞快地扫了一眼秦王,蹲下身指着他的小腿处,招呼侍卫将裤脚拉了起来。 侍卫忙应声操作,果然就见秦王的小腿肚处有两个小小的血洞。 “秦王真的是被蛇咬伤了!” 她眯眼看了看伤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那名侍卫:“处理一下伤口,将这里的药粉倒在伤口处,秦王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处理被蛇咬过的伤口对侍卫来说是熟手的事,他将血洞处的污血挤出,又用水简单清洗过后,抬头问叶浮珣:“叶侧妃,现在上药可以吗?” “可以。” 事实上,只要侍卫将药粉倒在伤口之上,就能救秦王一命。 被蛇咬伤不过是表象。 秦王真正中的毒,比蛇伤更为严重。 药粉撒在秦王的伤口上,果然不过转眼的功夫,就见他嗯了一声,倏地睁开了眼。 “王爷!” 秦王妃见秦王真的醒了过来,激动得泣不成声。 秦王神色略带茫然地划过众人,路过叶浮珣时微微一愣:“本王怎么了?” 顾夜阑开口道:“王爷您被熊抓伤,又中了蛇毒,是以昏厥不醒被送回营地。” “如今伤口已经简单处理好了,尽快回营地让太医做个全面检查为好。” 秦王妃连声道谢,又感激地看了眼叶浮珣,才急急地随着侍卫陪同秦王一起回了营地。 人群渐渐散去。 顾夜阑走向叶浮珣:“叶侧妃是怎么发现秦王中了蛇毒?” 叶浮珣回应:“彼时本宫正好站在秦王的脚边,凑巧看见他的裤腿上有血迹,便如此猜测。” “那叶侧妃又为何会带有解蛇毒的药粉?” “咱们每日进出山林狩猎,”叶浮珣早就备好了说辞,“本宫最怕被蛇虫咬伤,所以特意随身带了解蛇毒的药粉。” 她盈盈一笑,“这不,就正好用上了。” 顾夜阑眼底闪过一抹深思:“原来如此。” 到了下午时分,纪衍诺狩猎回来。 “殿下,”叶浮珣想起秦王的伤,拉住他道,“今日秦王受伤之事您可知晓?” 纪衍诺颔首:“爷听说你用解毒药粉救了秦王。” “殿下,其实秦王并非中了蛇毒。” “咬秦王的蛇不过是普通的青蛇,并没有毒。”叶浮珣解释道,“真正的毒是黑熊抓伤的伤口之上。” 在刚才的情况下救人,是因为她觉得秦王对她并无恶意,就顺手搭救了。 纪衍诺听了叶浮珣的话,眉头紧蹙:“爷晓得了。” 狩猎快要接近尾声,叶浮珣基本都抱着打酱油的心态混悠。 “娘娘,顾神医的名声愈发厉害了,”小雨日常给各宫娘娘们和贵妇做护理,小道消息比谁都要来得快,“不仅救了晋王,秦王,还有不少朝臣贵妇都请她前去诊治。” “都夸她温和柔善,妙手仁心。” 叶浮珣笑笑:“顾神医的医术确实高超。” 又一日,叶浮珣闲着无聊在内围猎场游荡时,遇上了秦王。 “叶侧妃。” 秦王不知何时从她身后的林子走了出来,一脸温和地看着她,“本王是专程前来道谢的。” 叶浮珣柳眉微扬:“不过是随手之劳,当不得谢。” 秦王眸底闪过一丝了然后欣喜的光芒:“救命之恩,怎当不得谢?” 叶浮珣心底闪过狐疑,秦王刚才那个眼神……怎么好像是在试探她? 难道纪大魔头没有告诉秦王?是秦王自己猜测的? 可……她分明记得纪大魔头说过会提醒秦王来着。 “抱歉。”秦王心细如发,从叶浮珣的神情大概猜到了她所想,“昨日太子告诉本王蛇毒之事的真相时,并未说是叶侧妃救了本王。” “只是当时本王受伤回到营地,除了顾神医替本王包扎外,”他诚恳地解释道,“只有叶侧妃提醒众人本王可能中了蛇毒,且用解毒粉替本王解了毒。” 顺理成章地,秦王便想到了是叶浮珣辨出了他中的毒,并且替他解了毒。 第919章 颇为满意 今天简单试探,便得知真的是叶浮珣救了他。 叶浮珣这么做,让他莫名心生欢喜。 似乎从此后,他和叶侧妃之间,就有了一丝牵绊。 即便只是他单方面的亦无妨。 至少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 “身为皇子,无论本意如何,总会有很多人去推动你往前走,尽管那个方向未必是你想去的地方。” 秦王神色复杂地看着叶浮珣,“本王生平最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最艳羡无忧无虑的写意人生。” 叶浮珣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秦王这突然谈起自己的兴趣爱好,难不成想和她交个朋友? 下一步会不会就问她平时有什么喜好了? 然而她猜错了,秦王语锋一转,“中毒之事,本王本在猜测究竟是何人下手。” “但听了太子的提醒,便知此事定于太子无关。” 他温和地笑着。 叶浮珣心中一突。 这事儿会不会是纪大魔头的手笔,她还真的不知道。 秦王这是提醒她了,下次救人先问问纪大魔头,别回头坏了纪大魔头的好事—— “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秦王又道,“叶侧妃日后若有需要本王相助之事,还请不必客气,本王定当相助。” 秋狩很快就终于结束了。 除了其中出了永乐公主的事让圣心不悦之外,皇子们和朝臣百官在狩猎中的精神面貌和收获都让皇帝颇为满意。 在秋高气爽的一天,大队伍终于启程返回京城。 天气渐冷,慢慢地就到了一年的尽头。 转眼春节就快要到了。 这还是叶浮珣穿书后遇上的第一个年节。 然而,就在离春节还有半个月左右时间时,宫中传来了皇帝感染风寒无法上朝的消息。 “皇上感染的风寒很严重吗?” 叶浮珣听了纪衍诺的讲述,从他的语气听到了担忧。 要她说做皇帝也挺不容易的,感个冒能让朝廷上下震三震。 “皇上的风寒其实已有五日,”纪衍诺蹙眉,“前几日皇上一直带病上朝,本以为能够扛得住。 哪知今日上朝前突然昏厥过去,御医说了,必须要卧床休息,短期内不得再劳费心神。” “殿下,您是不是很担心皇上?”叶浮珣伸手揉了揉纪衍诺打成结的眉头,安抚道,“皇上吉人天相,一定很快就会大好的。” “但愿罢。” 皇帝不能上朝,由太子监国。 纪衍诺早出晚归,比起往常更加忙碌。 有时忙起来甚至连太子府都回不了,直接宿在宫中。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在朝中彼此拉锯日渐严峻。 而就在这当下,七皇子将原本开春后再进行的婚事提前,暗中之意是尽快成亲为皇帝冲喜。 七皇子成亲,在外开府,按着早前皇帝所定封为恒王。 而在七皇子成亲后几日,马上就要迎来春节。 “姐姐,”这日请安,张氏问太子妃,“今年除夕宫中是否还会举办宫宴?” 以往年的惯例,除夕夜宫中均会大办宴席,好除旧迎新,为燕国百姓迎新年之福。 太子妃轻轻叹了一声:“尚未接到宫中的通知,本宫亦不知晓。” 皇帝缠绵病榻许久,宫中人心惶惶。 今年除夕夜,说不定连宫宴都办不了了。 然而就在年二十七这一天,皇帝终于上朝了。 久未上朝的皇帝虽然看着清减了许多,但胜在精神奕奕,一上朝便让百官激动得老泪纵横。 “朕虽有段时间未理朝事,”皇帝扫视众人,“但太子每日皆会将要事禀于朕。而大多数政令,皆是朕首肯下的决定。” 皇帝一上朝便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位不服纪衍诺明里暗里阻挠的大臣,让百官瞬间就打起了精神。 叶浮珣听了纪衍诺回来的讲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皇上他老人家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和皇帝仅有一次交集,但叶浮珣对他的印象很好。 纪衍诺觑她:“阿珣这般欢喜?” “臣妾自然是高兴的,”叶浮珣弯起唇角,“皇上他老人家无碍,大燕就能太平。” 纪衍诺笑着将叶浮珣搂进怀里。 无论如何,皇上无碍对大燕来说,确实是好事。 他回国不过短短三年,心中更希望的是父皇安康。 隔日起来,纪衍诺难得没有早早去上朝。 而是与叶浮珣一同做了晨间练习,用过早膳才出了门。 “娘娘,您真不觉得冷吗?” 将自己裹成粽子的小雨不解地替叶浮珣脱了外裳,见她仅穿着薄薄的棉裙,忍不住嘟囔。 “不冷呀。” 叶浮珣脸颊红润,压根感觉不到寒意。 “一定是因为您练了洗髓。” 小雨感叹道。 娘娘往年刚入秋就开始喊冷,穿得比她厚实多了。 而今已经是隆冬时节,娘娘却还穿着入秋时候的衣裳。 说起洗髓,小雨更觉得遗憾。 如果不是她太过愚笨,连一个招式都学不会,说不定她也可以像娘娘这样穿着美美的秋裳,而不是把自己包成了粽子。 “小雨想学的话,本宫可以再教教你。” 叶浮珣笑着捏捏小雨的面颊,要她看,小雨穿成粽子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不学了。”小雨连忙摇头。 胡大哥说了,洗髓那可是殿下专门找来给娘娘练习的顶级功法,哪里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学的。 况且,顶级功法特别讲究根基和悟性,寻常人就是学个百八十年也未必能参悟其中一星半点。 她想学功法,胡大哥说可以教她些简单的。 胡大哥还说,咱下人有下人的规矩,不必羡慕主子,咱也有咱能学的本事。 小雨就觉得胡大哥特别实在。 她决定开春后向胡大哥学。 叶浮珣听了小雨的叨叨,哈哈一笑:“成,让你的胡大哥教,本宫很放心。” 皇帝病愈无恙,原本已经取消的除夕宫宴决定大肆操办,各家门第都收到了宫中的请柬,一时处处喜气洋洋,合乐欢祥。 除夕夜至。 叶浮珣随太子妃和张氏一同进宫庆贺,吃了宴席赏了歌舞,足足闹到了大半宿才回了府。 回府后又是按着规矩守岁。 第920章 欢声无数 直到子时过了,才终于回到明月宫歇息。 她睡下前让人去问了,得知纪衍诺又得了召进宫。 这半夜三更的,皇上还找纪衍诺做什么? 因为实在太困,她带着好奇和猜想很快就进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隐约中被揽进了温暖的臂弯。 叶浮珣闻着熟悉的味道,往纪衍诺身边蹭了蹭,迷糊中唤了一句:“殿下,您回来了?” “嗯,”纪衍诺应着,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睡吧。” 一觉醒来已经天亮。 “殿下,”叶浮珣睁开眼,依旧带着困意,“您昨天夜里是什么时辰回来的?” “丑末。”纪衍诺暖暖地笑着,半闭眼睛懒懒道,“皇上召爷和楚王进宫,下旨让我们尽快领兵前往燕齐边界,对齐国发起战争。” “什么?” 叶浮珣的睡意骤然被打散,她睁圆了眼睛看纪衍诺,“您是说马上要打战了?咱们和齐国?” “对。” 纪衍诺下巴起了淡淡的胡渣,磨在叶浮珣的额角让她觉得痒痒的。 “怎么会这么突然?” 叶浮珣愕然。 皇帝刚病愈不久,又是大过年的,年初一凌晨就把人召进宫中商讨征战之事,莫非—— 皇上他老人家活不久了? 大不敬的念头在叶浮珣脑海里飞快闪过,就听纪衍诺道:“皇上说他称帝以来最懊恼的就是当年输给了齐国五座城池。 而今齐国内乱频起,是征伐齐国将咱们大燕城池夺回来的最好时机。” 如果不是三年前那一战燕国的军备辎重出了问题,说不定当年就能顺利夺回失去的国土。 自从纪衍诺和叶浮珣去祁安县出差时阴差阳错发现了当年军备辎重的线索后,他循着线索揪出了当年犯案之人,清了一波暗中的势力。 “只要咱们的后方储备和输送不出问题,”纪衍诺道,“皇上认为这次赢回五座城池的胜算很大。” 原来如此。 叶浮珣问他:“殿下,可定了何时出发?” “不晚于正月十五。” “臣妾可以随殿下一同出征吗?”叶浮珣想了想,主动请缨。 纪衍诺笑了起来,他早猜到叶浮珣会这么要求。 “阿珣想跟爷一同去,是担心爷,还是离不得爷?” 叶浮珣噘嘴戳他:“都有!怎样?您不高兴?” “爷自然高兴。” “臣妾现在身手虽然算不得厉害,但是也不差,”叶浮珣自荐,“而且臣妾还善毒,说不定能够帮上殿下的忙。” “就算阿珣什么都不会,爷也会带你同行。”纪衍诺含笑。 阿珣厉害,他自然高兴。 但是,他想带阿珣同行与这一点却并没有关系。 纯粹是因为—— 他离不得她。 无论在外多忙多累,只要有阿珣在,就觉得心里踏实又幸福。 两人没有说太久的话,徐公公就前来敲门提醒该起来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 皇后会带后院嫔妾前往雍檀宫给纪衍诺拜年。 梳洗更衣一同用过早膳后,纪衍诺便提前回了雍檀宫。 叶浮珣见尚有些时间,并没有急着去兰熙宫拜年请安。 而是让常嬷嬷招来了明月宫上下宫仆,给众人发红包。 红包是早前便让常嬷嬷和小雨备好的,每个人领的红包是两个月的月银。 一时明月宫里头欢声无数。 “陶麒和陶麟留一下。” 叶浮珣扫了眼站在最后的两人,轻声吩咐了一句。 陶麒和陶麟便是白一和黑一。 两人通过太子府侍卫的培训,在叶浮珣秋狩回来后便到了明月宫当值。 叶浮珣将桃花姑娘的事情照实告知了两人,自那以后两人就没有再笑过。 “师父将你们托付给本宫,本宫便不会亏待你们。”叶浮珣看着两人,缓缓道,“你们除了身手功夫绝佳外,各有长处。” “本宫可能不久后就会随殿下出征,届时你们两人跟随本宫一同前往,你们可愿意?” 他们对视一眼,沉声应道:“属下愿意。” 叶浮珣含笑点头,说道:“那好,离出征的时日不远了,咱们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按照以往的惯例,大年初一皇子们、朝臣百官和有品级的官家女眷都要进宫拜年。 男性前往上朝的宫殿觐见皇上,女眷们则去坤宁宫给皇后和后宫嫔妃们请安。 坤宁宫里头热热闹闹的,人人笑语欢声。 叶浮珣随着太子妃给皇后拜过年后,就寻了人少的地方落了座,嘴角勾着礼貌的笑,实则心底正无聊地在默背师父留给她的手册。 就这么呆坐了一个多时辰,偶尔有命妇上来和叶浮珣说上几句闲话。 大殿内仍旧不停有贵妇进来给皇后请安,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叶侧妃,”忽地有嬷嬷走了过来,恭声道,“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慈宁宫。” 太后这些年喜静,一大早受了皇帝和皇后领着后宫嫔妾拜年请安后,就不再接见命妇的拜年。 叶浮珣看了眼前来的嬷嬷,确实是在慈宁宫当值的嬷嬷,便起身跟着她一同出了坤宁宫。 许久没有见过太后,她其实还挺想她老人家的。 而且,丝芭馆在年前做了年终盘点,属于太后娘娘的那一份分红业已算了出来,她正愁没有机会给太后娘娘送去。 进了慈宁宫,里头一片安静祥和,仿佛和外界的喜庆闹腾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娘娘,太后娘娘便在殿内,请您移步。” 嬷嬷在走廊前便退了下去。 她时常来慈宁宫,倒也不觉得奇怪,提起裙摆迈步进了大殿。 她抬首往主座方向望去—— 倏地就吓了一大跳。 主座上坐着的除了太后娘娘外,皇上竟然也在! 叶浮珣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给两位大佬行了大礼,又道了许多新年贺词。 才听太后笑着唤道:“好好好!你这丫头,可是担心哀家和皇上给你的红封不够厚,这好话跟流水似的停不下来?” 叶浮珣听了,娇憨一笑:“臣妾的这些个小心思,可瞒不过太后娘娘的火眼金睛。” “哎哟,那红封可真不能少了,不然回头你这丫头不得心里念叨哀家。” 第921章 另有玄机 她笑盈盈地接过了红封,恭敬道了谢。 就又听太后问道:“哀家听闻前不久你拜桃花姑娘为师了?” 叶浮珣心中一动,蓦地就想到了什么。 她点头应道:“回娘娘,是的。” 饶是早就确定了这一点,听叶浮珣这么一说,太后仍是忍不住暗吸了口气。 她脸上溢着笑意,打量着叶浮珣缓缓颔首。 这些年来了解桃花姑娘的人怕是已经不多。 但是她们那个年代,一提起桃花姑娘的名号,江湖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可是堪称天下第一毒娘。 不曾想阿珣居然有这样的大机缘,能够拜桃花姑娘为师。 “今日找你过来,实是想让你替皇上看看,”太后直言,“他是否中了毒。” 叶浮珣心头一跳。 刹间就想起年前皇上久病不愈之事。 当时只说是风寒,难道其中另有玄机? “是,娘娘,皇上。” 叶浮珣恭敬地应了声,“娘娘,能否提供一根银针,一个白玉小罐给臣妾使用?” 太后眸光一动,摆手让人下去准备。 不多时就有嬷嬷将物事送了过来。 她取过银针,恭敬对皇帝道:“皇上,臣妾需要取您一滴指尖血。” 皇帝微微颔首,将手伸了出来。 德公公站在一旁,神情紧张地盯着叶浮珣操作。 叶浮珣动作利落地将皇帝的指尖血接在白玉小罐中,随后从袖笼中取出两个小瓶子,将瓶子中的粉末捻上星末置于血滴之上。 她仔细查看着血滴的变化,凝神细思片刻,又从袖笼中两个小瓶子,同样的操作重复了一遍,心中不禁一抽。 皇上他是真的中了毒! “怎样?可查出来什么?” 太后娘娘见叶浮珣收起瓶子,又用帕子净了手,不由紧张地看向了她。 叶浮珣飞快地看了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明显绷直了身的皇帝,对太后小声道:“回娘娘,皇上确实是中了毒。” “可知道是什么毒?”太后迅速接了话。 事实上,皇上中毒之事早已查明。 然而具体是什么毒,又该如何解,太医署的御医们却束手无策。 皇帝能够从缠绵病榻到突然好转,是因为太后将珍藏数十年的保命丹给皇帝服用后的结果。 叶浮珣略迟疑。 就见皇帝沉声道:“给朕如实道来。” “莫要吓着阿珣了。”太后看了眼皇帝,温声对叶浮珣道,“阿珣,不必隐瞒,将你所知尽管道出便是。” 叶浮珣点了点头:“臣妾想请问皇上几个问题。” “其一,数年来,到了夜里歇息时,皇上可会时有感觉左侧胸腹处隐痛?但到了白日便一切如常?” 皇上神色一怔:“还有呢?” “其二,皇上上一回昏厥前,可有感觉后背正中处一阵钝痛,随后牵扯到四肢百骸,疼痛难忍?” “朕到底中的什么毒?”见叶浮珣一一说中,皇上龙目圆睁,紧抓着扶手看向她。 “皇上此毒乃慢性毒,怕是中毒已达数年,甚至更长时间。”叶浮珣心头惴惴,“这种毒名长细苗,意思便是如同细苗生根滋长,人不可觉。” “此毒能不能解?”太后身子前倾,同样心情紧张。 叶浮珣没敢说话。 这种经年累月中的毒,就好像血液般浸透皇帝的四肢百骸,若是发现得早尚好说,但皇帝这怕是中毒已有十余年…… 就算是师父重生,怕是也没有彻底解毒的法子。 “叶侧妃,快说!” 皇帝面容一板,龙威迸射。 叶浮珣看了看太后—— 娘娘,虽然病人有知情权,但是这样严重的情况,是不是让病人先行回避一下会比较好? 万一皇帝听完之后恼怒下把她推出去斩了怎么办? 太后瞬间就明白了叶浮珣所想,她安抚道:“阿珣,此事事关重大,皇上乃燕国天子,他需要清楚自身的情况。” 叶浮珣这才鼓起勇气道:“皇上这个毒怕是已有十余年,恕臣妾无能,并无根治之法。” “臣妾知晓一种解毒之方,虽然无法彻底清除毒素,”她继续道,“但能够延缓毒发的时日。” “可以延缓……多久?”太后娘娘紧张地问道。 叶浮珣小声回答:“臣妾能力实在有限,顶多延缓三五年的时间。” “什么!”太后娘娘惊声说道。 “你再说一遍。”皇帝见叶浮珣吓得脸色发白,深吸口气缓住心绪,“能延缓多长时间?” “三、三到五年的样子。”叶浮珣小心翼翼地回应。 她不过是刚刚学毒,而且学习全靠看师父留下的手册,两位大佬能不能不要指着她解决这么难的命题…… 皇帝总算听清楚了,他和太后对视一眼,两人眼底同时闪过激动的神色。 因为御医束手无策,曾暗中找来了当下燕国最负盛名的用毒高手替他看过,只言最多能够延缓两三个月的性命。 太后得知情况后将保命丹送给皇帝,而保命丹亦顶多能够让皇帝再多增两三个月的性命。 他们费尽全力,顶多能让皇帝多活半年。 半年,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过如弹指一挥间,实在太短。 就算已然立有储君,但天下大势,国之民生,林林种种那么多事,半年内如何能让皇帝安心将整个江山交付给太子? 原本皇帝想着叶浮珣是桃花姑娘的徒弟,不过是抱着一试的心态,不曾想叶侧妃竟然说可以延缓三到五年! 他不指望五年,就算是只能延缓三年的性命,对他来说业已足够。 皇帝心情大佳,看向叶浮珣的目光变得温和许多。 当初秋狩时,他在断崖上的感慨之言怕是尽数被叶侧妃听了去,当时若不是认出了桃花姑娘的信物,他恐怕直接就要了叶侧妃的命。 幸好一时心软留下了叶侧妃。 而在今日,却给他多换了数年的性命。 苍天不负他。 太后亦是同样雀跃欣喜,忙问叶浮珣要如何配置毒方,又要如何服用,且平时需要注意些什么…… 她问得极为仔细,叶浮珣亦答得详细,德公公在旁直接拿了纸笔将她所说统统记了下来,生怕错漏一点。 第922章 一无所获 “毒方仅需每七日服用一方即可,”叶浮珣讲解道,“但最重要的是,最好能够找出毒源,皇上尽可能避免再次接触这种毒。”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心头一紧。 尽管知晓皇帝中了毒,但是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中的毒,如今仍毫无头绪。 “阿珣,你能否协助德公公一同去查找毒源?”太后思索片刻问道。 叶浮珣自然是乖巧应下。 皇帝龙心大悦,吩咐德公公听从叶浮珣的指挥,尽快将毒源查找出来,随后便离开了慈宁宫。 大殿里总算只剩下太后和叶浮珣两人。 太后并没有避嫌,拉着叶浮珣将原先的状况讲了:“幸好你得了桃花姑娘的真传,能够替皇上延续数年的寿命,这不仅是皇上之幸,亦是大燕之福。” “娘娘,”叶浮珣将猜想告诉太后,“皇上中的这种毒并不险恶,前数年接触毒源后根本对身体无甚影响,让人无所察觉。 到了后几年,当毒素累积多了,亦只会在夜间睡眠时候偶尔有所觉。” “是以很容易被人忽略。” “而且,以皇上的情况来分析,臣妾估摸他恐怕一个月左右才会接触到一次毒源……” 太后认真听了,仔细思索道:“照你这么说,这毒源怕是并不会下在皇上日常会接触的东西之上?” 叶浮珣想了想:“这倒也不好说。若是每隔一个月左右在皇上常用的物件中下毒的话呢?” 太后摇摇头,拍着叶浮珣的手道:“皇上的日常生活中处处都被人严防死守,除非是贴身之人,否则极难对他下毒。” 叶浮珣恍然大悟:“臣妾明白了。可若是这样的话,娘娘您为何让臣妾先从皇上居住的宫殿开始查起?” “不止是皇上居住的乾元宫,处理政务的养心殿,以及数处皇上日常会去的宫殿,都得一一细查。”太后讲道,“这种毒能让皇上接触了十数年而未被发觉,定然藏得极深,不可错过任何一处可能的地方。” “臣妾明白了。”叶浮珣肃然应道。 “你回头扮做公公的模样,再随德公公前去这一处处宫殿认真查找。”太后吩咐道,“此事亦以告知太子,你们两人无需互作隐瞒,但兹事体大,不可再告知太子以外的人。” “臣妾谨遵娘娘吩咐。” 太后颔首,招来嬷嬷领叶浮珣下去更换衣裳。 不多时,德公公便侯在殿外,带叶浮珣率先去了皇帝居住的乾元宫。 有了德公公的引领,叶浮珣非常顺利地进了乾元宫。 她仔细查过乾元宫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无所发现。 德公公并不觉得诧异。 自打知晓皇帝中毒之事后,乾元宫早在他的吩咐下,明里暗里翻了个底朝天。 根本没有有毒之物。 彼时已是午膳时分,叶浮珣随德公公去了一处膳厅用过午膳,又继续去皇帝平日里会去的宫殿查看。 整整找了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回到慈宁宫将情况给太后禀报之后,叶浮珣思忖道:“娘娘,咱们是否要从嫔妾们的居所下手查探?” 太后吁了口气:“哀家想过这个可能,但皇上中毒之事不能外传,若是大动干戈在后宫进行搜查,不仅会引来人心动荡,而且有可能让真正的下毒人抹去痕迹,恐怕更难找出真凶。’ 叶浮珣沉吟片刻:“娘娘,臣妾倒是有个想法。” 后宫嫔妾中,上从皇后,然后再到四妃,下至中低位嫔妃,有一大半都办理了白金卡。 “臣妾可以在陪伴各宫娘娘做护理时,小心查看下娘娘们的居所是否有可疑之处。” 太后眸色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皇帝勤于政事,除了皇后和四妃处,只有几位嫔妾处会不时走走。 算下来每月都会去的嫔妃处,不会超过十个。 而这数人皆是办了白金卡的嫔妃,叶浮珣不动声色前去查探,说不定能有所获。 和太后商议妥后,叶浮珣便回了太子府。 纪衍诺比叶浮珣早些时候知晓皇上中毒的事。 昨天将叶浮珣留在宫中查找毒源,皇上亦让德公公给纪衍诺送了消息。 “阿珣能够替皇上将毒发延缓三到五年,实在是极好的消息。”纪衍诺为自己的小女人心生骄傲,磨着她亲了好半晌才道,“初一凌晨爷得知此事时,心里觉得实在难受。” “皇上如此,爷除了努力将燕国的国土夺回,别无他法。”他与叶浮珣脸贴着脸道,“可阿珣能够延缓皇上的性命,这比爷夺回五座城池,更让人觉得高兴。” 叶浮珣见他情绪低落,眸心微转,扬起下巴傲娇道:“殿下这是承认臣妾比您更厉害对不?” “阿珣说的是。”纪衍诺被她逗笑。 “而且,”叶浮珣戳戳纪衍诺的胸膛,“那五座城池能不能回归还未有定数,殿下可别将话说得这么满,尤其在外头。” 纪衍诺嘴角斜斜一勾,伸手去挠叶浮珣的痒痒肉:“阿珣这是不信任爷的能力?” “臣妾哪敢不信……哎,别呀……痒!”叶浮珣左闪右避讨饶,“臣妾只是觉得您若是谦虚点儿,臣妾会觉得您更厉害……” “爷需要谦虚?”纪衍诺眯起眼,“爷这就让阿珣领会领会爷就算不谦虚爷也非常厉害!” “殿下……!臣妾说的不是这个……” 闹了小半个上午,两人才懒懒地起了身。 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在太子府,只有正妃才有回娘家的资格。 早前太子妃让人去问过纪衍诺今日是否随她一同回娘家,纪衍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是以这会儿两人才能在明月宫里好生歇息。 叶浮珣虽然不便回镇国公府,可早在年前就备了年礼送了回去,专程有一大车子是给姨娘和哥哥备的。 “阿珣去宫里打探情况,切记要小心为上。” 后宫的娘娘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纪衍诺担心叶浮珣,频频叮嘱,“这毒能够下了十余年,定然藏得深。莫要为了查毒而让人瞧出端倪。” 第923章 寂静庄严 叶浮珣点点头:“臣妾晓得的。” 丝芭馆全年无休。 除了大年初一那一天没有任何生意上门外,初二开始就渐渐热闹起来。 宫中娘娘召唤前去做护理的早在年前就都预约好了。 皇后和四妃处,叶浮珣平日里只要有空闲就会前去陪同做护理。 是以她进宫作陪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除了皇后和四妃,余下还有三个嫔位娘娘亦颇受皇帝爱宠,叶浮珣以护理体验回访为由,前往陪同护理。 去后宫嫔妃处查访很顺利,然而依旧一无所获。 “除了乾元宫、养心殿等几处宫殿,皇上日常除了去几位嫔妃处外,”德公公小声地给叶浮珣讲解,“偶尔会去御花园赏赏景,在观心亭下下棋……” 皇帝的行踪本属机密,若不是为了揪出下毒者,且得了皇帝许可,德公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告知叶浮珣。 叶浮珣听得仔细,忽地打断了德公公:“德公公,您方才可是说皇上每逢初一会在钦安殿逗留小半日?” 德公公一愣,颔首应道:“确实如此。” “可否带本宫前去钦安殿看看?” 德公公提及的数处地方,无不是开阔的场地,或是平日里时有人前往的地方,叶浮珣觉得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下毒。 反倒是这个钦安殿,听起来却有几分可能。 然而德公公和她意见相左:“侧妃娘娘,钦安殿乃历代以来帝王信奉道教之场所,除了初一皇上前往之外,只有相关的大庆之日才有可能对外开放。贼人应当不会有机会进入殿中下毒。” “除了皇上前往的时日外,一律不得让人入内?”叶浮珣求证问道。 “正是如此。”德公公应道。 “那清洗打扫的人也没有吗?” 德公公一滞:“这倒不是,每日都会有人前往清扫。” “德公公,还请带路。” 德公公见叶浮珣坚持,想了想便也不作拒绝。 只道两人若要去钦安殿,都得换上扫撒小公公的衣裳,才不容易被有心人发现。 叶浮珣自然没有异议。 小半时辰后,叶浮珣便跟在德公公身后去了钦安殿。 钦安殿内供奉真武大帝,寂静庄严。 “皇上每回过来,”德公公在她耳边小声讲解,“除了拈香行礼外,还会静坐上小半日。偶尔看看经书,偶尔会抄抄经文。” 叶浮珣将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了一侧的蒲团和桌案。 桌案上放了几本书卷,一方紫玉镇纸,笔筒及墨砚外,别无它物。 她蹲下身拿起蒲团瞧了瞧,又伸手去翻那几本书卷。 看得德公公心中直紧张。 那可都是只有皇上才能碰触的物件,叶侧妃怎的就这么大咧咧地又拍又摸呢? 这几日陪同叶侧妃查毒下来,他对叶侧妃可真是不知如何用言语来描述。 换了旁人,涉及皇上之事,谁个不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做事,生怕一个不好牵了圣怒,那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 然而这叶侧妃,偏生就像毫无感知似的。 听他讲皇上的居住行止时,一脸坦然。 翻看皇上使用之物时,一脸坦然。 询问皇上的习惯喜好时,一脸坦然。 这叶侧妃的胆子,怎的就好像没有边界似的! 让他好多次想开口提醒两句,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那是皇上最心爱的紫玉镇纸,小心别摔了!哎哟喂,我的祖宗!” 德公公正愁眉苦脸地腹诽着叶浮珣,忽地就见她拿起紫玉镇纸又是敲打又是指弹,吓得心都调到嗓子眼去了,“侧妃娘娘,您可小心着点儿哪!” 叶浮珣觑他一眼,被德公公那皱成苦瓜般的脸逗笑了,她心情颇好地开了口:“德公公,毒源找到了。” “毒源就在这紫玉镇纸上。”叶浮珣说道。 找到了毒源,她就不用成天往皇宫跑了。 “叶侧妃,你说这紫玉镇纸就是毒源,可毒在哪儿?” 叶浮珣说道:“德公公,咱们取一盆清水过来一试便知。” 片刻后,德公公亲自搬来了一盆清水。 她将紫玉镇纸放进清水中,又把适才准备好的墨汁往水中滴了数滴。 不过片刻,就见墨汁在水中晕开,往紫玉镇纸方向染了过去。 奇特的是,当墨汁接触到紫玉镇纸便瞬间变成了血红之色,甚至散发出一丝浅浅的腥味。 “这……是何故?”德公公惊得直抽冷气。 叶浮珣道:“这紫玉镇纸被人动过手脚,应是将其在毒液中浸泡过。一旦皇上沾墨写字,墨汁就会将紫玉镇纸上的毒引出来。” “这种毒非常的轻微,每次顶多只有一丝半点侵入皇上的身体里,是以这许多年来不曾察觉。” “原来,竟是如此!” 德公公神情复杂地看着手里的紫玉镇纸,久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一脸感激地看着叶浮珣,如释重负道:“多谢叶侧妃将毒源找出,老奴、老奴……这就回去禀报皇上!” 身为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大公公,皇上中了毒对他来说真是比割了他的肉还让他难受。 这可都是他的责任! 若不是一心想要照顾皇上走到最后,他早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去。 如今找到了毒源,就能够顺藤摸瓜将真凶揪出来! 就算是死,他也要亲手将那凶手掐死了再去赴黄泉! 两人悄悄离开了钦安殿,德公公前往养心殿给皇上回禀,叶浮珣则去了慈宁宫觐见太后。 太后得知寻到了毒源,满心欢喜地松了口气:“找到了毒源,哀家就安心多了。这寻找真凶的事情皇上自会有安排,你则无需介入。” 叶浮珣乖巧地点点头。 找找毒源对她来说可能容易,但是破案什么都对她来说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她将在怀里揣了许久的银票给太后递了过去:“娘娘,这是丝芭馆去年的盈利分成。” 太后挑眉一笑,打开银票一看:“哀家不过是参股两成,这么快就分到了十万两银子?” 叶浮珣笑道:“丝芭馆的客户固定,除了宫中娘娘们,每年只服务一百名顾客。除去各处的支出,净利润的两成就是十万两银子。” 第924章 请罪 “哀家参这股,还真是参对了。”太后不缺这点钱,但对叶浮珣的经商头脑却是极为肯定,“这日后若是还有什么新点子,都可以来寻哀家参股。” “那臣妾便先谢过娘娘了。” 叶浮珣心情轻松地回了太子府,刚进了明月宫,就见小雨一脸焦急地迎了过来:“娘娘,不好了!陶麟和胡大哥在梅林打起来了。” 叶浮珣眉一挑:“过去看看。” 众人簇拥着叶浮珣去了梅林,就见小半个梅林被打得七零八落,陶麟和胡平两人如同受伤的兽彼此虎视眈眈地瞪着眼,眼底皆闪着熊熊火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叶浮珣看了眼被毁得乱七八糟的梅林,恼怒地呵斥了一句。 两人一听到叶浮珣的声音,瞬间都蔫了。 “谁来说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浮珣扫了眼垂头丧气的两人,留意到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梅枝。 陶麒走了出来:“娘娘,胡平来梅林采几支梅花,正好被陶麟瞧见了。” “陶麟不同意他拿走梅花,所以两人就打了起来。” 叶浮珣蹙眉:“原因?” 她看向胡平:“胡平,你先说。” 胡平上前一步,偷偷觑了眼叶浮珣身后的小雨,涨红了脸道:“回娘娘,小的见梅林里梅花长得好,就寻思着摘几支送给小雨来着……” 他声音渐低,小雨的脸瞬间涨红,伸手把脸掩住,暗道一句羞死人了。 叶浮珣瞥了眼小雨,暗暗好笑,她努力板着脸:“然后呢?” 胡平指着陶麟:“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抢小的摘的梅枝,还不讲道理地和小的打起来。” 她看向陶麟:“陶麟,为何?” 陶麟垂着头不吭声。 陶麒见状:“陶麟认为这是桃花,见不得人随意采摘……” 他们自幼在桃花坞里长大,对桃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来到太子府后,陶麟独钟情于这座梅林。 兴许是移情作用,陶麟闲暇时间总是过来守在梅林里。 叶浮珣一阵无语:“你们俩现在可知错了?” 胡平和陶麟互视一眼,彼此刷地就扭开了头。 “既然这样,那就都去练武场跑二十圈,回来将梅林整理好了,再到本宫面前来说说知错了没。” 言罢,叶浮珣袖子一甩回了明月宫。 回了明月宫,小雨一脸纠结地替胡平请罪,叶浮珣笑着捏捏她的包子脸:“本宫罚胡平,你心疼了?” “不心疼!”小雨忙表态,“胡大哥该罚!娘娘您罚得好!” “那你说说,胡平他怎么该罚了?”叶浮珣换了衣裳走到桌旁捧着水慢慢喝。 小雨将茶壶放好:“胡大哥身为府里头的老人,不该与陶麟闹冲突,更不该一言不合打起来,还将梅林毁成那个样子。” 叶浮珣笑着瞅她一眼。 小雨小声问道:“娘娘,怎么陶麟连桃花和梅花都分不清?” “怎会分不清。”叶浮珣叹口气,想起漫山遍野的桃花林道,“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寄托罢了。” 隔日上午,陶麒带着陶麟过来请罪,说是陶麟连夜将梅林都拾掇好了。 叶浮珣想着可算清闲了下来,便亲自又去了趟梅林看看。 这一看—— “陶麟你在梅林布置了阵法?” 她信步在梅林里走了一圈,就觉得略头疼。 “这只是小型阵法。”陶麟终于开了口,“随时可以开关的。” 若是在碰上无端来梅林采摘梅花的人,他便让人进得来出不去! 又或是进来了吓破胆,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踏入半步! 叶浮珣在太子府闲了下来,相反,纪衍诺却忙得马不停蹄。 听他说除了巡视军队将士,筹备军资辎重外,还要与朝中老臣规划战略战术,即便是大过年的,相关的百官朝臣也空不得闲。 叶浮珣白日里没事便看着小雨替她改衣裳,将士兵的服饰改成她的尺寸,接连改了好多套,生怕她不够穿似的。 “若不是小雨没用,定要跟在娘娘身边服侍娘娘。”小雨唉声叹气。 她虽然已经在跟着胡大哥学习功夫,但是还远得很。 叶浮珣笑道:“本宫这次是以殿下身边的小士兵的身份随行,就算你去了,也不可能服侍本宫。” 小雨扁扁嘴:“奴婢就是担心娘娘。” “又不是头一回,本宫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终于在过了元宵节后的清晨,到了出发的日子。 叶浮珣一早梳洗用膳后,穿上了士兵的服饰,英姿飒爽地到了前院等候出发。 太子妃带着后院嫔妾齐齐来到雍檀宫前。 低位嫔妃们早习惯了纪衍诺出门带上叶浮珣,只能暗中羡慕,哪敢多说什么。 倒是朱美人给叶浮珣递上了小包袱:“娘娘今天瞧着真俊俏!这里头是妾身一早起来做的点心,娘娘带着路上吃。” 叶浮珣开开心心地收了。 张氏撇撇嘴:“除了贪吃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跟殿下出征?” 以前殿下带着叶侧妃去出差便罢了,现在可是领兵出征!上战场杀敌!叶侧妃这贪吃鬼去了能做什么? 叶浮珣没有错过张氏‘大声的’喃喃自语,冲她一笑道:“张侧妃此言差矣。” “本宫会骑马,善箭术,就算是上战场无法杀敌,自保没有问题。”叶浮珣继续道,“若是张侧妃不服,不然咱俩来比比射箭? 就算是跑马,比起倒数第三的张侧妃来说,要赢你本宫自认不在话下。” 张氏气得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好了。”太子妃温声打着圆场,“叶侧妃此行且记得要好好照顾殿下。” “臣妾会的,娘娘请放心。” 太子妃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浮珣,一时无语。 身为殿下最宠爱的侧妃,叶侧妃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她无法理解。 用心地给殿下怀个子嗣不好吗? 女人向来都是母凭子贵。 像叶侧妃这样成日跟在殿下身后到处去,究竟有什么乐子在? 女人家,不都喜欢舒舒服服养在后院里才是? 在外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暖,到底图什么? 而今殿下只去叶侧妃宫里夜宿,整个太子府上下,就只有叶侧妃有这个机会怀上皇嗣。 第925章 震撼 她每天都在等叶侧妃怀孕的消息,等得心情焦虑,时时睡不安稳。 叶侧妃能不能早点怀孕? 能不能早点诞下子嗣? 若是这样一直不怀上身孕,她又怎有机会将叶侧妃捏死,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她的孩子抱养膝下? 就又燥又气。 还得时时安抚着自己,不能急,不能气。 她能等。 又候了片刻,纪衍诺终于从雍檀宫里走了出来。 太子妃领着众嫔妾满屈膝问礼:“殿下万福。” 纪衍诺淡淡地点了点头,上前拉住叶浮珣道:“该启程了。” 马车一路出了太子府,直奔南城门。 出了城门后,在南大营前已有无数兵士整装待发。 “殿下,咱们这趟去燕齐边界,有多少兵士随行?” 叶浮珣挑开帘子往外看,对兵士们如同长剑出鞘的气势感到颇为震撼。 “咱们仅带一千精兵,”纪衍诺揉揉眉心,昨夜他一直在雍檀宫书房处理事情,直到天亮才眯了会儿,“大部队都在燕齐边界镇守,不必忧心。” 叶浮珣颔首,转头看见纪衍诺的困色:“殿下,您先休息会儿?” “嗯。”纪衍诺含笑将她拉近身前,搂着她道,“爷眯会儿。”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纪衍诺睡觉,叶浮珣则掏出西域毒王的毒册看得津津有味。 队伍拔营出发。 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忽地马车停了下来,车帘刷地被拉了开—— 露出楚王一张大脸。 他睁圆眼盯着两人瞧了瞧,先是惊恐、困惑,随后很快就摆上了了然、明白、懂了的神情,嘿嘿笑道:“两位继续,本王先不打扰了。” 刷地又拉上了帘子。 马车继续前行。 军队出行,比起以往出门确实有不一样之处。 行军速度极快,午膳时分亦不过原地歇息两刻钟,用过干粮后继续上路。 到了傍晚,队伍扎营。 看着一个接连一个立起来的帐篷,看着一个又一个神色严肃的士兵,叶浮珣愈发有了壮志豪情的感觉。 纪衍诺把她拉进帐篷里:“平日里你就跟在爷身边。” 叶浮珣眨眨眼。 她不一直跟在纪衍诺身边么。 纪衍诺被她看得略尴尬。 她虽然身着士兵的服饰,但是依旧难掩倾城绝色。 刚才往帐篷外一站,引来不少兵士偷偷窥视,就让他觉得不爽。 纪衍诺轻咳一声,正欲再多说两句,忽地帐帘又被拉了开来。 “纪小六,瞧瞧我是谁?” 顾夜阑带笑的声音从帐帘外传来,下一瞬,就见她掀了帘子进来。 她穿着男子的衣饰,双目炯炯灿然。 然而在看见叶浮珣的时候,她脸上的笑蓦地就僵住了片刻,迟疑道:“叶……侧妃?” 顾夜阑很快就收起了诧异的神色,冲纪衍诺道:“纪小六,我好不容易才申请到随军前往燕齐边境,你感不感动?” 她又拉起叶浮珣上下打量,“叶侧妃穿了士兵的衣裳,若不是认识你,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红妆。” 叶浮珣浅笑道:“多谢夸奖。” 一千人的队伍,在配备随军大夫时按着惯例配备两人。 纪衍诺当时同意了人员申请,但根本没有留意大夫的人员名单。 是以真不知道顾夜阑在名单之上。 在他看来,士兵们都是铁打的汉子,上战场多是以外伤为主,配备能熟练处理外伤的大夫最是稳妥。 像顾夜阑这样医术高超的神医,做随军大夫是一种浪费。 且没必要。 只不过顾夜阑这样拉着叶浮珣抱怨,纪衍诺便不想自家女人尴尬,遂压下了原本的想法,打算客气两句。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帐帘又被人推了开,楚王如一道风般卷了进来。 他先往帐子里的床榻方向扫了一眼,随后才看到了杵在帐子中央的三人:“咦?这是谁?” 楚王嗓门大,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往顾夜阑身上来回地扫。 他家太子弟弟带了媳妇在身边,若不是有要事他还不敢过来打扰,这瘦巴巴的男子又是何人,居然比他还没有眼力见。 怎的没见太子弟弟把他拎着丢出外头去? 楚王仔细一看,更是吓了一跳,这陌生脸男子竟然拉着叶侧妃的手,莫不是不知道叶侧妃是女的? 他就不怕太子弟弟直接把他的手剁了喂狗? 楚王想也不想一把就提起顾夜阑的领子把她拎开到了一旁:“你这小子不要命了!” 他动作粗鲁,差点没把顾夜阑给提得岔了气。 顾夜阑吓得忙唤了一句:“楚王爷,您放开我!” 她一开口就把楚王给吓坏了,吓得楚王想也不想就把顾夜阑往外一推,整个人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是女的!” 那口气充满了惊悚和嫌弃。 他家王妃可是说过了,出门在外最忌讳就是接近莫名其妙的女人! 至少距离要间隔三步远以上。 更别提像刚才那样,他的手还抓了那女人的领子。 楚王连忙把手伸到后背上使劲搓了搓,若要让王妃知道了,他这手还能留着? 难怪那女人拉住叶侧妃的手,太子弟弟没有把她给扔出去。 原来居然是个女的! 他真是失算了! 顾夜阑被推得退了一步,揉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才满面无奈道:“楚王,我是顾夜阑。” “顾神医?”楚王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顾夜阑几眼,“顾神医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现在是随军大夫。”顾夜阑整整衣领,含笑道,“楚王可是不欢迎我?” 这话问的。 楚王挠挠头道:“怎会?顾神医你在京城可是鼎鼎有名的神医,让你随军做大夫,那可是士兵们的福气!” 顾夜阑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被楚王这么一打岔,原本想说的话却没了合适的气氛。 顾夜阑想了想,索性对着叶浮珣道:“叶侧妃一同随军正好,我的帐篷刚搭好了,不若和我去看看,咱们回头一块儿住?” “什么?”楚王震惊一喝。 “不必。”纪衍诺冷声拒绝。 叶浮珣就略有些傻眼。 顾夜阑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夜阑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军营中将领不得有女子服侍的规矩,叶侧妃不知晓吗?” 第926章 开了窍 要她说,叶侧妃就不该随着军队出行。 出征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男人们时刻都要警觉着随时投入战争,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为女人分神。 除了军妓外,从无女子可以随军。 当然,她身为军中大夫则远不一样。 又或者,像燕国太后那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叶侧妃这样娇滴滴的后宫嫔妃,仗着得宠随军,在她看来实属不智。 只是,她到底是纪小六的爱妃,顾夜阑自认识趣,才不会让纪小六难堪。 “顾神医,”楚王像是突然开了窍,“本王刚才过来正好看到卢大夫四处在寻你,没想到你居然在太子的营帐里。 走走走,本王带你去找卢大夫,他那肯定是有着要不得的正事等着你处理!” 言罢,楚王做出了相请的手势,脸上咧着大大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笑。 顾夜阑看看楚王,又看看一脸寒冰的纪衍诺,不解地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就随楚王过去一趟。” 楚王引着顾夜阑出了营帐,走了一段路后才诚恳地对她说道:“顾神医,你这没成亲或许不太清楚,太子他既然带了叶侧妃一同出征,自然是要跟叶侧妃同进同出的。 人家可是小夫妻俩,一块儿住又有啥的。” 他家太子弟弟这才开窍多久,如果不是和叶侧妃浓情蜜意,又怎会出征也揣裤腰带上带着? 要他看这挺好的。 说不定赶明儿回去的路上,叶侧妃就把娃给揣肚子里了。 最重要的是,以太子弟弟的沉稳、冷静、英明、果断,加上叶侧妃又是聪慧过人的性子,两人就算是你侬我侬地一路过去,除了让他偶尔眼热外,根本不可能耽误什么事情。 顾神医这是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就算了,横空拆散人家小夫妻俩睡热炕头,那可不行。 别说他觉得不妥,瞧瞧太子弟弟刚才那脸一下就黑透了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好心把顾神医带出来,说不定顾神医就直接被丢出军营了。 顾神医却是一脸困惑地问道:“楚王爷不是带过兵出征吗?怎会连将领不得女人服侍的规矩都不懂?” 楚王愣住了。 讲了半天,顾神医又给他兜回原地了? 不讲道理。 不听劝解。 彼时他还觉得王妃恐是夸大了。 今天从顾神医身上看来,王妃真是真知灼见! 幸好王妃给他传授过招数。 对待有理讲不通的女人,唯一的办法就是—— 咱不讲了。 她爱咋地咋地。 咱该咋地也还是咋地就成。 于是,楚王一拍掌:“哎,本王竟然忘了还有重要军务要和殿下讲。顾神医,你赶紧去找卢大夫,太子那儿有本王在,你不用担心!” 言罢,他一转身就往纪衍诺的营帐跑去。 可跑了两三步,又匆匆回来了:“对了顾神医,这事儿记得除了你我,可没第三个人晓得,若然传了出去,咱俩可就没好果子吃!” “懂?”他睁大了眼看顾夜阑。 顾夜阑无语地点了点头:“虽然不赞同纪小六的做法,但我并非多舌之人,楚王大可放心。” 楚王点了点头:“只顾神医这称呼怕是最好改改,太子毕竟是太子,顾神医唤太子会更稳妥些。” 他家太子弟弟他都没敢直接叫弟弟呢,凭啥一个女人张嘴闭嘴纪小六纪小六地叫。 顾夜阑张了张嘴,没同意:“这事儿我会问问纪小六,他若是介意,我便不会再如此唤他。” “成吧。” 他怎么又犯了和女人讲道理的毛病。 楚王连忙不再多说一句,飞快地闪人了。 隔日继续启程。 到了扎营后的晚膳时分,楚王听说顾夜阑去了太子营帐用膳,登时把碗一端,急匆匆地过去凑热闹。 “叶侧妃若是不介意,以后晚膳夜阑便过来叨扰一二?” 楚王闯进营帐时正好听见顾夜阑说这句话,心里感慨一句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没好意思跟太子弟弟这么说呢,果然女人就是不一样。 既然顾夜阑都能来搭伙用膳,那他可不能输。 “太子弟弟,那皇兄也过来和你们一道用膳!” 纪衍诺和叶浮珣看着不请自来的两个人:…… 徐公公连忙把膳桌拼大,又端了两张椅子过来。 顾夜阑和楚王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地坐了下去。 “看到楚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顾夜阑温婉地柔和一笑,“纪小六,昨日楚王提醒夜阑,在人前最好称呼你为太子。 可你也知道这许多年来夜阑一直以姐姐的身份看着你长大,改口的话怕是需要些时日……” 楚王大喇喇地刨了一口饭,边嚼边打断道:“顾神医别怕,改口这种事习惯个一两天就好。” 顾夜阑神情一滞,只含笑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眉一挑,夹了块樱桃肉给叶浮珣,才慢慢道:“楚王说得不错,慢慢习惯了便是。” 顾夜阑抓着筷子的手指捏了捏:“那就好,夜阑慢慢总会习惯的。” 军队出行,每日除了全速赶路外,只有夜间扎营会相对轻松舒适些。 叶浮珣倒也习惯了成日坐马车,幸好她将师父赠她的手册箱子带了出来,便反复翻看手册,除了背诵外,更多地是深入思考和领悟。 纪衍诺同样不得闲。 即便出征了,京城方向仍旧每日都有快马送来各种公文,顺带取走前一日批示处理好的公文。 到了傍晚扎营后,楚王和顾夜阑皆会准时过来一同用膳。 两人都是见多识广又能聊的人,相处起来并不会觉得无趣。 叶浮珣觉得顾夜阑的性子比一般女子要豁达。 时常见楚王傻憨憨地挤兑顾夜阑而不自知,顾夜阑却基本上不会真的撕破脸生气。 要她说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这一日傍晚,几人刚开始用膳不久,忽地就听见外头出来徐公公急促的脚步声,帐帘被拉开:“殿下,出事了。” 纪衍诺放下筷子:“怎么?” “有三四个营帐的士兵用了膳后呕吐不止,晚膳怕是出了问题。”徐公公急急回应道。 顾夜阑刷地就站了起来:“徐公公,带我去看看。” 第927章 解毒之物 徐公公觑了一眼纪衍诺,忙应声领着顾夜阑往外跑去。 楚王随便刨了几口饭:“太子弟弟,皇兄也过去看看。” 言罢,他提脚就走。 叶浮珣:“殿下,咱们要不也一同去看下?” “不必。” 纪衍诺重新拿起筷子,给叶浮珣布了菜,“阿珣先用膳。” “可……” “军中有大夫,兵士们用完膳就呕吐的原因不外乎出在膳食里头。只要对症治疗应当很快能够缓解。” 且已有楚王前去慰问,他们过去的话,除了让士兵们紧张外,并没有什么助益。 还不如在这里等待最新消息再做决断。 叶浮珣点点头,顺从地继续用膳。 两人用完膳,就见徐公公赶了回来禀报情况。 “是伙夫见附近林子里长了许多新鲜的蘑菇,采了来熬蘑菇汤给士兵们用。” 他解释道,“士兵们说那蘑菇汤味道鲜美,大家伙都喝了不少,刚喝完没多会儿,就一个个呕吐不止。” “顾神医和卢大夫已经开了药方,说是服了药后便能大好的。” 他们营帐的膳食是专门从太子府带出来的厨子,所用的食材皆是经过筛选而成,更不可能随便用外头的食材,是以膳食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有多少士兵中了蘑菇的毒?”叶浮珣开口问道。 徐公公忙回应:“回娘娘,约摸有数十人。” 纪衍诺蹙眉:“传令下去,尽快熬药给呕吐的士兵服用,不要耽搁了出行。” “是。” 隔日起来,叶浮珣刚梳洗好,便见纪衍诺一脸沉怒地掀帘进帐。 “殿下,怎么了?” 纪衍诺吸了口气,沉声道:“昨夜中毒的士兵有大半尚未得到治疗,今日怕是无法启程了。” “怎会如此?”叶浮珣不解,“不是说已然开了对症的药方了吗?” “药方确实对症,”纪衍诺道,“只是药方中有两味药材比较珍贵,随军的药材库中只有少量,根本不足以给那么多士兵使用。” “现在正让人去附近县城采购药材,还不确定是否能够买到。” 叶浮珣了解地点点头,她旋即道:“殿下,可否带臣妾去看看让士兵们中毒的蘑菇的生长之处?说不定臣妾可以寻到解毒之物。” “其余的士兵尚未得到药物的施救,已有不少出现发热等严重症状。” “昨天夜里卢大夫和顾神医两人通宵照顾病患,接连施针救回了好几个差点熬不过去的士兵。” 纪衍诺眉头紧蹙:“这么严重怎么没有人去通知本宫。” 楚王挠挠头,他也是一大早过来才得知情况。 “昨天夜里就派人去了附近县城采买药材,可回来都说买不到那两种珍贵的药材。已经往更远的县城去寻药了。” “不必如此麻烦了。” 纪衍诺看了眼叶浮珣,示意徐公公将手上的篓子递给楚王,“让人去将这些草药熬成汤,给所有中毒的士兵服下,应当就能解毒了。” 楚王一听,忙招呼人过去熬制汤药。 这时,顾夜阑亦走了出来。 她瞧着面带倦容,眼底微微泛着乌青:“殿下,您带来的是什么草药?” 纪衍诺双手背在身后,准确无误地背诵着叶浮珣先前在林子里说的话:“通常毒物旁边都会有伴生解毒之物,本宫带人去林子查探,寻到了毒蘑菇的解毒药草。” 顾夜阑颔首:“殿下所言极是。只不过毒蘑菇长在林子里,林子里长满了各种植物,要分辨出解毒药草并不容易。不知殿下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凑巧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毒蘑菇和解毒药草的描述。”纪衍诺一本正经回了一句。 “不知殿下所看的是什么书?能否借给夜阑一观?”顾夜阑双眼闪着好奇又惊喜的亮光。 纪衍诺轻咳一声:“不过是杂书中所看,并不记得是哪本书了。” 叶浮珣:…… 纪大魔头这么自然地用她当年的谎言来掩饰,会不会早就发现了她以前根本就是胡诌乱编的。 就,有点心虚。 顾夜阑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 不多时就有人前来报禀:“殿下,有数名士兵服了草药熬的汤汁,症状已然缓解,看起来是大好了。” 众人面上一喜。 又见那禀报之人迟疑道:“只是草药已经不太足够了,是否安排人进林子里去多采摘一些回来?” 纪衍诺摆摆手:“不必。林子里有几种药草长得相似,若是采摘错了会有风险。陶麒和陶麟认识这种药草,已经安排他们去大量采摘,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顾夜阑脸带欣喜之色:“殿下,夜阑进去看下服过草药后的士兵的情况。” 有了叶浮珣寻到的解毒药草,小半个上午过去,中毒的士兵就全部都缓解了症状。 原本以为要耽搁一整日的行程,在午膳后便可以重新启程。 就在大家收拾好营帐准备出发的时候,楚王龙行阔步地走了过来:“太子弟弟,你猜猜谁来了?” 纪衍诺挑眉望他:“何人来了?” 语落,便见一行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秦王。 “太子,皇兄,”秦王浅浅含笑地靠近,“宇得了父皇的允可,与你们一同前往燕齐边界征战。” 楚王朗声一笑,上前一拍秦王的肩膀:“你这小子不是素来最爱躲清静,怎的想着跟我们去打仗? 打仗那可不是风花雪月的事,一个不小心不是刀伤就是中箭,可不比狩猎竞技那么简单。” 秦王依旧笑若春风:“这是父皇多年的心结,身为儿臣,自然该出一分力。皇兄可别笑话弟弟才是。” “你愿意出征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皇兄怎会笑话于你!”楚王开心地猛拍了一记秦王的肩膀,“走,咱们马上就要拔营,皇兄和你去跑一圈马!” 启程。 叶浮珣将手册捧在手里问纪衍诺:“殿下,臣妾记得您说过皇上本是属意您和楚王两人出征,为何现在又会把秦王派来?’ 纪衍诺将手里公文放下,眉锋微挑:“并非皇上派秦王过来,应该是雪妃去求了圣意,是以皇上才同意让秦王追上来随军出发。” 第928章 聪慧睿智 “为什么?” 若是按楚王所说,秦王根本不是喜欢上战场打仗的人,他又缘何要来? “现在京城里一滩浑水,秦王抽身拔足,一来可以置身事外,二来,兴许是为了表明态度。” 叶浮珣拧了眉。 果然这其中并不简单。 “怎么?阿珣对秦王来有别的想法?”纪衍诺随口问了一句。 叶浮珣摇头:“臣妾不懂政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纪衍诺的双耳微微一动,忽地又道:“秦王素来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阿珣觉得如何?” “怎么可能?”叶浮珣想也不想就睁圆了眼,“殿下可比秦王好看多了!” 纪衍诺忍不住嘴角一翘:“阿珣当真如此觉得?” “当然了!”叶浮珣理直气壮,“秦王有那称号定是因为殿下您当时在齐国。不然的话,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您最俊了!” 骑着马刚从两人马车窗外路过的楚王和秦王:…… 楚王摸摸鼻子,冲着秦王做了个手势,两人默默不语地一夹马腹超过了马车。 “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楚王嘿嘿道,“皇弟应该懂的。我家王妃也时时夸皇兄长得是京城里头一份的俊!” 秦王嘴角一抽,含笑点头:“皇嫂好眼光。” “那是当然。”楚王一说到自家王妃,满心都是骄傲。 “太子弟弟就最欢喜叶侧妃,去哪儿都带上。”他想起以前出行的事情,把当时没认出叶浮珣的糗事拿出来唠嗑。 “你别瞧叶侧妃长得倾城绝色,就以为她是个会耽误事的,事实上根本没那回事。” “这叶侧妃啊,可是聪慧睿智得很。” 楚王侃侃而谈,秦王则温文尔雅地随行在旁细听,两人渐渐走远。 到了傍晚扎营时,秦王去了楚王帐中,打算和他一同用膳。 刚挑帘进去,就见楚王端着饭盆走了出来:“皇弟?正好!皇兄还想着去找你,走,咱们一同去太子弟弟那儿用晚膳。” 秦王惊讶道:“这不会扰到他们吗?” 楚王揽着他的肩膀往前走,两人一同去了纪衍诺的营帐,就见顾夜阑已经安坐在内,正与叶浮珣说着话。 忙了一整夜,但行军的半日在马车上补了眠,顾夜阑的精神比起一早见到她时好了许多。 然而楚王却大喇喇地坐下道:“顾神医有没听说过丝芭馆?” 他这话一出,瞬间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顾夜阑不明所以地点头:“叶侧妃开的丝芭馆乃京城一绝,夜阑自然是知道的。” “知道那你还不赶紧像叶侧妃取取经?”楚王一脸震惊,进入滔滔不绝模式。 “要知道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皮肤保养,尤其是上了年纪,最是熬不得夜。” “一熬夜,这气色啊,皱纹啊,就通通都来找麻烦了。” “为什么叶侧妃那丝芭馆开得有声有色?人人都心甘情愿地捧着银子去光顾?还不是因为它能够让人青春再现,年少重回?” “你和叶侧妃相熟,向她讨讨经,好好护理下皮肤多好。” 顾夜阑张嘴结舌地摸了摸脸,久久才蹦出几个字:“楚王是说夜阑的……” 她噌地站了起来,连筷子都顾不得放下,提了裙子就往外跑去。 是,没错。 京城里人人都夸叶侧妃开的丝芭馆效果好又舒服,可她作为一个神医,自有一套护理肌肤的中药方子。 自认一直用着那套方子的她,肌肤光滑细腻,根本看不出已然接近三十之龄。 可,刚才楚王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嘲笑她老吗? 饶是坚强如顾夜阑,依旧无法控制地被楚王的话伤得没脸见人,急匆匆地跑回了营帐。 楚王一脸茫然,扯着嗓子喊:“哎,顾神医,你别跑啊!这有问题就得解决问题,听说女人不吃饭容易老……” 余下三人六目相对:…… “做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楚王不解地挠了挠头,“皇兄这是为了顾神医好,不过这忠言逆耳,好像顾神医不怎么买账?” 纪衍诺忍住笑,绷着脸皮道:“用膳。” 接下来几日,向来不与人交恶的顾夜阑,一见到楚王扭脸就走。 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 到了晚膳时间,也仅只与楚王以外的人说话,闹得楚王极是尴尬。 王妃只跟他说做人要实在,对女人有啥看不过眼的直说便是,可没教他得罪了女人后要怎么缓解气氛。 不过很快楚王就释然了。 因为王妃说了,只要问心无愧,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他只要做好本分就是。 顾神医听不进去建言,那是她的损失。 横竖老也是老在她脸上,他有啥不好意思的。 遂这气氛就这么一直尬着,渐渐地反而成了习惯。 这日到了下午时分,正在马车上打盹的叶浮珣忽听见徐公公在外头禀报:“殿下,前方三里处就是瘴林。此处瘴林绵延有数里之大,其特点是白日瘴气浓郁,人们无法穿过。” 徐公公顿了一顿,继续道,“只有到了太阳落山后,瘴气才会渐渐消散,变得稀薄。” “当地人从不在白日过瘴林,都是等到天黑了才摸黑过去,以免中了瘴毒。” 语落,就听顾夜阑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咱们虽然有准备防瘴的药物,若然瘴气太过浓郁,怕是药物的效果不足以抵挡。” 纪衍诺挑了帘子对外道:“如此便原地停下休息,待用过晚膳后趁夜过瘴林。” “是,殿下。” 趁着原地休整,顾夜阑和卢大夫将一早备好的防瘴药物分发下去,又给各队士兵长讲解了瘴气的害处和穿越瘴林需要注意的事项。 待到准备妥当,顾夜阑才过来寻了纪衍诺等人:“前方瘴林是西南地区最严重的一处瘴林,每年因为不清楚情况过林而中瘴无救的人非常多。” 顾夜阑不愧是游走四方的神医,对各地的情况了若指掌,“咱们过瘴林,除了要服用防瘴的药物,最好能够备上布巾帕子掩盖口鼻,且身上和头发尽量包裹严密再出发。” 第929章 后果堪忧 “瘴林除了瘴气,里头还有沼泽和各种蛇虫毒物,过林不宜快行,以缓行安全为重。” 楚王听得直鼓掌:“顾神医果然知闻天下,让人佩服。” 顾夜阑神色一滞,深深地看了眼楚王:“王爷过奖了。” 咦? 楚王大眼一睁,顾神医这是不介意他前几日说她老的事了? 想是瞬间又想起楚王前几日的话,顾夜阑板着脸:“若没有别的疑问,夜阑便下去查看士兵们的准备情况。” 众人按照指示穿戴好,人人都裹得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等到天色彻底黑了下去,队伍终于开始向瘴林进发。 一步入瘴林,扑面而来的气息黏腻潮热,即便口鼻笼罩着布巾,依旧挡不住阵阵让人恶心难闻的气味钻入鼻息。 纪衍诺紧紧地牵着叶浮珣:“小心脚下。” 叶浮珣颔首,张目四望。 透过四周士兵点燃的火把可以隐约看到林子里处处都是高可撑天的树木,树木的树枝如同有灵性般四向伸长,仿佛一个不经意被卷进去的话,就会被巨树给吞噬掉似的。 楚王和秦王紧跟在两人身后,透过布巾传出楚王爽朗的笑声:“这穿梭瘴林,就像是掉进粪坑似的,一路憋着气过去,待出了林子就没事了。” 他讲到这里,突然一拍手掌:“也不对,出了林子还是有事。五弟,你猜猜会怎样?” 秦王思索片刻:“弟弟不知。” 楚王嘿嘿一笑:“出去后这浑身上下的味道,就跟泡过粪坑似的!” 这话一出,前后的士兵们都没忍住吃吃笑了。 “差不多就这样,咱们准备充足,按理说不会出问题。”楚王见沉闷的气缓和许多,一摆手道,“大伙儿别紧张。” 哪知话音方落,就听前头传来阵阵脚步声,有士兵急急禀报:“报!前面危险,有人陷入沼泽起不来了!” 楚王瞬间提着来禀报的士兵往前走,“赶紧带本王去看看。”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道:“咱们也去看看。” 秦王也跟在后头。 众人走到前方时,士兵已经被人救起来了。 “他持手杖前行,”顾夜阑走过来,“但是不小心被地上的藤蔓绊倒,所以才掉进了沼泽地中。” 沼泽地有着粘滞力的属性,人一旦落入其中,越是挣扎越容易深陷其中。 如果不是周围的士兵各个都打起精神前行,当那栽倒的士兵落入沼泽时,众人便齐心协力将他拉起来,怕是后果堪忧。 “那名士兵如今已无大碍,但问题尚不在此,而是前方的路全部都是沼泽地。” 顾夜阑语出惊人。 纪衍诺眸色一凝,抬眼望着站在顾夜阑身后的士兵长,沉声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被点名的士兵长忙走上前:“回禀殿下,小的们查探了,前面一整片都是沼泽地,约有五丈宽。” “可有绕路的可能?”纪衍诺蹙眉。 士兵长道:“两侧皆是山崖斜坡,咱们的队伍恐不便绕路。” 就在这时,有两名士兵匆匆跑了过来。 “报告!小的探得沼泽地正中央处似乎有三人宽的位置是实地,但尚不敢继续往前查探,特前来请示。” 士兵长一愣,忙看向纪衍诺:“殿下,是否安排人前行查探。” “速去。” 众人走到沼泽地边上,看着两个士兵一前一后地试探着前行。 约摸过了半炷香时间,两个士兵终于回返:“回禀殿下,沼泽地中间的小径确实是实地,沿着一直前行可以离开沼泽地。” 楚王听了:“太子弟弟,事不宜迟,咱们调整队伍阵型,迅速通过这处沼泽地如何?” “好。”纪衍诺正有此意。 早前为了尽快过林,队伍是以五人一排的阵列前行。 而今为了安全过沼泽地,便改成了单人的队形。 做好安排通知下去,队伍整装待发。 约摸走了二十余人后,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爷在前探路,阿珣紧随爷身后。” 叶浮珣点头:“殿下放心,小的会跟紧您的。” 楚王见状,大喇喇往叶浮珣身后一站:“太子弟弟放心,皇兄走后头,准保一切无虞。” 秦王信步走在楚王身后。 就在踏上沼泽地前,他拍了拍楚王:“皇兄,后头好像有士兵寻你做请示。” 楚王脚步一顿:“皇兄去看看,”随后压低了声音,“你且跟紧叶侧妃,她可是太子弟弟的眼珠子,千万得护好了。” 秦王温声应了:“皇兄放心,快些去罢。” 言罢,他的嘴角在黑暗中划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看了眼前方娇小玲珑的背影,脚步轻松地跟了上去。 沼泽地居中的小径虽说是实地,但兴许因为两侧皆是沼泽的缘故,地面上泥泞不堪,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甚是难行。 队伍走得不快。 叶浮珣则紧紧地抓着纪衍诺的手,拧着眉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压根没发现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带着仿佛在郊外踏青般好心情,看她一眼就很足够那样。 让人费解。 忽地,叶浮珣停下了脚步,她扯了扯纪衍诺的手,低声道:“殿下,这条小径有问题。” 纪衍诺虽然走在叶浮珣身前,但至少有一半的心思都落在身后,随时留意着叶浮珣的举动。 听她这么一说,瞬间顿足,手一抬扬声道:“停步。” 他的声音透过安静的夜,很快就传向了前后,队伍停了下来。 “阿珣,怎么了?” 叶浮珣抬起略带焦虑的眼:“殿下,咱们脚下的地上有毒气,若是队伍这样走过去,恐怕所有人都会中毒。” “什么毒?” 叶浮珣回应:“小的猜测是两侧沼泽地中的毒物长年累月浸泡后弥漫出来的毒,这种毒物叫做杺藜芓,咱们服用的防瘴药物无法解毒。” “可有办法?”纪衍诺问道。 “小的可以配个解毒药粉,”叶浮珣一踏上小径就感知到了毒,边走边寻思着解毒的方子,现下已有腹案,“请殿下和,”她扭头看了眼始终没有说过话的秦王,“秦王协助一下。” 第930章 自讨苦吃 “好。“秦王没想到竟然需要他的帮忙,心头不由一动,问也没问一句就应了。 叶浮珣不觉有异,从怀中掏出一方两尺见方的布帛,将四个角交给纪衍诺和秦王两人:“麻烦你们拉紧了,小的要开始配解毒方。” 原来他们两人的作用是提供一个临时桌面给叶浮珣配解毒方用。 纪衍诺和秦王对视一眼,同时拉直了布帛。 就见叶浮珣从身后的小包袱里取出了七八个瓶子放在人工桌面上,然后又戴上了一副薄皮手套,并在两个手腕上套了系有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的手绳。 她动作利落又迅速,在夜明珠氤氲的柔光中,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随后,便见叶浮珣拿起瓶子,有时将瓶子的药粉尽数倒在布帛上,有时又将瓶子里的药粉捏上一小撮撒下,有时又掂量着数着数,抓取了一定分量的药粉出来…… 不多时,布帛上的几个瓶子里的药粉皆按照不同数量被混在了布帛的正中央。 纪衍诺和秦王都是头一回见配置毒方,觉得新奇有趣。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平日里毒方哪能这么配置,都得用上些称量工具才成。 这亦是桃花姑娘最震惊于叶浮珣配解毒方的天赋。 她好像是天生就极为敏感于分量的抓取,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厢叶浮珣将解毒粉混合好,又取出了四个空瓶子将解毒粉装了起来,其中两瓶递给了纪衍诺。 “殿下,这两瓶解毒粉,一瓶往前递送,让每一个人都务必倒出两小撮,一小撮抹在鼻下用于解毒,另一小撮撒在地面,可以消散地上的毒气。” “另外一瓶送至走在第一位的士兵手上,让他一边前行一边撒在地面,这样后续的队伍就无需再抹解毒药粉了。” 然后她又将另外两瓶递给秦王:“秦王殿下,后面上了沼泽地小径的士兵同样操作解毒,麻烦您递送一下。” 纪衍诺和秦王对视一眼,颔首接过瓶子,转身吩咐传达下去。 约摸过了片刻,纪衍诺已经收到了回禀,前面的队伍已经按照指示完成解毒的操作。 叶浮珣松了口气。 后面的队伍人数稍多,又等了片刻,却见秦王听了身后士兵禀报,皱着眉头看向叶浮珣和纪衍诺:“解毒药粉到了顾神医手里,她说解毒药粉其中一个配料有毒,不得使用。” 她不介意给顾夜阑说清楚沼泽地的毒物情况,只是就怕顾夜阑对毒并不是那么熟悉,根本不相信她所言。 而今所有踏上了这条路的人都已经沾染了札藜芋的毒,不解是不行的。 幸好还是她家男人给力,直接军令两个字,就解决了她的难题。 秦王听了身后人的禀报,果然过了不多久,转身告知他们:“后面的士兵全部都按照吩咐涂抹了解毒药粉,并且已经将解毒药粉撒在地上了。只不过……” 纪衍诺眉一蹙:“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顾神医和她身后的两个药童都没有粉。” 秦王道:“顾神医坚持解毒药粉不能用。” 纪衍诺嘴角扯了扯:“通知下去,继续前行。” 既然不相信阿珣,那便等着自讨苦吃。 纪衍诺攥紧了叶浮珣的手:“咱们尽快通过沼泽地。” 过了小半住香的时间,他们几人终于离开了沼泽地的小径,安全踏上了平地。 队伍重新按照五人一排迅速整齐归队。 纪衍诺、叶浮珣和秦王站在一侧,看着士兵们陆续通过了沼泽地。 终于见到了顾夜阑,她一踏上平地不多时,就快步走到纪衍诺面前质问:“太子殿下,缘何将有毒的药粉给士兵们涂抹于鼻息之间?” 纪衍诺双臂抱胸淡声道:“解毒药粉的确是使用有毒的配料研制而成,然而解毒药粉正好可以解去沼泽地中的毒物札藜芋的毒性,有何问题?” 顾夜阑张了张嘴:“什么松藜芋?夜阑从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东西,不知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然而就在她语落瞬间,身后便传来了两声咚咚的倒地声。 “紫苏,柴胡!” 顾夜阑转身看去,就见紧随她身后的两个药童跌倒在地,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叶浮珣走上前,将怀中尚余的一瓶解毒药粉取了出来:“顾先生,先把解毒药粉让他们两人服下,可以解毒。” 顾夜阑接过瓶子嗅了嗅:“这解毒药粉本身就含毒,怎能随意让人服用?” 叶浮珣看她:“要解松藜芋的毒,本身就要用上七八种毒材配制成毒方进行解毒,以毒攻毒是解毒时最常用的一种办法顾先生应当知晓才对。” “说确实是这般说,只是夜阑从未听说过松藜芋,又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解毒药粉,所以才……”她话音未落,忽地捂住胸口,双膝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纪衍诺见状,接过叶浮珣手中的药瓶,正准备招呼人让倒地的两人服用,就见楚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太子弟弟,把解毒药粉给皇兄皇兄来给他们服了。” 他拿过药瓶子,示意身旁的士兵清理了紫苏和柴胡的口鼻,直接就掰开两人的嘴巴把药粉往里头倒。 完了之后,又走向顾夜阑,居高临下地看着神志尚有些清明的顾夜阑:“顾神医,你这是要解毒还是不解毒?” 顾夜阑神色一僵,双手撑地半坐了起来:“瓶子给我。” 她仰首服下一些解毒药粉,又饮了一口水,片刻后站起身道:“叶……公子,夜阑听说这解毒药粉是你临时配制,莫非你擅长毒术?” 叶浮珣微微颔首,谦虚道:“不过是略晓一二。” “原来如此。”顾夜阑颔首,“夜阑虽然精通医术,对毒并不算擅长。但亦懂得分辨毒材,是以早前才不愿服用用毒材制成的解毒药粉。” “若是晓得叶公子精通毒术,夜阑方才自然不会多加推阻,害得夜阑的两个药童受了苦楚。” 叶浮珣浅浅一笑。 楚王却大声嚷道:“叶公子虽然精通毒术,但人家低调、内敛,是以才没有敲锣打鼓地告知天下人,这有啥问题。” 第931章 大毒蟒 他顿了一顿,诚恳地向叶浮珣请教,“叶公子,上回士兵们中了蘑菇汤的毒,莫非是你寻到的解毒药草救了大家?” 叶浮珣微愣,旋即点了点头:“让楚王见笑了。” “原来竟然是叶公子救了咱们大家伙!“楚王登时扯了嗓门,“兄弟们,咱们是不是还欠叶公子一句谢来着?” 下一瞬便听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多谢叶公子相救之恩!” 叶浮珣被闹得红了脸,连连摆手:“不过是随手之劳,当不得谢。” 纪衍诺见状,嘴角轻轻翘起。 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只有顾夜阑面容微僵地扫了眼楚王,暗道楚王这话莫不是在隐射她过于张扬? 不过,叶侧妃善毒一事,她还是刚刚知晓。 若是知道叶侧妃善毒,她早前就不会本着医者的责任心提醒大家莫要使用解毒药粉。 她心思斗转,走到叶浮珣跟前开口致歉。 叶浮珣自然不会和顾夜阑计较这许多:“顾先生亦是为了大家,无需向阿珣道歉。” 众人继续上路。 又走了两刻钟,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前方有古怪。” 楚王走到队伍最前去了解了情况,很快就返回,“前方数丈外草木不生,焦土一片,恐有大型毒物。” 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有士兵匆匆跑了过来:“殿下,是一条大毒蟒!” 毒蟒长有三丈,身躯如同树干般粗,横着缠绕在前方的一棵巨树上,正闭着眼寐觉。 仿佛根本没有感知到大队伍的靠近。 又或许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顾夜阑走到一旁看向那只大毒蟒,冷抽了一口气:“那是原茅毒蟒,这种毒蟒所居之处,数丈之内寸草不生,可见其毒性之烈!” 她身边的药童下意识地问道:“顾神医可有解决这种毒蟒之法?” 顾夜阑眸色微动。 法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对付这种毒蟒极为不易,不仅要耗费许多珍稀材料,而且还要拼上不少人力…… 她扫了眼立在纪衍诺身侧的叶浮珣,扬声问道:“叶公子精通毒术,想来应有对付原茅毒蟒的法子?” 站在不远处的楚王一听,扯着嗓子道:“顾神医此言差矣,叶公子虽然善毒,但又不会武,如何能解决眼前这条大毒蟒?” “要本王看要搞定这条大毒蟒,咱可以考虑用箭射击,”他想了想,“毒蟒之毒在其毒牙上,只要避开它的口鼻,应当无碍。” 顾夜阑扬声反驳:“楚王此言差矣。” “原茅毒蟒不比寻常毒蟒,”顾夜阑接着道,“其不仅蛇牙有剧毒,而且澹液亦有剧毒。原茅毒蟒会喷射有毒澹液,是以才会周遭寸草不生,根本不敢有生物敢靠近其数丈范围内。” 听顾夜阑这么一说,楚王登时神情严肃起来:“若顾神医所言不差,那咱们刚才制定的对付毒蟒的方案便不可行。” 倘若土兵靠近毒蟒后接触到毒蟒喷射的有毒澹液,根本就没有近战之力可言。 “太子弟弟,那咱们是否还是以远攻为主?” 以楚王看,他们上千人的队伍,一人一支箭总能把原茅毒蟒射成无数个窟窿,亦是无惧。 纪衍诺却不打算如此耗费人力物力:“顾先生可有解决原茅毒蟒的法子?” 顾夜阑见纪衍诺相询,沉吟片刻便道:“不瞒殿下,夜阑确实听闻过一个对付原茅毒蟒的法子,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用不少珍稀药材制作对付有毒澹液的药。 待药物制成后,还需要有不畏毒蟒的人员诱得毒蟒服下药物,这样毒蟒的澹液会在半个时辰内无毒,咱们可以在这个时间内倾尽全力灭杀毒蟒。” 她讲完后,继续看向叶浮珣,“叶公子善毒,定然有比夜阑更合宜的方子,不知夜阑所言可对?” 叶浮珣看她一眼。 既然已有对付毒蟒的方法,又故意将问题抛给她,莫不是认定了她搞不定毒蟒? 看来沼泽地中毒的事,让顾夜阑相当不爽。 想想也是,嘴里嚷着解毒粉有毒不能用,结果自己却被当场打脸,身为神医,这种事情怕是会成为毕生的污点。 要说句真心的,叶浮珣觉得顾夜阑其实真不像神医。 神医们不都各有怪癖么? 想治病?成,先满足下本神医的要求,爽了就给你治,不爽给老子滚!这才是神医该有的脾气吧? 反观顾夜阑,无论是谁求上门,都力所能及地去治病。 当然,这本是是一种很美好的特质,这也是叶浮珣一直对顾夜阑客气的主要原因。 人家为了经营完美人设,也挺不容易的。 想想那回秋狩时,顾夜阑眼里明明写了对晋王指油的不满,然而依旧是温柔地替晋王拔掉手上的仙人掌刺。 这可不是寻常人做得到的事,更别说跑来战场上做军医。 军医和普通大夫不一样,军医面对的可是成千上万的受伤兵士那可是非一般的累人活计。 顾夜阑身为神医,却千方百计跟着来做军医,这里头若是没有别的目的,叶浮珣第一个表示不相信。 只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纪大魔头吗?叶浮珣暗暗摇了摇头。 以她一直以来对顾夜的观察,她对纪大魔头并没有男女之情。 要真的目的是纪大魔头的话,那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地位,看上了他。 这倒是不无可能。 只是,以她对纪衍诺的了解,是绝无可能满足顾夜阑这种想望的。 尤其是沼泽地里,纪大魔头军令两个字都传下去了,顾夜阑依旧我行我素不肯用解毒粉这若不是因为她神医的身份,怕是直接就被纪大魔头丢出去砍了。 影响军心军情的事情,没得好商量! “叶公子?”顾夜阑见叶浮珣神色莫测地盯着她不说话不由提高了音调,“叶公子可是在思索对策?若然想不到的话倒也不打紧,可以用……” 叶浮珣勾唇一笑:“顾先生不必忧虑。本公子有更好的法子,不仅不需要耗费珍稀药材,而且,也不会牺牲不畏毒蟒的士兵。” 顾夜阑面皮抖了抖。 第932章 侃侃而谈 叶侧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众跟她叫板吗? 还真以为原茅毒蟒是一般的毒蛇好对付? 嗤! 顾夜阑深吸口气:“既然如此,那就用叶公子的法子罢。” 叶浮珣看向纪衍诺,“殿下,需要牺牲一只信鸽。” 纪衍诺闻言,抬手一挥,徐公公很快就送上了一只信鸽。 她直接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红色的瓶子,戴上薄皮手套,将瓶子中的汁液仔细涂抹在信鸽的身上。 待均匀涂罢,她抓着信鸽走到队伍的最前方,看着数丈外的毒蟒道:“殿下,可有法子将信鸽放飞向原茂毒蟒的方向?只要飞近毒蟒一丈之地就成。” 纪衍诺颔首,让徐公公召来养伺信鸽的士兵,将要求交代一番,就见那士兵应道:“回殿下,这个没问题!” 叶浮珣叮嘱一句:“信鸽身上涂抹了毒液,要戴上手套。” 士兵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然后接过信鸽,在它身上抚了抚,双手一扬,就见信鸽养原茂毒蟒的方向直飞了过去。 众人屏息以待。 信鸽徐徐地靠近原茂毒蟒,然而原茂毒蟒却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根本不知道信鸽的存在似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原茂毒蟒忽地睁圆一双黄绿色的蛇眼,不过眨眼功夫,它便蛇头一摆,一口就将信鸽整个吞进了蛇腹! 现在这毒…… “叶公子,蟒的澹液是否无毒了?”楚王开口问道,“可否安排远攻近战了?” 叶浮珣抬了抬手:“请稍等片刻。” 她目光炯炯地望着原茂毒蟒的方向,众人亦随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不过数瞬时间,就见那原茂毒蟒软软地挂在了树干上,整条蛇身垂落下来。 “这是……死了?”楚王张了张嘴,膛目结舌。 叶浮珣含笑:“不是,它并非死了,而是睡过去了。约摸会持续一个时辰,咱们的队伍要尽快离开此地。” 这话一出,众人眼睛纷纷一亮。 纪衍诺一挥手:“整装出发,全军安静过去!” 队伍整齐划一地路过毒蟒,饶是有上千的人数,低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一刻钟后,离开了原茂毒蟒区域的队伍继续前行。 又走了约摸两刻钟时间,终于顺利地通过了瘴林。 彼时距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大部队脱离了瘴林,人人松了一口气。 士兵们点燃了火把,摸黑架起了营帐。 楚王捧着海碗喝了一大口水,一抹嘴巴感慨道:“今夜这瘴林真是处处有惊险!幸好有精于毒术的叶公子在,才让咱们好几回都顺利避开了危险!” 他心情愉悦,侃侃而谈:“叶公子这一手毒术简直是出神入化,那毒蟒瞧着怕是得有数百年的老毒蟒了。 叶公子这往信鸽上抹着毒液,诱那毒蟒贪嘴一吃,”他双手一摊,描绘得绘声绘色,“瞬间毒蟒就成了瞌睡蟒!” 周遭响起了阵阵笑声。 “这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大毒蟒,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厉害!”众士兵声音响亮。 楚王抚掌哈哈一笑:“叶公子果然了得!” 一旁静站着饮水的顾夜阑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她的脸隐在夜色当中,瞧不出来此时正满脸难堪之色。 楚王的话中之意,是为了嘲讽她的法子复杂又耗时耗力? 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了楚王,他为何总处处和她作对? “说起来,本王当初在调配随军人员时就说了,“楚王继续扯着嗓门唠嗑,“咱这一路难行危险丛丛,随军大夫除了医术过硬外,最好是精通毒理。” “而今看来,本王这是有先见之明,大家说对不?” 有三两个将士笑着应他:“王爷您自然是顶顶对的!” 楚王心满意足地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又欲再说些什么,忽地一个黑影冲到了他的面前。 “夜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让王爷如此嫌弃?” 顾夜阑带着浓浓的哭腔嚷了一句,通红的眼直直地看向楚王。 不错,为了随军出行,她专程托了人将她和另一个随军大夫换了位置。 而那个大夫虽然医术平平,却是难得的懂毒术。 楚王大声地说起这件事,根本就是当众落她的面子! 她的毒术不如医术怎么了?她可是天底下公认的神医! 且一路行来自问勤勤恳恳地替士兵们诊治,这可是他们军队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偏生楚王说得那样难听,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楚王顾夜阑吓了一跳,听了她说的话,更是不知所谓? “顾神医,你这是怎么了?” 顾夜阑通红的眼睛霎间溢满了泪:“你还说我怎么了?你就是嫌弃夜阑。” 楚王吓得急摆手:“本王真没嫌弃顾神医,您虽然不如叶公子,可到底也能解决问题,这已经很了不得了!你真的不必妄自菲薄,毕竟你是神医,又不善毒?……” “你能不能别说了!”顾夜阑气得浑身发抖,一跺脚转身就飞快地跑了。 留下一脸错愕的楚王,拉住秦王问道:“皇兄这是说错了什么?怎么顾神医她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 秦王清了清嗓子“顾神医医术不凡,皇兄若是说话不那么直接兴许会好一些。” “我刚才说啥了?我这没说她就跑过来一副我对不起她的样儿?还哭了,哎我的天!” 楚王突然原地跳了起来,一拍脑门懊恼地再度拉住秦王,“五弟,你说顾夜阑她是不是欢喜上皇兄了?” 众人一愣。 就见楚王连连拍了两记脑门,自言自语道:“本王这怎么给忘了,王妃说过身在外头最忌讳就是惹女人哭!这女人一旦因为你哭了那绝对就是一颗心全放你身上了!” “五弟,你说皇兄这么英明神武,顾神医要是真看上了皇兄可怎么是好?” “不行不行不行,皇兄要去找顾神医说清楚!” 言罢,他拔腿就想去追顾夜阑。 秦王和纪衍诺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秦王劝道:“皇兄,顾神医这刚情绪不平,你有什么话可以等她冷静下来再说会比较好?” 第933章 青衣族 楚王想了想:“当真?这事情不是当下解决是最好的吗?” 秦王和纪衍诺对视一眼。 若然顾神医真的对楚王有意思,当下说清楚自然是好。 可顾神医哪里瞧着是喜欢上楚王的意思? 分明是要被楚王气死了才对。 楚王再这么自大地跑过去叫顾神医别喜欢他,这不得把顾神医真的给气疯了? 有了秦王和纪衍诺相拦,楚王总算冷静了下来。 但心中仍是很慌。 他家王妃可是说过了,若是出门在外招惹了莺莺燕燕,回头就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喊他爹! 而且,王妃还说会带着孩子一同离家出走! 那可不能行! 隐忍了足足有两个时辰,终于在天亮拔营的时候,楚王如旋风般地找到了顾夜阑。 “顾神医!”他扯着嗓门大吼一声把顾夜阑拦住,“顾神医,让您不高兴了,是本王一时语快说错了话。 还请顾神医看在一场相识的份上不要在意!顾神医你可是天底下最让人敬仰的好神医。” 楚王张嘴就将准备了两个时辰的腹稿吐了出来,“您来我们燕国京城不过区区数月,就诊治了无数急需医救的病患。 上至王公侯爵,下到贫民百姓。您从不介意人的身份,只要是能够相救的,绝不推托!” “本王听闻甚至有出不起诊治费的重病患者求上门,您二话不说就免费替人医治,这种仁心仁德,让我们燕国京城百姓铭感五内,您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滔滔不绝地吹捧了一炷香的时间,楚王依旧唾沫横飞。 而那厢顾夜阑的心情,总算被楚王的话给抚平了许多。 周遭围了不少楚王事先安排好的士兵过来,人人都拍手附和称赞。 顾夜阑神情舒缓了许多:“楚王爷无需如此,你所说的不过都是医者本分,当不得如此夸奖。” 楚王见顾夜阑似乎不恼了,心中一松,话题一转:“顾神医您莫要谦虚,您的一举一动早已深入民心,乃我辈的楷模!” “只不过,您也知道的,本王早就成亲了,而且家中王妃已怀了身孕……”说到自家王妃,楚王忍不住憨憨一笑。 “本王这心里头就只有家中王妃一个人,所以,恐怕是要辜负顾神医您的一片芳心了!” 顾夜阑嘴角的笑渐渐凝滞,她没忍住想再确认一遍问道:“楚王您说什么?” 楚王一见顾夜阑变脸,顿时紧张:“顾神医,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本王不是嫌弃你年纪大,也不是嫌弃你长得不好,本王不过是忠诚于家中王妃一人,所以才拒绝了你。 你这人挺好的,真的……哎,顾神医,你咋又跑了……” 楚王一边喊一边追在顾夜阑身后,“顾神医,你好歹给个准信啊,你一颗热腾腾的芳心别放本王这能成不?哎,顾神医……” 众人瞧着楚王一路追着顾神医跑,纷纷掩嘴偷笑。 军队继续前行,又走了数日,离燕齐边境愈发进了。 这日上午时分,军队翻过一座山,站在半山腰处。 纪衍诺指着山底下的丘陵地带道:“这里是青衣族和赤衣族的地界,因为北面高山延绵,犹如天然的屏障般将两族之地与内陆隔绝,是以两族虽说属于燕国。 但朝廷对两族的管辖却并不好开展。” 事实上,青衣族和赤衣族皆是由当地的族长自行管辖,只每岁按时往朝廷进贡。 朝廷不是没有尝试过下派官员到两族进行管理,然而因为地界环境、民族文化等原因,数代以来均没有办法很好地将两族如同寻常城镇般管理。 “咱们去燕齐边界,必须要经过两族地界。”纪衍诺眯眼远眺。 秦王思索片刻问道:“太子,咱们是否可以从两族之间的官道直接过去,而不进入两族的城镇?” 纪衍诺摇头:“官道在这里又称之为寨道,要过寨道,除了路引之外,还需要当地族长的允可。” 顾夜阑开了口:“青衣族和赤衣族上百年来在这里扎根生长,对这里每一寸土的感情都都有很深感情。 两族非常的排外咱们要路过两族地界,更是对进族和通过的人们有着严格的把关,的确是必须要先经得族长的同意。” 楚王摆摆手:“说是这么说,但咱们到底是朝廷派遣前往燕齐边界的队伍,他们顶多就是走走形式。而且咱们整整一千士兵,他要拦倒是看看有没有那个本领!” 楚王一说话,顾夜阑就冷下脸走到一边不再吭声。 “走,咱们下去看看。” 队伍整齐地下了山,刚迈入两族地界,就有十数个青衣族的壮汉拦住了他们:“来者何人?” 他们说明了来意,青衣族的壮汉们得知是燕国的队伍,为首的汉子双手抱拳道:“请诸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族长,待族长示下。” 汉子匆匆离开,约莫两刻钟后跑了回来:“族长请诸位大人随小的进城一叙,但人数不得超过五人。军队士兵们请在城外扎营,不得靠近。” 纪衍诺等人遂传令吩咐下去,大军扎营。 随后他们便同青衣族人一起进了青衣城。 青衣城中四处欢歌燕舞的景象。 众人一进城便听见了高亢的歌声,抬眼看去,大街上不少百姓载歌载舞,人人面容上都写满了兴奋之情。 “城里可是有什么大喜事?”楚王朗声问道。 引领众人的壮汉笑着解释:“再过两日就是我们新任族长继任大典,这可是我们青衣族十多年来的大喜事。” 众人颔首,好奇地左右观望。 青衣城与寻常城镇不大一样,处处都可见奇形怪状的山石搭建的店铺房子,古朴淳真,别有风情。 这里的人们热情好客,一路行来有不少人家端了茶水上来给众人饮用,还有的捧着特有的小吃献上,让一行人不得不时时停下来道谢。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众人终于来到了城主府前。 城主府前庄严肃穆,守卫在门口的两个持刀大汉一见众人过来,便刷地把大刀架在众人面前:“来者何人!” 第934章 青衣街 壮汉上前讲了几句,持刀大汉才刷地收回了大刀:“城主府乃重地,只能容两人入内。” 众人一愣,彼此对视一眼。 纪衍诺思索片刻,低声示意楚王和他一同进去。 随后他看向秦王,“五哥请多加照顾叶公子和顾神医。” 秦王心头莫名一跳,上前一步道:“请六弟放心。” 纪衍诺又将叶浮珣带到一旁:“爷会尽快处理好城主府的事情,你记得莫要走远,若是有事,及时吹响爷给你的玉片,爷定会第一时间前来找你。” 叶浮珣皱皱鼻子:“爷放心,小的一定乖乖听话,不到处乱走。” 纪衍诺含笑睇她一眼,转身与楚王进了城主府。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顾夜阑笑道:“不瞒叶公子和秦王,夜阑以前曾多次来过青衣城,在城中有熟识之人,趁现在有时间想去拜访一下。” 叶浮珣了然地点点头:“那顾先生且去罢,回头咱们在城主府前等候。” “好的,”顾夜阑颔首,“夜阑会按时赶回来。” 言罢,她朝两人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城主府。 城主府前,只剩下秦王和叶浮珣两个人。 叶浮珣抬头看向秦王:“秦王殿下,你可有要去的地方?” 秦王垂首看向她嘴角是轻轻浅浅的笑意他摇头道:“并没有想去的地方“本王是第一次来青衣城,不知叶公子想去哪里?” “我其实有想去的地方,”叶浮珣压低了声音,“我想去找一个人,只不过不确定她会不会在。如果秦王殿下觉得不便的话,可以去茶楼休息一下。 我找到人后再回来城主府和你们会合。” “本王和你一起去。”秦王想也不想就开了口,但旋即又略尴尬地解释道,“适才答应了太子要好生照顾叶公子来着。” 叶浮珣咧嘴一笑:“如果秦王殿下不觉得麻烦的话,那咱们一起去?” 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一个认识的人陪同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秦王见叶浮珣这么说,清隽如玉的面容上洋溢着笑:“好。” 两人相偕离开了城主府,往闹市区走去。 “不知叶公子想找的人在什么地方?”秦王紧跟在叶浮珣身后,见她东瞧瞧西望望,不由好奇问道,“叶公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青衣城?” “对呀,”叶浮珣随口应着,走到一处店铺前仔细打量着门面,向秦王招了招手,“秦王殿下,您能看出这青衣城的房子的门牌号是写在哪里的么?” 秦王靠近叶浮珣一步,微微低下头认真听她说话,随即剑眉微扬,顺着叶浮珣的目光打量着店铺的门面片刻:“叶公子,大门右下角处写有门牌号。”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飞快地看向了秦王目光所向的右下角,果然就看到了一个木牌上写着的门牌号:“安澜街丙卯号。” “叶公子想找的门牌号是多少?” 秦王很快就明白了叶浮珣是按着门牌号来找人,遂道,“本王陪你一起找。” 叶浮珣冲他眨眨眼,一边往街上走,一边小声道:“我想找的门牌号是青衣街甲子号。” “青衣街?”秦王沉吟一瞬,“咱们一路行来分别经过了涂阳街,松水街,长平街,离瑜街和安澜街,倒是还没见到有青衣街,兴许再往前走走看。” 叶浮珣咋舌:“秦王殿下,你怎么会把咱们经过的街名都给记下来了?” 她按着现代人的思路一直往高处寻找街名和门牌号,根本不晓得古代居然把门牌号写在地上,如果不是秦王把街名都记下了,现在怕是又得往回找上一圈。 果然多找个帮手一起是对的! 叶浮珣满脸笑意:“不过是路过时看了一眼而已。” “叶公子想要找青衣街的话,“秦王想了想,指了个方向,”咱们从那边找起可能会更快一些。” 叶浮珣不由自主地跟着秦王的脚步换了个方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 “这里是青衣城,”为了不让叶浮珣跟得吃力,秦王放缓了脚步,他侧脸看向叶浮珣温声解释道,“叶公子要找的青衣街,按理来说应当是建城初期的主街。是以正对着城主府的街巷,极有可能就是青衣街。” 两人一同往秦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路过了两条街巷后,找到了青衣街。 “青衣街甲子号应该是青衣街的最前边,对不?” 叶浮珣和秦王顺着青衣街一直往北走,就见着门牌号挨个地往下递减。 “甲已号,甲辰号……”叶浮珣一边瞄着门牌号,一边低声念着,“甲丑号,咦?怎么没了?” 一直跟在叶浮珣身后的秦王因为她突然顿足连忙刹住了脚步柔柔地看了眼日光下那乌亮的青丝,才抬眼四望。 青衣街居然没有甲子号? 叶浮珣走到甲丑号前的一片荒地上,地面上杂草和野花丛生,与身后干净整洁的街道格格不入。 就在叶浮珣想仔细探究的时候,秦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叶公子,有人在跟踪我们。” 叶浮珣眸心头一跳,有人跟踪她们?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找的是青衣街甲子号,她一路过来都没有去询问当地的百姓。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甲子号的位置,她不能就这样离开。 叶浮珣想了一下,向秦王说道:“秦公子,看那高台上有好些漂亮的花儿,咱们过去摘些送给夜阑姑娘,她一定会喜欢。“ 秦王凝视着她若娇花般的笑颜,一刹间几乎屏住了呼吸,仿佛想要牢牢将这一画面刻印在脑海中似的,他呆了好一瞬才讷讷接了话:“好,咱们去摘花。” 叶浮珣噗嗤一笑,往本该是甲子号而今却不过是长满了野草野花的地方走去,她不时弯腰采摘着野花。 偶尔又配上几株生机勃勃的野草,扬起手问秦王:“秦公子,您瞧瞧这么多够不够?要不再给夜阑姑娘多摘些儿?” 秦王摸摸下巴,一本正经地讲道:“既然是送给夜阑姑娘的花,那自是要多摘些为好。” 第935章 会消散的字 “好嘞!”叶浮珣欢喜地应了一声,“待弟弟再摘上几朵,咱们就回去找夜阑姑娘。” 她又挑了几朵花摘下,忽地看见地面闪现了一行字。 那行字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没了痕迹。 就好像是叶浮珣凭空妄想出来的一般。 叶浮珣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了数拍,深吸口气故作无恙地站起身道:“秦公子,弟弟瞧着花摘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 “好。”即便是站在叶浮珣身侧不远的秦王,也并未看见叶浮珣先前瞧见的那一行字。 他伸手接过叶浮珣手中的花,又不自觉地伸手想拉她一把,然而手伸到半空却又尴尬地收了回去,不敢唐突了佳人。 叶浮珣轻巧地从高台上跳下:“难得来青衣城,咱们回去的路上还可以逛一逛。” 两人离开青衣街,慢悠悠地边走边看,东扯西扯地闲聊,在外人看来,就真的如同观光客一般。 走了许久,终于在离城主府不远的地方,叶浮珣听见秦王压低声音道:“跟踪咱们的人已经走了。” 叶浮珣松了口气:“是我大意了,才让人觉得咱们行踪可疑,让秦王殿下费心了。” “不是你的问题,”秦王神色认真,“以咱们的身份,无论咱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暗中提防。” 况且,托跟踪者的福,这一路叶侧妃和他如同知己般闲聊,是以前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倒是私心里盼望着城主府越远越好子。 两人到了城主府前等候不久,顾夜阑便回来了。 “顾先生找到故友了吗?” 叶浮珣冲顾夜阑招了招手,顾夜阑笑道:“托叶公子的福,很顺利就找到了多年未见的故友,因为多聊了会儿,是以晚来了,殿下他们还未曾出来吗?” 她话音方落,就见一众身影从城主府内行了出来。 与身后的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道了几句。 纪衍诺和楚王走到门口,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率先走到叶浮珣面前,神色关心地问她:“阿珣可好?” “挺好的。“叶浮珣弯唇一笑,“你们顺利不?拿到了通行的符令了吗?” 纪衍诺眸光微闪:“咱们边走边说。” 众人离开城主府。 “青衣城族长对我们的军队通过寨道并不拦阻,”一行人缓缓而行,“只是正巧两日后是新任族长的继任大典,为了安全起见早在日前就已经将寨道封锁了。” “夜阑刚才去访问故友,也曾听说了这件事。”顾夜阑闻言补充了一句。 纪衍诺点点头:“是以我们需要在青衣城盘亘两日,待继任大典散去后才能从寨道离开青衣族地界。” 青衣城城主邀请众人在青衣城落脚,顺带观看继任大典。 众人商议后,便寻了一处客栈入住。 这个时候,楚王才看见秦王手里一直拿着的一束花不花草不草的东西,他一拍秦王的肩膀:“五弟手里这束花是要给谁的?” 秦王飞快地看了叶浮珣一眼,张嘴道:“这是给顾神医的。” “给夜阑的?”顾夜阑惊讶地接过秦王手里的花,虽然只是些野草野花,但拼成一束后却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她颇是欢喜地看着手里的花,正欲道谢,就见楚王一把把她手里的花抢了过去,塞到秦王手里。 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五弟你的好意皇兄心领了,但你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不能为了皇兄这样出卖自己!顾神医的事情皇兄自会处理。” 言罢转身走向顾夜阑,他用力拍了拍秦王的背道:“那花不是送给顾神医的,秦王是打算回头做成干花送给秦王妃来着……” 就又气得顾夜阑吐血三升,跑回客房去了。 叶浮珣和纪衍诺回了客房,才将早前发生的事情给他仔细讲了。 “殿下,虽然青衣街甲子号已经不复存在,”叶浮珣想起地上那一行飞快消逝的字,低声道,“臣妾在摘花的时候分明看到地上出现了一行字。” 纪衍诺瞳孔微缩:“出现后会消散的字?写了什么?” “上头写道,让臣妾子时再去一趟。” 叶浮珣之所以会寻找青衣街甲子号,是因为桃花姑娘留给她的各种手册里,其中有一册提及蛊毒的册子中讲到过。 若然有一天有机会去青衣城,定要去趟青衣街甲子号去寻一个名叫青衣嬷嬷的人。 但既然来到了青衣城,桃花姑娘未曾亲口对她说过这件事,作为徒弟她自然要去拜访一二。 然而却料不到青衣街甲子号竟然是个空号。 诡异的是,那地面上的一行字,就仿佛知道她是谁似的,谜团种种。 “殿下,咱们今夜子时去一探究竟可好?” 纪衍诺将她环在怀里思索道:“既然是你师父的故交而那人又分明故意留言于你,那咱们子时便一同过去会她一会。” 两人商议妥定,并未将此事告知其余的人。 只等到了夜深时分,换上了夜行衣,悄悄从客栈出了门,往青衣街甲子号而去。 子时的青衣城街上没有一个个人,一片寂静。 待两人赶到甲子号的丛生杂草前,四下不见人影。 叶浮珣指着地面道:“殿下,当时就是这里显现了一行字。”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两人一惊,纪衍诺将叶浮珣护在身后,只见那道缝隙开了约莫一人宽的距离,下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戴有桃花姑娘信物的那个姑娘下来一趟罢。” 师父的信物? 叶浮珣摸着胸前的桃花令牌,忽地明白了为何下午她在这处高台采花时,地面会显现了一行字。 原来竟然是因为对方看到了桃花令牌,才专程给她留了言。 “请问您是青衣嬷嬷吗?”叶浮珣靠近一步,依旧拉着纪衍诺的手。 “下来罢,丫头。”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叶浮珣想了想,小声道:“青衣嬷嬷,这位是我的夫君,我们想一道下去。” 下面的人沉默了一瞬,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们是夫妻,那便一道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纪衍诺领头往下走去。 第936章 很高的天赋 经过了数丈长的甬道,两人终于来到了一间看起来极其简朴的屋子。 屋子里只有一桌四椅。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嬷嬷正坐在桌前,浑浊的双眼打量着两人片刻,才定定地看向叶浮珣:“你是桃花姑娘的什么人?” 叶浮珣坦言相告:“桃花姑娘是我的师父。请问您是青衣嬷嬷吗?” “那丫头居然有了徒弟?”老嬷嬷并未回答叶浮珣的话只是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深思,“看来你在用毒上的天赋定然不低。” “不错,老身便是青衣嬷嬷。”她缓缓道,“你师父她最近可还好?” 叶浮珣心头一哽:“师父已然故去。” 青衣嬷嬷神情一僵,眼底透出惋惜和失望之色。 久久后,她才长叹了一口气:“那丫头也走了。” “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的确是到了一个个该走的时候了。” “你师父她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老身?” 叶浮珣看着青衣嬷嬷,将桃花姑娘在手册上写的话道了出来:“师父说有朝一日见到您老人家的话,让弟子替她问上一句,当年您答应给她一观的手册,是否可以看了。” 青衣嬷嬷一愣,旋即呵呵笑了:“这丫头,真是临走了还惦记着老身的宝贝!” 她起身进了一趟内室,取来一本厚厚的册子:“这本毒册是老身毕生的心血,你师父可是馋了一辈子。而今她走了,老身便如约将它借给你看一个时辰。” 她把手册放在桌上,“你一个人看罢,一个时辰后老身再出来。” 屋内静了下来。 叶浮珣在烛火下翻开毒册细看,纪衍诺则坐在一旁,安静地思考着事情。 桃花姑娘并不擅长蛊毒,留给叶浮珣的手册也仅只简单地介绍了蛊毒的基本知识,并未深入进行讲解。 而青衣嬷嬷给她的这本毒册,却记录了数十种蛊毒。 包括蛊毒的名字,养蛊,施毒和解毒的方法,中蛊后的症状和判别等内容全部都有详尽的介绍。 叶浮珣看得津津有味,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直到青衣嬷嬷再次出现,叶浮珣才意犹未尽地将毒册合上递还给她:“多谢嬷嬷赠册阅读。” 青衣嬷嬷接过毒册,小心地收进袖笼之中:“小姑娘,还没告诉老身你叫什么名字?这本毒册又看了几成?可有不懂之处想要问老身?” 叶浮珣恭敬地报了姓名,随后道:“阿珣不才,只大致浏览了一遍毒册。” 尽管如此,她倒还真有不少问题想问问青衣嬷嬷。 既然青衣嬷嬷主动提了,叶浮珣便就不客气地开始提问。 青衣嬷嬷起先不过简单地回应着叶浮珣提的问题,然而在叶浮珣越问越深入后,她不由得渐渐凝起心神。 莫不是桃花姑娘那丫头专程给这孩子讲解过蛊毒? 不然这孩子怎可能短短一个时辰就从她写的毒册里看出这么多门道?且那一个个问题居然是相互关联,层层递进的! 青衣嬷嬷许久不曾与人传授过蛊毒的相关知识,这一下被叶浮珣挑起了兴致,竟然和她一讲就是一个时辰。 直到快至寅时,两人才缓缓停了话头。 叶浮珣其实还有些疑问想问,但见青衣嬷嬷似乎略带困色,才惊觉这可是大半夜的时分,她便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了。 “青衣嬷嬷,您这甲子号为什么会在地底下呢?”叶浮珣见青衣嬷嬷神色温和,小声地问了一句。 青衣嬷嬷闻言,嘴角冷嘲地笑了一声:“不过是托城主娄图之福。” “娄图二十年前以不祥之名将老身的房屋尽数推塌,让老身无容身之处!” 纪衍诺蹙眉:“若晚辈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嬷嬷您应是青衣族的前任圣女?青衣族长为何会如此待您?” “我们青衣族而今已无圣女,老身不过是一个只能活在黑暗中的老不死罢了。” 她看了眼叶浮珣,斟酌片刻道,“虽然不知你这丫头的毒术承袭了桃花姑娘多少,但既然今日有缘一见,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嬷嬷请说。” 青衣嬷嬷站起身:“你且随老身来。” 她顿了顿看向纪衍诺道,“里面不便男子进入,还请在外等候。” 叶浮珣抬头看一眼纪衍诺,见他微微颔首,便跟在青衣嬷嬷身后进了内室。 室内飘着淡淡的清香,叶浮珣不太明白这明明是在地下,怎会有种清风吹拂过的感觉。 但青衣嬷嬷神情严肃,她一时不敢多问。 两人绕过立屏走到黄花梨架子床前,青衣嬷嬷将帐鳗拉开,床上睡着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 “灵儿。” 青衣嬷嬷唤醒了床上之人,“快醒醒。” 灵儿姑娘迷糊地睁开了眼:“外曾祖母,为什么唤醒灵儿?灵儿正在做梦梦,梦到了娘亲和外祖母陪灵儿一同放纸鸢呢!” 她歪着头揉眼睛,神情特别乖巧可爱。 “外曾祖母……” 像是突然看见了叶浮珣,不由得睁圆了眼。 这位神仙姐姐是什么人?就是外曾祖母说的九天仙女吗? 青衣嬷嬷替青灵穿了衣裳,又替她梳了发,然后哄她去煮些清茶来。 随后才说道:“青灵是老身的外曾孙女,马上就要二十岁,可是她的神智一直停留在十岁左右。” “灵儿其实很聪明,老身把毕生蛊术尽数教给了她,她在蛊术上有很高的天赋。但是灵儿注定不能成为青衣族的圣女。” 青衣嬷嬷沉痛的说道:“灵儿不是痴儿,她不过是在十岁那年被人下了毒!” “那种毒非常难缠,当年老身为了解毒找到你的师父桃花姑娘,然而即便是她亦束手无策。” “你师父当年将灵儿的毒性进行了压制,确保她能够活过二十岁。” 青衣嬷嬷浑浊的眼底蕴出了泪,“你师父离开青衣城前曾说过,她会继续研究这种毒,一旦找到了解毒之法,定会来青衣街甲子号找老身。” “这便是甲子号被娄图摧毁后,老身依旧留在这里等待的原因。” “只可惜……”青衣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937章 圣女 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替青灵寻找解毒的方法,然而那种毒实在太过诡异,一直没有解开。 “既然你是桃花姑娘的传人,老身想着不若请你替灵儿看一看,兴许……”青衣嬷嬷不敢抱有期待,但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串小火苗从未熄灭过。 “就算无法帮得了灵儿,那也是天命如此。” 叶浮珣点点头表示明白:“青衣嬷嬷,请问师父可曾说过关于这种毒的情况?” 青衣嬷嬷摇摇头:“你师父只说这种毒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对手西域毒王制出来的毒。” 叶浮珣心头—跳。 这时。就见青灵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外曾祖母,神仙姐姐,灵儿给你们煮好茶了。” 叶浮珣喝过青灵递来的茶,温柔地笑着拉住她的手:“灵儿真乖,给姐姐看一看你可好?” 青灵乖巧地坐在叶浮珣对面,由着她从她指尖中取出一滴血。 半晌后,叶浮珣看向青衣嬷嬷浅笑道:“青衣嬷嬷,这种毒,我能解。” 不过短短六个字,却仿佛大山一般压在了青衣嬷嬷的心口。 她猛地抽了口气,倏地抓住了叶浮珣的手确认道:“丫头,你说什么?你能解这种毒?此事可当真?” 叶浮珣含笑点头:“此事当真,只不过需要好几味珍稀毒材,恐怕需要费些时间寻找。” “需要什么毒材?你跟老身说说!”青衣嬷嬷迫不及待。 叶浮珣将毒材的名字一一念出,青衣嬷嬷仔细听着,不敢有一丝错漏。 待叶浮珣念完,青衣嬷嬷激动得眼角溢出了泪花:“丫头,你要的这些毒材老身都有!全都有!配制解药需要多长时间?” “约需要小半日。”叶浮珣评估着回应。 “那实在是太好了!” 日日夜夜冀盼了多年的心愿竟然真的有实现的一天,青衣嬷嬷激动得语无伦次,“丫头,你能否现在就开始配制解药?就在老身这儿…… 啊,不,天快亮了,要是你们天亮前没有赶回客栈,怕是会让人发现行踪可疑,娄图那个混蛋说不定会盯上咱们,那可怎生是好?” 青衣嬷嬷站起身来回踱步,“丫头,老身把毒材装好给你带走,你回客栈去配置解药。等天亮后老身再想法子去找你。” “不对,”她又踱了回来,“你熬了一夜,得歇息好了才有心力配置解药。那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分老身去找你可好?” 叶浮珣笑着点头:“好的。青衣嬷嬷您别急,阿珣这会儿回去休息,起来后配置解药的话,大约未时左右就能配好。” 青衣嬷嬷眼睛一亮,拉住叶浮珣的手问:“丫头,你们住在什么客栈?” “回回客栈。” “那正好!”青衣嬷嬷惊喜道,“回回客栈对面有一家笑语来酒楼,嬷嬷未时后去酒楼等你,你到了之后只要跟掌柜的说找谈姑娘她就会带你找老身。” 两人约定好后,青衣嬷嬷又将所有要用到的毒材打包装好,随后才送叶浮珣和纪衍诺出了甲子号。 “殿下,早前您说青衣嬷嬷是青衣族的前任圣女。”叶浮珣和纪衍诺回了客栈,叶浮珣一边打着呵欠,两人倒头躺在床上准歇息。 一边把心中的疑问道出,“您还知道些什么?” 按理说圣女应该在青衣族有着神圣的地位。 然而今日见到青衣嬷嬷的境况,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约莫百年前,青衣嬷嬷是青衣族最神圣的圣女。”纪衍诺熟读卷宗和燕国各地的秘使, 对青衣族的由来甚是熟悉。 “当年青衣族不过是这一带的一个小族,除它以外,还有近十个族盘踞在这片地域,族与族之间彼此相互侵吞,青衣族在青衣嬷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和接连天地的神术下。 不仅没有被大族侵食,而且渐渐壮大,最后成为了和赤衣族共存的大族。” 叶浮珣诧然:“一百年前?那青衣嬷嬷而今的岁数,莫不是比师父还要大?” 想到青衣嬷嬷唤师父为那丫头,叶浮珣不由感慨,“她老人家瞧着顶多六七十岁的样子。” “若传闻没错的话,青衣嬷嬷今年怕是已有一百二十岁了。”纪衍诺搂住她,低声道。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她会成了这般模样。”叶浮珣叹惋不已。 那样一个在青衣族来说顶天立地的神祗般的存在,怎会变得如斯落魄? 纪衍诺亦摇了摇头:“爷只知道青衣嬷在六十岁的时候将圣女之位传给了她的女儿青兰,彼时青兰二十岁青兰四十岁时亦生了一个女儿,在她五十岁时嫁给了青衣族现任族长娄图。” “而即将在两日后继任的新任族长娄单,正是娄图和青兰的儿子。” 按理说青衣嬷嬷是娄图的岳母,娄图又为何会让人摧毁了青衣街甲子号? 这些事情被遮掩得太过严密,就连纪衍诺亦未曾听说过。 两人心底不由闪过种种疑问。 纪衍诺接着说道:“青兰圣女四十岁诞下一女,五十岁嫁给娄图,生了娄单后就病逝了。” “现在青衣族并无圣女?”叶浮珣惊诧,“那青兰圣女四十岁诞下的那个女儿,没有成为圣女吗?” “青兰圣女的女儿青琢,本应在二十岁时继任圣女,然而她却怀了身孕,与人私奔。”纪衍诺淡淡道。 叶浮珣的困意渐渐散了:“青琢的女儿,是否叫做青灵?” 青衣嬷嬷的外曾孙女青灵。 叶浮珣想起那个纯真可爱的面容,仰首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冲她点了点头:“传闻青灵是个痴儿,是以亦不能成为圣女。” 叶浮珣将在内室见到青灵的情况告诉纪衍诺,“青灵中了西域毒王的毒,神智停留在十岁。而那种毒,臣妾正好在西域毒王留下来的毒册中看到过。” 纪衍诺听了叶浮珣的描述,不由感叹一声:“世上万般皆是缘,青灵二十岁前能够遇到阿珣替她解毒,是她的福气。” 两人低语数句,渐渐睡去。 睡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就被大街上热闹的气氛吵醒了。 第938章 内有隐情 叶浮珣趴在纪衍诺的身上往窗外看了一眼:“新任族长的继任大典尚未开始,城里头便处处欢祥,是不是他们对新任族长非常爱戴?” “倒也并非如此。”纪衍诺懒懒地抱着叶浮珣,在她脖颈间偷了一嘴香,“现任族长娄图已经九十岁高龄,而娄单正值三十岁的壮年,自然给族人带来更多的希望。” “娄单的真正能力如何,却未必如族人所祈愿。” 纪衍诺昨日去城主府,自然是见过娄单的。 只对那人的印象并不算佳。 两人起了身,叶浮珣草草用过膳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内寝捣腾解药。 纪衍诺被叶浮珣以不得打扰她做正事赶了出去,索性就叫上楚王和秦王等人去了客栈对面的笑语来酒楼包了雅间,饮茶闲聊。 待到叶浮珣把解药制好,已是午时时分。 遂就直接去了笑语来和纪衍诺他们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有小二进来雅间找叶浮珣低语一声:“谈姑娘已在隔壁雅间等候。”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起身离座。 小二领着她去了二楼最靠里的一个雅间,雅间内坐着青灵和一名约莫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 叶浮珣一愣,就见那中年妇人眼底闪过雀跃,把门紧紧关上后:“丫头,解药可是配好了?” “你是青衣嬷嬷?”叶浮珣听了中年妇人的声音,疑惑问道。 “正是老身。”青衣嬷嬷含笑,“未免让人发现老身,是以用了幻形术,青灵甚少出现在人前,倒是无惧。” 当年青琢不愿意继任圣女,怀了身孕与人私奔,她为了保护青琢,与现任城主娄图撕破了脸面。 娄图怀恨在心,大肆鼓吹此乃不祥之兆,在族人面前摧毁了甲子号,从此青衣族圣女渐渐消亡。 后来青琢生下青灵,忍痛将青灵留给青衣嬷嬷,随夫君远走天涯。 青衣嬷嬷便躲了起来,一心抚养青灵长大。 然而在青灵十岁那年,不慎被人下了毒—— 这十年来,青衣嬷嬷没有一日不为此忧愁。 她拉住青灵推到叶浮珣面前:“灵儿,给叶姑姑叩个头。” 若然没有遇上叶浮珣,青灵怕是不久于人世。 青灵乖巧地走到叶浮珣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叶姑姑!” 叶浮珣忙将她拉了起来:“灵儿乖。” 事实上青灵比她年岁还要大一些,然而这辈分…… 她怕是却大上青灵许多。 她挥退脑海中的思绪,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温热的鲜红毒丸:“这便是解药,灵儿快些服下。” 青灵看看叶浮珣,又看看青衣嬷嬷,盯着叶浮珣手中的鲜红毒丸问道:“叶姑姑,这解毒丸会不会很苦?” 外曾祖母经常逼着她喝许多苦苦的药,她其实很怕苦。 叶浮珣笑着哄她:“这解毒丸味道确实不太好。不过灵儿是个勇敢的小姑娘,一定能够一口就吞下去的,对不对?” 青灵扬起了笑用力点点头:“灵儿不怕喝苦苦的药,这样外曾祖母才会高兴,叶姑姑也高兴!” 言罢,她拿起解毒丸往嘴里一送,咕嘟一声就吞了下去。 青灵服下解毒丸后就昏睡了过去。 青衣嬷嬷和叶浮珣并不惊讶,将椅子拼在一块儿让青灵躺在上头,两人安静地等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青灵醒过来了。 她摸了摸头,又想了想,忽地惊讶道:“外曾祖母,灵儿的头不疼了!” “头疼?”青衣嬷嬷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灵儿不是每隔半月会头疼一次,离上次头疼尚未到半个月时间……” 青灵拉住青衣嬷嬷的手摇头道:“外曾祖母,灵儿说的不是半月一次的那种头疼,而是平时每日都会隐隐作痛的头疼。” “灵儿平日里一想事情就会觉得头暗暗地疼,只要停止不想下去就不会疼。” 青灵解释道,“不过,外曾祖母您教灵儿的蛊术和神术灵儿怎么想都不会觉得头疼,所以灵儿才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您。” 从小到大,外曾祖母几乎日日都为她煞费苦心,青灵在年幼时就懂得尽量不让外曾祖母伤心,是以从来不曾说过此事。 而今听青灵这般道来,青衣嬷嬷不禁红了眼眶,搂住青灵直唤她傻孩子。 “解毒丸服下后,灵儿的毒便会尽数散去。”叶浮珣在旁小声道,“青衣嬷嬷您可以观察下灵儿的情况,若有什么不适,这两天我还在青衣城,随时可以去客栈找我。” 她想着青衣嬷嬷此刻怕是急着带青灵回去,便不打算再扰着她们。 哪知青衣嬷嬷却拉住她道:“阿珣丫头请留步。” 叶浮珣顿足:“嬷嬷请讲。” 青衣嬷嬷看了看叶浮珣,又看了看青灵,郑重地将青灵的手放在叶浮珣的掌心上:“阿珣丫头,老身想将灵儿暂时托付给你。” 青衣嬷嬷告诉叶浮珣:“我们青衣族的圣女早已名存实亡,再不立圣女,赤衣族就可以以此为由,讨伐我族。 “然而娄婷根本不是圣女的料!她即便做了圣女,饮了圣泉,得了圣山指引,也没有那个能力引领全族!”青衣嬷嬷咬牙切齿道。 青灵眨眼问道:“外曾祖母,娄婷是灵儿的小姨吗?” “她不是你的小姨?”青衣嬷嬷冷笑一声,“灵儿,你要记住,正是娄婷的母亲害死了你的外祖母!而当年你的母亲怀着你逃难差点坠落山崖,也是娄婷母亲的手笔!” 叶浮珣心中震惊。 照青衣嬷嬷的说法,她的女儿青兰圣女嫁给娄图,生下娄单后并非病逝,而是内有隐情? 青灵特别听青衣嬷嬷的话,郑重地点点头:“外曾祖母,灵儿都记下了。” “那便好。”青衣嬷嬷感慨地舒了口气。 “灵儿才是青衣族真正有灵根的圣女,”青衣嬷嬷看向叶浮珣,“老身要阻止娄图将娄婷立为圣女,是以不得不将青灵托付给阿珣丫头带走。” “若是灵儿留在青衣城,老身便无法毫无后顾之忧地全力对付娄图。” 青衣嬷嬷握住叶浮珣的手:“阿珣丫头,你能答应老身这个请求吗?” 第九百三十九章 不懂人情世故 叶浮珣看着青衣嬷嬷,思索了会儿道:“不瞒嬷嬷,我们此行是要前往燕齐边界作战,恐一路会有危险,灵儿若是跟着我走,您能放心吗?” “灵儿的命是你救的,将她托付给你老身怎会不放心?”青衣嬷嬷似乎并不惊讶叶浮珣的话,“让灵儿出去体验人生,对她来说受益无穷。” “既然如此,还请嬷嬷稍等片刻。” 叶浮珣去寻了纪衍诺,将青衣嬷嬷所托询了他,纪衍诺含笑:“只要阿珣愿意,爷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青灵就这么定下来,要随着他们一同前往燕齐边界。 临离开笑语来酒楼前,青衣嬷嬷和叶浮珣做了约定,在他们明日下午离开青衣城后,会将青灵送去城门外驻扎的军营与她会合。 隔日就是青衣城新任城主的继任大典。 纪衍诺和楚王去面见老城主娄图的时候并没有披露真实身份,在娄图看来他们不过是朝廷的普通官员,是以在邀请两人以贵客身份参加继任大典被拒绝后,便也没有坚持。 只道继任大典后会让人送通行令牌到客栈,方便大军通过寨道。 因为知晓了不少内情,叶浮珣对观看继任大典兴趣寥寥,纪衍诺自然随她留在客栈。 这些日子天天赶路,好不容易有了陪媳妇的机会,他更倾向于和媳妇两人窝在客房里浓情蜜意。 楚王则是最爱瞧热闹的主,一大早就拖着秦王一道出了门,跟在人潮后去看继任大典。 顾夜阑落了单,倒也不觉尴尬,只闲散地在客栈附近的街道逛了逛,不到午时便回了客栈。 彼时继任大典结束,通行令牌如约送至客栈,众人不再耽搁,拿了通行令牌就离开了青衣城。 回返到军队驻扎的城外不久,从山林内忽然悄悄走出两个身影。 “是青衣嬷嬷和青灵。” 这天青衣嬷嬷用幻形术变成了和青灵年岁相当的姑娘,她走到叶浮珣面前将青灵交给了她,随即又取出一个包袱递给叶浮珣:“孩子,这里是老身早前给你看过的毒册以及一些心得手册,你若是感兴趣便看看。” 叶浮珣惊喜:“青衣嬷嬷,那可是您最宝贵的毒册……” “你救了青灵,便是救了我们整个青衣族,这本毒册送给你,不过是小小的报答,且收下罢。” 叶浮珣欢喜地接过了包袱:“嬷嬷放心,阿珣这一路会照顾好青灵。” 青衣嬷嬷不敢久留,转身便一头扎进了密林。 叶浮珣带着青灵走到纪衍诺等人面前做介绍:“这位是青灵。” 青灵睁圆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着众人,拉住叶浮珣的手道:“叶姑姑,你们都长得好好看!” 这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叶浮珣一乐,指着纪衍诺道:“灵儿,这位是太子殿下。” 就听纪衍诺淡声道:“你可以称本宫为姑父。“ “姑父好!”青灵应得响亮,“叶姑姑就像九天仙女,姑父像九天谪仙,你们好般配!” 纪衍诺难得嘴角微勾。 青灵又走到楚王面前:“叶姑姑,他是谁?” “这是楚王殿下。” “楚哥哥好!”青灵嘴甜。 楚王乐呵道:“青灵丫头,你可知本王是你姑父的哥哥,你唤本王楚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他想了想,“不若这样,你改称叶侧妃为叶姐姐,那太子弟弟就是你叶姐夫,这辈分就没问题了。” 哪知青灵却摇头拒绝:“楚哥哥,外曾祖母说了叶姑姑是姑姑,不能是姐姐。” 她走到秦王跟前时,一双眼睛好像变成天上亮晶晶的星星:“这位好看的哥哥怎么称呼?” 秦王含笑:“本宫是秦王。” “秦哥哥!你长得最好看了,青灵喜欢你。” 青灵直率的话语和纯真的神情让秦王忍不住勾唇一笑。 顾夜阑凑上前:“还有我,青灵妹妹,你可以叫我夜阑姐姐。” “夜阑姐姐好!” 青灵纯真乖巧,几乎瞬间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认齐人后,众人各自上了马车,队伍徐徐通过青衣族的寨道,离开了这一片地界。 马车约莫行驶了一个时辰,叶浮珣和纪衍诺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殿下,秦王求见。” 纪衍诺放下手中公文,掀帘问道:“何事?” 就见秦王面色尴尬地站在外头:“太子,能否让青灵坐你们的马车?” 叶浮珣听了秦王的话,好奇地探头问道:“秦王殿下,青灵不是和顾先生同坐一辆马车吗?” 原本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哪知行了半路,青灵突然就钻到了秦王的马车里,说是喜欢他,想和他坐一辆马车。 青灵毕竟是姑娘家,秦王自然不便与她同坐。 奈何青灵不懂人情世故,自幼从未曾与外人接触过只想着和欢喜的人待在一起。 秦王说服不了青灵,只能前来拜托纪衍诺。 纪衍诺看了眼叶浮珣,见叶浮珣颔首示意,只得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让她过来吧。” 就这样秦王把青灵送进马车里来。 青灵嘴甜道:“姑父,姑姑好!” 随即笑嘻嘻地坐到了叶浮珣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姑姑,你在看外曾祖母的毒册吗?” 叶浮珣点头:“听说灵儿精通蛊术,是不是对这本毒册里的蛊毒都了若指掌?” 青灵骄傲地点了点头:“灵儿十岁就能把毒册里的蛊毒全部背下来了。” “那灵儿你可有施过这些蛊毒?”叶浮珣看毒册看得心痒痒,青灵过来正好向她请教。 “当然,”青灵直言不讳,“外曾祖母每个月都会考验灵儿施蛊和解蛊的能力,灵儿回回都能做到满分。” “那灵儿是自己养蛊虫吗?” “养呀,”青灵应道,“灵儿从小就喜欢养蛊虫,叶姑姑不会养蛊虫吗?” 叶浮珣摇头。 “叶姑姑,养蛊虫可好玩了。”青灵见叶浮珣没有养过蛊虫,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个白瓷罐子,“姑姑瞧,灵儿的蛊虫宝宝在这个罐子里。” 她揭开罐子,里头正趴着几条颜色不一的蛊虫。 第九百四十章 争取福利 青灵挨条给叶浮珣讲解着蛊虫的名字,以及用于什么蛊术中,包括蛊虫的特性,还有施蛊和解蛊的要点,都讲得非常仔细。 叶浮珣听得津津有味。 “叶姑姑想养蛊虫不?若是姑姑想养,灵儿可以教姑姑。” “想!”叶浮珣想也不想就应了,“养蛊虫容易吗?” “很简单的。”青灵指着罐子里一条肥肥的白色蛊虫道,“这只蛊虫马上就要产卵,可以将卵宝宝移到姑姑的罐子里,然后灵儿教姑姑怎么养。” 叶浮珣登时心动。 就见青灵又掏出几个罐子摆在了马车的座椅上:“这些罐子里都有快要产卵的蛊虫,姑姑可以一次多养些蛊虫宝宝。” “好!”叶浮珣按了按青灵的手,“你等姑姑一下。” 言罢,她蹭到纪衍诺身旁坐下,拉住纪衍诺的胳膊道:“殿下,臣妾想养蛊虫。” 纪衍诺睇她:“那便养。” “殿下,臣妾要弄些罐子到马车里把蛊虫卵移过去。”叶浮珣又道。 纪衍诺突然警惕了起来:“爷不反对。” 突然叶浮珣说道:“马车虽然很大,但是如果摆满了罐子的话,您可能会坐得没有那么舒服,”叶浮珣笑得又甜又美。 “还有就是,臣妾和灵儿一直在说话,也会打扰到您批阅公文,臣妾觉得很抱歉。” 纪衍诺心中警铃大作:“所以?” “所以,殿下您能不能移驾到楚王的马车上,或是秦王的马车上去?”叶浮珣露出了完美的八颗齿笑容。 纪衍诺看着久违的熟悉的笑容,忽然有种懊恼袭上心头。 他兴许就不该答应这个女人带青灵同行。 “殿下最好了,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叶浮珣摇了摇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臣妾晚上替您揉肩好不好?” 纪衍诺挑眉:“还有背。” “行!” “还有胳膊和腿,全部。”纪衍诺努力为自己争取福利。 “成交!”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起身,一边唤车夫停下马车,一边恭请纪衍诺出去。 纪衍诺讪讪地去了楚王的马车,彼时楚王和秦王正在车厢里下棋。 一见纪衍诺进来,楚王便哈哈两声:“太子弟弟这是被叶侧妃赶下马车了?” 这种事情他经历多了,一看到纪衍诺的神情就一猜一个准。 纪衍诺臭着脸坐下:“下棋,输了的人随军跑一里地。” “来来来!”楚王乐呵呵摆棋。 秦王好心提醒一句:“太子棋艺卓绝,你我从未赢过。” “说不定今天咱就赢了呢?”楚王摆摆手,兴致勃勃。 秦王笑着摇头:“还是皇兄和太子玩便好。” 明知一定会输还送上去找虐,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然而楚王却不肯放过他:“咱俩一起对付太子弟弟,总有个能赢才对。” “要不这样,”楚王看向纪衍诺,“皇兄和五弟分别和你对弈,如果皇兄输了,就皇兄随军跑一里地,若是皇兄和五弟都输了,那咱仁一起跑一里地!” 纪衍诺嘴角一抽:“咱俩比,输了的跑一里地。” 言罢,举起黑棋落了子。 楚王抓起白子:“规矩还没说好呢,咱要跑一起跑才是兄弟!” “到你落子了。”纪衍诺闲闲地提醒。 楚王忙下了子。 纪衍诺落子飞快,讨楚王招架不住,根本没有心思再讨论'是兄弟就一起跑'的话题。 直到一局输掉,纪衍诺抱胸冲他挥了挥手:“愿赌服输。” 楚王傻眼了一瞬,二话不说一手拉住纪衍诺,一手拽住秦王:“你这俩都有洁癖的,不想为兄各你们一个拥抱就一同下去跑!” 纪衍诺和秦王动作一致地甩开了楚王。 三兄弟一同越下马车,随军长跑。 到了傍晚扎营,众人依旧聚在纪衍诺和叶浮珣的营帐里用晚膳。 顾夜阑来得最晚,一进营帐便抱歉地看着众人道:“都怪夜阑这一路上顾得整理士兵们的病案,让灵儿无趣了,她才会下了马车去叨扰大家。 大家可别责怪灵儿,其实是夜阑之过。” 叶浮珣眉心微蹙。 她轻轻看了眼站在一旁绞着手指的青灵:“顾先生过虑了,灵儿纯真可爱,一路伴在身边有趣得紧。本宫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责怪。殿下,你说对不对?” 纪衍诺额角微抽。 但媳妇的话他怎会反驳,含笑点了点头:“阿珣说的自然是对的。” 顾夜阑神色微变,就听楚王哈哈一笑,一扬手道:“顾神医,士兵们都是大老粗,没必要专门做什么病案!有病就治,治完了事!整得那么细除了浪费时间,没啥用处!” 顾夜阑的脸彻底黑了下去,深吸口气道:“楚王此言差矣……” “成成成!”楚王一看顾夜阑这副听不下去的神色,摆摆手懒得跟她争执,“就按神医说的办,本王不过随口讲讲,神医别当回事。” 横竖累得又不是他,他操什么心。 顾夜阑咬了咬牙,努力将一肚子话憋了回去,气都要气死了还能不当回事?一顿饭吃得她胃疼。 待用过晚膳,秦王出了营帐散步。 走着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了青灵的呼唤声:“秦哥哥!” 秦王回首,就见青灵笑盈盈地奔到他的跟前:“秦哥哥,您出来散步怎么不叫上青灵一起?” “青灵是头一回离开青衣城,本来特别害怕,但是外曾祖母说有叶姑姑在,她会照顾灵儿。” “灵儿不想让外曾祖母担心才来的。” “灵儿喜欢叶姑姑,也喜欢秦哥哥,灵儿现在一点都不怕了,灵儿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 秦王看向青灵,只觉得她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他淡淡地笑着,没有说话。 “秦哥哥,”青灵想了想,脸上染了一层困惑,“只是刚才和夜阑姐在马车里时,夜阑姐姐说灵儿不能跟秦哥哥说灵儿喜欢秦哥哥,这是为什么?” 秦王眉微挑:“那是因为秦哥哥已经有了王妃,所以灵儿不能喜欢秦哥哥。” 青灵诧异地掩嘴:“秦哥哥,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也不能喜欢叶姑姑了?” 第九百四十一章 各有所思 秦王假装镇定地看向青灵问道:“灵儿何故这般说?” “因为叶姑姑有姑父了呀,所以秦哥哥不可能欢她,难道不是这样吗?”青灵眨着大眼睛说道。 “是没错。”秦王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秦王目光温和的看着灵儿说道:“灵儿若是真的喜欢秦哥哥,那就把秦哥哥当做自己的亲哥哥看待,这样便可以。” “灵儿明白了。” 青灵呆呆地想了好一阵子,“秦哥哥的意思是可以做灵儿的哥哥,但是不能做灵儿的夫君,是这样吗?” “对。” 秦王的声音温润如玉,“灵儿的欢喜要留给真正可以对你付出同样欢喜的男子,那样才能幸福。” 青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渐渐扬起笑脸:“那灵儿以后就把秦哥哥当亲哥哥来喜欢。” “原来秦哥哥是把叶姑姑当亲妹妹来喜欢的,对吗?” 秦王张了张嘴,终于蹦出了几个字:“灵儿想多了,本王并没有喜欢叶侧妃。” 他轻咳一声,“时候不早,本王先回去了。” 言罢,他抬步转身离去。 留下青灵不解地歪着头嘟囔:“外曾祖母常说人的眼睛最是真实为什么秦哥哥的眼睛和所说的话不一样?” 那厢纪衍诺和叶浮珣刚梳洗完,因为一个下午都没见着媳妇,纪衍诺拿着公文躺在叶浮珣身边,一边抚着她柔滑的长发,一边看公文。 叶浮珣则在纪衍诺怀里寻了最舒服的姿势挨着,手捧毒册琢磨着蛊术。 “殿下,灵儿甚熟蛊毒,今天还教臣妾养了好几种蛊虫。”叶浮珣小声道,“臣妾以前总觉得蛊毒神秘,让人不自觉会恐惧。” “今天听灵儿一番讲解下来,倒是品出了不少趣味。” “蛊虫瞧着跟蚕宝宝差不多,还挺可爱。” 纪衍诺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阿珣喜欢就成。” 只不过,他又问道,“为何青灵解毒后看着仍似十岁神智的模样?” 按年龄,青灵已经要二十岁了。 叶浮珣应他:“灵儿刚解毒,虽然神智不会再被毒素牵制,但亦需要时间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她才会飞快地成长起来。” 这亦是青衣嬷嬷将青灵送出来见见世面的原因之一。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纪衍诺对青灵的成长需要多长时间并不关心。 他在意的是如何让青灵独立,不要时刻想着黏住阿珣。 两人各有所思,营帐内一片宁静适然。 过了约摸两刻钟。 叶浮珣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困了。 纪衍诺见状,利落地把公文往一旁的矮桌上一放,圈住叶浮珣道:“阿珣答应爷的事,是时候兑现了?” 叶浮珣在他怀里微睁了睁眼,略迷糊:“什么事?” “替爷按摩的事。”纪衍诺理直气壮,“肩膀,后背,胳膊和腿,一处都不许遗漏。” 若不是为了夜晚的幸福,他下午才不会把媳妇让给青灵。 叶浮珣愣了愣,扬起一抹撒娇的笑:“殿下,臣妾倒腾蛊虫一个下午,现在好累了,要不下回?” 纪衍诺睇她:“真累了?” 叶浮珣用力点点头:“可累了,胳膊也酸没什么力气。” “那爷替你按摩吧。”纪衍诺一副为难的模样,手下却瞬间就摸上了叶浮珣的腰,“阿珣不是夸爷按摩得好?” 叶浮珣笑嗔他一眼,索性趴在床上,侧脸看着他:“那爷可得轻点儿。” 霎间春光无限。 就在你侬我侬蜜意浓情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不多时,徐公公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殿下,娘娘,秦王殿下和青灵姑娘求见。” 纪衍诺懊恼地顿住,烦躁地巴了巴头发。 叶浮珣忙推推他:“殿下,您快起来。” 两人狼狈地穿好了衣裳,纪衍诺本想独自出去看看怎生回事,叶浮珣却拉住他道:“既然灵儿也来了,臣妾和您一同出去罢。” 出了营帐外,就见青灵紧紧跟在秦王身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秦王神色略尴尬地看向两人:“打扰太子和叶侧妃了。” “实因灵儿她说不想和顾神医同住一个营帐,又不敢一个人单独睡一个营帐,便找到了本王营帐处。” 青灵现在只认秦王和叶浮珣,不愿和顾夜阑同住。 她找去秦王那儿要和他同住,把秦王给吓了一跳。 了解情况后便安排人给青灵单独搭了个帐篷,哪知青灵说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非要和秦王一同住,哪怕是睡在秦王营帐门口也成。 秦王实在没了法子,才带着青灵过来找他们。 纪衍诺听了这情况,心头登时冒起不祥的预感。 媳妇已经让给青灵一个下午了,这晚上还能让? 尤其是在他刚和媳妇准备开始享受夜晚的时候? 坚决不能同意。 就在他暗自琢磨的当下,青灵已经从秦王身边跑到了叶浮珣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巴巴道:“叶姑姑,灵儿不敢一个人睡。” “能不能让灵儿睡在叶姑姑和姑父的营帐边上?”青灵知道叨扰姑姑和姑父是不好的,她其实只需要挨着营帐门,能够感知到叶姑姑在附近,就能安心睡着。 哪怕没有床铺,坐着睡也成的。 叶浮珣同情地抱了抱青灵,想起年幼时怕黑不敢独睡的自己。 那会儿父母为了训练她独睡一屋,替她把小房间布置得特别漂亮。 然而到了夜里,一关上灯她就还是不敢睡。 甚至抱着小棉被偷偷去了父母屋子门前,窝在门边上睡了一晚。 那时候的她,和此刻的青灵,真是相像。 叶浮珣想了想,走向纪衍诺道:“殿下,要不……” 纪衍诺伸手按住叶浮珣的双肩:“阿珣,你且等等。” 言罢,他走到青灵面前:“灵儿,你随本宫过来一下。” 青灵不解地跟着纪衍诺走到一旁:“姑父,灵儿就睡在你们营帐外头,不会打扰姑父和姑姑的。” 她再三保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求。 纪衍诺眉头拧成了结。 真要让青灵睡在营帐边上,他还怎么和媳妇好好睡觉? 第942章 欢声庆腾 “你今年多大了,灵儿?”纪衍诺郑重地问道。 青灵想了想:“回姑父,灵儿今年十六,不对,二十岁了。” “那灵儿已经长大了,对不对?”纪衍诺循循善诱。 青灵点了点头。 纪衍诺又问她:“那灵儿可知道,长大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青灵摇摇头:“灵儿不知。” “人要长大,第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会独立。”纪衍诺语重心长,“灵儿如果连独睡都不敢,那便离独立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若是怕黑,可以一直点着灯睡。”纪衍诺提着建议,“等你习惯了,再慢慢把灯灭了睡。” “可是……”青灵嗫嚅,“灵儿想离秦哥哥或者叶姑姑近一些。” “男女授受不亲,”纪衍诺严肃地看着青灵,“就算你把秦王当亲生哥哥,你已经长大了也不能缠着他一起睡,这于礼不合。” “那叶姑姑……” “叶姑姑已经成亲,你要和叶姑姑一起睡,那就更不合适了。包括睡在姑姑和姑父营帐外也是一样。”纪衍诺飞快地回应。 青灵扁起了嘴,点头道:“灵儿晓得了。” 那她今晚还是不睡好了,不能让秦哥哥和叶姑姑都觉得不便。 “你若是想挨叶姑姑近些,”纪衍诺瞧着青灵那委屈的模样,担心叶浮珣会心软,便道,“姑父让人在姑姑的营帐旁边给你搭个帐篷睡,这样如何?” 青灵眼睛一亮,用力地点点头道:“谢谢姑父!” 搞定了青灵的问题,纪衍诺心情愉悦地带着媳妇回了营帐。 不止如此,隔日一早他还专程让人给青灵准备了一辆小马车就跟在他们的马车后头。 然后和青灵约定好,上午和下午分别只能和叶浮珣在马车上研究半个时辰的蛊毒。 其余时间,自然是他和媳妇的相处时间。 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军队这样前行了两日,终于抵达了燕齐边境单西城。 “单西城再过去,便是大燕割让给齐国的五座城池,”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的手,站在高处指给她看,“分别是晋宁城,永平城,武定城,开远城和石平城。” 军队整齐地抵达单西城门,就见城门打开,一对精兵骑马朝他们迎了上来。 为首的将士领着众精兵下马跪接:“恭迎太子殿下、楚王殿下和秦王殿下!” 纪衍诺上前将其扶起,含笑道:“葛将军,一切可还好?” 葛将军憨厚一笑:“回殿下,单西城一切都好!而且按着您的吩咐,三日前我们带着新送来的火药与齐贼作战,将齐贼打得落花流水,已然把晋宁城夺了回来!” 这话一出,整军振奋。 楚王朗声一笑,上前一派葛将军的肩膀:“你这小子,好样的!对了,怎么不见老屠?” “刚将晋宁城夺回,屠将军领了五千精兵进城驻扎,正等着殿下们来到后,下令继续进击,誓必将咱们大燕的城池全部夺回来!” 众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城。 进城入住后,纪衍诺等人便立即投入了战局讨论直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三人带领着一万兵士朝永平城进发,启动战事。 叶浮珣应纪衍诺的吩咐留在单西城,她和青灵两人帮不上忙,便在院子里养蛊虫,顺道鼓捣毒粉。 顾夜阑身为军医,自是随军队一同前往永平城。 大军一去就是三天。 第三天午前,前方传来捷报,永平城攻下了! 单西城内一时四处欢声庆腾。 叶浮珣和青灵停下手中的活计,跟随队伍前往单西城门处等候大军归来。 城门边上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水缸,长长的木桌上摞了许多大碗。 青灵好奇地看着士兵们往大水缸里倒酒,好奇的问:“叶姑姑,为何要准备这么多酒水?” 叶浮珣笑道:“按当地的说法,大军归来,人人饮上一碗庆功酒,日后便能百战百胜。” 等候许久,终于听见了远远传来的铮铮马蹄声,城门处响起阵阵欢呼。 以纪衍诺为首的大军齐齐归来,整齐划一,震人心弦。 纪衍诺骑行到城门前一跃而下,叶浮珣笑盈盈地捧着一碗酒迎了上去:“恭贺殿下胜仗归来。” 纪衍诺将头盔取下,冲着叶浮珣弯唇一笑,接过碗一口饮净。 身后的大军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守候众人纷纷给将领士兵们送上酒水。 青灵亦不落后,端了一碗酒就给秦王送了过去。 叶浮珣和纪衍诺彼此相对而立,三日不见,虽说知晓纪衍诺身手高超,但战场上刀剑无眼,难免会替他担心。 而今终于能够见到人安安全全地站在眼前,心里头的想念和欢喜溢于言表。 叶浮珣没忍住抬起手向纪衍诺比划了一颗心。 纪衍诺含笑,同样抬起手回应了她。 两人目光相对,柔情缕缕。 “姑姑,”青灵不解地看着两人,“您和姑父的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美好的气氛刹间被打破。 叶浮珣尴尬一笑,不知如何回应。 青灵想了想一拍手道:“莫非是你最厉害的意思?姑姑可是夸姑父胜仗归来,特别厉害?” 叶浮珣张了张嘴,直打哈哈。 就还是很尴尬。 纪衍诺笑着替叶浮珣解围:“阿珣你先回去歇息,爷还要和将领们商量下一步的战术。” 叶浮珣忙点点头,又摆摆手道:“殿下您赶紧去忙,臣妾在这里帮下忙,一会儿就和青灵回去。” 此时已有将领等候在旁,纪衍诺闻言颔首:“那阿珣且小心些。” 言罢他便跟随将领往城内走去。 叶浮珣继续替陆续进来的士兵们发放酒水。 过了一会儿,忽见秦王回返走到她的面前:“叶公子可否给本王打一碗酒?” 叶浮珣微愣,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她看见青灵给秦王递过酒了。 不过她只当秦王口渴,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酒碗给他递了过去,盈盈一笑道:“秦王殿下辛苦了。” 秦王接过酒,道了一声谢便侧过身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将酒碗递还给叶浮珣,微微抬了手,含笑冲着她比划了一颗心。 “谢谢叶公子。“叶浮珣登时傻眼。 第943章 高度重视 这个误会可不能继续下去了。 不然,人人见了面都比划一颗心—— 那场面太吓人了。 若是让纪大魔头知道秦王给她比心的话,怕是醋坛子要打翻了。 想到这,叶浮珣忍着尴尬对秦王说道:“秦王殿下,这个手势是不能随便比划的。” 秦王眼底飞逝而过一抹柔柔的笑意,稍顷后便一脸认真的神色不耻下问:“敢问叶公子,这个手势不是夸对方做得好的意思吗?” “其实……不是的。”叶浮珣笑得很尴尬。 “那叶公子可否告知本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秦王满面诧然。 叶浮珣恨不得抓抓头发:“这个手势的意思其实是给你一颗心。”她将食指和拇指交叠,“您瞧,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颗心的形状。” “啊!原来如此。”秦王恍然地点点头,“是本王唐突让叶公子见笑了。” 叶浮珣总算把事情讲清楚了 “没什么的,”连连摆手道,“您清楚了就成。” 下回可别随便冲着她比划一颗心,这很吓人的。 叶浮珣指了指城门方向:“您不用去开会讨论战术吗?” 秦王:“多谢干公子提醒,本王这就过去了。” 言罢,他眼底含着春风般的微笑,信步往城门内走去,叶浮珣那个手势的大概意思,他其实猜到了,当然不可能是青灵所说的你最厉害的意思。 叶侧妃和太子每回相互比划一颗心时,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情意,又岂能瞒过旁人的眼睛。 他刚才那么做,不过是一时起了顽心。 自从在秋狩上第一次见叶侧妃对着太子比心他就想着若是有一天能够这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许多话兴许终其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可比划一个手势,总是会容易许多,还很开心,比赢了胜仗,还要开心。 赢回了晋宁和永平,还有武定,开远和石平三城。 众人回返单西城整军休息了一日时间,制定了详密的作战计划后,于第三日清晨大军再度向武定城而去。 但是在战役中受伤的兵士人数众多,永平城虽然打了下来,已然全部送回道单西城中进行治疗。 城里头的大夫并不足够,顾夜阑知晓叶浮珣和青灵懂毒便请她们帮忙一起照顾伤患。 叶浮珣和青灵自然没有拒绝。 白天黑夜轮班照顾伤患,日子过得飞快。 “叶姑姑,”这天夜里回了屋,青灵给叶浮珣递了茶,语气中带了一丝忧心忡 “上回姑父他们领兵作战三日便归,而今已经过去了五天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灵儿真担心。” 叶浮珣其实也担心。 但如今担心无济于事,只能安抚青灵道:“灵儿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再等等看。” 这天半夜,叶浮珣刚熟睡不久,忽地就听见了外头响起了急报的声音。 她披衣出去,拉开门就见陶麒和陶麟从门外飞奔而入:“娘娘,大军拿下武定城了!” 消息在单西城不径而走,即便是半夜时分,亦能听见城里头处处响起庆贺的欢呼声。 隔日下午,大军回返。 这一次带回来了更多的伤员和伤亡的消息。 叶浮珣头一回亲眼看见作战后的场面,被士兵们的英勇无畏深深震撼。 “五座城随着地域往齐国方向深入,一座比一座难攻。”纪衍诺简单休息过后,终于可以将媳妇儿抱在怀里,懒洋洋地给她讲着战事情况。 如果不是因为齐国现在内乱,几名出色的武将皆牺牲在了内斗当中,这三座城池亦不会如此顺利回归燕国。 尽管如此,城也一座一座沦陷已经引起了齐国朝廷的高度重视。 内乱是为了争夺皇位,然而若是齐国边界失陷,对齐国来说并无好处。 是以朝廷中难得口径一致,增派将领和物资支援边境。 “开远和石平恐怕会更难攻。“纪衍诺揉了揉眉心。 “咱们这一次攻打齐国,最核心的武器就是去岁秋狩时候在西域毒王身上发现的新型火药配方制出来的火药。”纪衍诺给叶浮珣讲道,“新的火药杀伤力强大,让敌军闻风丧胆。” “然而武定这一战,齐国亦用上了许多火药,尽管威力不如大燕,可其门炮数量极多,对我军损伤亦非常大。” 叶浮珣听了不由眉心一动,她揪着纪衍诺的胳膊小声道:“殿下,臣妾最近配置了一些毒粉。” “臣妾想着如果能够将这些毒粉撒在火药上头,说不定会有奇效。” 她用手比划了个小圈,“假设火药炸开的面积是这么大,因为火药的威力,毒粉飞射向四周,笼罩的区域范围假设有这么大,”她张开手比划了个大圈,“那么中毒的敌军就会更多。” 纪衍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阿珣做的毒粉不会因为火药爆炸而失去效力?” 叶浮珣摇头,眸光晶璨。 她赋闲在后方,除了帮助照顾伤患,便也只能倒腾下本行。 这种毒粉自然是匹配着火药而设计的。 “阿珣做了多少毒粉?”纪衍诺心中微喜。 “这种毒粉配置不易,目前做了约有三斤。” “三斤……”纪衍诺沉吟片刻问道,“一包火药里要放多少才能生效?” 叶浮珣想了想:“一钱左右?” 见纪衍诺黑眸深邃地睇住她,便讷讷地举起了第二根手指,“您要是想稳妥些,放两钱会更好。” 纪衍诺倏地将她紧在怀里,使劲地往她脸蛋上亲了一记:“若是一包火药放一钱毒粉,那三斤毒粉可以用300包火药,足够一场战役使用!” 叶浮珣被他的胡渣子蛰得脸上痒痒,忙往他的怀里躲:“臣妾明天继续配这种毒粉,若是对战役有助的话,就多准备些。” 隔了两日,纪衍诺再度挥军南下。 叶浮珣依旧守在大后方,主要工作从照顾病患转移到配置毒粉。 不过三天时间,前方就传来了捷报。 开远城拿下了! 单西城再度陷入举城欢腾的状态。 然而在大军返回当日,在城门迎军时,却见纪衍诺和楚王皆中了箭伤回来。 第944章 心怀不轨 “殿下!” 纪衍诺和楚王身上中了箭,但伤势并不严重。 叶浮珣从众人的神情中窥得一丝凝重之色。 她走上前,目光带着问询。“殿下?” 纪衍诺含笑接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回去再说。” 大军再次拿下一城,百姓高歌欢腾,人人欢庆。 叶浮珣随着纪衍诺回了住处,徐公公领着大夫过来替纪衍诺查验伤口。 “昨夜与敌军搏击的时候中的箭,”叶浮珣把徐公公拉到一旁,听了她的问询,小声讲道,“箭矢从殿下后方射来,正好射在肩胛骨处。” 除了铠甲之外,纪衍诺贴身穿有刀剑不入的护身软甲,软甲的边界之处正是在肩胛骨的附近。 这一箭虽然射得准,然而并没有正中要害,是以并不算重伤。 叶浮珣却抽了口气:“从身后射来?那岂不是……” 她想起城门口处几位将领异常凝重的神色,心中恍然。 “楚王所中之箭也是从身后射来的吗?” 徐公公点点头。 箭伤并非来自敌军,而是自己一方。 这便意味着燕国军队里要么有敌国奸细,要么就是燕国有人想趁战要了纪衍诺和楚王的命。 叶浮珣眸光一动:“秦王可有受伤?” 徐公公摇头:“征战时,秦王在殿下和楚王身后不远处。” 叶浮珣眉头微蹙,想起秦王是在他们启程后才一路追上来随军之事,那岂不是意味着秦王的嫌疑最大? “本宫去看看殿下。” 叶浮珣转身进了里屋,彼时纪衍诺已经换好了伤药,身上业已绑好绷带。 “殿下的箭伤是外伤,“大夫恭声道,”在战场时伤口处理及时妥当,如今只要按时换药,应当很快就能痊愈。” 叶浮珣谢过大夫,走到床前握住纪衍诺的手:“殿下。” 纪衍诺笑着将她拉近了些:“让阿珣担心了。” 与其说担心,不如说是对接下来战事的忧虑。 不将这个人揪出来如果己方有人心怀不轨,接下来上战场唯恐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殿下,您觉得射伤您和楚王的人,会是什么人?”叶浮珣忧心忡忡。 “不会是敌军奸细。”纪衍诺肯定道。 军队中对每个兵士的身份背景都会做详细严明的层层筛查,敌军奸细想要混进军中,几无可能。 “那便是内贼?”叶浮珣对纪衍诺的话深信不疑,“您觉得这个内贼会是何人?” “阿珣,不瞒你说,无论是爷还是楚王,中箭后第一反应都认为秦王嫌疑最大。”纪衍诺坦言。 虽然三人是兄弟,然而皇家兄弟间的感情向来最为薄弱。 为了彼此利益,兄弟反目相弑的事在皇家绝非少数。 “能查到证据吗?” 叶浮珣点点头,要她看,这事儿不是秦王的话,说不定也是朝中各方势力之一。 纪衍诺朝徐公公招了招手,徐公公便退了下去,很快捧上了一个密封好的大盒子上来。 他走到两人跟前将盒子打开:“殿下,娘娘。这根箭头是当时从殿下身上拔下来的。” 叶浮珣眯起眼看向盒子中依旧血迹斑斑的箭头,心中疼得一缩:“可有查过这根箭头是否有异样?” “从箭头来看,这支箭的确是咱们军队所用的箭矢。” 徐公公应道。 叶浮珣颔首:“殿下,臣妾可以仔细看看这根箭矢吗?” 纪衍诺握了握她的手心:“自然。” 叶浮珣取出她的薄皮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将箭矢取出来细看。 她用指尖触了触箭尖上的血迹,又摸了摸短短的箭身,忽地神情一凝。 “怎么了?”纪衍诺一直注视着叶浮珣,对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 “殿下请稍等。”叶浮珣将箭头放下,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往箭身上抹了些药粉。 三人齐齐望去,片刻后,竟见那箭身上斑驳的血迹变成了深蓝色。 “殿下,臣妾记得您说过,往火药包上撒毒粉之事若无必要,不会让多余的人知晓?” 纪衍诺面容一肃:“不错。此事只有楚王和屠将军知晓。” “那是怎么安排人将毒粉撒于火药包上?”叶浮珣又问。 “屠将军寻了几位心腹,只告诉他们这种粉末可以增加火药包的威力,并未直言是毒粉。” 叶浮珣沉吟片刻:“殿下,这支箭的箭身上沾有了臣妾专门为火药包准备的毒粉。” 纪衍诺和徐公公顿时面色一变。 “娘娘,您快给殿下瞧瞧可有中毒?”徐公公差点没被吓破了胆。 他追随殿下在战场上,可是亲眼看见了火药爆炸后,一大片范围内的敌军尽数喷血倒地的情状,那种如同一把无形的大刀收割人命的效果实在是太过震惊,让他一见难忘。 不只是敌军被吓破了胆,就连他这个知道内幕的人也惊得不轻。 当然,他那是惊喜的惊,而非惊吓的惊。 就觉得侧妃娘娘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比起新型火药更加高了不知多少去了。 “徐公公请放心,一来这根箭头上只有箭身有毒粉,可见射箭之人并不知晓毒粉的存在,不过是抽取箭矢的时候,触碰了箭身无意中留下的。”叶浮珣思索中解释道。 “二来,本宫研制毒粉时,因为担心使用过程中有人不小心中毒,是以专程配制成只有高温激发后才会散发毒性。” 徐公公听了心头一松,旋即瞳孔一缩:“这么说来,射伤殿下和楚王的人,应当是屠将军安排将毒粉撒进火药包的几位心腹之一?” “不无可能。” 纪衍诺沉沉地吸了口气:“徐安,去查。” “是,殿下。” 徐公公忙应声退下。 然而他刚走出去不多时,就又匆匆回返:“殿下,秦王身边的何昌盛在外跪着,说是他一时鬼迷心窍射的箭,前来求死。” 他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屠将军亦在外头负荆请罪。” 纪衍诺眉头一蹙,撑起身道:“都在胡闹些什么!随本宫出去看看!” 叶浮珣跟在他们身后出了屋,就见两名汉子跪在院子里,其中略面生的一人见众人出来。 第945章 出其不意 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求殿下恕罪!是小的不听秦王殿下的话,一意孤行趁作战时射伤您和楚王,求您赐死小的!此事与秦王殿下没有干系,小的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 言罢,他拼命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刹间遍布血迹。 “何昌盛!” 纪衍诺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秦王飞快地步入院中,他沉怒地一把扯住下跪那人,“太子和楚王受伤时,你就在本宫身边。本宫知道箭不是你射出的,你休要胡说。” 楚王也闻风而至,看着何昌盛,挠着头说道:“你家殿下既然说了不是你射的,你认这个罪做什么?这样做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了吗!你真是愚蠢!” 何昌盛悲怆道:“大家都怀疑我家殿下!可小的一直在殿下身边,此事根本与我家殿下无关!可战场上那么多人,我家殿下想洗清冤屈谈何容易!” 纪衍诺抿起嘴角,一甩手往屋里走去,“都进来说!” 众人进了屋,徐公公转身将屋门关了严实。 随后便走到了纪衍诺身侧,见纪衍诺眼神示意,遂开口把叶浮珣的发现给众人做了说明。 在这一战前,纪衍诺没有把毒粉之事传扬开去,是为了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然而此刻,倒也不必再继续隐瞒此事。 收拾战场的时候,他们在火药包上撒了毒粉的事情必定无法再做隐瞒。 而纪衍诺亦不打算隐瞒。 因为阿珣告诉过他,寻常毒粉置于火药包上是极难达到她研制的毒粉的作用的。 原因便是在高热之下,绝大多数毒粉都会失去毒性。 只有阿珣研制的毒粉不仅不会因为火药爆炸的高温失去毒性,而且正好在这样的温度下,毒粉的毒性才会发挥得淋漓尽致。 纪衍诺认为这一战最大的功劳在于他家阿珣。 而这样的功劳,没必要刻意隐瞒。 听了徐公公的话,除了屠将军神色镇定,楚王、秦王和何昌盛皆一脸震惊。 楚王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原来咱们的火药在战场上如此神妙竟然是因为叶公子研制的毒粉的缘故!叶公子实在是高!妙!绝!”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冲楚王点了点头。 纪衍诺分明告诉过她,这件事除了屠将军,楚王亦是知道的。 而今楚王这么说该不会是为了让秦王以为他其实并没有提前知晓这事吧? 纪衍诺的神情和叶浮珣如出一辙。 屠将军忽地双膝跪地:“殿下,此事是末将治军不严,身边心腹竟然对您和楚王有着不轨之心!末将这就去将事情查明,完后再任凭殿下处置!” 秦王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叶浮珣,紧绷的心总算松了许多。 众人散去。 纪衍诺养伤不过一天便又与将领们讨论最后一城的攻打方案。 “就算敌军发现了咱们有毒粉这样的神秘武器,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可能研制出相似的毒粉,”纪衍诺告诉叶浮珣,“乘胜追击是最好的做法。” 叶浮珣自然觉得纪衍诺说得都对。 然而就在大军准备出发的前夕,齐国让人送来了消息。 “说是这战不打了,直接把石平城归还给大燕。”徐公公见纪衍诺一脸沉怒地领着中将领进屋里头继续讨论。 便对叶浮珣解释道,“从此五座城池归还给咱们,再和咱们谈判下和平协约。” 如此一来,他们这一次过来征战的目的便算是顺利达成。 本是该高兴的事。 只是为何纪大魔头刚才似乎很不爽的样子? 叶浮珣深思。 她回了居住的院子,一边继续捣腾原本为战争准备的毒粉,一边等纪衍诺回来。 这时,青灵噘着嘴跑了进来:“叶姑姑,刚才灵儿听见有人说灵儿是妖女。” 叶浮珣柳眉一竖,拉住青灵问道:“什么人胆敢如此乱说?” 青灵摇摇头:“这几日灵儿路过士兵们,总觉得他们都怪怪的偷偷在灵儿背后指指点点,今天有人说漏了嘴,骂了灵儿一句妖女。” 就觉得很委屈。 她从来没有害过人,而且还时常帮助顾神医去替士兵们包扎伤口,怎么就是妖女了? “或许是灵儿听错了。”青灵见叶浮珣神情不悦,便又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姑姑别生气,灵儿身正不怕影子斜!” 叶浮珣被她逗得一笑,伸手替她挽了挽耳边的发丝:“灵儿,若是下回还听见有人这么说,你就把他揪出来问个清楚。姑姑会站在你这边,你不用怕。” 青灵开心地点点头,她看了眼叶浮珣手中的活儿:“灵儿听说齐国投降了,姑姑怎么还在配制毒粉?” 她最清楚叶浮珣配制这种毒粉需要耗费许多心神,每每配置完一罐子,就要休息小半个时辰才能缓过劲儿来。 就很心疼姑姑。 叶浮珣笑道:“虽然齐国有投降之意,但是这一战打不打还是未知之数。” 就算真的不打了,她配制好的毒粉也可以用于下一次战役。 果然等到午后时分,纪衍诺领着众将领从屋里出来,宣布了下去,隔日大军便朝石平城进发。 “齐国以归还一座城池为由启动和平协约的谈判,“纪衍诺给叶浮珣分析道,“那么石平城便会成了和平协约中一大重要条款。 他们便可以以此为由,将和平协议中对齐国不利的因素减到最低。” 叶浮珣恍然:“如果石平城是我们凭一己之力夺回来的,谈判时候对我们大燕就会更加有利。” “况且,现在要夺回石平城并非难事。“纪衍诺眼底闪过雄心壮志,“爷不会如了齐国那帮老贼的意,明日就亲自去把石平城夺回!” 隔日一早,大军继续朝石平城进发。 这一次,将士们雄心勃发,信心百倍。 原本就被叶浮珣弄得毒粉搞得胆战就惊的齐国军队根本不堪一战,不过短短两日时间,战役便以燕国大胜告终。 大军举师返回单西城。 这一日,单西城百姓的欢呼声几乎响彻天地。 被夺走近十四年的五座城池,终于又再回归到大燕的怀抱。 第946章 尊重之心 夜里,大军在大广场上举办篝火大宴,载歌载舞,喝酒吃肉,人人欢声笑语。 叶浮珣坐在纪衍诺身侧,看着火光中士兵们开心畅快的一张张笑脸,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楚王拉着秦王往两人身前凑:“五弟,要皇兄说,这一碗酒你得亲自敬叶公子,若然不是她,你的嫌疑可就没那么容易给洗干净!” 背后朝纪衍诺和楚王射箭的真凶已经被屠将军亲手揪了出来,的确是他的一个心腹将士。 只可惜那人被抓住后咬舌自尽而亡,却让人无法继续追查更多线索。 秦王的嫌疑被洗清,归功干叶浮珣发现箭矢上有毒粉一事。 楚王乐呵呵地倒了一碗酒塞到秦王手里:“还不赶紧的!” 纪衍诺挡在叶浮珣身前,看向秦王道:“这一碗酒,本宫替阿珣喝了,亲王不必客气。” 秦王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霎,便将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场中多半人喝醉,说着各种胡话。 因为纪衍诺拦着,叶浮珣不过只浅浅饮了小半杯酒。 反观纪衍诺,不少的将领上前敬酒,他几乎一个不落地全喝了。 想起纪衍诺酒醉后的模样,叶浮珣不禁有些担心。 喝了那么多,今晚会不会不大好过?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间,顾夜阑捧着一个酒碗走了过来。 她似乎喝了不少,一改往日入仙子般白皙清柔的模样,双颊泛红,红唇似火,平添几分艳丽。 “侧妃娘娘,夜阑这是专程来向你赔不是的。” 顾夜阑醉醺醺地笑着,将酒碗捧高了些许:“最早前得知侧妃娘娘一意孤行跟随殿下来单西城,夜阑还曾偷偷担心过。 担心侧妃娘娘受不得这边疆之苦,又担心侧妃娘娘会妨害了殿下的名声。” “然而一路行来,却是夜阑想多了。” “侧妃娘娘精通毒术,在来单西城的路上恰逢解了沼泽之毒,又设法迷晕了拦路的毒蟒。” 顾夜阑声音清例,如夜风般钻进了不少人的耳朵里,“单凭这两点,夜阑便觉得一开始对娘娘的想法是冒失了。” “今日我军大胜而归,夺回五座城池,足可见殿下英明神武!娘娘一直留守后方,不曾添乱生事,亦可见您进退得宜!” “是以这一碗酒,夜阑敬娘娘!” 言罢,她仰头一饮而尽。 赢得附近将士们的阵阵喝彩声。 顾夜阑是军队中唯一一位可以名正言顺穿着女子装束行走的女人。 因为她的身份,是救死扶伤的大夫。 她拥有着全军队将士们的尊重之心。 而叶浮珣,为怕给纪衍诺添乱,一直以男装示人。 除了楚王和秦王等近身几人,几乎无人知晓她是女子的秘密。 顾夜阑这一番半醉半醒的敬酒话一出,刹间就将坐在叶浮珣附近的将士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引了过来。 想不到一直在殿下身边服侍的叶公子,竟然是侧妃娘娘? 这个消息宛若巨石投湖,很快就在篝火大会上传了个遍。 站在一旁思索纪衍诺和秦王话语间机关的楚王虽然还没想明白,可顾夜阑这一出他是看明白了。 无论顾夜阑是真醉还是假醉,她这样将叶侧妃的身份透露出来,就是不该! 更别提她那话---- 就算是他这个大老粗也听得清楚明白! 叶侧妃一意孤行? 叶侧妃善毒,一路上为碰巧给大家解了两次毒? 叶侧妃窝在后方没有添乱生事,就是进退得宜?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屁话! 顾神医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不能这样瞎说八道让人误会了叶侧妃! 若然不是喝醉了酒,那就更不该了! 思及此,楚王顾不得为了怕顾夜阑缠上自己躲避她的事情,大步一迈就走到了顾夜阑的身边。 “顾神医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他嗓门大,这么扯着嗓子一吼,登时把窃窃私语的将士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啥叫恰逢解了沼泽之毒?”楚王大手一挥,绘声绘色地把当日发生的情况讲了一遍,“若然不是叶侧妃洞察秋毫,我们那一千精兵怕不就全都交代在沼泽地里了!” 秦王含笑补充了一句:“当时顾神医不愿服用解毒粉,害得两个药童差点中毒身亡,自己也因为中毒倒地不起,亦是幸好用了叶侧妃配置的解毒粉才从鬼门关夺回性命。” 楚王一拍秦王的肩膀:“秦王不说,这事儿本王都差点忘了!” “再说那毒蟒之事,叶侧妃解决毒蟒的方法堪称精妙绝伦!” 附近的将士哪个不爱听说书故事,见楚王这般神气活现的模样,各个都闹嚷着让他细述。 楚王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伙安静:“你们且听本王道来。” 他滔滔不绝地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番,引得众人一个个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旋即他话锋一转,先是把顾夜阑给出的法子讲了一遍。 众人听了频频点头:“若是能够制住毒蟒的毒性,牺牲些兄弟亦是无可奈何之举!” “不错!当时本王亦是这么想的!”楚王大掌一拍,“可你们知道叶侧妃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四下起伏着各种好奇声音。 楚王胸一挺,霹雳巴拉地就把叶浮珣的方法给众人讲了一遍。 听得将士们都纷纷站了起来,连连鼓掌。 “做得好!” “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毒蟒拿下,果然是高!” 一旁的顾夜阑捏紧了酒碗,神色变幻不定。 她揭露叶浮珣的女子身份,加上又暗地里映射叶浮珣善毒,真正用意是为了让人对叶浮珣产生恶感。 人们向来惧毒,自然而然就会畏惧和讨厌使毒之人。 而叶浮珣隐瞒女子身份追随众人爱戴的殿下身边,只会抹黑殿下的形象,更是将士们不会容忍的事。 然而,楚王这个傻货,竟然把那点小事夸大成这样! 将本应被众人嫌弃的叶侧妃捧成了英雄般的角色? 凭她也配? 不就是会使点毒,有什么了不起? 顾夜阑恨恨地盯了眼楚王。 楚王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向来最怕自家王妃。 而对于可能会让他家王妃介意的顾夜阑,他的敏感度直线上升。 第947章 毫无所知 是以,深刻地感受到了顾夜阑那深深的一眼。 然而为叶侧妃要伸张的正义尚未完成,楚王只得握紧了拳,继续朗声对众将士道:“在叶侧妃的诸多贡献当中,这两样其实是最不值一提的。” 有听得入神的将士大喊了一句:“楚王,那您赶紧给兄弟们说说!还有什么了不得的?” “那是自然的!”楚王哈哈一笑,“大家说说为什么最后的开远和石平两城咱们能够这么轻易就拿下?” “因为咱们的新型火药厉害!” “不对!是因为新型火药上加了可以同时毁灭敌军数倍的毒粉厉害!” “毒粉厉害!” “不错!我亲眼看了,咱们火药若是炸死了二十个敌军,因为火药四散的毒粉至少毒死了一百个敌军,甚至更多!” 说起毒粉,将士们立即就闹翻了天。 楚王忙用力拍了拍掌示意大家安静:“大家可有想过,威力堪比火药数倍的毒粉是如何得来的” “这威力惊人的毒粉,是由咱们侧妃娘娘亲手配置的!” 楚王此话一出,又引来一阵又一阵的掌声。 叶浮珣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只不过把师父毒册中记载的某几种毒,和西域毒王毒册中的一些心得合并分析后所得的一种新的毒术罢了。 “你们可别以为这毒粉就是随便配一配就能成的,咱们的侧妃娘娘为了配制这些毒粉,每天顶多只能休息一个时辰!” “每配制一两毒粉,就要耗费侧妃娘娘数个时辰的心神!” “咱们只管在战场上用毒粉毒死敌军毒得爽快,又有谁知道我们侧妃娘娘在后方没日没夜配制毒粉的功劳!”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 “侧妃娘娘!” 楚王话音防落,不少的将士率先站起身来,齐齐冲着叶浮珣大喊。 叶浮珣脸更红了。 “殿下,楚王他夸大了……” 纪衍诺含笑冲她举杯:“阿珣付出的又何止是这些。“ 顾夜阑神色愈发阴晴不定。 什么毒粉? 为何她对这件事毫无所知? 医毒两相通,以她所知毒粉在火药爆炸后根本不可能形成大面积毒杀敌军的效用! 楚王这是为了吹捧叶侧妃而胡说八道吧? 然而见将士们一个个的神情,又让顾夜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 难道,叶侧妃的毒术真有那么惊人不成? 难道,叶侧妃后来推脱不再去她那里帮助伤患,真的是有别的要事?不是骗她? 就在顾夜阑满心疑虑之际,楚王忽地走到她面前:“顾神医,这会儿你知晓咱们侧妃娘娘不容易了吧?” 众人目光因为楚王齐聚在顾夜阑身上。 顾夜阑觉得尴尬极了。 她张了张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叶侧妃竟然偷偷做了这样的毒粉,若是早告诉夜阑,夜阑定然会更敬佩叶侧妃的。” 叶浮珣含笑回应一句:“毒粉乃军中机密,只能告知重要人等,顾先生怕是尚不够格,所以不知道这个机密。” 楚王见顾夜阑脸色愈发青了,忽地想起更重要的事:“顾神医,趁今天是咱们大胜的好日子,有件事情咱们当着全军兄弟们说清楚可好?” 顾夜阑瞬间有种不安的直觉,她看向楚王:“楚王所言何事?” “就是你心仪本王的事。” 楚王毫不不避讳地开口道,“本王今天当着兄弟们再说一次,本王这心里头就只有家里王妃一人,顾神医你医术高超,长得也不差,一定会有属于你的良缘……” “楚王!”顾夜阑差点被楚王气疯,“夜阑对楚王您没有一丁半点的意思!若然有,就让夜阑这辈子都找不到归宿!” 言罢,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楚王摸了摸头。 将士们在下头起哄。 “楚王爷,这怎么看都是您多心了啊!” “楚王爷,顾神医怎会喜欢你?别想多啊!” “楚王爷,顾神医可是兄弟们心中的仙子,您可别多想!” 楚王哈哈直笑:“对对对,你们都对!” 只要回去王妃不罚他跪,怎么都成! “继续喝酒!” 篝火大会一直延续到深夜。 叶浮珣没有逗留太久,夜稍稍深了就回了屋梳洗歇息。 她还在琢磨着纪衍诺若是喝了个酩酊大醉,回来不知会是怎生个模样。 哪知左等右等,一直不见纪衍诺回来。 她寻了人传信到前头,依旧没有回音。 索性就睡觉不等了。 难得一偿夙愿,便由着他去罢。 就在叶浮珣睡得迷糊时,隐约听见了窸窣的声音:“殿下,您回来了?一直喝到现在么?” 想着小厨房还温着的解酒汤,叶浮珣挣扎着爬了起来:“臣妾给您去取点解酒汤。” “不必了。”纪衍诺声音清醒地环住了她,拉着躺上了下来,“爷喝过了。” “爷并不是一直喝到现在,而是去找了顾夜阑。” “顾先生?”叶浮珣依旧有些迷糊,没有发现纪衍诺已经改了对顾夜阑的称呼,“她怎么了?” “她离开了。”纪衍诺淡淡应了一句,英俊的面容上仍有着一丝余怒。 叶浮珣登时清醒了不少:“她离开了?” 怎么会这般突然? 就算大军胜利,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纪衍诺失笑地揉着叶浮珣的发,将她搂紧在怀里:“她今天所言针对阿珣,留她不得。” 今天顾夜阑趁着醉意的话,让他非常恼怒。 若不是楚王当时出来反驳顾夜阑,他差点就不再顾念当年的情分,直接把顾夜阅赶出军营。 凭她也配对阿珣指手画脚? 就算医术高超又如何! “臣妾又不傻,怎会听不出来。”叶浮珣浅浅一笑。 她不过是向来不怎么在乎不关心的人对自己的想法。 若是都要去在乎,府里头那一个个嫔妾哪里忙得过来。 加之,顾夜阑在救人上是认真的。 偶尔一些酸话,除了让大家觉得她心胸不宽外,叶浮珣觉得对自己根本没造成什么伤害。 纪衍诺笑着将她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爷的阿珣,气度像爷,爷欢喜极了。” 叶浮珣被他的胡渣子蛰得连连躲进他怀里。 第948章 度蜜月 “不过,”纪衍诺又想起一事,“有士兵说灵儿是妖女的事,也是顾夜阑传出去的。” “什么?”叶浮珣神情一紧,小脸瞬间变得严肃。 她知晓灵儿有多在意这件事。 但自打那日过后,便再没听灵儿提起,她还以为事情过去了。 “不少士兵都在传灵儿喜欢养虫子,是妖女。” “而她养虫子的事,就是顾夜阑在给伤患疗伤时候传的,且不止一回。” 叶浮珣坐起身:“她欠灵儿一个道歉。” “身为医者,她怎能如此诋毁灵儿?” 若早知顾夜阑对毒术有如此偏见,她根本不会让灵儿和她接触。 纪衍诺抱住她的腰:“爷就知道阿珣在意这个,爷在顾夜阑走前,已经让她去对灵儿道歉了。” “当真?”叶浮珣眼下一喜,“殿下是怎么办到的?” 顾夜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可能轻易向人认错? 更别说她若本来就不认同蛊术的话,又怎会认为自己有错? “爷不过说了一句,她若不去的话,爷就让楚王来,”纪衍诺一本正经说道。 叶浮珣被他逗笑了,纪衍诺太绝了。 顾夜阑就怕的就是楚王,纪衍诺搬出楚王,效果果然绝佳。 隔日起来,叶浮珣睁开眼已经不见纪衍诺的人影。 他几乎忙了一整天。 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总算将一应事宜都安排妥当,阿珣,爷应承过你的事可以实现了。” “什么事?”叶浮珣有些懵。 “蜜月。”纪衍诺笑着将她圈在身前,与她额头抵着额头,“爷记得阿珣说过,夫妻成亲后第一件最值得去做的事就是两人一同去周游,又称蜜月。” 叶浮珣登时红了脸。 这件事还是纪衍诺趁她迷糊时问她的。 当时她只觉得晕乎乎的,随口就答了蜜月两字。 又被纪衍诺缠着问何为蜜月。 只是,都过了这许久,不想纪衍诺居然还记得。 “阿珣不想去吗?”纪衍诺见叶浮珣红着脸不说话,便笑着闹她,“还是阿珣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叶浮珣连忙回应,“臣妾想去!” 紧绷了这么久的心情,要是能够轻松地去度个假,那当然好得不能再好了。 纪衍诺含笑:“时候不早,咱们收拾下行装就出发。” 叶浮珣有些懵:“现在?” “对,趁着天黑离开,“纪衍诺含笑,“咱们只需要赶路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一处村庄上落脚歇息。” 两人动作利落地收拾了些衣裳,正准备出门前,叶浮珣突然拉住了纪衍诺:“爷,咱们不能就这样走了。” 纪衍诺挑眉:“怎么?” “得带上灵儿一道才行。”叶浮珣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这下终于想了起来,“青衣嬷嬷将灵儿托付给臣妾,灵儿又怕生,不能将她留在这里。” “自有人会看顾着她。”纪衍诺拧眉,“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在军营里适应良好吗?而且神智也比起最初时成长了许多,不会有问题,爷安排人照顾她就行。” 叶浮珣依旧摇头:“不一样的,虽然灵儿表面上看起来单纯开朗,但是她的心思太过敏感脆弱,单独留她下来臣妾不放心。” 纪衍诺:……. 第一百次后悔当初答应让青灵随军过来。 看着叶浮珣坚持的神情,他忽然在想,若是有一天他和阿珣有了孩子,阿珣会不会事事以孩儿为先,那他在阿珣心目中的地位—— 岂不是要落在孩子的后面? 那怎么能行呢? “阿珣,你想过要给爷生个娃儿么?”纪衍诺不自觉地问出了口。 叶浮珣一愣,这哪儿跟哪儿呢? 怎么突然就说到了生孩子上头去了? 以纪衍诺的太子身份,是皇家弟子中唯一一个尚未有子嗣的,他应该会很想要个孩子吧? 她可没有那个胆子说现在还不敢生。 然而,她现在的身子年龄不过才十六岁。 穿书前也不过才十八岁。 这么小就是生孩子,会不会太早太早了。 叶浮珣想了想,遂试探道:“殿下是不是很想要个娃儿?” “爷不想。”纪衍诺立即给出答复。 叶浮珣又是一怔:“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特别急这个来着,而且,没有子嗣会不会对您的大业有影响?” 纪衍诺轻嗤了一声:“爷的大业与子嗣何干,如果阿珣想的话,爷倒是也不介意,只不过阿珣要答应爷,无论生了多少个孩子,爷在阿珣心中都要排在第一位。” 浓浓的酸味瞬间叶浮珣鼻息间蔓延。 她刹间就懂了。 店茬儿不是提醒她要赶紧怀上孩子 合着纪大魔头提这个话而是为了提这个要求? 她吃吃一笑:“臣妾谨遵爷的吩咐。” 居然跟还没有影儿的孩子吃醋,要不要这么好笑。 纪衍诺被她笑得板起了脸轻咳一声:“徐安,去叫青灵过来。” 不多时,青灵便背着一个小包袱跟着徐安进了来。 “姑姑,姑父!” 纪衍诺看了眼青灵,依旧觉得心口有点堵,他深吸口气耐下性子:“灵儿,姑父和姑姑准备离开军营出去度蜜月,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青灵好奇地眨着眼:“姑父,什么是度蜜月?” “度蜜月就是新婚夫妻两人一同周游的意思。”纪衍诺神色认真地强调了两人这两个字,暗自冀望青灵能够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灵儿想去!”青灵瞬时开心地扬起了笑脸。 纪衍诺脸色一黑:“灵儿可知,度蜜月按理来说应是夫妻两人一同去的,如今你姑姑放心不下你,才想问问你是否要一同前去,你觉得自己能够独立留在军营里等我们回来吗?” “当然不行,灵儿要和姑姑在一起。”青灵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纪衍诺:觉得心好累。 以后不能生个这样听不懂道理的女儿。 若真生了,一定要从娃娃时候抓起,让她知晓为人处世的道理! 青灵见纪衍诺沉默,忙讨好道:“姑父放心,灵儿一定不会打扰姑姑和姑父的!尤其是夜里,灵儿一定会乖乖自己睡。” 第949章 拖油瓶 纪衍诺感受到叶浮珣捏他的手心,只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既然这样,那就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吧。” “谢谢姑父!”青灵开心得直跳。 一直在旁守候的徐公公没忍住揉了揉耳朵。 刚才殿下说的'我们三人'是指的殿下,娘娘和青灵? 那他呢? 他身为殿下身边最得力的大公公,从来没有离开过殿下左右的大公公应该是默认要随着殿下去……度蜜月的,对吧? 殿下,该没有不带他的意思吧? 就在这时,纪衍诺扫了眼徐公公:“徐安,你就留下做掩饰。” 做掩饰? 徐公公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找不到说话的声音。 殿下,真的没打算带他去吗?殿下怎能不带他出门呢?徐公公伤心了。 连青灵姑娘都带了,怎能不带上他呢? 他只想跟在殿下身边伺候。 “殿下,小刘子就能将这事做好,您放心。“ 他眨了眨小眼睛,眼底带了一丝期盼。 纪衍诺眉头一皱,目光落在那双频频抽动的眼睛上。 这老货什么意思? 想跟着一道去? 他原本只想和阿珣两人度蜜月,现在多了个青灵,徐安也想来凑热闹? 纪衍诺不过眉一扬,徐公公登时知晓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忙用力点头道:“殿下,奴才离不得您,您就带上奴才跟着伺候?” “……走罢。“”纪衍诺吸了口气,拉着叶浮珣抬步往院子中走去。 徐公公一张脸瞬时笑成了一朵花,飞快地跑到前头引路。 哪知众人刚进了院子,就见陶麒和陶麟两人跟石像似的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徐公公上前解释了两句。 陶麒和陶麟对视一眼,一身正气异口同声道:“娘娘去哪儿,属下就在哪儿!” “嘘……嘘!“徐公公被两人的声音唬了一跳忙按住他们,“殿下和娘娘这是去度蜜月,所以不便带上你们。” 陶麒狐疑地扫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您不去?” “奴才是殿下身边的大公公,自然得去。”徐公公傲娇应了一声。 “青灵姑娘。”陶麟冷然地在旁提醒一句。 “青灵姑娘能去,那我们兄弟也得去。” 陶麒立即看向叶浮珣:“娘娘,您说过要替桃花姑娘照顾好属下们的。” 叶浮珣:…… 为什么有种拖油瓶越来越多的感觉。 “属下不会觊觎殿下。”陶麟的嘴里蹦出了一句。 叶浮珣额角跳了跳,看向纪衍诺:“殿下,这次作战的毒粉全靠陶麒和陶麟从旁协助,臣妾才能配置出那么多毒粉,您看……” “那就一、起、走。”纪衍诺咬牙应了。 话音方落,墙头就响起一个声音:“太子弟弟,你们这大晚上的是要去哪儿玩呢?”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就见住在隔壁院子的楚王背了个包袱,动作利落地翻墙跳了下来。 “出去玩怎的不带上皇兄!” 楚王嘿嘿一笑,“走走走,趁这夜色咱们赶紧溜!” 纪衍诺一脸拒绝:“白日不是安排好了,皇兄要负责和吴大人一同与齐国进行谈判?” “谈判这种事皇兄不在行,”楚王蒲掌一挥,“有吴大人在就行了!” “要真搁皇兄去谈判,那准能把谈判搞砸。” “这打仗皇兄可以跑最前头,谈判?”他摆摆手,“不成!” 纪衍诺就很头痛。 原本只打算和媳妇两人度蜜月,现下倒是好了,一下加了四个跟屁虫不说,连楚王也要来凑热闹。 他和阿珣的蜜月,还能算蜜月吗? “太子弟弟,”楚王见纪衍诺神情坚决忙出绝招,“皇兄可就把你连夜偷溜的事闹得军营上下都知道了哈!” “哎,大家伙听好了!太子弟弟他和叶侧妃……”楚王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纪衍诺霎地冲上去盖住他的嘴,咬牙:“一、起、走。” 楚王立即咧开了嘴,用力点头:“走走走!” 一行人出了院子,刚往外头走了没几步,就见秦王踏着月色过来。 纪衍诺眯起了眼,心中再度浮起不祥的预感。 他已经不想解释本意是带自家媳妇去度蜜月这件事了。 就默默地睇向秦王,等他说话。 身后众人各个自有理亏之处,皆默然。 “太子这是要出门?”秦王一一扫过众人,略尴尬地清咳一声。 “是。”纪衍诺言简意赅。 “那和谈之事……”秦王问道。 “白日不是已经安排好了?” 秦王颔首,眼底闪过了然:“太子和皇兄放心出去,宇留下来看着未竟事宜便是。” 一行人在夜色中渐渐走远。 只留下秦王一人,望了眼佳人已香的空院子一眼,双目在黑暗中浮起淡淡的怅惋。 他自然也想随着同行。 只不过若是再靠近一分,他的一颗心怕是会又多了三分难以自控的躁动。 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除了尝试将心底的火星掐灭,别无他法。 纪衍诺甚是熟悉燕齐边界的城镇,一路带着众人南下,三日后便抵达了齐国北方重镇怀庆城。 怀庆是座大城。 众人入了城后,便见城里百姓络绎往来,熙熙攘攘。 丝毫不见战事输了大燕的气氛。 “这大齐怕是要从内里开始腐透了。”楚王低嚷一声。 兵士在前方死了不知多少,国民却毫无所觉,实在让人感慨。 寻了一处茶馆歇脚,就听得不少人都在讨论着文豪大会的事。 纪衍诺眉一挑,徐公公便招来了小二塞了块碎银询问。 “几位客官是刚来咱们怀庆城的罢?“小二掂量着手里的碎银,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瞒客官们,今天可是我们怀庆城的州郡褚大人亲自办的文豪大会的日子!” “附近许多城镇的文人学子几乎全部都来了怀庆城,就为了参加这文豪大会,不但可以扬名立万,而且还有不少绝世珍宝做奖品。” 纪衍诺:“你们褚大人是哪一位?” 小二夸张地睁大了眼:“客官您不知道?褚大人就是三年前咱们大齐的褚状元!” 叶浮珣就见纪衍诺瞳孔一缩,连一旁的徐公公都眯起了眼,不得不猜测这褚状元怕是和纪衍诺有过过节。 第950章 九九出现 “几位客官若是想参加文豪大会,到了那边自然就知道要如何报名参加了。” 言罢,小二利落地退了下去。 “咱这大老粗,参加啥文豪大会!”楚王海饮一碗茶,嗤了一声。 更别说是大齐的什么狗屁文豪大会! 纪衍诺骏他一眼:“咱们去会上一会。” 而此时,叶浮珣又听见了九九久违的声音:‘宿主,有新任务!请宿主参加文豪大会!’ 叶浮珣在心里轻笑一声:“九九,我还以为你光荣退役了?” “那参加文豪大会后呢?又做什么?” 九九回道:'回宿主,系统下一步任务尚未出现,请宿主前往文豪大会,后续任务出现九九会告知您的。' “好。”叶浮珣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你上回没考过的科目,现在及格了没?” 九九安静了许久,就……很伤心。 他后来偷偷问了前辈十八,前辈十八说《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这门课之所以没有系统选修,不是因为真的没有系统选修过,而是因为从来没有系统考及格过。 久而久之,就没有系统愿意去选修了。 九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是它考了40分的那一天。 顿时觉得万念俱灭。 然而前辈十八听说了它的成绩后还鼓励它,说既然开始了就不要放弃,说不定它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在这门课上及格的系统。 叶浮珣见九九不吭声,小心地问:“该不会是还没及格吧?九九你要加油啊!既然系统没啥任务打扰你,你就把时间都钻课程里去。只有没人学的课程,没有考不过的课程!” 九九小眼睛一亮,顿时被鼓励到。 '多谢宿主,九九会努力的!' 那厢纪衍诺说要去文豪大会,楚王暗暗觑了眼他沉重的神色,挠挠头把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敏锐地感知到这褚什么的怕是和太子弟弟有旧日仇。 既然是这样,那可不得去! 必须得去! 这不仅要去,而且还要把那劳什子文豪大会给他一锅端了。 众人饮茶用过点心,便下楼去了一处成衣铺子里。 小半个时辰后,六人各自身着齐国公子的服饰走了出来。 叶浮珣自是不消说,她习惯了男装,举手投足完全不见女气。 青灵则像是个淘气书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甚是讨喜。 就连徐公公,瞧着也颇有白面老书生的风范。 楚王冲着徐公公比了个赞:“徐公……子这一身打扮瞧着颇有秀才模样……” 徐公公被夸得眼睛一亮,就又听楚王补充道,“怀才不遇,从少年考到白头都没考上那种秀才!” “多谢楚公子夸奖。”徐公公嘴角一抽,尖细的嗓子划过一丝郁闷。 众人缓步往江边方向走去。 纪衍诺与叶浮珣并肩走着,楚王厚着脸皮旁敲侧击:“弟弟,那褚状元都做过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说出来让四哥替你去收拾他!” 纪衍诺看了他一眼。 就在大家都觉得纪衍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淡淡地开了口:“褚丕本是齐国三皇子的伴读,自幼在皇宫出没,是三皇子最得力的跑腿。” 徐公公在心中暗暗补充一句:这褚丕当年可没少替三皇子欺负过殿下。 叶浮珣疑惑:“爷,这褚丕既然是三皇子的人,竟然没有随着三皇子一同被而且还调任到这里做州郡大人?”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顾夜阑刚到燕国时候便透露过消息,说的是齐国三皇子和四皇子业已被齐国太子和五皇子的势力整死了,而褚丕作为三皇子的得力助手,又怎会这般逍遥? 纪衍诺嘴角一勾:“三皇子死了,褚丕不仅活着,甚至从京城一个五品官员调任到怀庆城做州郡大人,可见他……” 话音未落,就听楚王一击掌道:“这厮莫不是谁谁埋在三皇子身边的棋子,所以才会现在活得风生水起?” 纪衍诺丢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众人了然。 “褚丕必须死。”纪衍诺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此行来齐国除了带媳妇度蜜月, 顺带还有一些要做的事情。 “这简单,”楚王大手一挥,“哥一刀就能砍了他!” 纪衍诺嘴角抽了抽。 要杀褚丕本来确实是简单的事情。 然而,扫了眼跟在身后的五个人,纪衍诺就觉得头有点疼。 原本设想中杀了褚丕,他带着找媳妇远走高飞,自不会让人轻易发现踪迹。 可现在拖着五个油瓶。 别说跑路,就是去杀人,难度也大多了。 “要不咱们分头行事?”叶浮珣最是懂纪衍诺,见他神情一动便猜到了他的想法,提建议道。 哪知身后众人齐刷刷地反对:“不行,要一起去!” 叶浮珣额角抽了抽,就和纪衍诺同款头疼。 陶麒小声建议:“不如让属下去给那褚丕下个毒?” 他的毒术虽然远不及娘娘,但是亦学了十多年,而且已经通过了桃花姑娘初级毒术的考验,毒个人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陶麟接着开了口:“属下可以用阵法困死他。” 青灵举起手:“灵儿可以给他下蛊,然后离得远远地就能控制蛊虫毒死他。” 就连徐公公也不甘落后:“爷,小的可以用暗器,准保一招毙命。” 楚王有些傻眼。 合着就他的方法不够阴损,还容易暴露身份。 纪衍诺顿足,转身看向身后四人。 各个都挺起胸,四人间纪衍诺看过来,一副'小的能行选小的别丢下小的就成'的神情。 叶浮珣噗嗤一笑:“咱们不若先去文豪大会上看看,再讨论下用什么法子最是妥当?” 纪衍诺自然不会反对自家媳妇的话。 众人往江边走去,越是临近江边,人群便越是拥挤。 周遭皆是赶赴文豪大会的文人学子。 “听说文豪大会极难入门,褚大人请来好几位致仕大儒坐守门口,必须要做出一首让他们首肯的诗词才能拿到一枚入门令牌!” “这么多文人学子,要等都做完诗才能进去,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倒不是,只要有一人的诗词通过大儒的考验这个人就可以带不超过七人进去。” 第951章 信手拈来 周围的学子恍然。 难怪大家伙都巴着平时作诗作得好的人,原来是为了一枚入门令牌! 纪衍诺等人互视一眼,信步走向入口处。 入口处摆了四套桌椅,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名年纪不小的老者。 叶浮珣走上前众人道:“咱们可以选择以春、柳、江、月四字中的一字为题写一首诗,只要这首诗能入大儒的眼,那咱们就可以取得入门令牌。” 规则很简单。 叶浮珣目光微抬,看向楚王。 楚王一脸无辜地睁大那双铜铃般的大眼:“本……公子自幼习武,最不耐烦那些酸溜溜的东西,别看本……公子。” 叶浮珣扯了扯嘴角,她怎么忘了这一点。 随后又默默地看向陶麒。 陶麒露出雪白的牙齿阳光般一笑:“回主子,用分别有这四个字的毒材凑成诗,能过关不?” 叶浮珣嘴角一抽,看向陶麟。 陶麟冷着不会笑的脸:“属下只会阵法。” 叶浮珣微笑,飞快地看了眼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青灵。 青灵歪着头眨巴眼睛:“灵儿不会。” 叶浮珣深吸了口气。虽然她也不会写诗。 但肚子里装着的诗少说也有两三百首,要不,随便找一首出来应付过去? 就在她琢磨着究竟是哪一首诗更合宜时,纪衍诺忽地抬步走向一侧。 随手拿起一根狼毫沾了墨,几乎想也不想地就落笔在纸上。 刷刷刷地写下了一首诗。 叶浮珣靠了过去,眯起眼读了一遍,心中略惊。 合着纪大魔头竟然还有这才华! 徐公公在旁一脸淡定地含笑道:“爷自幼饱读诗书,区区写首诗对爷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纪衍诺扫他一眼,嘴角微翘地把纸递了过去:“是,爷。” 徐公公忙恭敬地接过那首诗,快步走到前头去排队。 待轮到徐公公时,坐在桌后的大儒了纸上龙飞凤舞的七言诗,蹭地就站了起来,招呼着两旁的另外三个大儒过去一同赏鉴。 “竟有如此文采,实乃多年少见!” “这首诗委实是妙极!” “不仅点破了春色之美,还让人有种海阔天空任意行的豪情,绝!” 几位大儒交口称赞,引来不少文人学子观看。 纪衍诺不耐地轻咳一声。 徐公公忙上前问道:“不知这首诗是否可得入门令牌一枚?” 四位大儒异口同声道:“自然可得!” 徐公公领了令牌,恭敬地递给纪衍诺,众人紧随其后进了入口。 外头苦思冥想而得不到入门令牌的文人学子无数慕地看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了入口,与外头人山人海完全两不相同。 有童子迎了上来:“恭喜几位公子得了入门令牌,请随小的来。” 童子领着众人走到江边,指着沿岸的停泊的数艘画舫道:“江中画舫每一艘都有一个主题,只要通过考验,就可以获得一枚入门令牌。” “不是已经拿到入门令牌了,还要那玩意儿作甚?”楚王扯了嗓子问。 “虽然几位公子已有一枚入门令牌,童子好脾气地解释,但若要想登上最大的画舫,只有人手一枚令牌才能都进去。” 众人顺着童子的手看向江中最大的那艘画舫:“那画舫有什么特别?” “褚大人在画舫上等候最有才华的文人书生,且备有许多奖赏。”童子解释。 语落,叶浮珣便听见九九的声音:“宿主,任务刷新了,请宿主务必让七个人都获得上最后画舫的令牌。” 叶浮珣:这连别人都得管上了。 众人在童子的指引下登上一艘画舫,刚上了甲板,就听见画舫里传来悠扬的琴声。 “褚大人请来了我们怀庆城四大最擅长弹琴的歌女。” 童子介绍道,“只要公子弹琴能够赛过其中一位,就可以获得一枚令牌。” 陶麒好奇问了一句:“获得令牌的人多吗?” 听到他这么问,童子歉然摇首道:“至今尚未有人在这艘画舫上赢得令牌。” 楚王嗤了一声:“谁要跟娘们比弹琴!” 青灵大眼一瞪:“楚哥哥这话什么意思?您可是瞧不起女人?您就不怕您家夫人听了这话会生气?” “呃。”楚王摸摸鼻子一笑,“哥哥哪敢,就是因为这女人弹起琴来厉害,所以才不跟她们比!因为比不赢!” 言辞间众人进了画舫里头,果然见四位身姿妖娆的女子各坐在一张琴后,轻拢慢捻,美眸神光流动。 叶浮珣仔细观察了片刻,发现围在附近的文人书生无外乎分成两种。 一种是不屑于与女子比拼琴艺的,另一种则是目光流连在歌女身上早已神魂颠倒的。 难怪至今尚未有人夺得令牌。 那么,这一次让谁去把那令牌弄到手呢? 叶浮珣惦记着系统的任务,扫了眼同行众人。 尚未发问,就见陶麒揽住陶麟的肩膀:“公子,不若让我们兄弟去试试?” 两人话音方落,离得最近的一位歌女缓缓起身朝陶麒走过去:“这位公子好生俊俏,不若来奴家这儿试上一试?” 歌女扭着腰肢,人未近便已传来香风阵阵,她在陶麒身上划过一圈,红唇勾起,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往陶麒身上挨了过去。 陶麒动作轻巧地往后躲了一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问:“不知规矩为何?” 歌女见陶麒闪躲,不仅没恼,眼底的兴味更甚:“要从奴家这儿拿令牌有两种方式,“她指着一旁立着的木牌,上头共有十首曲子,公子可以选一首进行弹奏。” “弹奏时可将奴家拥在怀中,若然一曲奏罢坐怀不乱,且弹得比奴家更好,那便可得一枚令牌。” 她边说着又边往陶麒身边走了一步,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公子想选那首曲子?” 陶麒身边的陶麟抬手就往陶麒袖子上的那只碍眼的手拍去。 哪知掌风未到那歌女的手便轻巧地缩了回去,转头看向陶麟:“这位公子可是吃味了?若然公子亦想要在奴家这儿一试,可得等那位公子试过了才能轮到您。” 陶麟眼神都没有丢她一个,只双手抱胸,冷冷地站在一旁。 第952章 定力 歌女娇滴滴地笑:“公子莫要着恼。” 她红着脸轻声道:“真想和那位公子一同与奴家试一试,奴家便看在两位公子俊逸卓绝的份儿上,开上一会头例亦无不可。只不过,那可得等到夜里,奴家住在月兰坊……” 众人觉得奇怪,这歌女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看上他俩俊朗的外表了。 其实他们不知,这些歌女只是想考验一下他俩的定力。 坐拥美人在怀不心猿意马而能沉下心思弹奏的男子,天底下怕是找不出几个。 这时,陶麒正好将木牌上的曲目看完,继续问道:“若然不选这上头的曲子又当如何?” 歌女美眸流盼,对陶麟充满兴趣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他身上挪开,柔柔一笑道:“若公子不选上头的曲子,亦可自选一曲弹奏。” “那当如何评判?”麒问道。 “公子若自选一曲,便不能坐拥奴家入怀弹奏。” 她慢悠悠地再度靠近了陶麒,伸手欲挽他:“而是奴家依着公子,听公子弹琴。” 陶麟皱起眉头拉开了陶麒。 歌女吃吃直笑:“公子可是又吃味了?” 看到歌女如此,陶麟嘲讽地一扯嘴角:“就凭你?” 陶麒忙括住他的嘴,冲那歌女一笑:“我这弟弟不上道,姑娘莫要生气。我们想自选一曲,能否两人一同弹奏?” 歌女倒也不恼,依旧笑意盈盈:“两位公子想要一同弹奏自是可以,只是公子要知道,两人共奏讲究配合,一个不当的话恐怕就会错失令牌。” “少废话。”陶麟冷脸。 陶麒笑道:“多谢姑娘好意,我们一同弹奏。” 言罢,两人便随着歌女指引坐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两人各执一琴,相互对视一眼,双手往琴弦上一搭,古朴悠扬的琴声袅袅而起。 那歌女坐在两人中间,起先细细听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随后她便缓缓起了身,开始围绕着两人跳起舞来。 她身姿妖娆,时而俯身在陶麒耳边低语一句,时而又下腰在陶麟身旁吹上一口香气。 陶麒陶麟却如老僧入定,对歌女的举动毫无反应,一心沉浸在曲子当中。 歌女亦不着急,她不疾不徐地随着琴音舞动,柔弱无骨的身躯宛如绸带般不时缠绕在两人身上,红唇渐近,待到几乎接触到面颊的一霎又飞快地离去。 叶浮珣此刻终于可以肯定,这一关考验的何止是琴艺,更重要的是定力。 幸而陶麒陶麟两人对那歌女的各种撩拨毫无反应,不然别说拿令牌,就是顺利谈完一首曲子怕是也难。 一曲弹罢,周遭响起三三两两不甘不愿的掌声。 陶麒和陶麟站起身:“如何,我们算是通过了吗?” 歌女轻叹一声,目光扫向坐在一角的一位老者身上。 只见那老者微微颔首,从怀里取出两枚令牌,往陶麒陶麟方向疾射而去。 陶麒陶麟一个旋身,抬手便将令牌抓到手里。 叶浮珣看了眼两人手里握住的令牌,拉住纪衍诺道:“爷,您说小的的琴艺能取得一枚令牌么?” 她虽然对自己的琴艺没有万全的把握,但是好歹也在纪衍诺手里学了不少时间。 以纪衍诺教学的本事来看,说不定她的琴艺混枚令牌没问题? 然而刚想到这里,就见纪衍诺拧眉反对:“不可?不是不能?” 叶浮珣敏锐地感知到两个字的不同,不解问道:“为何不可?” 无论是怀抱歌女或者弹琴时候被歌女各种撩,对她来说完全不会有影响。 她才是最适合参加琴艺考验的不二人选好伐。 “爷不乐意。”纪衍诺闷闷地蹦出四个字。 叶浮珣一呆。 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似乎想明白了。 她小声问:“您该不会是介意那歌女和小的有肢体接触吧?” 纪衍诺低头凝视着她,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正是。 无论男人女人,谁都不能与他家阿珣有肢体接触,他很介意。 叶浮珣投降:“好吧,那小的不去了。” 想想也是,虽然她自忖不会受歌女影响,但靠得近了说不定会被歌女发现她其实是女儿身的事。 思及此,叶浮珣彻底放下了这个念头。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 “且慢!”一声低喝响起,就见一名白面书生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这两个人凭什么领入门令牌?” “是何同知大人府上的二公子!” 不知谁在一旁嘀咕了一声,就见那何二公子大摇大摆地走到陶麒陶麟身边,手一摊:“你们是什么人?又从哪里来?还不快把令牌给本公子交出来!” 陶麒陶麟对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叶浮珣上前一步:“这文豪大会你开的?” 何二公子一愣:“不是。” “这琴艺考验的规矩你定的?”叶浮珣冷眼看他。 何二公子皱眉:“自然不是!” “既然都不是,你凭什么指手画脚让我们把令牌交出来?”叶浮珣冷笑一声,指向角落。 “那位大师亲自评定的结果,你若是有意见,那便是对褚大人的规定不服气,所以你是不满这次文豪大会的规矩?” 一提到褚大人,那何二公子眼神不由闪躲了一下,愤愤道:“每一艘船上最多只发放三个令牌名额,这两个小子凭什么一下子就得了两个令牌? 让后续来的人少了机会,这就是不公!” 叶浮珣轻笑一声:“这位公子怕是还不懂先到先得的道理?若是不想输,那在入口处就得赶紧把诗作好,而不是写了三五七首诗都过不了大儒们的眼,反倒是来这里瞎嚷嚷。” 言罢,她扭头看一眼陶麒陶麟:“咱们走。” 何二公子气得脸都青了,这个人怎会知道他们几个在门口作了很多首诗才终于拿到了入门令牌的事? “你!你给我等着瞧!”何二公子在后面叫嚣了一句,到底碍于褚丕的名字不敢太过嚣张。 众人出了内舱,早前引路的童子依旧守在外头:“恭喜各位公子又得两枚令牌,还请随小的来。” 随着童子下了画舫,行了不远又上了前头的一艘画舫,童子笑道:“这艘画舫考验的是书法,祝几位公子好运。” 第953章 提笔 书法?叶浮珣从未见徐公公提笔写过字,他怕是不擅长书法。 就再这时,楚王出声了:“书法是吧,然我来吧!” 众人一种不相信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不相信吗?”楚王一呆。 他平时是不是太低调了,以至于让大家伙都以为他只是个会舞刀弄剑的憨憨? 他拉住纪衍诺:“六弟,他们不懂四哥的厉害倒也正常,你至少该相信四哥能写一手好书法!” 纪衍诺平静地回视:“有这种事?” 楚王只觉得心头中了一箭,辣辣地疼。 “走,进船舱里瞧瞧!” 他深吸口气,大掌一挥,“今天本公子就杀他个七零八落给你们看看!” 谁说他不懂书法的? 他家王妃都说了,他的书法就跟他舞长枪一样,厉害着呢! 楚王往前走了两步。 然而众人都仍在原地站着。 他见大家都不跟他走,不由急了:“你们这是啥意思?” 徐公公上前一步,温顺道:“四公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无论您的书法好与不好,都不会让小的们少了一分对您的敬意。” “这书法画舫,要不咱就不去了?” “那怎么能行?”楚王虎声虎气地一叉腰:“本公子就书法能拿出来震人,不凭这个取枚令牌,回头你们都上那大画舫,本公子在岸边吹风吗?” 叶浮珣瞬间想起了九九的任务,拉着纪衍诺往楚王身边走了两步,神色认真道:“四公子,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到书法的令牌。” 虽然她心底也很没底。 但既然楚王都说了他就书法最有把握,总得试一试的。 万一真能行呢? 楚王咧嘴一笑,伸手欲拍叶浮珣的肩道谢两句,下一瞬就收到了纪衍诺的死亡凝视。 “还是叶公子有眼光,你放心本公子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他嘿嘿地收回手,有了叶浮珣发话,众人便跟着楚王一道往画舫船舱行去。 尚未走到船舱前,就见好几位公子狼狈地跑了出来,各个嘴里悻悻地呸了一声晦气,扬长下了画舫。 “这是怎么回事?”楚王拉住童子问。 童子尴尬一笑:“实不相瞒,这书法画舫最是难过,诸位公子若是不想尝试的话,小的可以领公子们去下一艘画舫。” 楚王不肯走,双手抱胸问道:“本公子就不明白了,你们那大画舫里究竟有什么宝贝?这入门令牌可是越发难领了?” 本以为入口处那四个大儒卡诗文已经是最难,哪知进来之后,一个比一个难。 不就是个文豪大会么? 用得着搞得这么神秘又古怪的,难不成那画舫里有金山银山不成! 童子礼貌回应:“诸位都知道我们褚大人是京城来的对公子们的才华自然要求会更高一些。 只不过公子们莫要担心,褚大人求才若渴,只要公子们能够领到入门令牌,上了大画舫之后定然会收获丰富。” 楚王啧了一声,懒得过多追问,抬步就往船舱里走。 这刚迈进船舱一步便弹了出来。 众人顿足齐齐后退,徐公公差点被楚王踩到了脚。 又见三五位一边骂着晦气一边跑出来的文人。 船舱里头到底是怎生回事?不由得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楚王一撩船帘,终于顺利地走了进去。 众人忙跟在后头。 一进船舱,众人就又傻眼了。 “垃圾!统统都是垃圾!” 漫天飞舞着写过字的纸张,如同雪花般四下飘散,在丛丛白纸当中,,隐约可见正中央的地面上盘坐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头。 老头手里拿着书写好的纸,随便看上一眼就往后一甩,他正是制造漫天飞舞纸张的那个人。 而老头身边只剩下四五位手捧纸张等待评判书法的年轻公子。 几人脸色皆不好看。 那么多书生上了船舱,几乎人人都写得一手好字,哪知送到老头手上后,就成了他嘴里的垃圾。 “那老者是什么人呀?”叶浮珣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 纪衍诺嘴角扯了扯:“绝笔老人。” “绝笔老人?” 叶浮珣不想纪衍诺竟然认识这个人 不由继续问道,“他的书法很厉害吗?眼光特别高?” 纪衍诺颔首:“他的书法不仅在齐国无人能及,就是放在各国,亦难有敌手。” 眼光,自是不消说了。 众人听了纪衍诺的话,都默默地凝视着楚王。 楚王被看得有些心虚。 他确实自认书法绝佳,他家王妃也是这么说的。 可……到底只是关起自家门的时候说的话,他那水平究竟是什么等级其实也不是很有底气。 楚王拉着纪衍诺走到一旁:“四哥写一篇给你瞧瞧,你若是觉得不行,四哥就揣着纸自己出去,你若是觉得还成,四哥就过去试试。” 太子弟弟的书法他是知道的,连父皇都亲口夸赞过。 一个念头瞬间转过,楚王又道,“不如弟弟你来写一篇,令牌归四哥?” 纪衍诺骏他一眼:“入口处的规则没仔细看?” 每个人只能靠自己领取了令牌才能上大画舫。 楚王摸摸鼻子嘿嘿黑一笑:“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不就成了。” “不。”纪衍诺不乐意做这样的事。 楚王只得投降:“那四哥自己写。” 众人过去围观。 楚王手执狼毫,看着桌上雪白的纸张,点了点墨。 没动静。 众人齐刷刷的小眼神:您赶紧动手写呀。 楚王:能不能不要一个个把本王当猴子那样盯着瞧? “要不走?”纪衍诺好心地给楚王一个台阶下。 楚王摇头:“四哥一定可以的。” 他深吸口气,猛地喝了一声,就在众人被他那一声喝吓得后退一步时,就见他笔若盘龙临渊而起,倏地飞舞上九天,又重重落下深潭,惊起无数浪花! 不过眨眼功夫,一张白纸上便写满了字。 “好了!”楚王刷地最后一收笔,心满意足地拿起纸看了看,“怎样?本公子的书法可还行?” 众人看着楚王手里的纸,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夸。 叶浮珣看着那如鬼画符般的字迹,就很尴尬。 楚王走到纪衍诺身边:“六弟你看,四哥这笔墨如何?” 第954章 绝笔老人 纪衍诺扫了一眼楚王的字,淡定的说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王欣喜若狂:“六弟觉得四哥这幅字可以入得了绝笔老人之眼吗?那我去试试。” 楚王兴高采烈地跑到前头去排队。 比起一个个无精打采毫无自信的排者来说,楚王那异常振奋的神情委实独具一格。 使得排在他前头的两个书生忍不住想看看他手中的字。 哪知楚王神秘地往后背一塞:“别看,就怕看了你们连排队的勇气都没了。” 登时把前面两人气得脸色发青,愤愤然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众人掩面。 绝笔老人依旧在以一种高速的、癫狂的赏字速度飞甩着排书生们引以自傲的作品。 不过眨眼功夫,楚王身前的两个书生面色更加铁青地跌撞着离开了船舱。 众人做好心理准备,默默移步到船舱前等待。 抬眼望去,正好看到楚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纸递给绝笔老人。 绝笔老人随手扬开了楚王递来的纸。 就在船舱里所有人都以为那张纸下一瞬会被甩飞到绝笔老人脑后之际—— “桀桀桀!” 绝笔老人忽然发出三声诡异的笑声,一手扬高了纸,一手揪住了楚王的领子,“小子,这幅字是你写的?” 楚王哪里习惯被人这么揪着,想也不想就一掌推开绝笔老人。 哪知绝笔老人顺着他的掌势弯下了腰,手里依旧紧紧地揪着楚王的领子。 “放开老子!”楚王一招没中,立即又上了一招。 一边品着楚王的字绝笔老人根本没把他的招式放在眼里,一边游走在楚王的呼呼拳风之中。 “爷……”叶浮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们要去帮帮楚王吗?”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在绝笔老人手下不过如同被老鹰逗弄的小鸡一样。虽然楚王大开大合,声势浩大。 绝笔老人竟然是个身怀绝技的高人? 纪衍诺双臂抱胸,仿佛并不惊诧于眼前的一幕:“不急。” “好好好!这幅字老夫欢喜!” 就在楚王打得憋屈准备放大招的时候,绝笔老人突然一改躲避的方式,刷地以极快的速度推着楚王往船舱墙壁而去。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楚王被绝笔老人随手就壁咚在了墙壁之上。 两人挨得太近,楚王略斗鸡眼地看着绝笔老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绝笔老人上下打量了眼楚王:“你这小子虽然字不咋地,但落笔气势绝佳,是个可造之材!让老夫甚是欢喜!” 他随手掏出一枚令牌丢到楚王身上,“喏,令牌拿去。” 楚王想不到竟然真的得了令牌,高兴地把令牌揣进怀里:“您老眼光独到!简直是世间少有!佩服!佩服!” 言罢,却见绝笔老人依旧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宛如看砧板上的肉。 楚王后背紧贴着墙壁,缓缓往一侧滑动:“老人家,晚生还有同伴在等着,就不奉陪了。” 就在他自以为滋溜一声能够跑掉时,绝笔老人随手一捞又把他钉回了墙壁上:“小子,要不要做老夫的徒弟?” 这话一出,仍在船舱内的书生们尽数抽了一大口气。 绝笔老人要收徒?怎么可能! 绝笔老人分明在六十岁那年就昭告过天下,此生不收徒,并将字号改成绝笔, 就让他的一手书法从此绝笔人间! 如今居然对着这憨大个说要收徒? 当他们这些书生们不存在吗? 那憨大个写的字,哪里就有很好了? 分明就是鬼画符! 气得不少书生甩笔而去。 楚王被钉得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睛左右晃了晃:“那不能行!晚生平日里只爱舞枪弄剑,做不来端在屋子里写字这种事,您老还是另择高明。” “谁说练字一定要在屋子里坐下才能写?”绝笔老人否认,“要写一手好字,首先就要看遍天下奇景,感受自然变化!每一个字的字骨和字形都是出自于生活! 老夫可以带着你云游四海,书写于天地之间!” “老人家晚生已经成亲,做不来云游四海那种自由事,您老还是另择高明。”楚王一听,连忙继续拒绝。 “那老夫到你家里头住着,随时能教你。”绝笔老人退让一步。 楚王吓得浑身一颤,忽然就收到了纪衍诺远远丢过来的一个眼神。 他愣了一瞬,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老人家,您看能不能容晚生考虑一段时间?” “多久?”绝笔老人皱起眉头。 “怎么也得……”楚王见纪衍诺比划了三根手指忙道,“怎么也得三五个月的!” “三日。”绝笔老人闷闷地放开了楚王,“三日后老夫再去找你收徒。” 他可是名动天下的书法家,收个徒怎么就这么难。 好不容易遇到心仪苗子的好心情霎时变糟。 绝笔老人赶着楚王出了船舱:“老夫今天不发令牌了,剩下的人全部给老夫滚!” 言罢,眯起眼瞪了楚王一眼,丢了两字三日!随后转身就入了船舱。 众人面面相觑。 “恭喜四公子得了令牌。”徐公公恭敬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楚王嘿嘿一笑,将令牌晃了晃:“看吧,本公子都说了书法能行。” 就是摊上个硬要收徒的老人家,有些头疼。 叶浮珣表示同情,她也曾遇到过被硬收徒的情况。 不过,桃花姑娘是真的非常让人敬仰的老前辈,被收徒后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若不是学了桃花姑娘的毒术,此行随纪衍诺到边疆作战怕是也没有办法帮得了他。 说不定楚王日后真成了什么书法大家呢? 只不过,楚王成为书法大家好像不是很搭。 叶浮珣回忆了一下后传,似乎也没有提起楚王是书法大家的事。 她摇了摇头。 她的穿书已经改变了许多既定的历史,一切都不好说。 童子笑着迎了上来:“恭喜几位公子,下一艘画舫是以作画为主,还请随小的来。”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下了画舫。 余下缥缈的声音,如同冰棱子戳进楚王的心窝窝上。 “哎,六弟,等等为兄!” 第955章 另有所图 叶浮珣问童子:“请问除了下一艘作画的画舫外,是否还有下棋的画舫?” 童子恭声道:“回公子,是的。”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画舫?” 童子摇头:“回公子,今日的文豪大会仅提供这几项文采考验,没有更多的了。” 叶浮珣暗自思索,按照九九的任务,她得确保每个人手上都有入门令牌。 如今纪大魔头、陶麒陶麟和楚王都已经顺利拿到了令牌,而她,若是不出岔子的话,应当可以在下棋画舫那里获得一枚令牌。 那么,就剩下徐公公和青灵两个人了。 叶浮珣看徐公公:“徐公公,作画和下棋你可有擅长的?亦或早前的弹琴和书法中择其一?” 徐安被问得一愣。 他不过是个奴才,平日里多是伺候主子,哪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去培养文采才艺。 “不若小的在岸上等待几位公子从大画舫回来?”徐公公小心翼翼回应。 从来没有人邀请过他去参加这样的活动。 身为奴才,他向来只需要隐在殿下身后,随时伺候好殿下便可。 娘娘今日这般说,分明像是把他当做同等身份般对待。 就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叶浮珣沉吟片刻:“徐公公可还记得爷的目的?你怎能不上大画舫呢?” 徐公公先是一怔。 是啊,他差点忘了。 殿下此行并非参加文豪大会那么简单。 要对付的是自幼欺负殿下的褚丕贱人! 想起褚丕,徐公公恨不得亲手剁了他! 娘娘说得对,他不能缩在后头,他必须要弄到一枚令牌,亲手干掉褚丕或者亲眼看着褚丕被干掉! 徐公公思索片刻,小声问道:“叶公子,小的会画人像不知道是否算作画?” 画人像? 叶浮珣看看纪衍诺,就见纪衍诺颔首:“徐安画人像,纤毫毕现,精准无误。” 徐公公谦虚一笑。 这都是殿下幼时在齐国做质子时,他为了替殿下统计齐国朝臣官员情况时练出来的。 “那咱们上画舫看看!” 作画的画舫里最是热闹。 无论是伏案作画的,还是排队等待评鉴的,亦或是交头接耳赏画的,大有人在。 童子介绍道:“公子们可以从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三类中选择其中一个大类进行作画。三大类各有一名大师作为评判者,将画作交于他评判,当下便可知是否能得令牌。” 徐公公主动自觉地前往人物画的区域,取了纸笔,又四下观望了一番,便垂首仔细作起画来。 纪衍诺等人不便打扰他,各自散了去看附近的人作画。 叶浮珣拉着青灵往花鸟画区域走去。 “灵儿,你瞧,那个人画的鸟儿如何?” 青灵伸长脖子看了看:“还挺像。” “那这个呢?”叶浮珣又指着一个画花丛和蝴蝶的,“灵儿觉得那蝴蝶画得如何?” “一……般?”青灵迟疑地看了眼,“蝴蝶的身子不是那样儿的。” 叶浮珣含笑:“灵儿,我觉得你画的蛊虫宝宝比他们画得都要好,要不要试一试?” “灵儿吗?”青灵吃惊地指着自己。 她从来没想过她还能参加这样……儒雅高尚的作画考验。 虽然她很会画蛊虫宝宝。 可那是因为从小就喜欢蛊虫宝宝,所以养成了将所有养的蛊虫宝宝画像和起名的习惯。 经年累月下来,她就能把蛊虫宝宝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画得细致甚至一模一样。 这样就能算是会作画了? “当然算了。”叶浮珣用力点点头,“事实上,你画的蛊虫宝宝是我见过画得最好的。” “那灵儿试试看?” 青灵有被鼓励到。 而且,她也想拥有一枚令牌,跟着大伙儿上大画舫去看热闹。 见青灵乐滋滋地跑去取了画笔,叶浮珣老怀欣慰。 希望徐公公和青灵都能够顺利拿到令牌! 忽地手就被人偷偷牵住了,叶浮珣吓得一回头,压低声音道:“爷,咱们现在可都是男儿身。” 纪衍诺眸光含着别样意味,拉着叶浮珣往船舱边上走去。 “人多得人挤人,”纪衍诺将自家媳妇安全地护在臂弯和船舱壁间,“没人会看见。” 叶浮珣抬起头看他,没忍住噗嗤一笑。 笑得纪衍诺一脸莫名:“怎么?” “没……”叶浮珣唇角弯弯,“就是想起刚才四哥被绝笔大人壁咚的一幕。”她靠近了纪衍诺些许,呵气如兰,“爷和咱们现在是不是很像?” 纪衍诺的脸刹间僵了僵。 大手一伸便掐紧了叶浮珣的腰:“不许再提别人,和爷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想着爷,懂?” 叶浮珣抿嘴一笑。 “徐公公快画好了,咱们去看看。”叶浮珣揪了揪他的袖子。 纪衍诺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寻到徐公公时,他已经作完画,正在排队等待审核。 楚王好奇地伸手:“徐公子,把你的画拿来看看?” 徐公公手里攥着画,心中其实没底:“四公子,要不就别看了?” 楚王倒也没有逼他,只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尽力就好,这令牌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到的,咱心胸开阔些!” 徐公公面皮一抖,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四公子说的是。” 旋即,头一扭,蹭地往前走了一步。 叶浮珣掩嘴一笑。 楚王在得罪人上,可真是有天赋。 队伍行进得不慢,然而能够获得令牌的人确实极少。 纪衍诺给叶浮珣讲解:“这三位发放令牌的人都是在齐国颇有名声的当代画家,分别在人物画、山水画和花鸟画上各有造诣。” “爷,您说这文豪大会怎会请来这么多厉害人物?” 名义上是文豪大会,实际上是请来无数文人书生经受专业的考验…… 就觉得怕是另有所图。 纪衍诺捏了捏她的手心:“不急。” 言谈中,终于轮到了徐公公。 就见徐公公难得神色紧张地将手中画作递给了人物画大师,屏住呼吸等待大师评论。 那大师目光随意地落在画作上,下一瞬便瞳孔一缩,倏地抬起头看向徐公公。 众人靠过去探头看。 原来徐公公画的,竟然就是人物画大师本人。 第956章 棋艺天才 “惟妙惟肖,宛如真人!” 周遭排队的书生们没忍住夸了一句。 那大师捋着胡子,严肃的面容上渐渐露出了笑意:“朴实无华,至真至诚,上佳之作!” 言罢,他从袖笼中掏出一枚令牌放进了徐公公手里,深深看他一眼:“你虽然年纪不小,但若是坚持下去,定能在人物画上有所成就。” “多谢大师指点。”徐公公一张老脸乐开了花,动作迅速地将令牌揣进怀里,笑眯眯地朝纪衍诺走了过去。 纪衍诺颔首,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 就在这时,叶浮珣拉着青灵走了过来:“爷,灵儿也拿到了令牌!” 众人离开了作画画舫,随着童子去了最后一艘画舫前。 “这艘画舫考验的是下棋。”童子解释道,“下棋最讲究安静,未免打扰,不打算参加考验以及已有令牌者不便入内。” 叶浮珣看看大家:“那我进去试试。” 纪衍诺上前一步,垂首看她:“若有事,随时吹响玉片。” “爷放心。”叶浮珣冲他眨了眨眼。 一进画舫,就听见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本公子道是谁,原来又是你!” 叶浮珣抬眼看去,就见早前在弹琴画舫闹事的何二公子。 何二公子身后跟着五人朝叶浮珣走来:“你的同伴呢?该不会都拿到了令牌,就差你一个人了吧?看来你这水平实在不咋地,还想来下棋画舫混令牌?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他身旁的人道:“何二公子此言差矣,要我看,应该是他那些同伴有自知之明,知道拿不到令牌索性就不上来了,只有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过来头撞南墙!” “说得好!”几人哈哈大笑。 叶浮珣冷嗤一声,丢了个大大的白眼过去:“首先,我的朋友全部都拿到了令牌,所以在下面等” “而不是像何二公子的队伍,都到了最后一艘画舫了,还是一个令牌都没有,看来你们今天是没有机会上大画舫了,真是可怜!” “其次,下棋画舫这儿的令牌,本公子是拿定了。若然不信,那不如睁大了诸位的眼睛,一会儿好好瞧瞧。” 言罢,她抬脚就往船舱里走去。 被她噼里啪啦一串话倒得没回过神来的几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浮珣领先进了船舱。 何二公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走!咱们就去看看她到底有多了不得!” 下棋的船舱里甚是安静。 除了偶尔听见落子声,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前来参加下棋考验的书生并不算少,船舱里划分了两大块区域。 其中一块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面积,便是比试下棋。 共有五条队伍。 每个队伍前头分别坐了一名下棋大师,正在与排队的书生对弈。 而另外一块较小的区域里,则摆了四个棋盘残局,由一个老头看守。 船舱上立有牌子讲解规则。 要么排队人等候下棋,要么解开残局。 何二公子等人虽然晚了叶浮珣一步进船舱,众人便在何二公子的示意下,走到叶浮珣身边去阻挡她排。 叶浮珣刚走到第一队最后,其中一人便大步一跨,硬生生将她往旁边挤开了去。 叶浮珣是女儿身,自然不喜欢与人推揉,缓缓地走向第二队后头。 何二公子身后的另一个公子照葫芦画瓢似的,又将她推离了第二个队伍。 得,还玩上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叶浮珣撇撇嘴,索性不再往第三队走,直接扭头就去了棋盘残局的区域。 她还懒得排长队去等着跟人对弈呢。 何二公子的人爱排队便慢慢排。 见叶浮珣走向棋盘残局,何二公子急匆匆地跟在她后头:“哟,你这小子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棋界天才,连棋盘残局都能解吧?” 叶浮珣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仔细地看着棋盘残局,这四个残局,全部都是纪大魔头教过她的残局,这分明是等着她来作弊啊。 她闭上眼睛都能随便解了。 令牌得来如此容易,真是让人只想着赶紧解残局。 遂走到最简单的棋盘残局前,三两下就把残局破了。 简德大师蹭地走到她跟前,指着那残局,又指了指她:“后生可畏!老夫观你不过参详片刻,就已经将此残局破了,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棋艺天才!” 何二公子听到简德大师对叶浮珣如此高的评价,灰溜溜的离开了。 “小后生,”简德大师拉着叶浮珣走向另外三个棋盘残局,“你看看这三个残局你可能解?” 叶浮珣小声问道:“大师,莫非是要将四个棋盘都解了,才能拿到入门令牌?” “非也!”简德大师料不到叶浮珣关心这个,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丢给她,“令牌给你,你来试试这三个棋盘残局?” 叶浮珣扫了眼另外一个区域望过来的无数双震惊的眼睛,本着做人要低调的宗旨,谦虚笑道:“大师,小子只会解刚才那个残局。” 简德大师满脸失望,不过旋即拍了拍她:“你如此年幼就有这样的天分,前途不可限量。” “多谢大师夸赞。” 叶浮珣客气一句,揣着令牌转身离开了画舫。 刚出船舱,就听见九九在脑海里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使用触霉头记事本机会三次。' 叶浮珣暗道一声'哇撒!'。 “九九,咱家系统怎么突然那么大方了?” 系统最好用的功能触霉头记事本可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至少这个功能诞生以来,她就仅拥有过几次使用权。 想不到这次完成任务,居然直接就给她发了三次的使用权。 九九长本事了啊! 而此时,江边正中央的大画舫上,顾夜阑正跟着一名婢女进了顶层的船舱。 “夜阑见过褚大人。” 顾夜阑抬眸看向坐在主座的矮小男子,神色平静地屈了屈膝。 褚丕上下打量着顾夜阑:“什么风把顾神医给吹到本官面前来了?” “褚大人说笑了,”顾夜阑不紧不慢地看向他,“夜阑今日来见褚大人,不过是为了还当年欠下褚大人的人情。” “人情?”褚大人吃吃一笑,“能让顾神医欠人情可是本官的福气,说不定哪天本官要求顾神医救命,这人情不用急着还。” 第九百五十七章 戳心窝 顾夜阑微微一笑:“褚大人若是需要夜阑救命,何须用上人情,夜阑自会出手相救。” 这话让褚丕听得顺耳,他拿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那顾神医又是打算如何还本官的人情?” 顾夜阑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褚大人,纪衍诺带了五六人进了齐国,此时,怕是正在文豪大会上。” 褚丕倏地将茶盏拍在桌上,目光炯炯地看向顾夜阑:“此话当真?” “再真切不过。” “好好好!”褚丕大笑一声,“顾神医这个消息,跟当年本官救你的情分一笔勾销!” 顾夜阑抿唇一笑:“如此,夜阑便不扰着褚大人了,先行告退。” 褚丕唤人前来送顾夜阑出去。 顾夜阑下了大画舫,目光往江边那一排画舫上定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意。 纪衍诺竟然为了叶侧妃那个女人,将她赶离了军营! 这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可耻的事情,没有之一。 她身为神医,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 更别提为了纪衍诺,她纡尊降贵地跟着军队成为军医,为士兵们诊治伤病…… 她做了这么多事,不仅没有得到纪衍诺的一句感谢,而且,还对她说了那许多戳心窝的话。 真当她顾夜阑除了他,没有别的出路了不成? 她不过是看纪衍诺爬上了太子的位置,是她所有出路中最光鲜亮丽的一个选择罢了。 不错,她想成亲了。 做了神医那么多年,四处周游,她的心早已经累了。 她想安安稳稳地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享受着病患上门求医的荣耀,顺带为夫家挣取脸面的日子。 而不想为了经营神医的名声,到处去替达官贵人治病以求得人们夸赞。 要嫁人,她手中其实有不少可供选择的人。 纪衍诺是第一顺位。 成为纪衍诺的侧妃是她此行前往燕国的最大目标。 可惜的是,无论她明示暗示,纪衍诺都似以乎只当她是当年那个顺手救过他的医者,根本不给她机会。 以她的医术,若是做了纪衍诺的侧妃,定然能够为他的大业添砖加瓦。 她不相信聪明如纪衍诺会想不到这一点。 然而纪衍诺却对她视而不见,这让她的自尊心颇受损。 原本,她还想着纪衍诺会求着抬她进太子府。 却不曾想,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纪衍诺最后竟然为了叶侧妃那样下她的脸面。 那便算了! 没有纪衍诺,她还有别的选择。 而在她开始下一个选择之前,该清的帐得好好清清。 纪衍诺以为成了燕国太子就能回齐国横行? 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 也不想想当年他在齐国皇室被众皇子压着欺负的丢人模样! 顾夜阑撇了撇嘴。 如果不是为了撇清关系,她定要留下来好好看看褚丕是怎么玩弄纪衍诺那群人! 以褚丕的变态,一定很解气! …… “大人,”一名老仆在褚丕面前道,“老奴派人去查探了,燕太子果然领着六人进了文豪大会,而且他们皆拿到了入门令牌。” 褚丕扬高了声音说道:“哦?”随即大笑三声,“哈哈哈!那小子该不会以为成了燕国太子就嚣张了吧?当年,他可是被老子用脚碾压的份儿!” “来得好,若是将他抓住送去平国公手里……真是天助我也!” 他倏地站起身在船舱里来回踱步,“看来老子回京城之事不远矣!” “恭喜大人!”老仆忙恭声道。 褚丕瞧他一眼:“东西都准备好了?老子好不容易邀请来这么多大师,可不能因为纪衍诺的出现给坏了事!” “大人请放心,”老仆回应道,“咱们准备了那么多前朝遗宝,定然能够打动大师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前往京城去参加平国公下月的寿宴。” 褚丕摸摸胡子,眼底绽放出渴求的光芒。 他自幼便是太子埋在三皇子旁边的棋子,为了协助太子斗倒三皇子,他人前人后可没少费煞苦心。 哪知三皇子刚倒台,太子便以他的身份敏感为由,将他调任到怀庆城做州郡大人。 虽然州郡大人的官职不低,可他却不甘于屈在这遥远的怀庆城! 现在正是诸位皇子内斗最白热化的时候,他隐忍多年,又考取了状元,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待日后太子大业一成,怕是早将他忘在脑后。 他的满腔宏图壮志,岂不是都落了空。 褚丕不愿意就这样被埋没在怀庆城。 然而他数次上书给太子请示,却始终得不到太子召他回京的消息。 是以,褚丕不得不将目光挪到了平国公身上。 现在朝堂几乎成为了平国公的一言堂,即便是太子,亦要听从平国公的吩咐指示。 只要他哄得平国公开心,平国公愿意将他调回京城,那太子定然就不会反对。 所以褚丕便盯上了平国公下月的寿宴。 平国公此人,向来最好附庸风雅,若能请得文人大师前往庆贺,定然能够讨得平国公欢心。 然而真正的大师向来自视甚高,不会因为名利权贵而轻易低头。 是以褚丕才琢磨出了这么一个文豪大会。 明面上是邀请各位大师把关选择优秀的后生,实则是向各大师们抛出橄榄枝。 只要他赠送的前朝遗宝能够打动大师们,便有机会引得众人前往平国公寿宴贺寿。 不曾想还没得到诸位大师的首肯,就先让他得到了纪衍诺令人前来参加文豪大会的消息! 这简直是好事成双。 “大人,可要将燕太子来到咱们齐国之事告知太子殿下?”老仆小声提醒。 褚丕沉思片刻:“不急。” 若换了以往,他定然让人第一时间将消息送给太子。 可如今太子既然那般待他,他倒是没必要急急迎合。 说不定,平国公会更高兴最先得到这个消息。 “待文豪大会散去,本官仔细想清楚了再定。” “是,老爷。”老仆恭声应了。 “顾神医走了?”褚丕想起顾夜阑,又多问了一句。 “回大人,”老仆忙道,“顾神医下了画舫,在江边站了片刻便离开了,老奴已经派人跟踪于她。” 第九百五十八章 各有所思 褚丕斜了斜嘴角一笑:“这个顾神医可是个八面玲珑之辈,今日无端来本官这里献好,定然别有所图。你且让人去仔细打听下,她来本官这里之前都去过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事。” “老奴晓得。” 那厢叶浮珣等人全部拿到了令牌,出了画舫后,童子便引着众人去到一处凉亭:“通往大画舫的船只尚需要一刻钟才启程,请诸位公子在此处用些茶水点心,稍等片刻。” 叶浮珣站在凉亭里望江色,忽地眉心一动。 她扯了扯纪衍诺的袖子:“爷,你看江对岸。” 纪衍诺应了一声,顺着叶浮珣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并未看到什么。 “刚才上了马车的那个人,怎么看着好像是顾先生?” 她的话瞬时引得众人注意,楚王刷地跑到她和纪衍诺身旁:“哪儿呢?本公子怎的没看见?” 青灵亦钻到了叶浮”纪衍诺并不惊讶,“事实上,若爷没猜错的话,阿珣看到的身影兴许就是她。” 楚王叉腰看着江对面徐徐离去的马车:“顾神医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会褚丕。”纪衍诺眯眼。 “他俩还认识?很熟?”楚王眉头一皱。 “认识,甚熟。”纪衍诺不以为意。 顾夜阑时常进出齐国皇宫,不止和褚丕,与齐国各皇子及伴读们关系都不差, 她向来是个懂得结交权贵的性子。 有神医之徒的身份,脾气又好,自然广结人缘。 单从她连他这个寄人篱下的质子都不放弃交好,便可知其性情之一二。 纪衍诺毫不避讳地讲完,听得楚王的嘴都快要合不拢了。 我的乖乖! 幸好他醒觉得快,没有被顾神医这样的人才给缠上,不然的话,可不得被恶心死! “六弟,她这样的人你咋没早点跟我们说?”楚王连连呸了好几声。 纪衍诺觑他:“因为尚不知她的真正目的。” 尽管顾夜阑这个人长袖善舞,但她曾救治过他是事实。 “所以,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楚王摸着下巴,心里充满了各种猜疑。 叶浮珣看了两人一眼,她现在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爷您可知顾先生为何会去寻褚丕?” 纪衍诺把顾夜阑骂走,以她女子的直觉猜测,顾夜阑说不定一怒之下跑去敌方阵营出卖他们。 果然就听纪衍诺扯了扯嘴角:“告诉褚丕,我们来了文豪大会。” 众人刹间后背一凛。 楚王:“顾夜阑这是何居心!四哥去找她算账!” “不必。”纪衍诺拉住楚王,“正好缺个人去让褚丕知道,爷来了。” 他的死期到了。 众人愤愤地瞪着对面消失的马车,这时童子走了过来:“诸位公子,可以前往大画舫了。” 童子将他们领上了船,随后便退下。 一行人站在船头,各有所思。 楚王左右看看道:“你说这大画舫上会有什么等着咱?六弟。”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杀了褚丕。 然而这是褚丕的地盘,且褚丕已经从顾夜阑那里得知了他们的到来,定然会设下埋伏等待他们。 “褚丕此人无利不起早,”纪衍诺骏他一眼:“既然大费周章请来了这么多名家大师,定然有所求。” “尽管得知了爷的存在,以他自大的性格,必定会先达成原先的目的,再对付爷,那咱们要怎么做?”楚王浓眉一皱。 “他的手段无外乎用毒、射箭、群攻。”纪衍诺嘲弄地扯了扯唇角,“大画舫共三层,射手定会安排在最高层,侍卫则在第一层埋伏。” “或者再加些机关算计。” “那用毒呢?”楚王一手叉腰,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用毒简单,必定一上画舫便使上,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有备无患。” 语落,就见叶浮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一人发了一颗小药丸。 “能解百毒。”叶浮珣简单地讲解一句。 众人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 待到船只靠了大画舫,一行人踩着踏板过去。 两侧有恭敬的童子端着托盘:“请诸位公子出示入门令牌,并将其放在托盘上。”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摸出入门令牌放了上去。 随后便进了大画舫。 “托盘上抹了软骨散。”离得远了,叶浮珣小声在纪衍诺耳边道。 众人耳朵都竖得高高的,又听叶浮珣继续道,“这种改良过的软骨散,若是不动功夫不会轻易察觉。” 楚王压低了声音:“叶公子的解毒丸能管住不?” 叶浮珣嘴角一勾:“小菜一碟。” 不过旋即她又想起一事,仰头在纪衍诺耳边低声问了一句:“爷,难道褚丕不知道您百毒不侵吗?” 就算不服用解毒丸,这种所谓的软骨散对纪衍诺来说也完全不起作用才对。 纪衍诺含笑睇她一眼:“他有那本事?” 进了大画舫的船舱,早前见过的所有名家大师都已经齐聚一堂。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位得了入门令牌的文人书生,各个神情雀跃,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褚大人可是状元出生,据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就连各名门大师,对他亦是赞不绝口。” “若不是因为褚大人如此卓绝,咱们怀庆城的文豪大会又怎会请来这许多名师?” 文人书生们小声嘀咕着,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等待褚丕的到来。 纪衍诺等人互视一眼,默默地站在文人书生们的身边,不动声色地缓缓打量着画舫。 他们居于画舫的第一层的大堂,整座大堂是挑高直至三层的设计,站在二层和三层的扶手围栏上,可以轻易将大堂的情况纳入眼底。 不多时,随着一阵阵袅袅琴音,褚丕身着常服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褚丕此人个子矮小,五官如豆,他声音略沙地说道:“今日能请来诸位文坛大师,是褚某之幸,亦是怀庆城之幸。” 他恭敬地向坐在前排的几位名门大师——问过礼,才慢慢走到了主座坐下。 “难得大师们齐聚一堂,褚某新近得了数件前朝遗宝,想请大师们赏鉴。” 他说得谦虚,让大师们心气甚顺。 第九百五十九章 赝品 “褚某虽说见识颇广,但大师们亦清楚前朝遗宝时有仿得极为真实的赝品,是以褚某才斗胆请各位大师协助品鉴。” 言罢,他一拍手,两侧便有婢女行若流水般将一件件宝物呈了上来。 叶浮珣眯了眼褚丕,对九九道:“九九,把褚丕的名字写到触霉头记事本上。” 九九忙应声:'收到!' “这头一件遗宝,乃出自先秦时代邢帧邢大家的亲笔墨宝,”褚丕示意婢女将一幅字画展开,心气傲然地介绍道,“其书写的正是邢大家最为著名的诗作《朗夜》。” “竟然是《朗夜》?” 周遭响起阵阵抽气声。 四位致仕大儒纷纷站起身走上前去:“邢大家的墨宝殊难可贵,更别说《朗夜》的亲笔墨宝,听闻已然失传上百年!” 语落,众人都不由得好奇地伸颈张望。 褚丕见状,心中更是骄傲,嘴角翘得可比天高。 “这分明是假货!”楚王忽地扯一嗓子,双手叉腰,歪着头脾睨一眼,“这哪是邢大家的亲笔墨宝,不过是赝品罢了!” 他嗓门贼大,这么吼上一嗓子,登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你、你胡……咳、咳咳咳!“褚丕气得面皮一抖,可骂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口水呛到了。 他蹭地站起身,指着楚王道,“你这小子怎能胡言乱语!” 楚王正愁没地方发力,见状大摇大摆都往前走过去,站在《朗夜》面前左瞧瞧,右瞧瞧,还上前嗅了嗅。 一脸嫌弃道:“虽说这仿得跟真的似的,但只要仔细闻一闻墨汁的味道,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从先秦时代传下来。” “我说褚大人,你可不能把这么多致仕大儒当傻耍!请了人来,至少得拿点真货出来才有诚意嘛!弄幅赝品出来,也不嫌丢了自个儿的脸面!” “还是说你这脸面不值钱,无所谓?” 褚丕气了个倒仰。 尤其是见到四位致仕大儒听了楚王的话,各个狐疑地盯着《朗夜》的模样—— 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更是又气又急。 他飞快地往楚王的方向走了过去,指着《朗夜》道:“你这小子休要混淆视听!这可是本官千方百计找到的前朝遗宝,绝对不可能有假——” 褚丕的那一声'假'字之所以拖得长而又长,实是因为他气急之下跑得太快,而地板又太滑。 众人便见着他一个没站稳,滑行着往举着《朗夜》的两名婢女身上冲了过去。 “砰!” 随着褚丕跌倒在地的一声响动,众人睁大眼望去 就见褚丕为了保持平衡一手抓在《朗夜》上。 没留神的,就把《朗夜》给对、半、撕、了。 “哎哟,您疼不疼啊?褚大人。” 褚丕闪倒了腰,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楚王一脸狐疑道:“褚大人,若这真的是真迹,你咋专程扑过来把它给撕了?小生还以为你这是为了掩饰才毁尸灭迹的。” 撕了? 褚丕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吊在他旁边的,只剩下一半的《朗夜》,又看了看抓在手里的另一半《朗夜》,气得爬了起来:“你、好,你……” “褚大人,”楚王一脸惊悚地指着褚丕,“您该不会一气之下要将小生赶出去罢?小生可是拿了入门令牌的,喏,”他走向绝笔老人身边,乖巧地一站,“是绝笔老人选的小生。” 褚丕看了看绝笔老人,又看了看楚王,深深地吸了口气,暗想不能坏了大事:“来人,把下一份前朝遗宝呈上来。” 这四位致仕大儒皆是居住在怀庆城周边的大儒,致仕后回到怀庆城居住,若是能够请得他们前往京城给平国公贺寿自然是好,若是四人不乐意去,倒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 褚丕抱歉地冲四人拱了拱手:“让大儒们见笑了,但这幅《朗夜》真的是真迹。” 四位大儒互视一眼,拱手道:“今日见识过《朗夜》真迹,吾等心满意足。不打扰褚大人赏鉴其余遗宝,吾等先行告退。” 嘴里说得客气,实际上谁都能够听出四人语气中的不悦。 那幅《朗夜》若真的是真迹,褚丕那小子会随手撕掉? 换了他们,就算是摔断了腿也不会轻易去碰触! 必定是因为被人戳穿了才恼羞成怒将赝品撕毁,生怕被他们看出端倪丢了名声。 嗤!今天的事,他们可都记下了! 楚王偷偷溜回众人身边。 徐公公疑惑道:“四爷,你怎知那幅画是赝品?” 楚王咧嘴无声偷笑:“爷瞎说的。” 众人:…… 就很想给楚王点个赞。 这时,褚丕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知在座诸位大师可曾听过名琴缺十?” “名琴缺十?” 善琴的老者蹭地站起身,双眼闪烁着璀璨的光,“褚大人所说可是先秦时代的名琴缺十?据闻缺十琴早已失传。 更有甚者说缺十琴的主人盲婆被主人家逼死前抱着缺十琴一同跌落山崖。” “若今天真可以一睹缺十琴的风采,如某不枉此生!” 叶浮珣看着那老者佝偻着身子朝琴走了过去便听纪衍诺在她耳边低声道:“那老者名叫如沧海,是齐国最著名的琴痴。” 只见如大师颤巍巍地伸手抚上了琴身,嘴里低喃:“琴弦漆黑似炭,声若古钟,名琴缺十是多少琴者的梦想……” 叶浮珣看了眼纪衍诺,捏了捏他的掌心,出列朗声道:“这把缺十琴,仍是赝品。” 语落,褚丕几乎一刹间就炸了毛,倏地站起身指着叶浮珣道:“哪里来的混小子,还不给本官拖出去!” 叶浮珣不紧不慢一笑:“褚大人这般害怕,莫非又是知晓缺十是赝品?” “不可……咳……能……咳咳!”褚丕气得又被口水呛了,“休要胡说!” “既然不是这样,”叶浮珣平静问道,“褚大人又缘何要赶小生出去?难道不是因为心虚?” “你闭……嘴!” “这位后生,”如沧海看向朝他走过去的叶浮珣,“你如何得知此琴为赝品?莫非你见过真物?” 叶浮珣含笑点头:“正是。” 第九百六十章 甩袖而去 “不可能!”褚丕接过老仆递过来的茶,猛灌了一口,深吸一大口气愤然道,“你最好是说出个所以然,若是瞎编乱造,本官绝对让你好看!” 叶浮珣同情地看了褚丕那涨成猪肝色的脸一眼,懒得回应,只温声对如沧海道,“如大师,缺十琴有两个特点,不知道您是否知晓。” “其一,缺十琴必须要配上十部曲才能称为完整的缺十琴。” 如沧海原本只当叶浮珣信口说来,一听这话,登时瞳孔一缩。 缺十琴名声响动天下,只要对琴有过研究的人,无不知晓名琴缺十。 可是,清楚十部曲的人却是不多。 单是从叶浮珣这句话,如沧海对她的信任就增加了几许。 叶浮珣含笑:“不知道如大师可知道,十部曲的琴谱就藏在缺十琴中?” 如沧海深吸一口气。 这件事,他还真的知道! 只是,此乃极为隐秘的秘事,他当年亦是在因缘际会下才从前辈嘴里听说。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晚辈又如何得知? 莫非他真的见过名琴缺十? 叶浮珣将缺十琴拿了起来,左右翻看给如沧海看:“如大师且看,此琴琴身上别无一物,又怎可能是缺十?不过是仿琴罢了。” “你你你……给本官放下缺十琴!” 褚丕没听见叶浮珣和如沧海两人低声所说的话,但叶浮珣拿起缺十琴却将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可是他花费重金才求来的名琴缺十,不能被那小子给搞坏了! 看着叶浮珣随手摆弄着缺十琴,褚丕吓得心都缩成了一团,他倏地站起身指着叶浮珣,又张罗着让身旁的老仆过去:“快,过去把琴小心地放回去!不能让他碰了!”老仆忙应声过去。 彼时叶浮珣已然将琴放了回去,再次小声对如沧海道:“如大师,其二便是缺十琴的琴弦乃钦星所制,其颜色虽与这琴弦相似,但手感差之甚远,您拨下琴弦便可知。” 如沧海间闻言,缓缓地伸手拨了拨琴弦,悠扬清脆的声音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褚大人,名琴缺十琴音古朴若晨钟,这等琴音,一听便知是赝品!”如沧海冷冷地看了眼褚丕,“如某告辞!” 言罢,他甩袖而去。 “如大师!” 褚丕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忙追在了如沧海身后,“这缺十琴如假包换,绝对不可能是赝品,您老再多赏鉴赏……” “砰!” 眼见着就要追上了如沧海,褚丕不知怎的前脚拌了后脚,直接就栽了个跟头,整张脸扎在了地板上,疼得他好几瞬都没回过神来。 “血……本官流鼻血了!” 既然四位致仕大儒已经离开,但绝笔老人,琴痴如沧海,棋痴笑三生和三位画家大师却不能再离开了! 他已经让人给平国公递了消息说这几位大师会专前往京城替他贺寿。 若是他们也离开了,恐怕平国公会迁怒于他! 褚丕顾跌跌撞撞往外追去。 “你说的上古残局呢?褚大人,”棋痴笑三生不耐烦地开口,“如果这还是赝 品,那我便告辞了。” 褚丕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几位大师,一咬牙对身边老仆吩咐了两句,快步往回走道:“笑大师请放心,上古残局乃数百年来未曾有人揭开过的残局,怎可能有假?“ 笑三声听了这话,缓缓地抚了抚胡子,赞同地点了点头:“还请褚大人让人速速送上来一观。” 很快便有婢女推着一个立着的吸铁棋盘走了出来。 棋盘上的残局正是褚丕寻来的上古残局。 残局一推出来,就吸引了场中众人的注意力。 除了棋痴笑三生外,其余的大师或文人书生虽说棋艺未必如他,但人人皆是个中好手,对如此难得的残局自是充满了兴趣。 褚丕见总算稳住了众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往主座走去。 行至一半,忽地就见叶浮珣抬步走上前头。 “这位后生你要做什么?” 笑三生没忘记叶浮珣解残局奇快之事,见她上前便紧随在后头,“莫要挡住老夫看残局。” 叶浮珣嘴角一勾,转头冲着笑三生招招手:“大师过来看看。” 两人走上前去,就见叶浮珣素手一伸,行云流水般地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起初,笑三生低喝了一声:“别乱碰!” 然而在见到叶浮珣飞快的动作之后,渐渐就停住了嘴。 一双眼恨不得贴在棋盘上,生怕错过了叶浮珣解残局的每一步骤。 纪衍诺站在人后,目光暖暖融融地落在叶浮珣身上。 他家阿珣果然天资过人。 这个残局并非他教过的其中一个,然而阿珣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其解开。 哪怕是棋痴笑三生,亦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残局自然是残局,”叶浮珣以让众人跟不上思路的速度将残局破解,拍拍手道,“至于是不是上古残局,晚生年幼见识不广,就觉得不是那么像。” “不然的话,以晚生的水平,怎会这么容易就将残局破解了。” “笑大师,您说对不对?” “对……”笑三生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浮珣,困难地点了点头。 他身负齐国棋痴之名,却连眼前这后生破解残局的速度都不如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他的颜面要如何顾全? 笑三生握了握拳,看向褚不摇摇头道:“褚大人请来的上古残局确实不错,笑某今日算是见识过了。笑某还有别的事,请恕笑某告辞!” 言罢,他一拱手,抬步离去。 褚丕:…… 绝笔老人倏地站起身:“褚大人,你说的江南三剑客遗作呢?赶紧拿出来给老夫看看!不然的话,老夫这手头的事情也挺多,就不奉陪了!” 褚丕心中气得吐血,只能向匆匆归来的老仆递了个眼神,随后压稳了情绪道:“绝笔大师别急,江南三剑客的遗作《滔滔江水间》是褚某收藏多年的名品,还请绝笔大师一观。” 他一拍手,两名婢女恭敬地捧着一幅字卷走了出来。 随着字卷慢慢展开,众人眯眼望去。 第九百六十一章 煞费苦心 楚王不知何时凑到了绝笔老人身边:“老头,江南三剑客是侠客?他们写的书法有看头?” 他叉腰歪头,就觉得那幅《滔滔江水间》上的鬼画符和他写的相去不远。 这是不是说明,他真有书法大师的天分? 绝笔老人气得一拍楚王的头:“你懂什么!江南三剑客虽然是侠客,但他亦是前朝最有名的书法大师! 你看看他的笔墨,那气度,那风范,那傲然绝世的兴味若非心胸开阔如江南三剑客之辈,又怎能写出如此大气的书法!” “您老该不会是吹嘘的罢?”楚王狐疑地扫了一眼绝笔老人,蹭地伸手将那幅《滔滔江水间》拿在手里,“让晚生仔细看看。” “住手!” “不许碰!” 绝笔老人和褚丕几乎异口同声地呵斥楚王。 奈何楚王动作那个快,婢女们根本就是眼睛一花,字卷就被楚王给夺走了。 楚王举着字卷兴高采烈地往外跑:“要晚生看这书法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这臭小子给老夫站住!” 绝笔老人飞快地在后面追。 楚王撒了腿绕着大堂跑,还专程把各种摆件撞得叮呤咣唧地落了一地,好阻拦绝笔老人追他的速度。 褚丕心疼得快要吐血,扶着腰忍住疼跟在后面追:“给本官拦下他!” 中间的众人被这一场闹剧搞得面面相觑。 所幸楚王跑了两圈后,不知是故意还是觉得无趣,转身就往船舱外头溜了出去。 绝笔老人自是不肯放过他,一路狂追:“那是褚大人答应给老夫的《滔滔江水图》!” 褚丕跑不过两人,扶着柱子大喘气。 他煞费苦心准备的一切,几乎全都毁在了纪衍诺那个小子带来的人手上! 先用前朝遗宝将各名门大师留住,刚才他为了稳住大局才故意没有发现纪衍诺。 而此刻,他不想再忍了! 他蓦地抓住了柱子抬起一双阴沉得快要滴出血的眼睛看向了站在最后头的纪衍诺。 四目相对。 纪衍诺嘲弄地勾了勾嘴角。 而褚丕,则恨毒地咬紧了牙关。 大堂内气氛刹间凝结。 余下三位画家大师早被闹得没了兴致,找了借口离开了去。 而剩下的文人学子,一个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挪着脚步往外走,出于活命的本能。 “给本官把所有的门全部都关上!” 就在最后一个文人书生退出大堂外的一霎,褚丕终于没忍住爆发了。 他沙哑着嗓子咆哮了一声,挺直腰杆大步往主座冲了过去。 只不过刚迈开一步,后腰一股钻心的疼痛便疼得他差点叫娘。 强忍着疼痛回到了主座,褚丕冷笑一声:“纪衍诺,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今天就让褚某看看你究竟会怎么死!” 大堂就只剩下纪衍诺等六人,众人神色自如地看向褚丕。 “给本官放!” 褚丕被他们怜悯的神情看得怒喝一声。 只见众人四周的地面裂开了许多缝隙。 一根根铁柱从地面伸出来,形成了一个形状古怪的牢笼。 陶麟眯起眼道:“这是个阵法。” 叶浮珣也发现这个阵法是当初纪衍诺给她的阵法书中看到过的一个阵法。 至于破解之法,她当然还记得。 又听陶麟继续小声道:“若是踏错步数,容易激活隐藏在铁柱里的箭矢,一旦乱箭齐发,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易躲避。” 陶麒觑他一眼:“别卖关子,怎么破解?” 青灵小声道:“这是灵儿头一回听陶麟哥哥说这么多话。” 众人莞尔。 不同于陶麒的自来熟,陶麟平日里甚是言简意赅。 也就是遇上了他醉心的阵法,才会这么多话。 陶麟不为所动:“破解不难。” 他思索片刻,“这个阵法如今定是将箭矢全部设置为向内里射击,如果我们从生门出去,对方可以立即将箭矢设置成向外面射击,咱们相当于没有走出去。” 陶麒努了努嘴:“别说你破不了,那可就丢人了。” 陶麟骏他一眼:“有两个办法,其一,如果同时触碰生门和死门,就会让铁柱里的箭矢化作童粉,那咱们就不用担心了。其二,将箭矢改成朝外,趁其不备激发箭矢往外面射……” 这时,外头传来了褚丕沙哑狂放的笑声:“纪衍诺,你也有这一天!被老子困在笼子里,生死都掌握在老子手里!想活命?跪下来叫爷爷! 爷爷心情爽了,就考虑一下放你一条狗命!” 纪衍诺薄唇微掀:“二。” “是。”陶麟应了,身子一侧横飞出去,就见他脚尖点在数根铁柱上,人如同幻影般闪了一圈。 下一瞬,无数箭矢从铁柱向四周激射而去。 “啊!啊!” 环绕在大堂四周的众婢女和侍卫,被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射得七零八落,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 眼见着几支利箭冲着面门激射而来,褚丕吓得忙拉住一旁的婢女挡在身前:“护住本官!护住本官!” 十多个侍卫从两侧冲了出来,一边用剑抵挡利箭,一边挡在了褚丕的身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箭矢往外面射!给本官设成往里射,射死他们!” 褚丕好不容易安全,连连嘶吼。 他身后不远处传来慌乱的声音:“大人,这阵法不知怎的不受控制了……” 褚丕双目赤红地看着乱箭将大堂里预先埋伏好的侍卫射倒了七七八八,各个口头鲜血,蓦地有些后悔当初让人在箭矢上淬了毒。 如若不是这样,他的人不会死得那么快。 “纪衍诺!”褚丕气疯了,大喝一声,“把阵法撤了!传令三层的神弓手,给老子射箭射死他们!” 转瞬,就见铁柱全部缩回地底下,阵法被撤除了。 “小心三层的神弓手。” 陶麒拉着陶麟护在叶浮珣附近,两人抬头看向三层。 只见三层的围栏上站了一圈神弓手,约莫有十数人。 一支支泛着蓝光的利箭朝下对准,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抽出了长剑。 青灵轻笑一声:“哥哥们不用怕,不会射咱们的。” 第九百六十二章 早有准备 就在众人迟疑地看向她时,青灵拉住了叶浮珣的手,小声问道,“公子,现在可以将褚丕那个坏人射成马蜂窝了吗?” 纪衍诺眉一挑,冲叶浮珣微微颔首。 叶浮珣旋即朝青灵道:“自然,收拾了褚丕,咱们就撤退。” 正在这时,褚丕双手一伸哈哈大笑:“纪衍诺,今天就看你怎么死!射他们!往死里射!” 他一声令下,三层的神弓手瞬间利箭齐发,一支支利箭,一道道淬毒的蓝光,尽数全往围在褚丕附近的侍卫身上射了过去。 “错了错了!”褚丕吓得缩在侍卫身后,抱头蹲下大喊,“射他们!射中间!射……” 他话音未落,就觉挡在身前的身影一个个倒下,将他整个人暴露在了光亮当中。 褚丕抬起了头。 看见的是破风而来的幽深夺命蓝光。 一道,又一道射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是射箭场的那只靶子,箭矢们争分夺秒地往他身体里飞射而入。 直到死,褚丕都没想明白,三层的神弓手为什么会突然发了疯,全部毒箭都往他身上招呼? 大堂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众人抬头看向三层,就见一个个神弓手如同破布袋般软倒在地。 陶麒挠挠头:“这是怎么回事?灵儿,你是怎么办到的?” 青灵咧嘴一笑:“刚才楚哥哥在闹场的时候,灵儿偷溜上了三层。给神弓手们都下了蛊,所以才能控制他们射向褚丕那个大坏蛋!灵儿厉不厉害?” 陶麒张嘴结舌,举起两个大拇指:“灵儿真是太厉害了!比起某个只会破个阵法的小子厉害多了。” 青灵笑嘻嘻地走到陶麟旁边:“麟哥哥,灵儿觉得你破阵法也很厉害的,你别不高兴。” 陶麟嘴角抽了抽,平静地看了眼青灵,又别过眼去。 “事不宜迟,咱们先离开这里。” 众人飞快地出了大堂,就见楚王正大摇大摆地从甲板后走了出来:“外头的侍卫都被本公子搞定了。” 纪衍诺骏他一眼:“绝笔老人呢?“ 楚王脸上一尬,挠挠头道:“老头拿了《滔滔江水间》跑了。” “绝笔老人没抓着楚哥哥做徒弟吗?”青灵好奇。 楚王挤眉弄眼了会儿,小声道,“这不要考虑三天么,哥哥说三天后在江边会合告诉他结果,那老头就走了。” 纪衍诺眉骨抽了抽:“咱们杀了褚丕,定会在怀庆城闹出轩然大波,现在必须要分成几拨尽快逃离此地。” “咱们逃去哪儿?” 众人对这个结果早心有准备,并不诧异。 就见纪衍诺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上头道:“咱们分三路离开怀庆城,最后在兴安城会合。” 见众人点头,纪衍诺继续道:“爷和阿珣一路。” 徐公公和青灵几乎在同一瞬就睁圆了眼。 太子殿下这话是要丢下他们吗? 青灵拉住叶浮珣的手:“灵儿要跟着你,姑姑。” 纪衍诺不容拒绝的说道:“灵儿,如今咱们若不分开逃离,恐怕会连累到大家。” “可是灵儿想……” “灵儿你就跟着麒哥哥和麟哥哥一起走,我们会护好你的。” 青灵迟疑地看了看叶浮珣,她点了点头,讷讷道:“那好吧,灵儿跟麒哥哥和麟哥哥一路。” 纪衍诺捏紧的心总算松了松,旋即眯起眼冷光扫向一脸渴盼的徐公公。 徐公公被那一眼刺得后背寒毛直竖,嘴边的话生生地压了下去:“奴才会照顾好楚王的,请殿下放心。” 纪衍诺神情略缓,微微额首:“那便这么定了,这三条路长短不一,咱们三到五日左右会先后抵达兴安城,在城中会合后再做打算。” “可是,”青灵歪着头看向楚王,“楚哥哥不是三日后要在江边等绝笔老人吗?” 楚王嘴角一抽,蒲掌一伸哈哈道:“楚哥哥那是忽悠绝笔老人的,灵儿你想想,楚哥哥怎能跟绝笔老人学书法?三日后绝笔老人见不到楚哥哥,自然就知道楚哥哥的选择了。” 定好了方向,众人不再耽搁,寻了马匹离开了怀庆城。 日头渐渐西斜,直到远离怀庆,纪衍诺和叶浮珣终于在一座叫做清安的小镇落了脚。 小镇不大,百姓朴实安宁。 两人在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吩咐掌柜让人将晚膳和热水送过来后,便没有再踏出过客栈。 夜里,月华如水从窗棂直泻而下,映得屋里淡淡光华。 纪衍诺将叶浮珣搂在怀里:“身边总算是清静了。” 叶浮珣噗嗤一笑,转过身睨他:“殿下是故意的对不对?” 纪衍诺一本正经:“爷不明白阿珣所指为何。” 叶浮珣加深了嘴角的笑意,两朵酒窝若隐若现:“咱们逃离怀庆城,何须兵分三路,一起走亦不会有碍,而殿下这么要求,一定是因为……” 她拖长了音调,眼底尽是顽皮的笑意。 “因为什么?”纪衍诺用额头抵住叶浮珣的额,“阿珣告诉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和我独处啊。” “爷就知道阿珣最聪明。”纪衍诺沉沉地笑,将她拉向自己,黑眸渐渐深邃。 叶浮珣神思便不由自主地随着纪衍诺强而霸道却又无尽温柔地折磨迷失自我…… 直到夜过半晌,两人意犹未尽地相拥看向窗外的夜色。 “爷说过要和阿珣两人一同去度蜜月,阿珣现下可还满意?” 纪衍诺环着怀中娇软的身子,在她的耳边低语。 叶浮珣懒得不想说话。 久久才嘟囔一句:“爷,您可知这度蜜月有很多讲究。” “讲究?”纪衍诺语气微扬。 叶浮珣眼睛骨碌一转,举起一根手指道:“首先,这度蜜月是两人世界,两个人得平等,爷您觉得可对?” 平等? 纪衍诺想了想,颔首道:“阿珣和爷自然是平等的。” 咦? 叶浮珣没想到纪衍诺居然这么认为,透过月色认真地看向纪衍诺的双眼:“爷,您不会觉得臣妾低您一等吗?” 按照古代的制度,即便是太子妃在太子面前亦是低他一等,更何况她只是个侧妃。 第九百六十三章 真心实意 纪衍诺是古代人,自幼就受古代教育,即便他会有这样的观念,叶浮珣也不觉得是奇怪的事情。 反倒是纪衍诺这句话,让她惊讶。 是因为在床榻间的情话,所以他才那么说的吗? 纪衍诺不解地与叶浮珣对视:“爷一直认为阿珣和爷是平等的;只阿珣一人。” 静静地解读着纪衍诺双眼传来的认真,叶浮珣的心情从震惊渐渐变得暖融。 这该死的男人,她好像越来越对他无法自拔了。 原本以为身为穿书人,对这个世界总是不自觉抱着过客的眼光去看待。 然而纪大魔头却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克了她的心防。 就—好烦!又忍不住的好喜欢。 如果她真的在这个世界里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那是不是可以尝试着改变他的思想,让他更加了解她的真正所想,她的世界观? 叶浮珣扬起脸,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忽地扁嘴控诉:“爷,您骗阿珣。” 纪衍诺满眼问号:“阿珣,此话何意?” “您看,”叶浮珣掰着指头,“臣妾平时称呼您'爷或是殿下',跟您说话也会用'您'这样的尊称,还有会自称'臣妾',这些就会让臣妾觉得您高人一等,和臣妾不是平等的。” 这一点他倒是未曾留意过。 忽地就想起楚王很久以前说过的话,“这女人在外头尊敬你是给你面子,若是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还事事都畏惧你敬着你,啧!那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喜欢你。” “你皇嫂说过,这私底下夫妻俩的尊卑关系可一点都不重要!有时候别人瞧着是家里媳妇欺到你头上了,实际上,嘿嘿,那个中趣味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其美妙!” “那阿珣觉得如何为好?”纪衍诺问她。 叶浮珣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爷,不如以后私下里臣妾偶尔换换对您的称呼?” “好。” 这对纪衍诺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他家阿珣想怎么唤他他都没意见。 倒是叶浮珣犯难了。 “阿衍?衍衍?衍郎?” 她径直琢磨着,就不知道唤纪衍诺什么好。 纪大魔头?大魔头? 纪衍诺眉头渐渐皱起,伸手固定住叶浮珣的脸:“爷唤你阿珣,你唤爷阿衍便是。” 阿衍吗? 叶浮珣眨眨眼,摇头道:“可是臣妾想唤您衍衍……” 纪衍诺:…… “衍衍,”叶浮珣笑着说道,“好不好嘛?我最喜欢你了……衍衍!” 纪衍诺最终还是投降了。 隔日,吃完早饭。 “衍衍,咱能不能不在新悦城落脚,直接赶一天的路去恩平城?” “为何?”纪衍诺不解。 他的安排本是以舒适为主,目的就是不想累着叶浮珣。 叶浮珣应他“咱们早膳后就开始赶路,今夜宿在恩平城,明天就可以轻松地在恩平城玩一整天。” 比起每天都赶上半天路再玩半天,叶浮珣更倾向于赶一天路后爽快地玩上一整天。 纪衍诺顿时明白了叶浮珣的想法,揉了揉她的发:“好。” 恩平城。 第二日一早,鸟儿在枝头吱吱喳喳地叫,天空一片无垠的湛蓝,只见几丝云彩划过。 叶浮珣推开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弯起嘴唇一笑:“空气真好!” 纪衍诺在她后头圈住她的腰,犹待三分迷蒙倦意的俊眼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只有咱们两人真好。” 叶浮珣笑着皱皱鼻子:“咱们今天去哪里玩?” “你说呢?” 要按他说,哪里都不去最好。 “我想去逛街!”叶浮珣倚着窗,托腮看着路上已然渐渐多起来的人群,“咱们今天就像民间小夫妻那样去逛街好不好?” 民间小夫妻?纪衍诺眸色微动。 原想告诉叶浮珣民间小夫妻极少会一同出门逛街,但转念一想,只要阿珣开心,这些都不重要。 遂点头道:“那用过早膳咱们便出去。” “不要。”叶浮珣拒绝,她探出身子指着街上处处都在叫卖早点的摊儿,“咱们去排最长的队,吃最好吃的早餐!” 一刻钟后。 街上一处面摊前,叶浮珣拉着纪衍诺的手排在最后,看着面摊老板动作利落地下面条,那蒸腾的香气让她忍不住直吸溜口水。 纪衍诺心疼又宠溺地看着她:“要不爷先去给你买张烙饼填肚子?” 现在填饱肚子了叶浮珣一脸正气反对,“待会儿吃面条的时候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这队排得越长,就证明这家店的出品越值得期待!”叶浮珣滔滔不绝,“等待的过程越长,开吃后的幸福感就越足。” 她用手指戳戳纪衍诺的胳膊,压低声音,“衍衍,我是不是说得很有道理?” 纪衍诺失笑,故意板着脸认真思索片刻:“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叶浮珣噗嗤一笑,拉着他往前走:“快,到咱们了!” 两人随着老板娘到一张桌子上坐下:“老板娘,来两碗牛腩汤面。” “好嘞!”老板娘笑呵呵地冲煮面的汉子喊了一声,“两碗牛腩汤面。” “不要放香菜。” “不要放葱。” 纪衍诺和叶浮珣几乎同时开口补充。 老板娘点头应了退了下去。 “阿珣不爱吃香菜吗?” 纪衍诺眉一挑,他分明记得阿珣只是不爱吃葱而已。 叶浮珣单手托腮:“我吃香菜呀,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吃香菜嘛。” 纪衍诺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中有一条便是不让任何人知晓自己的喜好,包括饮食等各方面。 所以,他从来没有让人知道他非常不喜欢香菜的味道这件事,包括徐公公。 叶浮珣一边习惯性地用开水烫碗筷,一边随口道:“每回你夹起的菜里有香菜时,你都会不自觉地顿一下神色,你瞧,就像这样。” 叶浮珣学着纪衍诺的神态表演了一下,其实不过是极为轻微地僵了僵面色。 纪衍诺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阿珣是有多欢喜他,才会留意到这样的细节。 原本他以为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被人知晓。 第九百六十四章 前因后果 而今,却因为阿珣的发现,让他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身为燕国太子,顶天立地的男儿,被珍视这种感觉原本应是他最不需要的,却不知为何,当这种感觉来自阿珣,却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欢喜。 仿佛在心底深处,不自觉地冒起了五颜六色的泡泡。 “我觉得徐公公也知道这件事。” 叶浮珣托腮看他,“你没发现每回菜肴中有香菜,徐公公都甚少夹给你。” 纪衍诺那泛着美好泡泡的心情戛然而止。 好端端的,提徐安那个老货做什么。 想起徐安那张遍布渴望想要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老脸纪衍诺就不由嘴角抽了抽。 “面条来了,咱们快吃!” 两人用过面条,叶浮珣心满意足地拉着纪衍诺离开,“果然排队是值得的,这家的牛腩汤面比咱们府里头大厨做得还好吃。” “走,咱们去逛街!”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从街头逛到街尾,各种好看的好玩的全部没有错过,只不过念着到底是出行,不便买太多东西随身携带,所以最后只一人买了两套齐国风格的衣裳和一些零嘴。 这一趟下来,又到了中午时间。 自然是找了最热闹的酒楼用午膳。 饱腹过后,纪衍诺问她:“阿珣累不累?要不咱们回客栈歇息?” “不累。” 叶浮珣玩了一个上午依旧意兴满满,“衍衍,刚才小二说城郊的燕晗山非常特别,山顶上有一座古钟,传言说有情人一同上去敲响古钟的话,就会一辈子恩爱。” “所以?” 纪衍诺失笑地看着双眼璀璨得如同缀满了繁星的小女人。 叶浮珣握紧拳头:“咱们去爬山!” 难得度蜜月,回客栈除了被某人翻来覆去折腾外,就是覆去翻来折腾,还不如去爬个山,谈谈情说说爱,补充下精神粮食。 “那就去爬山。” 只不过,下一瞬就见叶浮珣神情一滞,抓住他的手低声问道:“咱们这样在外面光明正大地露脸,会不会被追捕咱们的人发现?要不要先易个容?” “不必了。”纪衍诺拉住她的手往前,“咱们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你怎么知道?”叶浮珣追问道。 纪衍诺笑着看向她道:“阿珣猜?” 叶浮珣噘噘嘴:“咱们离开大画舫时那么顺利,是不是有人替咱们善后了?” “要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这个人,正好是褚丕而已。”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出城,纪衍诺低声告诉叶浮珣前因后果。 “褚丕献出这么多前朝遗宝,就是为了要留下那些名门大师。但咱们将此事搅黄,让大师们怒而离席,你猜褚丕当时是怎么做的?” 叶浮珣想起褚丕曾吩咐过身边老仆的一幕,捂住嘴道:“他该不会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吧?” “没错,这本就是褚丕会做出来的事,纪衍诺一点不觉诧异,“他让人把离开的各位大师,包括致仕大儒全部都留在了大画舫的暗室里。” “可绝笔老人……”叶浮珣疑惑。 “绝笔老人是其中功夫最为高超的,褚丕不敢将此事闹开,自然不敢让人留难于他。”纪衍诺道,“加之绝笔老人收了《滔滔江水间》,褚丕自认已经说服了他。” “而那些文人书生因为目睹了褚丕的丑事,离开船舱后就被侍卫杀了扔江里了。” 叶浮珣:“楚王当时把外头的侍卫干掉了,那岂不是没有人知道是咱们杀了褚丕?”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但若是有心人仔细探查线索,咱们还是有可能会被发现。” 不过,这应当是许久以后的事。 纪衍诺为此留了后手,自是不用担心。 两人乘着马车出了城,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燕晗山。 燕晗山山名清雅别致,然而到了山底下,两人才发现这并非那种新奇秀丽的山,而是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 “听说山顶上是有一座古钟,”马夫憨厚一笑,“只不过山顶实在太高太陡,都是没有听过有谁真的登顶,更别说敲响那座古钟了。” 叶浮珣看着气势磅礴高可入云的大山,张嘴结舌:“不是说情人上了山顶敲响古钟,就能一辈子恩爱如意吗?” 马夫抓抓头:“是有那么一个传说,只不过是千年前的传闻小的便不知真假了。” 看着马夫赶着马车徐徐离去,叶浮珣有种游客被当地人坑了一把的感觉。 她看看纪衍诺:“那咱们还爬山么?” 要想爬到山顶,怕不得爬到天黑。 纪衍诺倒是兴致盎然:“既然来了,自然要爬。” 言罢,拉着叶浮珣的手就往山上走去。 “若是累了,爷背你上去。” “好。”叶浮珣回握住纪衍诺的手,“咱们走。” 从山脚往上看,云遮雾涌,整座大山的有一大半面积都被云雾所掩盖,只依稀可见山顶葱翠馥郁。 沿途上山砍柴打猎的人不算太少,像他们小夫妻般的确实未曾见到。 两人神情自如地牵着手,边小声说着话,边快步往山上走去。 越是往上,人烟越是稀少。 到了半山腰,竟见一条颇宽敞的山道绕着山往北而去:“这条路通向哪里?” 叶浮珣垫脚张望。 纪衍诺思索片刻:“从方向上来看,兴许可以通向新悦城。” “哦?”叶浮珣眉微挑,“原来从恩平城去新悦城不止一条路。快看,上边有座凉亭,咱们去歇脚。” 山虽然高,但纪衍诺本身就是身手绝佳之辈,别说爬山,就是飞跃登顶,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反观叶浮珣,自从跟着纪衍诺练习功夫后,不仅身子康健,而且无论在体能和耐力上都远超普通人。 横竖闲着,纪衍诺索性又教了叶浮珣一些向上纵越省时省力的身法和步法。 叶浮珣学得尽兴,两人几乎是一路半跑半飞地登到了山顶。 “衍衍快看!”叶浮珣在山顶环视一圈,“那边真的有一座古钟!” 早前在山脚下听了车夫的话,她曾一度觉得这山顶的古钟怕不是被人瞎编的,不然的话,为何车夫为何说根本没有听说过有人登顶敲响过古钟? 第九百六十五章 绵绵不绝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一座古钟。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走到古钟旁,看着痕迹斑驳的青铜古钟:“这是什么文字?” 她不解地盯着古钟上刻着的几个大字,在她看来像甲骨文。 “勿忘。”纪衍诺低声念道,“是先秦时代的文字。” “勿忘?” 叶浮珣跟着念了一遍,“这么古朴的大钟,为何会刻上这两个字?” 纪衍诺摇头。 “咱们来撞响古钟试试。” 叶浮珣笑盈盈地拉着纪衍诺的手,和他一同拉起古钟旁的撞钟木。 两人齐力将撞钟木撞向古钟,便听得一声深沉、古雅、悠扬的钟声如同叠浪般从山顶往四周荡漾而开。 “这钟声真好听。”叶浮珣依偎在纪衍诺身边,望着山腰下的层层浓雾,有种羽化登仙的错觉。 纪衍诺环着她的腰,眼底含笑:“咱们得下山了,看天色怕是会有雨。” 然而两人还没下到半山腰,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纪衍诺脱下外裳替叶浮珣遮挡,两人寻了一处山洞落脚。 山洞内宽敞干燥,一侧还堆摞杂放着不少枯枝,想是上山砍柴或打猎的人留下的。 “幸好刚才买了不少衣裳。” 叶浮珣取出外裳替纪衍诺穿好,她知晓纪衍诺爱干净,便又将新买的衣裳铺在地上,拉着纪衍诺一同坐下。 两人生了火,一边吃着早前逛街时候买的吃食,一边看着外头绵绵不绝的雨。 “齐国多雨,从这雨势看来,怕是至少得下上几个时辰,”纪衍诺眉心微蹙,“咱们今夜恐怕要在山洞里过夜了。” 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为下雨让天色黑得更快。 “阿珣怕不?” 她乐观地拍拍包袱:“有厚衣裳保暖,有点心吃食果腹,又有足够的枯枝生火,重点是,还有你在我身边,所以不怕。” 纪衍诺含笑将她搂在怀里。 叶浮珣看着大雨,忽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咱们离开军营,会不会和谈有影响?” 哪知纪衍诺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侧脸看向她:“阿珣觉得秦王这个人如何?” 她听纪衍诺这样问,不由心头一惊。 她总觉得秦王有点怪怪的,尤其是上次对她比心的事,就好像秦王是故意对她比划的? 叶浮珣甩了甩头,难道秦王喜欢……她? 秦王对她挺好,但明面上,尤其是人多的时候,是压根儿看不出半点端倪的。 不过,纪大魔头不是一般人。 如果连她都发现了苗头,纪大魔头会不会也察觉到了什么? 无论有还是没有,这事儿都不能承认。 叶浮珣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横竖她对秦王那个人没有任何想法,而秦王又从没有过逾越的举动,这事儿当做没有发生便是。 “嗯?”纪衍诺见叶浮珣没有回应,不由挑高了音量。 叶浮珣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将脑袋靠在纪衍诺肩膀上:“我觉得吧,秦王可能跟楚王一样,挺喜欢你的。” “咳!咳咳!”纪衍诺被叶浮珣突如其来的话闹得呛咳了几声,面上神色古怪又尴尬,“胡说些什么!” 叶浮珣抬起白皙柔润的手掰指头:“衍衍你想想,我记得当初秦王追上咱们队伍时,楚王说过他的性子根本不是会随军那种人。 也就是说们上战场咱按着他本意肯定不会跟着,那么一路随行定然有让他愿意追随的人或者事情,他才会来。” “这个人,定然非你莫属。” “衍衍你英明神武,卓越不凡,雷厉风行,算无遗策,秦王在楚王之后成为你的粉丝很正常!” “粉……丝?”纪衍诺蹙眉。 叶浮珣咧嘴一笑:“就是把你当做最崇拜的人,要跟随在你身后,为你鞍前马后的意思。” 吹了一通彩虹屁,叶浮珣见纪衍诺皱眉深思,索性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顺便堵上了他的嘴。 就怕纪大魔头思路太过清晰没有被她绕晕,继续追问秦王的事。 果然,下一刻纪衍诺便不再追究不相干的人,只专心地享受着和媳妇在一起的浓情时刻。 “哎,衍衍,这是在外头……” “万一有人路过……” “等回了客栈再……” 接下来的夜晚,让叶浮珣无尽后悔为了堵住纪衍诺的嘴所做出的的重大牺牲。 直到天微微亮的时候,雨才终于停了。 两人在山洞里胡闹了一晚,睡眠很浅,天色刚亮就都醒了过来。 叶浮珣气嘟嘟地穿好了衣裳,摸出昨天买的饼子在一旁啃,不想理纪衍诺。 纪衍诺嘴角擒笑地拾掇了四处凌乱的衣裳,装好包袱后才拉起了叶浮珣:“咱们去。” 叶浮珣别过脸,还是不想理他。 都怪昨夜太荒唐。 比起平日里在屋里头更甚。 闹得她腰疼腿酸不说,就连后背也因为地面不平而咯得生疼。 果然男人就不能惯坏了。 “那爷背你下山?” 纪衍诺小声地哄着叶浮珣,直到她神色稍霁,才背着她出了山洞。 下了一整夜的雨,外头山路又湿又滑。 纪衍诺走得不快,但是很稳当。 待下到了半山腰,忽地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厮杀呼喊的声音。 两人神情一顿。 “放我下来,咱们过去看看。”叶浮珣揪了揪纪衍诺的肩膀。 两人沿着声音一路往北寻去。 走了不多会儿,终于看到倒塌的马车及横七竖八死在山路上的侍卫。 纪衍诺随手抓了一根树枝,一手拉着叶浮珣,一手用树枝翻着地上倒卧的侍卫。 “全都死了。” 走到马车一侧,一个身着锦服的老者趴在地上,额头上汩汩地流着血。 就在纪衍诺靠近的时候,老者忽然伸手抓向了纪衍诺的脚。 纪衍诺想也不想就闪开了一步,他蹲下身,当看清老者的面容时不由瞳孔一缩。 只见那老者挣扎着睁开了半帘眼皮,沙哑着声音道:“靴子里有一封信,原、原封不动送至新悦城谭府,可得百两银子若、若是拆开信件,必定……会惹来……杀、杀身之祸……” 话音一落,就见老者头一扭,气绝而亡。 叶浮珣站在一旁见纪衍诺动作利落地用匕首割开老者的靴子,从里头取出一封薄薄的信件。 第九百六十六章 看热闹 下一霎,纪衍诺便将信件拆开,把信纸取出来细看。 纪衍诺飞快地看完信,神情刹间严肃了数分,拉着叶浮珣道:“走,咱们先离开这里。” 他随手把老者的靴子踢落山林,带着叶浮珣沿着来时路快步而去。 “刚才那个人是谁?”叶浮珣没有忘记纪衍诺看见老者时候的眼神。 “他是三皇子的幕僚之一。”纪衍诺没有隐瞒的想法,“而那封信,是要送去给谭大师的。” “谭太师?”叶浮珣不解,“他是什么人?” “谭太师本是齐仁帝亲命的太师,是齐仁帝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爷当年回燕国时,谭太师在朝中依旧有绝高的威望。” “这一年多来平国公把持朝政,逐步削弱谭太师的力量,半年前三皇子亡故后,谭太师被平国公弄下台,致仕回了新悦城。” 叶浮珣恍然:“那三皇子的幕僚冒死给谭太师送信,又是为了何故?” “想请谭太师重新回京城,与平国公再决高下。”纪衍诺嘴角一勾,握住叶浮珣的手停下脚步。 “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力拧成一团支持裴坤,爷将这封信给谭太师送去,能助裴坤一臂之力。” “阿珣,”纪衍诺思忖片刻,“你回恩平城,去找长阳街街角一个红木门绿铜锁的屋子,替爷给住在里面的人传一个口信。” 他将口信内容以及暗号教给叶浮珣,郑重道,“时间紧急,咱们必须要分头行动。待将口信送到,你回客栈等爷,爷今夜必归。” 叶浮珣点头:“我定然会将口信送去,只是这一路前往新悦城,你也要小心。” 等叶浮珣回到恩平城已是天亮时分了。 叶浮珣沿着长阳街走了一圈,确定只有一家院子的红漆门上用的是绿铜锁,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她抬起绿铜环敲了六声,五长一短,随后便静静地等着。 这是纪衍诺告诉她的暗号。 果不其然,不过瞬息功夫,门便被吱呀一声拉了开来。 出来了一个看着平凡无奇实则双目隐藏精光的老仆。 老仆看叶浮珣一眼,并未多问一句便让开了路:“请进。” 叶浮珣抬步进去,里头瞧着便是个普通的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不见一人。 她想了想,直接对老仆道:“有人托我来传个口信。” “您请说。” 老仆双手交合在身前,眉目半垂,神态恭敬。 叶浮珣将纪衍诺的话原封不动地传了,随后未有多留,离开了长阳街。 回客栈的路上买了两个包子填肚子,回去后倒头便睡了。 兴许是因为挂心着纪衍诺,不到日上三竿,叶浮珣就醒来了。 琢磨着纪衍诺不会这么早回来,她索性梳洗更衣,寻了一处酒楼,挑了临窗的位置,一边吃午饭一边赏景,顺带还听听酒楼食客道八卦。 “兄弟你可听说白府大姑娘治病的事?” “治啥病,不会又是治她那胖病的事儿吧?这都治了多久了,也没见有个起色。” “能有起色才怪,”隔壁桌的汉子笑道,“我听说白大姑娘一顿能吃光四菜一汤,两个馒头三个包子四碗饭!这治胖病的药当水喝,转头吃起饭来还是老样子,能消得下来才怪!” 这话引得附近几桌的人都没忍住笑。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吃起饭来愣是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叹为观止。 “这回可不一样。”最先起了话头那个汉子嘎巴着嘴,“听说前两天白府来了一个神医,一副药下去,当天晚上白大姑娘就只用了一小碗粥! 隔日三餐,每餐只喝一碗粥,说是没胃口,瞧着食物就厌烦!” “哎哟我的乖乖,这可是天大奇闻。这白大姑娘嘴里还能吐出这样的话来,白府老夫人岂不是得开心得烧高香了。” “可不就是么,白老夫人不仅烧高香,还把那顾神医留在白府住着,当神仙般供着呢!” 叶浮珣原是本着听八卦下饭的心情,哪知竟然让她听到了'顾神医'这三个字。 难不成那日在大画舫离开后,顾夜阑就直奔恩平城来了? 她不由得提起了几分精神细听。 “说来有意思,这白大姑娘去年入秋时刚跟京城里的高门大户定了亲,没过半月就开始发胖,这一胖不可收拾,可没把白老夫人愁白了头发!而今遇上了顾神医,可不得好好供着!” “这顾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还将同仁堂的钟老,信德堂的陆老,还有善心堂的何大夫曾经开过用来治疗白大姑娘那胖病的方子细评了一番。 说他们用药没有用到关键处,所以才会让白大姑娘受了不少罪,那胖病却一直得不到医治。” “那可不把咱们恩平城医术最厉害的几位大夫都给得罪了?” “钟老和陆老年纪都大了,对这些事情看得开,可何大夫年轻有为,吞不下这口气,说是今日会亲自到白府去拜访顾神医,好好交流下诊治白大姑娘那胖病的药方。” “说是交流,这怕不得有好戏看。” “我刚才路过善心堂,正好看到何大夫领着药童沉着脸出来该不会就是要去白府?” “若真是这样,那咱还不赶紧过去看看热闹!” 两三桌的汉子动作迅速地用过膳,结了账就往外跑去。 叶浮珣则慢条斯理地将菜吃干净了,才招呼小二结账:“小二,请问白府怎么走?” 小二笑道:“沿着大街一直往北,过了第三个路口就能瞧见了。今日白府热闹,姑娘只要去了那边,定然能找到。” 那敢情好,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顾夜阑的笑话消消食,是个不错的点子。 她不急不慢地出了酒楼,随着人潮往白府走去。 白府前人山人海,甚至还专程搭了高台,上头放着几张桌椅,其中端坐在最正中央的,不是顾夜阑又是谁? 今天的顾夜阑虽然仍旧是故往的一身白衣纤腰楚楚的清高模样,却不知为何蒙了一张面纱。 莫非是不想让人认出她来?若真是这样,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第九百六十七章 厌食之症 给人治病治好了就是了,有必要把别的大夫开的药方贬斥一顿,就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 纪衍诺说过顾夜阑是长袖善舞的性子,按理说不该轻易得罪人才是。 还是说得罪同行不要紧,只要不是达官贵人就行? 叶浮珣玩味地隐在人群后打量顾夜阑,正琢磨着要怎样收拾下她。 忽就听得身旁传来一个嘲弄的女子声音:“姓顾的为什么蒙了面?莫非是面容有疾见不得人?” 这直率的言语在人群一片恭维顾夜阑的话语中显得特别突兀,叶浮珣没忍住转头望去,是一个神情很冷的女子。 她身着黑裙,泛着光泽的黑缎长裙包裹着绝好的身段,在黑缎之外是织有玫瑰花的黑纱,层层叠叠的玫瑰花在裙摆灿烂,低调却又美得惊人。 叶浮珣对美女没有抵抗力,尤其是这种看一眼就让人无法挪开目光的美人。 “顾神医可是难得的神医,她治好了白大姑娘多年来的胖疾……”有路人以为黑衣美人不清楚情况,好心地解释一句。 哪知黑衣美人却冷嗤了一声:“胖是疾吗?要本姑娘看,这姓顾的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路人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反驳。 黑衣美人不耐地冷扫那人一眼:“你有意见?” 路人缩了缩脖子,滋溜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黑衣美人眯了眼路人的背影,恰好和叶浮珣对上了眼:“美人妹妹,姐姐刚才说得可对?” 叶浮珣没忍住浅笑应了:“姐姐说的甚是。” “妹妹不仅人美,说话脑子也好使。” 黑衣美人往叶浮珣身边走了一步,微抬下巴往顾夜阑的方向说道:“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女人能怎么蹦跶。” “好啊。”叶浮珣没想到会有同路人。 不知这个黑衣美人和顾夜阑有什么过节? 不一会,就见两名老者朝顾夜阑方向走去。 顾夜阑依旧坐在椅子上笑着点头说道:“小女听闻陆老和钟老医术超群,今日能够和两老一同探讨医术,是夜阑之幸。” 她话说得好听,但前来的三人脸色却不佳。 叶浮珣又听得身旁黑衣美人冷嗤一声:“连敬老尊贤都不懂,还好意思自称神医。” 语落,忽地就见顾夜阑低呼了一声,蹭地站起了身。 叶浮珣没错过黑衣美人抬手弹指的动作,又听黑衣美人继续道:“长者至,主动起身迎接不就得了,非要别人提醒,啧……” 会功夫的小姐姐好飒! 叶浮珣在心中点赞,按捺住想用触霉头记事本的念头。 她有种预感,即便不用上它,今天顾夜阑也不会好过。 这么珍贵的使用次数,留下一次再用。 寻思间,顾夜阑已经让人把四张药方用纸誉抄了一遍,挂在了高台上供围观百姓们观看。 围观百姓不过看个热闹,谁个真的看得懂药方? 就听顾夜阑温声地将每个药方仔细讲评指点了一番。 叶浮珣默默地扫了一眼另外三个大夫,却见三人虽然神情不虞,可对顾夜阑点评药方的话却听得异常认真,想来亦是认真负责的大夫。 待讲到自己开的药方时,顾夜阑温和的语气中难掩自傲:“夜阑使用的亦都是常见的药材,只是不同药材的配比和使用上,稍稍胜了诸位一筹而已。” 三位大夫讪讪地哼了一声。 何大夫不满地开了口:“顾大夫的药方不过刚用了一两天,是否真的有效还言之过早!” 顾夜阑不紧不慢地微笑:“何大夫为白大姑娘诊治数月无效,会这么担忧亦是本着医者之心。” “不过何大夫完全不必有此顾虑……” 高台上顾夜阑侃侃而谈,叶浮珣眯眼看着四张眷抄出来的药方,招来附近一个小童,给他塞了一块碎银吩咐了两句。 不多时,就见小童抱来了纸笔,叶浮珣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两句话,叮嘱小童将纸递给高台上的何大夫。 小童应声离去。 黑衣美人双臂抱胸看向叶浮珣:“你懂医术?” 她看见了叶浮珣在纸上写的话。 叶浮珣眉微挑:“我不懂医术,只是凑巧发现了她那张药方上的问题罢了。” 黑衣美人斜斜地勾了勾嘴,兴味盎然地觑了眼叶浮珣,没有多问。 就见高台上的何大夫看了叶浮珣让人送上去的纸,双眼登时闪过光芒。 他没理会依旧在滔滔不绝的顾夜阑,将纸条传给了钟老和陆老,两老沉吟片刻,冲着纸条缓缓地点下了头。 就在这时,何大夫起身发难了:“顾大夫虽然言之灼灼,但却遗忘了一大重点!”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昂然正气:“你这个药方虽然用的都是普通的药材,可其中几味药材按照这个配比混合之后,会产生轻微毒素。 而这种毒素的作用便是抑制人的食欲!不止是抑制食欲,长期用下去还会让人出现厌食之症!” 钟老捋着胡子点头:“一旦产生厌食之症,得病者将不愿意进食,直到形销骨立,饥饿而亡!”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难怪顾神医的药方这么有效,一副药下去白大姑娘立即就没了食欲,原来这药方竟然是有毒的!” “吃多了还能让人得厌食之症,那岂不是害了白大姑娘?” “到时候人瘦了是没错,可是把人给瘦没了,这还能行?” 一声声的议论让顾夜阑渐渐面色难看起来,她倏地站起身,挺直腰背道:“这几味药材配比后的确会产生轻微毒素,但是并不如何大夫所言对人体有害! 而且,长期服用后更不会产生厌食之症!过往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病例,何大夫和钟老莫要言之过甚!” 何大夫一直被顾夜阑压得死死的,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小辫子哪里肯放过,只见他冷笑一声:“顾大夫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以往未曾有过这样的病例不代表这种病例不会发生。 你这方子到底含了毒素,用久了你能确保对身子无恙?医者仁心,你在药方中用毒分明就是没有将病人的身体放在心上不过是一味想要达到让病人没有食欲而已!” 第九百六十八章 无凭无据 钟老和陆老纷纷点头:“若单是从抑制食欲上讲,可用的方子甚多,只不过大都对身体有害,我们才不予以使用罢了。” 高台上吵得纷纷攘攘,顾夜阑根本盖不过三位大夫的声音,一时狼狈不堪。 而白府那边不知是否因为得了药方含了毒素的消息,有管事嬷嬷神情紧张地走了出来,说是白老夫人要请四位医者一同入府商议。 一场设在白府外头的辩论大赛就这么草草收了场,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地边讨论边散了去。 黑衣美人抱胸含笑:“想不想去白府看看顾夜阑有多丢人?” 叶浮珣连连点头,这种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两人信步往白府方向走去。 黑衣美人忽地开了口:“你为何不喜欢顾夜阑?” 叶浮珣坦言:“因为她觊觎我的男人。” 这话让黑衣美人没忍住噗嗤一笑,斜睨她一眼,就觉得这女人甚是合缘。 叶浮珣回视她一眼,好奇反问:“那你呢?为什么讨厌顾夜阑?” 黑衣美人双臂抱胸,嘴角斜勾:“因为她正在觊觎我喜欢的男子,所以……” 才不能让那女人如愿! 她心中一动:“不知你喜欢的男子是?” 该不会也是她家纪衍诺同学吧? 黑衣美人只朝着白府抬了抬下巴:“白府白奕。” 白奕是谁? 顾夜阑刚在纪衍诺那边碰壁,这么快就换目标了? 黑衣美人说道:“白奕是京城任左副都御史,白府大公子,顾夜阑看上白奕的身份才会专程过来替白大姑娘治病的,白奕最疼的就是这个亲妹子。” 叶浮珣恍然大悟。 黑衣美人带着叶浮珣绕到后院,感觉很熟悉白府似的,只见她挑了一棵树道:“跳到树丫上正好能看见白府大厅,你能上去不?” 叶浮珣看了看树的高度:“可以。” 言罢,她脚步轻点,眨眼间就上了黑衣美人说的树权上。 下一瞬,黑衣美人轻轻跃了上来,一双潋滟眸子盯着叶浮珣看了会儿:“纪衍诺是你什么人?” 哈? 叶浮珣愕然地眨了眨眼。 该不是她用了纪衍诺教的步法被黑衣美人看出来了? 可黑衣美人怎会那么熟悉纪衍诺的步法?她和纪衍诺又是敌是友? 就在叶浮珣琢磨之际,黑衣美人努了努唇:“你该不会正好是纪衍诺带来齐国的那个侧妃?” 叶浮珣讪讪地咧咧嘴:“请问你是?” “我叫颜依依。”黑衣美人睨了叶浮珣一眼,喷一声道,“以纪衍诺的性格,必定没有跟你提过我。” 叶浮珣嘿嘿一笑。 颜依依摆摆手:“他就这样,认为不重要的事情,从来懒得多说一句。” 不过转瞬,两人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正院大厅里传来的恍榔一声吸引了过去。 是听完白夫人说顾夜阑开的药方含毒素后,白老夫人惊得把手里的茶碗摔到了地上。 大厅里一阵收拾。 顾夜阑的脸色并不好看,然而她依旧强忍着恼怒,安抚白老夫人道:“老夫人且安心,这个药方虽然含了些许毒素,但对身子并无大碍。 只要白大姑娘服用一个月,定能变得清瘦如初。” “倘若老夫人担忧,夜阑可以在白大姑娘瘦下来后开个药膳方子替她调养,定然能将毒素尽数拔除。” 何大夫冷笑一声:“顾大夫说得倒是简单,但众所周知,这毒进了身子,更别说,你这药方服用一个月,再怎么拔除也很难根尽,那得往身子里带了多少毒进去?” “白大姑娘可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往后要嫁去京城做高门太太的,这要是身子有个万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早前在高台上,顾夜阑为了凸显自己的厉害,话里话外可没少当着百姓落他们面子,而今抓住了把柄,何大夫根本没打算放过顾夜阑。 顾夜阑又急又气:“何大夫你无凭无据,怎能如此吓唬老夫人?” 何大夫一本正经看向白老夫人:“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钟老和陆老。” 白老夫人朝钟老和陆老望去,两老皆捋着胡子,同意地颔首。 顾神医的方子用了之后会不会产生那样的后果虽不可知,但有此可能。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就不算是忽悠老夫人,谁让姓顾的这么瞧不起人? 白老夫人一时心中把持不定,尽管想要孙女儿减肥,可若是用身子康健去换,那却是不能行。 她思付片刻,先唤来人恭送三位大夫离去,随后才斟酌着对顾夜阑道:“顾神医,老身觉得大姑娘的胖症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可不都欢喜着姑娘家丰腴些才好生养么……” 顾夜阑脸色一正:“老夫人的意思夜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夜阑就不多叨扰了。” 言罢,她挺直腰背站起身,努力保持平静往外走去。 “哎,等等,”白老夫人见顾夜阑神情不悦,忙唤住她,“顾神医,老身不是这个意思,您的医术那可是满齐国上下都知晓的。 老身这多年不愈的老寒腿,因为你这两天开的方子和针灸着实好了许多……” 顾夜阑脚步微顿:“老夫人的老寒腿之症时日颇久,若要根治,怕是得需时三五个月。” “顾神医,难得咱们合缘,”白老夫人一听老寒腿可治,眼睛直冒光,“你若是不嫌弃不如还是留在白府住上些时日。” 白夫人见白老夫人着紧,忙上前扶住顾夜阑,好话说尽,顾夜阑满脸犹豫的神色。 “老夫人,不瞒您说,”她故作思量再三,“若不是在京城里与白都御使有交情在,此番路过恩平城无意听说了您和白大姑娘的病情,夜阑亦不会上门来相助。”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您到底是白都御使最敬重的长辈,夜阑便以晚辈的身份留下,也算是替白都御使敬敬孝心。” 外头,树上。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颜依依黑青着脸,“分明是自己想留下来,还矫情!” 她扯了扯嘴皮,“替白奕敬孝心?姓顾的以为她是谁?” 第九百六十九章 蛊毒 她冷笑一声,“想留在白府,做梦去吧。” 叶浮珣见颜依依气得厉害,安抚地拍了拍她。 颜依依看了眼叶浮珣拍在她肩膀上的手,忽地笑了:“你放心,她留不下来的。” 她挑眉,顺着颜依依的目光往正院大厅看去。 就见一个嬷嬷匆匆进了大厅,走到老夫人身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脸色骤变。 原本笑得欣慰的老脸僵得如同枯木一般,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找回了声音:“那个,顾神医啊,老身知道这天底下处处都是等着你求着你前去治病的病人。 相比之下,老身这老寒腿其实算不得什么,要不……” 顾夜阑神情一顿:“要不什么?” “要不,”老夫人一咬牙,“老身就不多留你在白府了,免得影响了其他着急等着你救的病人,那就不好了。” 顾夜阑默默地看着白老夫人,平和温柔的双眼终于忍不住闪过恼色:“老夫人此言当真?” 老夫人连连点头,又冲着白夫人使眼色,白夫人见状忙上前赔不是。 顾夜阑气得一笑,一张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既然白府不留人,那夜阑这便离去!” 叶浮珣张了张嘴:“颜依依,那嬷嬷方才去老夫人那说了什么?” 原本着急火燎留顾夜阑下来治老寒腿的老夫人,怎会说变就变? 顾夜阑要被气疯了。 若不是看上了白奕的身份,她才不会来白府受这个气! 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颜依依对叶浮珣说道:“不过是塞了点银子要那嬷嬷说,怕那药方里有毒素,不然为何请了那么多名医都没用,单就她姓顾的一来就尤跟神仙似的?哪有那种好事。” 叶浮珣噗嗤一笑。 颜依依这么补上一刀,白老夫人这心里头正膈应着,可不得把白老夫人吓得不敢留下顾夜阑。 她的直觉果然很灵验,今天压根不需要用触霉头记事本,顾夜阑就已经是霉星本星了。 “走,咱们去大门看热闹去。” 颜依依可没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顾夜阑,拍拍叶浮珣脚步一轻往隔壁那棵树跃了过去。 叶浮珣就傻眼了。 虽然她学了上树上墙的步法,但这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她还不会啊。 颜依依跳了两棵树见叶浮珣没跟上来,稍一思忖便跳回去:“不会?” 叶浮珣羞躁地点点头。 其实她可以跳下树,走过去,再跳上树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表达想法,就听颜依依轻笑一声,手一伸搂住她的腰:“我带你过去。” 不过几个纵跃,两人便轻松到了白府前院附近的大树上。 叶浮珣扶稳树干道谢。 颜依依摆摆手,上下打量她一眼:“纪衍诺没给你饭吃吗?怎么那么瘦?” 她瘦吗? 叶浮珣不自觉地低下头,她只是腰细了些,哪里有瘦。 这想法刚才脑子里转了一圈,没留神就被颜依依笑着掐了一把,“我是说你轻了些。” 纪衍诺这媳妇真是可爱透了,让人莫名喜欢。 她瞬间看懂了颜依依在逗她,没好气地酸她一眼,余光便见顾夜阑出现在前院的身影:“顾夜阑来了。” 颜依依眉一挑,扭头往前院看去,顾夜阑正脚步飞快地往外走。 她嘴角一勾,随手捏了一片树叶,美眸—眯,信手将那树叶往顾夜阑的方向弹射过去。 下一霎,就见顾夜阑一个踉跄,五体投地地摔趴在地上,惊呆了前院扫洒的下人们。 尤其是见到顾夜阑涨红着脸想爬爬不起来的囧样,下人们实在是没忍住笑了。 毕竟他们只是粗使下人,没有谁敢多事上前去搀扶,万一手重伤着了顾神医可怎生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臃肿的粉色身影从后头跑了出来,动作粗笨地将顾夜阑扶了起来。 “顾神医,您还好吗?” 来者正是刚听说了顾夜阑事情的白大姑娘,她将垂落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垂下头扶住顾夜阑,“玲儿相信您是个好大夫,您别难过。” 顾夜阑站起身,强忍尴尬不去看周遭的下人,她叹了口气对白大姑娘道:“玲儿,你若是相信夜阑姐,那便将夜阑姐开的药方好好服用一个月,定然能够瘦下去的。” 随后,她也不再多言,提起裙子往外走去。 “啧,”颜依依撇嘴,“临走还不忘害白大姑娘,这所谓的神医!” 叶浮珣一直在看白大姑娘,这会儿才若有所思地从白大姑娘身上收回了目光,她启唇道 “顾夜阑的药方是否管用其实不好说,虽然那几味药材会产生些许毒素,但其实如她所言,那些毒素要拔除并不算难。” 只不过为了修理顾夜阑,她才将这件事告知何大夫等人,正好被何大夫等人利用了个透彻。 “不过,”叶浮珣又继续道,“白大姑娘的胖症,似乎并不是普通的胖症,而像是中了蛊毒。” 颜依依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刚才我看到她耳根处有一根细红线……”叶浮珣琢磨着说道,“若是没有看错的话,她似乎被人下了某种蛊毒。而这种蛊毒正是容易让人加大食欲,要不停进食才能满足。” 颜依依拉住她的手:“你懂蛊毒?可晓得如何解?” 叶浮珣略汗,只是正好养了这种蛊虫其实她不过刚接触没多久,又从青灵那里听说过解法。 “若是可以试一试的话,说不定能解。” 颜依依思索片刻:“咱们先回去,明天咱们想办法去见一次白大姑娘,看看是否能替她解毒。” 叶浮珣自然没有意见。 若然颜依依喜欢白大公子,救了白大姑娘说不定还能为颜依依加上几分,她倒是乐意。 有些人可能认识许久都聊不来,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投缘,颜依依就是后者。 两人等顾夜阑狼狈离开白府后,才轻巧地跳下了树,准备离开。 “怎么不见纪衍诺?” 颜依依早前就知道纪衍诺来了恩平城的消息,不由问叶浮珣。 叶浮珣想了想:“他去隔壁城办些事。” “办事?他好端端的会有什么事可办?”颜依依努了努嘴,一脸诧然。 第九百七十章 杀手组织 叶浮珣见她这样一个想法忽然划过心头 不由试探问道:“依依姐可是住在长阳街?” 颜依依回视她:“不错,我住在长阳街红漆门绿铜锁的那家院子里。” “五长?”叶浮珣有种特工对暗号的错觉。 “一短。”颜依依眸心—凝,“纪衍诺让你去找我们了?” 果然如她所想,颜依依是纪大魔头让她去找的人之一? 颜依依听了后蹙紧眉头:“难怪纪衍诺这么急着赶去新悦城。” 叶浮珣将纪衍诺的口信讲了一遍。 “那正好,”她看着叶浮珣道,“你随我一同回长阳街等他,他去新悦城送信后,必定会有安排给到我这边,我们回去等着就是。” 于是,叶浮珣就跟着颜依依一同回了长阳街。 两人等了小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纪衍诺。 纪衍诺一进门,看见站在院子里迎接的叶浮珣,急得飞快地上前抱住了她:“阿珣!爷回客栈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失踪了!” 当下想也不想地就把叶浮珣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恨不得把她嵌入到他的身躯里去。 “喷啧!” 颜依依被这辣眼的一幕看得直发腻,“纪衍诺,你这差不多就行了,想要抱媳妇一会儿带回客栈去抱,到时候爱怎么抱就怎么抱。” 纪衍诺没搭理颜依依,只推开叶浮珣稍许,细细看她:“阿珣可都还好?怎会一直留在这里?” 叶浮珣吐吐舌头,和颜依依聊得高兴,她还真把和纪衍诺约定在客栈等他的事给忘记了:“恰巧碰到了依依姐,所以就跟着她一同在长阳街这等你,是我错了。” 纪衍诺哪舍得怪叶浮珣,只揉了揉她的发梢:“没事就好。” 颜依依被强行为了一嘴狗粮,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纪衍诺,你还没给阿珣介绍下我是谁。” 刚才一直和叶浮珣谈天说地,她不知道纪衍诺怎么打算,唯独没有将她真正的身份告诉叶浮珣。 纪衍诺闻言,正了正色对道:“颜依依是阎阁的副阁主。” “阎阁?”叶浮珣眨眨眼。 “阎阁是齐国最大的杀手组织,”纪衍诺薄唇微掀,“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阎阁杀不了的人。” 叶浮珣渐渐地睁圆了俏眼,倏地扭头向颜依依望去。 颜依依双手背在身后,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看向叶浮珣。 按照常人的眼光,这个时候应该会怕极了她吧? 尤其是像叶浮珣这种养在深宫中从不见世面的单纯又可爱的小女子。 多少有些可惜,难得遇上投缘的人。 哪知,叶浮珣眼里却没有出现颜依依预料中的厌恶、恐惧、避而远之等情绪,反倒像是涌起了一串又一串好奇、惊喜、崇拜的泡泡? 颜依依用力张了张眼睛,兴许是她难得遇上有好感的女子,看错了? “依依姐,你真是酷毙了!竟然杀人组织的副阁主!” 难怪她第一眼看到颜依依,就觉得这女人身上有股冷若寒霜又如利剑出鞘的气势,就超级飒! 颜依依被叶浮珣兴奋地抓住了手,好一会儿才大概猜测她那句'酷毙了'是类似夸赞她的话:“你不怕我?” “做什么要怕你?喜欢还来不及呢。” 叶浮珣话音未落下一瞬就被纪衍诺拉进了怀里,他眯起眼看颜依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带阿珣回客栈。” “谁说没有别的事?”颜依依心情大好,“有人出高价要阎阁杀你。” 纪衍诺将叶浮珣压在怀里,眯眼看向颜依依:“谁?” “顾夜阑。”颜依依一扯红唇,兴味盎然地看着纪衍诺跟护患子似的护住叶浮珣,生怕被她带坏了那般。 “不可能。”纪衍诺没好气地拉着叶浮珣往外走。 “为什么?”颜依依慢条斯理在后面追问一句。 “她还没这胆量。” 顾夜阑八面玲珑,当年就连他不过是个质子都要刻意交好这样的人敢与燕国敌对,找阎阁的人杀他?未免太高看她了。 颜依依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阿珣,你看看,原来纪衍诺这么了解顾夜阑,是不是很气?下次咱们再一起好好欺负她如何?” 叶浮珣费劲地从纪衍诺怀里探出头来:“好呀,依依姐!” 得赶紧把媳妇带走,不能让颜依依带坏了,他搂紧叶浮珣坚定了步伐往外走。 “是太子出重金让阎阁的人杀你。”颜依依在后头冷不丁冒出一句。 纪衍诺顿足,思索片刻:“他尚不知我在齐国,如何会这般做?” “你大张旗鼓攻下五座城池。”颜依依捏一片绿叶放在嘴边轻咬,在红唇的映衬下显得那片叶子愈发嫩绿。 “现在齐国谁人不知你就在燕齐边界?太子让我们阎阁的人潜进燕国杀你,已经支付了定金一千两黄金,若然成事,再交付余下四千两黄金。” 纪衍诺皱眉:“你接了?” “接了呀!”颜依依口气轻松,“人家专程送一千两黄金上门,为何不接?太子给的限期是半年。” “你亲自来了齐国,”她笑道,“难不成太子还能活过半年去?只可惜剩下的四千两黄金。” 纪衍诺:…… 他深吸口气:“还有别的事吗?” “裴坤的近况。”颜依依丢下一句就往正堂里走,“想听就进来慢慢说。” 留下纪衍诺抱着叶浮珣站在院子里天人交战。 叶浮珣从他怀里探出头,戳戳他的胸口:“爷,咱们快进去听听裴坤的近况。” 她也很想知道。 纪衍诺无奈,只盯着她说了一句:“进去后不许看颜依依。” 他家阿珣对颜依依有好感,这让他很不喜欢。 叶浮珣:“好吧。”那她偷偷看就是了。 片刻后,正堂里,叶浮珣被纪衍诺按在怀里数心跳,颜依依则按捺着笑意开始讲齐国皇室的情况。 “太子现在已经自认坐定了那个位置,大肆拉拢朝臣,壮大其势力。” “平国公看似支持太子,实则抱定了摄政的决心,太子再怎么蹦哒,最后真要是上位了,顶多也只是平国公手中的傀儡一个。” 第九百七十一章 穷追猛打 颜依依对朝堂情况了若指掌。 “五皇子因为其母贵妃深得圣心,反倒是一改以前的嚣张,收敛爪牙,每日前往圣前侍寝,装得一副孝子的模样,私下里打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裴坤呢?”纪衍诺问。 颜依依不紧不慢道:“裴坤被皇上偷偷召进宫去面过几次圣,皆在人所不知的深夜。” 纪衍诺眉心一动,“皇上此举何意?又与裴坤说了什么?” “皇上早就看出了平国公的野心,皇上召裴坤密谈过多次,对裴坤甚是满意,并暗自嘱咐他做了相应的布局。” “其中就包括了让裴坤想法子将谭太师密召回京。” 颜依依将朝堂局势侃侃道来,纪衍诺沉吟道:“谭太师接到圣意,已决定迅速回京。你安排人一路护送他回去,路上定不会太平。” 她收敛了神色应诺:“是。” “另外,为了配合裴坤,咱们要尽快启程去京城。”纪衍诺琢磨着时日差不多,“明日一早咱们前往兴安城。” “哎,等等。”叶浮珣从纪衍诺怀里探出头,“爷楚王他们恐怕还有要再过一日才能到兴安城,咱们可以明天午后再出发吗?” 纪衍诺不解:“阿珣还想在恩平城多住半日?” 叶浮珣看向颜依依:“白府大姑娘中了蛊毒,臣妾想和依依姐一起去替她把蛊毒解了。” 如果不耽搁行程,匀出半日时间救一个人不是坏事。况且,还能帮助颜依依在白府人面前加些分? “时间倒是还来得及,那咱们下午再启程亦可。”纪衍诺见叶浮珣这般说,颔首道。 随即督了眼面露喜色的颜依依,扯了扯嘴角:“这都几年了,你还没搞定白奕?” 就这水平还想跟他抢媳妇。 颜依依脸色一黑:“天黑了还不和你媳妇回去,要不把你媳妇留下来陪我?” 纪衍诺倏地站起身,拉着叶浮珣往外走。 叶浮珣忙冲着颜依依挥挥手:“依依姐,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去白府?” “好,”颜依依弯起红唇笑,“明早我去客栈找你。” 叶浮珣跟着纪衍诺回了客栈,满肚子的疑问终于可以问出来了。 “衍衍,你怎么和阎阁那么熟识?”叶浮珣托腮趴在纪衍诺身上,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纪衍诺懒懒地双手背在脑后,闲适地笑:“阎阁是爷一手创办的。” 叶浮珣张大了嘴,难怪颜依依虽然处处怼纪衍诺,但是对纪衍诺布置任务时会一改神情恭敬应下。 合着齐国最大杀手组织的真正大boss是她家衍衍! “那白奕呢?为什么颜依依那么喜欢他却又没和他在一起?” 纪衍诺骏她一眼:“当年白奕上京赶考,正好遇到颜依依出任务。颜依依瞧上了白奕的清隽,只不过白奕一心考试,并没有答应与颜依依成亲。” 叶浮珣想象着颜依依一脸杀气地壁咚白奕的情景:“那后来呢?” “后来?”纪衍诺挑眉,“大概是一个追一个躲,一个雄心壮志要在朝堂上立足,一个势在必得想抓人回去成亲。” 听着就很刺激。 叶浮珣歪着头:“白奕是什么样的人?” “聪睿有大志,可堪大任。”纪衍诺对白奕的评价相当之高,“若齐国新朝成立,不出数年他定能成为重臣。” 这也是顾夜阑为什么会选择白奕做下一个目标的原因,俊俏公子不说,还是个很有前途的主儿。 叶浮珣戳戳纪衍诺:“他和依依姐有戏么?” 颜依依看起来不是那种男人无意于她还会穷追猛打的人。 “或许吧。” 只转身把叶浮珣抱在怀里,纪衍诺不想再谈别的人,“可惜了一整日的时光。” 原本按照两人的说法,头一天让叶浮珣来定怎么过,叶浮珣选择的是爬山,而第二天就轮到纪衍诺来决定。 让他决定,自然是和媳妇在客栈里呆一整天,也不足够。 现下倒好,遇上那么一出事儿跑了趟新悦城不说,回来还在颜依依那里浪费了许久功夫。 刹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无限春光。 隔日叶浮珣刚醒来,就听见颜依依在外敲门:“阿珣,我给你买了西城最有名的小笼包,想尝尝不?” 叶浮珣从纪衍诺怀里探出半个身子:“依依姐等等,我马上就来。” 她转身冲着一脸黑的纪衍诺亲了两记,“衍衍你要不再睡会儿?我约了依依姐去给白大姑娘解蛊毒。” 梳洗一番溜了出去,和颜依依一同在客栈大厅用过美味的小笼包,两人信步往白府走去。 到了白府前,颜依依拉着叶浮珣绕到后门:“咱们从墙爬进去。” 叶浮珣:…… 她们今天不是光明正大在替白大姑娘解毒的吗? 解了毒好让白府人对颜依依有个好印象,说不定会为她的亲事加分。 “白夫人是后娘,根本不会为白玲真心考虑,说不定还会拦着咱们去帮白玲。”颜依依不耐与人交涉浪费时间。 “不是说白老夫人是真心爱护白玲吗?”去白老夫人那里刷好感不也挺好? “白老夫人昨天刚受了顾夜阑毒素的惊,今天咱们去说白玲中毒,她怕是更加不信。” 颜依依就没想过要为自己刷分,“而且咱们不是下午就要离开恩平?尽快把白玲的毒解了就行。” 叶浮珣:“那好吧。” 其实解毒只需要几分钟,她争取半天的时间,原本是打算留给颜依依刷分用的。 两人从后院爬墙进了白府,颜依依轻车熟路地带着叶浮珣在后院穿梭,约摸半盏茶后,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脚步。 叶浮珣看着简朴干净的院子:“白大姑娘住这里?” 颜依依双眼一眯,拉着叶浮珣悄悄闪了进去:“这里是白奕住的院子,陪我进去看看。” 院子里下人不多,只有扫洒的两个小厮窝在角落打盹。 两人溜进白奕的房间,颜依依开始东翻西找。 “这个砚台都旧成这样还舍不得丢,应该是白奕看重的。” 颜依依一边嘀咕一边将砚台收进包袱,然后又拉开抽屉,“这些书信和纸张存了多年没扔,也拿走。” 第九百七十二章 血线 叶浮珣就看着颜依依这样在白奕屋子里装走不少东西,瞠目结舌:“依依姐,你带走这些做什么?” “我把它们带去京城威胁白奕用!” 颜依依理直气壮,她评估道:“阿珣,你说我要不要顺便把他穿过的衾衣带上几套?到时他要是还不肯从我,我就公开拍卖他的衾衣!看他在京城怎么混下去!” 叶浮珣很无语。 不过颜依依只是嘴巴说说而已,她从不做偷盗之事。 装了满满一包袱白奕的杂物,颜依依拉着叶浮珣终于去了白玲的住处。 白玲正躲在闺房里用早膳。 自从长胖以来,她就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伺候。 尤其是进食时,会将婢女们都赶出去。 她自然知道自己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笑,但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吃够了总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玲儿。” 颜依依带着叶浮珣从窗户钻了进去,笑盈盈地拉了椅子坐下。 她对桌上的一大盘肉包子和一大盆粥视若无睹,只托腮看着白玲笑道,“慢慢吃,别急。” 白玲似乎对颜依依造访不觉奇怪,反而眼底闪过惊喜:“依依姐!” 她觑了眼叶浮珣,小声问道,“依依姐,这位是?” “这是叶姐姐。”颜依依道。 叶浮珣见颜依依冲她点头,便笑着问白玲:“玲儿,你平时是不是每隔不多久就会想要吃东西?如果不吃就总觉得饿?” 白玲啃着包子,羞涩地点了点头。 “就算是夜里睡觉,也会饿醒,一定要吃够了才能睡着?”叶浮珣又问。 白玲惊奇地睁了睁眼:“叶姐姐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除了贴身丫鬟,她从来跟别人说过。 只是每天晚膳让丫鬟留下足够夜里用的吃食,夜里醒来后偷偷的吃。 “你现在基本每日要进食六顿,每隔两个时辰必吃一次?” 白玲羞赧地点点头,小声补充:“而且每顿都要吃很多,才不觉得难受。” “玲儿是生病了,”她有些怯怯地看向两人,像是怕遭了嫌弃似的,“只是这个病不好治,前两日有神医开了药方子,可是祖母说那药方子有毒不让玲儿吃。” 叶浮珣安抚地笑笑:“玲儿,你这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蛊毒。” 白玲诧然地睁大了眼,不解地眨了眨:“叶姐姐?” 叶浮珣拉着白玲走向梳妆台,拿出一面手镜对着镜子,将她的脸稍稍侧向一边:“玲儿,你耳后有一根细红血线,你以前可曾有发现过?” 白玲努力侧着脸看,透过手镜盯着耳后看了好一会儿:“玲儿以前从未留意过有这样的血线,而也不曾听婢女提过。” “这根细红血线可以说明你身体里有一条蛊虫,而这种蛊虫的特质是不停地需要食物营养供给才能长大。 所以它会不停地吃掉你吃下去的食物,让你总是觉得腹中饥饿,必须要不停地进食才能觉得舒服。” 白玲怔怔地张大了嘴。 自从她得了这胖症以来,白府找过各种原因,请过许多大夫看症,却从未有人说过可能是因为中了蛊毒。 可是叶浮珣说的话每一句都和她的情况完全对应得上,让白玲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 “你叶姐姐可以帮你把蛊虫引出来,”颜依依对白玲说道,“玲儿,你可想试一试?” 白玲想了一瞬,点头道:“想。” 旁人都觉得她是因为好吃才胖成这样,没有人知道每回不停往嘴里塞东西时,她是多么厌恶那样的自己。 所以,就算是顾神医开的药方有毒,她其实也很想一直吃下去。 只是祖母不允许,她才没了法子。 若真的是蛊虫的缘故,无论多痛苦,她也想一试。 叶浮珣浅笑:“玲儿放心,要引出蛊虫并不难。” 有了白玲的应允,叶浮珣和颜依依对视一眼,着手开始。 首先让白玲平躺在床上,身子放松,然后叶浮珣取出数根银针,在颜依依的协助下往白玲身上的几处穴道扎针进去。 接着叶浮珣便取出一个白瓷罐子,将罐子靠近白玲的耳后,把罐子打开。 不多时,罐子里爬出一条绿色的蛊虫,它沿着罐子爬上了白玲的耳后。 “玲儿放松,这条蛊虫会把你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约莫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白玲因为紧张浑身绷得紧紧的,听了叶浮珣的话,轻轻地深呼吸了数次,闭上了眼睛。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就见白玲的脖子突然鼓起一个包。 那个包游动着往白玲的耳后滑行。 就在它钻到白玲耳后前的一霎,叶浮珣取出小刀在白玲耳后划了一个小口子。 白玲咬住牙忍痛。 这是叶浮珣提前告诉过她的步骤,虽然怕疼,但她能坚持住。 果然就见一条绿色的蛊虫从血口处爬了出来。 两条绿色的蛊虫相遇,飞快地往白瓷罐子里钻去。 叶浮珣动作迅速地将白瓷罐子盖住,然后替白玲包扎处理了伤口,松了口气道:“玲儿,你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了。” 这还是她学蛊术后第一次独自处理蛊虫。 虽然有理论知识,但实操前她的紧张程度同样不低。 所幸一切都很顺利。 白玲坐起身,刚才蛊虫在她脖子蠕动的感觉太过清晰,让她阵阵后怕。 “谢谢叶姐姐和依依姐。”白玲一想到今后不必再像个怪人一样成天吃海量的食物,就觉得心情激动,“玲儿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蛊虫……” 颜依依上前抱抱她:“这事你无需多想,依依姐今天会离开恩平前往京城,此事会告诉你哥,他定会帮你查清楚。” 白玲用力点点头:“谢谢依依姐。” 叶浮珣和颜依依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白府。 回到客栈时离午时还有一段距离,叶浮珣和纪衍诺稍稍商议,决定当即便启程赶往兴安城。 纪衍诺为了让叶浮珣赶路舒服,提前备好了马车。 马车徐徐离开恩平城,刚到城外的三里亭,就听见后头扬起了马蹄声。 “阿珣,”颜依依掀开车帘探头进来,“我给你带了一匹马,咱们俩骑马去?” 第九百七十三章 人尽皆知 兴安城五里亭内傍晚时分,楚王等人正等候多时。 “殿下不是说傍晚左右就会抵达兴安城吗?”徐公公正在碎碎念,“咱们在这五里亭等了那么久,殿下和娘娘怎么还没来?” 楚王睃他一眼:“你都说了六遍了,能不能消停会。” “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一下。”徐公公思索了一会,“都怪我不好,没有护在殿下身边,才让殿下耽搁了这些时辰。” “啧!”楚王蒲掌一拍徐公公的肩膀,“我说徐公公啊,你完全没必要有这样的顾虑。 当天六弟专程让咱们分三路赶往兴安城,为的就是和侧妃娘娘两人一同出行。你要是真跟了上去,不定得让六弟多嫌弃。” 多……嫌弃?徐公公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 楚王瞎说什么呢?他家殿下怎么可能嫌弃他!就算嫌弃楚王也不可能嫌弃他! 徐公公愤愤然地扭过头望向来时路,眼底满满冀盼。 这时站在一旁的青灵听了两人说的话,悄咪咪地走到陶麒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麒哥哥,灵儿这样跟着姑姑姑父出来,他们真的会嫌弃灵儿不识趣吗?” 陶麒摆摆手:“没有的事!” “娘娘可喜欢你了,”陶麒安抚道,“要麒哥哥说,殿下他也挺喜欢你的。” 观察过几次,就觉得连殿下对灵儿都没招。能让殿下妥协,那不就是让殿下欢喜吗? “来了来了!”楚王忽地扯了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一行人忙往官道上望去,果然就见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真是殿下和娘娘?老奴过去看看。” 徐公公顾不得生闷气,欢欢喜喜地往马车跑了过去。 不多时,徐公公便咧开了眉眼引着马车朝五里亭走来。 车帘一拉,纪衍诺一身冒着寒气地下了马车。 “咦?”楚王瞅了眼一脸黑的纪衍诺,探头往马车里张望了两眼,“六弟,怎么不见叶侧妃?” 听了这话,纪衍诺瞬间脸色黑如锅底,冷冷地一甩袖袍,站在马车前看向来时路等。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有那胆量再多问一句。 除了楚王,“六弟,你这咋回事?该不会是叶侧妃被人给拐了吧?” 他这一声爆喝顿时让纪衍诺浑身布满了煞气,冷扫他一眼:“闭嘴。” 楚王摸摸鼻子。 走到一侧嘀咕:“自己把媳妇弄丢了,还冲哥哥生气。” 众人怵着纪衍诺,皆悄悄地以楚王为中心挪了过去。 楚王见自己被众星捧月,心满意足一笑,压了嗓子用气音道:“所以说咱们陪着殿下和侧妃娘娘度蜜月是管用的,至少咱们能帮殿下把侧妃娘娘给看顾好了,不能弄丢,对不?” 众人齐齐点头。 楚王吸了口气,想想还是得帮帮纪衍诺。 他冲众人使了个眼色,大步朝站在马车边上等待的纪衍诺走去:“我说六弟,你可是惹你家侧妃不高兴了? 这女人啊,一不高兴就容易使性子,偶尔离家出走一下,或是把自己关屋子里不肯见你,都是常有的事。” “这种时候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哄,可着劲儿哄就是了。” “千万别使性子跟媳妇对着干,那绝对得不偿失!” 纪衍诺没好气地睨他一眼:“那要是被人拐了呢?” 楚王愕然:“被人拐?” 他旋即哈哈一笑,用肩膀撞了撞纪衍诺,“四哥刚才说笑着呢,你家侧妃咋可能跟人跑了呢!” 这若真是跟人跑了,他可就不知道怎么帮忙了。 他家王妃从来没有闹过那么一出,他也没经验。 “要四哥看啊,叶侧妃她肯跟着你不辞辛苦上前线打仗,对你的心意那是人尽皆知,绝无可能被人拐跑了的……” 他话音未落,就见远远骑来了两匹马。 其中一人,不是叶侧妃又是谁? 众人急急把目光调去了另外一人身上。 是个……女的? 楚王张嘴结舌:“六弟,你家侧妃是真的被人拐了?还是被个女的?” 纪衍诺抿起唇,不发一语地快步向叶浮珣走去。 “累不?” 伸手将叶浮珣扶了下来,纪衍诺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叶浮珣擦了擦汗。 叶浮珣眸光璀璨:“殿下,臣妾一点儿也不累。依依姐的骑术很好,还教了臣妾不少女子在骑马上的注意事项。” 颜依依那厢跳了下马,正准备上前找叶浮珣,就被楚王大手一伸拦住:“你这姑娘咋这么奇怪呢,就算不喜欢男子,也不能把我弟的媳妇给拐跑了。” 颜依依冷眼一眯,努了努红唇:“哪里来的憨货,别挡住本姑娘的路。” 憨、憨货? 楚王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他那么善解人意的好哥哥,怎会是憨货! “你拐人家媳妇,你才是缺心眼!”楚王不爽地回了一句。 颜依依将马鞭在掌心上拍了拍,下一刹马鞭便直抵楚王的咽喉,红唇抿出绝美的弧度:“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楚王被颜依依唬了一跳,双眼看着咽喉处的马鞭蹭蹭蹭地后退:“本王不和女人打架!” “是不和女人打架,”颜依依娇喝一声,马鞭如影随形地追着楚王,“还是说打不过女人?” “你你……” 楚王左闪右避狼狈乱窜,“你这姑娘好生没道理,怎地一言不合就动手!” 颜依依红唇一勾:“本姑娘这是叫你做人的道理!别什么都不清楚就胡乱瞎喷!” “我哪里说错了,人家夫妻俩好端端坐马车,你把人媳妇拐去骑马不是缺心眼吗?” 楚王虽然功夫没站上风,嘴上却是理直气壮。 他为自家弟弟叫不平,哪错了? 颜依依愣了一瞬:“我教阿珣学骑马哪不对了?” “人家有自己夫婿教哪就用得着你了?”楚王呀嘿了一声,趁颜依依发呆,飞快躲到纪衍诺背后,探出一个大脑袋,“你骑术能好得过他不成?” 颜依依扫了眼一脸阴沉的纪衍诺,倏地收回马鞭:“骑术不比纪衍诺又如何?他家媳妇喜欢和我骑马不就成了。” 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妹妹,多亲近几分有什么问题? 第九百七十四章 招人耳目 纪衍诺都没吭声,这大老粗激动个什么劲儿! 众人目光全部看向纪衍诺,只见纪衍诺依旧板着一张脸。 如果不是见阿珣欢喜,他绝不会允许。 “颜依依,兴安城并无阎阁分点,你现在赶过去肇青城应该还没关城门。” 肇青城和兴安城离得近,所以当初建立分点时只建在了肇青城。 哪知颜依依却摇摇手里的马鞭:“因为业务扩张,一年前已经在兴安城建了分点,属下在兴安城落脚一样可以处理要务。” 她扫了眼众人,“未免人多招人注意,可以入住分点的屋宅。” “不过,有些人就不便接待了。” 楚王被她看得不自在:“你这话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自己去找地方住!”颜依依翻了个白眼。 徐公公小声道:“殿下,咱们若是都去了分点,会不会暴露分点的存在?” 纪衍诺眉微拧,颜依依双手抱胸。 徐公公所言并非没有道理。 然而他们这一大群人在这个点进城去入住客栈,更容易招人耳目。 叶浮珣开了口:“可以住叶府。” 叶氏在齐国有生意,虽然不若在燕国那样遍地开花,但齐国几个大的城镇中却是都有开铺子。 屋宅,自然也是早就置备了的。 “都能住得下,别担心。” 还是叶侧妃最给力。 一行人进城。 几日没见叶浮珣,青灵想念得很,拉着她道着路上的各种见闻,嘴巴几乎停不下来。 陶麒陶麟则像左右护卫一样紧随后头。 徐公公跟在纪衍诺身侧问长问短,不时给楚王丢去一个眼神。 他家殿下才没有嫌弃他! 楚王难得没有说话,正在思考着以六弟对叶侧妃的占有欲,怎会任着那黑衣女人霸占叶侧妃? 黑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武功高强不说,人还特别凶残,连他都骂不过她。 他得想法子掰回一城才行,不然怎么帮六弟抢回媳妇?就很伤脑筋。 进城走了一段路,纪衍诺忽然停下脚步问站在叶浮珣身侧的颜依依:“分点在那条街上?” 颜依依扬眉:“昌平街。” 纪衍诺颔首,复又看向叶浮珣:“叶府宅子在哪条街上?” 叶浮珣应道:“城北大街。” “那就这里分开罢,”纪衍诺拉住叶浮珣的手,将她往身边带了一步,“时候不早,今天先歇息,明早再碰头讨论。” 颜依依:“阿珣说我也可以住她家。” 纪衍诺嘴角微勾:“我这有一封白奕的密信。” “属下这就回去,请阁主明日将密信带来!”颜依依精神一凛,转身就消失在了巷弄中。 离开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六弟,白奕是什么人?”楚王用肩膀撞撞纪衍诺。 “她肖想多年的男人。” 纪衍诺神色莫名地眯了眼颜依依离开的方向,招来徐公公吩咐一句:“去将所有和白奕相关的资料或者物件全部弄过来。” 楚王浓眉一耸。 白奕?听起来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 叶府。 哪怕是隔了国家,叶府内部的装潢配备及下人管理都与燕国各地的屋宅相去不远。 众人住得甚是舒适。 隔日一大早天刚亮,叶浮珣和纪衍诺住的屋门就被敲响:“阿珣,我给你买了许多好吃的早点,有灌汤包,肉馅饼,糯米卷,锅贴,豆腐脑……” 叶浮珣流着口水从纪衍诺身上爬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开口道:“依依姐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半盏茶后。 纪衍诺黑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见院子里的石桌旁坐着的颜依依正一脸满足地看着叶浮珣和青灵用早膳。 石桌上摆满了兴安城的各种美食小吃。 颜依依见纪衍诺来了,招手道:“纪衍诺,我还给你带了你爱吃的韭菜煎饺。” 叶浮珣扭头,笑得眉眼弯弯:“爷,依依姐为了给我们买早膳,跑了好多个地方。兴安城的早膳味道绝佳,您快过来一起尝尝。” 纪衍诺望向叶浮珣的笑脸,按捺住不悦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帕子替叶浮珣擦了擦嘴角:“慢慢吃,别急。” 随后看向颜依依:“昨天不是说了早膳后我们去分点找你?” 颜依依耸耸肩:“想起和阿珣说过兴安城有许多美食,索性就买来给她尝尝。” 叶浮珣和青灵吃得尽兴,颜依依满眼宠溺,“城东有家宵夜铺子,每天傍晚了才营业,他家宵夜能让人馋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要不今夜我带你们去试试?” “好,依依姐!”青灵应得无比大声。 纪衍诺:…… 这时,楚王大喇喇地走进院子:“六弟,叶侧妃,你们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是用上早膳了?真香!正好四哥还没吃……” “打住!”颜依依转身胳膊一抬手一伸,拦住楚王前行的步伐,“这些都是本姑娘买来请大家吃的,”她红唇一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字一顿道,“没、有、你、的、份!” 这女人怎么一大早就阴魂不散! 院子里气氛刹间凝结,众人都顿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楚王。 徐公公机灵地上前安抚:“爷,您外边请,厨房有专程为您备了早膳……” 楚王讪讪地提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忽地鼻子嗅了嗅,头一低看向徐公公手里拿着的肉馅大饼:“你这……” 徐公公赔笑道:“这是颜姑娘请的……” 楚王飞快地扫了眼院子,就看见陶麒和陶麟躲在一旁同样在大快朵颐。 合着,那女人就独独没给他准备?他才不稀罕! 大步流星地提着徐公公往外走,楚王问道:“徐公公,给本王讲讲白奕的事!” 那厢院子里依旧在用早膳。 待早膳过后,纪衍诺擦了嘴道:“白奕近日与平国公过往甚秘,需得派人前去查探他真正的用意。” 颜依依神色一动:“属下领命!” “时间紧迫,需得两日内抵达京城才能完成任务。”纪衍诺一派沉肃,“另外,我们今日启程去白茂山,先不去京城。” “属下现在就出发,两日内必定能赶到京城!” 第九百七十五章 白茂山 颜依依倏地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才又转身回来,“阿珣,宵夜先欠着,回头去了京城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就匆匆走了。 早膳过后,叶浮珣收拾行装,准备再次启程。 “白茂山在哪里?殿下。”她好奇的问道。 纪衍诺回道:“那是我师父住的地方。 “就是你和阿裘一同拜师学艺的地方吗?”叶浮珣兴奋的问道。 “不错。”纪衍诺嘴角微勾,“咱们先去和裴坤会合,了解他的打算再见机行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青灵蹦蹦跳跳地追在纪衍诺和叶浮珣身边,单纯无邪地问了众人揣在肚子里却不敢发问的疑问:“姑父,您不是说咱们杀了那狗贼会一路有人追杀咱们么? 为什么灵儿和两个哥哥一路去兴安城,压根就没有人追在后头?” 纪衍诺嘴角一抽:“兴许是找错了方向。” “那些官员可真是笨!”青灵深信不疑,又问道,“那咱们现在大家一起往京城去,会不会目标太大容易被发……发……麒哥哥你拍灵儿做什么?” 青灵转过身去看陶麒,不解地眨眨眼,“麒哥哥,你眼睛抽筋了吗?” 话音未落,就被徐公公和陶麒拉到了一旁教育。 这傻灵儿怎能提起这个话茬儿,万一殿下回头又要他们兵分三路怎么办? 楚王睃了眼徐公公丢过来的眼神,忙岔开话题:“六弟,这白茂山要走几天才能到?” 纪衍诺:“快则两天,慢需三日。” 三日后的下午,众人抵达白茂山。 青葱翠绿的树林层层叠叠,纪衍诺轻车熟路地领着大家进山。 陶麟眼底尽是兴奋之色:“好高深的阵法。” 青灵粘着他:“麟哥哥,阵法在哪?灵儿怎么没瞧见?你要破阵吗?” 陶麟:“殿下带我们走的路便是破阵之道。” 太过精深,他尚需时间琢磨。 穿过丛林往山上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山顶。 山顶处盖有一座大院子,白墙灰瓦,掩映在绿意当中。 纪衍诺宛若在自己家中般推开了门,里头安安静静的,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六弟,你师父他们都不在?咱们岂不是扑了个空?” 楚王的大嗓门在院子里响起,很快众人就听见了屋子里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阿裘!” 叶浮珣眼尖,但当她看见挺着肚子走出来的阿裘时,忍不住惊呼着跑了过去。 阿裘拉住叶浮珣的手,笑盈盈地看向众人:“早前收到了纪衍诺的信,知道这两日你们就该到了。” 纪衍诺问她:“师父和裴坤呢?” “阿坤哥哥去了京城,估摸着今晚或是明天就能回来。”阿裘请众人进了屋,温声道,“师父正在后面菜园里捯饬,今天来得人多,一会儿怕是都得去菜园子里帮忙才成。” 纪衍诺颔首,与众人喝过水后,吩咐徐公公收拾行装,然后领着剩下的人出门:“我们去菜园,阿珣你陪阿裘在这歇息。” 叶浮珣点点头留下。 阿裘拉着她的手直笑:“纪衍诺这是舍不得你干活,心疼着你呢。” 叶浮珣弯唇一笑,现下人少了终于方便问阿裘:“你……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 “四个多月。”阿裘眉梢额角都是温柔的笑意,“倒是你,怎么都这么久了,肚子还没有动静?” 叶浮珣忙摆了摆手:“我们还不急,阿裘,你和裴坤他……” 余下的话不知怎么出口,就见阿裘毫不在意地补充道:“是不是想问我们是否拜堂成亲了?” “我和阿坤哥哥回了白茂山,”阿裘回忆当时的情况,“师父得知了阿坤哥哥做的傻事,狠狠地骂了他三天,三天后就让我们在白茂山这儿拜堂成亲了。” “师父为了治阿坤哥哥的伤四处寻药,”她眼底闪烁着感激和激动,“上个月终于将阿坤哥哥的筋脉全部都接上了。” 叶浮珣惊喜:“那裴坤现在已经全部恢复了?” “对!” 经一堑长一智,裴坤经历了这件事,整个人都变了。 “他说要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而现在齐国皇室混乱,本就非百姓之福,”阿裘告诉叶浮珣,“所以,他想要去争取那个位置。” 阿裘本是赵国的宝元公主。 裴坤若是能够继承齐国皇位,就能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他是宝元公主的夫,宝元公主是他的妻。 原本阿裘并不赞成裴坤去淌那趟浑水,实在是担心他筋脉刚好又出旁的危险。 然而这次裴坤却异常坚定,不仅说服了师父,还说服了她。 叶浮珣欢喜地抱住阿裘:“真替你开心。” “我们前来齐国,虽然未必能够帮得上忙,”叶浮珣想着纪衍诺说过的话道,“但说不定能够助力一二。” 阿裘满心感谢:“帮忙犹是小事,你们能过来,我们真的很高兴。” 许久没有见叶浮珣,阿裘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她和裴坤在白茂山上陪着师父,生活清静又悠闲,但住得久了到底会觉得无聊,加之裴坤近半年来时时外出,阿裘又因为有了孩子被师父限制行动,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你别看白茂山这么大,就住着师父和我们三人,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阿裘给叶浮珣讲解道,“因为有了身孕,师父便不让我离开这个院子,白日里都是他去菜圃种菜收拾,我偶尔帮着下厨做些饭菜。” “如今纪衍诺和你们来了,人多热闹真是好。” 阿裘笑嘻嘻道,“我们师兄妹三人就纪衍诺手艺最好,师父不知道惦记了多少次了,今天总算可以尝尝纪衍诺做的菜了。” 叶浮珣张圆了嘴,合着纪衍诺还有这能力?她怎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一推纪衍诺走了进来:“阿珣。” 阿裘惊讶:“纪衍诺,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师父呢?” 纪衍诺轻咳一声:“师父带青灵去看山下的阵法。” 其余的人他都安排好了,摘菜的摘菜,捕鱼的捕鱼,杀鸡的杀鸡…… 第九百七十六章 从善如流 他惦记媳妇,先过来看看。 “青灵?”阿裘诧然,“刚才那个小姑娘吗?师父怎么会带她去看阵法?” 纪衍诺嘴角微翘。 他也没料到青灵会入了师父的眼,就那么一阵吹捧后被青灵拉着下山去了。 要不是这样,师父说不定还要盯着他,叫他没时间过来看看阿珣。 “阿珣,我先带你去我屋里歇息。”纪衍诺拉着叶浮珣起身往外走。 哪知还没走出门,就听院子里响起若洪钟般的声音:“纪衍诺,还不给师父去煮菜!” 叶浮珣抬头就见一个白发老头大步流星走过来,挣脱纪衍诺的手,乖巧唤人:“阿珣见过师父。” 白茂围着叶浮珣打量了一圈后,对纪衍诺说道:“你小子眼光不错!” 纪衍诺讷讷问:“您不是带青灵和陶麟去看阵法了吗?” 只见白茂手一挥:“把他俩带到阵法入口就回来了。” “阵法得靠悟性,他俩要想学,自个儿摸索就是了。” “师父瞧着那陶麟还挺懂,有他看着青灵丫头没事。” “你们当年不也都是自己摸索懂的?” 白茂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随后推着纪衍诺往外赶,“你快去做饭,你媳妇儿为师帮你看着,跑不了!” 纪衍诺被白茂丢了出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师父,您对阿珣好点,不然不给你做醉焖鸡。” “知道了,还不快滚!” 白茂赶走纪衍诺,转身笑嘻嘻地打量叶浮珣:“你这丫头,叫阿珣?” 叶浮珣特乖:“是,师父。” “不对,不该叫师父,”白茂双手叉腰,“叫师叔。” “师叔。”叶浮珣从善如流。 白茂看了眼叶浮珣挂在身前的桃花令牌,忽地收敛了嘻哈神色:“桃花姑娘是我的师姐,她这个人一辈子就是清高孤傲,若不是遇上特别合适的人,绝对不会收徒。” “你这丫头在用毒上天赋异禀?” 叶浮珣回应:“师叔谬赞了。” “那师叔考考你,”白茂一脸神秘,“师叔从进门到现在,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您是指的您往纪衍诺肩膀上拍毒粉的事吗?” 白茂神情一滞。 “丫头,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他自夸,以他的身手来说,刚才的举动根本不可能让人看出端倪! 叶浮珣老实回答:“那种毒粉虽然无色无味,但缺点是颗粒太大,比较好发现。” 颗粒太大?白茂一双眉毛皱成了毛毛虫似的。 他研制的毒粉无异于空气中的灰尘,颗粒哪里大了! 叶浮珣见白茂一脸不爽,小声道:“刚才小侄用的解毒粉颗粒就小许多,不容易被人发现,您说对不?” 白茂一怔,眨了眨眼睛。 刚才这丫头用解毒粉了?他怎么没发现? 见叶浮珣满眼期待,白茂哈哈一声摸摸脑袋:“不错,不错!” “你师父当年笑师叔用毒太过粗制滥造,若是她有了徒弟,定然也能轻易胜过师叔。” “师叔还当笑话来听,而今见了你这丫头,还真是没给你师父丢人!做得好!” “丫头,你除了会用毒,还有啥本事,都给师叔讲讲。” 叶浮珣尴尬:“回师叔,阿珣除了学了些毒之外,别的都不怎么擅长。纪衍诺教过阿珣七禽戏和洗髓,还有一些简单的步法。” “洗髓?”白茂抓抓头发,“你几岁开始学的?学到第几层了?” “就去年开始的,”叶浮珣应道,“学完了。” “来,跟师叔过几招!” 白茂言罢,如同一阵风般朝叶浮珣席卷而去。 叶浮珣被吓得直跳脚:“师叔,阿珣不会功夫……” 然而白茂根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喊了一声:“你只要躲开就成。” 随后,叶浮珣就狼狈不堪地在白茂无处不在的身影下左闪右避,上蹿下跳,前翻后滚…… 总之,当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将院子里地面、石桌石椅、大树花丛全部都滚了一圈后,师叔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叶浮珣气喘吁吁地趴在石桌上喘气。 “师父,您别欺负阿珣!要是纪衍诺见着了,今晚您一块醉焖鸡都吃不上!”阿裘扶着腰走了出来,心疼地给叶浮珣擦脸上的泥土,“阿珣没学过功夫,您考校她作甚……” 白茂被阿裘指责得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阿珣丫头虽然没学功夫,但是反应灵敏,为师用九转轮回步也只打中她三下而已。” “才三下?”阿裘拉起叶浮珣仔细打量,果然在她身上看到了三个炭黑的圆点,她倏地扭头看向白茂,“师父,那您这九转轮回步可以教给阿珣!” “还有迎风扶柳步,踏雪无痕印,云龙七折腰……”阿裘接连数了六七种步法的名字,叉腰道,“这些你都教给阿珣,不然阿裘就把你欺负阿珣的事情告诉纪衍诺!” 白茂挠挠头:“成成成!师父明天就教,这事儿你可别告诉纪衍诺。” “醉焖鸡估计差不多了,师父过去看一看!” 晚膳是在院子里摆了大桌子露天吃的。 众人围坐了一圈,对纪衍诺的手艺无不交口称赞。 纪衍诺的脸就很黑。 如果不是带了这么多拖油瓶出来,他冷然沉肃的形象又怎会因为一顿饭毁于一旦。 “四哥当年尝过六弟的烤鱼绝技就惊为天人,”楚王吃得满嘴流油,“没想到这醉焖鸡更是人间一绝,简直天下无敌!” “闭嘴吃饭或者出去过两招?”纪衍诺丢了一记眼神过去,楚王登时埋头干饭。 难得因为白茂要求可以上桌吃饭的徐公公和陶麒陶麟忍着笑扒饭。 纪衍诺扫众人一眼,就还是很不爽。 叶浮珣忙给他夹了几筷子菜:“爷,你做的醉焖鸡真的好好吃,臣妾太喜欢了。” 纪衍诺一听,嘴角总算微微扬了起来,给叶浮珣夹了一块鸡腿肉:“那阿珣多吃点儿。” 膳后,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往后山走。 “衍衍,咱们就这么丢下大家会不会不太好?” 桌上的碗筷都还没收拾,这白茂山上没有下人,她们远来是客,不是该先把东西收拾妥当了再离开比较好? 第九百七十七章 树屋 纪衍诺浑不在意:“白茂山的规矩,下厨者不必洗碗,剩下的交给他们就是了。” 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爱吃他做的菜,他才不会亲自动手。 “走,爷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沿着后山山路一直往里走,不过一刻钟时间,就来到一处树林中。 “咦?这是……树屋?” 在两棵撑天古树上,盖有一间相当大的结实树屋。 叶浮珣想起秋狩时候纪衍诺弄的那间小小的树屋,和这个相比起来,这间简直就是尊贵豪华版。 “这是爷年幼时候自己盖的。”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跳上树,推开树屋的门走了进去。 “爷以前最爱在这里过夜,宁静舒适,”纪衍诺笑道,“今晚陪爷在这里歇息可好?” 叶浮珣惊讶道:“这是衍衍小时候盖的?那时你才多大?” “十岁。”纪衍诺收拾着树屋里的东西,“这里的每一块木头都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衍衍可真厉害!” 虽然多年不曾过来,但树屋里依旧干净整洁,她不由好奇,“是不是阿裘她有过来帮忙打理?” 纪衍诺点头道:“应该是。” 叶浮珣看到摆在墙边上的一排木雕。 “衍衍,这些都是你刻的先太子?” 叶浮珣记得当初从东宫取走的木箱里,正好有两个木雕。 一个是纪衍诺雕刻的先太子,一个是先太子雕刻的纪衍诺。 “对,”纪衍诺拿起其中一个木雕,嘴角含着浅浅笑意,“当时想着要送给皇兄,得刻一个最好的。所以就在这树屋里刻了许多个。” “每一个都刻得很好。”叶浮珣看着木雕人儿,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旁,“这些刻痕……该不会是衍衍每次想先太子刻的?” 纪衍诺含笑,握住叶浮珣的手抚上那一道又一道数不清的刻痕:“年少时总觉得歇在这树屋里离皇兄最近。” 叶浮珣缓缓地吸了口气,伸手抱住了纪衍诺的腰:“以后有我在。” 一室静谧,两人紧紧相拥。 纪衍诺闻着叶浮珣身上清新的香气:“阿珣洗过澡了?” 叶浮珣脸上一热,早前在院子里被师叔追着滚了一身泥,她确实早早就冲了澡。 只是这会儿听了纪衍诺的话,倒好像是她别有目的似的提前洗过澡那样。 就……没吭声。 “爷很喜欢。”纪衍诺笑着逗她道,然后挑起她的下巴…… 叶浮珣伸手推他:“万一有人找来了怎么办?” 被人发现了的话,这脸面还有地方放吗? 纪衍诺低头看着叶浮珣声音略哑道:“不会有人过来的。” 忽地外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碰撞声。 叶浮珣困难地抵住纪衍诺的胸膛,“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纪衍诺懊恼地巴巴头发,本想说不用理它,哪知撞击的声音越来越近。 “出去看看?”叶浮珣飞快地穿上衣裳,见纪衍诺黑着脸坐在床上,忙又替他把衣裳穿好,顺带揉了揉那冷硬不爽的脸,“是有人在砍树吗?会不会回头砍到了咱们这儿来?” 大晚上的,砍什么树。 纪衍诺咬牙:“应该是陶麟带着青灵在破解阵法。” 他早就叮嘱了徐安看好众人,不得让人来后山打扰。 却把陶麟和青灵给忘了。 这两人破解阵法一直未归,其中有一个形似生门但实际上并非出路的地方正好就在他的树屋左近。 如果不拦住两人,不过多会儿怕是真会砍到树屋的树下来。 纪衍诺双手按住叶浮珣的肩膀:“阿珣在这里等,爷去处理下就来。” 言罢,纪衍诺如同一道风般卷了出去。 那厢,陶麟和青灵正轮着早前白茂丢给他们的柴刀在砍树。 忽地见纪衍诺从天而降,两人都吓了一跳。 “姑父,您怎么会来了?”青灵跟着陶麟学习阵法学得正在兴头上,噼里啪啦道,“灵儿和麟哥哥找了十五个地方都没找到生门,麟哥哥说这儿有三成的可能,所以我们就过来试一试。” 纪衍诺双手抱胸,冷冷地扫了眼陶麟:“就这水平还号称只醉心阵法?” 陶麟眼底闪过一抹狼狈,对青灵道:“走,我们换个地方再试。” 青灵不解地跟着陶麟离开,扭头看纪衍诺:“麟哥哥,可是你不是说咱们再多砍几棵树才能确定这个是否是生门吗?” 陶麟的声音远远飘来:“咱们打扰到殿下和娘娘了,那里定然不会是生门。” 正准备离开的纪衍诺蓦地眉心一跳。 他不过是想和阿珣找个安静的地方两人相处一下,有这么明显吗? 就连陶麟那种木头也能看出来? 他刚才分明什么都没说。 悻悻然地回了树屋,叶浮珣见纪衍诺脸色不佳,不由问道:“真的是陶麟和青灵破阵法破到咱们这儿来了?” 纪衍诺将她拉回怀里嗯了一声:“咱们继续。” 既然陶麟识趣,断不会再来打扰。 他和阿珣独处本就天经地义! 不多时,两人再度你侬我侬。 然而,外头再次响起了声音。 这一回,是楚王响彻天地的大嗓门:“六弟!叶侧妃!裴坤回来了,喊你们回去说话呢!” 纪衍诺:…… 倏地纪衍诺握拳往床上擂了一记。 叶浮珣被逗得吃吃直笑,伸手安抚地拍着纪衍诺的背顺毛:“衍衍,裴坤回来了,咱们赶紧过去见见。” 见、个、鬼! 纪衍诺咬牙切齿。 这大晚上的,裴坤回来了陪陪阿裘不就行了! 阿裘这还怀着身孕,不好好顾着媳妇管他做什么! 有什么天大的事明早再说也是一样。 叶浮珣又笑:“衍衍,咱们再不起来,以楚王的性子怕是会直接闯进来哦。” 她这衣裳凌乱的,可不想丢人。 纪衍诺懊恼地爬了起来,手下却是温柔又小心地帮叶浮珣把衣服穿好:“咱们回去。” 叶浮珣推着纪衍诺去穿衣裳,转身把床铺上的被褥床单都收了起来。 她刚把物件塞回柜子里是,树屋的门就被楚王咚咚咚地敲响了:“六弟,你到底在不在里头?四哥刚才看到这树屋晃来晃去的,是不是你和叶侧妃在里边儿? 第九百七十八章 连本带利 要不四哥回头再过来喊你们?要多久时间?两刻钟?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门被纪衍诺倏地拉开,楚王一个不小心栽了进来。 他反应敏捷地用双手盖住了眼睛,直嚷嚷道:“哎,六弟,你这门也太不结实了!不是四哥撞开的!四哥真没打扰你们好事的意思!” 纪衍诺嘴角一抽。 他不过是热心帮着洗碗,哪知不小心打破了三个碗四个碟子,被人赶出了厨房。 然后就见到裴坤回来了。 本着白茂山里不能偷懒不做事的宗旨,这才屁颠屁颠到后山来找纪衍诺。 刚才看到树屋里头有光亮,上来敲门看看,哪里知道—— 六弟正和叶侧妃在里头呢。 他都懂的。 这种事情打以前跟六弟出门就见识得多了。 见怪不怪。 只是,见六弟的脸比刚才刷锅的锅底还黑,楚王就觉得有点怵。 别看六弟好说话,要是得罪了他,说不定哪天被他盯上了,绝对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四哥这就回去,你们继续的、继续!” “不必了。” “哎,真的不必吗?”楚王拽住纪衍诺把他往叶浮珣身边推,一不小心手掌就碰到了墙边的木雕小人,“咦?这是什么?” 楚王拿起木雕看了看,又再看了那满满摆了一墙的木雕,忽地转身将纪衍诺整个抱在了怀里,声音哽咽:“是四哥想错了,六弟!” “四哥以为六弟你带叶侧妃出来快活,哪曾想,”他手里抓着木雕,感慨道,“你是带叶侧妃来缅怀先太子。” “说起先太子,四哥也可想他了……” 楚王长长叹了口气,进入了滔滔不绝模式,“想当初你被送来齐国……” 纪衍诺抿起嘴,拉着叶浮珣头也不回往外走。 “哎,六弟,你等等四哥!” 回去后,纪衍诺先带着叶浮珣去他以前住的屋子安置下,然后才去找裴坤议事。 这一去就直到四更天时分才回来。 彼时叶浮珣早已睡熟了。 纪衍诺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将她搂在怀里,很快就挨着她的脸睡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睡多久。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养在菜圃边上的公鸡还没开始打鸣,众人就在睡梦中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起床了!” “起床了!” 叶浮珣是被这穿脑魔音唤醒的,揉着耳朵问纪衍诺:“衍衍,外头是……师叔在吼吗?” 纪衍诺缓缓睁开眼,在她额角亲了一口,低喃道:“师父每日这个时辰就要练狮吼功,顺便把大家叫起来晨练。” 说实话,他还挺怀念那些岁月的。 然而由不得多想,随着一声比一声更响彻天际的吼声传来,两人动作迅速地起身穿衣走了出去。 “师叔不怕吵了阿裘吗?”叶浮珣低声问了一句。 纪衍诺勾唇:“阿裘早习惯了,别担心。” 两人走了出去时,楚王等人正一头雾水地跑出来。 “发生啥事了?”楚王嗓门不小,“咋天还没亮就要起床?” “楚哥哥,白爷爷说咱们要晨练!”青灵脆生生地回应道,“先绕山跑两圈,跑最后的人要负责清扫鸡棚!” 下一瞬,众人便如同旋风般卷出了大院,往山路跑去。 跑完两圈回来时,阿裘已经煮好了白粥,蒸好了包子。 “山上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她捧着粥坐在叶浮珣身旁,“师父定是高兴得紧。” 叶浮珣啃着包子哭笑不得。 想起刚才众人一路鸡飞狗跳般被白茂追着跑的情景,就觉得挺……生气盎然的。 早膳后,纪衍诺、楚王、裴坤和徐公公一同下了山,陶麒跟着陶麟和青灵继续去闯山里头的阵法,阿裘坐在院子里摘菜,叶浮珣则被师叔拎着去山崖边上练习各种步法。 直到午时回去,叶浮珣又再次脏得跟个泥猴子似的。 人还累得趴下就不想起来。 然而草草用过午膳,又被师叔抓去后山继续练习。 就这么一天过去,到了傍晚时分,纪衍诺等人才匆匆回来。 隔日又是如此。 接连过了好些天,叶浮珣渐渐熟悉了白茂山上的生活。 “京城形势愈发严峻,不知哪里开始传闻说皇帝快要不行了,多方势力图穷匕见,彼此厮杀,”纪衍诺每天回来都会给叶浮珣将当日的行踪,以及各种情况,“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你们的进展还顺利吗?” 裴坤卷入朝堂不过大半年,虽然原有三四皇子的势力全部都在他身后支持,然而皆非真心辅助裴坤。 不过是为了在这混乱的朝局中争取一席之地。 纪衍诺圈住她道:“铤而走险,说不定有机会。” 时势造英雄,焉知势力最单薄的人,不是上天最眷顾的一方? 况且在纪衍诺看来,裴坤比起齐国那几个皇子好太多了。 若真能让裴坤上位,是齐国百姓之福。 “后日是平国公大寿,”纪衍诺告诉叶浮珣,“我们打算在寿宴上对平国公出手。” 第二日下午,纪衍诺等人比平时回来得要早。 就在他们回来不久后,颜依依压着一个锦袍男子上了白茂山。 “那魔女怎么又来了!” 楚王一扫见颜依依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不自觉地凑到纪衍诺旁边,“她带回来的那个小白脸是谁?” 纪衍诺薄唇微掀:“白奕。” “白、白奕?” 楚王脸色倏变,下一瞬便往白奕跟前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不知贤弟前来,有失远迎!” 颜依依动作利落地挡在白奕身前,神色狐疑地盯着楚王:“没事套什么近乎!” 楚王对颜依依视若不见,大喇喇对白奕道:“兄弟听说白老弟生平最是风雅,写得一手好字,不知白老弟对绝笔老人的书法怎么看?” 白奕从容镇定笑道:“绝笔老人书法如神,自是让人敬佩。” “那就对了,”楚王侃侃而谈,“这关于绝笔老人的事,为兄最是清楚,你且听为兄道来……” 他用鼻孔对着颜依依喷了口气,热情地揽住白奕的肩膀往里走去。 颜依依眼一眯,扬手就将腰间的软鞭往楚王搭在白奕肩膀上的手甩了过去。 “好险!” 第九百七十九章 举手之劳 楚王眼明手快地将手缩回,大声嚷道,“白老弟小心,那魔女想要用鞭子抽你……” 颜依依冷笑:“我抽的是你!给我离白奕远点!” 楚王嘴里啧啧叹道:“白老弟,给你个建议,找女人千万不能找这种凶悍的姑娘,不然这今后的苦日子那可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哎哟……颜依依,你抽本王作甚!” “离白奕远点!”颜依依手里的鞭子如同有灵性一般,专往楚王身上敲去,白奕虽然身处在两人中间,却连鞭风都不曾波及到他。 楚王被敲了好几记,狼狈不堪地往纪衍诺身边窜去:“六弟,保护四哥!” 纪衍诺没好气地抿了抿嘴,抬眸扫了眼颜依依。 颜依依努嘴收了软鞭,护在白奕身前,目光含刺地盯着楚王。 “啧。”楚王躲在纪衍诺身后,不甘心地嘀咕一句,“等老子哪天功夫厉害了,定要跟这魔女比划比划。” 坐在不远处的青灵托腮看向楚王,眨巴着眼睛道:“楚哥哥,你拜绝笔老人为师不就成了,他的功夫可是厉害得紧。” 颜依依轻嗤一声:“灵儿可别把那憨憨看得过高,以他的能耐,就算是跟着绝笔老人学个三五七年,也绝对不是你依依姐的对手!” 楚王气得从纪衍诺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一叉腰道:“你个魔女小看本公子!” “若不想被人小看,那和本姑娘过上几招试试?本姑娘绝对不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颜依依将软鞭在掌心上拍着,嘴角噙着一丝魔鬼般的笑。 楚王倏地又往纪衍诺身后缩回半个身子,探出脑袋看白奕:“白老弟,要娶这种女人做媳妇,可真的得三思再三思!” “姓楚的!” 颜依依一个跃身朝楚王飞来,白奕皱眉拦住她:“依依,此次过来是有正事。” “明明是他先挑衅。”颜依依收了软鞭,噘嘴站在白奕身侧。 白奕安抚地望她一眼,旋即才朗声开了口:“请问哪一位是叶姑娘?” 这话一出,纪衍诺瞬时浑身紧绷,浓郁剑眉下那双黑若深海的眸,像是卧了一片银河般深不可测。 他将叶浮珣的手握紧,冷冽地望向白奕。 “你是要找我姑姑么?”青灵好奇地看向白奕,“姑姑早成亲了,不能称她为姑娘,不然姑父会生气。” 白奕愣了一瞬:“实在抱歉,那请问……”他从众人的目光判断,看向了纪衍诺身旁的叶浮珣,“这位夫人便是救了舍妹的那位夫人吗?” 叶浮珣点点头:“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夫人来说兴许是举手之劳,”白奕走上前,目露感激,“然而对白某和舍妹来说,这是救命之恩。” 他双手交合向叶浮珣致了个礼,“若然不是夫人发现得及时,舍妹继续受蛊虫之害,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为了找出真凶,”白奕拱手道,“能否麻烦您将舍妹所中蛊虫的情况详细告知?” 叶浮珣颔首,将当日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 白奕听得极为认真。 颜依依道:“下毒的人尚未找到,不过,有可能是半年前白玲到京城小住时被人中下的蛊毒。” “京城也有善于蛊毒的人?”青灵若有所思。 “天底下能人术士多得去了,不足为奇。”楚王站在青灵身旁道了一句。 就见白奕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叶浮珣:“夫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枚玉佩是白某让人专门定制的。 日后若是夫人有需要白某相助之处,可凭玉佩向白某提一个要求,白某必当应承。” 语落,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不必了。”纪衍诺冷声拒绝。 “我也要!”颜依依满眼不甘。 她揪了揪纪衍诺的手心示意他先别说话,就听颜依依嘟囔:“玲儿生病我也有功劳,如果不是我带阿珣去找玲儿,玲儿的毒就没法解了。” 她正色地看向白奕,“我也要一枚玉佩。” 白奕看着颜依依,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叶浮珣拉起颜依依的手,将玉佩按在她的掌心里,对白奕道:“白公子报恩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枚玉佩我将它转赠给依依姐,日后若是依依有所求,还望白公子能应承。” 她在齐国逗留时间不会太久,且以纪衍诺的性子,怎么可能让她向别的男人求助。 这份好意转赠给颜依依最为合适。 颜依依欢喜地将玉佩戴上,挽住叶浮珣的胳膊直道谢,还扬着下巴冲白奕一笑:“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是不是可以直接要求白奕入赘阎阁?这个念头在脑海转了一圈,颜依依红唇直勾。 白奕无言,转而看向纪衍诺:“请问坤皇子可在?白某今日过来,有事想与坤皇子商议。” 他睇了眼徐公公,徐公公上前道:“请白大人随小的来。” 眼见着白奕进了屋,楚王挠头小声问纪衍诺:“这白奕是裴坤的人?能信得过不?” 纪衍诺回他一个眼神,尚未开口,就见颜依依带着魔鬼般的笑容走了过来:“胆敢怀疑白奕,先问问我手里的鞭子?” “是男人就别躲在别人身后,出来堂堂正正和本姑娘单挑。” “单挑就单挑,你当本公子真怕了你不成!”楚王应了一声,转身倏地就往门外飞快地跑远了去,“有本事你追上本公子再打!” 他又不是傻,明明打不过这魔女还凑上去找揍? 走为上策。 回头在和白奕多唠嗑几句,这样的女人娶不得! 颜依依气咻咻地追了出去。 院子里总算清静了下来。 “殿下,白奕是站在裴坤这边的么?”楚王的疑问,亦是叶浮珣的疑问。 毕竟他们在白茂山落脚,若是白奕有异心,将此间情况传了出去,不仅是给他们带来麻烦,更甚者,就担心会让白茂山为此受了牵连。 “白奕并没有站哪一边。”纪衍诺淡然吐出几个字。 白奕能在短短几年就在朝堂混到当今的位置,可见此人有大才。 皇帝久卧病床,朝中各派系牵扯,无数官员身处其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这乌浊横流中立稳其身,不受侵食。 第九百八十章 闻所未闻 白奕就是那极少数人。 虽然因为他的不上道,短时间内他的地位受了压制,但纪衍诺相信,一旦新君上任,白奕想在朝堂上出头绝非难事。 裴坤曾私下见过白奕两三次,对白奕的谈吐和见识甚是肯定,亦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白奕自是没有当即应承。 裴坤倒也不急。 他手头上的事务极多,除了要以最快的速度了解朝堂各处情况,摸索各方底牌,还要利用三四皇子两方的势力做各种部署。 只要他能登上那个位置,届时再重用白奕这种人才亦是不迟。 却不曾想,今日白奕会专程让颜依依带他来找裴坤。 “殿下,白奕既然没有投诚,忽地这么找上门来会不会有诈?”徐公公阴谋论,眯起老眼琢磨。 纪衍诺睃他一眼:“齐国朝局混乱,没有绝对的安全。” 颜依依带白奕上来前有飞讯询问过他和裴坤的意见,是裴坤同意让白奕上白茂山。 兴许是因为对白奕有种信任。 亦兴许抛了橄榄枝后,自要呈现出信任才能真正引得白奕投诚。 纪衍诺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助裴坤一臂之力,对裴坤的决定和看法,他基本不做干涉。 裴坤这一场赌局,赢面小,风险大。 正因为如此,他的顾虑反倒是比别的皇子要少。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往外走,转头吩咐一句:“徐安,还不赶紧去做饭。” 徐公公连连点头,转身抓了矗立在一旁当柱子的陶麒和陶麟:“走走走,做饭去!” 隔日便是平国公的寿宴。 经过商议,以裴坤为首,纪衍诺、叶浮珣和楚王三人扮做他的幕僚一同前往平国公府。 纪衍诺当年作为质子在齐国皇室住过许久时间,虽然朝臣中见过他的人并不算多,但皇室中人却是多数都认识他的。 加上三人在怀庆城的文豪大会上露过脸,索性全部都易了容出发。 四人抵达平国公府刚过午时不久,平国公府大门敞开,无数马车排着长队在平国公府前的大街上等待。 一件又一件的奇珍异宝用红绸布盖着被送进了国公府。 两位迎宾的管家高声唱诵着礼单,即便在大街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纪衍诺和叶浮珣并肩站在马车外看着那一箱又一箱的寿礼往里运,叶浮珣忍不住咋舌道:“平国公竟然嚣张若此?” 哪怕是皇帝过寿的贺礼也不外乎这样罢? 更别提平国公府光明正大地收礼不说,还直接就让管家在府门口上唱礼单,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纪衍诺嘴角斜斜一勾:“盛极必衰。平国公以为皇帝卧病,天下就已经受他掌控,才会如此张扬。” 连皇子们都要扛着重礼上门贺寿,这样的‘盛事’实乃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忽见一位身穿官服的老头冲到了平国公府门前,大声地开始骂骂咧咧。 骂的自是平国公府骄奢淫逸,利用寿宴收刮财物,将朝堂弄得腥风血雨,把真正的皇室践踏在脚下,是奸臣老贼,人人得而诛之! 老头骂了不过数句,就有家丁上前将他拉住往外扯,哪知老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半臂长的刀与家丁对峙,厉喝一声:“平国公不死,齐国恐倾国覆灭矣!” 言罢,老头把刀往地上一扔,一头撞向平国公府大门的门柱,当场气绝而亡。 “真是晦气!”唱礼的管家低斥了一句,张罗人上前把老头尸体拖走,又让人将门柱快速清洗干净,转头就继续唱礼去了。 排队的马车依旧在排队,就仿佛没看见老头的死似的。 坐在马车中的裴坤掀开帘子,默默地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他平静地吸了口气,随后又将帘子放下。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 楚王嘎巴着嘴,摸着下巴琢磨。 这齐国内里腐败成这个样儿,他们是不是该一鼓作气直接把齐国给灭了? 如果齐国皇帝挂了之后,真让着平国公上位了,他一定会郑重给六弟提出这个建议。 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进了平国公府。 裴坤如今亦是声名在外,他一下马车就有不少官员主动前来问礼。 众人簇拥着裴坤往平国公府里走,绕过白玉雕刻的影壁,便见院子里摆了不少桌子,有管家笑着迎上来:“还请各位大人留下笔墨,以表对国公爷的寿辰庆贺。” 留下笔墨? 叶浮珣好奇地抬眼望去,就见长桌前人人皆执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寿字,才抬步往府里头走去。 “国公爷真是风雅之人,”有官员附和道,“听闻今日国公爷过寿,有不少名门大师前来庆贺,皆是因为国公爷最敬文人墨客。” “坤皇子您先请。” 裴坤被官员们簇拥着走上前去,提笔写下一个‘寿’字,霎时得来众人齐声夸赞。 “坤皇子果然下笔如有神,这一个‘寿’字笔势雄奇,跌宕有致!” 接下来便是众人挖空心思地一阵海夸胡吹。 他神色淡定地颔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就在纪衍诺等人跟随其后准备进去时,管家笑呵呵地伸手相拦道:“三位即是坤皇子殿下的幕僚,也请留下笔墨贺寿。” 他们也要? 纪衍诺三人眉一挑,就见裴坤微微点头示意。 三人便走到长桌前,各执一笔挥毫写下‘寿’字。 叶浮珣偷偷撇了眼纪衍诺的字,见他明显换了风格,心神一动,亦选了一种平日极少用的字体书写。 倒是楚王,想也不想就刷刷把字写了,笔一搁甩着胳膊走到裴坤身后站定。 “绝笔老人来了!” 府门外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登时让写好字准备进府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 绝笔老人来给国公爷贺寿了? 人人眼底闪过惊喜和诧异。 看来国公爷性喜风雅之称不假,就连绝笔老人这种大师都前来贺寿了! 就在众人欢喜激动之际,楚王却紧张得倒着脚步往纪衍诺身后躲去。 不过,以绝笔老人的性子,根本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 他绕过影壁往平国公府走,本就打算见着平国公道贺一声,或者留下一幅书法表示曾到 此一游。 第九百八十一章 颇为熟悉 是以当见到院子里摆了长长的桌子,所有宾客进门时皆要留下庆贺的笔墨,暗道一声来得好。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拿起笔就准备书写。 哪知就在众人探着脖子等他落笔时,他忽地手一顿,把笔放了回去。 转而拿起一张正在旁边晾干墨迹的纸看了两眼:“这是何人所写?” 一旁伺候的管事忙上前道:“回绝笔大师,此乃前来贺寿之人留下的笔墨。” 绝笔老人吹胡子瞪眼:“老夫问的是何人?哪一位!” 管事一时迟疑了。 这往来留下笔墨之人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一位? 几乎全京城的官员都来给自家国公爷贺寿了,国公爷的意思是人人留个‘寿’字好给他的寿辰添个意头,可没有交代过必须要留下名姓。 而这幅‘寿’字狂草缭乱得跟鬼画符似的,下头更是没有个印章和签名,他哪里知道是谁写的? 绝笔老人啧了一声:“得了,既然不知道,那定是无名之辈。老夫写字向来要拿纸张垫底,这一张就给老夫用来垫着写罢!” 说完,他没等管事的回应,随手一铺一扯,拿起笔刷地就写了一个大大的‘寿’字。 拿纸垫底一事瞬间就被那一个如同猛龙临渊的‘寿’字给遮盖了过去。 所有人都凑上前去看绝笔老人的书法,大家交口称赞,热闹得宛如在菜市场上争抢着评价最靓仔的那只鸡一样。 绝笔老人顺手抽走垫底的纸,东张西望一瞬,飞快地往平国公府里走去。 楚王依旧缩在纪衍诺身后,小步小步地往府里头挪。 好不容易看见绝笔老人像旋风一样从纪衍诺跟前卷了过去,一颗心总算安了安。 刚才绝笔老人拿来垫底的那个寿字,分明就是他写的那张! 吓得楚王一颗心到现在都还没放回原处。 他怎么就忘了褚丕那厮本是打着请文人大师来平国公府给平国公贺寿一事! 幸好,绝笔老人没瞧见他。 不然的话,他那回放了绝笔老人鸽子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掀过去。 就在楚王拍拍胸脯,很确定前面没有绝笔老人放心往前走时,忽地肩膀一痛—— “你这不孝徒弟!还不赶紧跟师父过来!” 下一瞬,绝笔老人就像提小鸡似的,把楚王提着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楚王惊恐万分地张大了嘴,用气音向纪衍诺求救。 纪衍诺含笑摆了摆手,用口型回应:“珍重。” 叶浮珣回望了眼远去的两人,哭笑不得:“阿衍,绝笔老人喊四哥徒弟,该不会四哥这回躲不过了?” “倒也不失为他的造化。” 纪衍诺不以为意,他向裴坤递了个眼神,就听裴坤开口道:“本殿下要前去给平国公贺寿,你们且在府里头转转,回头再来找本殿下。” “是,殿下。” 他和叶浮珣一本正经地应了,两人目送裴坤跟着管事离去,转身寻了一个方向慢悠悠地逛着。 “这平国公府可真大,”叶浮珣带着观光客的心态品评,“亭台楼阁,曲桥流水,一步一景,真是让人看都看不过来。” 纪衍诺嘴角微抿。 “阿衍,咱们现在先去哪儿?” “四处转转。” 纪衍诺对平国公府似乎颇为熟悉,领着叶浮珣绕过长廊,穿过月亮门,走过花圃,来到一处碧波湖畔。 叶浮珣被一层又一层的景致看花了眼。 这平国公府比起他们太子府来,瞧着可至少大了好几倍,且处处金光闪闪,富贵逼人,奢华无度。 两人沿着白玉石铺就的小径走到一处假山前,正欲继续往前走向湖边凉亭,忽地叶浮珣就被纪衍诺一拉闪进了假山的一侧。 是谁? 叶浮珣脑海里闪过疑惑,不过并没有开口相询,而是随着纪衍诺躲进里头,竖起了耳朵。 这一路走过来,处处都是人。 无论是宾客还是国公府伺候的下人管事,几乎无所不在。 他们两人易过容,按理说应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纪衍诺会这么利落地将她拉到一旁,难道是遇上了什么旧相识? 就在叶浮珣猜测之际,就听见了一名略尖的女子声音传来。 “二皇妹素来心高气傲,竟然会前来给舅舅庆贺,还真是让皇姐惊讶。” 二皇妹? 皇姐? 叶浮珣心中一动,从这称谓听来,对话的两人应当就是齐国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了? 难怪纪衍诺会拉着她躲过两人。 若是没记错的话,纪衍诺曾提过齐国皇室的皇子公主都曾明里暗里欺负过当年仍是质子的他。 “以大皇姐所言,”这时另一个清冽的声音回应,“既然是舅舅的寿辰,皇妹前来庆贺不正是人之常情?” “舅舅?”大公主嗤笑一声,“平国公是皇姐的亲舅舅,和二皇妹又无血缘关系,这声舅舅未免叫得太过亲近了?” “还是说,三皇兄没了之后,二皇妹觉得太过寂寞,这才安安分分地唤平国公为舅舅?” “大皇姐这话什么意思?”二公主咬牙,“三皇兄被人刺杀你丝毫不觉难过,还轻易宣之于口,就不怕皇妹将此事告知皇祖母……” “爱说就说呗。”大公主打断了二公主的话,“皇姐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不惧你去搬弄唇舌。又不是皇姐刺杀了三皇兄,皇姐有什么说不得的? 就你这疑神疑鬼的性子,去了皇祖母那儿皇姐也不怕!” “再者说了,皇妹都成亲了还成天惦记着去皇祖母那儿告状,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妹还待字闺中呢!” 二公主捏紧了拳头:“皇姐口齿伶俐,哪里是皇妹能比得上的!” “至于成亲,皇妹谨遵父皇旨意嫁人有何不妥?难不成要像皇姐这样为了一个他国质子守身才是对?” “你闭嘴!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公主急眼,压低了声音,“当初成日跑到纪衍诺面前去献好的人可不是皇姐,要这么说来,皇妹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二公主嘴角一扯:“皇姐那些年演得真是好,就连皇妹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 第九百八十二章 善解人意 “他逃离皇宫后不久,皇姐对外号称生病不见外人,其实不过是日日躲在馨然宫里哭泣,还喊着衍郎好狠的心,是也不是?” 如果不是她去探望大公主发现了这个秘密,真以为大公主是厌恶纪衍诺而非爱慕! 二公主眼底闪过鄙夷,“现在他是燕国太子,不仅权倾朝堂,而且领兵出战我大齐夺回失去的五座城池,皇姐可曾后悔过从未向他表明过心意?” “皇姐一点都不后悔!”大公主气急,“他本就是敌国质子,是咱们的死对头!” “死对头?若真是死对头,大皇姐这两年推掉一门又一门的亲事又是为了什么?”二公主声音清冷,“这不满意那不满意,说到底,还不是对某人没有完全死心?” “而今咱们大齐打了败仗,朝堂正在和谈,大皇姐要不要毛遂自荐,去燕国和亲?” 大公主又急又怒:“皇妹休得胡言乱语!皇姐乃大齐的大公主,怎可能做出和亲那种事!” “你口口声声笑话皇姐,那你自己呢?当年谁成天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给他送伤药送汤水?他还不是一样看也不看你一眼?” “你的讨好献媚最后同样是一场空!可笑的是,他前脚回去了,你后脚就让你母妃替你相看亲事,像你这样的人不是见异思迁又是什么?” 两人站在假山前的曲径上低声争吵,假山里偷听的叶浮珣却一手掐住纪衍诺的胳膊,揪起一小块肉—— 抬眼看着纪衍诺,露出如编贝般的雪白牙齿,笑容中寒意森森。 纪衍诺摸摸鼻子。 任着某位不爽的女人揪着他胳膊上的肉使劲拧。 只可惜他身强力壮,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揪得叶浮珣手指都疼了仍是没揪疼他。 叶浮珣:…… 臭纪衍诺不是说在齐国的时候只是个备受欺凌的小质子吗? 怎么这公主一个二个地都喜欢他? 有口是心非的,还有讨好献媚的? 那是不是别的还没出现的公主,也都喜欢他? 就莫名觉得很、烦、躁。 她一边听着外头两人斗嘴,红唇撅起转而去拧纪衍诺的腰。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薄唇贴住叶浮珣的耳际:“爷以前真不知道这些。” 叶浮珣在他怀里抬起火光直冒的明媚大眼,张嘴往他胸口咬了一记,用口型道:“爷的意思是知道了就把那些芳心一颗颗都收了?” “爷不稀罕。”纪衍诺正色解释。 除了阿珣,别的芳心都与他何干? 叶浮珣眯起水漾漾的大眼,直盯着纪衍诺瞧,她皱皱鼻子道:“最好是。” 不然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好看。 就在这时,咻地一声一只野猫从假山后头窜了出来,假山前的曲径窜去。 “谁!” 大公主的声音响起,纪衍诺连忙扯着叶浮珣转到了假山后头,将她推在假山壁上,叶浮珣一颗心砰砰直跳。 哪里来的猫竟然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是一只野猫。”传来二公主嫌弃的声音。 大公主似乎踢了踢石头赶走了猫,顿了一瞬道:“进去看看,真是野猫就算了,若是被人听了咱们说的话……” 二公主眸色一深,便点头跟在大公主身后往假山里走。 两人沿着假山东看看西瞧瞧,在往假山后探头看去时,大公主忽地扯住了二公主,用手指抵住嘴唇眼神示意。 二公主不解,同样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了,登时脸颊就红了—— 怎么会有两男子在假山的另一边,正在抱在一起……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几乎让大公主和二公主蹭地就心头一热,实在是太羞人了! 两人拉着手悄悄地退了出去。 “隔那么远,不可能听见咱们说话的声音。” 大公主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依旧觉得脸红心跳。二公主甩手扇了扇脸:“那两人哪里顾得上听咱们说话,加上咱们声音那么低,离得那般远定时听不见的。” “还是走吧。” 撞见这样的事情对公主们来说到底觉得羞躁,只想快快离开。 好不容易听到了两人离去的脚步声,叶浮珣才松口气推开纪衍诺,嗔怪道:“咱们被误会了。” 纪衍诺嘴角含笑:“就算阿珣是男子,爷也只要阿珣。” 叶浮珣满脑门黑线。 如果她是男子,她才不要和纪大魔头一对! “咦?” 就在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往外走时,叶浮珣突然扯了扯他的手,“阿衍,我的蛊虫好像有反应了。” “嗯?”纪衍诺眉一挑,顿足看她。 “灵儿说过,白奕妹妹所中的那种蛊毒是她们青衣族的独门蛊术之一,”叶浮珣解释道,“而青衣族的圣规便是不得随意对人施蛊。” “为了找出施蛊之人,灵儿在从白玲身上引出来的那条子蛊上施了法,只要靠近母蛊,子蛊就会有反应。” “也就是说,给白玲施蛊的人,”叶浮珣断言道,“此时就在平国公府内。” 纪衍诺思忖道:“来平国公府贺寿的人极多,此事不足为奇。” “阿衍,咱们去找施蛊之人。”叶浮珣拉着纪衍诺往外走,“大概在往东的方向。” 他失笑地扶住她:“不急,咱们且慢慢过去寻就是。只不过,这子蛊能够感应到母蛊的存在,母蛊是否也能感知到子蛊就在平国公府里?” 两人走出假山往东边步行而去,没走多远,楚王就风风火火地赶了上来:“大消息!四哥拿到了大消息。” “什么消息?”纪衍诺拧眉睃了楚王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楚王轻咳两声,努力平静面容道:“你们怎不先问问四哥是怎么从绝笔老人手里逃出来的?” 叶浮珣失笑:“四哥是怎么逃出来的?” 以刚才绝笔老人提小鸡的方式,楚王的功夫可远不是绝笔老人的对手。 “自然是因为四哥能力卓绝,说服了绝笔老人。” 楚王嘿嘿一笑,转而压低了声音,“绝笔老人知道我们要对付平国公,告诉四哥一个消息。” “平国公身边有两个绝世高手,一个武功高超,在齐国几乎难有敌手,另外一个则精通毒术,亦号称在齐国无人能出其右。” 第九百八十三章 相当倨傲 “绝笔老人说有这两人护在平国公,寻常人想要靠近刺杀根本没有可能。” “那人比绝笔老人功夫还高?”叶浮珣诧然。 “那自然不能。”楚王摆摆手,“不过绝笔老人说其人身手和他伯仲之间,就算是绝笔老人也不敢托大说能够在那人手下杀得了平国公。” “绝笔老人是怎么知道咱们的目标是平国公?”叶浮珣小声问道。 楚王满脸尴尬。 事实上是绝笔老人猜出来的。 “咱们干掉褚丕的事情他都知道,”楚王道,“绝笔老人识破了四哥的易容,随口就把咱们的目标给猜出来了。” “四哥当然是坚定地否认了,只说来见见世面。” 楚王拿绝笔老人没招,但也不肯轻易着了套,只不过绝笔老人行走江湖几十年,一眼就能辩出真伪。 “绝笔老人把平国公身边的两大绝世高手的事告诉四哥后就走了。” 说是今天他要是还能活着走出平国公府,下回再找他收徒。 如果不成,那就回头来替他收尸。 啊呸! 楚王将绝笔老人的话抛诸脑后,赶来通风报信。 “爷,说不定施蛊之人就是两大高手中善毒的那个人。”叶浮珣沉吟片刻,猜测道。 如果真是这样,青灵在子蛊上下的套子,说不定能够解决掉那个善毒的绝世高手。 两人对视一眼,继续朝东边走去。 听得一头雾水的楚王挠着头:“这话啥意思?” “绝笔老人可有说如何辨认那两人?”纪衍诺琢磨问道。 楚王双臂抱胸:“一人骨瘦如柴,一人矮小佝偻。绝笔老人说这两人绝不会离开平国公一丈之远,应当好认。” 纪衍诺和叶浮珣齐齐眉头一皱。 若按照楚王所言,那想要靠近施蛊之人难度实在不小。 然而总是要试上一试。 三人沿着叶浮珣的感应一直往东,约莫半盏茶时间便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院——正德院。 院子外有持刀侍卫把守,见三人靠近,侍卫们刷地拦在了门前:“非皇子重臣不得入内。” 正德院是平国公用来接受皇子重臣贺寿的院子。 因为今日前来贺寿的人实在太多,是以平国公根本没有打算接见所有人等。 只有最重要的一少部分人,才能到正德院来当面祝寿。 由此亦可见平国公自持身份,几乎将自己当做齐国地位最高的那一个人。 不说朝臣百官,就是众皇子亦不敢因此提出抗议,仿佛平国公这么做是天经地义之事。 纪衍诺开口:“我们三人乃坤皇子的幕僚,有紧急事情需要禀报殿下,还请通融。” 言罢,他将裴坤给的令牌出示给侍卫们查验。 侍卫们仔细查验过令牌,思考一瞬道:“里面是重地,最多只能由一人进去。” 叶浮珣上前一步:“阿衍,此事紧急,便由我进去禀于殿下。” 他们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叶浮珣跟着侍卫进了正德院,走过园子长廊,终于来到了正堂。 正堂里气氛热闹喜庆,一波又一波的重臣正在敬献寿礼和致贺寿辞。 她悄悄抬眸望去,远远可见主座上坐着一个身穿紫金锦袍的浓眉男子,年纪约莫五十开外,鹰鼻薄唇,一双利眸锐光闪闪。 这便是平国公。 平国公身后不远,果然有两个和楚王描述相似的人。 一个骨瘦如柴,一个矮小佝偻。 两人虽然形貌古怪,但神情却都相当倨傲。 叶浮珣收回目光,寻到了裴坤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将情况小声禀于裴坤。 裴坤剑眉微挑,压低了声音:“要靠近到什么距离才能达成?” “至少两丈以内。” “那一会你随我上去送贺礼。”裴坤唇微动,迅速做了安排。 重臣献礼已然七七八八,很快就该轮到各皇子了。 叶浮珣应声,安静地在裴坤身旁落座等待。 盏茶功夫后,裴坤朝叶浮珣递了个眼神,起身往前方走去。 她捧起一旁备好的寿礼托盘,紧随在裴坤身后上前。 两人走到正堂中央,四下纷纷静了下来。 身为半中途冒出来的皇子,朝中认可裴坤的重臣并不算多。 更别提将他视作对手的皇子们。 众人都在听裴坤的贺词。 裴坤不紧不慢地朗声颂唱。 而叶浮珣捧住托盘下的手轻轻一挑,将掌心中的一根竹筒的盖子打了开来。 瞬间,一条绿色的小蛊虫便沿着她的手落在了赤金地毯上。 叶浮珣的目光随着子蛊移动,就见子蛊蠕动着身子,速度却相当迅速地往平国公身后那个矮小佝偻的身子而去。 周遭的人关注点依旧在裴坤身上。 仿佛没有任何人看见赤金地毯上爬着的那条绿虫子。 青灵的神术当真如此绝妙? 叶浮珣心中暗叹。 作为现代人,虽然已经在这古代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今天这种事她还是头一回碰上。 就好神奇。 那么一条绿虫子,怎么就真的隐身了呢? 看着被青灵施展过隐身术的子蛊在众目睽睽下蠕动着穿过了赤金地毯,让她实在是太过惊讶。 裴坤的贺词讲完,管事上前从叶浮珣手中接过托盘,她只得起身跟在裴坤身后回到座位上。 她方一落座,便又不动声色地往矮小佝偻的那名男子身上看去。 彼时子蛊正好爬到了那佝偻男子的脚沿,男子似乎有所觉似的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瓷罐子。 叶浮珣心中一紧。 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子蛊的存在? 佝偻男子手中的白瓷罐子分明就是用来装蛊虫的罐子。 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就见那佝偻男子将白瓷罐子揭开,随后取出一把匕首将食指割破,往那白瓷罐子里滴了一滴鲜血。 叶浮珣松了口气。 佝偻男子是在以鲜血喂食母蛊,而非发现了子蛊的存在。 她眯起了眼,清楚地看见了男子合上白瓷罐子的盖子时,子蛊以迅雷不如闪电的速度钻进了男子仍滴着鲜血的食指里去。 成了! 青灵当时正是这般告诉她,只要子蛊接近施蛊者的附近,定会觑准时机钻进施蛊者的体内。 第九百八十四章 煽风点火 而只要施蛊者的蛊术和神术不高过她,定然无从发现这一点。 叶浮珣嘴角浅浅一勾。 平国公身边的两大能人,而今算是搞定了其中一人。 她探头在裴坤耳边低语了两句,作受了裴坤吩咐状恭敬地退了出去。 离开了正堂,叶浮珣微微垂首往门口走去。 走到一半时,迎面正好见到侍卫领着白奕和一个仆从进来。 她眸光微闪,就见那仆从朝她眨了眨眼。 是颜依依。 叶浮珣心中一动,路过颜依依的时候故作不经意地拐了下脚。 颜依依伸手将她扶起。 她则趁着机会飞快地将施蛊者是平国公身边的能人之事告诉了颜依依。 颜依依会意,很快又追上了白奕。 而今看来,白奕之妹受了蛊毒,恐怕是那个佝偻男子受人指使做下的事。 至于原因,叶浮珣暂时不能确定。 这其中牵扯了白奕挂靠派系之事,亦牵扯了白玲即将嫁来京城的婚姻之事。 说不好究竟是什么才是真正的原因。 但她相信白奕会自己去一一查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让白奕知道这件事对裴坤来说至少是好事。 纪衍诺和楚王依旧等在正德院外,见叶浮珣出来,两人才随她一同慢慢离开。 “灵儿把子蛊弄到那厮身子里是不是就可以控制他了?”楚王满腹疑问,“可灵儿又不在这里,咱们是不是还是搞不定那人?” “灵儿说那人的做法违背了圣规,”叶浮珣所知稍稍多些,“一旦子蛊进了他的身体,灵儿就可以通过神术感知他犯下的罪孽。罪孽怎么定我并不清楚,据闻圣规有一套定义。” “根据所犯罪孽,那人很快就会收到圣神的处置。” 楚王越听越是糊涂:“很快指的什么时候?对咱们今天的计划有帮助吗?” “这个灵儿亦说不清楚,”叶浮珣回应,“只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子蛊进了他的身体后,他便再也无法施展各种术法。” 楚王眼睛一亮:“就是说他现在形同废人?” “可以这么理解。” “那便成了!”楚王抚掌道,“接下来咱们想想法子搞定另外一个骨瘦如柴的,等到了夜宴时,平国公身边缺了这两名大将,我们出手的成功率就会高上许多。” 时候尚早,三人低声说了会儿话,便走到了离正德院不远的群英楼前。 群英楼里正搭了戏台子咿咿呀呀地唱大戏。 坐在戏台子下看戏的人客不少,其中以女子居多。 叶浮珣眼尖,一靠近就看到了老熟人。 “阿衍,”她压低了声音,“顾夜阑也来了。” “顾神棍来了?”楚王低喝了一声,睁圆铜铃大眼四处扫视,很快就落在了顾夜阑的背影上。 纪衍诺和叶浮珣略无语。 自从上次知道顾夜阑的真实脾性后,楚王对她的称呼就从顾神医改成了顾神棍。 按他的话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风使舵,八面玲珑,这不正是街上混饭吃那些神棍的拿手伎俩?” “她身旁的那几个女子是什么人?”叶浮珣小声问纪衍诺。 纪衍诺清了清嗓子,沉默一瞬才道:“左边两位是大公主和二公主,右边两位是三公主和四公主。” 叶浮珣:…… 她扭过头看纪衍诺,露出完美的八颗齿微笑:“敢问三公主和四公主是不是也和大公主跟二公主一样,对阿衍你芳心暗许?” 纪衍诺尴尬:“没有这样的事。” 楚王在旁边张大嘴无声地偷笑,难得看到六弟吃瘪,要不要煽风点火助兴? 脑海里刚转过这个想法,嘴巴就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六弟不是说齐国的公主们当年全部都拜倒在你的锦袍之下? 好像还说过你离开齐国时,公主们都哭得死去活来,还有的要以身殉情?” 纪衍诺眯起眼,眼神如刀般刮过楚王的脸,薄唇微掀露出森森白牙:“顾夜阑之事会尽数告知皇嫂。” “不!别!六弟,哥哥错了!”楚王登时惊恐,连连赔笑看向叶浮珣,“刚才不过是四哥开个玩笑,叶公子想想,当初六弟可是偷偷溜回去的,那些个公主哪里知道?绝对没有哭着喊着拦住不让走的事情发生!”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默默地睇了眼一脸无辜的纪衍诺,别过眼去。 她再次看了眼温柔和婉的顾夜阑,在心底呼唤:“九九,把顾夜阑的名字也写到触霉头记事本上。” 九九回应:‘宿主,最后一次机会用在顾夜阑身上吗?’ “用。” 早在进国公府前,她就让九九把平国公的名字写上记事本了。 如今在这种情形下遇见顾夜阑,自然不会错过修理她的大好机会。 往倒霉记事本上记上了顾夜阑的大名,叶浮珣提步往前走去。 纪衍诺拉住她,眼底充满疑惑。 “我想坐到前头看大戏。”叶浮珣弯起唇角笑着说道。 然而,这笑容落在纪衍诺眼里,感觉后背有点发寒。 阿珣这个笑容有古怪? 难道她是听信了四哥的话,以为他和那些公主们真的有牵扯? 说到牵扯,当然是有的。 别说现在,就算是他身处齐国的那些年,他都没将齐国皇室的公主们放在眼里。 要说虐打他,齐国公主们的小打小闹比起皇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当年都不带理会的。 要说爱慕他,那就更可笑了。 别说现在,就是当年,他也不带相信的。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干他何事? 可阿珣若真的在意的话,他得怎么才能把事情给说个清楚明白? 他沉默地跟在叶浮珣身后,走到了离四个公主和顾夜阑身后不远的位置坐下。 “爷和那些女人真的没有半点关系。”纪衍诺压低声音,在叶浮珣耳边说道。 叶浮珣红唇微勾:“我知道啊。” 知道?纪衍诺略呆。 “我就是想看看齐国的人是怎么唱大戏的,”叶浮珣冲纪衍诺眨眨眼,“阿衍别担心,我真的是相信你的。” 纪衍诺:…… 就觉得阿珣是真的相信他的。 可,又不敢掉以轻心。 第九百八十五章 神情复杂 这时,叶浮珣身边黑影一闪,她扭头望去,竟是颜依依坐了下来。 “你怎么这就出来了?”叶浮珣诧异。 她拿起桌上的果子塞嘴里啃了一口:“看不惯里头那些面目可憎的,出来透透气。” 叶浮珣忍不住一笑:“包括白奕?” 颜依依瞪她一眼:“他自然是例外。” “咦?姓顾的也在?” 颜依依抓住果子的手一顿,星眸微眯,盯着顾夜阑一脸不悦,“四处讨好巴结,她那神医名号怕就是通过交际得来的!” 叶浮珣噗嗤一笑,就见颜依依按住她的手递了个眼神过来:“你听,她好像在说纪衍诺。” 不止叶浮珣,就连纪衍诺和楚王都不免眸心一动。 果然就听顾夜阑正温柔地回应着某位公主的问话:“实不相瞒,这些日子夜阑去了一趟燕国。” “你去了燕国?”大公主眉一挑,“去那儿做什么?” 顾夜阑抱歉一笑:“自是去给人看诊的。” 公主们恍然点头。 顾夜阑身为神医,无论去哪国看诊都是备受欢迎,以她的身份,确实没有国别的限制。 “顾神医去燕国给何人看诊?”二公主挑了挑细眉,若有深意地问了一句。 “二公主,事关病人的隐私,夜阑不便透露更多。”顾夜阑浅笑着回应。 “那顾神医这趟去燕国,可有见到相熟的故人?”二公主又换了个问题。 她沉吟片刻:“说来还真是有的,夜阑此行去燕国,曾应邀给燕国的太子妃看面疾,不曾想,正好在太子府里巧遇了燕国的太子。” “燕国太子?”三公主激动地捏住了帕子,“燕国太子可是……纪衍诺?” 她小心翼翼地吐出了‘纪衍诺’两个字,满脸冀盼。 叶浮珣就又悄悄地伸手捏住了纪衍诺的大腿。 “正是。”那厢顾夜阑含笑点头。 四个公主彼此互视一眼,神情复杂。 有很多话想问,然而却又不知道要如何问起。 大公主张了张嘴:“你刚才说燕国太子妃有面疾?是怎生回事?” 面容有疾的女人,也能配得上纪衍诺? 顾夜阑笑道:“不过是面上长了红疹,数月不退。是以才着急了,非要找到夜阑去给看看。夜阑开了一副方子,吃了两天便消了红疹,恢复了原有的花容月貌。” 一席话让四位公主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那样的女人,治好她做什么!最好让她一辈子都没脸见人! “那燕太子岂不是很感激顾神医。”大公主困难地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 顾夜阑:“这……倒似乎还好。夜阑瞧着燕太子似乎并不是太在意太子妃的面疾。” “他不在意?”四个声音几乎一同响起,三公主补充了一句,“顾神医为何这般说?” “夜阑亦是在太子府小住了一段时日发现的。”顾夜阑不紧不慢道,“燕太子真正宠幸的另有其人,而非太子妃。” “顾神医竟然在太子府小住了一段时日……”四公主嘟哝了一句,旋即被三公主推了一把,三公主问道:“燕太子宠幸的是谁?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说来公主们可别吓到了。”顾夜阑斟酌道,“燕太子宠幸的是太子府里的叶侧妃,叶侧妃面容姝丽,身姿妖娆,而且,她最为人所道的便是有一手厉害的毒术。” “使毒?那岂不是和妖女无异?”二公主掩嘴。 大公主眯起眼睛:“妖女竟然蛊惑燕太子!” “嗤。”颜依依将果核丢到桌上,又拿起一个果子塞嘴里啃,“姓顾的刚矫情地说了不能透露病人隐私,扭脸就把太子妃和你的事情四处宣扬,她就没发现打的是自己的脸吗?” “还是说她认为那几个公主都是傻子,好忽悠?” 叶浮珣眯起大眼,开始琢磨着除了把顾夜阑的名字记进触霉头记事本外,还可以怎么回报一下她。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不久,就隐约听见有人大喊‘抓刺客!’ 看戏的客人们全都停了下来,纷纷扭头往外瞧去。 纪衍诺等人起身走出群英楼,迎面就见正德院里涌出了不少人。 不少管事正安抚着离开的官员,有引导着众人前往群英楼看戏的,也有引导着前去别的院落玩耍的。 国公府的大管事笑容可掬地朗声道:“各位老爷夫人们莫要担心,不过是有两个小贼,已经被尽数拿下,大家请继续!” 群英楼唱戏台上的戏子继续咿咿呀呀地唱着大戏,几位公主和顾夜阑继续说着八卦,人们受了安抚,各自继续看戏的看戏,赏景的赏景,玩耍的玩耍,粉饰太平。 纪衍诺等人走向裴坤,与他一同步向群英楼。 就听裴坤压低了声音:“刚才一声巨响,是那个佝偻男子突然自爆了。” “自爆了?”楚王睁大眼睛说道。 裴坤点点头,小声描述道:“那佝偻男人突然双目赤红,张大嘴巴,他浑身像是绽满了血丝……” 他一直有在暗中观察。 “那血丝似乎会流动似的,极为瘆人。”裴坤头一回见人自爆,对那情景印象深刻,“不过瞬间,那男子就像个血球一样爆炸而开,发出了巨响。” “可有伤到平国公?”叶浮珣神色一动。 裴坤微微摇头:“站在佝偻男人旁边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子被炸伤了眼睛,平国公只是被喷了一脸一身的血雾,并未曾受伤。” “那刺客又是怎么回事?”纪衍诺问道。 “佝偻男人自爆,场面一片混乱,”裴坤继续道,“忽然就有两名黑衣者持剑闯了进来,直击平国公。” “骨瘦如柴的男子眼睛受伤,一时没有来得及护住平国公,然而平国公却毫发未伤。” 楚王浓眉一皱:“你们不是说平国公没有功夫的吗?” “平国公这许多年来从未暴露过其身负高深功夫的秘密。”裴坤亦是通过这件事才知晓。 楚王点头:“如此说来,此人藏得甚深。咱们可得小心为上。” 第九百八十六章 反噬其身 “刺客被抓下去审问了,”裴坤继续将消息透露给众人,“他们兴许会怀疑两件事情皆出自同一方势力的手笔。” 众人微微颔首。 这倒是巧了。 难怪裴坤昨日说今天平国公府的寿宴定然不会太平。 叶浮珣沉思片刻:“佝偻男人身上的血雾确定喷到平国公的身上了?” “确定。” “平国公可是往东北方向去了?”叶浮珣凝神感应了片刻,又问了一句。 裴坤思索:“有可能,我们离开正德院时,侍卫们簇拥着平国公退下,应是要回去梳洗更衣。” 颜依依见叶浮珣嘴角微翘,没忍住戳了戳她胳膊:“怎么?难不成那佝偻男人的血有问题?” 叶浮珣浅笑:“血本身自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让那条子蛊吞了一条蛊虫,佝偻男人自爆后,那条蛊虫想来是随着他的血雾喷到了平国公身上。” “所以,平国公就被成功中上蛊了?”颜依依黑眸一亮,“阿珣,那条蛊虫能起什么作用?能自爆吗?” “我这刚学养蛊虫,还不会那么厉害的招术。” 况且,按着青灵早前给她讲的话来看,佝偻男人自爆并非蛊虫的原因,而应当是圣神对他的惩罚。 “我那就是一个情蛊。”叶浮珣小声道,“情蛊是入门蛊术之一,蛊虫好养活,蛊术也好施展。” 颜依依拉着叶浮珣走到一旁问她:“情蛊是不是得有两条,中了情蛊之后,彼此必须忠诚不二,不然就会被蛊虫反噬其身?” “通常意义上的情蛊确实是这样没错,”叶浮珣点头,“不过我养的情蛊做了些改良。” 一般来说,青衣族的姑娘喜欢给情郎中上情蛊,以示对爱情的忠贞。 可要她说,爱情这种东西,忠贞不忠贞看个人,真要中了情蛊,变心了还是变心了。 只不过变心后可以通过情蛊惩治变心之辈罢了。 人都变心了,要他的命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干脆利落一拍两散,继续寻找自己的春天更好。 所以,叶浮珣便做了改良。 颜依依对她的想法甚是同意,好奇问道:“改良后的情蛊又当如何?” 叶浮珣觑了眼颜依依,讪讪一笑:“确定想知道?” “想。”颜依依不明所以,非常肯定。 “中了情蛊的两人会情不自禁de受情蛊牵引寻找彼此,然后爱上彼此,然后恨不得当下就……”叶浮珣用两根食指对了对,没有把接下来小儿不宜的话说出来。 颜依依瞬间听明白了,眼睛一亮凑向叶浮珣:“另一条蛊虫赶紧给姓顾的中上啊!” 叶浮珣一愣,飞快地思索起这个可能性。 颜依依不遗余力地游说:“那女人不是见了好男人就想往上凑,咱们给她安排个平国公,说不定回头她还一心想要感谢咱们成全!” “告诉我要怎么给姓顾的中上蛊虫,”颜依依恨不得撸起袖子开干,“让我来收拾她!” 叶浮珣失笑:“不必,这个简单。” 她和颜依依起身走到顾夜阑身后的位置坐下,从袖笼中取出一个小竹筒,打开竹筒盖子往地上一倒,就见一条银白色的细虫落了地,朝着顾夜阑的脚边爬了过去。 细虫沿着顾夜阑的绣花鞋钻进了她的鞋袜当中,叶浮珣一直闭目凝神感应,过了不久,才睁开眼睛朝颜依依眨了眨眼:“成了。” 颜依依兴奋地嘴角直翘。 正欲拉着叶浮珣看好戏,忽地纪衍诺走了过来,拉起叶浮珣往外走去。 她不解地跟在纪衍诺身后出了听大戏的坐席:“阿衍,怎么了?” “没什么。”纪衍诺双臂抱胸站在一旁,眯眼瞪着跟了出来的颜依依。 “白奕去了外面的园子。”他努了努嘴。 颜依依挑眉:“我又不像某人成日把心上人系在腰带上,他爱去哪里我才懒得管。” 现在只想看顾夜阑的好戏。 “阿珣,她怎么还没动静?” 纪衍诺皱眉看向瞬间又黏在一起的叶浮珣和颜依依,认真思索着回燕国的行程安排。 她小声出着主意:“咱们助力一把。” 两人商量片刻,颜依依转身出了群芳楼。 纪衍诺总算可以独自霸占自家媳妇,诱哄道:“阿珣,外头的园子里摆了好几个难得一见的棋盘残局,可想过去看一看?” “不想。”叶浮珣正等着看好戏,想也不想地应了一声。 纪衍诺:…… “还有好几张前朝名琴,虽然不如缺十,却也值得一赏。咱们去看看?” 叶浮珣偷偷地张望,随口应道:“既然不如缺十,那有什么好看的?” 媳妇怎么这么难拐。 这时,一名仆妇匆匆走了进来,赶到顾夜阑身边低声道:“顾神医,国公爷因刚才刺客受了伤,还请神医过去一趟,替国公爷诊治。” 叶浮珣眼睛一亮,瞬间竖起了耳朵。 那厢顾夜阑温和一笑:“竟然是国公爷相请,那夜阑便先行告退,还请几位公主莫要介意。” 言罢,顾夜阑便随着那名仆妇款款离开了群芳楼。 彼时颜依依正信步走了进来,和叶浮珣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烁着准备看好戏的神色。 “阿衍,我和依依出去一下。” 见叶浮珣和颜依依挨得那么近,正低声说着话,纪衍诺沉着脸,正准备上前拉走叶浮珣时,就被楚王扯到了一边。 “六弟,你这醋可没必要乱吃。” “你胡说什么。”纪衍诺薄唇抿起。 “女人啊,”楚王一副很懂女人的神情,“有时候她要和别的女人凑一起说说悄悄话,一同做不方便让男人知道的事情,她才觉得高兴。 这个时候咱们男人就当没看见,只要自家女人心里头高兴,人安全无虞那便万事妥当。” “她玩够了,回家后还是那个千依百顺的小娘子,不差那么一会儿。” “什么意思?”纪衍诺拧起眉心。 楚王双手一摊:“刚才叶侧妃不是说给宁国公搞了个什么蛊?然后那魔女就拉着你家侧妃到一旁去叨叨,完了还走到顾神棍身后坐了会儿又出去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心潮涌动 纪衍诺皱眉。这些他自然知道。 “这八成就是俩人看顾神棍不顺眼,顺手收拾她呗。” 要楚王说,叶侧妃和魔女这一出做得好! 顾神棍合该让人收拾收拾,不然成天打着神医的名号到处欺骗人,还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 “咱们男人收拾女人,”楚王苦口婆心给自家不开窍的弟弟讲解,“除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外,也没什么好招儿。 可这女人收拾女人就不一样了,往往让你觉得高、绝、妙,干得好!只那些手段,又是咱们大老爷们没好意思去干的。” “所以,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好戏。” “你瞧那仆妇叫走顾神棍去平国公那,四哥担保准是魔女弄的。” 纪衍诺缓缓地吐了口气。 这时,叶浮珣和颜依依已经并肩往外走去,打算跟在顾夜阑身后看热闹。 他想也不想抬步往外走。 楚王忙拉住他。 “我就过去看看。”纪衍诺回头盯着肩膀上的手,冷冷道。 “好好好,”楚王忙收起手,甩着胳膊走在纪衍诺身旁,“四哥陪你一起去看热闹。” 他也想看看顾神棍被修理的模样。 那厢顾夜阑跟着仆妇走到了平国公居住的院子,仆妇便以有事为由退了下去。 顾夜阑不疑有他,只身往院子里走。 瞬间就有两名侍卫提着刀挡在了她跟前。 “我是顾神医。”顾夜阑温和柔婉地含笑说道,“是国公爷让人请我过来替他诊治的。还请通传。”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位低声道了句稍等,转身便往院子里头走了进去。 顾夜阑静静地等待。 然而在她平静的表面下,莫名觉得心潮涌动,有股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暗潮,仿佛从心底溢出渐渐泛滥。 越是靠近了平国公的院子,就越是明显。 她想起了平国公这个人。 虽然接触不多,但对平国公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那是一个非常有气魄的男人,强势,果断,天生就有种让人不得不顺从的气势。 而今的大齐几乎都掌控在这个男人手里。 顾夜阑虽然不懂朝政,但亦知道齐国多半最后会让这个男人一手遮天。 这样的一个男人,确实很吸引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中,侍卫匆匆走了出来:“国公爷并未让人传见顾神医,还请顾神医先行离去。” 平国公没有让人传见她? 顾夜阑心头一突,刚才那仆妇分明是国公府的下人,如果不是平国公传见,那仆妇为何会带她来这里? 还是说,有人故意想让她靠近国公爷? 顾夜阑心中暗觉可惜。 若然真是平国公请她看诊,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搭上这条船。 而今却是一场误会,到底让人觉得惋惜。 只是机会这种东西,向来是要靠人主动争取的。 无论背后人的用意是什么,顾夜阑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想要一见平国公。 她思忖片刻道:“若是如此,麻烦侍卫大哥再替夜阑通传一声。” 将有仆妇引她过来之事讲了一遍,她补充道,“此事四位公主皆可作证,夜阑担心有人故意利用,还请侍卫大哥转告一声国公爷,请他示下夜阑该如何做为好。” 侍卫皱了皱眉,点头道:“请顾神医再稍等片刻。”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侍卫再度走了出来:“顾神医请进。” 顾夜阑眉心一喜,颔首跟在侍卫身后进了院子。 远远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颜依依冷声一笑:“真是上赶着把自己送进去。” 原本她们只是想着送顾夜阑到平国公的院子前,至于能不能进去,就要靠叶浮珣对情蛊的控制让两人情不自禁de彼此吸引,相互靠近。 哪知—— 叶浮珣还没开始动作,顾夜阑就自己顺水推舟进了平国公的院子。 “她看出来其间有古怪,为什么还自己设法进去了?”楚大憨抓抓头发,想不明白。 颜依依鄙视地看他一眼:“平时多用用脑子,别成天喊打喊杀。” “魔女,喊打喊杀的是你好吧?”楚王一瞪眼,就差没叉腰了。 “我就算是成天喊打喊杀,脑子也比你管用,怎么,羡慕?”颜依依轻嗤一声,别过眼去懒得理楚王。 她思忖片刻,对叶浮珣道:“我靠近些去看看情况。” 叶浮珣拉住她:“会不会危险?” 毕竟平国公和他身边尽是高手,虽然颜依依身手深不可测,可仍让人忍不住担心。 “放心,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 颜依依拍拍她,“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回头再过来。” 叶浮珣冲她点点头,压低声音:“情蛊开始起作用了。” 那厢顾夜阑随着侍卫进了院子,走过长廊往平国公的住所而去。 她半垂着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 低调奢华又大气,每一草一木皆是煞费心思种植培养而成,可见平国公的品性涵养。 就莫名让人心动。 随着侍卫上了台阶,走到厢房门前,顾夜阑暗暗捏紧了拳,琢磨着见到平国公后要如何应对,才展现出自己的才华和优点。 “顾姑娘,”一个管事推门走了出来,恭敬道,“国公爷有请。” 顾夜阑此时心中一喜。 她原本以为国公爷会在正堂接见她,哪知却是召她进寝间。 所以明国公爷是不是对她有不一样的想法? 她提着裙摆跨进了门槛,抬头见到平国公正坐在上首,她一颗心砰砰直跳。 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挺直后背,小步往前走。 说起仪态姿容,她根本不输任何贵女。 只不过因为她是个医者,所以从未有人发现过她的美好。 不知为何,顾夜阑总感觉平国公看她的目光带着某种炽热,让她无端就觉得浑身发烫。 心底似乎有团说不清楚的火苗,慢慢燃烧着—— “啊!” 就在顾夜阑心神不定之际,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倒了过去。 她直觉双膝一阵刺痛,痛得她五官在一霎都扭曲了。 为什么寝间的地面会这么滑! 她好不容易营造的完美姿态全毁了! 顾夜阑俯身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脸抬头见人。 第九百八十八章 好时机 不仅是因为疼,还因为丢人。 就在她绝望地想要爬起身时,忽地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头顶上传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顾姑娘,可有哪里摔疼了?” 顾夜阑心中一动,羞怯地抬起头,含着盈盈水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平国公,软声道:“夜阑失礼,让国公爷笑话了。” 两人的眼睛就这么在空气中胶着,仿佛一点就能燃着了似的。 让顾夜阑心如鹿撞的不仅是平国公那双充满侵略性的鹰眸,还有他箍住她胳膊的那只手,那么强健,那么有力。 “是寝间的地太滑,夜阑姑娘无需自责。” 平国公双目贪婪地望着近前的娇媚容颜,沿着她的面容往下,喉结上下滚动。 顾夜阑被看得身子一软,双手急急地抓住平国公的手臂,她没有错过平国公看她的眼神,看来这平国公是对她有想法。 平国公扫了眼顾夜阑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嘴角一勾,欲扶住顾夜阑站起身。 顾夜阑拉住平国公的手撑起了身子,她的膝盖还是极疼,但却不想因为膝盖之疼扰了当下的气氛,只忍着疼爬了起来。 “啊!” 哪知还没站稳,膝盖的一阵刺痛让她脚一软又滑倒了。 这一次,再次砰地一声双膝着地,疼得她眼泪刷地就冲出了眼眶,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平国公被顾夜阑这么一拽一撞,脚下竟然也是一个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周围服侍的人都吓了一跳。 殊不知国公爷可是身负高深武功之人,怎可能被顾神医一拉一撞就摔了呢? 一群人奔过去想要扶起平国公,哪知平国公鹰目一扫,众人立即识相地退了下去。 平国公坐在地上没有立即起来。 此时的顾夜阑只觉得膝盖疼得都要碎了,她埋着脸微喘着气,努力想要平复疼痛,以及再次摔倒的丢脸感,没想到她是趴在平国公的身上。 平国公低眸缓缓睇着趴俯的顾夜阑,黑眸闪过一丝烈焰。 最后,又看向了俯在那儿的满头乌丝。 他嘴角勾起,颇是享受,倒是不急着唤起顾夜阑。 顾夜阑好不容易缓过了膝盖的疼痛,忽觉得周遭实在太过安静,安静得仿佛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让人心头略有慌意。 就在她悄悄睁开眼揣摩的时候,蓦地睁圆了俏眼! 下一瞬,她便惊得娇呼了一声:“国、国公爷……” 回应她的是平国公朗声一笑,他一把将顾夜阑拉进怀里,抱起她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内间。 …… 趴在屋顶的颜依依:“这动静……” 屋里头的声音没个停歇,颜依依托着下巴数着时间。 估摸着平国公夫人应该再过不久就会过来了?只不过现下平国公夫人正接待着贵妇们,不知是否能够按着时间赶到。 她惫懒地打了个呵欠,忽地目光一顿。 院门外,太子正带着几个官员求见。 颜依依眸光一动,嘴角微勾,这下倒是有意思了。 想不到抓现场的第一个人不是平国公夫人,而是……太子? 她兴味盎然地眯眼看着侍卫走到寝间门前禀报,不多时,屋内就传来平国公懊恼地呵斥声:“让他等着!” 说是这么说,毕竟这是在他的寿宴上,平国公到底不好再继续荒唐下去。 他看了眼身下软成水一样的顾夜阑,伸手抓捏了一把:“等本国公回来。” 顾夜阑媚眼如波地点了点头:“夜阑等国公爷。” 平国公朗笑一声,起身穿了衣裳往外走去。 直到内室只剩下顾夜阑一个人时,她才急急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悄悄地走到内室门边偷听,只听得太子正与官员向平国公汇报着朝事。 若是趁这个机会让人看见她在平国公的内寝,那平国公就定然会给她一个身份。 这么想着,顾夜阑目光在内寝扫了一圈,心头起了一个主意。 外堂,平国公正慢悠悠地饮着茶,听太子和几位官员报禀朝事,太子和官员们皆半垂着首矗立。 自从齐仁帝卧病后,平国公就开始接掌朝事,逐步将朝堂中的重要位置都换上了他的人,而他亦渐渐有了类似君王的气势,就连太子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不敢顶撞。 平国公勾起一侧嘴角扫了眼堂前恭敬的太子,有种胸掌乾坤,万事万物皆在手心的畅快感。 他轻描淡写地将朝事点评了几句,就让太子等人刹间凝住了心神,仔细揣摩他的意思,频频赞同地应诺。 若不是因为身份之故,这天下合该就是他的,平国公心中傲然。 太子就算有皇室血脉又能如何? 还不是一样只能趴伏在他脚下做个应声虫! 他日就算是扶持太子上位,要捏住他不过也就跟捏住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就在此时,内室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让堂里商议朝事的众人纷纷一顿。 太子和几位官员对视一眼,小声问道:“舅舅,这……” 平国公扫他一眼,只淡淡道了一句:“无事,继续说便是。” 在内室里闹出动静的顾夜阑听了这话,心神不由一紧。 她原本想着闹出了动静,平国公会进来看看她可有受伤—— 如此一来,太子和官员们必定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但现在平国公根本没有如她所愿进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平国公亦没有打算将她公开的想法?断不能那样。 她若是连个位份都捞不到,日后又能如何过上好日子? 平国公可不是一般人,就算他不能名正言顺登上那个位置,但手中的权力却相去不远。 只要能够进了平国公府的后院,以她的能耐,想要做个宠妾定然不难。 不能错过这个好时机。 思及此,顾夜阑拿起桌上的茶壶和茶杯,桄榔一声摔在了地上。 随后她‘哎哟’地娇呼了一声,一闭眼伸手往碎瓷片上盖了下去—— “啊……” 这下是真心实意地疼出了声音。 一番动静下来,平国公皱起眉推门走了进来。 太子和几位官员伸长了脖子,正好看见了跪坐在地上,手心血淋淋的顾夜阑。 第九百八十九章 苦肉计 彼时顾夜阑身上衣裳凌乱,只消一眼便能明白早前发生过什么事。 顾夜阑感受到了太子等人的目光,垂眸一转,嘤嘤哭泣道:“国公爷,是夜阑不好,扰了国公爷办事。 夜阑只想着喝杯水,奈何腰酸腿疼,一个没站稳就把茶壶茶杯摔了,还不小心伤了手……” 平国公拧眉看了她一眼,本想恼怒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了一丝少见的怜惜。 要在府里头放上这么个女人,倒也是件美事。 加之,顾夜阑可是名声在外的神医,对他的名望来说只会有利而无害。 这么想着,平国公恼怒的心思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他温柔地扶起顾夜阑,小心地安抚了一句,又吩咐下人去招来嬷嬷替她包扎伤口。 摸了摸她的手暗示道:“等本国公回来。” 顾夜阑满心欢喜,媚眼如水般睇着平国公,柔柔应了是。 还亲自送平国公出了内寝。 太子和官员都见着了她在平国公的内寝里,而平国公又如此坦然地温柔待她,想来她的名分必定不会有问题了。 忽然心头就像划过了彩虹一般,灿烂又绚丽。 她顾夜阑,终于可以上岸了! 待她日后好生调养,肚子再争气些怀上平国公的孩子,这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趴在屋顶偷听的颜依依:…… 她费了老大力气不动声色地让平国公夫人过来抓现场,结果顾夜阑自己就把这活儿给干了? 她这是有多渴望着上杆子去给人做妾? 为了这居然专门扯乱了衣裳不说,还甚至扎伤手来一出苦肉计? 对顾夜阑没有边际的底线,颜依依深表敬佩。 她莫名有种替顾夜阑作嫁衣的不爽感。 她起身准备走,再看下去,可能会看吐。 然而就在这时,平国公夫人领着几位妾室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颜依依眸心一动,重新又趴了回去。 她让人通知平国公夫人时说的是顾夜阑故意假借平国公吩咐为由去了他的院子里给平国公看诊。 只要是女人,听了这消息定然能够瞬间就想明白顾夜阑的真正用意。 再者说,平国公回去梳洗更衣不过是因为被血雾喷了,实际并未受伤,根本不可能请顾夜阑去看诊。 就算真要看诊,她们平国公府里就有坐诊的太医在,用得着顾夜阑一介女流? 平国公夫人这些年每日都在为平国公后院那些莺莺燕燕恼火着,一听这边有个上赶着要抢她男人的顾夜阑在,忙将招待贵妇们的事情交给了别人,急匆匆就领着几位妾室来了平国公这边。 平国公还在商议国事,自然不会轻易接见后院的女人。 然平国公夫人却让人传了话,说是晴儿突然腹痛厉害,得请顾夜阑去给看看诊。 晴儿是平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听了这话,平国公想也没想就让人把顾夜阑送了出去。 横竖他已经起了收下顾夜阑的心思,早一分让平国公夫人知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平国公夫人就这么青着脸站在院门外,看着顾夜阑身穿一袭白衣裙,清高又温婉地浅笑着走了出来。 “夜阑见过国公夫人。” 顾夜阑对平国公夫人过来抓现场不仅不惧,反而高兴着,“不知晴儿腹痛可严重?能否给夜阑说说她的情况?” “晴儿很好。” 平国公夫人咬牙切齿地笑道,“不知顾神医为何会出现在国公爷的房里?” 顾夜阑故作不解说道:“国公夫人不是说晴儿腹痛不适,想让夜阑过去看看么?” 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 早知平国公夫人会来,她就不自伤手掌了,顾夜阑在心中惋惜了一声。 平国公夫人气得睁大了眼。 这几年处心积虑想要将女人送进平国公府的人不知凡几! 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自己送上门的女人! “晴儿有太医照看着,不劳顾神医费心。” 她眯起眼,“还请顾神医回答本夫人的问题。顾神医好端端地来我们国公府参加寿宴,不想竟然伪传国公爷的召令前往国公爷的院子,究竟意欲何为?” 以国公爷多疑的性子,按说不该收下顾夜阑这样明目张胆的女人才是。 平国公女人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 顾夜阑别有居心找上前去,平国公怎会说收就收了? 国公爷的意思很明确,这个女人他收了,不然亦不会坦然让顾夜阑从他的寝间出来。 这里头,究竟是有什么她不清楚的地方? 顾夜阑只浅浅柔婉一笑:“国公爷夫人怕是弄错了,并非夜阑伪传召令来国公爷的院子。而是有人故意假传国公爷的召令让夜阑过来的……” “你是说有人故意陷害你?”国公爷夫人冷笑一声,“若是假传,想必你连国公爷院子的门都进不去,这个又当如何解释?” “这……”顾夜阑故作迟疑,她半垂眸心,“夜阑不敢妄自猜测国公爷的心思……只是国公爷让夜阑进去,夜阑便就进去了。” “国公爷让你进去你就进去了?那你进去之后做什么了?”国公夫人身后的一名妾室没忍住尖了声音。 国公夫人丝毫不见着恼。 她带过来的几个妾室自然都是她的人,有些话她说了会影响形象,然而出自妾室们的口却是合宜。 顾夜阑抬眸觑了那人一眼,柔柔地看向国公夫人:“国公爷让夜阑……”她忽地羞红了脸,“这种事,又怎能宣之于口……” “夫人,您看她!这女人实在是恁的不要脸!竟然在白日魅惑国公爷!这还是在国公爷的寿宴之上!夫人您可千万不能便宜了她!”妾室气得红了脸。 国公夫人则渐渐沉下了脸。 看顾夜阑这明目张胆将事情告知天下的模样,分明是有备而来。 她本身是神医,在齐国有着相当的名望。 这样的女人若是进了国公府,日后怕是搅风搅雨的主。 然而想起国公爷的态度,她又不敢当下便对顾夜阑做些什么。 “卢美人慎言。”国公夫人扫了一眼那妾室,转头打量顾夜阑一眼,嘴角嘲讽一勾,“想不到顾神医竟然是这样的人,还真是让本夫人小看了。” 第九百九十章 同道中人 言罢,她转身朝来时路走去,“咱们走着瞧罢!” 留下顾夜阑独自站在院门外,她一脸平静地看着离去的众人,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只要进了国公府,日后的一切都好说。 而那厢,颜依依黑着脸找到叶浮珣会合,言简意赅地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咱们一番心思,倒是让成全了顾夜阑!”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安慰颜依依。 倒是楚王一叉腰:“真不愧是顾神棍,只是那谁今晚……”他用手移到脖子处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她的一番心血怕是只能白费了!还是说,她只要有瓦遮头,不介意做个寡妇?” 他们专程来赴宴,目标就是平国公。 如果今天平国公在夜宴上顺利被他们灭杀了,顾夜阑处心积虑钻破头要让天下知道她已经是平国公的女人…… 明天就会成为平国公新丧后的寡妇,嗯,寡妾? 颜依依一愣,噗嗤一声就笑了,斜睨了眼楚王:“看不出来你这憨大个有时候还挺聪明,说的话还挺让人顺心。” 楚王嘿嘿一笑:“那当然了,也不看看爷是谁!” 当初顾夜阑装模作样,他可没少瞧不惯。 那说起顾夜阑来不仅自个儿说得畅快,还能让顾夜阑又憋屈又无可奈何! 思及此,楚王便挑了一个怼顾夜阑的故事给颜依依讲了。 颜依依听得津津有味,楚王讲得兴高采烈。 纪衍诺见状,拉了拉叶浮珣,悄悄地带她走远了。 直到颜依依听了个爽,一掌擂在楚王肩上:“兄弟,是依依早前看走眼,咱们之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如何?” 楚王乐呵呵地想了想:“那敢情好。” 反正他也打不过这魔女,而且见这魔女收拾顾夜阑的手段就觉得是同道中人,多个朋友当然不是坏事。 “咦?阿珣去哪了?”颜依依后知后觉。 楚王睃她一眼:“早被六弟带走了,人家小俩口正腻味着,你这回回横插一刀,多碍眼!还不如去找你的白奕,我瞧他刚才往那边去了,有好几个姑娘似乎一直跟在他后头……” 颜依依白眼一翻:“刚才的话本姑娘收回!再乱说回头本姑娘还收拾你!” 言罢,就见颜依依一道旋风般地走了。 楚王:…… 寿宴依旧继续进行着。 看唱大戏的继续看,赏花赏景地继续赏,还有各种墨宝名具,国公府里热闹庆腾,人潮不断。 顾夜阑本想再回去几位公主身边作陪。 哪知一路走去,却发现不少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悄悄竖起耳朵听了,竟然隐约听见了什么‘自个儿送上去’‘在国公爷的院子里’‘国公夫人都瞧见了’‘真是不要脸’之类的话,蓦地就变了脸色。 尽管为了留在国公府,她不介意今天发生的事情被国公夫人她们知晓,可却没有料到会传得这么快。 若是人人都以有色眼光看她,几位公主素来清高,又怎会还乐意让她相陪。 沉吟片刻,顾夜阑转身再次往平国公院子的方向走去。 为今之计只能先躲起来,待到风声过去,再以平国公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为妙。 她有一手医术在,总会有因为生病求上门来的人。 只要她保持惯有的温婉态度,要恢复好名声不在话下。 顾夜阑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可能大多数人都没有看见她,但却不包括颜依依。 因为刚好,颜依依追着白奕出来,看到了。 “姓顾的这会儿知道要脸面了。”她不屑的说道,转身跟了过去。 哪知还没走两步路,就被人拉住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白奕。”颜依依瞪他一眼。 白奕无奈道:“这里是平国公府,到处都是守卫,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 颜依依说道:“你知道我想用修理姓顾的?你心疼她才拦下我?” “我作什么要心疼她?”白奕无语,“我是担心你被人发现。” “当真?”颜依依狐疑地看了眼白奕,手指中的树叶收进掌心里,“你会担心我?” 白奕:…… “我是担心你会坏了今天的计划,别多想。” 言罢,他放开颜依依的手转身就走。 拦下这女人犯傻就行了,若是多说几句,她绝对会缠到他投降为止。 果然如他所料,颜依依飞快地跟在了他身后:“白奕,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些女子追着你都说什么了?” 白奕大步流星地寻了人少的地方走去,眼底含笑,嘴里却一本正经道:“不过是排队想嫁给我而已。” “排、排队?”颜依依拔高了音量,“白奕!就算是要排队,我也是排第一才对吧!我可是想嫁给你很多年了!” 那厢白奕眼底染上更深的笑意。就这傻丫头,他说什么都信。 可当他认真说要娶她回府做夫人,她却又说要他入赘阎阁才成。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入赘算什么事。 更别说是入赘……阎阁? 入赘一个杀手组织?只有这傻丫头才会闹出来的事。 颜依依见白奕不说话,又急又气,猛地追快了两步,哪知白奕忽地顿身,霎地就撞上了他的后背。 “疼!撞到我了!”颜依依捂着鼻子,瞪着眼睛看白奕。 白奕转过身,拉开她的手道:“让我看看。” 他弯下腰轻轻地对着颜依依略红的鼻尖吹了吹,“还疼吗?” “疼……是不怎么疼了,”颜依依不是矫情的姑娘,对这丁点儿疼痛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白奕的呵护却让她有些着迷,她眼睛往边上睐,“有人看见了,你再这么下去,别人会以为你是断袖。” 今天她是易装进平国公府,现在一身男装,白奕这般俯身过来,已经引得旁人留意。 白奕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断袖又如何?不正好绝了她们的念头?” 颜依依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旋即伸手抱住了白奕的胳膊:“那你再多瞧瞧我的鼻子,还红不红?” 正巧路过并听见这段对话的纪衍诺和叶浮珣:…… 两人快步离去,假装不曾认识她们。 第九百九十一章 残局绝本 “阿衍,我瞧着白奕挺喜欢依依姐,”叶浮珣感叹一句,她还担心是颜依依单恋,现在看来根本是两情相悦,“可为什么她们一直不成亲?” 纪衍诺只道:“不必关心别人的事。” “阿珣不是说了要帮爷把棋谱残局的绝本弄到手?前面就是了。”纪衍诺努力转移叶浮珣注意力。 要弄棋谱残局的绝本何须用上她,纪大魔头自己动动手指就成了。 说得好像她的棋艺比他还厉害似的。 只不过,纪大魔头那微酸的醋味四处飘散,叶浮珣决定做一个专心在自家男人身上的好女人:“阿衍放心!我一定会把平国公府的棋谱残局绝本全给你弄到手!” 今天是平国公的五十大寿。 平国公向来附庸风雅,手里头收集的各种孤本绝本不计其数。 为庆贺大寿,他专程让人取出了棋谱残局绝本,名琴名画等珍宝供客人品鉴。 若是能够达到一定的条件,还可以将这些宝物赠送给客人。 “那就劳驾阿珣了。”纪衍诺紧绷的面容被叶浮珣逗得松动了,含笑的眸子看她一眼,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去。 两人到了园子里,果然就见棋谱残局区围了不少人。 一共摆出了三个棋桌,每个棋桌上皆是一个残局。 “这三个残局分别来自三个绝本,”有人小声道,“只要能够解出其中一个残局,就可以将整个绝本拿走。” “只可惜这小半日过去了,一直没有人能够解开残局。” “若不是因为难,又怎会成为绝本里的残局?” 纪衍诺背着手,和叶浮珣对视一眼。 两人走到其中一个棋桌前研究了片刻。 “我来解解看。” 既然在纪衍诺面前撂了狠话,叶浮珣自然是真的想将绝本弄到手。 她倒不是第一个想要一试的人。 只不过周围的人见她面生,穿着打扮又不过只是普通,便有不少带着鄙夷的目光审视着她。 守护棋盘的管事却是不敢怠慢客人,上前替叶浮珣拉了椅子:“解残局需在一炷香内完成,否则作废。” 叶浮珣颔首坐下。 她信手拿起一枚棋子落下,思忖半瞬,又落一子。 原本带着看笑话的人渐渐凝了心神。 不出半炷香时间,她就拍拍手站了起来,看向管事问道:“这残局应算是解了?” 管事依旧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连连道:“解了!这位客人棋艺高超,将残局解了!” “那这绝本……”叶浮珣指着放在黑木匣子里的绝本笑问,“归我了?” “是,这绝本归客人了。”管事恭敬地将绝本递上。 叶浮珣将绝本拿起来随手翻了翻,将它递给了纪衍诺,纪衍诺顺手揣进了怀里。 有好事者问道:“你这好不容易赢来的绝本,怎么随手就给了旁人?” 就算是同僚,就算是好友,这也是绝本啊绝本! 珍贵难寻,有钱也买不来的绝本! 一双双目光齐齐落在叶浮珣身上,写满了好奇。 叶浮珣摸摸鼻子:“这……其实是因为我跟这位兄弟打了个赌,若是能够替他赢得这孤本,他就……” 她正在琢磨着理由,就听不少人问道:“他就怎样?” “就……请我用晚膳。” “如果我输了的话……”她又补充一句,“就我请他用晚膳。” 叶浮珣随口胡诌,说完又信步走向下一个棋桌。 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她移步过去。 此时有不少人正偷偷地打量着叶浮珣和纪衍诺。 “公子刚才是在说笑的吧?一顿饭换一本残局绝本?” “这公子棋艺高绝,以前怎么没见过他?” “好像是坤皇子殿下身边的幕僚……” “原来是坤皇子,难怪……” 叶浮珣没心思听见些闲话,她正专心地看着下一个残局。 比起头一个来说,这个更难。只是虽然难,却也不是解不出来,就是得费些功夫。 她抬头睃了眼纪衍诺:爷,这绝本咱还要不要? 纪衍诺含笑不语:阿珣不是说全要给爷弄到手么? 就知道不能轻易承诺男人事情,她一撩袍子在棋桌前坐下。 周遭碎嘴的人们顿时都停下了猜想。 “快看,那个公子又要解残局了!” “该不会这一局他还能给解出来吧?” “我听说平国公这三个绝本可是层层递进,一本难于一本……” “别说话了,快仔细看看人家是怎么解残局的,能学到不少东西!” 周遭一片安静,人们皆伸长了脖子看叶浮珣解残局。 这次花费了大半炷香才解开残局,叶浮珣落下最后一子,有些惋惜。 如果不是中间有一个地方思索的时间长了,兴许半炷香就能搞定。 然后就又顺利地把绝本递到了纪衍诺手里,纪衍诺依旧是顺手揣进怀中。 “这位公子,要不我请你用两顿晚膳,那绝本送我?”有人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 叶浮珣一愣,笑道:“实在抱歉,先来后到。” 言罢,又走去了第三个棋桌。 “快,棋绝公子又要去解残局了,赶紧去看!” 众人呼朋引伴,很快叶浮珣身边就围满了人。 叶浮珣:…… 解个残局愣是让她有种当了一回明星的错觉。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棋桌上。 这一个残局,确实又难上了许多,她没有十全的把握。 只是纪衍诺依旧面容含笑地睇她,一副爷等着媳妇弄绝本的期待模样。 叶浮珣暗自握了握拳。 她自认帅气地拉开椅子坐下,回了纪衍诺一个‘给姐等着’的明媚眼神,扭头便专注地解残局去了。 一直关注着叶浮珣动静的众人没有错过这个特殊的眼神—— 原来,这公子和那公子竟然是……断袖? 不然,两人彼此交汇的眼神又怎会那样默契又充满了宠溺? 难怪这珍稀孤本说送就送,人家这哪里是为了一顿晚膳,分明是为了一段奇情! “开始落子了。”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将人们猜疑的心思拉了回来。 叶浮珣苦思冥想了,她落子极慢,几乎每走一步都要思考上许久。 第九百九十二章 财大气粗 旁观者不仅没有催促,反而各个都聚精会神地认真看着,生怕错过了一个棋子。 不少人张着嘴无声叫好!若不是看棋不语,他们绝对要击掌呼喝才能表达激动的心情! 且不管这公子是不是断袖,人家这一手棋艺,哪怕是棋痴笑三生来了,也未必是对手! 笑三生那可是成名许久的大师,这公子才多大?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叶浮珣用了一炷香时间才解开了残局,满意自然是不怎么满意的。 毕竟这样的残局换了纪大魔头来破解,哪里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不管了,反正纪大魔头没出手,而她最终又解了残局拿到了绝本。 叶浮珣笑盈盈地把绝本递给纪衍诺,两人会心一笑,并肩往人群外走去。 刚破开热情的人群走到外围,纪衍诺的肩膀就被人一拍—— “六弟,四哥怎么不知道叶……公子有这么一手好棋艺?” 楚王闲得慌四处晃悠,见园子这边围满了人便过来瞅瞅,只听得人群皆在感叹棋绝公子棋艺一绝。 不仅拿下了平国公府珍藏的两本绝本,而且已经开始在尝试破解第三个、亦是最难的棋谱残局! 楚王对下棋倒是不太懂,但是凑热闹可不能少了他。 他用壮硕的身子挤开人群探头往里看,哪知竟是叶侧妃在解残局! 旁边的六弟正一脸满意地看着叶侧妃,就好像夫子在看答题考卷的高材生似的。 纪衍诺拍开他的手,嘴角一勾:“爷教的。” 随后拉着叶浮珣就离开了,只留下两个背影。 楚王挠挠头,他就觉得六弟和叶侧妃这一对挺有意思。 赶明儿他也找些本事来教教他家王妃,说不定哪天也能够在六弟面前一挺胸膛,说句‘爷教的!’来爽爽。 解残局费了不少时候,待到人群渐渐散去,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暮色时分。 平国公五十寿辰的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人们顺着管事婢女的指引,往设宴的场所缓步而去。 尚未抵达宴客厅,远远就听见了袅袅琴音,飘拂在空中的绫罗帐幔,赤金的华丽地毯……无不昭示着平国公府的财大气粗。 叶浮珣等人自是跟在裴坤身后走了进去,她们的坐席正好在裴坤身后。 白奕领着颜依依步履从容进了宴客厅,微微扫视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坐在了裴坤的下首。 两人微微颔首,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的招呼,然而交会一霎的眼神,却隐藏着更深的意味。 颜依依坦然地坐了下来,正好位于叶浮珣的右侧。 待到人们入席完毕,平国公朗笑着进了大厅,晚宴正式开始。 无数美味佳肴如同流水般端了上来。 “怎么不见姓顾的。” 颜依依扫了一圈宴客厅,慢条斯理地用着桌上的晚膳,红唇微动,小声地问叶浮珣。 叶浮珣亦留意到了这一点。 “她还懂得遮羞不敢出现在人前?”颜依依自顾自接了话,嘲讽一笑道,“刚才一路走过来,不少人都在讨论她的事。” 她压低了声音对叶浮珣道,“经过今天这么一出,她日后还想做个清高傲然的顾神医,怕是不可能了。” 哪有神医看诊看着看着就上了旁人的床榻? 这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要毁于一旦其实容易得很。 “姓顾的该不会想着躲起来一段时间,再亮相时旁人就会忘了她那不要脸的事?绝无可能。” 颜依依扯唇,“想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群舞者带着阵阵香风,赤足踏着琴音迈入大厅,往场中央走去,翩翩起舞。 叶浮珣闻着舞者路过时留下的香气,忽地眉心一动,这香气,有问题。 宴客厅的场中央翩然起舞的舞女们各个身姿娇柔,舞姿曼妙。 “好,好,很好!” 平国公欣赏着歌舞,看着宾客们谦恭卑微的样子,更觉得豪情万丈。 颜依依端起酒抿了一口道:“真是好酒。” 话音刚落,就见白奕蹙眉道:“在外饮酒不合宜。”尤其是女子。 颜依依微红的面庞含着揶揄说道:“白奕,你的意思是咱们回去了就可以一起喝酒?” 白奕:…… 他伸手将颜依依桌上的酒壶取走,淡淡地觑她一眼没有回应。 “啧。”这男人。 颜依依倒也不恼,转而捧起盛有果浆的杯子喝着,美眸一睐叶浮珣:“阿珣,你盯着平国公在瞧什么?” “没什么,”叶浮珣放在桌下的手被纪衍诺抓住,从掌心传来纪衍诺的轻捏,她握了握纪衍诺的手,小声解释道,“就是觉得平国公用的那个杯子,很特别。”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多时,就听见坐在前面的裴坤缓缓开了口:“那是琥珀珍珠杯。据闻平国公得了一块数千年的极品琥珀,专程寻来手艺高超的匠人,配以东海珍珠,制成了独一无二的琥珀珍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坚持练七禽戏和洗髓,她的视力和听力越来越好。 早前在假山后偷听两个公主小声说话时便是,无论多小的声音,都能清晰地落在耳朵里。 而此刻,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平国公手里拿着的那个琥珀珍珠杯上那只死在琥珀里不知千年万年的苍蝇…… 捧着苍蝇做成的杯子喝酒,这种乐趣还真是让人欣赏不来。 “阿珣觉得琥珀珍珠杯特别?” 纪衍诺握着手中的柔荑,虽然他觉得那琥珀珍珠杯并不好看,但若是阿珣喜欢,倒是可以找人做上一只送给她。 叶浮珣睇他一个眼神,压低声音:“事实上,我觉得那杯子挺恶心的。” 她之所以一直盯着那个杯子瞧,其实另有原因。 “这种蘸料是不是叫做芥辣?”她用筷子挑了挑摆在桌上的味碟,上头除了盐、糖和醋外,还有淡绿色的调料,叶浮珣尝了下,味道和现代的芥末差不多。 桃花姑娘的毒材中就有这种材料,在这个时空称之为芥辣。 纪衍诺颔首:“芥辣是齐国人最爱的一种调味料,它味道微苦,辛辣芳香。” 第九百九十三章 催命剂 “这么说,平国公也会用这种调味料了?”叶浮珣对芥辣倒是不抗拒,用筷子蘸了尝了尝,美眸微眯。 “自然。”回答她的是一直在听她们低声议论的裴坤,“我曾亲见过平国公甚爱芥辣。” “那就奇怪了。”叶浮珣嘀咕了一句,“难道平国公用的琥珀珍珠杯,今儿个是头一回用?” 裴坤眸色一动,压低声音:“琥珀珍珠杯乃匠人耗时半年才制成,听说前几日刚做好送进平国公府,平国公极有可能是头一回用。” “这就说得通了。” 叶浮珣恍然,见众人都不自觉地倾听她的话,也不卖关子,只小声道,“琥珀、珍珠粉和芥辣相撞后会产生一种毒,中毒者约莫两三日内会发作,中毒身亡。” “那咱们还动啥手,直接坐等平国公毒发不就成了。”楚王没忍住嘟哝一句。 叶浮珣用食指轻敲桌子:“这种毒倒也不是不能解,如果发现得早,要活命不算太难。” “只不过……”她瞄了瞄纪衍诺手里的酒杯,“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纪衍诺见叶浮珣看着他的酒杯,伸手给叶浮珣递了过去。 叶浮珣轻轻嗅了嗅杯中之酒:“这是什么酒?” “这是齐国上流阶层最爱在寿宴中饮用的无疆酒,寓意寿如松柏,万寿无疆。” “那群舞女身上的香气发自她们手上戴的丝带,”叶浮珣低语,“若是同时吸入手环中的香气和无疆酒的酒味……” “也会中毒?”颜依依快言快语地问道。 叶浮珣点头:“对。这种毒会让人突然面色发绀,若是不尽快解毒,则会七孔流血而亡。” “这宴客厅里到底有多少人打算毒死平国公?”楚王无语地挠了挠头,端起酒杯正想灌一口酒,忽地停住了手,“那些舞者路过时香气熏人,我们闻了那香气又饮酒的话,岂不是……” 难不成下毒者是打算将整个宴会厅的人都给毒死? 楚王瞪着手里的酒杯,刚才他喝了一杯?还是两杯来着? 王妃都说了在外不能贪杯,他怎么就给忘了! 叶浮珣摇头:“不必担心。咱们闻到的香气浓度极淡,即便喝酒也不会有问题。只有浓度到达一定的程度,再同时闻了酒味或是饮下酒,才会中毒。” 这是一种隐蔽又高级的下毒方法。 即便是这么说了,众人到底觉得心里膈应,没有人再愿意捧起酒杯。 “照这么说,那些舞者跳完舞,会有人上前去给平国公献酒?”颜依依挑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叶浮珣:“惯常的套路不都是这样么?” 多数都是妖媚舞者上前示好,趁对方沉迷美色,直接拔出匕首刺杀。 换成下毒,也是可以的。 “那这种毒好解吗?”颜依依又吃了一颗花生。 “好解。”叶浮珣含笑,“喝下一杯白茶便可解了。” “只不过,喝了白茶,就会将琥珀、珍珠粉和芥辣混合产生的毒性彻底催发,让人瞬间毙命。” 楚王:噗! 还好他没有在饮酒,若不然,这一口酒绝对能喷了裴坤一背。 他嘎巴着嘴:“那你们说说,这两种毒的下毒者,是一方人马,还是两方人马?” 真有那么凑巧的事?你的解药是我那毒药的催命剂。 “许是巧合。”纪衍诺评估了片刻。 楚王无声地张大嘴笑了笑:“我就觉得今天咱们看好戏得了,咱讨论了大半夜的法子,可以歇歇。” “这叫坐收渔翁之利。”众人齐齐扫他一眼,事情真会有他说得那么顺利? 就在这时,颜依依推了推叶浮珣:“快看,那中间的舞者真上前去敬酒了!” 果然一曲舞罢,领舞的舞者往平国公身前走去。 她亲自斟了一杯酒,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地看着平国公。 “祝国公爷寿比天高,万福无疆!” 平国公抓住舞者的手,上下摸了一阵,合着她的手把酒杯抵在嘴边。 只却并未饮用,而是深吸一口,若有所指道:“真香。” 舞者霎时红了脸,娇羞地嗔了一声,扭了腰肢便离开了平国公的怀抱。 平国公哈哈大笑,将酒杯随手搁置桌上,朗声道:“跳得好,赏!” 舞者悉数跪下致谢,随后翩翩退了下去。 “这傻子该不会以为没喝酒就没事吧?”颜依依啧了一声,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米。 楚王抚掌,坐等中毒。 就在众人期盼地看向平国公时,果然就见平国公面色渐渐发绀,他一手抓住座椅扶手,一手捂住胸口:“来……人!” 宴客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国公爷……中毒了?” “国公爷中毒了!” “怎生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国公爷面色发紫,那分明就是中毒之兆!” 平国公夫人急急地走上前,厉声道:“守住所有入口,任何人等不得离开!” “快去让太医过来!” “国公爷,您觉得如何了?”平国公夫人扶起平国公,紧张地看向他。 平国公咬牙强忍着剧痛:“……舞、舞者,查!” “将所有舞者全部带上来!”平国公夫人一听,忙又吩咐下去。 “国公爷中毒,在未查清真相之前,宴客厅内所有人都有嫌疑,”平国公夫人见管事领着太医进来,忙让开让太医去查验。 她扫视宴席上的人们一眼,扬声道,“请各位客人安坐在各自座位上,未得同意不许离席。” 语落,就见上百名黑衣侍卫涌进宴客厅,围首在四周。 宴客厅内煞是安静,没有人在这当下去做那只出头鸟。 只都齐齐注视着主座上正在接受太医针灸的平国公,太医心急如焚。 “国公爷确实是中毒之兆,若不能尽快找出所中为何种毒,且服用解药,恐怕难救。” 平国公夫人心中一紧:“邬太医,你是太医署最厉害的太医,你再仔细给国公爷看看……” 邬太医摇摇头:“下官先用针灸将毒性尽可能压制住,但下官亦未曾见过这样的毒,恐怕国公夫人还是得尽快寻找解药才行。” 第九百九十四章 极好的时机 平国公夫人心慌意乱,走到敬酒舞者面前,一把抽出旁边侍卫手中的刀抵在那舞者脖子上:“说!你究竟给国公爷下了什么毒!” 哪知那舞者抬起头傲然一笑,下一瞬,就见一旁的侍卫冲上去掰开了她的嘴:“国公夫人,这人想服毒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平国公夫人恨恨地将刀扔在地上,“就在这里用刑!必须要将解药逼问出来!” “是,夫人。” 不多时,一套又一套的刑具被人送了进来。 看着刑具上斑斑血迹,让参加宴席的不少贵妇差点将晚膳都吐了出来。 只不过,却依旧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些什么,由此可见平国公府在齐国朝堂中的地位。 “用舞者的凄厉叫声来下饭,倒是生平难得一遇。” 颜依依瞅了眼十指被夹得鲜血淋漓的舞者,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要轻易能够招供,就不会让她来下毒了。” 这种亲手下毒的人,通常都是死士。 被发现后第一反应就是咬毒自尽,死得最是痛快。 可惜的是平国公府的侍卫经验丰富,拦下了舞者咬毒自尽。 没法死得痛快,对死士来说不过是死得痛苦一些,横竖还是死,煎熬着忍耐着等待死亡便是。 “就怕是平国公歇气了,舞者还在扛着刑罚。”楚王啧了一声。 平国公那张老脸,可是越来越紫了。 那太医下针的手都要开始发抖了,估计施针完全就没起到作用。 就在众人等着看平国公怎么死的时候,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我是顾夜阑!让我进去,我能救国公爷!” 宴客厅里除了舞者凄厉的叫喊声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 是以顾夜阑一说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宴客厅的门口。 平国公夫人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让顾姨娘进来。” 顾……姨娘?这个称谓让不少人玩味。 尤其是早前就听了传闻的贵妇们,更是不自觉地彼此睇着眼神。 看来顾夜阑爬床的事情,是真的了。 顾夜阑听了平国公夫人的称呼,身子蓦地一僵。 为了脸面,她得了平国公的允并未前来参加宴席。 然而刚才却得知平国公中了毒,她不晓得平国公中毒的严重程度,但却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 倘若她能够解了平国公的毒,那么无论在平国公心里,还是众人眼里,她顾夜阑的神医身份将会再度被重视起来! 她不只是平国公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名扬天下的神医。 思及此,顾夜阑顾不得自己的出现可能会引来非议,急急地就赶来了宴客厅。 邬太医的医术虽然了得,却甚少听说他精通毒术。 而她因为早前在叶浮珣手下吃了好几次亏,这一路回齐国的路上,恶补了不少关于毒方面的知识。 她相信,只要不是天下奇毒,都不可能难得倒她。 然而平国公夫人却太过可恶!竟然当中喊她顾姨娘,这个下马威,等她救了平国公之后,她一定会找机会还回去! 顾夜阑深吸口气,扫了眼不再拦阻她的侍卫,提起裙子飞快地往平国公方向奔去。 “顾姨娘精通医术,难不成也懂毒?” 平国公夫人见顾夜阑看也不看自己,直接扑向了平国公,心中暗自恼恨。 若不是抱着一线希望,她断然不会允许顾夜阑进来。 哪知顾夜阑却抬眼朝她看了过去:“夫人别担心,夜阑或许可以解开国公爷中的毒。” 顾夜阑走到平国公面前,一边查验,一边低声询问邬大夫看诊情况。 邬大夫束手无策,而今顾夜阑来了,正好有个商量的伴儿。 遂没有保留地将所了解的情况尽数告知了顾夜阑,包括施针的思路和方案。 顾夜阑毫无头绪,平国公毒起极快,但除了面色紫绀,呼吸急促外,从脉象上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病人明明眼看着濒临死亡,脉象却依旧正常,这让医者根本无从判断所中之毒究竟在损害什么部位,又当如何应对。 这样的案例医书上不是没有提过,但每一个类似案例的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在医者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患者暴毙。 邬大夫见顾夜阑这般神色,知晓她怕是同样没有办法,只得用眼神暗自示意:“这怕是得寻了精于毒术之人,才能判别是什么毒。” 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刃插进了顾夜阑的心窝。 刹间就想起了楚王回回在人前讽刺她不懂毒术,胡乱施为的画面。 “并非一定要精于毒术的人,才能够解毒。”顾夜阑咬牙,深深地看了眼平国公,转身走向平国公夫人。 “夫人,能否将国公爷中毒的始末仔细告知夜阑?” 平国公夫人抬眼向一旁的管事递了个眼神,管事便飞快地将平国公中毒前发生的事情道了一遍。 “既然国公爷认为他中毒和舞者有关,可曾在舞者身上搜到毒药或者解药?”顾夜阑问道。 管事回应:“回顾神医,已然搜过舞者身上并无任何毒药或是解药。” “那舞者敬献的酒在何处?”顾夜阑又问。 “舞者敬献的酒就是大厅中宴客所用的无疆酒,”管事道,“无论酒壶还是酒杯都已经查验过,并无问题。” 平国公夫人担心平国公的情况,见顾夜阑来了之后并不像刚才所言能够解毒,反而是浪费时间在问许多众所周知的问题。 不由蹙眉:“顾姨娘若是不会解毒直言便是,若是因为顾姨娘的耽搁让国公爷有了好歹,本夫人绝不善罢甘休。” 顾夜阑深吸口气,挺直腰背道:“夫人,而今必须要查出真正的毒因才能解毒,请不要妨碍夜阑救治国公爷。” “……好。”平国公夫人见顾夜阑在众人面前如此不给她脸面,不由气笑,“顾姨娘还有什么疑问,赶紧一并都问了!” 顾夜阑接过管家递来的酒壶和酒杯细细闻过:“确定国公爷没有饮酒?” 管事点头,她将酒杯放下,走向受刑的舞者。 第九百九十五章 毒源 “把刑具先撤下。” 行刑的侍卫看了眼平国公夫人,依言撤下了舞者手上的刑具。 顾夜阑翻查着舞者的指甲,她心中仍是没有头绪,当真是这个舞者导致平国公中毒的吗? 以她多年来的经验,一般下毒者最习惯在指甲中隐藏毒粉,然而这个舞者的指甲缝里干干净净。 她的心不由揪紧,若是救不了国公爷,平国公夫人今天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算平国公夫人放过了她,她刚攀上了平国公,平国公就中毒身亡,她所费的心思岂不统统落了空? 顾夜阑心焦如焚,不自觉中捏紧了舞者的手腕。 就听得舞者低哼一声,目光似乎闪躲了一下。 顾夜阑心神一动,随着舞者的目光看向了她手腕上的一根丝带。 那本是与舞者身上舞衣配套的丝带,看似平平无奇。 顾夜阑猛地将丝带扯到鼻尖嗅了嗅,紧紧地盯着舞者的双眼,果然就见舞者眼神闪过一抹紧张。 “找到毒源了。” 顾夜阑将丝带扯下,高高扬起,“平国公夫人,舞者就是通过她手腕上的这根丝带向平国公下的毒!” “真找到毒源了?” “顾神医还真是厉害!” “那丝带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怎么会让平国公中毒?” “顾神医拿着丝带,怎么没中毒?” 宴客厅中旁观的客人们终于没忍住小声嘀咕起来。 平国公夫人面上一喜,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毒?又该怎么解?” 顾夜阑温婉一笑:“夫人,别急。” 她招来管事吩咐了一句,然后便将丝带收在一旁,走到平国公面前扬声对众人讲解道:“舞者手腕上的丝带应当在毒液中浸泡过许久,而那种毒液正好会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舞者进大厅时候带起的香风阵阵,宾客们皆有印象,遂人人颔首。 “而当舞者靠近了平国公,平国公自然而然就会闻到她手腕上丝带的香气,以及舞者专程递上去的这杯酒的酒味。” “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会让人瞬间中毒。而这种毒的症状,便是让人面色发绀,若然不及时解毒,一炷香内必定毙命。” 语落,宾客们吓得纷纷站起了身。 “这香味咱们大家伙都闻过,酒也都喝了,那我们是不是都中毒了?” “不可能,要咱们都中毒了,怎会大家伙都好好地站在这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夜阑见众人慌乱,忙抬手压了压,柔婉笑道:“请大家不要担心。” “这种毒必须要吸入浓郁的香气,同时吸入酒味,才会产生毒性。”她庆幸自己在离开燕国后看了不少关于毒术的书,还真是被她看过类似的案例,“但若只是吸入少量的香气,并不会引起中毒。” 平国公夫人上前一步:“既然顾神医查出毒源,那便赶紧替国公爷解毒才是。” 顾夜阑眉微挑,她没有错过平国公夫人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她嘴角微勾,浅浅一笑:“夫人别担心,既然夜阑查到了毒源,自然就能替国公爷解毒。” 所以说她是对的,只要让大家知道了她神医的能耐,人们根本不会介意她主动勾引平国公的事情。 神医,那可是天底下人人都敬佩爱戴的。 她扭头看向端着托盘走过来的管事,笑道:“这不,解药来了。” 众人不解地看向管事手里的托盘。 平国公夫人蹙眉:“你是说喝了这白茶就可以解毒?” “虽说这毒性来得凶猛,”顾夜阑扫过宴席上的宾客,温声讲解道,“但这种毒解起来却是极为简单,只需要一杯白茶,就能解毒。” 宴席上的宾客绝大多数都送上了敬佩拜服的眼神。 顾夜阑心里得意的笑了,她顾神医的称号又岂是浪得虚名! 平国公夫人以为一声‘顾姨娘’就能贬低她的身份?不可能! “既然白茶能解毒,那还不赶紧给老爷喂白茶!” 平国公夫人忙张罗着让管事去喂茶,哪知顾夜阑却抬了抬手:“夫人莫急,这白茶还是让夜阑亲自来喂罢。” 而今平国公昏迷过去,若是让管事喂了茶,平国公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不是她。 就算之后听了旁人说是她亲手解毒救了他,亦没有从鬼门关回来第一眼就看见的是她效果好。 她想要成为平国公的宠妾,就要让平国公知道,他离不得她。 她不仅可以与平国公水乳交融,而且,亦是个有真本事能够替平国公分忧的女人。 平国公夫人见顾夜阑这般说,以为喂白茶还有什么讲究,倒也没有拦阻,只催促道:“那还不快快过去。” “是,夫人。” 顾夜阑含笑走向手捧托盘的管事,将那白茶茶碗捧起,屈膝跪在平国公身前。 “阿珣,你刚才好像说过,这白茶正好是平国公中的另一种毒的催命剂?” 颜依依不自觉地抓住了叶浮珣的手,声音压得极低。 事实上,以裴坤为首的他们这群人,在顾夜阑找到毒源并且声称白茶能够解毒的时候,就都在努力地压制着眼角眉梢的笑意。 不能笑,这平国公的解药还没喂下去呢,万一出什么幺蛾子呢? 千万不能笑,万一被人发现,阻拦顾夜阑喂白茶,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一群人忍笑忍得难受,楚王连脸都憋得快要变了形。 他就说顾神棍是个天才,有顾神棍在此,他们原本灭杀平国公的计划完全不需要实施,只要忍住笑意,静待花开,就完美了。 叶浮珣微微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 她的一双眼睛同样直直地望着意得志满地捧着白茶跪到平国公身前的顾夜阑。 几乎每个人心里都在呼喊:‘赶紧喂!赶紧喂!’ 顾夜阑不负众望,一手环抱住平国公的脖子,一手将茶碗往平国公嘴里喂了过去。 “这茶……喂不进去?” 平国公夫人在一旁看着茶水从平国公嘴角流了出来,一时揪心,“顾神医,这茶一定要喂进去才成!” 顾夜阑顿了一顿:“夫人放心。” 第九百九十六章 呆若木鸡 就见她张嘴喝了一口白茶,然后俯下身用自己的嘴将白茶往平国公嘴里喂了进去。 叶浮珣那边的众人齐刷刷地闭了眼。 这一幕实在是太刺眼,有点看不下去。 不止他们,听说过顾夜阑爬床八卦的贵妇们纷纷抬起团扇或是帕子遮挡了面容,只相互对视,眼底皆是会意的神色。 看来顾夜阑爬床,可是真实的事!不是谣传! 顿时对顾夜阑的医术少了几分敬畏。 医术再高,人品不行,到底让人崇敬不起来。 顾夜阑只一心想着给平国公解毒,反复用嘴喂哺了数次,终于将一碗白茶尽数都给平国公喂了进去。 “国公夫人,白茶都喂好了。” 平国公夫人拧眉睃了眼顾夜阑嘴角的茶汁,虽然不喜她如此不知廉耻,但到底救了平国公,便颔首道:“国公爷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顾夜阑思忖片刻,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书中记载的案例说过只要喂了白茶,中毒者会立即清醒。 “夫人请稍等。” 她依旧环抱着平国公,伸手轻轻地拍着平国公的肩呼唤:“国公爷,国公爷。” 旋即又搭在了平国公的手腕上探脉,仔细探了片刻,眉头渐渐拧起。 喂下解药前她曾探过平国公的脉象,就如同正常人一般,而现下喂了解药,为何他的脉象反而像是濒死之人的脉象? 然而并没有过多时间留给顾夜阑思索,平国公突然猛地睁开了眼。 平国公夫人急急扑了过去:“国公爷您醒了?您没事就好,您可知方才将臣妾担心坏了!” 顾夜阑见状,忙按捺下心中的疑问,温柔又甜婉地冲着平国公笑道:“国公爷不用担心,虽说您中了连邬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 但庆幸的是夜阑一番苦心之下寻到了毒源,这才给您喂了解药……” 哪知她邀功的话尚未完,就见平国公鹰目一瞪,嘴一张猛地就喷出一大口污血。 污血尽数喷在了顾夜阑的脸上,让她的笑意瞬间凝结瓦解。 她还来不及掏出帕子擦脸上的污血,就听得平国公夫人尖叫一声:“国公爷怎么又晕过去了!” 一旁的邬太医见顾夜阑一身狼狈,忙上前去给平国公查验。 这一查验下来,吓得整个人都懵了,起身踉跄地后退一步:“国公夫人,国公爷他……断气了。” “什么?断气了?”平国公夫人扑了过去,“不可能!明明服用了解药,怎么会断气?” 顾夜阑忙伸手抚上平国公的鼻子,不多时,抖着手蹭地站了起来,呆若木鸡。 太子领着人飞快地冲上了主座,神情紧张又慌张:“舅舅怎会断气了?不是说那白茶就是解药,喝了解药就能解毒吗?” “解药?”平国公夫人蓦地抬起头,双眼恨毒地看向顾夜阑,“是你!是你害死了国公爷!你是凶手!” “不!”顾夜阑频频摇头后退,“夜阑没有!夜阑是真心想要救国公爷,怎会害他?” 平国公夫人听也不听,一把将身旁侍卫的刀拔了出来,猛地就往顾夜阑冲过去。 直直的一刀狠狠地就插进了顾夜阑的胸腹当中。 满脸污血的顾夜阑睁圆了赤红的双眼低下头,看着胸腹中的那柄大刀—— 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她救了平国公,平国公怎会死了? 她好不容易攀上了平国公,刚开始做着成为国公府后院女人的美梦,怎能就这么梦碎了? 不、不可能!她不能就这样死了! 平国公突然断气身亡,太子迅速接手相处理,安抚宴客厅内宾客们慌张的情绪,控制住场面。 平国公夫人扑倒在平国公身前嚎啕大哭。 邬太医再次上前查看了脉象,冲着太子无奈地摇摇头。 “不可能!”平国公夫人尖叫站起身,转头看向了身中一刀倒地的顾夜阑。 “就是因为你!”平国公夫人把满腔愤恨的心情尽数发泄在顾夜阑身上,她左手拉出侍卫身上的一把刀,冲到顾夜阑面前,双手高举将两把刀狠狠地刺进了顾夜阑的胸腹。 众人掩面,楚王从大大的指缝间看了过去,感慨道:“所以说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女人。瞧瞧国公夫人那手劲……” 就是大男人看了也觉得后背发颤。 “原本那姓顾的没准还能逃过生天,”颜依依嚼着花生,“这两刀进去,死、透、了!” 她睇了眼别开脸去的白奕:“心疼?” 白奕:“不想伤眼罢了。” “算你会说话。”颜依依美眸流转眨眨眼,“姓顾的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若然她不是本事不够又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 楚王深以为然:“可不就是这样,明明只是半桶水,非要装得天底下就她最牛气。这下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直接把命给砸没了,怪不得谁。” 要他说顾夜阑这性子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叶浮珣托腮,她不由琢磨起九九说过系统升级的事。 该不会系统升级后,触霉头记事本的功能也跟着升级了? 只可惜最后两次使用权在平国公和顾夜阑身上用完了。 触霉头记事本还真是好用啊…… 平国公夫人杀了顾夜阑犹不解恨,直嚷嚷道宴客厅内的宾客都有嫌疑,未查出真凶之前人人不得离开。 在平国公尚未断气前说这话,宾客们本着畏惧平国公的心态,绝大多数都没有疑议。 可如今平国公断气了,这便意味着以平国公为首的时代,怕是要过去了。 朝臣百官们并非全都心向着平国公,不少人为他的死正高兴着,哪里肯再由着平国公夫人这么颐指气使。 好歹,他们都是朝廷亲自委任的官员,怎么能由着一介妇孺对他们指手画脚? 太子见状,忙让人安抚平国公夫人,以其因哀痛过度神智不明为由送了下去。 随后宣布他会接手追查真凶,请宾客们先行回府,朝臣贵妇们自是利索地离开了平国公府。 “依我看,太子没准心里欢喜着呢。”楚王大喇喇地摸着下巴。 第九百九十七章 后生可畏 想起太子那故作沉痛的神色,“好歹一国太子,压在平国公身下憋屈了这许多年,现在平国公没了,能不欢喜?” 裴坤嘴角微扯,楚王说得在理,没有人愿意成为傀儡。 若不是平国公霸道强势,又掌握了太子一党的势力,太子亦不会甘于人下。 “就算平国公没了,”颜依依轻嗤一声,“太子能不能拿下平国公手中的势力还当另说。以太子的能耐,我并不看好。” 白奕睇她一眼:“无论如何,这夺权之争,必定会加速走向白热化了。” 大家都不自觉地看向了裴坤。 裴坤却道:“咱们先回白茂山。” 众人回到白茂山,尚未进院子就已经闻到了一阵阵飘香。 “师父就知道你们在平国公府的这顿晚宴吃不饱,”白茂乐呵呵地招呼着众人围坐一圈,“陶麒陶麟,赶紧把烤好的肉和酒送上来。” “是,师父!”正在烤肉的陶麒和陶麟齐声应了。 “闭嘴,谁是你们师父!”白茂扭头瞪了一眼,胡子被吹得老高,“叫我白老头就成!” 青灵笑嘻嘻地端上来一大瓮酒:“白爷爷,您教陶麒陶麟阵法,他们唤您师父没差呀。” “去去去,不就学老夫几个阵法,用得着唤师父?” 白茂可没想着多收几个拖油瓶,“再唤师父就不让你们在后山种桃花了!” 陶麒陶麟对视一眼,将烤肉搬上桌:“是,白叔。” 白茂满意一笑:“虽说师父不关心朝堂之事,但平国公死了,对咱们大齐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人人满了酒杯一饮而尽。 白茂直接用海碗喝了一碗酒,擦擦下巴看着团团围坐的众人笑道:“难得人多,师父今天心情好,给你们讲讲师父当年拜师学艺的事。” 叶浮珣兴致盎然地挨在纪衍诺身旁,一双美眸如同满天星辰般璀璨,满脸笑意。 她最喜欢听老人家讲古了,比看话本小说还有意思。 纪衍诺含笑地揽住她的肩膀,低语道:“那是你在白茂山住得时日短,师父的那些往事我听了至少有八百遍了。” 叶浮珣噗嗤一笑:“那也得乖乖地听,嘘。” 那厢白茂开始讲道:“想当年你们的师祖可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出其右的一代神人。武功、医术、毒术、奇门遁甲、阵法、相命无一不通,是为师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师祖当年收了七个徒弟,为师正好是最后一人。” 他看向叶浮珣,“阿珣丫头的师父桃花姑娘排行第二,师承师祖的一身毒术,成为了天下第一毒娘。” 青灵满心好奇:“那白爷爷您学的是什么?” 白茂哈哈大笑:“我是师父的最后一个闭门弟子,师父的六项才能,师兄师姐各择其一修习,我来得最晚,师父便让我自行选择。” “当然,并不是想选就能学的。选择了一项后,需要通过师父的测试,才能判定是否适合学习这一门。” “我当时年幼,只觉得想像师父那样拥有百般能耐,遂全部都想学。” 青灵哇了一声:“那白爷爷您都通过考验了吗?” 白茂嘿嘿一笑:“全都通过了!”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贪多嚼不烂,虽然师父将你们师祖的本事全部都学了一个遍,但精通程度远不如你们师祖。” “举个例子,为师的毒术就不如阿珣丫头。” 叶浮珣缩了缩脖子,学着白茂嘿嘿一笑:“师叔您可别这么说,阿珣的毒术不过刚入门不久,哪里能够及得上您?” 白茂摆摆手:“阿珣丫头不必谦虚,你这叫做后生可畏!就算是你师父当年刚拜入师祖门下,她对毒的悟性怕是也不如你!” “这也是好事!若你师祖还在,定然会因为得了你这个悟性绝高的徒孙而欢喜的。” 白茂说得尽兴,目光一扫落在裴坤身上,“阿坤,为师问你,你现在对齐国的这个皇位是如何看待的?” 裴坤登时坐直了身,恭敬地看向白茂道:“回师父,弟子夺这皇位,原本就是为了阿裘。” 他目光柔软地看着身旁的阿裘,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道,“若弟子能登皇位,便以皇后之礼迎娶阿裘,从今往后,天下再无敢对阿裘不敬之人。” 白茂眉一皱:“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裴坤依旧坐得板直,一板一眼道,“弟子想改掉齐国朝堂污浊横流的现状,广招天下有识之士,为齐国百姓谋福祉,让齐国恢复到父皇鼎盛时期的模样。” “好!”白茂抚掌笑道,“为师还以为你是个没开窍的木头!本担心你这一心为了阿裘,就看不到现在齐国存在的问题。” “师父。”裴坤皱眉,“弟子又岂是那等昏庸之人。若真的担了重任,弟子定然会为齐国百姓竭尽心力,不会辜负师父厚望。” 白茂满意点头,目光一扫挪到了纪衍诺身上:“阿衍,你呢?” 纪衍诺放下酒杯,恭敬问道:“不知师父所指?” “阿衍你带着这么多人来齐国,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白茂看他。 纪衍诺嘴角抽了一抽,他哪有打算带那么多人来齐国。 这一个二个不都因为甩都甩不掉非要跟上来么。 不过师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不能坦言的秘密。 “师父,弟子此番来齐国目的有二。”他缓缓道,“因为弟子正巧在燕齐边境,得知裴坤有意皇位,便想着过来看看是否能够相助一二。” 当然,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带阿珣来游山玩水,顺便看看裴坤是否需要帮助。 只不过跟了太多拖油瓶,导致他们的蜜月只有短短两三天。 中间还跳出一个颜依依,霸占了他媳妇好多时辰。 纪衍诺的思路顿了一瞬。 裴坤含笑看向纪衍诺,冲他点了点头,纪衍诺这次过来确实帮了他不少忙。 都是兄弟,许多话不必开口彼此便心知肚明。 “其二呢?”白茂继续问道。 “其二,若然裴坤顺利继位,”纪衍诺道,“弟子想与裴坤签订燕齐两国百年和平协约。” 第九百九十八章 常理推测 这话一出,围坐众人纷纷心神一凛。 裴坤接话道:“燕齐百年和平,可以促进两国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两人私底下早已就此事达成共识。 白茂朗声大笑,连道三声:好好好! “你们二人都是师父最好的弟子,但因你们身份敏感,师父不得不替你们忧心。” “现在听了你们这么一说,为师这颗心算是放下了。” “你们能有如此眼光和远见,是燕国和齐国百姓之福。” “只是,”他又问纪衍诺道,“若阿坤无法顺利登基,阿衍你又当如何?” “那便回去继续和新帝谈判停战协议,”纪衍诺淡然道,“若非阿坤执掌齐国天下,弟子无法信任齐国新帝,协议条款自是另当别论。” 楚王啧了一声,嚼着肉在纪衍诺耳边嘟哝:“六弟这话是客气了,若齐国真让那些昏庸之辈上位,依我看,咱们燕国直接征战齐国,说不定还能让齐国百姓过上几天好日子。” 纪衍诺转头睃他一眼:“不想被师父丢下山就闭嘴。” 楚王嘿嘿乐了,瞧瞧六弟这意思,分明和他想法一致。 只不过这到底是在齐国地盘,有些话自然是能想不宜说。 “那你呢?小伙子?” 被点名的白奕怔了怔:“不知白老问的是……” 白茂朝颜依依抬了抬下吧:“你打算啥时候把依依给娶回府去?” 白奕没想到白茂问得这般直接,一时愣住了。 颜依依在边上使劲戳他:“白叔性子直接,你直接说你想法就是,不用避讳。” 白奕瞅了眼颜依依,摸摸鼻子想了想,一脸诚恳地对白茂道:“白老,不瞒您说,早在数年前奕就想过迎娶依依,只不过被她拒绝了。” 白茂惊讶:“依依,还有这等事?” 颜依依嗤了白奕一声,恭敬看向白茂:“白叔您别听他瞎说,他那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尽胡说。”白奕回应,“此心可对日月。” “对日月有什么用?”颜依依叉腰,气势汹汹,“你要是真有心和我成亲,为何不愿意入赘阎阁?” 众人:…… “我堂堂一朝廷官员,入赘阎阁能听吗?”白奕头疼,“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阎阁上下几千兄弟都指着我混饭吃,我也不能抛弃他们去嫁人。”颜依依红唇一嘟,别过脸去。 白茂哈哈大笑:“你们这俩孩子,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任由岁月蹉跎?真是傻!” “要老夫看,依依你不是不想嫁入白府,而是舍不得自由身,可对?” 他猛地灌了一碗酒:“常人或许不能理解,然而老夫却懂得,这天底下,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自由!” “白小子,”他瞅了眼白奕,“等哪天你能参透这一点,你和依依就能真正成为一对了。” 白奕怔住,颜依依亦怔住。 众人继续吃肉喝酒,直到深夜。 隔日,叶浮珣和纪衍诺破天荒地睡到了天亮方醒。 叶浮珣趴在纪衍诺身上,还在思索着师叔说的话:“衍,你说依依姐真的是因为自由不愿意嫁给白奕吗?” 纪衍诺将她拥入怀中:“管她。” 叶浮珣噘嘴:“是不是因为你这个阁主把摊子都丢给了依依姐,所以她才这些年一直为了阎阁连终身大事都搁下了?” 纪衍诺无奈,想了想道:“不可能,颜依依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不想做的事,任谁逼她都没用。” “我觉得师父说得对,她就是不想困在家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哪里受得了。” 纪衍诺自觉为了让叶浮珣满意,已经浪费了许多时间在别人身上,下一刻就将叶浮珣抱在怀中说道:“今天闲着无事,咱们不用急着起来。” “平国公昨天刚没了,你们不是应该有很多要忙的事……” ‘吗’字还在嘴里未说出来,就被纪衍诺堵了回去。 “错了,正因为平国公挂了,咱们才终于有了闲暇时光。” 叶浮珣听纪衍诺这么说,不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见她一本脸严肃,纪衍诺捏捏她的鼻尖:“阿珣是不是觉得杀了平国公,我们就该乘胜追击?” “难道不是吗?”叶浮珣用常理推测。 “现在还不是时机。”纪衍诺抱住叶浮珣说道。 叶浮珣仔细想了想:“平国公没了,对朝堂会有重大的影响。各方势力兴许会认为这是一个争夺的好时机,所以,咱们反而不急了,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纪衍诺薄唇微勾,额头抵住她的额,低低地应了一声。 “五皇子一直在宫中伺机,平国公一倒,太子定然急于接掌势力。”他缓缓道,“太子短时间内未必能够站得稳,这就是五皇子一派最好的时机。” “坐山观虎斗。”叶浮珣懂了。 等五皇子和太子撕起来,裴坤再籍机出手,说不定赢面会更大。 “不错,裴坤的势力太过单薄,硬拼硬斗只会处于下风。” “所以,在现下局势最紧张的时候,咱们反而是最闲适的。” 叶浮珣终于明白了纪衍诺早前话中之意。 她伸手撩开帐幔,看着初阳的圈圈金光从窗棂洒进来,懒洋洋的,舒适极了。 “是因为昨夜饮了酒,所以师叔今早没有练狮吼功吗?” “师父好酒,又最不善饮酒,第二日必定会犯头疼。”纪衍诺坐起身,“咱们去备些醒酒汤给师父送去。” “阿衍,你到底能不能喝酒?” 叶浮珣挂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又浮了出来,书中明明说过纪衍诺千杯不醉。 “爷千杯不醉。”纪衍诺穿好衣裳,又取来叶浮珣的衣裳替她穿上。 叶浮珣狐疑地看他。 “真的。”纪衍诺被她瞧得失笑,“以前是逗你的,爷从来没有醉过。” “大、骗、子!”叶浮珣想起以前回回吭哧吭哧扛纪衍诺的画面,猛地就扑过去对他一阵锤。 纪衍诺笑着举起双手投降:“爷知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阿珣,你别锤了,回头手锤疼了爷会心疼。” 接下来的日子很田园。 第九百九十九章 教坊司 一群人每天早早被狮吼功唤醒,沿着白茂山跑上一个时辰,然后分工做早膳,吃完后洗碗的洗碗,捯饬菜圃的捯饬菜圃…… 人人都有事情做,就跟生活在农庄里似的,踏实而欢快。 不时会有各种消息传递进山里,裴坤、纪衍诺和楚王常常会碰头讨论到深夜。 白奕早在饮酒第二天便下了山,后便再没有来过。 反倒是颜依依,一直没有离开。 “依依姐,”青灵一边帮着摘菜,一边问百无聊赖趴在石桌上不想动的颜依依,“你不是阎阁的副阁主吗?手下还有几千兄弟指着你吃饭,你怎么都不用下山去忙?” 颜依依嘴角抽了抽,若不是知道青灵孩子心性,这话在她听来绝对就是挑衅。 “少了依依姐几日他们饿不死。” 事实上阎阁在纪衍诺创建后便有一套接单应单的完整机制,各处分部都有核心管理层在把控,只要不是非常棘手的任务,颜依依基本不需要出马。 颜依依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白茂那一晚说的事情。 她是真的因为不想失去自由,所以才没有和白奕在一起吗? 叶浮珣和阿裘对视一眼,对颜依依的心事多少猜到了几分。 “阿裘,你在赵国是最受宠爱的宝元公主,”叶浮珣琢磨着起了话头,“为什么会愿意跟着裴坤远来齐国?那个时候裴坤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不?” 阿裘睐她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叶浮珣这话是专程说给颜依依听的。 “对我来说,只要能够和阿坤哥哥在一起,什么身份地位都不重要。”她面容眼底都闪着幸福的光芒,伸手轻抚日渐隆起的肚皮,“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愿意一直跟着他。” 颜依依托腮,听着叶浮珣和阿裘的对话,沉默不语。 不多时,她忽地站了起来:“我下山一趟。” 言罢,就如同旋风般消失在众人面前。 青灵咋舌:“依依姐这是要去哪里?” 叶浮珣耸耸肩,感情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旁人除了点拨一下,帮不上忙。 “菜都摘好了。”青灵也不纠结,“姑姑,我去帮麟哥哥种桃花树去。” “陶麟还不死心?”阿裘见青灵蹦蹦跳跳地走了,不由问道。 叶浮珣含笑:“他是怀念师父了。” 现下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陶麟不知道打哪里弄来了许多桃花树,在后山种了一大片。 白茂嚷着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山头种满桃花树太过娘气,就将桃花树全给拔了。 哪知第二天早上,陶麟拉着陶麒又把桃花树种上。 白茂继续拔树,陶麟陶麒继续种树。 就这么反复折腾,直到白茂吹着胡子放弃,在后山画了一片区域丢给陶麒陶麟:“只能在这里种桃花树,外头给老夫把阵法布上,不能让人看见老夫的山头种了桃花树!” 又过了几日,外头传消息进来愈发频密。 一天午歇时分,徐公公急急地唤醒了纪衍诺:“殿下,坤殿下让老奴来传话,皇宫出事了,得尽快赶往京城。” 白茂山在京郊不远处,得了消息后,纪衍诺、裴坤和楚王进京。 他们离开不过半个时辰,颜依依便来了。 “依依姐,你没跟着一同进宫吗?” 青灵见了好几天没见面的颜依依,忍不住上前挽住她问。 颜依依红唇微掀:“你当皇宫是说进就进的?” 叶浮珣微微颔首。事实上,纪衍诺离开前她曾问过是否可以随他一同进宫,好看看是否能够帮上忙。 但纪衍诺却道皇宫守卫森严,人多进去怕是不便,所以才把叶浮珣留了下来。 “不过,”颜依依看着青灵,眼底闪过一抹光芒,“今天依依姐带你们出去玩,想去不?” “去哪里玩?”青灵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儿想去!” “去教坊司。”颜依依含笑,“里面可是有许多漂亮的姑娘,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无所不通。想不想去看看?” “想!”青灵点头如捣蒜。 颜依依美眸一转:“阿珣,咱们一起去。” 叶浮珣颔首,目露思索。 颜依依定然不会在这当下无端带她们去教坊司…… 颜依依眨眨眼说道:“阿裘你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娃儿,这样坤殿下才能安心。” 言罢,拉着叶浮珣和青灵进了屋子,三人皆换了男装又易了容,便下山赶往京城。 “五皇子和太子恐怕今天就会动手。” 路上,颜依依把所知情况告诉两人,“京城的四城守卫司本全部皆是受平国公掌控,平国公身故后,五皇子策反北城守卫司司长,已然秘密掌控了北城守卫司。” 青灵歪头:“那东、西、南三城守卫司还在太子一派手里?这样看来五皇子的势力仍是逊色于太子才对?” “北城守卫司旗下士兵最多,共有一千人。其余三城守卫司各有五百人。虽然人数略有差异,但东、西、南三城守卫司并未尽数听从太子调遣。” 颜依依红唇微掀,“是以两人可算势均力敌。” “五皇子暗自吩咐北城守卫司的士兵在北城外驻守,极有可能今天就会发动宫变。” “咱们去教坊司,所为何求?”叶浮珣抬眼看向颜依依,直言不讳问道。 颜依依眸光含笑:“咱们不便跟随裴坤进宫,自然要找可以带咱们进宫之人。” 叶浮珣轻轻吸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想,在这当下颜依依不可能单纯带她们去教坊司玩耍。 “阿珣,青灵,你们怕不怕?”颜依依看向两人。 青灵应得最快:“灵儿不怕!” 叶浮珣失笑,目光坚定地看向颜依依:“依依姐,咱们去。” 抵达京城城门外,只见城门守卫森严,许多想要入城的百姓都被拦截劝返。 颜依依拉住一个婆子问道:“大娘,今儿个怎的不让进城了?” 婆子摇头叹气:“守门的士兵说今日城里头戒严,普通百姓一律不得进城!这事儿又没提前通知,老婆子还想着进城看看在城里头做活计的小儿子……” 第一千章 兰姑 三人对视一眼,逆着人潮往城门处走去。 到了城门前,士兵拦下三人:“做什么的!” 颜依依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我们是平国公府的。” 士兵仔细一看令牌,打量了三人几眼:“快些进去!” 平国公虽然身故,但平国公府的令牌却依旧好使。 颜依依和叶浮珣三人进了城,青灵见后头没有人关注她们才忍不住问道:“依依姐,你怎么会有平国公府的令牌?” “那次去平国公府随手顺的。” 当时为了使唤婆子骗顾夜阑去平国公的院子,她打晕了一个管事顺走的令牌。 “依依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青灵满心崇拜。 颜依依红唇一勾:“灵儿要不别回去了,以后跟着依依姐吃香喝辣。” 青灵眨眨眼,老成稳重地叹口气:“灵儿身负重任,必须要会青衣城的。” “依依姐逗你的。”颜依依笑着捏了捏青灵的脸。 “走,咱们去教坊司。” 教坊司位于北城核桃胡同里,三人一路走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愈发感受到气氛凝重。 街上多了许多巡街的士兵。 许多商铺都只开了半边门面,采买的人们匆匆来匆匆返,不敢在路上多逗留半分。 “京城的百姓素来警觉性高,”颜依依不觉奇怪,“神仙打架,池鱼遭殃,人们能躲就会全躲起来。” 她带着叶浮珣和青灵在胡同里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处灰墙红瓦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青灵好奇地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里头会有很多姑娘?” “教坊司是教导女子学习音乐、琴棋书画各种技艺的地方,”颜依依嘴角嘲讽,“来这里的女子多数都是犯事官员的家中女眷。” “说得好听叫教坊司,”颜依依眸光微冷,“实则不过是官方妓、院。” 青灵张大了嘴:“那这儿能让咱们进去?” “以前是不能。” 自从平国公执掌朝政,不知杀害了多少朝廷命官,这些官员的女眷统统都送来了教坊司,导致教坊司人满为患。 “为了盈利,教坊司得了上头允可,可以偷偷卖掉歌姬。” 颜依依上前叩门,“只要有门路,就可以买人。” 不多时,就见教坊司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婆子露出面来:“何人敲门?” 颜依依再次将平国公府的令牌扬了扬,那婆子连忙换了脸色,恭敬道:“公子里面请。” 一迈进教坊司,就能听到传来的阵阵琴音歌声。 婆子问道:“不知公子今日过来是想……” “买人。”颜依依道,“我要见兰姑。” 婆子眉一蹙。 兰姑是教坊司的大总管,轻易不见外客。 可这公子却是拿着平国公府的令牌前来,又不敢得罪。 颜依依又道一句:“你去告诉兰姑,本公子今日是来买紫鸢的,她必定见本公子。” 婆子应声退下。 三人站在长廊前环顾四周,园子里花木扶疏,乍一看明媚多姿,谁能料想这里埋葬了多少官家姑娘的青春和性命。 “请公子移步。” 不过半盏茶时间,婆子就回返了,领着三人往教坊司内里走去。 走过重重长廊,又穿过好几道月亮门,最终在一处院子里停下。 “兰姑在正堂,请公子进去。” 颜依依背着手,率先迈步进了院子。 待进了正堂,终于见到了教坊司的大总管兰姑。 兰姑是一个面容肃冷的中年妇人,她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圆髻,板直身子坐在主座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三人:“三位公子要买紫鸢?” 颜依依上前一步,嘴角含笑:“不错,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要买走紫鸢。” 她将手里令牌一扬,“兰姑还请让人把紫鸢带出来,办了手续我们就带人走。” 兰姑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公子是受平国公府何人所托?” 如若换了以前,平国公府的人来要求买人,她哪里敢多问一句。 可现在平国公没了,平国公府迟早会倒。 而紫鸢…… 兰姑想到紫鸢,努力沉住气:“平国公向来瞧不上教坊司的姑娘,国公爷前不久又故去,你到底是来自哪位的吩咐?” 兰姑语气不善道,颜依依没有恼怒,而是淡淡一笑,将令牌拿出来:“我平国公府想要一个歌姬,教坊司居然敢阻拦?莫非兰姑仗着自己曾是宫中尚仪,就能徇私了?” “公子言重了。”兰姑因为颜依依的一番话,暗暗捏紧了拳头。 颜依依又笑盈盈说道:“还是说,因为本公子指定要紫鸢,兰姑才故意阻拦?”她拖长尾音,话中有话。 兰姑后背瞬间僵直,面容反倒是松缓了许多:“哪有的事。既然是平国公府要人,教坊司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只不过这紫鸢技艺普通不说,还得了哑疾,是以本总管才多问两句,也免得国公府不清楚情况。” “国公府不在乎紫鸢是否有技艺在身,更不在乎她是否有哑疾,”颜依依看似毫不惊讶,双目炯炯,“只在乎紫鸢的身份。所以,把人带来,本公子要立即带走。” 兰姑心中惊疑不定:“教坊司中的姑娘统统都是罪臣之女,本总管记得紫鸢不过是兴平侯府之女……兴平侯已死,国公府将紫鸢要去,不知原因是为何?” 颜依依摆了摆手:“兰姑想多了,不是为了紫鸢出自兴平侯府的身份,而是为了紫鸢母亲的身份。” “紫鸢的母亲?”兰姑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刺得皮破血流了都不自知,她只觉一颗心都缩成了团,用最大的力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公子此言何意?” 颜依依眯眼一笑:“本公子正是为了紫鸢的母亲……”她压低了嗓子,“兰姑你而来。” “什么!”兰姑没忍住声音拔高了八度,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费尽周章寻了机会调任到教坊司做大总管,就是为了紫鸢。 紫鸢是她偷偷为兴平侯生下的孩子,但是,这件事除了兴平侯外,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第一千零一章 哑疾 就算是紫鸢本人,她亦没有告知过她!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怎会知晓此事? 他要带走紫鸢,又是为了什么?不,不对! 兰姑心中思绪飞快地转着,紫鸢不过是个罪臣之女,从未与外界有过牵扯,这年轻男子虽然口口声声要带走紫鸢,但真正的目的绝对不是紫鸢! 他,是冲着她而来的。想到这一点,兰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 若然不是因为女儿被送进了教坊司,她怎会放弃皇宫中优渥的生活,花掉毕生的积蓄求人,才成了教坊司的大总管。 当年她来到教坊司,竟然发现女儿因为不愿意受训被人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而且被人灌了哑药,她就发了誓,无论如何要护女儿平安。 就算是要了她这条命,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紫鸢。 “明人不说暗话。”将思绪理清楚后,兰姑缓缓坐了回去,“公子究竟有何求直言便是。” 颜依依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道:“兰姑果然蕙质兰心,聪明过人。” “很简单,”颜依依继续道,“我们三人想要现在进宫。兰姑只要能够安排此事,你是紫鸢生母之事,本公子就不会张扬出去。” “不可能。”兰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宫中乃禁di,哪里是说进就进之处!再加上……” 她瞬间想到了最近的局势,眼底闪过怀疑,“你们不是平国公府的人!手中的令牌也是假的?” “本公子是不是平国公府的人与你无关,”颜依依不上套,“手中令牌千真万确,兰姑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只不过,若是让人知道兰姑徇私枉法,不仅在宫中做尚仪时与兴平侯府苟且生下一女,还为了罪臣之女守在教坊司,你觉得你和紫鸢还有活路吗?” “无论如何,进宫一事我做不到!”兰姑胸脯起伏,依旧拒绝,“带你们进宫,同样是一死!” “非也。”颜依依淡声道,“以兰姑的本事,必定有能耐让我们三人偷偷进宫。而且,若是本公子说,可以将紫鸢的哑疾治好呢?” “你什么意思?”兰姑心神一震,“紫鸢的哑疾是不可能治好的。” “谁说的?”颜依依笑着一指叶浮珣,“她就可以将紫鸢的哑疾治好。” 突然被点名的叶浮珣怔了一瞬。 颜依依这是瞎说呢,还是盲目相信她能治病救人? 难道,那紫鸢的哑疾是因为中了毒?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叶浮珣瞥了眼颜依依,脸上露出了淡定自若的笑:“若兰姑不信,可以让紫鸢出来给我瞧瞧。” 颜依依红唇直勾,趁兰姑不注意冲叶浮珣眨了眨眼。 “他是何人?”兰姑依旧不大相信。 但一想到紫鸢的哑疾,又心疼得不行。 “这你别管。”颜依依气势十足,“若是我们治不了紫鸢的毒,今日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可若是能治……” “若真能治,”兰姑咬牙道,“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兰姑果然爽快。” 兰姑扫了三人一眼,起身道:“你们且稍等片刻。” 言罢,她匆匆走了出去。 颜依依走到叶浮珣身边,压低声音道:“阿珣,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先证明咱们有治紫鸢哑疾的本事,等兰姑将咱们送进皇宫,再将真正的方子给到她?” 叶浮珣睐她一眼:“你就不怕我搞不定那紫鸢的哑疾?” 颜依依红唇一扬:“若阿珣都搞不定,那天底下怕是没有谁能治得好紫鸢了。她那哑疾,是被人压着服了有毒的哑药才得的。” 阎阁调查事情向来详细周密,颜依依对所有情况都了然于心。 “好,”叶浮珣点头,“我等下试试。” 不多时,兰姑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走了进来。 “紫鸢,”兰姑的声音略带威严,然而眼底却隐藏了一丝温柔的神色,“你让那位白衣公子给你看看哑疾。” 紫鸢飞快地看了眼叶浮珣,虽然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多想。 她早就不是侯府千金,自从兰姑进了教坊司救下差点死掉的她之后,就让她在屋里做服侍的活计。 尽管只是个丫鬟婢女,但比起教坊司那些姑娘最后的下场来说,已经非常好了。 她早就认命。 是以对兰姑的吩咐全然没有抗拒。 叶浮珣仔细替紫鸢检查了一番,沉吟片刻道:“我写个方子,你让人熬药给紫鸢先喝上一回。” “紫鸢的哑疾当真能治?”兰姑紧张地握紧了拳。 叶浮珣一笑:“喝上一碗药试试不就知道了?” 兰姑立即命人下去抓药熬药,半个时辰后,下人便将熬好的汤药送了上来。 “紫鸢,你赶紧喝看看。”紫鸢看了一眼叶浮珣。 然后紫鸢捧起药碗,小口小口地将又苦又涩的汤药全部喝了下去。 “等一刻钟。” 叶浮珣见紫鸢将汤药喝下,开口道,“紫鸢姑娘别急着说话,一刻钟后再试。” 正想张嘴的紫鸢闻言羞涩一笑,微微颔首地低下了头。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就过了一刻钟。 兰姑揪紧心看向紫鸢:“紫鸢,你试试看?” 紫鸢点点头,紧张地张了张嘴:“……啊……”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一声不大的‘啊’却让兰姑瞬间红了眼睛:“紫鸢,你再试试,多试试……” 以往的紫鸢,无论如何使劲都发不出一点一滴的声音。 “不能急。”叶浮珣摇头制止,“紫鸢的哑疾时日已久,不会一下子完全恢复。” “按照我写的方子先服用五日,五日后在方子的基础上多添一味药材,再服用七日才能彻底痊愈。” 哪怕是听着复杂,但知道紫鸢的哑疾真的可以治,兰姑和紫鸢亦忍不住激动得双眼发光。 “紫鸢,你先下去做事。” 兰姑沉声安排,直到紫鸢退下,她才看向颜依依和叶浮珣:“我可以带你们进宫,但最后一味药材什么时候如何告诉我?” 颜依依和叶浮珣对视一眼:“五日后我会安排人将最后一味药材告知兰姑。” “成。” 第一千零二章 走捷径 兰姑站起身,“皇宫近日恐不太平,要进去不难,但能不能顺利出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兰姑放心,你只要送我们进去便可。” “你们随我来,”兰姑扫三人一眼,“要进宫,你们三人需得先恢复女子身,以宫婢身份进去。” 三人嘴角一抽,她们扮男子身份时日不短,还是头一次让人一眼看穿。 兰姑嘴角微勾,“并非你们扮得不像,不过是因为你们身上自带一股女子的香气,这是男子绝无可能有的气味。” “宫里马上就要落钥,”她催促道,“要进宫的话必须要赶紧了。” 三人遂迅速更了衣裳,跟着兰姑上了一辆马车,往进皇宫而去。 到了皇宫偏侧的一处角门,兰姑领着三人下了马车,扫了眼毫无人烟的周遭,不由蹙起了眉:“尚未到落钥时分,理应是最多人返回的时候,怎会如此安静?” 叶浮珣看了眼颜依依,就听颜依依敦促道:“既然尚未到落钥时分,咱们就快些而进去,以免图添事端。” 兰姑应道:“你们且放心,兰姑答应的事情向来不会失信,你们跟我来。” 四人走到角门处,只听兰姑轻轻叩了几下,门便被人匆匆拉了开。 里头探出一个宫中老仆的脸,在看见兰姑后满面惊讶:“兰姑?您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老刘,”兰姑不紧不慢道,“陆尚仪让我送三个歌姬进宫,说是着急要用。这不,我见天色尚早,就赶忙给她们送过来了。” “送歌姬?”老仆眼底闪过疑惑,探头睃了眼后面跟着的三人,压低声音道,“陆尚仪是何时让您送人来的?今天里头可是……断断不可能还要歌姬才是。” “就早几天的事。”兰姑心中一跳,“你也知道惠太妃时时要更换歌姬,我这好不容易培养了新的出来,所以才送过来。” “当真?” “自然,我何时骗过你。”兰姑又道,“惠太妃若是断了歌姬,回头咱们可都要受挂落。” 老仆吸了口气:“成,那你们赶紧进来。兰姑,你送了人去尚仪局就速速出来,晚了怕是就不妥了。” “放心,我自省得。” 兰姑领着三人进了角门,低着头走了一段路才小声道:“宫里怕是要出事了。不然不会角门紧闭不让进出,若不是我和守门老仆熟悉,今天怕是无法送你们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走过一队侍卫。 兰姑忙拉着三人隐在一角,待侍卫过去后,才沉声道:“既然进了宫,我必须要去一趟尚仪局才能消了猜疑,你们随我走捷径过去,快。” 跟着兰姑沿捷径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宫殿前。 大门依旧紧闭,兰姑上前叩门,有婆子开门应答:“兰尚仪,您怎么来了?” “我找陆尚仪有急事。”兰姑左顾右盼,压低声音。 “你们先进来。”众人进了去,就在门边候着。 不多时一个宫嬷嬷走了出来,拉住兰姑的手问:“兰姐,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兰姑:“陆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宫中各处都大门紧闭?” 陆尚仪神色凝重:“兰姐,这天怕是要变了……” 一句话让兰姑浑身一抖,神情闪过一抹慌乱:“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兰姐,你趁宫门尚未落钥快些回去。”陆尚仪道,“现在各处自身难保,我们也是只能关闭大门等待消息。” “好。”兰姑点点头,转身看向三人,“咱们回去。” 出了尚仪局大门,兰姑望向颜依依和叶浮珣:“宫中恐有大变,你们确定要留在这里?” “是。”颜依依和叶浮珣异口同声应了。 “你们……”兰姑不明白三人究竟为何要入宫,但这并不是她最关心的事,“倘若你们出不去,五日后我如何得知最后一味药材?” “你放心,就算我们出不去,五日以后也会有人告知你最后一味药材的。”颜依依应承道。 兰姑深吸口气:“如此便好,你们保重。”言罢,她匆匆离去。 众人看了眼兰姑的背影,颜依依道:“马上就要天黑了,咱们先寻一处人少的地方躲着,天黑后再行事会安全许多。” 三人非常幸运,离开尚仪局不久就躲进了一处无人的侧殿。 “纪衍诺他们势单力薄,”颜依依道,“我们调动了阎阁的人暗中守在皇宫附近,一旦有需要会想法进来支援。” “我功夫尚可,要保你们二人安全没有问题。所以你们别怕。” 叶浮珣:“我会毒术,打斗或许不在行,但要逃命问题不大。” 最近被师叔抓着学了各种步法,已经可以做到在白茂山上漫山遍野跑而不被师叔抓住。 用师叔的话说,这世上想要拦住她逃命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青灵甜甜一笑:“关键时刻灵儿可以施展隐身术,只不过最多只能支持一盏茶时间。” 颜依依伸手搭在青灵肩膀上,“这可是了不得的本领!就像你叶姑姑一样,一手毒术天下无敌!” “阿珣,”颜依依想起一件事,“那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 叶浮珣弯了弯唇:“没有最后一味药材,那解毒方子需要服用十二日才能彻底治愈。” 之所以说还差一味药材,不过是防止兰姑得了方子便毁约不送她们进宫。 而五日之说,这是为了避免兰姑将送她们进宫之事告知他人。 为了紫鸢,兰姑自然只能冀望她们全须全尾地从宫中回来。 颜依依递给叶浮珣一个夸赞的眼神,忽地将手指抵在了唇边:“有人来了。” 三人隐在侧殿一角,不多时便听得匆匆脚步声,屋子里进来了两个太监。 “天未亮的时候,”其中一人掩上门,小声道,“五皇子以宫中有奸细为由,让人开了宫门放进来了一批北城驻扎的士兵在皇宫里四处巡逻。” 另一人缩缩脖子:“刚才太子带兵闯进皇宫,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你说这天,莫非今儿个就要变了。” 第一千零三章 密道 两人瑟瑟发抖地在屋子里徘徊,不时嘟哝几句。 “你说这五皇子和太子要是斗起来,这宫里头不得腥风血雨的,我听闻各处都紧闭大门不让进出,就咱俩这负责扫洒冷宫的没处去。” “冷宫呆不得了,五皇子的人有多半都藏在冷宫里,回头见着咱俩还不得……” “别说了,咱今夜就在这偏殿里缩着,但愿还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咚地就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人吓得忙高举双手:“奴才、奴才……” 他感受到脖子边上长剑的冷光,不敢动弹。 “带我们去皇上居住的寝宫。”颜依依冷声道。 那人紧张得趴下了地:“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不是小的不愿意带女侠过去,而是现在潜渊殿外头重重士兵把守,咱们只要靠近半步,定然血溅当场哪!” “你是想到时候血溅当场,还是想这会儿就血溅当场?”颜依依冷笑一声,手稍用力。 太监吃痛,连连求饶:“女侠饶命!女侠,小的这就带几位过去。” 彼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颜依依用匕首抵住太监后背,三人跟着太监离开了偏殿。 这太监非常熟悉宫中的地形,领着三人东绕西绕,走了将近两刻钟时间,终于在一处偏殿旁停了下来。 “绕过前面的花园一直往东北方向走,被士兵重重包围起来的那处便是潜渊殿,小的是真不敢再往前一步,若是女侠不信,那便一刀给小的一个痛快。” 颜依依睃了那太监一眼,手起掌落敲向他的后脑,就见太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三人趁着夜色悄悄出了侧殿,正准备往太监指的方向而去,忽地叶浮珣拉住了颜依依:“依依,你看。” 天上飞快地闪烁过一道亮光,颜依依几乎在同一瞬就看到了,她思忖片刻:“是纪衍诺发的信号,咱们往这边去。” 信号弹出现的地方与潜渊殿在不同的方向。 叶浮珣不假思索,拉住青灵跟在颜依依身后往发信号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士兵愈发多了,青灵施了隐身术,三人尽量避开士兵的搜寻队伍前行。 “阿衍!”在一处园子拐角处,叶浮珣不经意扭头便正好看到了从拐角匆匆出来的纪衍诺。 “灵儿,快撤去隐身术。”青灵应声,咬破食指往三人身上各滴了一滴血。 纪衍诺被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三人微微吓了一跳,然而下一瞬,他眼底便闪过了惊喜:“阿珣,爷正想出宫去找你。” “快随爷来。”他没有多说,冲三人使了个眼色,拉住叶浮珣飞快地往来时路走去。 走到一处假山边上,纪衍诺按动了开关:“这里有一条密道,咱们进去。” 众人沿着密道走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终于见到了亮光。 “六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守在密道另一侧的楚王刚说完这话,就看见了纪衍诺身后的叶浮珣等人,“叶侧妃来了?那真是太好了,快去给裴坤和齐仁帝解毒!” “裴坤和齐仁帝中毒了?” 密道仅容一人通过,刚才一路疾行,纪衍诺根本来不及过多解释。 “是五皇子用了毒烟弹。”纪衍诺解释道,带着叶浮珣进了密道通向的密室。 密室里的床上躺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老者,叶浮珣看了一眼,便跟着纪衍诺到了床边一个软塌前:“先救裴坤。” 对纪衍诺来说,裴坤更重要。 叶浮珣点点头,给裴坤查验了一番:“不是复杂的毒烟,”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服下一枚解毒丸便可解毒。” 随后她又去给齐仁帝诊看。 “齐仁帝卧病多年,实则是中了一种慢性毒,”纪衍诺对齐仁帝的情况熟知于心,“这种毒让他时而神志清醒,时而神智糊涂,日夜颠倒,无法如同常人一般作息。” 这个时候,服过解毒丸的裴坤已然醒来,走到床前对叶浮珣道了谢后讲道:“今日我们从密道赶来的时候,陈贵妃给父皇喂了让神智糊涂的药,想要从他嘴里诱出玉玺所藏之处。” “陈贵妃和五皇子想要逼着父皇立传位诏书,太子带人马杀到潜渊殿前,与五皇子的人生死殊杀搏斗。 五皇子本以为胜券在握,哪知太子带了几位高手及其了得,将五皇子生擒于潜渊殿外。” “太子挟持五皇子进殿,二人争执被父皇亲耳所听,父皇终于清楚了两人的狼子野心。” “父皇怒斥两人,五皇子惊惧之下捏破手里的毒烟弹,潜渊殿内的人全数被毒倒,只除了五皇子、陈贵妃……” “和我们殿下。”叶浮珣补充道。 纪衍诺不惧百毒,这种普通的毒烟弹对他来说起不了作用。 裴坤寥寥数语描述当时的情况,其中尚有许多不明之处,只是当下局势紧急,许多话却不便仔细追问。 “我先给齐仁帝解毒。” 叶浮珣喂齐仁帝服过解毒丸后,对众人说道,“如坤殿下所言,他早前服过让人神智糊涂的药,估计需要一点时间后才能清醒。” 裴坤看向叶浮珣:“父皇的毒……可有解?” 她摇摇头道:“毒性早已渗透五脏六腑,回天无力,恐怕……” “恐怕什么?”裴坤急忙问道。 “经过今天这么折腾,恐怕时日……不多了。” 裴坤深深地吸了口气:“大概还有多久时间?” “怕是就三五日的事。”叶浮珣轻轻说道。 室内一阵沉默,久久,纪衍诺开了口:“齐仁帝马上就会醒过来,四哥,你与阿珣、颜依依、灵儿躲去密道,这里由我和裴坤一同善后便可。” 叶浮珣颔首,同楚王等人退了出去。 他们毕竟是燕国的人,若是让齐仁帝知晓裴坤带了这么多人来皇宫,哪怕是因此解了毒,亦担心帝心似海,会对裴坤不利。 至于纪衍诺留下来,却是他和裴坤相商后的结果。 在齐仁帝苏醒前,纪衍诺取出叶浮珣给的解毒丸替齐仁帝的心腹刘太监解了毒。 第一千零四章 狼子野心 刘太监一睁眼看见裴坤,便急急问道:“坤殿下,皇上他可还好?” “朕……没事。”齐仁帝缓缓睁开眼,浑浊的双目复杂地看向裴坤和纪衍诺,之前在潜渊殿亲耳听见太子和五皇子说话的一幕犹在眼前,让他霎时血气上涌,“那两个孽子呢?” 裴坤上前扶住齐仁帝:“父皇,五弟方才一时情急之下捏破了毒烟弹,太子殿下、陈贵妃以及一应侍卫都被毒倒,此刻仍在殿中。” “你……你怎么会没事?又是谁给朕解的毒?”齐仁帝龙目一缩,紧紧盯着裴坤。 裴坤神色尴尬:“不瞒父皇,儿臣亦当场中了毒,是随儿臣前来的好友百毒不侵,他担心殿外的反兵会杀入殿内,才将咱们带回这密室中来。” “而且将随身携带可解百毒的解毒丸给咱们服了,儿臣只不过比您早醒了片刻。” “百毒不侵?”齐仁帝半撑起身子,看向纪衍诺。 早前在潜渊殿中的变故发生太快,他只记得裴坤带人将陈贵妃及其手下侍卫全部制服,之后便听见太子和五皇子在大殿的对话。 两人许是真以为他神智昏迷了,彼此揭破彼此的老底,狼子野心显露无疑。 一字字,一句句,全部都是诛心之词! 就在他气得听不下去开口呵斥之时,太子竟然压着五皇子冲了进来,叫嚷着让他把传位给五皇子的诏书改成太子之名! 这一个一个,都是反了天了! 仗着有那上百个士兵围在潜渊殿外,便连最后一张遮羞布都懒得盖,这就是他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孩子! 齐仁帝指着太子的鼻子骂,却不曾想,五皇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捏破了毒烟弹…… 若不是他以前曾在密室与坤儿会谈过数次,而坤儿又正好赶过来救驾,现在齐国天下怕是已然毁在那两个孽子的手里! 齐仁帝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 纪衍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淡定从容地看向齐仁帝:“见过皇上。” “你……”齐仁帝瞳孔骤然紧缩,“你是纪衍诺?” “正是。”纪衍诺颔首。 “你、你不是回了燕国?你和阿坤又是什么关系?” 纪衍诺和裴坤对视一眼,裴坤道:“回父皇,儿臣与纪衍诺是同门师兄弟。” “同门师兄弟?”齐仁帝轻声地念着这几个字,慢慢地闭上了眼。 纪衍诺和裴坤站在床前静静等待。 半晌后,齐仁帝忽然张开了眼,细细打量纪衍诺一眼:“纪衍诺,你来齐国作何打算?” “然与裴坤情同兄弟,”纪衍诺薄唇微掀,“因正好夺回燕国曾失于齐国的五座城池,便顺道过来探望裴坤。” 齐仁帝虽然清醒的时候不多,但燕齐之战的事情亦有听说,而今听了纪衍诺这话,龙目一睁:“若朕百年后,这天下交由坤儿执掌,你又当如何?” 纪衍诺睇了裴坤一眼:“皇上希望然如何?” “签订和平协议,至少五十年内燕齐两国不起战事,彼此互通有无,成为友国。”齐仁帝沉声道,“你可做得到?” “若裴坤掌齐国,我们大燕愿意与齐国签订百年和平协议。”纪衍诺勾唇。 从齐仁帝心动的神色来看,他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刘潭,立传位诏书。” 齐仁帝眉心舒缓,目光在裴坤和纪衍诺身上扫过。 两人皆是眉清目朗的伟岸男子,单是站在那儿,便都有种睥睨天下的皇者之威。 燕齐在这两人的手中,定能开百年盛世。 是好事,只可惜他却看不到了。 不过,将此江山托付给裴坤,远比交给那两个孽子手上要好太多。 他亦可以坦然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白茂山。 叶浮珣等人回到白茂山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上午时分了。 众人都忙累了一天,纷纷倒塌而睡。 直到一觉醒来,叶浮珣懒洋洋地趴在纪衍诺身上:“幸好谭太师来得及时,不然若是太子和五皇子的士兵打起来,恐怕也不好消受。我们在宫里头还听说,五皇子的人马有大半多在冷宫,随时准备谋反。” 纪衍诺环住她:“谭太师的人早就到了,只不过等皇上亲令才能出动。” 平国公一垮,他的老对头谭太师自然能以最快的速度东山再起。 而谭太师只听令齐仁帝,齐仁帝传位给裴坤,裴坤便会成为谭太师的新主子。 “其实……”叶浮珣戳戳纪衍诺的胸膛,“齐仁帝的毒,若是花些心思治疗,再活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当然,如果不治疗的话,的确就只剩下三五天了。 叶浮珣当时没有告知裴坤,是有私心的。 其一,若然齐仁帝的身子还能扛上三五个月,这皇位的继承肯定又会有着变数。 最后能不能落在裴坤头上就不好说了。 这样的话,纪衍诺和裴坤等人筹谋已久的事情,怕是在她的一句话下便会瓦解。 纪衍诺听着叶浮珣说着,含笑问她:“那其二呢?” “这其二,”叶浮珣盯着纪衍诺说道,“阿衍当年你成为齐国质子,正是因为齐仁帝派兵去攻打燕国。” “他害得你年纪小小就背井离乡,所以,我不想救他。” 纪衍诺含笑将她拉进怀里:“阿珣做得很好。” “那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退出齐国皇室的纷争了?”叶浮珣琢磨着问道。 裴坤的传位诏书已定,太子和五皇子皆被齐仁帝拘禁起来,谭太师受圣命辅佐裴坤,裴坤继位不过是时日问题。 “对,咱们不掺和,再过两日就启程回去。” 纪衍诺抚着叶浮珣的长发,薄唇微勾。 此行来齐国,一切极为顺利。 裴坤登基,作为师兄弟和好友,他替他高兴。 作为燕国太子,他为两国百姓将有百年的和平而高兴。 如果换了太子或五皇子掌权,恐接下来两国战事怕不停歇。 纪衍诺不怕战事,但燕国尚不算兵强马壮,若与齐国连年征战,不仅不利于国家昌盛,反而会让边疆百姓流离失所,无法安定,此非他所乐见。 第一千零五章 人心难测 隔日起来,纪衍诺下山处理事情。 叶浮珣陪阿裘散步:“感觉才刚来白茂山没多久,不想过两日就要回去了。” “真舍不得你。”阿裘握住叶浮珣的手,“如果不是怀着身孕,我还能随你们一同出去跑跑。现在就只能天天待在白茂山。” “你好好养胎才是正事。”叶浮珣看着阿裘的肚子,小声问道,“阿裘,你这四个多月的肚子,怎么瞧着还挺不小的?” 她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到底从电视上看过孕妇。 刚怀四个多月不是不怎么明显的么?可阿裘这肚子,却隆起得太明显了。 阿裘略红了红脸:“阿珣,我肚子里怕是不止一个孩子……” “阿坤哥哥太忙,这事我还没对他说过,你别告诉纪衍诺。”她又补充道。 事实上,最近她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娃儿开始动了,每每总觉得有两个娃儿在里头。 叶浮珣略呆地看向阿裘的肚子,古代可不比现代,身怀双胎怕是非常危险的事。 “阿裘,你要记得到了怀孕后期不要吃得太多,”叶浮珣把所知的常识告知阿裘,“如果可以的话要坚持多走走路,有助于生产。” 阿裘失笑:“你放心,阿坤哥哥说过段时候就请个有经验的产婆住到白茂山来,我会注意好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让他们健康出生的。” “你不进宫里去吗?”叶浮珣眉微蹙。 以目前局势来看,裴坤很快就会登基继位,届时必定入主皇宫。 以裴坤对阿裘的在意,怎会舍得把她单独留在白茂山?难不成进了皇宫会更不安全? “阿坤哥哥说宫中势力错综复杂,就算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未必能短时间内将宫中的情况尽数掌控在手里。” “他不想我挺着肚子住进宫中,担心在他无法顾及的地方我会受到伤害。” “他说半年时间,”阿裘继续道,“给他半年时间,待我生产后会以皇后之礼迎我入宫。” 叶浮珣心下一松,这才是她认识的裴坤和阿裘,两个眼里心里都只有着彼此的人。 “这样也好,等孩子们出生后再进宫,安全又放心。” 阿裘含笑:“是的。孩子出生了,我才有心思去替阿坤哥哥筹谋规划后宫的事。不然现在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有额外的心神去想那些。” “后宫的事?”叶浮珣不解地扬了扬眉。 阿裘小声道:“阿坤哥哥若是真的坐了那个位置,朝中各方势力定然会送年岁合宜的女子进宫。” “这哪些该收,又该如何定位份等诸多事宜,都需要全盘考虑。” “阿坤哥哥性子直,最不耐烦和别的女子打交道,这些都得我来替他张罗。” “我的目标说简单亦简单,那便是一切以朝堂稳定为重。” “只不过人心难测,要真打理好偌大的后宫,绝非易事。” 阿裘出生宫廷,对皇宫的事最是了解。 “你……”叶浮珣久久不能成言。 她曾以为阿裘和裴坤这一对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典范。 然而看阿裘这么自然而然地说起张罗后宫的事,又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不是滋味。 “阿裘,这些事你都和裴坤商量过吗?他都乐意?” 以她对裴坤的印象,除了阿裘他怎会还要别的女人? “当然。”阿裘甜甜一笑,“他说都由着我操持。只不过……” 她压低了声音,“他说他不会去动那些女人。” “阿珣,若然阿坤哥哥只是个普通人,我们一辈子定然就只有彼此。可他将是一国之君,后宫不可能只有我一人。” “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我自幼长在宫中,我理解并且也愿意为阿坤哥哥打理后宫。” 叶浮珣点点头,她都懂。 只小声问道:“阿裘,那你会不甘心吗?就算裴坤这辈子只有你,可他名义上还是有别的女人。” 阿裘笑叹一句:“世事两难全,只要他心里只有我,我就可以接受。” “那你呢?你和纪衍诺,又是怎么想的?” 她?叶浮珣讷讷:“我们和你们不一样。” 她一个异世魂,本来只是为了苟命努力过日子,并没想过会真的喜欢上纪衍诺。 而纪衍诺……似乎也很喜欢她。 他们俩的关系,要是搁现代,那应该还属于男女朋友的关系?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的,不敢去想。 阿裘推推发呆的叶浮珣:“纪衍诺对你的感情不比阿坤哥哥对我的少,而且,以我对纪衍诺的了解,他定然会替你都想好办妥,你呀,只需要安安心心做自己就好。” 纪衍诺不像阿坤哥哥,他在各方面都有自己的主见。 哪怕不需要阿珣去张罗什么,他也会替阿珣做好。 不像阿坤哥哥,有时候就是个榆木脑袋。只是,谁叫她喜欢呢。 阿裘笑了起来,拉住叶浮珣道:“我倒是觉得,纪衍诺在燕国扎稳根基后,日后的后宫定会比我们齐国的后宫简单。” 叶浮珣眯了眯眼睛,她似乎……其实可以有个努力的方向? 但是愿景再美好,实现起来却很漫长。 加上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清楚,如果她真把这些东西都件加诸在纪衍诺身上,会不会这种喜欢就会变得不纯粹了? 她宁愿两人现在这种相处模式,单纯地守着彼此,没有任何目的。 至于这份感情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她觉得,这需要纪衍诺去慢慢觉悟。 她可以慢慢将自己的理念和想法让纪衍诺知晓,但纪衍诺做与不做,她都会尊重他,想多无益。 只能说她现在很享受这份爱情,她可以很确定纪衍诺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不愿意也不会去接触别的女人。对目前的她来说,就很足够。 “阿珣?”阿裘见叶浮珣不说话,不由推了推她。 叶浮珣浅笑:“咱们不说这些,再去走走。” 两人沿着山道走了不久,眼前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桃花。 “真是如若仙境。”阿裘瞧着满目粉色,眼角眉梢都溢满欢喜,“你别瞧师父拦着陶麒陶麟种桃花,实际上对他们俩可是纵容得很。” 第一千零六章 收徒 叶浮珣扬眉,轻轻应了一声。 “你有没想过,让陶麒和陶麟留下来跟着师父学艺?”阿裘又道。 “师叔不是不答应吗?”叶浮珣记得白茂当众拒绝过陶麒陶麟喊他师父。 阿裘睐她一眼:“说是那么说,可你想想,裴坤和纪衍诺离开白茂山,我生了孩子之后也会进宫,这山里头就只剩下师父一个人。他老人家难免寂寞。” “你或许不清楚,师父他就是个口硬心软的人,我瞧着他对陶麒和陶麟都挺满意的。” 叶浮珣目露深思。 送阿裘回去后,她信步回返桃花林。 远远地,就见层层叠叠的桃花树下,陶麟穿着一身黑衣靠坐在树下,长腿交叠,神情闲适。 不时会有桃花瓣从树上飘下,落在他的黑衣上,给他那清冷隔世的气质点缀上了几丝温暖气息。 桃花瓣之所以飘落,是因为树上坐着的陶麒,晃着两双大长腿,嘴里还衔着一片树叶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叶浮珣顿足,莫名便想起了桃花坞时第一次见到两人的情景。 或许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才是他们两人最安心的归处? 她漫步走了过去。 “娘娘。” 陶麒眼尖,一个跃身跳下树,扯着陶麟上前迎了上来。 叶浮珣含笑:“桃花林都栽好了?” “栽好了!”陶麒朗声回应,左右瞧瞧道,“陶麟悄悄把桃花林子的范围扩了一倍,白叔没发现。” 叶浮珣失笑:“你们还真以为师叔没发现?他不过是惯着你们罢了。” 她整了整面容,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早前想拜师叔为师,可是真心的?你们当真想留在白茂山?” 陶麒和陶麟一愣,陶麒连忙摆手:“娘娘,我们那就是说笑的。” “是真心的。”陶麟蹦出四个字。 陶麒忙捂住陶麟的嘴:“胡说什么呢!你忘了桃花姑娘说的话了。” 桃花姑娘可是让他们终身追随娘娘身后,他们不该也不能有别的想法。 叶浮珣无奈地看着两人。 “如果说,我希望你们留在白茂山跟着师叔拜师学艺呢?” 陶麒手下一顿,看向叶浮珣:“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若师叔愿意收你们为徒,你们便留在这里学。”叶浮珣勾了勾唇,“待他日学成后,可以留在这里侍奉师叔,也可以回燕国找我。我随时欢迎你们。” 尽管桃花姑娘当日要求陶麒和陶麟奉她为主,但以她的理念,却更希望两人可以自行选择自己的人生。 相信师父不会反对她的决定。 “真的可以?”陶麒松了手,略呆。 陶麟眼底闪过一丝火光,旋即熄灭:“可白叔不收我们。” “这几日都是你们在下厨?殿下的醉焖鸡可学会了?”叶浮珣突然换了话题。 陶麒快言快语接话:“陶麟学会了,昨天白叔不是还以为晚膳的醉焖鸡是殿下做的么?其实是陶麟做的。” “除了醉焖鸡,陶麟还会做荷叶鸡,脆皮鸡,香卤鸡,椒香鸡……”陶麒搭着陶麟的肩膀,“娘娘,陶麟厨艺了得,只是没有太多机会展示。” “那今天的晚膳好好发挥下。”叶浮珣笑道。 到了傍晚时分,白茂山上又热闹起来了。 纪衍诺、楚王、裴坤都回来了。 不止如此,颜依依压着白奕也上了山。 众人围着大围桌,看着桌上摆满了各色美味佳肴,鼻尖萦绕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都没了扯家常的兴致,齐齐捧着碗用起膳来。 直到吃了半饱,叶浮珣才笑着看向白茂开了口:“师叔对今天的晚膳可还满意?” 白茂一擦嘴里的油,拍着肚子叫好:“今儿个是谁下厨?这厨艺可是一绝!” “这满桌子的菜都是陶麒和陶麟做的。”叶浮珣就等白茂这句话,笑盈盈道,“说来也是我师父的福气,自幼将陶麒和陶麟当自个儿孩子养在桃花坞,平日里定是没少吃这些好菜,您说是不是?” 白茂眼底闪过艳羡:“不错,你师父确实有福气。” “阿珣觉得师叔也很有福气,您的三个徒儿各个孝顺又有出息。”她弯起唇角,“只不过我们明日就要回燕国,裴坤和阿裘怕是不久的将来也会离开白茂山。” “您要不就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收了陶麒和陶麟做弟子,让他们在白茂山上孝敬您老?” 白茂登时一愣。 阿裘忙补充道:“师父,您不是夸陶麒和陶麟各有天赋?收了他们做徒弟,回头将您的各种绝艺传承下去多好?” 叶浮珣忙给陶麒和陶麟递了个眼色。 陶麒陶麟见状,刷地走到白茂跟前双膝跪下:“师父,您就收了徒儿们吧?” 陶麒拍着胸脯:“师父,徒儿保证和陶麟每天都给您做好吃的,日日不重样!” “那可不行!”白茂一瞪眼,胡子一吹,双眼在陶麒和陶麟身上来回扫了两遍。 陶麒陶麟写满希冀的双眼霎时如同被水浇灭晦暗了下去。 还是不行吗?陶麒和陶麟顿时垂着脑袋,没吭声。 白茂伸手在两人头上各拍了一记:“师父就爱吃那几样菜,你天天不重样那我可不吃!” 陶麒和陶麟听到瞬间抬起了头。 “师父,您……您这是答应收我们俩为徒了吗?”陶麒急问道。 白茂颔首道:“你们给我保证每日种菜养鸡,做饭洗碗,这些师父我就不管了。” “没问题,都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保证让师父您满意。” 陶麒拉着陶麟恭恭敬敬地给白茂叩了三个响头,又敬了拜师茶,正式成为了白茂的徒弟。 众人把酒言欢,甚是高兴。 “我明天随纪衍诺他们一同去燕国。”颜依依将手中的酒放下,红唇一扬看向白奕。 白奕捏住酒杯的手倏地一紧,沉默地回望了一眼颜依依,黑眸半垂:“为何?” “纪衍诺将齐国阎阁交予我手上,从今往后我就是阎阁的阁主。”颜依依扬着下巴,像是在对白奕申告着什么似的。 众人默默地压低了用膳的动静,只偷偷听着颜依依和白奕的对话。 第一千零七章 家无宁日 “纪衍诺待我以诚,我颜依依自然要报答他的好意。” 颜依依红唇翕动,“我决定去燕国帮纪衍诺建立一个新的阎阁。” 白奕嘴角一抽,就很头痛。 头痛颜依依的江湖气,更头痛自己竟然会觉得这样的她英姿飒爽,比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吸引他。 颜依依直勾勾地看向白奕:“怎么?你有意见?” 白奕苦笑:“不敢。”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久久,颜依依嘴一瘪:“如果你答应入赘阎阁,我……可以以后再去燕国。” 白奕:“我愿意娶你为妻,若你不喜欢大家族,咱们在京城有宅子,不必接长辈过来同住。” “嫁给我后,你可以继续做阎阁阁主,我不会干涉。”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身为朝堂重臣,他断无可能入赘阎阁。 若依依不愿意嫁给他,他可以就这么与依依江湖两相望地彼此相守一辈子。 颜依依咬了咬唇,忽地站起身拉着白奕往外走:“我想揍你,找个人少的地方。” 众人:…… 叶浮珣小声问纪衍诺:“依依姐真想好了?” 纪衍诺眉心微跳。 裴坤成为齐国新帝,他就没有必要再执掌阎阁。 事实上这三年来除了通过阎阁了解齐国的情况外,所有的事务都是颜依依一手操持。 将阎阁托付给颜依依再合适不过。 然而却没想到颜依依听说他有意在燕国再创一个阎阁时,会自告奋勇跟他们回燕国去帮忙。 纪衍诺其实觉得没那个必要,他能够亲手创建第一个阎阁,自然就能创建第二个。 只是,颜依依说她离开齐国亦是为了想清楚和白奕之间的关系,纪衍诺就觉得—— 不想掺和,随便她去。 横竖颜依依是一个得力的助手,有她在,新阎阁会更顺利。 隔日一早,众人启程回燕国。 颜依依早早就出现在白茂山上,少有的没有跟楚王怼,只沉默地走在叶浮珣和青灵身边。 众人道别后,徐徐离开了白茂山。 “我说六弟啊,”楚王骑着高头大马,对同行的纪衍诺语重心长道,“你这同意把那魔女带回燕国,那定然会家无宁日!” 纪衍诺难得地同意了楚王的见解。 冷眼扫过马车,薄唇抿得极紧。 阿珣说颜依依心情不好,所以要陪她说说话,就将他送下了马车。 青灵那丫头高高兴兴地在他离开马车后钻了进去,那欢喜劲儿就好像他这姑父平时有多霸着阿珣似的。 阿珣是他的女人,他和阿珣同乘马车有什么问题? 虽然只有一个时辰时间,但纪衍诺依旧很不爽,脸很臭。 楚王见状,又挠了挠头:“我说六弟,你这也不必那么不高兴。 这女人有时候总是得有自己的空间,就想咱们男人一样,不是成日喜欢往外跑,呼朋唤友和兄弟们海阔天空地调侃闲聊才觉得有意思?” “爷不觉得。”纪衍诺淡淡睃他一眼。 楚王嘴角一抽,忘了六弟是个除了处理政事就是陪媳妇的人,和他不一样。他事务少些,好吧,是少很多。 又看了眼没有被安慰到的纪衍诺,楚王绞尽脑汁:“不然你就当现在在处理政事,自个儿忙着呢,所以让叶侧妃去陪陪好友。” “那咱们讨论下齐燕百年和平条约的条款。”纪衍诺觉得楚王总算说了句人话,颔首将条款中觉得尚需要探讨的内容讲了出来。 楚王皱巴起苦逼的脸,努力转着脑子跟上纪衍诺的思路。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多说那一句处理政事!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两人骑马跟在马车后头,慢悠悠地走着。 与其说和楚王讨论条款,不若说是纪衍诺将需要商议的条款念出来,在楚王的嚷嚷声中独自思索。 走了一段时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楚王眼睛一亮:“一个时辰这么快就过去了?” 他现在果然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六弟讨论政事一个时辰都没有犯困! 纪衍诺抬眸往前看了一眼,嘴角忽地斜斜一勾:“一个时辰未到,只不过,有人来找你了。” 有人找他?这还在齐国的地头上,能有谁找他? 楚王探头往前望了望,这一望,登时就吓软了腿。 他猛地一夹马腹想要转身逃跑,下一瞬就被人拎小鸡似的从马身上拎了下去。 “徒儿见了师父还不赶紧行礼!” 绝笔老人桀桀一笑,满意地打量着楚王,“今天开始跟为师学艺!” 楚王连连摆手:“绝笔老人,您高抬贵手,我真不是那个料!” “谁敢说不是?老夫去把他的腿打断!” 绝笔老人胡子一翘,“楚小子,你是老夫见过最适合继承老夫书法的人!” “绝笔老人,”楚王苦哈哈地告饶,“我上有老下有小,真不能跟着您云游四海学艺……我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头少了我可真不行。” “小事!” 绝笔老人将楚王杵在地上放稳,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夫想过了,老夫随你一同回家,以后你就当多一个需要孝敬的老人家,给老夫管吃管住就成!” 楚王吓得脸色都变青了,他一咬牙道:“不瞒您说,我其实不是齐国人!我现要启程回我的家了,真的没功夫做您的徒弟!您……” “我早就知道你是燕国人了。” 绝笔老人手一挥,淡淡地说道:“老夫这辈子喜欢云游四海,哪儿没去过?燕国老夫也住过一段时间,住的习惯。” “可我……”楚王急的直抓头道,“让您背井离乡,”他正气凛然地摆了摆手,“又岂是大丈夫做得出来的事?” “老夫无所谓。”绝笔老人嘿嘿一笑。 楚王绞尽脑汁想了想:“绝笔老人,您在齐国可有家室?” “老夫那婆娘是齐国人。” “那您得留下来陪您夫人哪!”楚王眼睛一亮,“这要是跟我回了齐国,您就不能跟夫人团聚了。” “那婆娘早死了。”绝笔老人瞪他一眼,“老夫暂时还没上天的打算!” 楚王嘴角抽了抽,“那您就留下来陪陪儿孙,给他们一个敬孝心的机会!” 第一千零八章 鸡飞狗跳 “老夫没有孩子。”绝笔老人大掌拍拍楚王,“从今往后,就指着你给老夫敬孝心了!” 楚王尴尬:“哈哈哈。” 叶浮珣和颜依依三人下了马车,看着楚王被绝笔老人堵得无话可说的囧样,颜依依没忍住笑了出声:“看那憨货吃瘪,真是让本姑娘的抑郁之情全都没了!心情无端畅快多了!” 叶浮珣:…… 这一路安抚,还抵不上楚王来这么一出。 就……也挺好的,至少依依姐不唉声叹气了。 颜依依笑得太大声,楚王浓眉一耸,计上心来。 “绝笔老人,你说要收我为徒,可是除了书法,你那身手功夫也都一并教我?” 绝笔老人叉腰:“那是自然,你要成了老夫的弟子,那就是老夫生平唯一的徒弟!老夫自然会将所学尽数传授给你。” “您老的功夫忒厉害?”楚王试探地提出疑问。 绝笔老人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那是当然!” “那行,”楚王胳膊一伸手一指,“您老现在教我一招,要是能把那魔女打趴下,我马上就拜您为师!” 绝笔老人顺着楚王指的方向看向颜依依,不由眉头一皱。 眼前这姑娘可是个功夫深不可测的高手。 别说一招,这憨小子就算跟着他练上一年,怕也打不过这姑娘。 不过,这憨小子的傻劲儿和年轻时的他倒是挺像。 当年他还没学会功夫的时候,也同样是时时异想天开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就愈发觉得这小子对胃口,连见着师父就惦记着跑路这一点,也跟当年的他如出一辙。 这样的徒儿,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怎么也得缠上了才行。 只是——要怎么让他心服口服认他为师? 绝笔老人思索的目光对上了颜依依,颜依依古怪一笑,冲绝笔老人眨了眨眼。 绝笔老人登时就灵光了:“我说楚小子,你好歹是个男人,咋能那么没风度想把人家姑娘打趴下?” 姑娘?那明明是一个凶残的魔女好吗! 不过,为了体现他大男人的风度,楚王更正了措辞:“只要您教我一招能够让那魔女认输,我当下就拜您为师!” “一言为定!”绝笔老人话接得飞快。 楚王:怎么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错觉。 言罢,绝笔老人从后腰抽出一支铁笔:“老夫今天就教你绝笔八式的第一式,你只要学个皮毛,就能让那姑娘认输。” 他手一伸拎着楚王往旁边林子里跑了过去。 传授绝招,自然不能当众了。 叶浮珣等人闲着没事,站在马车边上嗑瓜子。 她觑了眼颜依依,没有错过刚才颜依依和绝笔老人那对视一眼。 颜依依该不会打算放水,好让绝笔老人收楚王为徒吧? 以颜依依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还真是有那可能性。 正琢磨着,便听青灵小声问道:“依依姐是打算输给楚哥哥吗?” 颜依依脸一僵,红唇微抿:“为何这么说?” “灵儿就觉得楚哥哥要是被绝笔老人收徒,依依姐会特别高兴。” 而能让依依姐高兴的事,她当然会去做,不是吗? 颜依依捏住青灵的脸颊:“不许声张。” 青灵吐吐舌头:“依依姐,灵儿觉得绝笔老人挺好的,要是楚哥哥拜他为师,以后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师。” “那算什么。”颜依依继续嗑瓜子。 在她看来,绝笔老人最厉害的是一身功夫。 楚王能学到七成,基本能够在江湖上横着走了。 她绝对不是为了看好戏,她是日行一善。 半个时辰后。 楚王跟在绝笔老人身后回来,手里拿着铁笔,一脸古怪。 绝笔老人教的那一式,实在太爽了。 且不说能不能把魔女打趴下,光是学就让他很心动。 尤其是绝笔老人那大开大合的招式,不要太适合他! 当然,不能让绝笔老人发现他的心思。 颜依依上前一步,下巴微扬,睥睨楚王嗤笑道:“就算绝笔老人武功高超,以你那憨货的本事,想赢过本姑娘,下辈子都别想!” 楚王气炸:“魔女胆敢小看本王!” 他刷地把铁笔一甩,想也不想地就将绝笔老人教的招式耍了出来。 一时间笔风阵阵,把四周的尘土和沙石卷上半空,尘土飞扬,沙石滚滚,声势浩大。 围观众人嗖嗖嗖地往后退到安全范围观战。 实在是不想被尘土沙石闹得灰头土脸,甚至呛咳连连。 颜依依随手结下黑纱披风在身前挥舞。 一双冷艳的眸子写满嫌弃和烦躁。 这憨大个功夫不咋地,就是会闹腾! 他要是想通过把她弄得脏兮兮来赢她的话,他这是真、赢、了! 她颜依依最讨厌的就是脏乱差臭!这憨大个全占了! 楚王哪里知道颜依依怎么想,他就记得绝笔老人说了,将这第一式使上三十遍,那魔女必定甘拜下风。 颜依依本想着收拾楚王几招,最后随便意思意思认个输,好让楚王被绝笔老人缠上,从今往后的日子定然鸡飞狗跳,想想就让人开心。 然而被楚王这么一通闹腾,一口气就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冷艳的眼渐渐眯起,嘴角一扯,刷地就往楚王飞了过去。 楚王哈哈怪叫一声,身子压低,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在地面旋转起来,尘土沙石倏地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圆球形,向四方发散蔓延。 颜依依眸光一凝,人在空中一顿,旋即往一旁跳离而去。 她跃开数丈,冷声道:“你赢了!本姑娘认输!” 诶?魔女真的向他投降了? 楚王乐呵呵地仰头大笑三声,从尘土圈里钻飞出来,落在颜依依身前不远。 他揉揉耳朵,双手叉腰:“魔女,你真认输了?” 颜依依红唇一抿,冷眼扫向被尘土沙石弄得跟泥牛似的楚王:“认输。” 不得不说绝笔老人的这一招式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若非真有深仇大恨,谁乐意跟这种招式的人过招?赢了一身得尘土和泥巴。 输了……那就更糟心,还不如不打,一开始就认输算了。 第一千零九章 满心欢喜 “哎!魔女向本王认输了!”楚王乐不可支,“本王就说了,本王这可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连本王自己都会害怕!” 颜依依斜斜一勾红唇,双臂抱胸:“论灰头土脸,本姑娘确实不如你。恭喜了,还不赶紧去拜师?” 拜……师?楚王的笑倏地僵在了脸上。 一时兴奋,差点把拜师这件事给忘了,下一瞬,绝笔老人便大喇喇地走到了楚王面前。 不知道从来弄来了一杯酒,塞到楚王手里,然后双手握住,仰头喝掉:“你这杯敬师酒师父喝了!从今往后记得好好孝敬师父!” 楚王看着手里的空杯子,扫了眼看完好戏后的众人,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莫名失落。 忽地看见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颜依依那张魔魅红颜:“姓楚的,记得好好拜师学艺,不然下次本姑娘绝对将你打到满地找牙。” 他可能被坑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如闪电划过。 后脖子就被提了起来:“徒儿是想和为师共乘一匹马?” 楚王忙踢踢腿跳下地:“师父,徒儿有马!” 他转身跃上马,刚坐好胸前就受了绝笔老人铁笔一扫:“那姑娘功夫虽然厉害,但今天你这招确实让她没辙,不然以她的性子,不会轻易认输。 只要你跟师父好好学,不出一年,保证能打过她。” “当真?”楚王回想片刻,觉得绝笔老人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以颜依依那脾气,绝不是轻易认输的人,而他刚才那一招确实不简单。 楚王眯起大眼,胸中燃气熊熊斗志。 等他哪天武功突飞猛进,一定再找那魔女比划比划! 绝笔老人见楚王一脸激动,伸手捋了捋胡子,满心欢喜。 这徒弟总算骗到手了!若是真学透了他的功夫,要打赢那姑娘亦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一年之内能不能学透…… 这还得看各人造化,当然,他还是很看好他徒弟的。 不然,他至于千山万水追着徒弟拜师吗! 众人一路往北疾行,数日后终于抵达了单西城。 城门外,远远地就见秦王领着一队士兵迎了上来。 秦王骑马飞奔上前,看向同是骑马而来的纪衍诺和楚王,一边浅笑着招呼,一边不经意地扫了眼他们身后的马车:“太子,四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楚王笑哈哈地从跳下马,上前在秦王肩上擂了一记:“这些日子辛苦五弟了!成日跟文官讨论和谈条约可是无趣得紧?” “倒也还好。”秦王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只不过前些日子齐国官员以齐国的平国公身故,朝中负责和谈的官员有变为由,暂停了和谈。” “我想着你们想来亦快要返回,便主张同意了暂停和谈,等太子和四哥回来后再商议对策。” 他继续道,“咱们夺回的五座城池,目前基本清整完毕,朝廷下派过来管辖的官员前段时间已经陆续抵达,一切导入正轨。” “干得好!”楚王感慨地拍拍秦王的肩膀,他们这一路出去玩得尽兴,反而是把秦王留下来收拾善后,略有汗颜。 纪衍诺微微颔首:“五哥辛苦了。” 秦王含笑:“我不过是过问几句,一切皆是按照朝堂规矩办事,并不忙碌。” 不过这段时日在边关处理政事,他确实切身处理不少地方政事,亦体会了边关百姓的民情,自觉眼界和心胸比起以前开阔了许多。 “秦哥哥!”叶浮珣等人下了马车,就见青灵欢欢喜喜地朝秦王奔了过去,“灵儿回来了!” 秦王颔首淡笑:“灵儿此行玩得可还愉快?” 青灵围在秦王身边蹦蹦跳跳地给他讲起路上见闻。 纪衍诺把叶浮珣拉到身边,信步进城。 楚王则一脸傲然地看向颜依依,嘴里无声念道‘手下败将’四字。 颜依依红唇一抿,下一霎软鞭便如同鬼影般卷住了楚王的胳膊,她轻轻一扯,楚王便往前栽了个跟头。 然而就在楚王想要抗议之际,软鞭倏地就收了回去。 颜依依大步流星从楚王身边走过:“傻子!” 楚王张嘴结舌,绝笔老人同情地随手将他提了起来:“徒儿,要不师父再教你第二式?” “……好!”楚王咬牙看向嚣张肆意离去的颜依依,“学!” 回了营地,秦王便与纪衍诺和楚王商议朝事。 叶浮珣沐浴更衣,待一身清爽干净后,就见青灵一脸着急地过来找她:“姑姑,灵儿怕是得尽快回返青衣城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一路赶往青衣城时,她与青灵、颜依依在马车里闲聊打发时间,并未见青灵有过如此焦虑的神情。 青灵拉住叶浮珣的手:“灵儿刚才感受到了外曾祖母的召唤,说是圣山将在数日后开启,灵儿务必要在圣山开启前赶回青衣城,以免错过圣山选拔圣女的日子。” 青衣族的第一代圣女是青衣嬷嬷,以千百年来传承的规律,圣女皆是在二十岁那年接受圣山洗礼成为正式圣女,任职二十年后可生育一女,此女将会在二十岁时继任新圣女。 如此代代相传,永护青衣族。 “灵儿别急,”叶浮珣听了青灵的解释,思考半瞬,“现下天色已晚,待殿下回来我与他商议一下,明日一早再和你把回去的事确定,你看可成?” 等纪衍诺回来时已是深夜时分。 叶浮珣心中有事,没有熟睡,听见动静后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阿衍,事情可顺利?” “爷已将百年和平条约之事跟相关官员讲了,并且把草拟的合约让他们仔细查核,其余的事情就等裴坤继任后进行便可。”纪衍诺毫不避讳地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叶浮珣。 此行前去齐国可算是收获颇丰。 百年和平条约之事已让人传书回京城,皇上得知此消息后龙颜大悦。 原本只想让纪衍诺将五座城池夺回,哪知他不止以最少的损失夺回五座城池,而且还与齐国新君商定了百年和平条约。 这意味着百年之内边关无需重兵镇守,可以畅通贸易往来,盛世可期。 第一千零一十章 人之常情 他此举,使得他在朝中的声望更是又登一层楼。 叶浮珣笑着踮起脚揉了揉他的俊脸:“阿衍日后定然是千古名君!” 纪衍诺被她哄得心情愉悦,薄唇微翘:“阿珣这么晚还不歇息,可是还不累?” “累……累极了!”叶浮珣一看纪衍诺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忙推他去梳洗道,“灵儿那有急事,所以我才等你回来商议。” 他简单梳洗更衣出来,听了叶浮珣的话,思索一瞬道:“单西城的事情已毕,爷本想着明后日咱们就可以启程回返。” “那不如咱们明日就走?”叶浮珣不放心青灵一个人回去,提议道。 “可以。”纪衍诺对她的决定并不反对。 隔日上午起来,众人得知午后启程出发,各自收拾行装。 叶浮珣正收着衣裳,忽地就听见九九在她脑海开口:“……宿主。” “嗯?” 她对九九这个三不五时会冒个头刷刷存在感,随后又销声匿迹的系统早已习惯,随口在脑海里问道,“又有新任务?” “还没有……”九九迟疑。 “没有新任务?”叶浮珣手下一顿,颇好奇道,“那你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闲了想找我聊天?” 被戳中心思的九九登时脸红了,可不就是想找宿主聊聊天么。 但它是个系统,还不怎么会聊天,不知道宿主会不会嫌弃它。 “宿主,你们人类都喜欢聊天?”九九提出疑问。 叶浮珣继续收拾东西:“当然,聊天可以让你了解对方,知晓对方的想法,而且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对对对!它就是想了解宿主,知晓宿主的想法! 九九兴奋地点点头:“宿主,九九可以和你聊天吗?” 叶浮珣:你想了解我? “……是呀。”九九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声。 “原因。”叶浮珣挑眉,九九沉默片刻。 “我最近选修的那门课程,已经考到了五十分。”九九讲道,“最后十分是实践分。要想得满分,必须要充分了解宿主的想法,遇见事情后能够第一时间猜测出宿主的应对思路。” 九九请教了系统十八师兄,师兄说多多和宿主聊天,掌握人类的思想脉络,就能把这十分拿到手! 师兄还夸它厉害,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将课程考到五十分的系统。 继续再努力一把,一定能够成为第一个在《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这门课程上合格的系统! “所以你想找我聊天,就为了拿到这最后十分?” 叶浮珣觉得九九这小系统还挺可爱的,不由想要逗逗它,“可我不乐意呀,没有谁平白无故地会让别人去了解自己的想法,懂不?小九九?” “我叫九九。”九九纠正了叶浮珣的称呼,“宿主,咱们可以做交换。” 十八师兄说过宿主未必会同意的可能性,也给了应对的方法。 师兄说人类最喜欢以物易物。 “可以怎么交换?”叶浮珣果然来了兴趣。 九九又道:“如果宿主愿意和九九聊天,宿主需要九九帮忙的地方,可以提出来。九九会尽力帮宿主做到。” “无论什么都可以?”叶浮珣嘴角一勾。 九九顿了顿:“在九九力所能及的范围都可以。” “成交。”九九心里登时乐开了花,宿主真的答应了! “不过,”叶浮珣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往后,我可能会根据心情叫你九九,也可能会叫你小九九,或者小九,又或者别的昵称,你都不可以抗拒!” 九九:人类果然很复杂,连称呼都要千变万化。 “好的,宿主。” 因为青灵急着回返,众人赶路直奔青衣城。越是临近青衣城,青灵的神色愈发沉重。 “早两日还能感应到外曾祖母的召唤,”她目露担忧,“可今天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叶浮珣握住她的手:“你不是说青衣嬷嬷说了,若是赶回去时间尚早,便直接在青衣城会面。若是晚了,回青衣城后直奔圣山?” “外曾祖母最后是这么交代的。”青灵回握住叶浮珣,仿佛那样就可以汲取到力量,“可灵儿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她老人家。” 颜依依托腮:“圣山在哪里?若是担心的话,咱们直接去圣山不就结了?” 去的早就在圣山等,若是晚了说不定还能赶得及。 就没必要非回青衣城一趟。 “不成的。”青灵摇摇头,“灵儿要回青衣城得了指引才知道圣山在哪里。” 叶浮珣和颜依依对视一眼:“圣山难不成还会变换地方?” “对。”青灵点头,“圣山平时并不可见,只有到了选择圣女的时候才会在夜间显现。而每一回选圣女,圣山的位置都会有所变动。” “外曾祖母尚不知晓圣山的位置,所以还没告诉灵儿。” “灵儿先默背神术去了。” 青衣嬷嬷交代她务必将所有学过的神术通背一遍,会增加被圣山选上的几率。 叶浮珣摸摸她的头:“快去背吧。姑姑和依依姐不打扰你。” 九九的声音冒了出来:“宿主,你是在担心青灵姑娘吗?” 叶浮珣撩开帘子看外头:“对。” “为什么?你担心青灵姑娘不会被圣山选为圣女?”九九困惑。 “没错。” “可是,青灵姑娘是青衣嬷嬷之后,她是血脉既定的圣女无疑。” “纵然如此,但天底下的事情总有变数。”叶浮珣托腮望着窗外,“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就一日让人忧心,这是人之常情。” 九九:人类的世界真的很复杂,还不大能理解。 “宿主,你想好要九九做什么来做交换了吗?” “暂时还没有。” 叶浮珣随口应道,“先不用急,欠着就是。” 她眉眼微扬道,“小九,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债,回头还要还回来的。” 九九默默地掏出小本子写下这一条记录。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人情债,但九九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莫名有些惆怅。 它就很想知道,宿主什么时候要它还人情债? “阿珣,”纪衍诺骑马忽然出现在窗外,“想骑马不?” 叶浮珣眼睛微亮:“好呀!”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圣山 她笑眯眯地从马车上下来,再上了他的马,纪衍诺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扬地一马鞭,绝尘而去。 众人在一日上午时分终于抵达了青衣城。 “青衣城的城门这大白天的怎么关上了?” 楚王指向前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灵车窗里探出头来,脸色凝重的说道:“城里的族民怕是都赶去圣山了,留下的族民为了安全起见,才将城门关闭。” 这是以前听青衣嬷嬷讲圣山往事的时候提起过。 “那咱们现在要怎么进去?”楚王从马上一跃而下问道。 “用青衣城城主给咱们的通行令试试看。”纪衍诺沉思片刻说道。 众人到达城门前,徐公公拿着通行令过去城门处。 果然,守城的侍卫看到有了通行令,就将他们放进了城。 众人进到青衣城后,只见以前热闹的街市上连个行人都没有。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客栈的掌柜见众人进来,有点惊讶。 “今天夜半子时圣山便会降临,族民们都跟着族长上圣山去了。” 老头把他们带到客房,说道,“我是腿瘸了,不然我也要跟着族民们去圣山。” “现在我们青衣族终于要有圣女了!”他感慨的说道道,“自从三十年前青兰圣女过世后,就一直都没有选出圣女。” 众人又听着瘸腿老头说了好多的话,而后才陆续回了各自的客房。 进到客房,叶浮珣就拉住青灵问道:“灵儿,刚才掌柜所说的那些事,青衣嬷嬷可曾告诉过你?” 青灵摇摇头道:“外曾祖母只叫灵儿尽快赶回来。” 叶浮珣微微颔首,眸色微动。 “灵儿,”叶浮珣问道,“圣山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降临?” “圣山降临一共需要三重条件。”青灵开口道,“圣山石,圣衣和圣钥。” “我们族里有一块圣山石,只有族长才有权利激活圣山石。” 一旦圣山石被激活,就意味着圣山收到了降临的请旨。 “激活圣山石后一个月内,圣山必有回应。” 青灵侃侃而谈,“得到圣山回应后,圣女便可以身穿圣衣朝拜圣山石,随后便能感应到圣山即将降临的位置。” “得知圣山降临的所在位置后,族长就会引领族人去寻找圣山。” 叶浮珣发现问题:“灵儿,你说圣女穿上圣衣朝拜圣山石后才能感应到圣山降临的位置……”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青衣嬷嬷说过娄图想立他的女儿娄婷为圣女,但青衣嬷嬷亦说过娄婷根本不是圣女的料。 “圣山尚未选择圣女,又如何得知谁是圣女?若不是圣女,是否又能感知圣山的位置?” 就觉得中间的逻辑有问题。 青灵一愣:“外曾祖母倒是未曾说过此事。她告诉灵儿圣女需血脉相传,所以灵儿的外祖母继任圣女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 叶浮珣将疑惑埋在心底,继续问道:“找到圣山后呢?” “找到圣山后,在夜半子时用圣钥打开圣山之境,”青灵回应,“就可以带领族人进入圣山之境,由圣山选拔圣女。” “那刚才掌柜说圣钥出了问题,”叶浮珣琢磨道,“你可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青灵摇摇头:“灵儿不知。” 但下一刻,她便对叶浮珣道,“姑姑,灵儿想回去一趟,外曾祖母说不定会留下音信。” “我陪你回去。”叶浮珣和青灵从客栈后门悄悄离开,去了青衣街甲子号。 青衣城形同空城,根本没有人发现她们的到来。 两人顺利地进了甲子号,青灵飞快地奔进内室,叶浮珣则在外面等待。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青灵才捧着一个紫木盒子出来:“姑姑,外曾祖母给灵儿留了音信。” “第一次圣山降临,是外曾祖母召唤来的,并非娄婷。” 青灵神色依旧难掩震撼,“外曾祖母说圣钥有灵,早就在外祖母身故的时候回归到外曾祖母手上,而族长手里的圣钥是外曾祖母留下的赝品。” “因为族长手里的圣钥是假的,所以第一次圣山降临,圣钥无法开启圣山之境?”叶浮珣恍然。 “不错。”青灵用力地点点头,“外曾祖母还说娄婷绝对不是圣女。因为即便她穿了圣衣朝拜圣山石,依旧没有得到圣山位置的指引。” “当时娄婷哭着将这事告诉老族长,被外曾祖母听见了。” 娄图得知娄婷没有接到圣山召唤,本想按住此事不宣扬出去,将圣山选举圣女之事押后再议。 青灵握了握拳:“外曾祖母说她施术托梦给娄婷,将圣山位置告知了她。族长因此认为娄婷必定是圣女,就欢天喜地带着族人去寻圣山之境,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青衣嬷嬷为何要这般做?”叶浮珣脑海中的重重困惑得到解开,但仍不能理解青衣嬷嬷的真正用意。 “外曾祖母说她是为了重回族人的眼里。” 青灵忽地红了眼睛,垂下头道,“自从甲子号被毁,老族长刻意让族人遗忘外曾祖母的存在。” 青衣嬷嬷为了照顾青灵,对此并不在意。 “几十年过去,族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又还有谁能记得当初那个为了青衣族耗尽心力过的外曾祖母?” 青灵用手擦了擦眼角,“外曾祖母说灵儿一定要成为新的圣女,她重回青衣族,赢取族人的认可,灵儿选任圣女的几率会增大。” “外曾祖母都是为了灵儿。”青灵扑到了叶浮珣怀里,“她老人家虽然没说,但要抵制圣山之怒,一定会受重创。” “姑姑,灵儿要赶去圣山,不能让外曾祖母的努力白费。” 两人回返客栈,将情况告知众人。 “今夜子时便是圣山选圣女的时候,”叶浮珣看向众人道,“时候不早,我们要尽快出发去找圣山之境。” “可是城门紧闭,咱们现在若是出城,会否引起注意?”秦王声音清浅。 青灵举了举手:“灵儿知道一处密道出城,只不过密道仅余一人通行,咱们的马车和行李怕是不便带上。”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圣衣 楚王抚掌:“那就把行装留在客栈,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这客栈里就咱们几个客人,只要客栈掌柜不清楚咱们的行踪,回头还以为咱们一直留在城里。” 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有个不在场的证明。 绝笔老人伸手敲了一记楚王的头:“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浮珣倒是觉得楚王说的可行:“要不迷晕客栈掌柜,让他一觉睡到明日下午?” “这个简单。”颜依依站起身,“我去办。” 绝笔老人打了个呵欠:“老夫犯困,就不参合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半晌后,众人从客栈后门离开,跟随青灵找到密道出了城。 “灵儿,你捧的这个盒子里装了什么?”颜依依见青灵珍而重之的模样,目光在紫木盒子上落了落。 青灵小声道:“这是灵儿的圣衣,外曾祖母留给灵儿的。” “圣衣在你这儿?”颜依依眉微挑,“你外曾祖母把假圣女的圣衣给你弄过来了?” 青灵摇摇头:“我们青衣族一共有两件圣衣。传言远古时期曾经出过双圣女,所以族里流传了两套圣衣。” “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圣衣还能穿?”楚王一脸不可思议。 青灵笑道:“不仅能穿,而且簇新着呢,灵儿给你们看看。” 众人围了过去,就见青灵小心翼翼地揭开紫木盒子,露出一套雪白圣洁的衣裳。 “咦?”青灵低呼一声,众人便见是圣衣上方的头纱咻地飞向了叶浮珣的手心。 “怎么有两个头纱?”青灵惊呼,“灵儿记得盒子里明明只有一个头纱的呀!” 叶浮珣捧着头纱,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莹莹的光华,辨不清是什么材质织就而成,只觉得手感沁凉,甚是神奇。 楚王探头见青灵满面困惑道,“不是说有两套圣衣吗?会不会是你外曾祖母给你多放了一个头纱进来?” 青灵摇摇头:“不会的,另外一套圣衣在娄婷手里,她又怎会将圣衣给外曾祖母?” 她眨巴着眼看叶浮珣手心中的头纱,悄悄说了一句,“外曾祖母说过圣衣有灵,贵在头纱。意思是真正有灵的其实是头纱。” “远古的时候,族人不知圣女是何人,只要符合年岁的女子都在圣山前跪下,等待圣衣头纱择主。”众人半张着嘴继续听。 “不过,外曾祖母说这只是传闻,圣女必须血脉相传。” 众人合上了嘴,敢情是哄睡娃儿的神话故事,还以为真有头纱择主的事。 楚王嘎巴着嘴,指指叶浮珣手里的头纱:“刚才你们都没看见吗?” 若不是青灵讲神话故事,他早想打岔了,“难道是本王眼花?” 他目光如炬,不该眼花才对。 “楚哥哥,你说什么?”青灵眨巴了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头纱飞到叶侧妃手里的事啊?你们没看见?还是不觉得奇怪?”楚王大喇喇道。 秦王在旁温声补充:“本王也看见了。”众人纷纷点头。 青灵伸出手,下一瞬,盒子里另一个头纱便自动飞到了她的掌心上:“是这样吗?” 众人刷地睁圆了眼,齐齐颔首。 “只要默念神诀,头纱就会有所感应,所以才会说头纱有灵。”青灵见怪不怪。 众人:…… 叶浮珣张了张嘴:“我不会神诀。” 青灵呆住,“外曾祖母没教姑姑吗?” 叶浮珣微笑,坚定摇头:“神诀是你们圣女血脉的不传之秘,怎能告诉外族人?” 青灵挠挠头:“那头纱为什么会飞向姑姑呢?”没有人知晓答案。 “要不还是先收好,”叶浮珣忽然觉得手中轻如蝉翼的头纱重若泰山,“咱们快些赶路去寻找圣山为重。” “好。”众人继续上路。 叶浮珣牵着纪衍诺的手走在最后,小声嘀咕:“阿衍,刚才那头纱好奇怪……” 纪衍诺顿足睇她:“怎么?” 她摇摇头:“说不上来,感觉像个活物似的。” “别担心,”纪衍诺握了握她的手,“爷会护着你的。” “嗯。”叶浮珣弯了弯唇角,压下心中的不确定,与纪衍诺对视一笑。 众人跟着青灵的感应,一头扎进了绵延不断的大山里。 “为什么进山寻找?”楚王嗓门大,一开口就惊走了树上几只飞鸟,“难不成这圣山长在山上?” 颜依依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楚王一瞪眼:“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要不再打一次?”颜依依红唇一抿,眯起眼。 “本王不打女人!”楚王想也不想就拒绝,大步流星往秦王身边走去。 师父说了,他上次胜出是因为招式出奇制胜,要真想打趴魔女,至少要练上一年。 他又不傻,才不会中了魔女的激将法。 “哎,灵儿,你确定是这条路?”楚王随即换了话题,“本王瞧着一刻钟前咱们好像刚走过这里?咱该不会是闯进什么阵法里了吧?” “不是阵法。”回应楚王的是纪衍诺。 事实上,早在两刻钟前他就觉得有异,但没有阵眼,不见生死门,这树林里虽然古怪丛丛,却不是人为布置的阵法。 “看起来比阵法更奇妙,像是天然孕育而成。” 青灵甜甜一笑:“楚哥哥,姑父,这是灵阵。像姑父所言,是圣山之境千百年来自然孕育而成的灵阵。” 叶浮珣:“灵儿,要怎么才能走出灵阵?” “只要找到了圣山,就会自然离开灵阵。”青灵应道,“咱们走这条路。” 一路走来,她都是靠着外曾祖母留下来的传念分辨路线。 “那如果找不到圣山呢?咱们就一辈子在山里兜圈圈出不去了?”楚王皱起浓眉。 “是的,”青灵点点头,“外曾祖母说过曾有族民在朝拜圣山后没有追随大部队离开,因为找不到出路,最后困死在山里。” “不过,有外曾祖母的指引,咱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圣山。” 说是这么说,然而,从日头高挂一直走到暮色渐垂,一行人依旧在景色重复的山林里头穿梭。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别有深意 楚王盯着某棵树上做的标记,嘎巴着嘴正想开口,蓦地一片树叶从斜侧飞来,正好盖住了他的嘴。 颜依依冷眼扫了过去:“你到底是男人还是长舌妇?” “我……本王……”楚王把树叶扯在手里,指着快步向前只留个背影的颜依依,气得头都要冒烟。 他不过是想提醒青灵,这条路已经再走第五遍了,那魔女说他什么? 秦王安抚道:“灵儿寻不到路,情绪已是紧张,四哥先别催她。颜姑娘也是担心灵儿。” 楚王张嘴结舌,叉了叉腰,讪讪地继续往前走。 他不是催灵儿,不过是关怀、关心、关爱地问了几次灵儿有没有走错路罢了。 那魔女居然说他是长舌妇,简直是气煞了他。 楚王实在气不过,蹭蹭上前走到颜依依身边:“你这魔女是没刷牙出门吗?” 颜依依倏地停下脚,双眼一眯,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冷冷一笑。 下一瞬,就听‘砰’地一声—— 正等着颜依依回应准备吵回去的楚王摸着脸爆发:“魔女!打人不打脸你没听过吗!” 这该死的魔女怎会手速那么快,看都没看清脸上就着了她一记重拳。 疼、死、了! “这是为了教育你,不想没脸见人就嘴巴放干净点别惹本姑娘!” 楚王捂着脸气吼吼地追上去:“我说魔女,你这么凶残难怪白奕看不上你!” 颜依依咻地停下脚步,速度极缓慢地转过身朝楚王看了过去,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谁怕谁!然而就在楚王壮起胆子准备开口时,走在最前头的青灵突然蹲了下去,哇地一声大哭出来:“灵儿感应不到外曾祖母的传念,找不到圣山了!” 青灵这一哭,大家忙围了上去。 两人互瞪了一眼后,颜依依用唇语道:“你给我等着!” 随后便来到青灵的身边。 “灵儿真没用,”青灵抹着鼻子道,“外曾祖母说进山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找到圣山,可时三个时辰了过去了,灵儿还是没不到……” “灵儿就是个废物,困死在这里也是活该,可姑姑,姑父和哥哥姐姐们陪灵儿过来,灵儿不能让大家出不去……” “灵儿很害怕……呜呜……” 众人对视一眼,叶浮珣弯下身抱住青灵:“灵儿不哭,你别急,咱们一定能找到圣山的。” 兴许是因为这些日子青灵的成长变快,让她们都忘了她不过刚解毒数月,数月前仍是十岁孩儿的神智。 从一路奔波赶回青衣城,到前往寻找圣山,一个个重任压在她的身上,确实不易。 再加上,虽然众人跟在青灵身后并没有催促,但楚王那个憨憨问过好几次原地转悠的事,对青灵来说,压力便更大了。 “真的吗?” 青灵对叶浮珣最是信赖,闻言才渐渐停了哭泣,只羞涩地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灵儿是不是让大家失望了?” “怎么会!”楚王嚷得最大声,“这什么破山处处景象都长一样,换了谁钻进来怕不三五七天都寻不到出去的路,灵儿你找不到路是正常!没看哥哥们不也转懵圈了么!” “可是灵儿有外曾祖母的传念做指引。”青灵扁了扁嘴。 楚王抓头:“会不会是你外曾祖母的传念搞错了?传念这种东西,一听就觉得虚无缥缈,咱可不能都指望它。” “可是如果没有外曾祖母的传念,我们恐怕永远都走不出去啊!”青灵一想到这个,哇地一声又哭了。 颜依依急得一手揪住楚王的后领拖到一边:“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回头对青灵笑道,“灵儿别听楚王瞎说,依依姐帮你揍他!” “不哭不哭,”叶浮珣忙又哄道,“就算青衣嬷嬷的传念断了,咱们这么多人在,众志成城,一定能找到圣山。” 就在她琢磨怎么安慰青灵时,九九忽然在脑海里开了口:“宿主,你们现在是在担心找不到圣山?” 为了过《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这门课,它现在无时无刻都在倾听叶浮珣和众人的对话,大概能感知到叶浮珣的情绪。 叶浮珣:“对,你有法子不?” “我知道圣山在哪里。”九九回应。 “那你不早说!”她忙凝神问,“圣山在哪里?快给我们指路。” 九九想了想:“宿主要用这个做交换吗?” 宿主一直没想到交换之物,它觉得很不安。 “可以。”叶浮珣飞快道。 九九高兴地一握拳头,点开计算器噼噼啪啪地算了片刻:“按照系统公平交换选择,提供寻找圣山之路可以交换十个小时的聊天时长。” 十个小时?她家小九还计算得那么精确? 原本九九说要和她聊天,她说不乐意是逗九九的,哪知九九还真把以物易物交换当真了。 若是能够顺利找到圣山,九九要天天聊上几句都没问题,不曾想,却是只交换十个小时。 有种坑了自家系统宝宝赚到的感觉。 九九见叶浮珣这么久不说话,却以为她不同意,一咬牙一狠心:“宿主,要不……换八个小时?” 打八折不知道宿主会不会同意,有点紧张。 “成交。”叶浮珣嘴角咧起,系统宝宝还挺可爱的。 下一瞬,叶浮珣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起点和终点。 “终点就是圣山所在的位置。”九九心情愉悦地告诉叶浮珣。 叶浮珣点点头,开始琢磨起怎样带众人过去。 “可是姑姑,”青灵愁眉苦脸,“外曾祖母说过如果没有圣山感应是绝对找不到圣山的。” 圣山感应? 叶浮珣眉心一动,将手搭在青灵身后揣着的包袱上:“灵儿可还记得刚才头纱自动飞到姑姑手里的事?” 不止青灵,其余的几个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叶浮珣身上,这事儿大家都看见了。 纪衍诺握住了叶浮珣的手,忽然觉得自家女人这话说得别有深意。 早前阿斐才跟他说觉得头纱似活物,有些古怪。 难道现在发现什么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匪夷所思 “其实,我对圣山似乎有些感应。”叶浮珣努力露出诚挚的神情,目光在众人身上滑过一圈。 楚王张圆了嘴。 颜依依略呆。 徐公公一副自家娘娘就是厉害的模样。 秦王依旧是温和似春风般的浅笑,目光柔软而信任。 只有纪衍诺心中一突—— 阿珣这是为了安慰青灵?还是别有原因? 下一瞬就感觉掌心被叶浮珣抠了抠,他神色自若问道:“阿珣有什么感应?” “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就好像知道圣山在哪个方向似的。” 叶浮珣心中暗自冀盼这样的忽悠不要被轻易看穿。 “真的吗?” 回应她的是青灵激动的声音,“外曾祖母说过,她感应圣山便是这样,说不上来缘由,就是知道圣山在哪!” 只可惜她可能因为曾经神智有损,现在还无法达到这样的感知。 不过外曾祖母说过,只要她神智彻底恢复,假以时日她一定也能够达到这样的状态! 叶浮珣在心中比划了个v,回握住青灵的手道:“要不让姑姑带路试试?” “好!”青灵信赖地点点头,眼底闪过欢喜。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走到了最前,按着地图的方向往西侧指去:“咱们往这边走。” 众人跟着后头默默赶路。 “阿珣,你真能感应到圣山?”纪衍诺压低声音问道。 叶浮珣早有腹稿,按了按纪衍诺的手心:“我刚才不是说觉得那头纱有些古怪么,就好像真的有什么牵引,告诉我圣山就在前方。” “只不过不知道这种直觉到底准不准,”她冲纪衍诺眨眨眼,“若是找不到圣山,回头阿衍你可要帮兜着哦!” 纪衍诺嘴角一勾,没忍住笑了:“放心,有爷在。” 走了快两刻钟的时间,青灵惊呼一声:“姑姑,灵儿又感应到外曾祖母的传念了!就是这个方向!” “传念越来越清楚了,”青灵很高兴,“看来咱们离圣山应该不远了。” 楚王闭嘴在后头频频点头,且不管叶侧妃带的路对不对,至少这一路走来,他在树上做过的标记就没有再重复出现过。 “你们有没有发现,”秦王温和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天上的弯月渐渐变圆了?” 这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众人齐齐抬头望去,就听青灵道:“秦哥哥,是这样的。圣山的月与人间的月不一样。” “当月亮变成满月,就是圣山选圣女之时。” “那咱们岂不是得走快点了?”楚王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青灵抬头细细看月亮:“姑姑,你能感知到还有多久能到圣山吗?” 叶浮珣回应:“我试试。” 言罢,她看向脑海中的地图。 地图简朴,可以大致看出她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她顿了一瞬:“约摸再过一刻钟,应当就能到圣山了。” 众人不由心情雀跃,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不少。 将近一刻钟时间后,为首的叶浮珣和纪衍诺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们看!”众人齐齐围了上来,霎间就被眼前的景致惊得呆住了。 不远处可见一层银白色的光幕,光幕似水又似雾,隔绝了两个天地。 光幕之内站满了人,而更远处屹立着一座巍峨耸天的雪山。 “那就是圣山。”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青灵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甚至看到了人群最前方高台上的外曾祖母,心情激涌澎湃。 “那咱们赶紧进去?”见青灵站在光幕前光顾得感动,楚王压低嗓门建议。 众人齐齐睃他一眼。 楚王摸摸鼻子,他就一个直爽老爷们,咋回回说话都让人嫌弃,可不说话多憋得慌。 “楚哥哥,”青灵应他,“还需要等一下。外曾祖母说过,灵儿抵达圣山前要穿上圣衣,才能破开禁制进去。” 圣山下,两刻钟前。 祈灵台一侧,新任族长娄单看看月亮,催促自家妹子娄婷:“婷儿,选圣女吉时将至,你快些儿将圣衣穿上,别误了时辰。” 娄婷一直怀抱着紫木盒子,听了娄单的话,神色紧张道:“哥哥,婷儿真的能被圣山选上吗?上回发生的事……” 上回选圣女时圣山迁怒,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差点劈死了无数族民的画面仍不时侵扰娄婷的心,她实在是怕极了。 “闭嘴!”娄单飞快地打断了她,“那是因为圣钥被老虔婆偷了!和婷儿没有关系!如今有了真正的圣钥,婷儿一定会成为圣女!” 他压低了声音,“婷儿想想,哥哥已经是族长,待婷儿成了全族最尊贵的圣女,青衣族就是咱们兄妹的了!” 娄婷看向娄单充满侵略性的眼睛,不得不点了点头:“好的,婷儿这就穿上圣衣。” 她微颤的手抚上紫木盒子,轻轻地将盒子掀开。 下一刻,便急急地在盒子里翻找起来。 刚松了口气的娄单见状:“怎么了?” “哥哥,头纱不见了。”娄婷心中一揪,“婷儿明明记得离开青衣城前,头纱还在盒子里,就放在最上头。” “怎会如此?”娄单眉头一皱,伸手就欲去帮娄婷翻找。 娄婷忙按住他的手:“哥哥,圣衣有灵,男子不得触碰!” 娄单讪讪地收了手:“哥哥只是一时情急,你再找找看。” “没有,真的没有。”娄婷翻了数遍,“哥哥,没有头纱,圣山会不会迁怒妹妹?” 万一圣山迁怒,一道雷劈下来—— 娄婷抖了抖身子,她虽然想做圣女,但却不想无端没了性命。 “你别急,咱们去问问阿爹。” 坐在偏侧闭目等待的娄图听了娄单的话,缓缓地拧起了眉头:“婷儿确定出发前头纱在盒子里?” 娄婷用力点头:“阿爹,婷儿很确定。” 娄单偷觑眼盘坐在祈灵台另一侧的青衣嬷嬷,小声道:“阿爹,你说会不会是青衣嬷嬷把头纱给偷了?就像偷了咱们的圣钥那样?” 娄图沉下了脸思索,青衣嬷嬷那老虔婆蜗居在地底下数十年,他早已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却不曾想,在上一回圣山选圣女的时候会突然从天而降救了族人。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胡言乱语 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族人面前,肯定不是为了救人那么简单,定是另有所图。 说什么圣钥有灵,自行回到她的身边。 这些屁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自从他的前妻青兰继任圣女,圣钥和圣衣就一直在她的手里。 青兰死后,他将圣钥和圣衣妥善收存,为的就是这一天。 圣钥无故被换,除了青衣嬷嬷之外,不做他想。 老虔婆以为随便用些神怪之说就能忽悠过去,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 然而上回圣山迁怒让他们在族人心目中的地位下跌许多,若不将婷儿立为圣女,他们娄家想要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怕是不易。 是以,他和青衣嬷嬷做了一个交易。 他成全青衣嬷嬷所图之事,青衣嬷嬷确保圣山顺利选出圣女。 青衣嬷嬷所图和他猜想不二,就是要用他继室的命来换。 当年青兰之死,他也是许多年后才知道是继室的手笔。 只不过人都死了,而继室又为他生了婷儿,把他服侍得周到,他便没有将这件事捅破。 如今青衣嬷嬷以继室之死换圣女之事,他思索片刻后就同意了。 继室已死,青衣嬷嬷满意了,就不该在选圣女之事上动手脚。 毕竟他和青衣嬷嬷可是起过心誓的。 思及此,娄图站起身:“阿爹去问问青衣嬷嬷。” 他拄着拐杖走到青衣嬷嬷跟前,目光炯炯望向她:“青衣嬷嬷,婷儿说她的头纱不见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青衣嬷嬷闻言,霎地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旋即便道:“可有细寻?” 娄图缓缓道:“寻过了,找不到。” 他没有错过青衣嬷嬷眼底的惊诧之色,看来头纱失踪并非与青衣嬷嬷有关…… 那头纱又是如何不见的? “娄婷连圣衣都保管不好,你确定她是做圣女的料?”青衣嬷嬷嘲讽地丢了一句。 “婷儿能够感知圣山的位置,她有做圣女的潜质。”娄图敲了敲拐杖,“她自幼聪慧,一手蛊术出神入化,如果当上了圣女,一定会将神术学好,你无需担心!” 青衣嬷嬷眼底最深处闪过不屑,她抿了抿嘴:“若非如此,老身也不会出手助你。” 娄图心中之气顺了顺,盯着青衣嬷嬷道:“确实多谢你了。单儿是你亲外孙,他做了族长后,婷儿再继任圣女的话,对我们青衣族是好事。” 好一个亲外孙,青衣嬷嬷神色不变,心底讽意更甚。 自从兰儿死后,娄单被娄图和那个女人养成了什么样子? 且不说品性让人失望,单从他从不认她这个外祖母和灵儿来看,青衣嬷嬷早就没有把他当做亲外孙看。 她还记得娄单二十岁那一年,她将兰儿身故的原因告诉娄单,娄单只嘲讽她一个老太婆胡言乱语,根本不信她说的话。 甚至还骂出让她这辈子都不要阻碍他前程的话。 这样的亲外孙,她当没有过。想归想,但青衣嬷嬷知道娄图是只老狐狸,在他面前并不敢有一丝轻忽。 “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单儿毕竟是兰儿所出,老身还没有糊涂!” 娄图松了口气:“所以,那头纱没了到底要不要紧?有没有补救的法子?” 青衣嬷嬷睃他一眼,摇头道:“头纱非常重要,即便是老身也不清楚没了头纱对选圣女是否有影响。” “那……”娄图拧起眉头。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青衣嬷嬷平静道,“再怎么也要试上一试。不然你要如何对族人交代?” “今夜过后圣山显灵已足一个月,如果选不出圣女,下一次选圣女将在二十年后。” “你自己琢磨。”言罢,青衣嬷嬷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娄图静站片刻,转身回去。娄单和娄婷见他过去,急急相问。 “快换上圣衣,时间不多了。”娄图简单吩咐一句。 娄婷霎间欢喜,连声应下,走到一侧去换圣衣。 青衣嬷嬷这才悄悄抬了抬眼皮,正好看见躲在边上将圣衣取出披在身上的娄婷。 她嘴角一扯,连穿圣衣的规矩都不懂,还想做圣女。 这就是娄家教育出来的人,永远在贪图属于别人的东西。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活该受些教训。 青衣嬷嬷闭上了眼,思绪拂过,对头纱失踪一事莫名觉得奇怪。 头纱择主只是传说,即便像她这样过了上百年的人,亦未曾亲见过这种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青衣嬷嬷很快就敛了心绪,眉梢间隐现淡淡喜色,她感应到青灵已经抵达圣山之境前头了。 圣山光幕前。 青灵将紫木盒子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将盒子打开—— 最上头的头纱又咻地一声飞去的叶浮珣手里。 叶浮珣捧着头纱,略呆,众人倒是不觉诧异。 毕竟是叶浮珣带他们找到了圣山,说不定就是因为头纱起的作用。 反正天上的月亮已经从月牙快要变成圆月,他们的接受能力早直线上升。 就见青灵双膝跪下,双手合十,对着圣衣低声念着咒语。 半晌后,她终于停下了咒语,将食指伸到嘴边咬了一口,把指尖血滴在了盒子中的头纱上。 嫣红的血滴落在洁白无瑕的头纱上,几乎一瞬间就被头纱吸食,完全不见一丝红色,就仿佛从未有过血液一般。 头纱圣洁如新,让人惊诧极了。 青灵见指尖血被彻底吸收,松口气笑道:“成了。” 颜依依蹙眉:“这头纱难不成还吸血?” “这是头纱认主。”青灵解释道,“头纱肯认灵儿,证明灵儿有做圣女的资质,可以参加圣山选拔。” 就这么神奇,叶浮珣刚这么想,忽觉手指一阵吃痛,她低头一看,手中的头纱不知为何竟然在她的食指上刺了一个血口。 一滴血从指尖溢出,瞬间就被头纱吞没。 我咧个去!叶浮珣心中暗骂一句,这头纱究竟是什么精怪? 青灵正在披圣衣,叶浮珣压下诧异,没有把这件事喧嚷开来。 只有站在她身侧的纪衍诺,和斜后方默默注视她的秦王两人将这是看在眼里。 两人都不自觉地拧起了眉。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鸦雀无声 “小九,”想起九九有圣山地图,叶浮珣不由问道,“你知道这头纱到底有什么古怪不?它为什么会扎我的手指头?” 九九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通按,瞪眼看了看屏幕:“恭喜宿主,应该是头纱择主,你和青灵两人同时被选为了圣女,就是双圣女。” 双……圣女!她可是要回京城的好吧! 没事被选上圣女,就有种无端又身负重任的感觉。 为什么不经得她的同意就扎她手指头,又不是验血型,就有些崩溃。 九九见叶浮珣不吭声,迟疑片刻问道:“宿主,你这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话好,还是气得无话可说?” 人类情绪丰富,容易识别错误。 “后者。”叶浮珣没好气地丢了两个字,不想再说话了。 九九歪了歪头,没想明白宿主为什么会生气。 不过,它直觉如果问了,宿主也不会告诉它,宿主现在好像不想说话。 九九拿起小本子把这件事记下,然后点开屏幕看了一眼,迟疑片刻,小声地开了口:“宿主,请确保收好头纱不要让人看见。” “原因?” “这是系统提示,如果头纱被看见可能会带来许多麻烦。”九九老实回应。 叶浮珣最讨厌麻烦,遂头一低看向手中的头纱,要不趁没进去毁尸灭迹怎么样? 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一百个胆也不敢毁尸灭迹啊。 而且这是人家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宝贝,从头纱的种种行为来看,已经是成精了。 纪衍诺拉住她的手,在她耳畔问道:“爷帮你把头纱扔了?” 叶浮珣捏捏他的手心:“不急,咱们先看看选圣女是怎么回事。” 虽然头纱古怪,但叶浮珣并没有受到威胁的直觉,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先留着看看的。 纪衍诺见叶浮珣如此,便颔首道:“若觉不适,随时告诉爷。” 这时,青灵已经将圣衣披好,她转身冲众人点点头,食指一伸点向光幕,光幕晕开一朵涟漪—— 下一瞬,青灵就走进了光幕,众人接连跟在后头进了光幕内。 光幕内人满为患,青衣族人们各个神情激动地看着圣山,喜悦欢呼道:“圣钥!圣钥!圣钥!” 根本没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众人只隐在后侧,悄悄环顾。 “灵儿,你不用上前去吗?”颜依依拉了拉青灵,指着不远处祈灵台上那个和青灵一样身穿圣衣的女子,“那个就是假圣女?” 青灵点头:“她就是娄婷。” 众人看去,娄婷确实穿着一模一样的圣衣,只是并没有戴头纱。 看来飞到叶浮珣手上的头纱,应该就是娄婷那套圣衣的。 “外曾祖母说不必上祈灵台,”青灵现在觉得异常平静,或许是因为青衣嬷嬷就在祈灵台上,又或许因为穿上了圣衣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这时,不少族人开始呼唤:“到时辰了!青衣圣女要用圣钥开启圣山了!” 青衣嬷嬷站起身走到祈灵台中央,她双手微抬示意,偌大的空间内霎时鸦雀无声。 随后,就见她高高举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神祝之语绵绵不断。 忽地,一把如砖头大小的雪白钥匙从她袖口中飞了出来,环绕着她飞了数圈,最后落在她的双掌之上。 是圣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圣钥。 青衣嬷嬷嘴中轻喝一声,双掌高举托送,圣钥咻地飞向了圣山。 就在圣钥触碰到圣山的一霎,圣山忽地发出万丈光芒,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待众人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看时,就见天上下起了朵朵雪花。 “是圣雪!”有知识渊博的族人惊呼,忙举起手去接那星星点点的雪花。 “什么是圣雪?”更多的族人从未参加过圣山之行,充满好奇。 就在这时,祈灵台上的青衣嬷嬷缓缓开口,声音灌入每个人的耳中:“圣山下圣雪,是对咱们青衣族的厚爱,乃青衣族之福祉。” “圣雪可净化万物,”她徐徐道,“身有疾者,沐圣雪后可不药而愈。心有疾者,沐圣雪后可洗涤心灵。” “而有罪之人,沐圣雪后会受圣惩!”她的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如雷贯耳。 “圣雪可以治病!”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顿时炸开了锅。 无数人都高举着双手去触碰天上的雪花,仿佛碰得越多,就越能不药而愈。 “我的眼睛能看见了!”有眼疾者欢天喜地地喊。 “我的腰不疼了!” “我这胳膊上的伤也好了!” 除了年轻力壮的族民,不少年长者都因为圣雪治愈的病疾,一时四处欢呼雀跃。 “奇怪,这圣雪怎的就不落在咱身上?” 楚王双手抱胸,歪着头看天上飘落的雪花,他跳起来伸手抓了几朵,然而雪花却像是有灵性一样,轻巧地躲避开了去。 “哎,还真是奇了。难道这雪花知道咱们不是青衣族人?” 颜依依睃他一眼:“小声点。” 楚王耸耸肩,而一朵又一朵的雪花落在青灵身上,不少飞向了她的额前。 就见雪花落在她额心上,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青灵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眼蕴藏了琉璃般的光华:“灵儿好像、好像变聪明了?” “灵儿可以感受到每瓣雪花都有灵性,甚至可以感受到圣山爷爷对族民的慈爱……还有外曾祖母的传念……非常清晰!” 众人就,眨眨眼,还是觉得很神奇。 纪衍诺往前站了一步,将叶浮珣挡在了身后。 秦王面含浅笑,往旁边挪了一步,挡在了楚王和叶浮珣中间。 叶浮珣抬了抬头,伸出手,一瓣又一瓣的雪花落在了她的指尖。 然而那些雪花,却都避开了纪衍诺,尽数飘到她的身上。 青灵所说的感应,她不觉得神奇。因为,她好像,也感应到了……圣山的呼唤? 叶浮珣猛地甩了甩头,尽量缩在纪衍诺身后,不想被人发现她身上的异样。 祈灵台上,娄婷身上偶有稀稀拉拉的雪花落下,她提着裙摆走到娄图身边:“阿爹,有了圣雪,您的腿一定能恢复如初。”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圣女血脉 娄单同样面带欢喜:“阿爹,您看,落在您身上的雪花那么多,定然是圣山为了救治您的腿,才降下这么多的雪花!” 然而两个人的话却没有让娄图有所欣喜,他猛烈地咳嗽着,伸手将脸上的雪花扒拉掉。 可下一瞬,又有无数的雪花争先恐后地落在他身上。 “咳咳,咳咳咳……青衣,这是怎么回事?” 娄图转头看向青衣嬷嬷,声音沙哑暗沉。 青衣嬷嬷嘴角微勾,没有掩饰眼底的嘲弄之色:“老身刚才说了,有罪之人,沐圣雪后将会受到严惩。” “我娄图乃前任族长,为青衣族鞠躬尽瘁,何来罪之说?”娄图双眼通红,怒瞪青衣嬷嬷。 青衣嬷嬷将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有罪无罪,自有圣山定夺。你迫害青兰圣女,使得我青衣族数十年没有圣女,这难道还不是致死的重罪?” “若然不是念在你做族长时尚算为青衣族出过力的份上,恐怕此时已是你命绝之时!” “你胡说!”娄图硬着嗓音说道,“我娄图这一生光明磊落,从没做过对不起青衣族的事!我为了青衣族尽心尽力,我……”他说着咳了起来,一手捂住胸口,脸色突变。 青衣嬷嬷冷笑道:“你不过是享受掌控全族的权欲罢了!你到底为族人做过些什么?你扪心自问,你还不是为了你娄家?” “你自私的让娄单继承族长之位不说,就连娄婷,你也想将她捧成圣女!你说你这不是为了你们娄家?” “当初那女人害我兰儿,让她生育娄单时候血崩毙命,如果不是娄单命大,那可是一尸两命!” “你却视而不见,无异于助纣为虐!圣山有灵,岂会容你杀害圣女而不顾?过了今夜,你自当好好消受圣罚!” 娄图恨红了眼:“你是故意的?你刻意召唤圣雪?” “你未免把老身太当回事了。”青衣嬷嬷冷笑,“若老身真有这本事,又怎会让你逍遥这数十年?” “圣山不容你,关老身何事!”语落,就见犹如一大桶雪落在娄图头上,瞬间将他变成了雪人也似。 祈灵台下的族人不知其故,还以为娄图功高才得圣雪眷顾。 青衣嬷嬷仰天大笑三声,转身走开。 娄婷慌张上前:“阿爹,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离开这里?” “胡说什么!”娄图扒拉开脸上的雪,瞪眼道,“继续选圣女!” 不多时,圣雪渐渐停了下来,族民们的心依旧澎湃如潮。 “快看!那可是圣泉?”有人惊呼一声,指着圣山。 众人齐齐抬头仰望,就见一道圣泉从圣山顶上倾泻而下,奇异的是,圣泉落到了圣山半中央时突然消失。 “这就是圣泉?”楚王摸着下巴,“灵儿不是说圣泉只有一杯,供圣女饮用?” 青灵点点头:“楚哥哥,你别瞧这圣泉像瀑布一样大,可最后只会化作一杯圣泉而已。” 众人抬头看着数十丈高的圣泉,齐齐沉默。 青灵的话都听得懂,就是没法理解。 不过在下一刻,从圣山半中央处圣泉突然飞出了一只圣杯,圣杯正好落在圣泉之下。 原本没有落处的圣泉尽数落在圣杯当中,山顶上而下的圣泉渐渐停歇下来。 楚王揉了揉眼睛:“当真就接成了一杯圣泉?” 青灵咧嘴笑:“对!外曾祖母是这般说的。” “那接下来呢?”楚王又问,“灵儿你还不赶紧上去把圣泉给喝了,省得被那假圣女抢走圣泉。” “楚哥哥别担心,”青灵笑道,“圣泉是谁也抢不去的。” “外曾祖母说了,圣山选圣女,就是用圣杯昭示族人。圣杯飞向谁,谁就是圣山所选的圣女。” 语落,就见圣杯环绕着上空飞了一圈,然后朝青灵的方向俯冲下来。 “快看,圣山选圣女了!” 青衣族人各个的目光对随着圣杯飞舞的方向挪去,齐齐聚集在青灵的身上。 因为圣杯此刻正环绕在青灵的头上,轻轻舞动。 “你是谁!” 娄婷早在圣杯飞舞的时候就追随着圣杯的方向跑来,她停在青灵面前,狐疑地打量着与她同样穿着圣衣的青灵,“你怎么会有圣衣!” 青灵想着叶浮珣叮嘱她的话,自信而又微嘲地勾起嘴角:“我是青灵。” “青……灵?”娄婷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盯着青灵用力地看,“你不是傻子吗?” 青灵想着颜依依教过她对敌人不可露怯,学着颜依依翻了个白眼,又学着楚王的口吻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 跟随而来的娄单看着青灵,神色呆滞,论血缘,他和青灵是舅甥的关系。 但他从来都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点,因为青灵是个傻子。 可现下看来,青灵分明不傻,她不仅不傻,而且口齿伶俐,看上去聪慧又机敏。 “哥哥!”娄婷没想到青灵这般伶牙俐齿,急急地拉住娄单,“你看她偷穿圣衣,还想抢圣泉!” 青灵嗤笑一声,目光平静地扫了眼围观的族人们:“青灵的外曾祖母是青衣圣女,外祖母是青兰圣女,青灵拥有圣女的血脉,身穿圣衣有何不可?” “况且,圣山选圣女,圣杯送圣泉。圣杯飞到我的身边,代表着我就是圣山所选的圣女!” “这是我们青衣族千百年来的规矩,想来族人们都是清楚的。” 族民们纷纷点头,应声道是,娄婷面色煞白。 青灵乘胜追击:“反倒是你,你有圣女血脉吗?且你的圣女头纱为何不戴?圣女头纱有灵性可择主,难道是因为头纱不认你,所以才消失了?” “我、我没有!”娄婷被青灵逼问得步步后退,慌乱地抓紧了娄单的手,“哥哥,你看她欺负婷儿……” 娄单上前一步:“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将头纱取下给婷儿。这杯圣泉是婷儿的,婷儿才是圣山所选的天命圣女。” 青灵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娄单。 外曾祖母说娄单早已被娄家养废的时候,她犹对他抱着一丝希望。 毕竟,她的母亲和娄单是姐弟,到底有血缘的牵绊。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咎由自取 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外曾祖母的心情,娄单,不配做她的舅舅。 见青灵不说话,娄婷以为她被娄单震慑住,傲娇一笑:“圣泉是我的。” 言罢,她踮起脚,伸手触碰停在青灵额前的圣杯,想要将它抢到手里。 青灵丝毫不见着急,甚至眼底闪过浓浓的嘲弄之色。 果然就听娄婷尖叫一声,她猛地倒退一步:“我的手!” 娄单忙凑上去看:“流血了,怎么会流血?” 青灵撇撇嘴,伸手将圣杯捧住,仰头一饮而尽:“圣杯择圣女,不是圣女之人自然不能触碰圣杯,否则将受圣罚。” 她看向娄婷那只血流不止的手,“幸好你手缩得快,再多抓一会儿的话,你那只手怕是就会彻底废了。” 说完,青灵双手捧住圣杯,恭敬地行了圣礼,口中念出一串神祝之词,随后一饮而尽。 接着,圣杯腾空而起,朝圣山方向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有族民惊呼:“快看,还有一只圣杯!” 怎么还有一只圣杯?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觉得不可能。 然而下一刻,就见青灵的圣杯飞进了圣山,真的还有一只圣杯从青灵身后飞了出来,宛转盘旋。 “哥哥,真的还有一个圣杯。”娄婷觉得她还有希望。 第一个圣杯里的圣泉水已经被青灵一饮而尽,那这第二个圣杯一定就是她的! 只有她和青灵穿了圣衣,这次非她莫属! 娄婷说道:“哥哥,双圣女!咱们青衣族一定是有了双圣女,才会有两个圣杯。” “婷儿,婷儿也是圣女!”娄单用力点点头,握住娄婷的手道,“婷儿资质聪颖,拜圣山石后又能得指引,定是圣女。” 他眯眼觑了觑不远处的青灵,青灵之所以成为第一个圣女,应该是因为她有圣女血脉。 “婷儿等等。”娄单原想替娄婷去取那圣杯,但手一伸就想起了娄婷受伤之事。 他转身飞快地跑到娄图跟前:“阿爹,咱们要帮帮婷儿。” 娄图此时浑身疼得直发颤,后背涔涔冷汗。 圣杯的事他都知道,只是身子动弹不得,再恼怒也无计可施。 一切,必定都是那老虔婆的计谋。 但婷儿有圣女资质,不然圣山不会出两只圣杯。 他一定要帮婷儿把圣泉弄到手,娄图用仅有的精力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只银色丝质手套:“单儿,这个手套刀剑不入,你戴上它去取圣杯,定不会被圣杯所伤。” 不远处的青衣嬷嬷眯起眼看过来,当她的目光与那银色丝质手套接触的一霎,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兰儿成为圣女的那一年,她送给兰儿的錾丝套。 錾丝套何止是刀剑不入?它真正的用处是明心静气,让人修炼神术的时候事半功倍! 娄图这个人渣,杀了兰儿不说,竟然还有脸用兰儿的东西。 她嘴角扯了扯,默默地看着娄单带上手套,飞身冲向盘旋半空的圣杯。 “族长去取圣杯了!” 有族人呼喊,“定是为娄婷圣女取的。” “可圣杯不是自行择主吗?刚才娄婷圣女想抢青灵圣女的圣泉还被伤了手,族长能取到吗?” “这你有所不知,咱们族长武功非凡,取圣杯定如探囊取物……”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娄单伸手触碰圣杯的一霎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如同被圣杯弹射出去一般,撞倒了六七个族民才堪堪稳住。 娄婷急急过去:“哥哥,你怎么了?” “我的手……”娄单飞快地扯下錾丝套扔在地上,抬手在月光下仔细审视看似并无伤痕的手,然而那种被烈焰焚烧的感觉依旧未停,疼得他浑身颤抖。 青衣嬷嬷缓缓地走了过去:“圣山选圣女,从来都不得人为干预。你们兄妹俩妄图抢夺圣杯,受圣山薄惩乃咎由自取。” “外……”娄单眼底闪过恐惧,但对青衣嬷嬷的称呼却喊不出口,“那我的手何时能好?” 青衣嬷嬷嘴角微扯:“短则半年,长的话……说不定是一辈子。” 她弯腰捡起錾丝套,“此手套只有圣女能使用,你本就不该戴它。” “青衣圣女,”有族人在旁小心问道,“咱们青衣族是要出双圣女吗?为何还有一只圣杯?” 青衣嬷嬷冲着盘旋在半空的圣杯一甩长袖,摇头道:“此乃空杯,你们且细看。” 所有人将目光挪到圣杯之上,只见圣杯忽地头朝下倒转,果然并无一滴圣泉。 下一瞬,圣杯咻地就朝圣山飞了过去,很快便隐匿不见。 青衣嬷嬷带着青灵重回祈灵台,口吐神祝之词,宣告青衣族民新任圣女确定,便是青灵圣女。 一时间四处欢声沸腾,人人喜不自胜。有了新的圣女,代表着他们青衣族又有了神术加持,定能千秋万代绵延不断,福祉永享。 “灵儿真成青衣族圣女了。”楚王看着祈灵台上圣洁空灵的青灵,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颜依依睃他一眼:“青灵本来就是青衣族圣女血脉,如今拨乱反正,大快人心。” 叶浮珣一直保持沉默,她缩在纪衍诺身后,仍没有太回过神来。 刚才,就在娄婷抢夺青灵的圣杯的时候,另外一只圣杯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因为纪衍诺和秦王皆身高腿长,两人挡在她身前,这一幕并未被他人发现。 叶浮珣当时呆呆地看着停在她鼻尖正前方的圣杯,就听九九开了口:“宿主,快饮圣泉!” 饮圣泉?叶浮珣对这种莫名奇妙的东西,其实是不大敢进口的。 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病毒细菌啊?又没烧热煮过,从那山上落下来装了就喝? 重点是,这圣泉是不是已经搁了上百年了,确定喝了后不会出啥问题? 就在她抗拒迟疑间,九九继续游说:“宿主,喝了圣泉便可通青衣族的神术,而且能够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 “你确定?喝了不会拉肚子?或者得什么奇怪的病?”叶浮珣盯了眼圣杯里那清澈见底的水。 九九噼里啪啦敲了一会儿键盘,盯着屏幕道:“宿主担心的副作用全部不会发生。”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引路神光 好吧,那就干了这一杯。叶浮珣手一伸,那圣杯就落在她手指间,她仰头飞快地将圣泉喝下,只觉清凉的圣泉从喉咙滑下落到胸腹间,有种说不上来的畅快之感。 就还挺好喝的,这一幕自然落在了纪衍诺和秦王的眼里。 两人心中的紧张丝毫不比叶浮珣少,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哎,我说五弟六弟,你们咋都不吭声?立得跟两块木头似的,你们不替青灵高兴吗?”楚王乐呵地扭过头,正好瞅见纪衍诺和秦王紧绷的脸。 秦王浅浅一笑:“自然是高兴的。” 纪衍诺睃了眼楚王,只转身拉住叶浮珣,低头看她,用眼神示意。 叶浮珣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我没事,挺好的。” 就在这时,娄婷冲上了祈灵台,对着青衣嬷嬷尖声道:“青衣圣女偏心青灵,故意让她成为圣女,我不服!” 祈灵台下欢庆得手舞足蹈的族民们停了下来,纷纷朝祈灵台望去。 娄婷扫了眼族民们:“这当中定然有诈!青衣嬷嬷招来圣雪伤我阿爹,圣山明明抛出双圣杯选双圣女。 青衣嬷嬷却阻止我饮用第二只圣杯里的圣泉,她生生让双圣女变成了单圣女,这是对我们青衣族的不负责任!她这是坏了圣山对青衣族的信任!” 青衣嬷嬷冷冷地睃了眼娄婷后,她平静地看向族人道,“圣雪不会放过作恶的人,当然好人都会被圣雪眷顾,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话落,族人们皆是点头,争相回应道:“阿甘他杀过人,所以淋了圣雪后,双手自断了。”有族民指着身旁因为痛楚倒地的族民道。 这话一出,三三两两地传来类似的指证。 娄婷被族民们的反应惊得身子晃了晃,她不敢相信阿爹做了那么久的族长,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阿爹说话,阿爹他真的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吗? “那第二只圣杯空无圣泉您又如何交代?”娄婷咬了咬牙,质问青衣嬷嬷。 青衣嬷嬷冷笑一声:“第二只圣杯出现的时候老身一直在祈灵台上,是新任族长违背圣规意图替你抢夺圣杯才受圣杯反噬。 老身担心新任族长为此没了性命才急急过去查看,可有此事?” 台下的族民们纷纷点头,刚才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 “老身过去后圣杯确实是空杯,这亦是族民们亲眼所见。”青衣嬷嬷心中早已不耐,“圣杯无圣泉与老身何干?” “并非穿了圣衣就可以做圣女,你连圣女头纱都没有,到头来不过像个跳梁小丑。”青衣嬷嬷压低了圣衣,嘴角微嘲。 娄婷咚地一声软倒在地,青衣嬷嬷懒得再搭理她,只对着族人道:“圣女已定,圣山之境很快就要关闭。咱们必须要尽快离开,族民们切记不得私自掉队。 若然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这里,在下一次圣山之境开启之前将无法回到人间。” 语落,就见天上的圆月霎地隐去不见,祈灵台周遭一片漆黑。 渐渐地,就见青灵圣女双手捧起一颗一尺方圆的银白色圆形光球,她将双手高高举起,光球便落在了她的头顶。 “那是引路神光。”有年老的族民看了明白,激动地叫了出来。 “只有圣女才能请来引路神光,咱们得紧跟着圣女才能离开圣山之境。” 青灵圣女抬步往前,青衣族民跟在其后,慢慢地往外行去。 叶浮珣等人自然是走在最后,事实上,她发现自己又有麻烦了。 就在青灵手捧引路神光的时候,她的双手前也同样出现了一颗圆形的光球。 只不过这个光球是幽蓝色泽,且只有拳头大小。 她飞快地蹲下身去,幸好所有青衣族人都望向青灵高捧的引路神光,并未有人留意到队伍的最后,隐隐绽放着幽蓝色泽的光芒。 这一次,除了纪衍诺和秦王发现异样外,就连楚王也都看到了叶浮珣手中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幽蓝光球。 他的嘴张得圆圆的,下一瞬就发现纪衍诺和秦王都挡在了叶浮珣身前,他不自觉地迈了一步,站在秦王旁边,替叶浮珣遮掩。 叶侧妃怎会也有引路神光?该不会叶侧妃正好是双圣女的另外一个圣女? 头纱飞到叶浮珣手中,叶浮珣带领众人找到圣山之境等画面在楚王脑海中划过,甚至第二只圣杯起飞的方向好像就在叶侧妃的身旁…… 楚王刹间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难怪五弟和六弟都站在叶侧妃身前,对青灵成了圣女并没有欢呼雀跃! 合着都在替叶侧妃作掩护呢!怎的就不通知一下他。 叶侧妃要是真被传出去成了圣女…… 楚王猛地摇了摇头,青衣族那么多破事儿,回头族人非要把叶侧妃留在青衣族,他家六弟岂不是得急眼。 六弟一急眼,这青衣族还能存活?那可不成。 再加上,这事儿若是传回京城,以后旁人可不得都把叶侧妃当妖女看?六弟能允许这样的事? 楚王瞬间站好队,一座山似的挡在了前头。 颜依依见他们三人没走,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见楚王冲着她道:“灵儿刚选上圣女,姓娄的一家一肚子坏水,说不定会陷害灵儿,你要不去保护下她?” “姓娄的敢!”颜依依眼一瞪,如同疾风般往前跑去,“我去照顾灵儿,你们记得别掉队。” 楚王看着颜依依的背影:…… 这魔女虽然爱打架,但人品还是可以的。 彼时纪衍诺已经脱下外袍罩在叶浮珣的双臂上,将幽蓝光球挡住:“咱们跟上,快回去。” 回到青衣城时候已经是天边翻起鱼肚白的时辰。 众人跟在人群中混进青衣城,回到客栈后倒头就睡。 隔日起来,楚王兴高采烈地给绝笔老人讲解这一路有多么惊险,那圣山选圣女又有多么的神奇…… “您老没去真是可惜了!” 绝笔老人睃他一眼,嗑着花生米道:“一看你就是缺乏历练。这种旁人族里的秘事,能不参与就不要参与,回头扯上身来多得是麻烦!” “加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不过是管中窥豹罢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 实属不易 楚王愣了愣,就觉得自家师父说得甚是有理。 瞧瞧,叶侧妃这次跟着去,不就是带了个大麻烦回来。 那会飞的头纱瞧着可不是善茬,还有那神秘光球,虽然离开圣山之境后光球跟着消失了,可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蹦出来? 虽然叶侧妃成了人人敬仰的圣女,但——这肩上要担的责任怕是也不小吧?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就不知道回头叶侧妃还要为青衣族做些什么牺牲了。 不过,若是牺牲大了,他家六弟决计是不会同意的。 实在不行,他就跟着六弟带兵把青衣族给平了。 横竖看那姓娄的一家不顺眼,平了之后说不定青衣族彻底归顺朝廷,也是一桩美事。 青灵的事情已了,众人起身商议后,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青衣族。 青衣族因为新选了圣女,举城欢庆,热热闹闹地闹了一整天。 到了夜里,纪衍诺和叶浮珣准备歇下的时候,青衣嬷嬷过来了。 青衣嬷嬷神色复杂地看着叶浮珣:“阿珣,你可是饮了圣泉?” “嬷嬷……是的。”叶浮珣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心虚。 毕竟是人家青衣族的圣泉,那么珍贵,让人撞破了头都要去抢的宝贝,竟然被她给喝了。 青衣嬷嬷看起来也不像是兴师问罪,可她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青衣嬷嬷拉住叶浮珣的手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和青衣族竟然有这样深的缘分。” “至于头纱择主的事,我都听灵儿说了。”她缓缓道,“嬷嬷今夜过来,是想给你讲讲双圣女的故事。” “青衣族有史以来,甚少出现双圣女的情况,但每回出现双圣女时,都是青衣族需要救济的时候。” “嬷嬷在想,兴许是因为你救了灵儿,让青衣族的圣女血脉得以延续,所以圣山才会赠你以圣泉表示感谢。” 叶浮珣微愣,还能这样? 青衣嬷嬷颔首:“这也仅只是嬷嬷的猜测而已,史上数次出现双圣女,皆是一阳一阴两个圣女。” “所谓阳,则是指的明面上生活在族里为族人服务的圣女。” “而所谓阴,则是隐于后头,只在关键时刻为族人出力的圣女。” 昨天突如其来出现双圣杯,且第二只圣杯内里圣泉为空,青衣嬷嬷当时便猜想第二只圣杯所选圣女定为阴圣女。 “而今族里除了嬷嬷和灵儿,无人知晓你是青衣族圣女之一。” 青衣嬷嬷告诉叶浮珣,“阿珣你是太子侧妃,不可能留在青衣城。嬷嬷前来除了告诉你双圣女的缘由外,还想跟你说尽管放心离去。” “嬷嬷。”叶浮珣感动地握住青衣嬷嬷的手,“有什么是阿珣可以替青衣族做的吗?” 无论青衣嬷嬷是否那般说,她都不会留在青衣城。 而青衣嬷嬷如此善解人意,确实让叶浮珣心生感动。 她摇摇头,从袖笼里掏出一本黑漆漆的册子递给叶浮珣:“这是青衣族史传下来给阴圣女的神术之书。 虽然嬷嬷从未读过此书,但料想书中记载的应是阴圣女可修习的神术,你可以空闲时候看看。” 叶浮珣接过书,只觉得十分沉重。 “我们青衣族圣女有句古话,神赐不可辞。”青衣嬷嬷拍拍她的手,“说不定哪天我们青衣族需要仰仗你的力量才能度过某个劫难。” 叶浮珣将神术之书收下,颔首道:“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嬷嬷尽管提。” 青衣嬷嬷含笑:“阿珣请放心。” “灵儿她怎样了?” 叶浮珣想到明日就要启程,临别前还不知是否可以再见青灵一面。 “灵儿已经开始闭关修习神术,”青衣嬷嬷告诉她,“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出来。她闭关前让嬷嬷跟你们道歉,说是日后有了时间定然会去京城寻你们玩。” 说起青灵,青衣嬷嬷满面慈爱。 那丫头刚恢复神智,就要承担全族圣女的重担,实属不易。 “嬷嬷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带灵儿出去走一遭,她的成长断然不会如此之快。” 昨夜青灵应对娄婷和娄单的一幕青衣嬷嬷看在眼里,对叶浮珣早生谢意。 如果将青灵留在她身边,这么短的时间内青灵恐怕根本达不到那样的状态和睿智。 “灵儿乖巧又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 叶浮珣将想说的话告诉青衣嬷嬷,请她回头传言给青灵。 “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若是他日灵儿来京城,让她直接来找我就好。” 青衣嬷嬷应下:“夜深不便久留,嬷嬷先回去了。” 隔日一早,众人早起准备启程。 得知青灵因为刚成了圣女需要立即修习神术不能来送别后,众人皆心有戚戚。 单纯可爱的灵儿,从今往后就要背负一族的重任了。 不知道再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众人马车徐徐出了城,刚走了不远,颜依依就骑马上前拦下了马车。 她挑开帘子往里望:“阿珣,我想和你一起坐马车。” 纪衍诺登时就绿了脸,早前因为阿珣要和青灵一同养蛊虫,占用他的座位就算了。 后来颜依依闹不明白和白奕多年的关系闷闷不乐,又占用他的位置。 最后,颜依依和青灵几乎就默认占用他的位置。 就好像这马车一开始就是她们女子坐的似的。 事实上,这是他和阿珣两人的马车。 纪衍诺冷着脸下去和颜依依理论。 叶浮珣失笑地跟着下了马车,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马车归属,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独自坐马车。 因为青衣嬷嬷给她的那本神术之书,似乎在牵引着她尽快去修习。 只不过以纪大魔头的独占欲,独自坐马车这种话她觉得不大可能被审批通过。 楚王和秦王站在马车边上,同样在看纪衍诺和颜依依冷着脸掰扯。 秦王的目光在叶浮珣的面容上略过,将她的神色纳入眼底。 忽地,他薄唇轻启:“四哥,青灵为什么不能来跟咱们道别?” 楚王眉一皱,看呆子似的看了眼秦王:“不都说了她刚选上圣女必须立即修习神术么?” “原来刚选上圣女,要立即修习神术。”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妻管严 秦王缓缓地念出这句话,意有所指,却又什么都没有明说。 “那可不!所以要四哥说这圣女虽然看着光鲜,可谁知道里头会不会把人给磋磨坏了!灵儿多可爱一姑娘,说闭关就闭关,这还不知道得闭关多久呢!”楚王大摇其头。 秦王睇他一眼,见他还没明白自己话中之意,又加了一句:“四哥说的是,这圣女确实不是好当的,刚一选上就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不问世事地修习神术,确实辛苦。” “对啊!”楚王骤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诶!这叶侧妃……” 他脚步飞快地走向纪衍诺,拉着他就往边上走去:“六弟,这圣女刚选上后就得立即修习神术,你家侧妃不也是圣女?你是不是得让她独自坐马车修习神术为宜?” “你这想和自家媳妇腻歪的心思四哥都懂,可也得看时候不是……” 纪衍诺蓦地眉一皱,转身就往叶浮珣走去:“阿珣,你想独自坐马车修习神术?” 她惊讶地看了眼纪衍诺,悄悄点头道:“就……有点儿想。” 颜依依努着红唇靠近道:“纪衍诺,你们在说什么?我要和阿珣一同坐马车。” 纪衍诺看她一眼,对徐公公道:“把白奕的信给她看。” 颜依依听闻瞬间就跟着徐公公去取信。 他拉着叶浮珣就上了马车,点点她的鼻子道:“阿珣,你有什么想法,要直接和爷说。” “可是我……”叶浮珣仰着脸小声问道,“阿衍,你不是喜欢坐马车吗?” 不然也不会和颜依依争执,瞧着还挺像小孩子抢玩具的。 纪衍诺唇角一僵,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子:“爷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她刹间就被猝不及防的情话羞红了脸,期期艾艾的眨了眨眼:“其实我也是的。只不过,青衣嬷嬷给我的那本神术之书,好像牵引着我尽快去看似的,所以……” “爷知道了。”纪衍诺点头,笑着揉了揉叶浮珣的发,“爷下去骑马,你好好修习,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爷。” 纪衍诺下了马车,众人继续启程。 骑马行在最后的秦王见状,薄唇浅浅勾起弧度。 楚王乐呵地一夹马腹跑向纪衍诺:“六弟,四哥就知道你是个懂得心疼媳妇的好男儿!要四哥说哈……” 他再度进入滔滔不绝模式,将自家王妃教导的理念毫无保留地传授给纪衍诺。 纪衍诺嘴角斜斜一勾打断了他:“四哥,咱们比赛跑马一里地,谁输了便不得骑马,徒步前行三里以示惩罚。” 言罢,他鞭子一扬:“走!” “哎!好端端地怎么又比赛马!这哪回赛马四哥不是输……六弟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哎哟!等等四哥!” 跑了一圈马回来,楚王灰头土脸絮絮叨叨:“这跑马四哥从来没有赢过,不公平。 我说六弟,你不能因为四哥比你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就生气,要知道四哥之所以这么有眼力见儿也是因为你家皇嫂……” ‘教得好’三个字被楚王吞了回去。 这事儿自个儿知道就成,若是说出来了,回头旁人还以为他是个妻管严,有失威风。 尽管他觉得被自家王妃妻管严其实没啥,只不过王妃说了,关起门来是一回事儿,走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人前总是要端着些才不会有错。 纪衍诺纵身跃下马,马鞭在掌心上拍了拍:“下马,跑三里地。” 楚王垂头丧气,事关叶侧妃,六弟总是这样爱吃味,真的不好啊! 秦王默默地别过眼,对楚王略带了一丝歉疚。 他不过是希望叶侧妃能过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时时刻刻都逆来顺受。 纪衍诺对叶侧妃的真心实意他都看在眼底,若然知晓叶侧妃的心思,定然会顺着叶侧妃去。 只是若这件事由他出头来提醒的话,就怕让纪衍诺知道了他的心意。 那会给叶侧妃带来不好的影响,说不定还会让纪衍诺对叶侧妃产生疑心。 女子在后院生存本就不易,若是没了纪衍诺的宠爱,以叶侧妃的性子,说不定会被人欺负。 兴许是他过虑了,但总忍不住会替叶侧妃多想一些。 楚王跑了三里地,再次上马朝纪衍诺追了过去:“六弟,这事儿四哥还是得和你再说道说道……” 回京的路程非常顺利,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一眨眼咱们就离京三个月了。”叶浮珣挑着帘子往外看,熟悉的京城风光让人无端心生欢快,“阿衍,你是不是要先进宫一趟?” 回回出行抵京,纪衍诺都是要先进宫去汇报工作来着。 果然马车刚进了城门,就有人迎了上来。 这次除了请纪衍诺三兄弟进宫外,连叶浮珣都受了一同进宫的旨意。 她去的自然是太后的慈宁宫。 慈宁宫中。 太后和皇上坐在正首,见叶浮珣进来拜见,太后也不多说,忙招她上前:“阿珣,快来给皇上看看,他的身子情况如何?” 叶浮珣总算明白了太后着急火燎传她进宫的原因了。 在她离京之前,诊断出皇上中了一种叫做长细苗的慢性毒,因为中毒有十余年的时间,毒素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彻底根治。 然而使用桃花姑娘留下来的一种毒方,则可以延缓毒发三到五年的时间。 她离京前虽然将毒源找到,但离京数月,到底可能有各种变数。 于是,叶浮珣恭敬地上前替皇上诊察。 半晌后,她回应道:“回皇上,回娘娘,皇上的毒性压制得相当不错。想来这三个月并没有再次接触毒源,且毒方应有按时服用。” 皇上身旁的德公公连连点头。 他这三个月来日日时时无不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疏忽就让贼人有机可乘,对皇上的生活起居那可算得上是严防死守也不为过。 更别说毒方的服用按时按点,就连叶侧妃曾经说过的各个注意事项,他都亲力亲为做到最好。 为的就是能让皇上再多活数年。 从叶浮珣这里得知毒性已经得到了压制,皇上龙心甚悦地离开了慈宁宫。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峥嵘岁月 太后拉着叶浮珣去享用茶点,上下打量着她道:“瘦了。在外头日日奔波,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叶浮珣咧嘴笑道:“最是惦记的就是太后娘娘这儿的茶点了,有时候梦里都会梦见。” 一句话逗得太后直乐呵,只有阿珣最懂她爱茶点的心。 “这三个月来,皇上以朝事忙碌和身子不适为由,一次都没再去过钦安殿。”她给叶浮珣讲道,“由此看来,让皇上中毒的毒源,应该就只有钦安殿的那方紫玉镇纸。” 叶浮珣一边嚼着水晶虾饺,一边问:“娘娘,可有找到下毒之人?” 太后摇头:“尚未。” 下毒之人并不好找。 尽管德公公已经将这十多年来接触过紫玉镇纸的人都一一排查了,但仍旧无法寻到真凶。 叶浮珣点点头:“若然皇上不再去钦安殿,下毒之人会不会从别的地方继续下毒?” 太后眯起眼,眼底迸射出锐利的光芒:“现在就等着他再动手,只要一出手,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定然能够将他逮住。” 她刚才还替皇上担心来着。 合着是她想多了,经过这一出事后,皇上身边想必早已暗中加强防守,就等着贼人自投罗网。 “来,给哀家说说你和太子此行都遇上了什么新鲜事儿?” 太后笑盈盈地换了话题,想当年她曾陪先帝出征战过齐国,对那段峥嵘岁月时时缅怀在心。 叶浮珣便滔滔不绝地将这次征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缓缓道来。 太后听得仔细,不时会挑上几个问题问问。 “说起这青衣族,”叶浮珣这会讲到青衣城的事,太后不由的想起了过往,“哀家记得当年和先帝前往边疆,亦是经过青衣城。” “那时青衣族的圣女正是青兰,哀家还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 她叹了口气说道,“但却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所以说遇上了什么样的人,就代表你会过什么样的人生。” “女子选夫婿,可得擦亮一双眼睛才成。” 叶浮珣连连点头,如果不是遇上娄图那样的人,青兰圣女说不定还活着。 她的女儿青琢也不会与人私奔,青灵更不会被人害得失智,受了许多苦难。 一步错,步步错。 “对了,太子可有跟你说,你的品级晋升皇上已经允可了?”太后又换了话题,笑眯眯地看着叶浮珣。 品级晋升?叶浮珣一脸懵地摇头。 太后掩嘴:“看来是哀家多嘴了,这说不定是太子专程给你留的惊喜,一不小心就让哀家给露馅了。” 她乐得直笑,“这次燕齐大战,你发明的毒粉居功至伟。此事早在夺回五座城池的时候,太子就上书将你的功劳一一禀明皇上,并且替你申请晋升品级。” 叶浮珣张圆了嘴,继续听太后道。 “你现在是太子侧妃,品级为从二品。”太后慢慢说道,“晋升后品级升为从一品,与太子妃同阶。” 哦?叶浮珣眨了眨眼,这么说晋级后她见了太子妃就不用行参拜礼了? 这……听起来很不错啊! 太后见她面色欣喜,揶揄道:“哀家看太子这是将你放在心尖上宠着,舍不得让你受半点委屈。” 女子品阶不若男子品阶重要,遇上这样的事情,换了旁人多是由着皇上下赏赐便是。 只有太子,会巴巴地在奏折上替叶浮珣申请晋升品级。 太后心中暗暗点头,对纪衍诺和叶浮珣这一对愈发看好了,一如当年先帝待她。 “前些日子皇后来哀家这里,”太后目光扫过叶浮珣的肚子,暗示道,“话里话外那意思是还想着给太子后院再进些人。哀家是反对的。” 皇后的心思很明显,一来是急着让人替太子开枝散叶,二来是想拉拢更多朝臣。 可太后就觉得皇后这样不妥,皇上尚能活上三五年,太子就不该大张旗鼓地拉拢势力,容易适得其反。 加之,以太子的能力,本就没有那个必要。说到开枝散叶,那就更不用急。 太后怎么也要为叶浮珣多考量几分,最好是等阿珣生下孩子再说。 “皇后明面上是听了哀家的话,”她继续道,“可私底下就不好说了。你回头也醒觉些儿。” 两人又聊了许久,叶浮珣才离开了慈宁宫。 出了慈宁宫不远,就见纪衍诺等在树下。 叶浮珣欣喜地上前拉住了他:“阿衍,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纪衍诺含笑:“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叶浮珣不解眨眨眼。 “你交代德公公说皇上除了上朝外,处理朝事每隔半个时辰便需要歇息,”纪衍诺说道,“是以回禀完事情后,德公公就以皇上困乏为由将我们都请了出去。” 叶浮珣噗嗤一笑。 难怪皇上的情况看着相当不错,这其中有德公公的功劳在。 “太后娘娘跟你说什么了?”两人相偕往宫外走去,纪衍诺随口问道。 叶浮珣便想起了晋升品级的事,欢欢喜喜地揪着纪衍诺的手心:“太后娘娘说阿衍你替我申请了品级晋升,皇上已经允可了!” 纪衍诺见叶浮珣开心得溢于言表,只觉心头一片暖融:“那是阿珣应得的。” 从今往后,在太子府后院里阿珣便不需要像任何人行礼,即便是太子妃。 若然不是因为太子妃上了皇家玉牒,非严重事由不得休弃,他甚至想让阿珣做他的太子妃。 如果知道这辈子他会遇上阿珣,他就不会由着皇后往后院里塞那么多女人。 如今想来,要处理掉后院的人还颇是头疼。 他淡淡地吁了口气,慢慢来吧。 至少先保证不能让人欺负阿珣。 “太后娘娘说明天晋封就会送去太子府,”叶浮珣没有留意到纪衍诺的复杂神色,继续叨叨,“也就是说,明天开始我也是从一品的品级了!” 就有种自己厉害得闪闪发光的感觉!纪衍诺失笑,眸光微动。 两人出了宫,徐公公早已侯在马车边上:“殿下,奴才已经把绝笔老人送去楚王府上,颜姑娘说要在京城里逛逛,回头会直接去太子府。”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异样的感觉 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那咱们先回府。” 抵达太子府后,纪衍诺要去雍檀宫处理朝事,叶浮珣则打算先去太子妃的兰熙宫请安。 毕竟这是礼数,若然不做到位,就会有无数嫔妾在后头指指点点。 他却拉住叶浮珣:“徐安,去通知兰熙宫,今日本宫和叶侧妃刚回府需要休息,叶侧妃过两日再去兰熙宫请安。” 两日后阿珣就是从一品,即便请安也无须向太子妃行礼。 徐公公心领神会地领命退下。 她笑眯眯地往纪衍诺脸上吧唧了一口:“阿衍你最好了!我先回明月宫休息,不打扰你处理朝事。” 一回到明月宫,小雨就飞奔到叶浮珣身边服侍,替她卸妆发换衣裳,絮絮叨叨地将这三个月府里头发生的各种事情来回地讲。 “奴婢天天数着日子盼,总算把娘娘给盼回来了。” 叶浮珣不在太子府的日子,张氏没少明里暗里地压着明月宫一头。 太子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当回事儿。 幸好有常嬷嬷在,把明月宫上下打点得妥妥当当,就连太子妃也挑不出错处。 “有一回让张侧妃寻了咱们宫里头宫婢和太监的问题,想要打发了去,再往明月宫塞些人进来。” 小雨碎碎念道,“幸好常嬷嬷挡在前头,说殿下吩咐过明月宫的一应用人全部都需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撤换,不然的话,咱们明月宫说不定已经是一团乱了。” 叶浮珣眯了眯眼睛:“这事我知晓了。” 张氏不是聪明的人,却最喜欢做这些小动作。 “咦?”那厢正在给叶浮珣收拾行装的小雨疑惑地叫了一声,“娘娘,您带出门的卫生用品怎么还有这么多?” “还有很多吗?”叶浮珣探头望了过去,就见小雨正一片一片地数着。 “您出门前说恐怕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奴婢便给您准备了三个月份的卫生用品,可怎么还剩下一半?” 小雨捏着手里的卫生用品,忽地张圆了嘴,“娘娘,您……”她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您出门来了几次月事?” 叶浮珣托腮沉索,她们是正月十五左右离开京城的,印象中她就只有正月底来了一次。 然后呢……好像就没有来过了? 这一路上太多事情频发不断,小雨又不在身边,她还真把月事给忘了。 “正月底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半月了。”小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浮珣的肚子,“娘娘,您肚子里不会已经揣上了娃儿了?” 叶浮珣思考了半晌,她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本宫胃口很好,刚才在慈宁宫陪太后用茶点还吃了鳝鱼煲仔饭,压根不觉得反胃恶心。”她伸出食指摇了摇,“看起来不大像。” 她的月事也不是精准到天的那种,加上舟车劳顿,说不定只是晚来而已。 以前听说过有人因为压力大,月经停了一两个月不来的都有。 “别大惊小怪,先观察几天再说。” 叶浮珣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圣女,还在练神术。 说不定这些对月经都有影响,再者说,就算真怀上孩子了,这时日尚短,请太医来也未必能够摸出脉象,不用急于一时。 小雨虽然暗自高兴着,但听了叶浮珣的话,自是恭敬地应下。 继续替叶浮珣收拾行装,不多久,又听她惊讶地呼出声:“娘娘,您这本黑色的册子……” 她手里捧着青衣嬷嬷给叶浮珣的神术之书,只觉得黑色封皮上的字样很奇特。 叶浮珣将册子接了过去,起身往床榻上走:“本宫看会儿书,若没有旁的事情不得打扰。” “是,娘娘。” 她坐上床盘腿将神术之书翻开,沉心静气地看了起来。 神术之书在外人来看就好像天书似的。 她曾悄悄翻开给纪衍诺看,纪衍诺说只能看到上头画了潦草繁杂的线条,看不懂其中内容。 而在叶浮珣眼里,神术之书却是记录了一个又一个的神术。 异常神奇,让人无法相信,却又真实存在的神术。 例如天雷劈,习得之后可以在掌心凝聚巴掌大的雷电球,然后扬手劈向目标。 按书上记录,修习时间最短为十年,十年能小成。 这还是简单的,更复杂的神术,有些需时更长。 况且,书上明确写了,任何神术不得轻易使用,或露于人前,否则容易被神术反噬。 尤其是作用于他人身上的伤害性的神术,更是受圣神管辖。 按照叶浮珣的理解,就是施展神术的话,一个不好天雷劈没劈着敌人,反倒是因为圣神不爽你瞎用把雷电球劈回你身上去,这叫反噬。 所以……神术之书里神术不少,叶浮珣感兴趣的却真不多。 其中最让她觉得可以学一下的就是隐身术,就是青灵曾施展过的隐身术。 隐身术学成之后可以施展在自己身上,也可以施展在同行者身上,且不属于伤害性神术,不会出现反噬情况,安全又好用。 她这一路回京,研究学习的就是隐身术。 只不过尚未学成,至于要多久才能有所小成,她心里也没有谱。 就慢慢研究呗,反正不等着用。 看了小半时辰,常嬷嬷进来传话,说是颜依依回来了。 叶浮珣忙让人把她带进明月宫,同时吩咐常嬷嬷收拾好西侧殿给颜依依住下。 兰熙宫。 得知叶浮珣回宫后不仅不需要来她这里问安,还可以休息两天后再参加嫔妾们的请安,太子妃气得七窍生烟。 好不容易终于把殿下盼回来了,结果这一回殿下对那狐媚子是更加护上了! 休息两天才来请安难道就不是请安? 叶侧妃一日是侧妃,就一日需得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该有的礼数都不得废! 她若不是为了维护好完美的太子妃形象,叶侧妃能够像现在这样时时缠在殿下身边? 气闷地灌了一大口茶,太子妃咬牙问道:“叶侧妃看着如何?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碧翠知晓太子妃话中之意,忙回应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殿下和叶侧妃在雍檀宫前下了马车,殿下直接进了雍檀宫,叶侧妃是步行回明月宫的。”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细细琢磨 “步行?殿下没让人安排软轿?”太子妃问道。 “回娘娘,没有的。” 太子妃轻嗤一声:“这么看来叶侧妃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不然的话,早不得让人抬着回明月宫了。 要她说,叶侧妃这肚子还真是不争气。 满后院的嫔妾那么多人,就她一人承殿下的恩泽。 可这都快一年了吧?那肚子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碧翠,过几日咱们太子府摆宴,你在邀请名单上把那几个名字都添上去。” 太子妃沉吟半晌,淡淡地开了口。 碧翠自是应声退下。 早前她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便提过想再往太子府后院添人的事。 其中提了好几个朝中重臣家中皆有年纪合宜的姑娘,不乏琴棋书画才艺高超又貌美如花的女子。 她原想着后院的女子已是不少,若真要添人,最好还是问问殿下的意见。 可如今看来,殿下还那么护着叶侧妃,倒不如往后院再添上几个年轻的姑娘。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她就不信,这天底下那么多美娇娘,殿下就只认叶侧妃。 这是,碧柳挑了帘子走进来:“娘娘,刚才有一个姑娘上门,说是找叶侧妃。” “姑娘?”太子妃挑眉,“哪家府上的姑娘?找叶侧妃做什么?” “那姑娘身穿一身黑裙,形容冷艳,”碧柳回忆起对颜依依的第一印象,仍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悸感。 那姑娘长得极美,但却有种冷得透骨的疏离感,“奴婢瞧着不像是京城里的姑娘。” 太子妃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又听碧柳继续道,“叶侧妃让常嬷嬷亲自去请那姑娘去了明月宫,奴婢打听到说是要在明月宫住下。” 在明月宫住下?一个念头在太子妃心底倏地闪过。 叶侧妃该不会是为了争宠,从哪里弄来的姑娘罢? 不该呀,按理说叶侧妃如此受宠,不该甘心让人分去殿下的宠爱才对。 除非——她骤然睁圆了眼。 莫非叶侧妃她不、能、生? 太子妃蹭地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踱步。 叶侧妃得殿下恩泽这许久,若是要能生,早该有孩子了。 她就不相信叶侧妃会不着急,定是因为着急了,然后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生孩子…… 这才会找别的女子来固宠,太子妃握紧了拳,此事她需得细细琢磨透了才行。 隔日一大早。 叶浮珣和纪衍诺两人各自梳洗完,正准备出去锻炼,小雨急急拦住叶浮珣,用眼神使劲地暗示。 纪衍诺不解问道:“阿珣,还去练洗髓吗?” “去啊!”叶浮珣推了推纪衍诺道,“阿衍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娘娘,”小雨见屋里没人,小声道,“您若真有了身孕,这晨练动静那么太,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不好了,我看您还是别练了吧?” “傻小雨,”叶浮珣留下来就是为了给小雨做做思想工作,“洗髓和七禽戏都不是剧烈运动,不会对身体有伤害的。” 重点是,她肚子里是不是真有孩子还另说,她可不想跟惊弓之鸟一样。 该来的,自然会来。而且,阿裘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怀了两个多月才发现的。 那之前天天跟着师叔满山跑着晨练,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叶浮珣成功说服小雨,信步走出大殿——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就见纪衍诺和颜依依两人相对而立,双双气势凛然,剑拔弩张。 “我远来是客,又是阿珣最好的朋友,”颜依依红唇微抿,下巴半抬,“和阿珣一起晨练有何不妥?” 纪衍诺眯起黑眸:“既然知道是客人,就该懂打扰主人家是无礼之事。” 颜依依耸耸肩,见叶浮珣出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挽住她:“阿珣,纪衍诺他想让我流落街头。” 叶浮珣无奈一笑,这一路上为了争夺坐马车的权利,几乎天天都要来一出这样的戏份。 纪衍诺不知道打哪儿弄来许多白奕的书信字帖,每每用来打发颜依依。 她就暗戳戳觉得,颜依依不是故意过来缠着她,只是想借这个从纪衍诺手里讨要白奕的东西。 这样的颜依依,就……很可爱啊。 叶浮珣拍拍颜依依的手:“依依姐,没有那样的事。” 随即她又看向纪衍诺,悄悄眨了眨眼:大爷,您手上该不会是没有白奕的东西了吧? 纪衍诺看懂了叶浮珣的意思,暗自摊了摊手。 就算准备了再多白奕的物件,也经不住颜依依这三不五时地耗。 他扭脸看向一旁的徐公公。 徐公公努力地抽动着眼皮回应。 叶浮珣:…… 不知道纪衍诺看没看懂,以她许久以来看徐公公眼抽筋的经验,她是懂了。 白奕的东西已经都被颜依依拿光了。 就在场子一阵静默时,忽地徐公公一击掌,飞快地冲纪衍诺开了口:“殿下,奴才昨日整理从齐国传回来的消息,正好得知了一件与白奕白大人相关的事。” 纪衍诺眼底闪过赞赏:“去书房将此事写下做纪要。” “是,殿下。”徐公公做离开明月宫状。 “哎,徐公公你等等!”颜依依见状,咻地追了上去。 纪衍诺吁了口气,伸手拉住叶浮珣:“阿珣,我们晨练。” 晨练完毕,叶浮珣精神奕奕地用过早膳,就见纪衍诺大马金刀地坐在明月宫的书房里看公文。 不由上前问道:“阿衍,今儿个虽然正好遇上休沐,可是你刚回来京城,难道不用出去忙么?” 按理说应当有不少朝臣等着纪衍诺前去商谈政事才对。 纪衍诺含笑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不急,爷晚些再出去。” 算着时辰,宫中应该也快送晋封的旨意过来了。 果然两人刚说了不多会儿话,徐公公便满面笑意地跑了进来:“殿下,娘娘,德公公亲自过来送旨意了!” 叶浮珣神情一动,就见纪衍诺冲她一笑,起身拉着她道:“走,咱们去更换衣裳。” “徐公公,依依姐呢?”叶浮珣一边跟着纪衍诺往外走,一边问。 徐公公笑道:“颜姑娘得了白大人的消息,说是要出门一趟。”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滔滔不绝 德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能由他亲自上门送旨意的人家,百里难挑出一个。 当然,纪衍诺本是太子,德公公亲自来一趟在后院女人们眼里并不觉奇怪。 只都为自家太子受圣宠而骄傲。 她们太子殿下可是挥军斩退齐国大军,为大燕夺回失去的五座城池的最大功臣! 因为此事,圣心大悦,京城上下都对殿下歌功颂德。 德公公此次来太子府,定是将皇上给殿下的赏赐送来了。 一想到能够籍机见到殿下,后院女人无不闻风而动,各个精心打扮,香风袭人地往太子府门前赶来。 叶浮珣跟在纪衍诺身后抵达时,太子妃领着众嫔妾早已经就位,恭敬地向纪衍诺行礼。 纪衍诺淡淡颔首,带叶浮珣上前去接圣旨。 太子妃和众嫔妾:? 叶侧妃不过是跟着殿下出门随伺罢了,而今圣旨上门,她凭什么走在太子身后去接旨? 就连太子妃也不能如此行事,叶侧妃这真的是太目中无人了! 张氏气不过,扬声就要拦下叶浮珣。 却见太子妃拉住了她,丢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叶侧妃不懂礼数,让德公公回去传入宫中可不正好?拦下她,反倒是帮了她。 张氏虽然没有明白太子妃的意思,但到底不敢当众忤逆她,遂讪讪地别过了脸去。 那厢徐公公张罗叶浮珣接旨。 直到德公公将圣旨念完,太子妃和众嫔妾全部呆怔在旁,久久回不过神来。 什么?叶侧妃在燕齐大战中尽心竭力,立下了汗马功劳,乃燕国妇人之典范,受帝后嘉奖? 为此,不仅给叶侧妃赏赐黄金百两,还要给她晋升品级? 这……不可能!叶侧妃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后院女子,她顶多只会服侍服侍殿下罢了! 太子妃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手掌中,旁的嫔妾或许震惊叶侧妃的表现,而她震惊的是叶侧妃竟然从原先的从二品晋升为从一品! 这就意味着,叶侧妃和她的品级是相同的,从今往后,她在叶侧妃面前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了。 纵然她是正妃的位份,但品级相同,她甚至不能强行要求叶侧妃向她行礼,就觉得心头堵得厉害。 一定是叶侧妃在殿下耳边吹的枕边风,让殿下将自己的滔天功劳分了些许到她的头上,才会使得她可以晋升品级。 她当初真的是太小看叶侧妃了,这个女人不仅心思深不可测,手段高超,而且还紧紧地抓牢了殿下的心。 若是让她再找人固宠生下孩子,以后这太子府的后院里,是不是连她也要为她让步? 就在众人思索纷纭的时候,叶浮珣已经开开心心地领了圣旨。 她给德公公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德公公您买酒喝。” 张氏在后头见了,冷嗤一声:“德公公何许人也?人家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会收区区一个荷包?” 她可从未听说过德公公收过谁家的荷包!附近的嫔妾们都期待着看叶浮珣被德公公拒绝,别以为晋升了品级,就能与众不同了! 然而下一秒,就见德公公笑脸若菊,将那荷包收进袖笼道:“多谢侧妃娘娘,时候不早了,老奴还赶着回去给皇上回禀,便不多留了。” 张氏和众嫔妾:…… 德公公一行人离开后,纪衍诺就拉着叶浮珣信步往回走,准备送她回明月宫。 就在两人经过张氏身旁时,张氏忽地哎呀一声倒在地上,顺势抱住了纪衍诺的裤脚,抬起精致的脸,柔弱的唤道:“殿下,臣妾的脚踝像是扭到了,好疼啊……” 纪衍诺蹙眉,抬脚挣脱张氏,冷声对徐公公道:“徐安,替张氏请府医诊查。” “殿下!”张氏双手落了空,掏出帕子嘤嘤哭泣,“您出征许久未归,臣妾实在惦念。臣妾现在受了伤,您能送臣妾回落月宫吗?” 纪衍诺扫了一眼徐公公,懒得回应张氏,拉着叶浮珣就大步离去。 “殿下……”张氏起身追了几步,被徐公公拦下。 “娘娘,殿下事忙,您若是脚疼,奴才扶您回落月宫如何?” 徐公公扯着脸皮似笑非笑。 从张侧妃这跑步追殿下的动静来看,哪里是脚踝受了伤,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殿下最是厌恶撒谎的人,更厌恶被人触碰。 张侧妃这一条条都正好踩在了殿下厌恶的点上,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滚!”张氏愤愤地推开徐公公,“本宫不用你扶!” 徐公公利落地收回手放在身前:“如此,老奴便先退下了。” 那厢叶浮珣和纪衍诺回了明月宫,两人刚换好衣裳,就见徐公公急急过来:“殿下,楚王来了。”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 不多时,徐公公将楚王领了进来。 就见楚王胡子拉碴的一脸焦急:“六弟,叶侧妃,四哥这次是专程来请你们帮忙的。” “说。”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到桌前坐下,替她斟了茶,又把桌上的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慢慢吃。” 楚王自己拉了椅子桌下,垂头丧气道:“你们皇嫂得知了顾夜阑的事情,气得说不让四哥回府了。” 叶浮珣眉微挑,捧着茶慢慢喝着,就听纪衍诺蹙眉道:“皇嫂怎会知道顾夜阑的事?” 楚王猛地灌了一大口茶。 说来也怪他,昨日高高兴兴回了府,见到自家王妃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王妃让他给讲讲这一路发生的趣事,所以他就从出门开始,滔滔不绝地给王妃道来。 这回出门的趣事之一,无非就是看顾夜阑怎么端架子,然后又被他无情打击,到最后顾夜阑自食恶果,好心做坏事把齐国大毒瘤平国公给毒死…… 他本想着说出来让王妃乐呵乐呵。 哪知说着说着,她家王妃便起身扶着那么大的肚子,一脚把他踹出了房门。 王妃说了,一听就知道这顾夜阑和他关系匪浅。 他出门前王妃可是警告过若是惹了莺莺燕燕,回头她就带着娃儿离家出走。 若不是他昨夜苦苦相拦,王妃怕是早已经回娘家去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凑热闹 王妃的肚子大得随时都要生了,要真让她出了门,回头他不得悔死。 他就在房门前守了一宿,想着隔天王妃能消消气。 然而第二天一早起来,王妃一见到他在门口见坐了一晚,脸又绿了。 按王妃的话说,他那一定是心有鬼才会在门口坐一整晚! 楚王这下真急了,只能来纪衍诺这里搬救兵。 “叶侧妃,”他看向叶浮珣,“要不请你去给我家王妃说说,四哥跟那顾夜阑是不死不休的敌对关系,哪里能有什么纠葛。” 叶浮珣含笑点头:“好。” 她对楚王妃印象很好,自然不想因为顾夜阑让她伤心。 纪衍诺见叶浮珣同意了,便也起身道:“阿珣,爷陪你一同去。” 三人走出大殿,刚走到院子,就见颜依依横空而下。 “哟!楚王这一脸着急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你家王妃知道了你和顾夜阑那些不清不楚的事情,不让你回府了?” 楚王被堵得脸绿了绿,他惦记着家里王妃,实在没心情跟颜依依这个魔女磨嘴皮子:“六弟,叶侧妃,咱们赶紧走。” “啧。”颜依依笑盈盈地跟在叶浮珣身边,“阿珣,我也要去。” “魔女你去做什么!”楚王吓得伸手一拦,“你休要信口雌黄骗我家王妃!” 颜依依眯起眼:“本姑娘是那种人?” 她不过是闲来无事,又正好听到楚王吐苦水,就觉得楚王妃是个很值得结交的人。 自然要跟着去凑个热闹,能够将楚王这样的憨货治得死死的女子,怎么也要见一见。 “你确定不会胡说八道?”楚王狐疑地盯着颜依依。 她要是敢乱说,他绝对将她丢出府外去! 颜依依随手摆了摆:“本姑娘从不撒谎。” 要真撒了谎那定是有原因的。 叶浮珣想起绝笔老人,不由问道:“四哥,你师父他现下在何处?” “我家王妃对师父倒是挺好的,”楚王挠挠头,“早已将师父安顿在府里了。” 不止如此,师父对王妃似乎也印象颇佳,还跟王妃说什么以后会替王妃监督好他,不让他在外头闯祸。 楚王就觉得他不是给自己带了个师父回去,而是带了个祖宗。 众人骑马离府,一路疾行去了楚王府。 楚王妃让人来接叶浮珣和颜依依进内院,楚王则拉着纪衍诺跟在后头,守在楚王妃的院门口等消息。 叶浮珣数月不见楚王妃,当看到她那随时能生的大肚子时,忍不住惊圆了眼。 她忙上前扶住楚王妃:“王妃,你小心些。” “不碍事。”楚王妃笑盈盈地看着叶浮珣,又好奇地打量了眼后头的颜依依,小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颜依依。”颜依依红唇微启自报姓名。 楚王妃和她想象中的简直判若两人,没想到楚王那样的憨大个,居然会有一个如此娇小玲珑看似柔弱无依的王妃。 当然,无视掉那个硕大的肚子的话,从楚王妃的行止来看,根本不会功夫,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扶着大肚子一脚就把楚王踢出房门的? 颜依依想起楚王慌乱中说的话,对楚王妃更是充满了兴趣。 她的直觉很少有错,楚王妃确实是个很值得结交的女子。 楚王妃拉着叶浮珣和颜依依在桌前坐下,笑着拿起桌上的橙子道:“咱们来吃水果。” 然而下一刻,颜依依便伸手按在了她伸向水果刀的手上:“你有孕在身,莫要碰刀子。” 颜依依将水果刀拿起,在掌间哗啦地转了几圈,随后手起刀落,便将一只橙子均等分成了八块:“吃吧。” 楚王妃张圆了嘴——这位颜姑娘实在是太英气飒爽了! 瞧瞧她刚才耍刀子的那利落身手,瞧瞧她那不自觉保护弱小的气势…… 就,好喜欢! 好几次楚王将顾夜阑的行事和他的直率硬怼讲完,她都忍不住想拍案叫好。 不愧是她的夫君。 双眼洞若观火不说,怼人的时候还能句句直指核心,实在是痛快! 然而,当楚王说到顾夜阑恐怕对他起了心思,他果断当众拒绝时,楚王妃就开始略略觉得不高兴了。 她家夫君在外还是太招人了。 若不是她平日里时时耳提面命,恐怕早就被别人勾搭去了。 思及此,楚王妃觉得还是要适当加强一下教育。 免得他自大骄傲,往后不懂得收敛。 遂才有了一脚将他踹出房门之说。 要说她那一脚哪里用了什么力气,不过是楚王担心她气坏了身子,自己打着圈儿滚出房门外去罢了。 如今倒是好,还把叶侧妃和颜姑娘带回来替他解释,让楚王妃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人来了,那正好深入八卦一下顾夜阑的事。 楚王妃一边吃着橙子一边问:“那顾神医当真先看上了齐国的御史大人,不成后又爬上了什么平国公的床?” 叶浮珣噗嗤一笑。 果然八卦人八卦魂,都是同类人。 颜依依继续削水果,嘴里可没闲下。 将顾夜阑的一桩桩一件件给楚王妃说道,听得楚王妃眉飞色舞,连连惊叹。 “她那会儿在咱们燕国时可是端得姿态高高的,说什么要随她师父那般,终身只为精进医术,不考虑嫁人。” 她饮了口水,“当时上层圈子里可都在传顾神医芝兰高洁,让人敬仰。” “却不曾想,私心里恨嫁成这个样子。” 她托腮叹了一口气,“连年岁已有五十的平国公都想攀附,按理说她也不过才二十八而已,找个年岁相当的知心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 “人家那可不是为了嫁人而嫁人,”颜依依红唇一努,“挑的是男方的身份和地位,眼界高着呢。” 楚王妃赞同地点头:“说的是!哎……哎哟,我、我这肚子……” 叶浮珣和颜依依被楚王妃突然揪成一团的面容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扶住她:“王妃,你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了?” “可、可能是肚子里的娃儿喜欢两位姨,要出来了……疼,快,扶本王妃去产房……”楚王妃不忘开个玩笑,招手让伺候在旁的嬷嬷扶起她。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转移话题 两位嬷嬷上前扶住楚王妃,急急往外走去。 楚王妃边走边回头:“你们俩先坐坐,等我生了娃儿咱们继续聊……” 叶浮珣和颜依依一脸呆。 片刻后。 众人齐聚在院子里。 楚王妃则在一早就备好的产房内准备生产。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痛呼传来,叶浮珣和颜依依面面相觑。 就都好紧张。 女人生孩子,怎么会那么疼。 “阿珣,你说楚王妃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颜依依僵硬地转移着话题。 叶浮珣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她刚才边走不还边说,女人家第二胎生得快?” 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快。 这到底是生孩子,总不会咕咚一下就生出来。 “那咱们在这儿继续等吗?” 颜依依想着楚王妃临去生娃前拉着她的手说等生完孩子继续聊的神情,又觉得她不是说笑的。 这女人生孩子,当真生下来就可以继续嗑瓜子闲聊了? 叶浮珣琢磨着道:“这生完孩子人肯定都虚弱着,咱们若是留在这会不会让楚王妃不能好好休息?她要真喜欢和咱们闲聊,咱们可以等她恢复些儿了再来?” 颜依依也觉得先回去比较妥。 主要是楚王妃在产房里的痛呼声听得她心头一阵又一阵地揪紧。 她抬眼往产房方向瞅了瞅,忽地,又不想走了。 “阿珣,你瞧楚王在那产房前上蹿下跳的,像不像只大猴子?” “哈?”叶浮珣被颜依依跳跃的话题闹得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确实有些忍俊不禁。 产房前的长廊上,楚王正趴在门边上:“王妃,让本王进去陪你,你要是疼了,你掐本王,你不是说一掐本王就不气不疼了么?本王这就进来由着你掐……” “不!”楚王妃在产房内厉喝一声,“王爷您不许进来!一步都不可以踏入产房!” 楚王吓得缩了缩脚步,可下一瞬听见楚王妃的痛呼又心疼地巴了上去:“王妃,本王保证进去后一句话都不说,就是陪陪你,你要本王怎么着都行……你都疼成这样了,本王在外头站着算什么事儿……我这心里难受啊……” “臣妾、没、事!”产房里传出楚王妃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又痛呼了一声,“你要是真敢进来,臣妾就不生了!” 刚撞开一丝门缝的楚王吓得倒退一步:“别别别,本王不进去,你好好生,你慢慢生,你别急……”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楚王被人提着丢到了院子里。 “你家王妃生孩子,你闹腾什么劲儿!”绝笔老人吹着胡子瞪楚王,“老实在这里站着等!” 随即他往产房方向吼了一声:“徒媳妇,你别担心,这徒儿我给你看着,绝对不让他踏进去半步!” 楚王妃终于可以安心生产了。 过了约莫两刻钟,产房里就传出来了哇哇的哭声。 “生了生了!恭喜王爷,王妃给您生了个闺女!” 有嬷嬷急急出来报喜。 杵在院子里的楚王愣了一愣,旋即脸上笑开了花:“本王有闺女了!” 他乐不可支地往产房飞奔了过去,只留下一个旋风般的背影。 待产房收拾妥当,叶浮珣和颜依依一同进去看楚王妃,就见她虽然略见疲惫,人却尚算精神:“如果不是我家王爷非要在外头闹,我还能生得快些儿,咱们再继续聊。” 楚王急吼吼地拦在床前:“王妃说的是,本王下回一定改。只是你这刚生来孩子,身子虚弱,先好好歇息。” 说什么也不肯让叶浮珣和颜依依留下来和楚王妃闲聊。 他家王妃刚辛苦地给他生了个大胖闺女,要聊自然由他来陪王妃聊! 颜依依看了一眼心情极好的楚王,轻笑了一声:“王妃,那我们改日再聊,你先好好休息。” 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颜依依,叶浮珣早就认定她是自己的密友。 听他家王爷说这回征战全靠叶浮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才让大军轻而易举地拿下五座城池,为此就连圣上都下了圣旨要给叶浮珣晋升品级。 那可是百年来只有太后娘娘曾经享受过的荣光! 真替叶侧妃高兴,又让她深刻觉得这三个月肯定还有很多好玩好听的故事还没听到。 楚王妃心中直叹惋,又拉住叶浮珣道:“阿珣,我这坐月子怕是得满四十九天,回头你再带依依来楚王府可好?” 叶浮珣自然笑着应下。 她非常能体会楚王妃对颜依依的心情。 刚认识颜依依那会儿,她也是时刻被颜依依那又a又飒的绝世神颜震慑,无端就想亲近。 叶浮珣和颜依依在楚王妃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 出府上了马车后,叶浮珣想着楚王妃生孩子时候的情形,忍不住叹了一声:“女子生孩子真是不容易。” 用楚王妃的话说,她那已经是第二胎,算是生得非常顺利。 疼自然是疼的,但比起头一胎的疼,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阿衍,你说这女子生孩子当真那么那么疼么?”叶浮珣托腮。 莫名就想到她肚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揣了个包子。 纪衍诺将她搂在怀里:“阿珣不怕,有爷在。” “嗤。” “有你在有什么用?这生孩子的时候除了像楚王那样在外头添乱外,还能替阿珣生不成?”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马车里的两人都身子僵了一瞬。 下一刻,纪衍诺就刷地拉开了车帘,眯起眼:“马路这么大,你偷听我们说话作甚。” “谁叫你不让我坐马车。”颜依依低哼一声,“让我这姑娘家在马车外抛头露面。” 纪衍诺刷地又将车帘拉了回去,遮挡住颜依依冲叶浮珣眨眼的一幕。 奈何却挡不住颜依依的声音:“阿珣别怕,我就是骑马路过不小心听见的。不过提醒一下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 “这女人啊,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叶浮珣对这段话倒是深以为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然而瞬间就被纪衍诺伸手堵住了她的两只耳朵……以及堵住了她的嘴。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居高临下 叶浮珣羞红了脸。 想推开纪衍诺,却又根本比不过他的力气。 久久,纪衍诺终于满意地从柔软温香中撤离了些许,把怀中软成水团儿的叶浮珣紧了紧,唇贴着她的耳:“别听颜依依瞎说,她那是自个儿得不到白奕,嫉妒咱们。” 马车外,颜依依早已骑马走远。 不想辣耳朵。 叶浮珣被亲得有些懵,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纪衍诺却以为她不信,又补充道:“阿珣若是生孩子,爷或许在关键时候帮不上太多的忙,但爷一定会细细替你打点思量,尽量让你能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的,所以阿珣不要怕。” “还有就是,阿珣生孩子的时候,答应让爷陪在身边,好不好?” 他不想像楚王那样,等到楚王妃都要生出来了还在商量进去或是不进去的话题。 要他说,这种时候男人就该陪在身边。 叶浮珣恍然回过神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说得好像她要生孩子了似的。 “阿珣?”纪衍诺抬起叶浮珣的脸,专注又凝神地看着她,“好不好?” 叶浮珣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一个好字。 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完全想象生孩子时候是多么狼狈的一个情况。 那种时候让纪衍诺在旁边呆着?岂不是得影响发挥? “不行。”叶浮珣正了正神色,“我觉得楚王妃的做法是对的,如果楚王进去,只会让楚王妃分神,没办法专心致志生孩子。” 纪衍诺沉默,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也罢,等阿珣快生的时候,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 将叶浮珣送回太子府,纪衍诺便出门忙碌去了。 叶浮珣用过午膳小歇了会儿,想起许久不曾见过朱美人了:“小雨,替本宫梳妆,本宫去趟翠雨居。” 刚走出院子,就见颜依依信步进来,听闻叶浮珣要去探望相熟的姐妹,便要跟着一道去。 “朱美人是个性子温顺的,平日里最爱做些吃食。” 说起这个,叶浮珣还真挺惦记朱美人的点心,滔滔不绝地给颜依依讲了一路。 颜依依努力压下腹中馋虫,一本正经评论道:“听起来确实是个值得结交的美人。” 到了翠雨居,里头安安静静的,连守门的都不知去向。 叶浮珣不是第一次过来,轻车熟路地带着颜依依去了朱美人居住的西厢房。 西厢房内只有朱美人的婢女在,她一见叶浮珣进来,吓得忙上前下跪行礼。 叶浮珣免过礼,目光诧异地掠过婢女红肿的眼问:“朱美人怎么不在?” “回娘娘,小主她、她在东厢房刘良媛那儿……” “刘良媛?”叶浮珣眉微挑,“本宫记得以前东厢房住的是何美人罢?怎会换了?” 婢女迟疑。 这说来就话长了,又岂是她一个婢女能够细讲的。 然而叶浮珣不过随口一问。 她微微颔首,转身就往西厢房去:“本宫去看看朱美人。” 婢女本想相拦,但又迟疑了一瞬,只安静地跟在了叶浮珣身后。 走到东厢房前,站在长廊里的守门嬷嬷一见叶浮珣来了,吓得转身就想往里跑。 叶浮珣本就要因婢女的神情略觉奇怪,如今见那守门嬷嬷的反应,更觉疑虑。 颜依依比她反应更快,随手抄起一颗石子往守门嬷嬷身上弹了过去。 守门嬷嬷瞬间毫无声息地软倒在地上。 朱美人的婢女目瞪口呆。 这时,屋里头突然传来桄榔的一声,像是茶碗跌落地上碎裂的声音。 “水这么烫让人怎么喝?”一个尖锐刺耳的嗓音响起,“你给我跪下把茶水擦干净!” “你该不会以为叶侧妃以前对你客气就以为自己在这后院有靠山了?不自量力!” “也不想想叶侧妃是谁?人家可是殿下心尖上的宠妃,还能记得住你?” “再加上,叶侧妃现在的品级可是和太子妃娘娘同阶,你就算求上了门,人家也不屑于看你一眼!” “侧妃娘娘不是那样的人。”朱美人回了一句,“请良媛不要妄自评议。” 屋里头传来一声冷笑,下一瞬,‘啪’的一声脆响响起—— “要不咱们打个赌,你顶着本良缘给你这个巴掌去找叶侧妃!看看她会不会理你!” 叶浮珣气得挑帘往里走。 屋里的贵妃椅上的刘良媛,而朱美人则捂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巴掌我不回去找叶侧妃,我要找太子妃去评评理。” 刘良媛一听朱美人要去找太子妃,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慌乱,她飞快地抓住了朱美人的一只胳膊:“是你服侍本良媛不周在先,还意欲用滚烫的水泼在本良媛身上,本良媛打你一巴掌是为了教你做人!” “本宫看你才需要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叶浮珣冷着脸绕过屏风走了过去,将朱美人拉到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贵妃榻上的刘良媛,“怎么连礼都不会行了?刘、良、媛?” 刘良媛呆怔了一瞬,吓得忙从贵妃榻上站起来,屈膝就朝叶浮珣跪了下去:“见过侧妃娘娘。” 叶浮珣睇了眼刘良媛膝下的一滩茶水渍,仔细看了看朱美人脸颊上手指印,对她的婢女道:“快去取些凉水来敷一敷。” 刘良媛见屋里的人都围着朱美人转,压根没人理会她,心知叶浮珣这是为朱美人下她脸面。 叶浮珣是侧妃,她要收拾她,她也只能受着。 就恨为何偏偏是这个时辰来看朱美人,竟然正好让她抓到了她的痛处。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水渍。 悄悄地挪着膝盖往干净的一侧挪去。 “刘良媛这是在做什么?本宫喊你起来了吗?”叶浮珣淡淡地睃了眼刘良媛。 刘良媛抬起头:“侧妃娘娘不喊起,妾身自是不敢起来的。只这地上有水……” “地上有水还不是你泼的?”叶浮珣冷笑一声,“这地上不仅有水,还有碎瓷片。怎么,非要本宫叫你跪在碎瓷片上,才懂得老实跪着的道理?” 刘良媛咬牙:“回娘娘,妾身泼了这茶水是因为朱美人伺候不周,给妾身端来的茶太烫。” 那不是她的错!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以儆效尤 叶浮珣气笑了:“本宫今天才知道原来朱美人是你刘良媛的奴婢?给你端茶送水,贴身伺候?” “再有就是,本宫训斥,谁给你胆子回嘴了?” 叶浮珣朝小雨递了个眼神:“小雨,刘良媛不敬本宫,掌掴十下以儆效尤。” 言罢,她看也懒得再看刘良媛一眼,扶着朱美人往外走去。 身后响起了响亮又清脆的巴掌声。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 小雨说这三个月来天天跟着胡大哥学功夫,现在不仅身手利落了,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从这巴掌声的响亮程度来听,果然是手劲不小。 一行人回了朱美人的住处。 “姐姐,妹妹的脸已经好多了。” 朱美人被叶浮珣握住手,神色欢喜又感慨,“谢谢姐姐来看妹妹。” “咱们俩那么熟,你还客气什么!”叶浮珣笑着拍拍她,“姐姐在外头还经常想起你做的点心吃食,馋得很呢。” 朱美人听了这话,眼底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灰霾。 叶浮珣敏锐地发现了:“怎么了?” “没什么。”朱美人只温婉道,“姐姐惦记着是妹妹的福气。” “我们小主早就不能做点心吃食了……”朱美人的婢女在旁小声地抱怨,被朱美人转头瞪了一眼,又只得垂下头去。 “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浮珣拉住朱美人的手,“你给姐姐好好说说。” “真的没什么。妹妹在翠雨居做点心吃食本就不合规矩,被张侧妃发现后便勒令妹妹不得再生火。”朱美人温和地解释道。 “小主……”婢女不服气,走到叶浮珣面前跪下,“娘娘,根本不是那样。” “您离府后不久,有一日张侧妃来了翠雨居,斥责我们小主私设小厨房,还打翻了小主蒸七色水饺的屉子,烫伤了小主的胳膊……” 她噌地起来拉开了朱美人的袖子,露出一道伤痕,“小主不过是做些点心吃食,算不上私设小厨房。府里头哪处院子不都私下会蒸些汤水?张侧妃分明是……” “好了,住嘴!”朱美人喝止了婢女。 婢女扁扁嘴低下头,又嘟囔了一句,“张侧妃还将何美人调走,让刘良媛住进翠雨居,时时欺负我们小主。” 叶浮珣心底吁了口气。 张氏这是将往她身上的气都撒到了朱美人的身上。 “妹妹,咱们去明月宫。” 朱美人自是不会拒绝叶浮珣的提议,三人出了西厢房,颜依依抱胸朝东厢房怒了努嘴:“不再去揍她一顿?” 十巴掌真是便宜她了! “不必,下次再收拾她。” 回了明月宫,三人嗑瓜子闲聊。 朱美人看了看桌上备的点心吃食,自告奋勇:“姐姐若是不嫌弃,不若妹妹去做些点心?” 叶浮珣自是乐意极了。 三人直接挪步小厨房。 明月宫的小厨房窗明几净,应叶浮珣的要求还设了干净的桌椅。 朱美人一进厨房就像是鱼儿跳进海里,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端上来了四色点心和糖蒸酥酪。 颜依依霎间明白了叶浮珣说起朱美人时那馋劲儿是怎么回事了。 饶是她尝遍四处美食,尝了朱美人得手艺仍是忍不住叫绝。 三人吃过点心,又在明月宫的花园里散步闲聊,到了晚膳时,朱美人还又做了叶浮珣爱吃的口水鸡加餐。 纪衍诺回明月宫时,见到的就是三人吃饱喝足聊得欢实的景象。 就,心头一突。 颜依依见纪衍诺黑着脸进来,飞快地拉起朱美人出了去。 “阿衍,你用过晚膳了吗?” 叶浮珣自然没错过纪衍诺的冷脸,笑眯眯地挽住他。 纪衍诺:“与朝臣议事时用过了。” “朱美人今天做了口水鸡,特别特别好吃,”叶浮珣惋惜道,“还专门给你留了一份。” 纪衍诺眉心跳了跳,心中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阿珣最经不得美食的诱惑。 朱美人倒是个安分守己的。 阿珣平时在后院闲着,能有朱美人陪着打发时间,其实不是坏事。 这么想下来,纪衍诺的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以后爷回来了,咱屋里头就不能留别的人。” 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屋顶上。 朱美人憋着气不敢呼吸,由着颜依依搂着她的腰轻巧地飞下了地,转而去了西侧殿。 刚才,颜姑娘竟然带着她去偷听殿下和娘娘说话。 这—— 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颜依依见朱美人呆住,听了她的话,噗嗤笑了起来。 她摆摆手:“没事,咱们就听一耳朵,又不妨碍别的。” “况且,你们殿下一心都在阿珣身上,发现不了咱们。” 朱美人听了这话,总算安下了心。 去了东侧殿后,朱美人看着奢华大方的装潢配备,情绪复杂。 刚才在正殿陪叶浮珣和颜依依用吃食的时候,叶浮珣便说了让她从此在明月宫住下来。 虽说叶浮珣是一宫之主,明月宫确实能够入住两个低位嫔妃。 然而一想到刘良媛在张侧妃的授意之下的嚣张模样,她就担心会给叶浮珣添麻烦。 况且,这还没经由太子妃同意就住下来—— 即便是表面上端着公正无私的太子妃,恐怕也会因为她恼了叶浮珣。 “不行,咱们今天还是回翠雨居。”朱美人站起身往外走。 婢女青青伸手拦住她:“小主,不能回去。” “今儿个刘良媛因为咱们受了罚,您这一回去,她定然不会让咱们好过的。”青青急急道。 “加上侧妃娘娘都说了要咱们安心在东侧殿住下来,想必有她的法子。咱们若是一意孤行回去,说不定还会坏了叶侧妃的事。” “可是……”朱美人踟蹰。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给姐姐添了麻烦。 但现在殿下在姐姐那边,她又不便过去相询。 青青见朱美人这般,忙又道:“小主,现下已经夜深,咱们就在这里歇下罢。” “您想想,如果从今往后咱们都在住在明月宫,就不用担心旁的嫔妾欺负您了。”青青知道自家主子只喜好厨艺,又补充道,“而且侧妃娘娘说了,您可以随便使用明月宫的小厨房。” 第一千零三十章 神出鬼没 朱美人眉目微喜。 她握住青青的手道:“咱们要将侧妃娘娘的一番回护之心记在心底,这份恩情咱们要用一辈子来相报。” 青青用力地点点头,眼底闪过欢喜和坚定。 隔日一早,天刚微亮。 徐公公怀里揣着一封信,神情醒觉地站在长廊上徘徊走动,不时鬼祟地左瞧瞧,右望望,上看看,下瞅瞅。 一有些风吹草动,便犹如惊弓之鸟般四下张望。 一切都是因为在防着颜依依。 要说这颜姑娘,真的是功夫高深,神出鬼没。 回回都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突然出现,扰了殿下和娘娘的清梦! 殿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不满了。 如果不是因为殿下都不怎么搞得定颜姑娘,他怕是早就被殿下一脚踢回老家去种田。 越是如此,徐公公就越觉得不可放弃。 如何防卫不让颜姑娘突破他的防线叨扰殿下和娘娘已经成为徐公公近期的奋斗目标,没有之一。 可是今天却诡异的很。 马上就到殿下和娘娘起身的时辰了,颜姑娘居然还没有出现。 徐公公摸了摸怀中备好的白奕的书信,踮着脚走到了殿门边上。 耳朵贴在殿门上静静地听。 颜姑娘该不会已经趁他不备溜进寝殿里去了吧? 还好……并没有。 徐公公这心,就更提在了嗓子眼上。 寝殿内。 “阿衍,早。” 叶浮珣仰着脸,额头抵在纪衍诺微微扎人的下巴下磨了磨,“今天怎么没听见依依姐的声音。” 最近她都习惯了每天被颜依依叫早了。 纪衍诺嘴角微勾。 没有最好。 不过,以颜依依那不屈不挠的性子,每日为了拿到些和白奕相关的资讯,又怎会这么轻易放过折腾他们夫妻的机会? 带着疑惑起了身,直到与叶浮珣晨练后用完早膳,依旧不见颜依依的踪影。 西侧殿。 颜依依看着桌上冒着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的香气的四小碗面,双眼灿亮得可比天上的星星:“这都是什么?”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面条。 朱美人笑盈盈地讲道:“依依姐喜欢吃辣的,所以妹妹专门做了四种口味,看看依依姐喜欢哪一个。” “这一碗是辣肉酱汤面,这一碗是藤椒鸡片米线,这一碗是酸辣鱼丸汤面,最后这一碗不算太辣,”朱美人小声讲解,“是用花生末、芽菜、辣椒碎和香油一起拌的面,依依姐可以尝尝。” 颜依依用力点点头,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一边吃一边举起大拇指点赞,连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 她就知道阿珣喜欢的姑娘一定是很值得喜欢的! 这手艺,这温柔和顺的性子,而且长得还白白嫩嫩又圆润,看着就像是个软乎乎的包子,心儿还是甜味的那种。 “朱美人,要不你跟着姐姐混,我可以给你找遍各地美味食谱和食材,你想怎样都行。”颜依依没忍住诱骗道。 朱美人却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依依姐,妹妹是太子府的美人,不能离开太子府。” 而且,她已经立誓终身伺奉在叶侧妃身边,更不可能跟颜姑娘离开。 颜依依擦了擦嘴,叹惋地看了眼四个空空如也的碗:“要是早点遇上妹妹就好了。” “对了,这面条你给阿珣送过去没?” 颜依依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想起忘了去骚扰纪衍诺和叶浮珣。 朱美人忙摆摆手:“殿下在正殿呢,咱们可不能过去。等殿下离开后再去不迟。这几种面容易做,若是娘娘想吃,随时可以做。” 刚站起身准备例行骚扰的颜依依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既然美人妹妹都这么说了,她吃人嘴软,今天就放过纪衍诺吧。 “我今天要外出办事,晚膳时候才能回来,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不?” 朱美人想了想:“依依姐,你能帮我去买些调料回来吗?” “当然!” “谢谢依依姐!今儿个晚膳你想吃些什么?妹妹给你备好的。” 颜依依眼睛又亮了:“昨天的那种口水鸡,给我坐上一大盘。” 好吃是好吃吗,就是太少了不过瘾。 朱美人噗嗤一笑应了。 那厢正殿里,准备出门前时,徐公公终于打探到颜依依的下落前来回禀。 纪衍诺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着徐公公的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看来昨天夜里答应阿珣让朱美人住进来,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去兰熙宫传话,本宫觉得朱美人做的口水鸡味道甚佳,让她搬到明月宫住。” 纪衍诺离去后不久,朱美人便去了正殿:“姐姐,咱们一块儿去兰熙宫请安吗?” 叶浮珣含笑点头,拉着朱美人进了寝殿:“去之前,得先帮你补补妆” 今天是她回京后第一次去兰熙宫请安,按着叶浮珣对后院嫔妃的了解,必定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不过,她倒是丝毫不惧。 片刻后两人出了明月宫。 兴许是因为已经算是半个武林中人,叶浮珣现在其实不大喜欢坐软轿。 明月宫离兰熙宫不远,索性就与朱美人一同步行前往。 落在朱美人眼里,便猜测叶浮珣是不想她难堪才这般做,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以她的位份,是不能做软轿的。 可姐姐为了她不坐软轿,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叶浮珣却摆摆手:“和你无关。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两人一同去了兰熙宫,刚进了大殿,就见张氏扯着略尖的嗓音道:“叶侧妃可终于过来了!” 叶浮珣淡淡觑她一眼,拉着朱美人一道往她的座位走去。 而今朱美人在她明月宫住,自是可以站在她的身侧。 张氏见叶浮珣不理她,咬了咬牙继续道,“本宫可没想到叶侧妃一回太子府,就任意妄为地掌掴府里头的嫔妾,这事儿今天可要好生掰扯掰扯清楚。” 言罢,她一拍掌,就见刘良媛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你们瞧瞧,昨天叶侧妃让人掌掴刘良媛十下,好好的一张芙蓉面都见不得人了。”张氏冷嗤一声,扬高了声音。 叶浮珣睇了眼刘良媛,脸上果然肿得跟馒头一样。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绵薄之力 小雨这揍人的功力果然上涨了,回头可以好好表扬一下。 “不错,刘良媛的脸是本宫让人打的。”叶浮珣嘴角微勾,美眸半眯看向刘良媛,“本宫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刘良媛平日欺压朱美人不说,本宫昨日去翠雨居探望朱美人,正好碰上刘良媛让朱美人端茶奉水,还打了朱美人一巴掌。” 她拉着朱美人站出一步,“姐妹们瞧瞧朱美人的脸可是到现在还有着巴掌印。” “都是后院的姐妹,颐指气使已经够可恨了,还动手打人?” “若不是朱美人劝本宫息事宁人,本宫还让小雨再掴你十个巴掌。” 叶浮珣的语气温温和和,然而字里行间的气势却让人心头悚然一惊。 尤其是刚被小雨收拾过的刘良媛听了这话,抖着身子就缩低了头。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良媛一眼。 她嘴角轻撇,她睇了眼张氏缓缓道:“本宫不像某人,向来不喜惹是生非。” 她拉住朱美人的手看向众嫔妾道,“可若是谁犯到本宫面前来,本宫绝不会心慈手软。” “就算刘良媛有错在先,她也不过是只打了朱美人一个巴掌,叶侧妃就让人掌掴她十下,未免太过不讲道理!”张氏气不过,瞪圆了眼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冷笑一声:“张侧妃难道没听说过,人不犯我,相安无事,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本宫看在大家都是后院姐妹,只是十倍相还罢了。若还有下回,定不轻饶。” 张氏张了张嘴。 她以为她已经是太子府里最嚣张肆意的嫔妃。 没想到,叶侧妃竟然比她还横。 竟然敢明明白白地摊开了说,那可是连她都顾忌三分没敢明说的话。 叶浮珣见张氏闭了嘴,亦没打算再继续说话。 只缓缓半阖上眼睛,等太子妃出来。 今天这一遭她早有预料。 她打了刘良媛,张氏定然不会罢休。 倒也正好。 她借这个机会昭告后院的嫔妃们,朱美人是她护定了的人。 谁若真想欺负朱美人,好生掂量掂量再行事。 一时间底下的低位嫔妃们皆神情复杂地看向眉目半垂的朱美人。 刘良媛明里暗里欺负朱美人的事情,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只不过刘良媛是张侧妃的人,谁也不敢招惹她,遂没有人帮朱美人说过什么。 要怪,就怪朱美人和叶侧妃走得近,让张侧妃不高兴了。 叶侧妃虽然得宠,可随殿下一出门就是三个月,就算有心回护朱美人也帮不上忙。 再者说,以前的叶侧妃虽然不畏张侧妃,可从来没见她拉拢过谁,会不会回护朱美人还另说。 是以,不少嫔妃还觉得是朱美人自己抱错大腿,怪不得谁。 可谁曾想到,叶侧妃这刚回了太子府,隔日就去探望了朱美人。 哪有高位嫔妃去探望低位嫔妃之说? 从来都是让人去传唤过来说说话,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叶侧妃这么没有架子,难怪朱美人一心一意地为着她。 有些嫔妃想到这一层,不由暗暗艳羡起朱美人来。 更别说,叶侧妃刚才那话可是明着说了,欺负朱美人就是犯到她的头上去了。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回护! “都在说些什么这么热闹?” 太子妃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殿里的嫔妾们都纷纷屈膝拘礼。 叶浮珣随众人站起身,只不过是向太子妃微微颔首示意。 她现在品级和太子妃同级,不再需要屈膝致礼。 张氏刚屈膝完起来,见叶浮珣这般行径,眼睛骨碌一转掩嘴笑道:“姐姐,还不是因为叶侧妃回来了,姐妹们一时高兴就多说了几句。” “叶侧妃这回随殿下参加燕齐大战,为战事立下汗马功劳,使得圣心大悦,晋升了叶侧妃的品级。”她缓缓说道,“实乃咱们太子府的荣耀。” “姐姐说是也不是?” 太子妃不动声色地温和笑道:“妹妹说的是。” “可妹妹就好奇了,”张氏接着道,“叶侧妃又没有三头六臂,个头又娇小柔弱,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立下的汗马功劳?今儿个姐妹们都齐聚一堂,不如给我们说一说?” 她一点也不相信叶侧妃那样的贱女人会对燕齐大战有贡献! 一定是她在殿下耳边吹了枕头风,要殿下硬生生地给她记了一笔功劳! 好从此升了品级,连太子妃都可以不用放在眼里。 太子妃为这事怕是气得觉都睡不着了罢? 正好联合起来对付叶侧妃那个贱人! 只要她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功劳,这事儿定然给她传个沸沸扬扬让她无脸见人! 叶浮珣睇了眼张侧妃,真不想搭理她。 她摇了摇头说道:“燕齐大战赢回五座城池,真正的功劳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身上。” 她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本宫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促进我军更易战胜敌军罢了,当不得称为汗马功劳。” “再者说,战场上的事还得守密,请恕本宫不便透露更多详细信息。” 张氏张了张嘴,这叶侧妃倒是胆子不小。 还真的认下自己在燕齐大战中的功劳?说什么促进我军更易战胜敌军,好像她多厉害似的! 然而,不过就是吹嘘之词,真正做了什么事却连说都不敢说一句,十有九成是骗人的! 她嗤笑一声:“我等虽然不过是后院女子,但该守密的地方自然不会轻易泄露出去。 只是叶侧妃这话本宫却听不懂了,究竟是尽的什么绵薄之力?能让圣上晋升位份,定然不是简单的功劳。” “看来张侧妃还是没明白本宫的意思。”叶浮珣浅浅勾了勾唇角,“本宫刚才语意婉转,不过是想给张侧妃留几分颜面,可张侧妃既然穷追猛打,那本宫便直言了。” “皇上说过本宫的功劳乃军中之密,不得外传。所以——” 她盈盈笑着,一字一顿,“不、能、告、诉、你。” 张氏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脸渐渐涨红。 太子妃适时打和场:“既然如此,那咱们确实不宜再讨论这个问题。” 遂又换了旁的话题。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呆若木鸡 张氏捧着茶水灌了几口,好半晌后才渐渐将心头火气浇灭了下去。 她眸光扫了眼躲在一旁垂头丧气的刘良媛,清了清嗓子再战:“姐姐,妹妹听说昨个儿朱美人宿在了明月宫,还对外宣称说从今往后就搬去明月宫住了,这事儿怎的没听姐姐提起过?” “姐姐调配妹妹们的居所,向来都会提前数日告知,好让妹妹们收拾搬家。这朱美人突如其来就去了明月宫……” 分明就是叶侧妃仗着自己得宠,想要越过太子妃去打理后院的事。 她就不信,太子妃连这一点都能忍。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太子妃摆了摆手:“这事儿本宫亦是昨天才知晓。” 张氏一听这话,便不急着继续说下去了,只好奇眨眨眼:“究竟是何故?” 太子妃温婉笑着扫了眼站在叶浮珣身边的朱美人:“其实,这事儿是殿下的意思。” 叶浮珣微微挑了挑眉。 她早已料到今天的请安不简单。 而顺利让朱美人住去明月宫,是她认为最难打的一场仗。 却没想到,纪大魔头直接就帮她解决问题了? 而那厢,众嫔妾都呆住了。 殿下钦点朱美人住进明月宫? 这个消息刹间在众嫔妃的头顶上炸开了响雷。 几乎所有人一时间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殿下不是眼里只有叶侧妃一个人吗?怎么会突然又看上了别的嫔妃? 就算真要开始喜新厌旧,那怎么也该挑挑别的嫔妾不是? 朱美人长相普通,家境背景也没多厉害,怎会就看上了她? 太子妃将众人变幻莫测的神色纳入眼底,淡淡地揭开了谜底:“殿下说朱美人做的口水鸡很合他的胃口,是以专程将她留在明月宫。” 口……水……鸡? 众人呆若木鸡。 口水鸡是什么东西? 吃的? 可为什么叫口水……鸡? 口水和鸡混在一起,能吃吗? 殿下是真的看上了朱美人的手艺,还是言语里暗指了什么? 若真是手艺,她们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口水鸡这么一道菜? 张氏实在忍不住:“姐姐,何为口水鸡?” 太子妃亦好奇,睐向朱美人:“朱美人给姐妹们讲讲?” 朱美人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嫔妾前被cue到。 原本有些怯的她一看到叶浮珣递来的安抚眼神,瞬间就坚定了许多。 她缓缓地将口水鸡的做法描述了一遍。 众嫔妾听了,心总算安下去了一半。 原来,殿下是真的因为一道菜对朱美人另眼相看。 而不是她们想的……那样……见不得光。 不少人便又暗暗握拳后悔,早知道醉心厨艺也能有出头日,她们完全可以转换努力的方向! 没法跟叶侧妃比拼盛世美颜,比拼厨艺她们未必会输啊! 瞧瞧向来不爱说话的朱美人,不就这么赢得了殿下的青睐? 真是悔青肠子了。 太子妃含笑:“早前听说朱美人素来爱做点心吃食,没想到竟然手艺如此高超,这是好事。” 她睃了眼叶浮珣,嘴角勾得更深。 叶侧妃一回府就以刘良媛立威,还将朱美人带回了明月宫。 这下倒好。 朱美人一手厨艺赢得了殿下的心,还让朱美人住进了明月宫。 再过些时候说不定就会被殿下召去侍寝,叶侧妃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活该!朱美人虽然不算艳丽,可温婉耐看,身材又略偏丰腴,正是老人家所说的那种好生养的女人。 只要朱美人怀了殿下的种,她就将孩子接到膝下抚养。 不能生养的叶侧妃想一辈子都风风光光,那是在做梦。 太子妃觉得特别舒心。 不过想到叶侧妃可能不能生养的事,她便不经意又想起了那个黑衣美人。 听说黑衣美人同样是住在明月宫。 她是太子府的后院之首,叶侧妃带人回明月宫住却一直没有知会于她,这一点可是可以好生拿捏发落一下。 “叶侧妃,”太子妃噙起一抹笑,“本宫听说你带了一个陌生女子住进了明月宫,怎生不见带她来觐见本宫?” 陌生女子? 殿中仍为朱美人的事情扼腕的嫔妾们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由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浅笑回望太子妃:“实不相瞒,那位姑娘是殿下的友人。是殿下安排她入住明月宫,所以臣妾亦不便带她前来觐见娘娘。” 以颜依依的性格,哪里会想要觐见什么太子妃。 别回头一句不合直接上演全武行,摊子就不好收拾了。 况且,她也不想依依姐见到后院女子这种三句不离打机锋的场面。 把这事儿丢纪衍诺头上去,想来太子妃若真去问,纪衍诺也不会让颜依依来觐见她。 太子妃却是脸色微变。 这个黑衣美人竟然是殿下的友人? 太子妃莫名就想起了宝元公主。 叶侧妃向来不是易拿捏的主,不可能暴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由着旁人动手。 里头……说不定有猫腻,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太子妃神色微缓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除了太子妃,别的嫔妾都是头一回听说黑衣美人,对此只略略奇怪,都未有放在心上。 侧妃张氏除外。 殿下的友人几个字莫名就刺中了她的好奇心。 哪里来的姑娘家,竟然又是殿下的友人? 能让太子妃专程提起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角色。 请安过后,众人陆续离开了兰熙宫。 太子妃依旧坐在主座上,抿着茶独自思量。 碧柳上前给她换了新茶,小声问道:“娘娘,奴婢打听到那黑衣美人在明月宫来去自如,还曾有人见她与殿下谈笑自若,怕真的如叶侧妃所言,是殿下的友人。” 太子妃点点头。 这和她原本设想的可能性略有不符。 “叶侧妃和那黑衣美人相处如何?” 碧柳应道:“昨日去翠雨居时,叶侧妃便是与黑衣美人相偕同往。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状似亲昵。” 太子妃久久不语。 半晌后长吁了口气:“碧柳,你说这叶侧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实在是让人费尽思量。 原本以为黑衣美人是叶侧妃弄来的固宠之人,可若其身份是殿下的友人……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护短 那固宠的可能性不大。 叶侧妃难道不会对黑衣美人心生嫉妒? 还是说,她只是装得大度? 抛开这些不说,若黑衣美人不是叶侧妃因为自己不能生找来固宠之人,那叶侧妃到底能不能生? 请宴上布置好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执行? 莫名有些烦躁。 “去把请宴的名单拿来给本宫看看。” 碧柳很快就取来了名册。 太子妃接过细看:“这些都是京城适龄的姑娘?” 碧柳应声:“是的,娘娘。” “平恩伯府的大姑娘,可是上月出席皇后娘娘在宫中设的赏花宴时文采卓然的那个?” “对,正是王大姑娘。” “王大姑娘不仅端庄妍丽,而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太子妃轻轻敲着名册,“皇后最是属意她。” 太子一直未有所出,皇后对子嗣最是忧心。 遂上月开设赏花宴,广邀京城待嫁闺秀,为的便是替太子选人。 只那次赏花宴后,不知为何却又停了生息。 “本宫倒是觉得王二姑娘不错。” 碧柳想了想:“娘娘,王二姑娘是庶出,文采才情远不如王大姑娘。您可是觉得她会更顺从听话?” “非也。” 太子妃合上名册,“王二姑娘的娘是江南名妓,当年平恩伯将她带回京城可是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有那样的生母,王二姑娘的长相可谓是狐媚勾人,身姿亦是妖娆娇软。 这样的女人虽然让人不屑,但却是男人们的最爱。 从容端庄的大家闺秀对太子府来说没有意义,反倒是王二姑娘这种又娇又媚的女子,才最适合用来固宠。 “你附耳过来。”太子妃心生念头,招近碧柳细声吩咐了几句。 这几天纪衍诺心情相当不错。 原因是晨起不会再有颜依依叫早,傍晚回府亦见不到颜依依和朱美人缠着阿珣。 徐公公仔细观察后告诉他,清晨时候颜依依顾着吃朱美人准备的早膳没空,傍晚时候他一进府门,就有人通知到明月宫,朱美人回回都拖着颜依依提前离开。 所以就都见不着人。 阿珣可以全身心地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一如往常,就觉得朱美人调进明月宫来是个正确的决定,懂事,上道。 “娘娘前几天在兰熙宫表明了,日后谁要是无端欺负朱美人,就是和她过不去。”徐公公小声禀道。 纪衍诺凝神片刻:“传令下去,刘良媛降为美人,朱美人升做良媛。” 虽然他从不管后院之事,但为自家女人撑腰却是必须要做的。 这样才能让后院那帮人擦擦眼睛看清楚,谁在这太子府里最重要。 “是,殿下。” 隔日升降位份的事情便在后院传遍了。 请安那日因为叶浮珣明言护短的时候已经够让嫔妾们羡慕朱美人,这会儿朱美人晋升为朱良媛,众嫔妾就更是嫉妒得不行。 早知道,她们也去抱抱叶侧妃的大腿! 只可惜明月宫向来守卫森严,想要去抱大腿还不一定能放行。 太子妃冷笑:“看来朱良媛的手艺确实不凡,她这搬去明月宫到晋升良媛的速度,比起当年叶侧妃来说可是更胜一筹。” 叶侧妃,现在怕是已经体会到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罢? 张氏得闻了消息,气得摔了一套新茶具:“刘美人这个没用的东西!走,本宫要去一趟明月宫,好好恭喜恭喜朱良媛!” 她气咻咻地领着婢女往明月宫而去。 当初叶侧妃从美人晋升到良媛后,便一路高升,是她一时疏忽,才酿成今天的后果! 她绝对不会坐视朱良媛步上叶侧妃的后路。 要从一开始,就将她打压得死死的才行! 张氏气咻咻地到了明月宫前,刚下了软轿,就看见了一道纤细的黑色身影从软轿前目中无人地走了过去。 “你是谁?” 张氏在太子府里还从未如此受过人忽视,双眼一眯,便让人拦下了了颜依依。 颜依依顿足,凉凉地睃了眼拦在婢女,嘴角斜斜一勾:“想死?” 婢女被颜依依冷飕飕的眸光看得背脊发寒,目光闪烁地看了眼张侧妃,又瞬间挺直了背:“我们侧妃娘娘问你是谁!见到我们侧妃娘娘,为何不行礼?” “侧、妃、娘、娘?” 颜依依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这几个字,仿佛将其好生品磨过一番似的。 她转过身,美眸一眯望向张氏。 若没记错的话,太子府里只有两个侧妃。 除了阿珣,另外一个便是张氏。 张氏啊,就是那个指使刘良媛欺负朱美人,还曾让滚烫的蒸笼屉子烫伤了朱美人胳膊的人。 居然,敢拦住她。真是,很有意思。 “没错,本宫是太子府的侧妃娘娘!” 张氏睥睨颜依依道,“你姓甚名谁?为何见了本宫不行礼?” 就算她是殿下的友人,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 好歹她也是拥有品级的侧妃! 这黑衣女子如此不顾闺誉随意出入太子府,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 张氏打量着颜依依,身上张扬的气势却不知不觉地渐渐变弱。 实在是,这黑衣美人的杀气太甚! 单是被她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看,就有种躺平在砧板上任人鱼肉的不安感。 更别说她手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正飞快地在她掌心中旋转把玩。 这女人穿得一身黑漆漆的,该不会是个……杀手吧? 奇异的念头咻地冒上了张氏的脑海,忽地就觉得黑衣美人那血红的唇仿佛是舔舐过鲜血一般,渗人得很。 “依依姐?” 朱良媛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如寒冰腊月的氛围,颜依依骤然一收气势,转头勾唇一笑:“我回来了。” 奔着晚膳回来的。 哪知却在明月宫门口遇到了一个不知所谓送上来讨打的张侧妃。 朱良媛看到了张氏,忙上前行礼。 张氏眯起眼看屈膝的朱良媛,没有急着叫起。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来看,这黑衣美人似乎与朱良媛相当熟悉。 她到底是什么人? 原本一心想要发落朱良媛,可现在见到黑衣美人,某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却让她暂时将收拾朱良媛的心情放到了一边。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满血复活 像黑衣美人这种美艳到魔魅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劲敌! 别说男人,就连身为女子的她,见着这黑衣美人都有种看不够的感觉。 若然让她勾去了殿下的心—— 那殿下哪里还能记得住她? 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叶侧妃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再加上这么一个魔鬼般的美人…… 张氏猛地摇了摇头。 不行! 必须要想法子赶走这个黑衣美人! 她回头上了软轿:“去兰熙宫。” 这种事情,必须要让太子妃知道利害之处,由她出手才能解决。 然而,抬脚的两个太监刚站起身,就扑通两声跪倒在地。 幸好随行婢女眼明手快扶住了张氏,不然张氏怕就直接从软轿上栽个大跟头下来。 “拦下本姑娘后,还想轻易走人?” 颜依依耍着手中匕首缓步走进了张氏,嘴角噙着冷笑。 朱良媛忙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依依姐……” “不用怕。”颜依依温和地安抚了朱良媛一句,反倒是拉起她的手,露出了袖子下的胳膊,“我家妹妹的胳膊,可是你给烫伤的?” 张氏站稳身子,飞快地扫了眼朱良媛胳膊上的疤痕,撇撇嘴:“是又如何。” 三个月前叶侧妃随殿下去出征,她一时气愤便去找了朱良媛的茬,勒令她不得私设小厨房外,还随手掀翻了蒸笼屉子。 的确是伤了朱良媛的胳膊。 可那又如何? 后来不都让府医过去看诊过了。 “不如何。”颜依依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空中落叶不停旋转,挨不了地。 然而下一瞬,她手中的匕首便咻地飞向了张氏,从张氏耳边呼啸而过,差丁点儿就削下了她的发鬓。 “你、你做什么!” 张氏吓得脸色一青,忙拉住婢女挡在身前,“快护住本宫!” “护得住?” 颜依依红唇一勾,随手接住从张氏耳边回返的匕首,脚下轻轻一踢,挡在张氏前的两个婢女额头各中一块小石子,眼睛一翻齐齐倒地。 张氏吓得忙往后退:“你你你!这里是太子府,你要是敢伤我,殿下一定不饶你!” “谁说要伤你了?” 颜依依缓缓前行,“本姑娘向来不欺负手无寸铁的妇孺,虽然你面目可憎,但本姑娘亦没有为你打破规矩的想法。” 张氏被她逼得节节后退,后背抵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浑身微颤。 黑衣美人虽然说不欺负妇孺,可她那分明就是杀人的眼神! 下一瞬,一道冷光再度从颜依依的手中飞起,朝张氏头顶直直飞去。 “啊!” 张氏吓得忙抱头蹲下。 “这么小的胆子,竟然还敢欺负朱妹妹。”颜依依冷笑一声,接住回返的匕首,再度往张氏身侧甩了过去。 就这样,张氏一会儿左闪,一会儿右避,一会儿下蹲,一会儿跳起来—— 为了躲避匕首,累得如同一条只会喘气的老狗。 “救、救命。” 被颜依依来回折腾了十数次,张氏终于趴倒在树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本宫以后再也不欺负朱良媛了……” “当真?”颜依依把玩着匕首,走前几步低头看向张氏。 “真、真的,”张氏早吓破了胆,“本宫发誓。” 颜依依扯了扯唇角,弯下腰慢慢说道:“你可要记住,本姑娘虽说不欺负手无寸铁的妇孺,但却是不忌讳杀该杀之人。” 张氏抖了抖身子:“记住了。” “还不赶紧滚?” 颜依依直起身,往明月宫门口走去。 被这坏女人坏了兴致,啧。 她目光落在满眼担忧的朱良媛脸上,刹间又满血复活。 朱妹妹亲手做的饭菜,可以治愈一切! 明月宫前只剩下狼狈的张氏等人。 她咬牙切齿地爬起来,上前踢醒了婢女:“走,去兰熙宫!” 三日后,是太子府请宴的日子。 纪衍诺在这次燕齐大战中功勋卓绝,并且还与齐国新帝谈妥了百年和平协议,使得他在朝中名望直线上涨。 请宴自是为了庆祝燕齐大战之胜。 前来太子府参加请宴的人多不胜数。 朝中大臣,皇家勋贵,只要在京城稍有影响力的人无不收到了请柬,早早就来了太子府。 男宾自是有纪衍诺亲自接待。 女眷亦是不少,贵妇贵女们更是各个精心打扮,欢欢喜喜地前往,太子府内院好不热闹。 众嫔妾齐齐聚在兰熙宫招待宾客。 “娘娘,”碧柳进殿禀报,“晋王妃、秦王妃和恒王妃来了。” 楚王妃尚在坐月子,是以不便前来参加请宴。 余下三个王妃,都依约前来。 太子妃起身迎了出去。 “楚王妃最让人羡慕了,”晋王妃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太子妃,“听说楚王回来没两天就生了个闺女,现在可是儿女双全啊。” 秦王妃颔首:“不说别的,就说楚王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这点,就让人艳羡不来。” “别瞧楚王妃娇小玲珑,楚王可是真听她话,听说……”晋王妃压低了声音在众人耳边道,“楚王刚回来那天,楚王妃就来了个下马威,让楚王在屋外睡了一宿!” 太子妃惊讶地张了张嘴:“真有此事?” “珍珠都没那么真。这事儿据说和顾神医还有关。” 几个王妃凑在一块,小声分享着新鲜出炉的八卦。 其中又数恒王妃最是年轻,就见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多数时间以倾听为主,偶尔会插上一两句话。 看似温婉如水,然而一双微勾的杏眸中,间或会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 “镇国公夫人和叶大姑娘到。” 碧柳清脆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太子妃意犹未尽地向三个王妃递了个眼神,众人便先停了话头。 前来参加请宴的朝臣女眷都会先来拜见太子妃,随后便可在兰熙宫四处自行赏玩。 因为来的人众多,平日里在各种宴席上都时时相见,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吃吃点心说说话,自是自在。 镇国公夫人领着叶芊款步进了大殿,上前给太子妃等人见礼。 “国公夫人和叶大姑娘请起,”太子妃目光温和地看着两人,想了想问道,“本宫记得叶大姑娘应该快要出阁了,可有此事?”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找不自在 镇国公府是叶侧妃的外家,叶大姑娘从小就和叶侧妃不对付,若不是因为一场大病,当年进太子府的人就不会是叶侧妃。 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太子妃便更仔细地打量了叶芊一眼。 虽然长相不如叶浮珣那般清纯中带着一丝勾人的娇媚,但亦是上上之选。 若当时没有生病,进府的是叶大姑娘,说不定今天她就不会这么糟心。 略略失神中,却见镇国公夫人表情难看了起来。 太子妃眉一挑,问得直接:“莫非是本宫记错了?” 镇国公府苦笑一声:“娘娘好记性。芊儿原本的亲事定在五月,按理说确实是快出阁了。只不过,上个月时刚取消了亲事……” “原来如此,”太子妃还真不晓得此事,只微微颔首道,“叶大姑娘谦恭温良,定能再觅好姻缘。” “承娘娘贵言。” 镇国公夫人拉着叶芊退了下去。 两人走出了大殿,叶芊抓住镇国公夫人的袖子埋怨:“母亲!芊儿都说了不来了,您非要芊儿来,”想起刚才大殿中一双双同情的眼光,她气得直咬唇,“她们都嘲笑芊儿!” “你懂什么。”镇国公夫人何尝不知道外人的眼光难忍,“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要记住,叶侧妃现在可是太子殿下的宠妃,皇上晋封的从一品嫔妃!咱们必须要和她搞好关系!” 叶芊抿起嘴,根本听不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叶浮珣抢了她的婚事,现在叶侧妃这个位置就是她的! 要她来向一个偷儿认低示好?绝无可能! 镇国公夫人一见叶芊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没忍住掐了她一把:“母亲知道你气不过,可你想想,你哥为了你一时气急砍断了武安侯世子的手指,闹得咱们和武安侯府退了亲事。” “就算这事是武安侯府有错在先,可这个月母亲四处托人替你询问合适的人家,都被一一回绝了。” 叶芊捏紧了帕子:“女儿大不了等这事情平息了,过两年再出阁。” 镇国公夫人呸了一声:“胡说什么!你不想想你今年都多大了,再过两年,婚事只会更难!” “你听母亲的,一会儿去和叶侧妃说说好话,你们是两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只要让人见着叶侧妃待你好,对你的亲事定然会有帮助。” “且这太子府请宴上来了不少年少有为的公子,回头多去露露脸,咱们芊儿美貌与才情都不输任何人,若是有遇上合意的,母亲去替你打听。” 言罢,她推了叶芊一把,往叶浮珣方向抬了抬下巴,“快去罢。” 叶芊被动地走了两步,抬眼就看见了正惬意坐在院子中八角亭里吃茶赏花的叶浮珣。 叶浮珣身边坐着一个温婉圆润的嫔妃,两人状似熟稔,不时说说笑笑。 周围倒是没有人靠过去打扰八角亭的安宁。 叶芊咬咬牙,抬步走了过去。 “见过侧妃娘娘。” 她迈进八角亭,咬牙朝叶浮珣屈膝行礼。 叶浮珣正和朱良媛品评着桌上的茶点,见叶芊进来颇有些诧异:“大姐今天也来了?” 叶芊刚直起身,就被叶浮珣这句无心的话戳得心肝肺都隐隐作疼。 她扯了扯嘴皮露出个难看的笑:“是。” 怎么?她就不能来吗? 就算是退了亲,她也是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女! 叶浮珣微微点头:“那便坐下聊聊罢。本宫记得大姐今年五月就要出阁,按理说待嫁前不是都留在闺阁中绣嫁妆吗?” 叶芊刚坐下,登时又被叶浮珣这句问话戳得浑身每个毛孔都抽着疼。 她强自镇定地挺直了腰背,嘴角的笑快要挂不住了:“亲事……上个月取消了。” 取消了?叶浮珣脑海里划过问号。 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前两日和姨娘通信光顾得问姨娘和哥哥的近况,压根没想起来要打听下叶芊的消息。 叶浮珣瞅着叶芊那略略发青的脸,决定不再继续追问。 取不取消亲事和她并不相关。 而且,都闹到了取消亲事,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好事的事,通常都是麻烦事。 “说起肘子,”叶浮珣迅速回到和朱良媛的上一个话题,“本宫这次出征回来的途中,有幸品尝过一道冰糖肘子的菜。” “肘子本就容易发腻,再加上冰糖的甜腻,光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了无食欲,妹妹觉得可对?” 朱良媛思索着冰糖肘子的可能性,想得入了神,并未立即回答叶浮珣的话。 叶浮珣也不在意,只继续道:“哪知本宫尝了冰糖肘子之后,却惊为天人。” “娘娘就不问一下,大姐为何会退了亲事吗?” 原本打好了腹稿的叶芊见叶浮珣自顾自换了话题,说得竟然还是最不重要的吃食,气得没忍住开了腔。 难道在叶浮珣眼里,一道什么破菜比她还要重要吗? 难道她就不该关心一下她这个嫡姐吗? 叶芊的话成功让叶浮珣停下了对美食的探讨。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叶芊,实在是不理解叶芊这个人。 好端端的亲事被退了,不是挺丢人的事情么? 她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趁机嘲讽几句,反而是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多么地善解人意! 叶芊倒好,非要送上来找不自在。 既然非要扒开伤口让她探问,那便问上几句吧。 “所以,大姐是为何退了亲事?”叶浮珣摸了一颗瓜子开始嗑。 叶芊半垂着眼帘,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大姐与武安侯世子的亲事本来好好的,但是上月大哥无意间撞见了武安侯世子想包养歌姬,大哥为大姐不服,与武安侯世子争执之下,不小心拿起桌上的水果刀……” 她略顿了顿,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把武安侯世子的小指给剁了。” 叶浮珣嗑瓜子的手顿了一瞬,又继续摸了一颗瓜子。 瓜子并没有直接送进嘴里,而是启唇点评道:“大哥这事做得好。” 武安侯世子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在外面养歌姬,可不就该把手指剁了。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心生嫉妒 叶佟虽然向来纨绔,不学无术,但对叶芊有这份心意,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哥哥。 哪知叶芊听了叶浮珣这话,脸色变了变。 她的指甲暗暗掐进掌心。 如果不是大哥多事伤了武安侯世子,她现在又怎会落到一个退亲的下场! 出了这一遭,她想再议亲便难上加难了。 武安侯世子不过是养个歌姬,只要她做了武安侯世子夫人,别说歌姬,就是府里的妾室她自信都能全部拿捏得住。 而大哥,说是为了她出头,其实真正原因不过是想和武安侯世子抢那个歌姬罢了! 叶芊气得话都快说不下去了。 然而当她抬眼看向叶浮珣时,被她那愈发皎洁明艳的容颜和熠熠发光的神采晃了晃眼睛,忍不住心生嫉妒。 她为了亲事焦心如焚,叶浮珣这个抢了她位置的庶妹却过得如此滋润。 让她如何能不恨,恨不得当场甩脸子转身离去。 叶浮珣见叶芊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神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暗自摇摇头。 她善解人意不提退亲的事,叶芊偏不领情,这下自己找难受了吧,啧。 “妹妹,你说那冰糖肘子,究竟是怎么做的竟然能做得那么好吃?”叶浮珣懒得关心叶芊,又继续兴致勃勃地和朱良媛探讨其冰糖肘子来。 朱良媛刚才一直在思索这件事,连叶芊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现下见叶浮珣问她,便将想法讲了讲,跃跃欲试道:“姐姐若是想吃,今天妹妹可以试试做上一道。” 叶芊回过神来,竟然发现叶浮珣又在和旁边的嫔妃讨论起冰糖肘子,气得鼻翼微张,恨不得拍案而去。 然而镇国公夫人的话犹在耳边:‘叶侧妃现在可是从一品的太子侧妃!但同时,她亦是咱们镇国公府的女儿!你与其一味怨恨于她,还不如利用她来替自己再寻一门好亲事!’ 母亲说的对,她再嫉恨叶浮珣又如何,人家还不是一样如登天梯一般越爬越高? 善用叶浮珣的身份地位来为自己谋取利益,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叶芊深深地吸了口气:“娘娘说的是,大哥为了大姐出手,确实是做得好。” 她抬眸睃了眼明显口不对心的叶芊,手又摸了一颗瓜子。 “可是,娘娘有所不知的是,自从和武安侯府退了亲,母亲为了大姐的亲事愁得夜不成寐。”叶芊又假意抹了把泪,“大姐这心里难受极了。” 叶浮珣嗑着瓜子,同情地点了点头。 本来没打算发表评论,可见叶芊眼巴巴地瞅着她,便张嘴安抚:“俗话说三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的男人多的是。以国公夫人的本事,一定能为大姐再找一门好亲事的。” 三、三只脚的蛤蟆? 叶浮珣的话在叶芊脑海里转了十遍,她仍没明白叶浮珣这是讽刺她,还是在讽刺她? 她要找亲事,和蛤蟆有什么关系? 再说就算两只脚的男人多的是,可她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大姑娘,论身份比叶浮珣这个庶女贵重不知多少倍,她能随便找个两只脚的男人吗? 叶浮珣这不仅不帮她,还明着讽刺她! 叶芊气得蹭地站起身,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大姐不打扰娘娘讨论冰、糖、肘、子了!” 随后转身就跑开了。 啧,冰糖肘子惹她了? 她将手里的瓜子放回盘子里去,擦了擦手继续跟朱良媛道:“除了冰糖肘子,这回出门姐姐还吃到了几个很特别的菜式。” 朱良媛满眼发光:“姐姐给妹妹讲讲?” 叶芊气急败坏地逃离了八角亭,刚转过长廊方向,就被一只手拉住:“哟,这不是叶侧妃的嫡姐叶大姑娘么?怎生跑得这般急,可是有什么事?” 她停下脚步,看了眼挡在身前的张侧妃,垂下眸道:“见过侧妃娘娘,芊儿想找母亲,是以脚步急了些。惊着了娘娘,还望娘娘莫要介怀。” 张氏笑着摆摆手:“这多大的事,本宫又怎会介意。” “本宫听说叶大姑娘早前退了亲事?真是替你觉得难过。叶大姑娘姿容绰约又有才德,是武安侯府的损失。” 叶芊不明张氏突然提起此事的用意,只扯着唇角难堪一笑:“多谢娘娘安抚。” “本宫可不是安抚,是真的替你觉得可惜。”张氏慢悠悠道,“说来本宫倒是知道几家年岁相当的好儿郎,若叶大姑娘不介意,本宫还真想替你牵牵线……” 叶芊神色一动。 又听张氏继续道,“瞧瞧本宫这定是瞎操心了,叶大姑娘有叶侧妃这个妹妹在,哪里需要本宫牵线,你说对不?” “叶侧妃娘娘事忙,又哪有心思帮芊儿……”叶芊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她垂下了眸子。 张侧妃和叶浮珣不对付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突如其来这样拦下她,又说了这许多话,定然有所图。 叶浮珣进太子府后一路晋升,想来早就成为张氏的眼中钉。 张氏,莫非是想利用她来对付叶浮珣? 叶芊思及此,心中不由一阵乱跳。 张氏见叶芊这般,惋惜地叹了口气:“说起来若不是叶大姑娘当年生了病,今天怕就已经和叶侧妃对换了位置,又何须再为亲事如此担心。” 叶芊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嘴里却道:“娘娘切莫如此说,是芊儿福薄。” 张氏自认没有错过叶芊眼底的恨意,心中微喜,她握住叶芊的手道:“叶大姑娘是国公府的嫡姑娘,身份贵重,不可妄自菲薄。 若是大姑娘愿意替本宫做一件事,本宫可以答应为大姑娘寻一门好亲事。” 今天的请宴太子妃别有用意,许多地方都容不得她插手。 可无论太子妃的计划能成不能成,她张氏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叶侧妃那样的女人,逮着机会自然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张氏笑盈盈地看着叶芊,根本不担心她会拒绝。 果然就见叶芊略略红了眼:“娘娘如此挂心芊儿的事,芊儿感激不尽。娘娘有什么事请直接吩咐,芊儿只要能做到必定不会拒绝。”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窃窃私语 不消说,张侧妃定然是想借她的手对付叶浮珣。 叶芊自然乐意之至。 事情成功了自是解气,若是失败了,她大可推到张侧妃身上去。 两人各有目的,倒是一拍即合。 张氏转了转眼珠子,心生一计:“刚才八角亭的事,本宫都看见了,说来真是替叶大姑娘不值。 叶侧妃而今怕是早就忘了自己是镇国公府的庶女了,居然对叶大姑娘退了亲事如此不上心,还话里话外嘲讽你。” “等一会儿太子妃会带咱们去前院,人多的时候,你不如端杯茶去给叶侧妃道歉,并将八角亭的事情公之于众……” “如此一来,好提醒下人们叶侧妃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现在挂了高枝就不顾亲情的嘴脸。” “只要将这是办好了,你的亲事包在本宫身上。” 张氏就想看叶浮珣在人前丢脸的模样,让殿下也想想清楚,叶侧妃不过是个不念亲情的庶女而已,根本不值得他百般呵护和宠爱! 叶芊听了张氏的计划,心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张氏就这水平,难怪不是叶浮珣的对手。 只不过,若是想借张氏的手攀上更好的亲事,她势必得满足张氏让叶浮珣出丑的目的。 但如此一来,她退亲的事就要摊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脸面又如何好看得起来? 万万不能这样,叶芊飞快地琢磨着,忽地念头一闪,她靠近了张氏一步:“娘娘,芊儿有一个想法。” 她低声将想法给张氏道出,随后道,“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张氏眸光频闪,露出一抹赞赏之色:“成,那便按照你说的办。” 叶芊微微屈膝:“那芊儿便先退下了。” 叶浮珣依旧和朱良媛坐在八角亭里探讨美食。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太子妃与秦王妃等人缓缓步出大殿。 宾客皆已差不多到齐,遂太子妃领着众女眷一同前往前院去赏景游玩。 叶浮珣和朱良媛缓步跟在后面。 正商议着哪些美食可以小试牛刀自己做做看。 因为颜依依不知道打哪里弄来了好些食谱,朱良媛亦挑了几种叶浮珣应该会喜欢的口味跟她讲解,更是引得叶浮珣馋虫大起,恨不得拉着朱良媛这就回明月宫去。 “姐姐别急,那些点心菜式都要试做了才知道是否好吃。若是好吃的,再送去给姐姐品尝。” “妹妹的手艺能化腐朽为神奇,哪有不好吃的道理。”叶浮珣对朱良媛的厨艺非常有信心。 “侧妃娘娘,大姐过来给您赔不是了。” 身后突然传来叶芊声音,叶浮珣脚下一顿,和朱良媛一同转身看了过去。 就见叶芊双手捧着一个杯子走了过来,递到叶浮珣面前,“娘娘若是不记恨大姐,便将这杯茶饮了。” 这闹得是哪一出? 叶浮珣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遭的人,红唇淡淡一抿,并未接过叶芊的杯子:“不知大姐此言何意?” 叶芊半垂着眸心,神情委屈又无奈:“大姐知道娘娘依旧恼恨上回和太子殿下回府时候发生的事。可那件事……大姐真的并不知情。” “那日大姐一直在闺阁里刺绣,哪里想到醉后的太子殿下会去了大姐的院子。娘娘您急急过来大姐院子寻太子,气得让太子将管事杖毙,大姐原以为娘娘已然气消……” “哪曾想娘娘依旧不高兴,非要母亲草草寻个亲事将大姐嫁出去……那日大姐和太子殿下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娘娘您……这杯茶是大姐向您致歉,您喝了茶,原谅大姐罢!” 这话一出,围在四周看热闹的贵妇贵女不由得窃窃私语。 “太子醉后去了叶大姑娘的院子?那两人岂不是……” “应该不会,若真有什么,叶大姑娘怕不早就进了太子府又怎会另择亲事……” “叶大姑娘不都说了是叶侧妃的主意么,叶侧妃那般得宠,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可怜叶大姑娘堂堂一个嫡女,还要亲自来给叶侧妃斟茶道歉……” 一句句落在叶芊的耳朵里,她紧抿的唇角忍不住勾了一勾。 太子去了她的院子,对她闺誉有损,她本就该进太子府而不是随便嫁人! 叶浮珣仗着得宠杖杀下人,还逼她嫁人,这些事情足以让众人看清楚她的丑恶面目! 她以为爬到了侧妃的位置就可以逍遥过日子了? 焉知德行败坏可是会轻易抹杀掉一个人! 叶芊抬起眸子,略紧张地看向叶浮珣:“娘娘,您……” 话音未落,就听叶芊突然惊呼一声,手里的杯子不知被哪里来的碎石击落在地,而叶芊因为这突变踉跄一步,差点没有站稳。 “本宫何时进了你的院子?” 纪衍诺、楚王、秦王、晋王和恒王五人信步从叶芊身后走来。 纪衍诺的面色铁青,尤其是看到周遭人频频狐疑打量叶浮珣的目光时,更是怒得捏紧了拳。 徐公公见状,飞快地转身走开。 纪衍诺上前拉住叶浮珣的手,同她并肩冷眼扫向叶芊,一字一顿道:“说清楚当日发生的事,不得有一个字的假话。” 叶芊心头一颤。 纪衍诺不过是冷冷一眼,就让她无端产生了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惊骇之感。 他那是看死人般的眼神。 可,张侧妃明明说了只有女眷游园,太子殿下又怎会正好出现在这里? “说、说什么?”叶芊唇色发白,紧张的说话都打颤。 楚王双臂抱胸上前一步,看着叶芊道:“太子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把你刚才诋毁叶侧妃的事情好生再说说清楚,不得有一字谎言!” 他打量着叶芊,这人确定是叶侧妃的嫡姐? 满嘴胡说八道,还摆出一副被迫害的嘴脸给谁看哪? 该不会是想趁着人多,让大家误解叶侧妃? 太可恶了! 他家六弟会喝醉?简直是笑话! 就算是喝醉了,会认错路?笑话! 搁着那么好的叶侧妃不看,去看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姑娘?他一个字都不信! 见叶芊光抖着身子不吭声,楚王不高兴了:“你刚说什么来着?太子殿下喝醉后去你的院子了?他究竟进没进去,说清楚。”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恨铁不成钢 叶芊飞快地抬头看了眼众人,小声地应道:“没、没进去,就是去了小女的院子前,便被叶侧妃拦下了。” “叶侧妃拦得好!你家下人连叶侧妃的院子在哪都不知道,把太子带去你的院子算什么事儿?” 楚王皱着浓眉,“你这一脸委屈的啥意思,合着还不希望叶侧妃去拦了?”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就又嘀咕了起来。 “楚王这说的有道理啊,怎么瞧着叶大姑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难不成她还想着和太子殿下真…… 话没说满,可谁都知道言下之意是什么。 听说叶大姑娘本来要进太子府,谁知道福薄,愣是在进府前生了大病,才换了叶侧妃进门。 如今叶侧妃这么风光,心里头气不过那是自然的。 难怪,要来上今天这么一出,想来是见不得叶侧妃好过呢。 周遭的都是人精,这下通通明白了。 看向叶芊的眼光,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叶芊被楚王的咄咄气势逼得抬不起头,只觉得万分丢人。 明明是她在和叶浮珣扯事情,太子还没说话,楚王这仗义执言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楚王对叶浮珣有意思,见不得她那般做? 可若这样,太子怎会无动于衷? 胡思乱想间,又听楚王虎虎生威问道:“还有就是你说叶侧妃逼你母亲给你寻亲事?” 叶芊捏紧了帕子,小心地点了点头,这话是实情。 若不是叶浮珣苦苦相逼,父亲母亲本是打算让她再进太子府的! “你不是叶侧妃的嫡姐吗?”楚王一脸不可思议,“按说年岁不小了吧,还不想成亲难不成想出家当姑子?” “叶侧妃善意提醒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该给你寻门亲事,这不是关心你么?怎的到了你嘴里,就跟逼良为娼似的?” 周遭想起了稀稀落落地偷笑声。 叶芊涨红了脸,什、什么逼良为娼? 她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楚王这嘴能不能放干净些! “再说了,人家武安侯世子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子爷,没埋没你啊,你这么瞧不上人家,难不成想攀上皇亲国戚?” 论落井下石,楚王向来觉得这世上没人能出他之右。 打击敌人,自然要直击其要害,不给其喘息的机会! “芊儿!”镇国公和国公夫人跟在徐公公身后匆匆赶了过来,一见这阵仗,霎时有些懵。 叶芊见父母过来,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呜呜地哭着就扑到了国公夫人的怀里。 镇国公看着面色铁青的纪衍诺,小声赔着不是:“殿下,芊儿她最近退了亲,神智有些糊涂,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您莫要计较。” 纪衍诺依旧握紧了叶浮珣的手,淡淡觑了眼徐安:“武安侯呢?” 徐公公忙应道:“回殿下,已经让人去请了,马上就过来。” 片刻后,武安侯急急跑了过来,看到镇国公等人,心下惊疑不定。 “本宫听说侯爷和国公爷两家的亲事,闹了些不愉快?”纪衍诺薄唇微启,目光淡淡扫过。 武安侯飞快地和镇国公对视了一眼,暗自琢磨纪衍诺这话中之意。 镇国公世子剁了他家儿子的手指,这岂止是一些不愉快?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事却又不能摊开了说。 要真说,那还得从两家世子同抢一个歌姬开始讲起。 那丢的可就不是孩儿们的颜面的事了。 “哪、哪有,不过是一些小矛盾罢了。”武安侯小声回应。 镇国公忙补充:“对对对,不过就是小事情,殿下无需担心。” “镇国公是本宫的老丈人,本宫关心是情理之事。”纪衍诺面无表情道,“本宫记得亲事是在下月中?” 武安侯和镇国公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对对对。” “那挺好。”纪衍诺颔首,“徐安,回头记得替本宫和叶侧妃备礼送去。” 武安侯和镇国公夫妇忙道谢退下。 “母亲,”叶芊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却被国公夫人按住了嘴拉着走远,“亲事明明取消了,刚才父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公夫人眼底闪着惊喜,恨铁不成钢道:“太子替咱们保了这门亲事!你就没听懂吗?” 有太子做他们的后台,武安侯府哪里还敢提退亲的事! “可大哥剁了世子的手指,芊儿就算嫁过去,恐怕也会受他们家的人欺侮。” 事情变化得太过突然,叶芊根本无法接受。 武安侯世子完好时嫁过去还不错,可他断了一指,以朝廷律例来说,根本不得进朝为官。 从今往后,最多只能做个闲散侯爷。 加上他时常流连花丛,她真的嫁过去了,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你傻呀!太子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自袒护了咱们家,以后你去了武安侯府,只有他们供着你的份儿!” 国公夫人用手指戳了戳叶芊的额头,“母亲打听过了,武安侯早请了太医给世子接驳手指,听说伤势恢复不错,说不定他那手指能好呢!” 见武安侯和镇国公府的人离开,太子妃这才笑盈盈地朝纪衍诺走了过去:“不知殿下和几位王爷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依照原本的计划,她带着女眷在园子里赏景赏花,男宾们则在湖畔一侧饮酒畅聊,到了正宴的时候才会一同进餐。 太子突然领着几个王爷过来,一定不是专门为了给叶侧妃解围。 解围只是顺道,偏生叶侧妃就是有这个好运气。 太子妃寻思中,就听纪衍诺淡淡开了口。 不过不是对着她,而是看向身侧的叶浮珣:“我们去画舫游湖,可想同去?” 周遭霎时安静,原来,太子殿下专程过来,是为了问叶侧妃要不要一同去游湖? 去游湖?叶浮珣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与其在这里被人当八卦话题看,还不如去湖边吹风赏景。 叶浮珣冲纪衍诺弯唇一笑,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比了一颗心。 纪衍诺嘴角扬起,颔首看向太子妃:“这里便劳烦太子妃了。” 这时恒王走向恒王妃,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夫妻俩便相偕一同走了出来,一看便知打算一同去游湖。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脍炙人口 只剩晋王妃和秦王妃对视一眼。 “王爷,”晋王妃走向晋王,笑着说道,“臣妾随您一同去游湖可好?” 晋王无可无不可地拍拍袖子:“想去便一同去罢。” 秦王妃巴巴地看着秦王。 秦王默默叹了口气:“王妃可想游湖?” “想的!”秦王妃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秦王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臣妾陪王爷同去。” 秦王轻应了一声,脚步却往一侧挪开了一步,双袖微甩,径自前行。 她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倒也不恼,只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渐渐走远。 太子妃捏着帕子看向离开的背影,后背挺得笔直笔直的。 这时,不知哪位贵女天真烂漫地问了一句:“太子妃娘娘,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一同去游湖?” 游湖比在院子里赏景有趣多了。 太子妃看向那年纪尚幼的娇俏贵女,神思一动便笑道:“自是可以的。” “湖上有好几艘画舫可供游湖,若是想游湖的话,本宫带你们过去。” 一刹间就见不少贵女纷纷朝太子妃走了过来,年轻些的贵妇也忍不住靠拢:“太子府的湖畔景致绝美,早就想去好好观赏。” 太子妃颔首笑道:“那正好一同前往。” 她转头招来张氏,“你留下来招呼园子里的贵客。” 张氏不甘心:“姐姐,妹妹也想去游湖。” 殿下去了游湖,人人都想去游湖,为何偏偏要她留下来招待客人! 太子妃嘴角一勾:“叶芊的事情刚才可是让殿下甚是着恼,你该不会想让殿下知道,是你鼓动叶芊去招惹叶侧妃的罢?” 张氏张了张嘴,悻悻道:“妹妹会招呼好客人,姐姐大可放心。” 那厢纪衍诺领着叶浮珣刚上了画舫,众人在甲板各自落座,就听得一阵莺声燕语在后头响起。 “殿下,”太子妃带着一群贵女们进了甲板,温婉笑着解释,“女眷们听说可以游湖,有大半都跟着本宫过来。” “另外两艘画舫各自上了不少宾客,臣妾见您这儿人不多,就领着几个妹妹一同过来。” 纪衍诺眉峰微蹙。 就见晋王抚掌称好,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太子妃身后的贵女们:“正说着咱们这边太过冷清,太子妃便带了人过来一同热闹,真是太好了。” 晋王妃暗地里掐了他一把,警告道:“这里是太子府,王爷且消停些。” 晋王疼得一皱眉,不耐应道:“本王省得。” 双眼却是依旧没离开那一个个曼妙身姿上。 晋王妃气急,压低声音道:“那些可都是太子妃给太子选的姑娘,你别瞎掺和。” 晋王挑眉:“有这种事?” 他家王妃咋不像太子妃那样大度?真是让人羡慕。 “那是。”晋王妃瞥了眼太子妃,“那几个贵女都是前阵子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百花宴,让皇后娘娘属意的人。” 啧,晋王讪讪地捧起酒饮了一口。 他的母妃和王妃怎的就不像太子的那样替他张罗。 这厢低低说着话,那厢太子妃已经张罗着让人多置备了桌椅,然后缓步坐到了纪衍诺的身侧。 纪衍诺下颌线条微绷,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太子妃自作主张的举动愈发让人不满。 下一刻,一只柔软的手便钻到了他的掌心里,轻轻地按了按。 纪衍诺缓缓吁了口气,侧脸看向叶浮珣:怎么? 他用眼神递过去询问。 叶浮珣只弯起唇角:不生气。 纪衍诺眼底的暗霾刹间烟消云散,他握紧了叶浮珣的手,嘴角微翘地替她斟了一杯果茶:“这是你欢喜的酸甜口味,尝尝。” 两人旁若无人地细语,让一侧的太子妃有种自己成了透明人的感觉。 她挺直腰背,含笑地招呼着众宾客,又和女眷们聊起了话题。 甲板上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不多时,有贵女对着碧波湖景吟诗,亦有人抚琴助兴,各个皆在不动声色地展示着才华。 “民女得闻当日叶侧妃娘娘一首《青花瓷》在太后寿宴上艳惊全场,更因此得了太后娘娘赞誉。” 蒋府的三姑娘蒋葳蕤站起身,她脸蛋略圆,模样甜美娇俏,一开口就引得了众人的注意,“只可惜民女未有参加太后寿宴,错过了娘娘的天籁之音。” 太子妃微笑着给王爷王妃们解释:“蒋三姑娘的祖父是太常寺卿蒋老,蒋老在作曲上身负盛名,著有无数脍炙人口的名曲。咱们各大庆典上用到的曲子,多是出自蒋老之手。” 她这么一提,众人倒真是有了印象。 看向蒋三姑娘的眼神便多了两分好奇。 “蒋三姑娘自幼受蒋老影响,除了琴棋书画外,对作曲唱词亦极有天分,”太子妃如数家珍,“若本宫没记错的话,蒋三姑娘五岁能作曲,当年还被称为小神童。” 蒋葳蕤被太子妃说得羞红了脸:“娘娘见笑了。” 太子妃颔首淡笑:“蒋大姑娘不若清唱一曲,让我们一睹蒋老之后的风采?” “能够为王爷王妃们献唱一曲是民女的福气。” 蒋葳蕤亦不忸怩,神采间有种让人亲近的邻家妹妹感,她红唇一弯,“只不过有叶侧妃珠玉在前,若是民女唱得不好,大家可别笑话民女。” “不会不会!”晋王生平最爱流连花丛,对各色女子来者不拒,“快些儿唱罢。” “那好。”蒋葳蕤爽快地应了声,“民女有个小小的要求,待民女唱完曲儿,还请王爷和王妃们点评一二。” “民女就想知道,民女唱的曲儿,和叶侧妃那首名动天下的《青花瓷》相比,有多少差距。”蒋葳蕤笑眯眯地走到中央,补充了一句。 什么名动天下? 叶浮珣暗自抽了口气,她压低声音问道:“爷,臣妾那首《青花瓷》什么时候成了名动天下的曲儿了?” 蒋三姑娘这是说笑呢?还是真有其事? 纪衍诺嘴角微勾:“阿珣唱的曲子自然是天下第一。” 这还要问吗? 叶浮珣:…… 虽然,她的歌是唱得还不错,但是,这里是古代,古人对歌曲欣赏的角度和现代相去甚远。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上上之作 别说歌曲无国界,至少应该翻不过古今。 她那首《青花瓷》之所以受太后欢喜,真正的原因是太后同是穿越者。 叶浮珣瞬间就把自己从云端拉回到地面,一颗飘飘然的心总算觉得安安稳稳着了地。 她一定是还没习惯身处高位,以后可不能将别人的吹捧当了真。 “阿珣的声音本就如天籁一般,”纪衍诺替叶浮珣剥着果皮,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是以虽然只在人前唱过一首青花瓷,却让无数人至今铭记。” 所以,有人上门踢馆是很正常的咯? 叶浮珣睃了眼纪衍诺,若不是她已经完成了心理建设,纪衍诺这话绝对能够将她从云端直接送去外太空。 她捏起一瓣橘子放到纪衍诺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一瓣。 两人情状亲昵,让不少有心人看在了眼底。 秦王妃替秦王斟酒的时候侧过脸,正好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由细声感叹了一句:“外头都说太子最宠叶侧妃,今日亲眼见了,果真是如此。” 秦王捏住酒杯那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僵。 他没有回应秦王妃的话,只浅浅地抿了一口酒。 纪衍诺和叶浮珣的对话虽然小声,但他耳力好,都听得清楚。 秦王妃早习惯了秦王清冷自持的性子,对此亦不觉得奇怪。 蒋葳蕤已经开始清声吟唱。 作为蒋老的孙女,她当真是自幼在音乐中浸着长大,唱的曲儿是众人未曾听过的。 婉转悦耳,让人如沐春风。 确实是上上之作。 一曲唱罢,蒋葳蕤俏生生地向众人鞠了礼:“民女献丑了,还请王爷和王妃们点评。” 晋王第一个开腔:“好曲!以本王看,蒋三姑娘这水平颇有蒋老之风!” 蒋葳蕤欢欢喜喜地屈了屈膝:“多谢晋王爷夸奖!不知王爷觉得民女的曲儿和叶侧妃相比,哪些方面稍稍逊色?” 晋王摸了摸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本王觉得兴许蒋三姑娘的更好,听了你这首曲儿,本王怕是三个月都听不得旁人唱曲了。至于叶侧妃的《青花瓷》,本王印象倒不是很深。” 蒋葳蕤眼睛一亮,依晋王这么说,分明就是她唱的曲儿比叶侧妃要好! 不然,怎会对《青花瓷》毫无印象?她欢喜得笑眯了眼。 秦王轻笑一声:“当日太后寿宴,太子殿下领叶侧妃上前唱《青花瓷》时,三皇兄不是因更衣离开了么?” “有这等事?”晋王一愣,一拍脑袋道,“难怪皇兄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葳蕤:…… 恒王温声道:“本王对《青花瓷》倒是印象极深,那首曲子甚是特别,而叶侧妃的歌声确实绕梁三日,让人难忘。” 恒王妃在旁掩嘴一笑:“本王妃和蒋三姑娘一样,未曾听过叶侧妃唱的《青花瓷》,甚是惋惜。” “要本王说,”楚王见纪衍诺面色不虞,嘎巴一口杯里的酒,“蒋三姑娘也别尽琢磨着跟叶侧妃比,这乐音之界,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喜好。 你和自己比就行,今儿个唱得比昨个儿好,今岁又比去岁更佳,那便成了。” 蒋葳蕤认真听了楚王的话,觉得甚是有理,正准备道谢,就又听楚王摆摆手道:“只不过,本王觉得你这音色,怕是这辈子都比不过叶侧妃。毕竟音色天生,这怨不得谁。” “再说到曲儿,你这曲儿确实好听,但人家叶侧妃那《青花瓷》,不是本王夸哈,那真的是本王从来没听过的曲风,就好像翻开一幅画卷,就能看见古代仕女从画卷中踏着夜色踏着波浪朝你走出来那般……” “恐怕难有人能出其右。”他笑眯眯地看向蒋葳蕤。 这小姑娘瞧着挺天真烂漫又可爱的,做什么那么想不通要和叶侧妃比较呢? 别比,比就是输。 蒋葳蕤呆了片刻,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多谢楚王爷点评,民女知晓了。” 便就屈了屈膝退回到席位上去。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 她终于深刻体会到楚王和纪衍诺能够成为好哥俩不是没有原因的。 楚王这护短的性子和纪衍诺如出一辙。 更夸张的是,他那张嘴能护起短来,能把对手气死。 就,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 虽说自忖唱歌挺好,但绝对不到楚王所说的什么难有人出其右的境界。 “四哥说得不错。” 纪衍诺的话飘进了叶浮珣的耳朵里,她默默地叹口气,默默地拿起杯子喝茶。 那厢太子妃却暗暗捏紧了帕子。 蒋葳蕤本来不过是她相中的贵女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 但今天的表现,一开始却是非常让人惊艳的。 能够在众多王爷王妃面前丝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扬言要和叶侧妃比唱曲儿,太子妃刚才可没少给蒋葳蕤点赞。 叶侧妃的《青花瓷》她听过,在她看来,不过就那样罢了。 哪里比得过自幼浸淫在乐音中长大的蒋葳蕤。 你听,连晋王都真心实意地夸了她,可见蒋葳蕤是真的有几把刷子的。 哪曾想楚王居然那么不要脸地吹捧叶侧妃。 虽说楚王是为了讨好自家殿下,可……方法有很多,何必非要用吹捧叶侧妃这一种? 就让太子妃那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又下不来。 她本来看好的平恩伯大姑娘,抚琴一曲都没得殿下投去一个目光,怕是基本没戏。 现下那几位贵女基本上都表现过了,难不成苦心挑选的贵女们又都进不了殿下的眼? 太子妃深吸口气,抬眸朝贵女坐席最后的一个姑娘看了过去。 那是平恩伯府的王二姑娘。 王二姑娘容貌明艳旖旎。 最勾人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与她对视一眼,就是女子亦有种心头砰砰乱跳之感。 更别说身姿妖娆柔软,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当然,这都不是最厉害的。 太子妃思及此,嘴角缓缓勾起。 王二姑娘真正厉害的是自幼身怀异香。 据闻只要一靠近就能闻到其身上的淡淡幽香,沁香怡人。 太子妃眯眼与王二姑娘对视上,微微颔首示意。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言简意赅 王二姑娘微微垂首,勾起唇角站起身。 “民女想为王爷王妃们献舞一曲。” 她摇曳生姿地走向甲板中央,带起香风阵阵让人迷醉。 晋王刹间就看直了眼,这王二姑娘真乃人间尤物! 哪怕是他赏遍群花,亦难见如此的绝色! 最重要的是,王二姑娘可是堂堂正正的名门闺秀,端庄得宜的裙裳以掩不住那勾人心魂的妖艳之感。 太子妃缓缓地扫过晋王的神色,嘴角一勾。 她就知道,只有王二姑娘这样的女子,才最得男人心。 明面上要求女人大方庄重,暗地里还不是最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 她又看了看极力掩饰惊艳的恒王,依旧清冷自持的秦王,自顾自喝酒的楚王,以及还在剥桔子的纪衍诺。 王二姑娘身上的香气,据闻跳舞之后会发挥到极致。 彼时,这甲板上的人怕是都会被她身上的异香所染。 就看太子殿下这回,还能一直专注地给叶侧妃剥桔子吗? 王二姑娘随着琴音翩翩起舞,渐渐地,甲板上幽香阵阵,愈发浓烈。除了太子妃外,其余的人都颇觉奇怪。 秦王妃没忍住低声问一旁的晋王妃:“晋王妃可有闻到香气袭人?”晋王妃点点头,不悦地看了眼魂儿都快被吸走的晋王。 叶浮珣不动声色地掏出帕子,微微掩了掩鼻。王二姑娘老是往她们这边转圈圈,闹得那味儿几乎都要将她淹没了,有点呼吸不顺畅的感觉。 她就觉得,这种味儿似曾相识。纪衍诺细心发现了她的不妥:“阿珣怎么了?” 她抿了抿嘴,不怎么想开口说话。这一开口,怕是又要吸上一大口那味儿,就还是别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没什么。 纪衍诺拧起眉,从怀里掏出帕子,和叶浮珣一样掩住鼻子,剥了一半的桔子被弃在了桌上。 好不容易等王二姑娘跳完了舞,俯身做了完美的收舞姿势,一阵湖风从斜侧吹来,将她身上的香气吹散了不少。 叶浮珣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她悄悄将帕子放下,捧起水喝了一口。 晋王色眯眯地看着王二姑娘,站起身鼓掌:“好!好!好!人美,舞佳,香醉人!” 晋王妃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将晋王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王二姑娘文:“不知王二姑娘用的哪家香膏,这香气还真是特别。” 恒王妃亦没错过恒王眼底闪过一霎心醉神迷的眸光:“最特别是这越舞香气越浓,不知王二姑娘是如何做到的? 若是不介意把法子道来,回头王府里的舞姬可以好生学学。王爷觉得是也不是?” 恒王轻咳一声,晋王妃和恒王妃对视一眼,皆眯眼看向王二姑娘。好端端的姑娘家,尽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招人,就别怪她们不给她脸面。 哪知王二姑娘却丝毫没有两人想象中的羞愤,只悄悄地抬起眉眼,故作羞涩地应道:“回晋王妃和恒王妃,民女并未使用任何香膏。” “不可能!”晋王妃见王二姑娘居然如此回应,想也不想就反驳,“你那香气几乎将整个甲板都传遍了,还敢说没用香膏?” “这……”王二姑娘怯怯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让晋王妃误解是民女的不是。” 她没有直接回答晋王妃的话,而是款步往叶浮珣面前走了两步,“听闻叶侧妃开了一家丝芭馆,馆中拥有高明的调香师,能调出数之不尽的各种香味。 想来叶侧妃定然对香气非常了解,民女其实,是想问问叶侧妃可有法子帮帮民女。” 莫名又中招的叶浮珣放下橙子,拿起帕子缓缓地擦了擦手,唇角一勾:“说。” 言简意赅得让王二姑娘呆了一瞬。 太子妃轻咳一声:“王二姑娘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便是。” 王二姑娘回过神,忙小声道:“其实民女这香气并非是因为用了香膏,事实上,民女自幼便身怀异香,哪怕是从来不用任何熏香或是香膏,身上的香气亦难掩得让民女羞愧。” “身怀异香?”晋王没忍住张圆了嘴,这可是天下难得的至宝啊! 若是府里有个这样的女人,他还出门寻什么芳觅什么娇! 看向王二姑娘的眼光登时又多了三分迷思,晋王妃气恨地掐了他一把。 叶浮珣默默地又拿起了帕子,不动声色地掩了掩鼻。 忽又觉得这样不大礼貌,便拿起一旁的团扇,慢悠悠地扇着。这个管用,可以顺带替纪衍诺也扇扇。 “娘娘熟知天下奇香,不知可有法子替民女解决这身怀异香的烦恼?”王二姑娘眉眼半垂。 晋王妃嗤地就笑出了声音:“王二姑娘既然异香是天生所带,何苦为难叶侧妃相助?本宫瞧着王二姑娘求助是假,想要炫耀身怀异香是真!” 对晋王看上的女人,她都烦。 王二姑娘咬着唇,尴尬地朝晋王妃屈了屈膝:“王妃,民女真的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您听民女说完。” “民女不过是想着叶侧妃娘娘懂得多,兴许能够调配出特殊的香膏,让民女用了之后不再为身上的香气所烦恼……民女真的没有旁的意思。” 她一激动,身上的香气无形又浓郁了两分。叶浮珣用力地摇着扇子,看向王二姑娘道:“王二姑娘能否往后退两步?” 王二姑娘微愣,只乖巧地往后退了两步,双目冀盼的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清了清嗓子:“其实吧,你没必要为身上的这种香气而烦恼。事实上,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众人皆愣,叶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浮珣沉吟片刻在脑海中组织了下语言,开口讲解汗腺这个常识…… “有些人大汗腺分泌功能较正常人旺盛,其腋下等处汗液产生的味道会比较浓烈,一如王二姑娘这般。” “这其实很正常的,不会影响身体健康,患者不必过分担忧。”叶浮珣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叶浮珣见众人似乎听入了神,接着说道,“的确是有一些办法。”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恶心感 “大原则是以清洁、干燥为主。首先,每日要勤沐浴更衣,衣裳最好穿轻薄吸汗的。若是到了夏季天热的时候,每日沐浴两次亦无不可。” “其次,尽量避免容易出汗的活动,”叶浮珣继续扇着扇子,要她说古代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也没有什么剧烈运动可言。 若不是这王二姑娘非要跳舞,恐怕现在就不会闹出这么大个笑话,“例如王二姑娘刚才跳舞这种活动,能免则免。” “最后就是心态放平和,不要总想着自己有这问题,焦虑和烦躁同样容易让人无端发汗。” 王二姑娘的脸色渐渐变了,叶侧妃说到这里,她终于有一些些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她这一身异香是伴随出汗而来?想想还真的是颇有道理的。 她若是安静无汗的时候,身上幽香只是极淡,若是走动或跳舞后,香味则会变得浓烈。 尤其是到了夏日,有时即便是安坐不动,依旧异香四溢。 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她时时出汗,便可以让自己异香不断? 寻思间,又听叶浮珣说道:“王二姑娘其实算幸运的,你这味儿并不难闻,甚至许多人都觉得是一种香气。所以,只要多多注意以上几点建议,应当会无碍。” 几位王爷和王妃的面容渐渐扭曲,楚王张了张嘴,瞬间又立即闭上,随手抓了一个蒲团垫子扇着。 合着整了半天,这身怀异香的王二姑娘散发出来的味道,竟然是汗味!说起汗味,他大老爷们闻得就多了。 这军营里头那个汉子训练完不是一身臭汗,能把人给熏死! 虽然叶侧妃说得不错,这王二姑娘的汗味确实不难闻,乍一闻还挺香的,让人以为是涂抹了什么香膏散发出来的香气。 可一想到其实就是汗味,那吸进鼻子里的香气就顿时有了种恶心感。 楚王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屁股,一抬眼,竟然发现向来温文儒雅清冷自持的五弟,默默地掏出了帕子压在鼻子上。 连五弟这样风雅的人都做出了这般举动,想来是真受不了那汗味了。 楚王用力挥舞着蒲团垫子,顺带帮秦王扇扇风。 这王二姑娘汗味也太大了,那么大个甲板,还吹着湖风,都挡不住她散发的味儿! 啧,那厢王二姑娘终于发现了众人的反应,只是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众人会一副嫌弃的模样。 晋王直接用手捂住鼻子问道:“叶侧妃,所以这王二姑娘散发出来的异香是汗味?” 他刚才还陶醉地猛吸了好多口! 叶浮珣解释道:“人人多少都会有汗味,这是自然情况,并非疾病。” 汗……味?王二姑娘往后倒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叶侧妃。 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任何话,叶侧妃怎能如此诬陷她? 叶浮珣见王二姑娘神色激动,忙安抚道:“你若是想找些香膏来掩藏这种味儿,其实可以试一试。只不过香膏的香味和你身上的味道中和之后是否会产生别的味道,得多试一试。” “另外就是虽然这不是一种疾病,如果真的很困扰你,你可以考虑请大夫帮你看一看。” 说不定中药可以寻到类似的药方减缓汗味的发生,叶浮珣心中补充了一句。 就见王二姑娘双眼一翻,往后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她还是高估了王二姑娘对真实情况的承受度。 如果不是王二姑娘刚才非要她帮忙解决异香的问题,她真的不会那么诚实地将汗腺工作原理告诉大家。 就在叶浮珣略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忽地就被纪衍诺整个抱进了怀里。 “爷,你这是怎么了?”叶浮珣伸手想去推纪衍诺,这还在甲板上呢! 虽然王二姑娘晕倒正闹得有些混乱,王爷王妃们都纷纷起身走到甲板边缘去透气了,可纪衍诺这么大喇喇地把她压进怀里,还是很容易被人看见的好伐! 然而回应她的确实纪衍诺埋在她颈边的沉沉又不断的笑声。 感受着纪衍诺起起伏伏的胸腔,叶浮珣后知后觉—— 敢情是这位爷被逗笑了,又不想让人看见他笑,才把她拉进怀里打掩护? “有那么好笑吗?”叶浮珣闷闷地问道。 纪衍诺笑了好一阵子,才松开了叶浮珣,平日里冷峻深邃的眸子依旧染着笑意,他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尖:“爷今天才知道阿珣知识这般渊博。” 叶浮珣:…… 那是你们没上过生理卫生课。 那厢甲板的边缘上,晋王妃和恒王妃正凑在一起笑得快要直不起腰。 “你说这叶侧妃是不是个妙人?”晋王妃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花,“王二姑娘自持身怀异香,非要前去压叶侧妃一头。 结果好了,叶侧妃竟然说她那异香是汗味,可把王二姑娘气得眼睛一翻就给晕了过去。” 王二姑娘那妖妖娇娇的模样她非常看不顺眼。 尤其是一上来就勾得晋王神不思蜀的模样,还真当自己是个姬子不成!叶侧妃这一仗打得漂亮! 恒王妃笑着连连称是:“别说妹妹还觉得叶侧妃说得很有道理,回头妹妹去找个大夫问问,说不定她那异香真的就是汗味!” 两人同时做出嫌恶的表情,刚才可都没少被那汗味给恶心到! 经过王二姑娘这么一个小插曲,甲板上的人已无心再游船赏景,纷纷要求下船。 画舫很快便停到了岸边,纪衍诺和几位王爷先行下船,余下太子妃带着女眷缓缓往园子而去。 众人回到园子,话题依旧在王二姑娘身上转着,待几位王妃又专程去了凉亭落座歇息赏景。 恒王妃目光在太子妃等人身上扫过,忽地换了话题:“不知道几位姐姐可有听说,京城东郊的姑婆山上有一座观音庙,求子特别灵验。” 这话一出,太子妃等人便齐齐朝她看了过去。 恒王妃羞涩一笑:“不瞒几位姐姐,妹妹打算过两日去观音庙拜拜,姐姐们若是有兴趣,不如同往?” 她虽然刚成亲,但亦知道身为王爷正妃,膝下有儿才会心头不慌。孩子,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炙手可热 太子妃等人却是掩嘴直笑:“看来恒王妃和恒王很是恩爱。” 恒王妃脸倏地就红了,恩爱自是恩爱,可心急也是真心急。恒王在和她成亲前,屋里头伺候的婢女就有了身孕,如今儿子都生下来了。 虽然恒王允诺等孩子过了周岁便让她抱养膝下,但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生。 且太子妃,晋王妃还有秦王妃,三人不也都尚且膝下无子?想来,定是比她更急才是。 太子府里可不仅太子妃无子,听闻是后院嫔妾皆无所出,她应该是最急的。 晋王最爱流连花丛,府里嫔妾无数,子女亦有许多。可晋王妃除了膝下一女之外,这许多年了依旧没有生下一个儿子,能不急? 秦王妃亦然,她和太子妃一样未曾生育过。 虽然膝下抱有其他嫔妾所出的儿子在养…… 恒王妃心中思绪拂过,就听晋王妃颔首道:“姐姐亦听说过那家观音庙,说是里头求签特别灵验,若是妹妹想去,那咱们就一块儿去?” 她看向太子妃和秦王妃,“你们觉得如何?” 太子妃和秦王妃对视一眼,两人思忖一瞬,便都点了头。 恒王妃开心一笑:“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就约两日后一同前往。” 到了夜里,忙碌了一整日的太子妃躺在贵妃椅上,由着碧柳和碧翠替她揉肩捶腿。 想起白日发生的事,她不由吁了口气:“本宫现下觉得叶侧妃真是愈发高明了。” 碧柳和碧翠对视一眼,小声问道:“娘娘可是说王二姑娘的事?” “可不就是。”太子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皇后娘娘选的这几个贵女,都是适龄贵女中的佼佼者。每个人都各有才华天赋,模样亦都各个标致。” 可哪曾想,今天在甲板上殿下可是谁都没有多瞧一眼,全心都在叶侧妃的身上,这便是一个都没看上的意思。 王二姑娘出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三分希望。毕竟她一走出来,晋王和恒王两人可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艳神情。 哪想到王二姑娘竟然轻易就被叶侧妃给拿捏住了,不仅如此,还把殿下都逗笑了。 太子妃可没有漏看纪衍诺抱住叶侧妃的那一幕,那分明是殿下在笑。 叶侧妃那么一本正经地说王二姑娘的异香是汗味,换了谁能不笑呢? 就连她这个始作俑者,也忍不住笑了好久,更别提楚王当时那几乎响彻天际的大笑声。 幸亏王二姑娘晕过去了,不然这得丢人丢到立即去投湖。碧柳和碧翠想起甲板上的事,两人强忍着咬紧了嘴角。 “王二姑娘身怀异香本是王府的秘密,”太子妃揉了揉额角,“你们可知咱们大燕往上追溯几朝,皇宫中曾出过一个香贵妃,就是因为身怀异香深得帝宠。” “王府可是惦记着让王二姑娘成为第二个香贵妃,若不是听闻皇后想要给太子选贵女,怎会巴巴送上门来。” 而今太子出征大胜而归,炙手可热。 “这叶侧妃要是搁在香贵妃那个年代,说不定就今天这么轻飘飘几句话,把香贵妃一身荣宠都给葬送了。” 当年那一位先帝,若是听闻爱妃身上的异香是汗味,还能宠得下去? 叶侧妃还真是…… 太子妃吁了口气:“碧翠,你让人往宫里传个消息,就说贵女们都让殿下看过了,怕是一个都没看上。” 又过了两日,太子妃如约和几个王妃一同前往姑婆山的观音庙去拜拜。 因为提前通知了观音庙,是以一路过去颇为清静,几乎不见香客。 “说是心诚则灵。”恒王妃打听过不少消息,“有不少多年没怀上的,过来拜了送子观音后,回去不多久就如愿了。” 一句话就把太子妃等人的心给挑得热和起来。 “还有就是她们这儿的签也特别灵验,咱们一会儿都去求个签看看?” 四人进了观音庙,跟着知客尼姑一路拜了过去,最后才去到求签处。 人人各自求了一签,解完签后,恒王妃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笑:“姐姐抽的是什么签?” 问的是晋王妃,晋王妃叹了口气:“中签。大意是急不来,该来的时候到了就会来。” “那便是能生个大胖儿子的意思。”恒王妃按住晋王妃的手,“只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恭喜姐姐了。” 她这么一说,晋王妃的心情倒是明快了许多。只要能生出儿子,再多等等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晋王虽然荒唐,但从不插手后院之事,那些莺莺燕燕还不都服着她管。 “姐姐又是抽了什么签?”恒王妃见秦王妃走了出来,笑着赢了过去。 “中上签。”秦王妃神色自若,“同样是一个字,等。” 太子妃最后走出来,面色沉重。事实上,她心情极差。 她抽到的是下下签,解签的师父说了,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劝她心怀放宽些,莫要纠结。 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太子妃气得掌心都被指甲戳出了血。 她身为太子的正妃,就算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她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无论是谁,只要有人替太子生下孩子,她就算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孩子抱养膝下! “姐姐……”恒王妃看着太子妃的神色,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倒是晋王妃上前故作关心:“姐姐中的是什么签?” 太子妃深吸口气:“下下签。” 就在众人脸色微变之际,她又补充道,“本宫想着最近叶侧妃得宠,我们太子府又一直未有子嗣,便专程替她求了这个签。” 坤宁宫。 “什么!下下签?” 正在敷脸的皇后听了心腹嬷嬷附耳的传话,登时柳眉倒竖地睁开了眼,“你确定是太子妃替叶侧妃求的签?” 嬷嬷低声应道:“当时晋王妃、秦王妃和恒王妃都在,她们都是那般说的。” 皇后沉思了一会道:“去,传本宫的话,让太子来一趟坤宁宫。” 完后便对一旁的管倩道,“今儿个护肤就做到这儿吧。” “是的,娘娘。”管倩温声应下,小心翼翼地收了尾,才低着头跟在嬷嬷身后离开了坤宁宫。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子虚乌有 出了皇宫,她沉思片刻便让车夫换了方向:“去趟太子府。” 见到叶浮珣的时候,她正在品尝朱良媛新研制的点心,拉着管倩一起吃了好些,才笑盈盈地打量着她:“昨日艾娘过来,我还想着倩儿你会一同来,只可惜艾娘说你进了宫。 她说现下太后和皇后最是满意你的手法,回回做护理都点名要你去服侍。” 管倩浅浅一笑:“不过是正好合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心意。” 两人闲话了会儿,管倩压低声音把在皇后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叶浮珣。 “倩儿听那嬷嬷说太子妃在观音庙替娘娘求了下下签,皇后娘娘登时就气冲冲地让她去传召太子殿下,娘娘……”管倩眼底闪过忧心。 叶浮珣眉微挑,她是听说太子妃和几位王妃上午去了观音庙,可没想到这么快消息就传进了宫中。 太子妃替她求签?怎么可能!怕不是求了个下下签挂不住脸面,才栽赃到她身上罢? 她摆摆手:“不妨事,谢谢倩儿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 管倩见叶浮珣神色笃定,心中总算安了安,便以丝芭馆忙碌为由悄悄离开了太子府。 那厢纪衍诺得了皇后传召,离开皇宫前去了坤宁宫。 皇后早已等得焦心如焚,原本她见纪衍诺独宠叶侧妃,想着太子府尚未有子嗣,能有一个宠妃亦是好事。 就等着叶侧妃快快怀上身孕,为皇家绵延子嗣。可这都多少个月过去了,叶侧妃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今日太子妃去替叶侧妃在观音庙求了签,她还对叶侧妃抱着生子的希望!一个不能生的女人,还胆敢霸占她的儿子,想也别想! “衍儿,”终于见到纪衍诺的身影出现在大殿,皇后上前两步直言,“你可知今日太子妃替叶侧妃去观音庙求了签?” 纪衍诺皱起眉头,太子妃又要作什么妖。 “不知。”他冷冷地抿起薄唇。 皇后咬牙道:“求的是下下签!说是叶侧妃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 纪衍诺无声地嗤笑了一下,淡淡看向皇后:“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不必相信。” 就算是真有此事,那又如何?无论阿珣有没有子嗣,这辈子他都认定了她。 况且……纪衍诺眸心微闪,冷然的神色缓解了稍许。 “母后就为这件事召儿臣过来?”他不想在坤宁宫多浪费时间。 皇后忙拉住他:“母后替你选的几个贵女,你可有看上的?” “母后知道你喜欢叶侧妃,这事儿母后不会拦着,”她好言相劝,“可子嗣到底重要,你多少要分些精力给旁的嫔妾才是。” 纪衍诺随口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皇后这回可是铁了心要个确切的答复:“母后且问你,那几个贵女看上了谁?你自个儿挑,回头母后去安排。” 什么贵女?纪衍诺又拧起了眉:“后院嫔妾足够了,无需再进人。” 若知道会遇上阿珣,以前他绝对不会同意让皇后往府里一个个地塞人。 皇后气得吸了口气:“平恩伯府的王大姑娘怎么样?模样出挑,才情横溢,弹得一手好琴。” 纪衍诺:“没印象。” 皇后:…… “那蒋府的三姑娘呢?她不仅胸腹满诗华,而且自幼就随了蒋老学习作曲,唱起曲儿来更是京城一绝。” 当初叶侧妃一首《青花瓷》惊才绝艳,从此入了纪衍诺的眼,这事皇后心里有数,特意寻了蒋三姑娘。 纪衍诺蹙眉:“难听。” 皇后:…… “那王二姑娘呢?”皇后不死心,“母后闻她身怀异香,那可是天下少有。” 纪衍诺嘴角一抽:“臭。” “母后,儿臣还要去父皇那里复命,不便久留。” 言罢,大步流星地就离开了坤宁宫,留下皇后一脸呆怔。 王大姑娘和蒋三姑娘便算了,王二姑娘身怀异香那可是非常罕见的事,天底下哪个男人能逃得过那样的诱惑? 可衍儿说什么?臭? “快去打听下,王二姑娘在太子府发生了什么事。” 那厢纪衍诺离开坤宁宫,直接就回了太子府。 回了明月宫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叶浮珣欢喜地拉着他道:“爷今天回来得早,可以尝尝朱良媛亲手做的冰糖肘子,味道绝佳!” 纪衍诺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就知道吃。” 叶浮珣皱皱鼻子,一本正经地摸摸肚子道:“爷说的是,臣妾最近真的是愈发馋了。” “不过,等吃完了冰糖肘子,咱们再探讨下是不是该少吃些儿。” 实在是朱良媛来了明月宫后,天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和颜依依做各种好吃的。有这么个神仙妹妹在,能不馋么。 纪衍诺目露深思,含笑道:“想吃便吃,莫要过量就成。” 回程的路上,徐公公就已经将观音庙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太子妃自己抽了个下下签,张嘴就栽赃到他家阿珣身上,还真是活腻了。 一辈子没有子嗣?观音庙这签确实很准,太子妃这辈子绝不可能有子嗣,纪衍诺心中寒意森森。 “爷,怎么了?”叶浮珣吃得开心,却见纪衍诺似乎正想着事。 纪衍诺回过神,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没事,爷陪你吃。” 那些破事不宜拿来打扰两人相处的甜蜜时光,两人都晓得太子妃的事,却都有志一同地没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日,坤宁宫中传来哗啦一声响,皇后将手中的茶碗摔在地上:“查清楚了?自从叶侧妃住进明月宫后,太子夜夜宿在明月宫,从不曾召过别的嫔妾侍寝?” 心腹嬷嬷点头应是。 “那太子妃和张侧妃那边呢?” 嬷嬷摇头:“殿下再未曾去过太子妃和张侧妃处。” “岂有此理!”皇后一拍桌子,怒目道,“叶侧妃好大的胆子!走,本宫要亲自去趟太子府!” 太子府。 叶浮珣此时正与朱良媛刚坐下剥桔子吃。 “咱们才从兰熙宫请安回来,怎么又叫姐姐过去?”朱良媛错愕道。 她看向小雨问道:“你确定是说只让本宫一个人过去?” 小雨点点头道:“碧翠姑娘传话,就是这么说的。”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无礼犯上 “那本宫就再过去一趟吧。”叶浮珣看向略带忧心的朱良媛,“妹妹先回去歇息,不用替我担心。” 去了兰熙宫,还没进大殿就见奴仆们跪了一地,叶浮珣眉微挑迈步往里走。 “叶侧妃,快快前来觐见皇后娘娘。”太子妃的声音响起,看向叶浮珣身影的眸光闪烁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皇后娘娘怎会来了太子府?叶浮珣飞快地睃了眼主座上阴沉着脸的皇后,顺带瞥见了太子妃的面庞,心中便有了计较。 该不会是为了太子妃那莫须有的下下签,来找她的茬? 她上前给皇后娘娘行了礼,而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矗立在大殿中央,等待皇后发话。 皇后双手捏紧两侧的座椅扶手,身子稍稍前倾,双眼直直地盯着叶浮珣,一字一顿问道:“本宫问你,殿下是否每日都在明月宫歇下?” 叶浮珣:“回娘娘,并非全如此。” 有几回夜里回来晚了,就直接在前院睡没去扰着她,所以不是每日都歇她那儿。 不过,明显皇后关心的不是这件事。皇后真正想问的,是纪衍诺有没有临幸别的女人罢? 只见皇后咬牙一笑:“并非全如此?你搬去明月宫后,殿下除了五日宿在雍檀宫外,每一天都是去的明月宫!可有此事?” 不待叶浮珣应声,她又道,“妒忌乃七出之条!你不让殿下恩泽后院,可知这是重罪?” 叶浮珣开口道:“回娘娘,殿下来明月宫并非因为臣妾的要求,请娘娘明察。” 纪大魔头要去哪里睡觉她能管得着?皇后未免太高估她了。 皇后双眼一瞪:“还敢顶嘴?来人,给本宫掌嘴!” 自己不能生就算了,占着衍儿不让他去临幸旁的嫔妃就该死! 太子妃登时心生欢喜,皇后要掌掴叶侧妃,这可是让人做梦都盼着的事!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没打算替叶侧妃求情。 皇后带来的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叶浮珣,另一个嬷嬷上前正准备扬手,叶浮珣冷斥一声:“且慢。” 嬷嬷顿了手。 叶浮珣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臣妾不知何错之有?殿下留守何处并非臣妾可定,若娘娘不信,可以问问殿下。” 皇后冷笑一声走了下去,站在叶浮珣面前:“你不知错在哪儿?本宫今天便直接告诉你。” “你若能怀上殿下的身孕,哪怕在娇蛮跋扈些,本宫犹能忍你。” “可既然不能生,那就万万不该占着殿下不放!殿下乃一国储君,必须要尽快有子嗣!” “给本宫打!”就在嬷嬷再次扬手之际,叶浮珣又张了嘴—— “且慢。” 语落,叶浮珣似乎听见了回音。下一霎就见太子妃低呼一声:“殿下。” 是纪衍诺过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叶浮珣跟前,手起刀落地把两个架着她的嬷嬷丢到一旁,护着她问:“阿珣可有伤着?” 叶浮珣摇了摇头,回了个安好的眼神。纪衍诺心中安了安,握住她的手看向皇后:“母后缘何罚阿珣?” 若不是暗卫及时通知他皇后来了太子府,阿珣怕是就要被母后的人掌嘴了。 一想到这一点,纪衍诺心中便揪成了团。 皇后眯起眼,缓步走回主座坐下:“叶侧妃无礼犯上,母后罚她不得?” “阿珣素来谦良恭顺,断不可能无礼犯上,还请母后明察。” 纪衍诺挡在叶浮珣身前回应,皇后又捏紧了扶手,沉默片刻。 太子成亲三年未有所出,而今又独宠一个不能生的侧妃。今天若是不将这件事摊开来讲明,由着他糊涂下去对大业必有影响。 思及此,她闭了闭眼道:“母后不是故意干涉你府里的事,只是既然叶侧妃不能生孩子,太子需得承诺母后,每个月匀出至少半月时间宠幸后院嫔妃才行。” 纪衍诺脸色一青:“谁说阿珣不能生?” 皇后看向太子妃:“太子妃昨日去观音庙替叶侧妃求签,签文上说的是叶侧妃一生无子!母后知道你不信这些,然事关子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昨日的事,儿臣亦打听过了。”纪衍诺冷睃了眼太子妃,看向皇后道,“几位王妃一同去观音庙求签,母后觉得太子妃会将唯一的抽签机会用来替叶侧妃求签?” “依儿臣所见,怕是太子妃自己抽了下下签又抹不开脸面,才说是替叶侧妃求的罢!” 太子妃倏地站起了身:“不、不是的……” 皇后眸光一凝看向了太子妃,太子不这么说,她还真未考虑到这一点。 实在是因为担心太子的子嗣问题,气上了头。而今见太子妃神色闪烁,皇后不由心中一突。 按说太子妃嫁进太子府三年,最该担心子嗣的人应该是她。若真去观音庙求子,从常理来讲,自该为自己求子才是。 难道真如太子所说—— “事实上,阿珣已经怀有身孕了。” 皇后尚未理清思路,就听到了纪衍诺一句宛如巨雷轰顶的话。 “什么?”皇后蹭地就睁圆了眼,“你再说一遍?” 睁圆了眼的不止皇后,还有太子妃和叶浮珣。叶浮珣指了指自己,双眼圆溜溜地瞪着纪衍诺的后背。 她的月事虽然一直没来,暗里有怀疑肚子里可能揣上了包子,可时日还短没去请府医诊脉,纪衍诺怎么能说得那么笃定? 就好像他会把脉,已经替她诊查过似的。 纪衍诺转身看向叶浮珣:“阿珣的月事已经晚来了两个月,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喜了。” “儿臣回来时正好带了太医。” 纪衍诺看了眼皇后,“不如让太医进来给阿珣看看?” 语落,就听皇后急急应道,“那还不快请太医进来给叶侧妃诊脉!” 此时兰熙宫大殿里一阵慌乱。 皇后张罗着让人给叶浮珣赐座,又急急地吩咐太医进殿诊脉。 太医收起了搭在丝帕上把脉的手,连声笑着恭喜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叶侧妃这是有喜了!” “真有喜了?”皇后高兴地直叫好,“这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经验丰富 太医回应:“回娘娘,按着时日应该是有两月余了。” “叶侧妃胎相稳健,平日里多注意些,头三个月尽量少走动,待胎坐稳了后便好。”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的手,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喜意。 虽然没想过要这么快为人父,但一想到他和阿珣的孩子正在阿珣肚子里孕育着,就有种说不上来的自豪感。 皇后上前拉住叶浮珣的另一只手安抚着:“你这孩子,都有喜了怎么不告诉母后!幸好衍儿来得及时。” 叶浮珣微笑摇头:“还请母后恕罪,是阿珣不懂事,只以为是月事延迟了……” “没事没事!如今怀上了孩子就好!”皇后见叶浮珣没有因为早前的事拿乔,暗暗松了口气,“怀了孩子就好好在明月宫里养着,先别外出了。 等胎儿坐稳了再说。若不是因为太子妃抽的下下签,母后也不会一时着急赶了过来……” “母后一心是为了衍儿好。” 被皇后提及的太子妃心中一跳,她缩了缩脚步,生怕皇后会追究签文的事。 那个签她确实是为自己抽的,可签文实在太差,才想到推去叶侧妃身上。 哪知叶侧妃竟然这就怀上了身孕,若然母后为此一怒…… 太子妃心中一个机灵,然而她却是想多了。 那厢皇后和太子已经拉着叶浮珣出了兰熙宫,嘱咐太子好生照顾叶浮珣,又念叨了些妇人有孕要注意的事项,便上了马车回宫而去。 太子妃松了口气,转瞬却又因为被彻底忽视而着了恼。 “叶侧妃竟然有身孕了!” 她来回在寝殿中踱步,手里的帕子早就被揪得皱巴巴,“什么时候不怀孕就在这当头怀孕?!” 碧翠端着茶过去:“娘娘,您先饮杯茶消消气。” “您想想,叶侧妃有了身孕对咱们太子府来说是好事,而等她将孩子生下来后……” 太子妃觑她一眼,端起茶一口饮尽。她想起刚才纪衍诺护卫叶浮珣的样子,冷嗤一声:“怕是没那么容易。” “您不是常跟奴婢们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碧翠小声道,“只要殿下有了孩子,咱们就有机会。” 太子妃眼底闪过坚定的火花,碧翠说得对。 现在终于盼到了殿下的孩子,将孩子弄到膝下抚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有周密的计划,天底下没有成不了的事! 隔日下了早朝,纪衍诺背手信步走出大殿。 楚王大步流星跟在一旁,压低声音问:“六弟,你这一上午冲着四哥眨眼睛,究竟有啥事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六弟可至少若有所思地瞅了他七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难不成他家太子弟弟遇上了什么需要他帮忙的难事? 纪衍诺停步:“四哥忙不忙?” “忙啊!”忙着回家带娃儿! 楚王往自己胸口比划了个大拇指,“六弟你就不知道了,这带孩子可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那小小一坨人儿,不会说话只会哭的,还得靠哭声的大小高低来猜测她究竟是怎么了……” “别看四哥大老粗一个,对我家闺女那哭声,猜得可是比你皇嫂还要准。” 他家闺女怎么哭是饿了,怎么哭是拉了,怎么哭是热了,他只要一听,就能听明白,特别骄傲。 纪衍诺睃他一眼:“去趟太子府,有事相商。” 楚王看着疾步前行的纪衍诺,忙追了上去:“六弟你到底有什么事?” “到了便知。”纪衍诺没有明言。 回到太子府,纪衍诺领着楚王直奔雍檀宫书房。 进了书房后,纪衍诺便铺了宣纸备好笔墨,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站在书桌前的楚王一头雾水。 “六弟,你要是没啥事,四哥就先回府了。”他现在是个需要帮王妃带闺女的王爷,很忙的。 纪衍诺抬头扫了徐公公一眼:“上茶。” 徐公公忙应声退下。 楚王喝上了茶,见纪衍诺还不说话,又急了。 就在他再度想问时,纪衍诺终于开了口:“妇人若是有了身孕,是否有许多需要注意的事?” “那可不!”一提到专业范畴,楚王话匣子立即打开,“这妇人有了身孕,那可是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的事。 不仅妇人本身处处要细心注意,而且居住的环境,周围伺候的人,全部都要小心过滤,以防万一!” “还请四哥赐教。”纪衍诺轻轻吁了口气,看来今天没有找错人。 楚王揉了揉耳朵,六弟刚才是说让他赐教? “我说六弟,你咋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该不会是……”楚王忽地一击掌,“叶侧妃有喜了?” 纪衍诺嘴角微翘,轻轻颔首。 “恭喜恭喜!”楚王乐得上来就给纪衍诺锤了一记,“咱六弟以后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他皱眉推开了楚王,一脸嫌弃。楚王嘿嘿一笑,眼睛一扫,不经意就看见了纪衍诺在宣纸上写的一行字。 “妇人有孕需注意之事项?” 他强忍住笑,一本正经对纪衍诺道,“既然是六弟求问,那四哥保证将所有知晓的事情巨细无遗地告诉六弟!说来四哥那可是有两个孩子的人,经验丰富着!” 他双手背在身后,大喇喇地在书房中央踱了几步,举起一根手指道:“这第一件事情嘛……” “这妇人怀了身孕,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居所的环境做一个彻底检查。”楚王理了理思路,举起了食指,“大到家具,小到用物,每一件都要仔细查验,务必要将对有孕妇人有害的物件全部清除。” “且平时所有需要更新替换的室内物件,都需得查验后再使用。” 楚王侃侃而谈,“其二就是床单被褥、衣裳鞋袜、香囊等日常用品皆不可掉以轻心。例如说许多香料有孕妇人是不可闻的。 这里头的讲究可就多得去了,必须要有有经验的人把持才行。” “另外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就是吃食。一旦有孕,不能吃的东西可就多得去了。”楚王顿足,“想当年你皇嫂怀第一胎时,就是吃了一嘴不该吃的东西,娃儿差点就没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危险之处 说起那件事,楚王而今想来依旧觉得后怕。 “还有就是后院的女人,别看那一个个装得温顺柔弱,真害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纪衍诺手下飞快地记录,眉头越拧越紧。 “没了?” 楚王叉腰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四哥说个玄乎的话,六弟可要记好了。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女人的直觉。” “只要是媳妇跟你说直觉哪哪有问题,你可千万别不放在心上,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真凭实据还要准确!” “说完了?” 纪衍诺收了笔,目光在宣纸上的条款上凝住。 四哥果然是过来人,这一条条经验目前对他来说无比重要。 “差不多就这些。”楚王想了想,“若是日后有疑问,六弟随时问四哥,四哥知无不言。” 他颔首:“多谢四哥。” 楚王嘿嘿一笑,拍拍胸脯道:“六弟客气啥。” 都是自家王妃教得好,他才会这么睿智过人! 想起王妃,就立即想起了刚出生的大胖闺女:“六弟,这要是没别的事,四哥先回去抱闺女了。” “等等。” 纪衍诺正琢磨着第一条,开口问道:“对居所一应物件的查验,是否要请太医署的太医过来勘察?” 楚王一愣,哈哈笑着连连摆手:“杀鸡焉用牛刀?最适合查验居所的其实是那些经验丰富的嬷嬷们,那一个个双眼锐利得跟刀子似的,有她们把关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险之处。” 纪衍诺恍然点头,又就楚王提出的各个要点细问了半个时辰,才将楚王放出太子府。 “去叫常嬷嬷过来。”楚王走后,纪衍诺吩咐徐公公。不多时,常嬷嬷急急赶来。 听了纪衍诺的话,常嬷嬷回应道:“殿下,而今娘娘有了身孕,确实该将明月宫上下彻查一遍。 只现在除了奴婢外,明月宫内并无熟悉这些的嬷嬷。不知是否可以将雍檀宫的平嬷嬷调去明月宫?” 明月宫相当大,除了寝宫、正殿、书房等娘娘日常出入的地方需要细查外,常嬷嬷想趁这次机会,把明月宫彻底清理一遍,纪衍诺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 “除了平嬷嬷,可还需别的帮手?” 常嬷嬷思忖片刻:“娘娘寝殿内只有小雨伺候,现下有了身孕,怕是需要添补贴身婢女。” 这点纪衍诺倒是清楚,阿珣习惯了小雨随伺左右,是以并没有按照侧妃的身份增加贴身婢女。 明月宫。 颜依依和朱良媛正在陪叶浮珣用点心。 “阿珣你真的有身孕了?”颜依依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和平日无异的叶浮珣,“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是说孕妇都会呕吐,闻不得腥膻?可我见你什么都能吃呀。” 她托腮:“我也觉得奇怪,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是食欲更好了些。” 朱良媛笑道:“妹妹出阁前,家里的嫂子刚有了身孕。她和姐姐差不多,亦是不见呕吐,反而是食欲更佳。听家里长辈说,这样是因为怀里的胎儿疼娘亲,又乖巧又听话。” 语落,就忽听得外头传来了声音。朱良媛忙站了起来:“可是殿下回来了?” 小雨匆匆赶了进来:“娘娘,殿下回来了。” 刚说完,就见纪衍诺领着常嬷嬷、平嬷嬷和巧儿等人进了院子,正往大殿走来。 朱良媛忙拉着颜依依道:“依依姐,咱们回去。” “别急。”颜依依眯眼看着神色紧张的纪衍诺,莫名觉得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且等片刻。” 彼时纪衍诺已经领着人走了进来,叶浮珣迎了上去,被他轻柔地拉进了怀里:“让常嬷嬷她们仔细查验下大殿和寝宫。” 朱良媛行过礼,拼命揪着颜依依的袖子示意。她笑着摇头,将朱良媛推到大殿外:“妹妹先回去,姐姐留下来看看你们殿下究竟在做什么。” 纪衍诺这紧张劲儿,就像没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似的,和往常嫌弃她们打扰他和阿珣的模样大不相同。 叶浮珣被纪衍诺安置在一旁坐着,就见纪衍诺走在常嬷嬷身旁一边看她们检查,一边询问,神情专注而认真。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不多时,就见常嬷嬷和平嬷嬷等人抱走了不少家具,还有花瓶瓷器,香炉香球等一应物件。 她没忍住伸手拦下:“殿下,为什么要把这些搬走?”好些都是她日常喜欢用的。 “妇人有孕不宜闻各种香料,”纪衍诺耐心解释,“先搬去库房,等生下孩子后再搬回来。” 她张嘴结舌:“那这些家具呢?” “搬走的家具都是有棱有角的,担心会不小心磕着你。回头爷让人重新置一批圆润无棱的家具过来。” 她不过是怀个孕,不至于撞到家具的棱角吧?纪衍诺是不是太隆重其事了些? 下一瞬,叶浮珣就看见澡间她最爱的那些沐浴用的香氛瓶子,以及她的护肤品被全部清了出来…… 叶浮珣欲哭无泪,纪衍诺坚定地搂住她:“阿珣丽质天生,就算不用这些香膏肌肤也晶莹剔透。阿珣乖,不难过。” 他揉了揉叶浮珣的发,“等生了娃儿,爷再让人给你置一批新的。” 有些妇人因为滑过胎,身子落下病根,不仅不能再生育,而且还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他不想阿珣遭那些罪,是以,必须要严防死守,从各个角度将阿珣护到最好。 叶浮珣听了,心头莫名一暖。她笑眯眯地拉着纪衍诺走到桌前坐下:“爷,臣妾给您斟茶。” 随后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用指尖触了触杯沿,发现茶水已经凉了。遂端着茶壶站起身往侧间走去,打算重新替纪衍诺泡一壶茶。 才走没两步,就被纪衍诺紧张兮兮地拉住:“阿珣,你去哪里?” “泡茶呀。”叶浮珣举举手里的茶壶,“殿下不是喜欢喝微温的茶吗?” 热一分不可,凉一分亦然。相处这许久,叶浮珣早就摸清纪衍诺对茶温的要求。 纪衍诺的心却跟着叶浮珣手里那茶壶的晃动一阵乱跳,忙伸手将茶壶接了过去:“爷喝凉了的茶也无所谓。”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无尽的心思 言罢,为了让叶浮珣相信,立即倒了杯茶一口喝掉。 纪大魔头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接受降低生活质量了?纪衍诺见叶浮珣安安稳稳地坐下,一颗心总算是稳住:“日后斟茶倒水等各种事情,都让小雨来做。 你寝殿里人手不足,爷将巧儿送过来给你使唤,如何?” “巧儿姑娘吗?”叶浮珣点点头,她对巧儿姑娘印象颇是不错,“谢谢爷。”纪衍诺嘴角微翘。 果然他选的人阿珣会喜欢,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颜依依大喇喇地坐在对面,不由俊眉一蹙:“你怎么在这里?” 颜依依耸耸肩:“我一直都在。”若是不在这儿,哪里能看上这么一出有意思的戏码。 她托腮看着纪衍诺,“还真是头一回见你紧张。” 纪衍诺冷嗤一声:“你这是不想吃朱良媛做的晚膳了?”颜依依蓦地坐直了身,思索一瞬便道:“朱妹妹答应了给我做晚膳,你没有理由让她不做。” 如果不是朱妹妹一心留在太子府陪伴阿珣,她早把人拐走了。 还想用来威胁她?纪衍诺嘴角一扯:“想吃还不赶紧走?朱良媛可是太子府的人,这一点别忘了。” “信不信我今天就带走她?”颜依依渐渐不爽。 叶浮珣见两人又开始掐,默默站起身往寝间走去。 今日收到了阿裘的来信,还提到了裴坤的事。 说不定那些事纪衍诺会想看看。 哪知她才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阿珣小心!”叶浮珣顿足,缓慢地转过身去。 “我只是想进去拿一封信。” 这大殿的地面光可鉴人,通往寝间的路上连一个家具都没有,非常安全好吗? “地上有水。”又是整齐划一的声音。 叶浮珣吁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地面很干净,没有水。”她又没瞎! “有。”下一瞬,纪衍诺和颜依依几乎同时快步走到她身边,两人蹲下指着离叶浮珣约莫一步之遥的地面,“这里有一滴。” 颜依依道:“这边还有两滴。”纪衍诺点头,对颜依依的细心投去赞赏的一眼,分析道:“应该是刚才从澡间搬东西出来时候不小心洒下的水滴,得小心些。”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额角又跳了跳。 所以,让纪衍诺和颜依依这么大惊小怪叫住她不让动的原因,是地面上的这三滴水?就算她一脚踩上去,也顶多把水滴吸在了绣花鞋底,能摔跤? 面对叶浮珣的不可思议的表情,纪衍诺扶着她往回走:“无论如何,需得谨慎些。” 颜依依颔首:“毕竟肚子里揣了娃儿,今时不同往日。” 秦王府,前院书房。 又是渐渐夜深的时分,书房里烛光摇曳,斜斜地拉长了书桌后正在作画的颀长身影。秦王专心致志地勾勒,一笔一划蕴藏了无尽的心思。 久久,才见他将手中笔放下,双手执起画卷,在烛光下用目光细细地描摹着画中人的眉眼。 他便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对着面前的画中人,凝神望着,仿佛出了神。 深沉如墨的黑眸平静宁和,好似缱绻着疏疏落落的遐思,在画中人身上缠了又缠,终究又随着夜风吹散。 “王爷。”有仆人悄悄地走了进来,飞快地瞥了眼秦王又垂下头去禀报,“王妃求见,说是带了汤羹过来。” 秦王仿若未闻,过了片刻才抬了抬眸:“去取火盆子过来。” “是,王爷。”仆人熟练地抬过来了火盆子,随后又退后了数步。 秦王双眸在画中人上流连了会儿,才缓缓地将画卷放进了火盆子中,看着它一点一点地燃尽。 仆人低垂着头,这数月以来,王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喜欢作画。 画的一直是同一个女子。 每每画完了,就会端详着画久久不动。直到夜深该安置的时候,才会亲手将画卷烧尽。 回京后似乎更甚,几乎每天夜里都会画上一回。 就让人不由好奇,王爷画的到底是什么人?与其这样日日夜夜地念想着,还不如早早将人求进府里来。 然而有一回,他在搬火盆子的时候不小心觑了眼画中女子,当下便惊得几乎软倒在地。 王爷他画的,竟然是、竟然是…… 难怪王爷每回都要亲手将画作烧掉,这要是被人发现了—— 仆人根本不敢想后果会如何。只是,他家温润似玉的王爷,怎会惦记上了那一位的女人? 孽缘哪,孽缘。 秦王妃走进书房的时候,隐约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但她知晓秦王不喜人多嘴,便没有追问。 “王爷,臣妾备了你爱喝的汤羹,”秦王妃上前盈盈笑道,“您先用些可好?” 秦王手里拿着书看,淡淡道:“先搁下罢。”秦王妃应了声,示意婢女将汤羹放好。 随后她便悄悄地打开了话匣子,给秦王讲府里头的事,讲宫中的事…… 书房里只听见秦王妃的声音,秦王始终都在看书,偶尔目光稍顿,复又继续看书。 秦王妃早习惯了这样的秦王,倒也不觉得奇怪。她正费尽心思地想着一路过来时候准备的话题。 “对了王爷,”秦王妃又换了个话茬儿,“臣妾听闻叶侧妃有孕了。”然后就说着她听见的八卦…… 秦王额角紧绷,手指捏紧了又松开,未发一语。 “幸好太子回去得及时,不然叶侧妃若是受了罚,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没了。” 秦王妃叹了一声,这女人家刚怀上身孕时哪里受得住那些磋磨。 “爷要安置了。”就在秦王妃还想感叹些什么的时候,秦王忽地开了口,将书放置一旁。 秦王妃忙站起身,顿了一瞬道:“臣妾便不扰着王爷,王爷好生歇息。” 她缓缓地往外走去,直到走出书房,仍是像往常那般,没有听见身后人留她下来的声音。 王爷从来不留她,秦王妃抬眼看着满天星辰,心中划过她抽中的那支签的签文。 当真是只要用心至诚,就会有守得花开的那一天吗? “娘娘,夜深了,咱们回去罢。”身侧的婢女小声劝道。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纠缠不休 秦王妃颔首,慢慢在夜路上走着,“你说王爷他究竟在不在乎本王妃?” 婢女愣了一瞬:“娘娘,王爷当然在乎王妃了。咱们王府那么多嫔妾,王爷从来都不召见一二。而且,王爷主动将世子过继到您的名下……” 世子?秦王妃微嘲地勾了勾嘴角。 王府里的孩子共一儿两女,其中世子确实早早就让她养在膝下。 可秦王妃知道,这三个孩子都不是秦王的亲生子。 而育下这三个孩子的两个女子,不过都是王爷受人所托才养在了后院罢了。 太子府。 叶浮珣被诊出喜脉后,纪衍诺便直接吩咐免了她的请安。 太子妃因为闹了一出下下签的事,在这上头自然没敢吭声反对。 她现在正焦心忙碌着打点处理观音庙的事。 虽然那日皇后没有深究,但太子随口便道出下下签恐怕是她所中而非叶侧妃,太子妃实在担心皇后琢磨起这件事来会对她起了疑心。 是以,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数日后,无心午歇的太子妃见碧柳进了寝殿,从床榻上坐起身问道:“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碧柳上前禀报:“娘娘放心,事情进展很顺利。” “从前日起,陆续有在观音庙求签后的香客回去闹事,说观音庙的签文不准。这两日去观音庙的人已经渐渐少了。” “昨日还有香客求了上上签,说是很快能有身孕,结果去城中的医馆查脉象时,大夫道出她身子有无法根治的寒症,这辈子都不可能怀孕。” 太子妃缓缓地勾起了唇角,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风声都放出去了?” 碧柳点点头:“京城里都传开了,现下许多人都不相信观音庙求签的结果了。” 碧翠在旁问:“娘娘,咱们可要将这事想法子传进宫里?” 太子妃摇头:“万万不可。” 这种事有风声便可以了,若是故意传进宫中,以皇后娘娘的多心,恐怕会适得其反。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从今往后盯着点观音庙,隔三差五传出其不准的消息就行。” 如此过上个把月,观音庙的香火想必就传继不下去了。 而她签文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攻而破。为了叶侧妃人,她还如此大费周章,这笔账她可是记下了! 叶浮珣自查出有孕起,便半步都没离开过明月宫。小雨和巧儿随时伴在她左右,只要一抬手就必定有人替她把事给做了。 都是因为纪衍诺的吩咐,虽然她觉得纪衍诺此举有些过度紧张,但毕竟是头一回怀孩子,又有太医叮嘱过胎儿坐稳前需得谨慎小心,所以她仍是老老实实地缩在明月宫里。 幸好颜依依这几日不那么忙,不时会回府里陪她说话。话题有许多,无非是讨论吃食、孩子和白奕。 这会儿朱良媛去准备下午茶点,颜依依的话题便不自觉地回到了白奕身上。 “白奕说得对,”颜依依蔫蔫地趴在桌上,手指戳着桌面,“我和白奕的问题,不在于我不肯嫁或是他不肯娶,问题在我身上。” “我放不下自由。”颜依依双眼无神地放空了,“我没有办法为了白奕守在后宅里,做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女人。” 她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喜欢行侠仗义,喜欢帮助好人,喜欢收拾坏人。” “也不对,我们阎阁只要有钱就可以杀人。我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颜依依侧着脸托腮看向叶浮珣,“阿珣,你说我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白奕?” 不等叶浮珣说话,她又道,“我不够单纯良善,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办法因为白奕舍弃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一切。” 所以即便她喜欢了白奕那么多年,她和白奕还是不能修成正果。 叶浮珣轻轻地拍着颜依依的肩膀:“感情里面哪里有配不配的说法,只有两人是否心甘情愿在一起。 而且,在我看来,依依姐你行事光明磊落,哪里配不上白奕?白奕能遇上依依姐,是他的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颜依依抬起眸子看向叶浮珣,她的安慰并没有让她开怀多少。 她扯了扯唇角:“阿珣,你知道吗?正是因为这些年白奕一直没有成亲,我才一直欺骗自己还有希望,我放不下。” “可那又如何?我根本给不了白奕需要的一切。” “我应该果断、利落地放下,而不是纠缠不休。” 颜依依脸皱成了一团,“我有时真的为自己的纠结而讨厌自己,那不是我,我颜依依何曾是个那么优柔寡断的女子?” 叶浮珣看着无精打采的颜依依,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身为现代人,她更倾向于像颜依依这样坚持为自己而活的女子。 而且,这并不耽搁她喜欢白奕。 “依依姐,你有没有想过,你担心的这些白奕其实都懂。”叶浮珣拍着颜依依,“就是因为懂你,所以这么多年他始终在你左右,让你看得见他,知道他仍旧单身未娶。” “说不定他再等着你想通?” 又或是,等着自己想通?像白奕这样心怀天下的朝臣,和颜依依一样有着人生的抱负,不会轻易为谁割舍的抱负。 两个相像的人彼此吸引,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记得离开齐国前,白奕说了成亲后你们两人过小日子,他不会反对你继续做阎阁阁主,那样不是很好吗?” 就像现代结婚后各有各的事业要忙一样。 颜依依摇头叹气:“说是那么说,可他一个朝臣,若是被人知道妻子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我会成为他的污点。” “与其那样,不如相忘于江湖。” 叶浮珣望着她:“我觉得白奕不会同意这样。依依姐,其实办法真的比困难多。你应该勇敢一点,多信任白奕一些,将困难丢给他去解决,你只要负责全心喜欢他和做自己就好。” 颜依依因为叶浮珣的话呆了呆:“还可以……这样?” 他自信一笑:“当然可以。你想想,白奕能够在朝堂做到那么高的官,头脑灵活睿智过人,把难想的事情丢给他最合适了。” 第一千零五十章 眼中钉 “实在不行,你就摊开了问他。只要他承诺没问题,就欢欢喜喜嫁给他!若他说搞不定,咱就快刀斩乱麻,那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颜依依噌地站起来:“阿珣,我去找地方好好想想。” 语落,犹如一道风似的不见了,叶浮珣失笑。 起身往院子走去:“本宫在院子里散步。” 小雨和巧儿忙一左一右地护着,在明月宫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就见纪衍诺走了进来。 “殿下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纪衍诺含笑握住她的手:“剩下的公文可以回来处理。” 如果不是每日有数不完的朝臣等着讨论国事,他甚至可以回来得更早。 “亭子里风大,”纪衍诺轻柔地将叶浮珣拉起身,搂着她往殿里走,“咱们进去罢。” 说是有公文待处理,其实回来后大多数时间都黏在叶浮珣身边问长问短。 直到晚膳后,才利用叶浮珣梳洗的时间高效地把紧急公文审核完毕,待叶浮珣上了床,纪衍诺便就利落地一同躺了上去。 平伸着胳膊让叶浮珣靠着:“孩子今天乖不乖?” “乖呀。”乖得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且食欲也依旧很好。 “阿衍,你希望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叶浮珣抬起头望向纪衍诺。 就见柔和的光线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映出立体俊逸的轮廓,他的神情安稳舒缓:“无论男女爷都喜欢。” “我也是。”叶浮珣满意纪衍诺的这个回答,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她的心头宝,她将手轻轻地搭在肚子上。 “小宝听见了吗?无论你是男是女,爹娘都很喜欢你。所以你在娘的肚子里要好好吸收营养,好好长大。” 言罢,她又戳戳纪衍诺的胸膛,“阿衍,你也跟小宝说句话?” 他也要说吗?对着阿珣肚子里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小豆丁儿说话? 就很……不习惯。 纪衍诺在叶浮珣鼓励的眼神下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实在是难为。 “阿珣都替爷说了,就足够了。”久久,纪衍诺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浮珣正经八百地睁圆俏眼:“那哪里一样呢?娘是娘,爹是爹,阿衍要是不说,小宝说不定以为爹爹不喜欢他,他会伤心的!” 就觉得媳妇这么义正言辞地说那小豆丁会伤心,是逗他的。 她眨巴着眼等了片刻,忽地转过身去,闷闷道:“娃儿不开心了,娃儿娘也不开心了。”纪衍诺忙伸手搂住她,投降道:“我说。” 被搂在怀里的叶浮珣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再度巴巴地看着纪衍诺。 纪衍诺清了清嗓子,眸光从叶浮珣的面庞往下滑过,不经意便落在了可能是因为怀孕变得更加圆润的身材,瞳孔微缩了缩。 “你往哪里看呢!”叶浮珣脸上一红。 他回过神,大掌缓缓地抚在她平平的肚子上,清清嗓子道:“小宝好好长,切记不可以让娘辛苦,要乖要听话。” 语落,就见叶浮珣眼角眉梢染满了欢喜:“虽然小宝还很小,但我觉得他是能感受到父母的情绪的,所以咱们平日里要多和他说话。” 纪衍诺眉一挑:“当真?那爷再说几句。” “小宝,你要记住以后出生了要懂事,不可以打扰爹娘恩爱,尤其是夜里不得与爹娘同住,从小要养成独立的好习惯。” “你可是到爹为了你忍得多辛苦?还要再忍上六七个月!” 叶浮珣瞪了眼道:“不许乱说!”纪衍诺举手投降,换了个说辞:“只有爹娘恩恩爱爱,你才有机会做哥哥或者姐姐……” “不过,你也别急着做哥哥或姐姐,爹觉得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阿衍!”叶浮珣没忍住捂住他的嘴,“别教坏孩子。” 纪衍诺轻啄着嘴边的手,抱怨道:“爷这是为了教育孩子从小就要懂得感恩,要知道他爹为他做了多大的牺牲。” 她提出良心建议:“阿衍,要不你回雍檀宫睡?”纪衍诺坚决反对:“不必,爷守在阿珣身边才能盯着那小家伙不让他欺负阿珣。” 看得见吃不着已经够郁闷了,要是连见都见不着,岂不是更惨?他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阿珣乖,快睡吧。”叶浮珣无奈地打了个呵欠,她是真的困了。 片刻后,徐公公在纪衍诺示意下把公文搬到了床榻边上。纪衍诺挥退了他,一边搂着熟睡的叶浮珣,一边慢慢地审着公文,直到深夜。 兰熙宫。 “叶侧妃如今有了身孕,”太子妃看着满殿里的嫔妾鼓励道,“对殿下的伺候必定不如以往那般细心,妹妹们都是殿下的人,平日里可都要多多上心些。” 以前殿下和叶侧妃出门在外,这一个个都没有发挥的地方,如今叶侧妃怀孕,就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张氏在旁撇了撇嘴:“说是这么说,可殿下这些日子天天都留宿明月宫,我们姐妹哪里有接近的机会?” 明月宫三个字一出口,众嫔妾就忍不住看向了朱良媛,她可是第二个得殿下青眼的嫔妾。 刚住进明月宫没几天就由美人晋升为良媛,而今叶侧妃有了身孕,殿下又日日宿在明月宫,该不会其实是住在朱良媛那儿? 这个念头如电光闪过,众嫔妾不由各个瞪圆了眼看朱良媛,甚至有不少眼光在她肚子上来回地扫。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没说什么。如果这样可以替姐姐挡些明枪暗箭,她倒是不介意被人当做眼中钉。 “朱良媛,”张氏忍不住直接问,“殿下可是宿在你那儿了?” 朱良媛咬了咬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便让张氏火大起来,合着朱良媛真的爬上了殿下的床! “这是好事。”太子妃对此乐见其成,“朱良媛一手好厨艺能得殿下的心,是她的造化。” “你们也别泄气,好好表现,人人都有机会。” 既然开了朱良媛这个口子,就证明殿下不是一心只在叶侧妃身上。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八九不离十 众嫔妾受了鼓舞,各个眼睛亮晶晶的。既然朱良媛能得殿下欢心,她们也一定可以。 美貌不及叶侧妃,厨艺不及朱良媛,兴许可以挖掘下别的长处? 明月宫。 朱良媛请安回来的时候,叶浮珣刚起来不久。 因为纪衍诺不再让她晨练,每天都哄着让她多睡会儿,不想长期以来的生物钟居然很快就调节成了睡懒觉的模式。 主要是叶浮珣觉得现在是真的容易犯困了许多。 朱良媛挑了请安时候的一些话题给她讲,陪着叶浮珣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便下去准备做些吃食:“依依姐念叨着想吃松子百合酥,妹妹去备上些。” 以颜依依最近的习惯,怕是不多会儿就会回府。 叶浮珣忙摆摆手:“快些去。” 她听了也想吃,果然没过多会儿颜依依便回来了,坐下饮了茶,双眼闪烁着激动:“阿珣,你听说了没?齐国使团今天进京了。白奕带的团,我在长安大街上看见他了!” “这么快就到了?” 昨天夜里刚听纪衍诺说齐国使团怕是这一两日就会到京城,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颜依依这件事。 裴坤已经顺利在齐国登基为帝,在外交上的首件要事便是与燕国签署百年和平协约。 为了表明诚意,派遣使团前来燕国细谈协约条款。 白奕自告奋勇领使团而来,以纪衍诺的话说,白奕此举想必私心是为了来找颜依依,叶浮珣深以为然。 颜依依拉着叶浮珣的手:“阿珣,我直接去找白奕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前些天得了叶浮珣的点拨,颜依依现下想通了。既然纠结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索性就像叶浮珣说的,把问题丢给白奕去解决。 他要是真承诺能解决问题,她就什么也不想地跟他走。如果他有一丝犹豫,她就直接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叶浮珣想了想:“摊开了说清楚自然是好。不过白奕此行过来恐怕也有公务上的要事,你瞧好了时机再说。” “行!”颜依依握了握拳,一颗心都飞到了白奕身上。 既然阿珣说公事为先不必着急,那她就等等。 一个时辰过去,颜依依心不在焉地用着朱良媛做的松子百合酥,望着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早该进宫了罢?” 叶浮珣拍拍她的手:“就算是进了宫,那还得安置整顿好了才能去见燕国朝官,见了面怕不都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还要简要商谈国事……” 以上纯属她个人猜测,但估计八九不离十。各种程序冗长着呢,头一天进城到忙碌完住下,怎么也得到下午去了。 颜依依听了,更是没心思出门做事了。 在明月宫用过午膳,就趴在叶浮珣寝宫外侧的贵妃榻上发呆,叶浮珣自是随着她去。 回到寝宫睡了午觉起来,颜依依依旧是之前的姿势趴着,见她走了出来,没精打采道:“阿珣,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 “阿珣,你说他知道我在太子府吗?他忙完了,会来找我吗?”颜依依爬起来,跟着叶浮珣走到桌边坐下,托腮问道。 叶浮珣沉吟片刻:“如果他知道你在太子府,忙完了按理说应该会来找你。” 既然纪衍诺说白奕的真正目的在颜依依身上,她的这个推测应该不至于错? 只不过她并不了解白奕的性格,所以不那么确定。 “那我再等等。”颜依依心头又燃起了一团小火苗。 这一等,又是一个半时辰。 直到暮色渐沉,外头传来了常嬷嬷的恭唱声:“殿下回来了。” 朱良媛早在半刻钟前就退了下去。颜依依倏地站起身,伸着脖子往外瞧。 纪衍诺是独自一人走进来的,颜依依失望地发现他身后空无一人:“白奕怎么没来?” 被无视的徐公公默默地退下去给纪衍诺备茶。纪衍诺睃她一眼:“初次会谈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结束了。” 颜依依震愕,纪衍诺道,“你又不是没腿,他不来找你你不会去找他?” 赶紧出去别碍着他陪媳妇,颜依依扫过纪衍诺眼底的嫌弃,哼了一声:“去就去。” 她往殿外走了几步,复又回转,“对了,阿珣,今天忘记告诉你,这回齐国使团过来,听说大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来了。” 随后,她给纪衍诺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想赶她走?那就好好想想怎么给你媳妇解释解释! 叶浮珣扬起下巴看着纪衍诺,“臣妾怎么没听殿下提起?”纪衍诺上前解释道:“爷也是才知道这件事。” 叶浮珣莫名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纪衍诺皱眉:“爷不管她们。” 他想去拉叶浮珣的手哄哄,哪知叶浮珣飞快地后退一步,手一伸摇了摇食指:“不说清楚不可以过来。” 纪衍诺被她利索地后退动作吓得心一缩,差点没举手投降,急急安抚道:“阿珣别急。你想知道什么,爷给你说。” “为什么大公主跟着使团过来了?” 她狐疑地盯着纪衍诺,这燕齐百年和平协约,该不会还要奉送一个公主来和亲罢? 纪衍诺吁了口气,回忆片刻道:“据闻大公主在齐仁帝前求了旨意,说是要为燕齐和平尽本分,求请齐仁帝同意让她跟随使团来燕国。” 裴坤刚登基为帝,有齐仁帝的口谕在,他自然拦不了大公主。 “那三公主和四公主呢?” “三公主和四公主不在使团名册上,据白奕说是偷偷扮做大公主的婢女混进使团,直到离开齐国才被发现。” 得,早前楚王妃说觉得她家楚王在外太招人时,她还觉得楚王妃有些紧张过度。 现在看来,燕大魔头分明比楚王还要招人得多、得多、得多! 这从齐国回来都三四年了吧,齐国大公主还惦惦念念地自请来和亲! 纪衍诺见叶浮珣不说话,以为这事儿便算掀过去了,遂小心翼翼地靠近将她环在怀里:“阿珣不用去管那些不相干的人。” “哪里就不相干了。”叶浮珣戳着他的胸膛,“人家分明是为了你来的好吗?大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三个公主都巴巴地赶来咱们燕国,想跟你和亲。”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前所未有 他脸一黑,“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当真?”叶浮珣睇他。 “爷何时骗过你。”他揉了揉叶浮珣的发,把她往怀里拉。现在后院女子成群已经够让他头疼了,绝无可能再往太子府添人。 齐国公主真想和亲,多的是可以和亲的对象。 “你就不担心皇上同意了?” 毕竟纪衍诺是太子,齐国公主来和亲,首选的肯定是他。 “不会。”纪衍诺捏捏她的鼻尖,“爷会处理好,阿珣不用担心。” 齐国使团来燕的事情很快就在太子府里传遍了。 “听说齐国来了三个公主,”朱良媛请安回来后便到叶浮珣这边,把从太子妃那儿听来的话讲了,“太子妃说这三个公主说不定都是要来和亲的。” 一下来三个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足以成为京城上下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浮珣拍拍朱良媛的手,知道她在替她忧心,只道:“不妨事。” 再多的,倒是不便和她细说。 朱良媛见叶浮珣这么淡定,心下一松笑着道:“妹妹去给姐姐做些点心过来。” 看着朱良媛离去的背影,叶浮珣不由叹了口气。 九九冒泡了:“宿主是不是不想朱良媛每日那么辛苦做点心?” “对呀。”叶浮珣微微点头。 “因为宿主把朱良媛当做朋友看待,而不是因为她做的点心好吃才留她在明月宫住?”九九又问。 叶浮珣眉一挑,她家系统宝宝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把她的心思都给摸清了? “你为何会这么觉得?”叶浮珣好奇。 九九分析:“早几日宿主说不用朱良媛做点心,朱良媛似乎很伤心,宿主便安抚朱良媛告诉她你最喜欢她做的点心。 未免朱良媛难过,宿主还点了想吃的糯米团子,朱良媛才高高兴兴地下去做点心去了。” 叶浮珣点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每回朱良媛送点心过来,宿主都留她下来聊天。”九九又道,“只有朋友间才会喜欢聊天,由此可以看出宿主想和朱良媛做朋友。” “诶,我说小九,你现在真是厉害了啊,把我的想法一猜一个准。” 被表扬的九九眼冒星星,原地转了三个圈:“多谢宿主夸奖!” 事实上,明天开始它就要进入为期十天的课程考核。 每天有三次机会,只要成功猜对一次宿主的真实想法,就可以得到一分。 十天的考核拿满十分的话,它就可以成为《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课程的第一个合格的系统! 紧张又很期待。 “阿珣!”颜依依从外头跑了进来,旋风似的坐下喝了口茶,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叶浮珣,脸上写满了‘问我,快来问我’几个大字。 她噗嗤一笑:“依依姐昨天找到白奕了?”颜依依连连点头。 “事情谈开了?”叶浮珣猜测道,“白奕告诉你他能够搞定一切,你只要负责嫁过去就行?” 颜依依一愣,红唇微启:“我……忘了问这个了。” 忘了问?还这么高兴? 叶浮珣不由托腮:“所以,该不会是白奕他……亲你了?” 能让颜依依这么羞涩又激动,连正事都忘了问的事,大抵就是感情有了质的飞跃。 她倏地用双手蒙住了脸:“你怎么说出来了!” 她忍不住吃吃笑道:“该不会这是他第一回亲你吧?” “你怎么还说!”颜依依羞得脸都红透了,双手捂住脸半天没放开,只悄悄地点了点头。 叶浮珣惊叹,要说颜依依和白奕这一对你追我赶的也该有好多年了吧,居然还这么纯洁。 一定是因为她受现代教育,所以才误以为像颜依依这么主动的姑娘,应该早就把白奕压墙上亲过了才是,原来竟然都还没有过。 “那他为什么突然亲你?”叶浮珣给颜依依倒了杯茶,示意她慢慢说。 颜依依摸了摸滚烫的双颊,捧起茶灌了一口:“昨天我去了他们使团住的居所,正好碰见了四公主给白奕送汤羹。” 叶浮珣愣一瞬,原来不是三个公主都看上她家阿衍,还有的是为了白奕才才跟着使团跑的? “那你是怎么还击的?”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颜依依红开心的说道:“我扮鬼把她吓晕了。” “那然后呢?” 她双手一摊道,“然后就被白奕给发现了。” “他拉我拉了屋,没四公主。”颜依依嘴角忍不住微翘,要是白奕敢当着她的面照顾四公主,她绝对转身就走这辈子再也不理白奕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性格不讨喜的人,她不想改变自己。 叶浮珣失笑,托腮看着颜依依,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进了屋,我还是很生气,说他假公济私,明面上是来燕国谈合约,实际上就由着别的女人纠缠他……”颜依依再度掩面,闷闷道,“我只是一时生气,所以就乱说话了。” “然后呢?”她猜测道,“然后白奕说不过你,又不想你那样胡言乱语,索性就直接把你压在墙壁上亲你了?” 颜依依蹭地拉开双手看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般来说剧情走向都是这样子的,多看看小说就能知道了。 “那你是不是可以跟他把这些日子琢磨的事情说开了?” 叶浮珣觉得颜依依这一对应该快要修成正果了。 “我,”颜依依站起身,“我再去找他说!” 一眨眼又像旋风般不见了人影。 隔日上午,兰熙宫。 太子妃正与众嫔妾们闲话时,齐国大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突然登门拜访,杀了个措不及防。 太子妃斟酌片刻便让人将三个公主领进了兰熙宫。虽然殿下并没有示下该如何应对,但本着远来是客的道理,太子妃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 “你就是顾神医说的那个烂了脸差点好不了的太子妃?” 大公主冷眼打量着太子妃,开口便不客气。太子妃捏紧了帕子,被这话气得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顾夜阑竟然到齐国去碎嘴她曾经脸上长疹子的事情了?亏她还把顾夜阑当神医看待,供着她在太子府里住了许多时日!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不堪一击 “原来就长这个样子,”三公主笑嘻嘻地说道,“看来脸上的疹子治不治应该也没差别。” 太子妃挺直了背:“几位公主若再语出不敬,就莫怪本宫无法以礼相待了。” 言罢,她扫了眼碧柳碧翠,“送客。” “这就是燕国太子府的待客之道?”大公主嗤笑一声,“太子妃将我们赶出太子府,难道就不怕燕太子回来了治罪于你?” 太子妃唇一抿:“殿下还不至于如此是非不分,大公主多虑了!” 大公主见太子妃这般,话锋一转:“刚才多有得罪。只不过顾神医在齐国吹嘘其医术了得时拿太子妃的病症做了例子,所以我们姐妹才会好奇问问。想来以太子妃的肚量,不至于因此生气?” 顾夜阑究竟把她的事情告诉了多少人? “燕太子在齐国的时候,我们姐妹对他可都是极好的,如今我们来了燕国,太子妃身为燕太子的正妃,理该好生招待我们才是。” 这话一出,倒是勾起了众嫔妾的好奇心。殿下从来没有提过在齐国做质子时候的事情。 但是以殿下的天人之姿,齐国公主会心仪于他并不奇怪。 只是,她们说的对殿下极好,又是怎么个好法?这三个公主和殿下之间,又有些什么关系? “碧柳,上茶。” 太子妃知晓今日三个公主定然不会无故前来,恼恨过后情绪总算平复了些许,“不知三位公主今日来太子府所为何事?” “来找人。”三个公主坦然坐下,目光在众嫔妾身上搜寻了片刻。 大公主直言问道:“敢问哪一位是叶侧妃?” “你们找叶侧妃做什么?”张氏飞快地接了话。 大公主眯她一眼:“你该不会就是叶侧妃吧?” “不可能吧?”三公主道,“不是说叶侧妃长得天仙似的,她瞧着可不怎么样。” 张氏涨红了脸:“你说什么?” “所以,你是张侧妃?”大公主双手抱胸,“顾夜阑说过你们太子府共有两个侧妃看,其中一个人傻无脑……说的就是你吧?” 张氏咻地站起身来,抖着手指住大公主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公主嗤笑一声:“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顾夜阑告诉我们的。怎么?这话你很喜欢听?非要本公主再说一遍?” “姐姐!”张氏扭头看向太子妃,“你可不能任人欺到咱们太子府头上来!” 太子妃安抚地看了眼张氏,望向大公主问:“不知大公主找叶侧妃何事?” “本公主找她自然有事,只不过要见着她后才能说。”大公主卖了个关子。 太子妃心念斗转,齐国大公主刁蛮任性口无遮拦确实惹人厌,但她的目的明显是在叶侧妃身上。 既然有人找上门来要对付叶侧妃,她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横竖殿下把叶侧妃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紧,能见到叶侧妃吃吃苦头,对她们来说不是坏事。 “听三位公主这般说,”太子妃慢悠悠道,“想来是不晓得叶侧妃刚有了身孕的事。” “因为叶侧妃怀了殿下的孩子,所以免了每日请安,是以她并不在兰熙宫中。” 叶侧妃……怀了纪衍诺的孩子? 大公主直觉心头一痛,咬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更该去恭贺一下叶侧妃才是,不知太子妃可否带路?” 太子妃缓缓站起身:“三位公主这般有心,本宫自然不会阻了诸位的好意。” 片刻后,就见以太子妃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明月宫行去。明月宫里,叶浮珣刚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忽地就打了个喷嚏。 惊得小雨和巧儿忙上前给她披衣裳:“娘娘可有觉得冷?” “不冷。”叶浮珣摆摆手,揉揉鼻子道,“可能是谁在背后念叨本宫了。” 叶浮珣这会得到消息后,马上就带着小雨和巧儿在明月宫宫门前迎接,此时刚好听见张氏拔尖的声音响起。 “这叶侧妃可是我们殿下的心头肉,这不一有了身孕,我们不管是谁想要进这明月宫,都要征得殿下的允许。” “所以三位公主还是等我们叶侧妃空闲了,她自然会出来看你们。” 叶浮珣没有急着出去,干脆再侧耳听着,果然大公主嘲讽的说道起:“太子府后院难道不是你们太子妃操持?太子妃亲自来了,叶侧妃难不成还要晾着我们干等?” 太子妃蹙了蹙眉,她不在意张氏挑拨离间,却不想在人前如此被拂了颜面。 “叶侧妃怀了我们殿下的第一个孩儿,一切自然以孩子为重。”她淡淡地朝张氏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对大公主道,“叶侧妃向来温婉柔顺,谦恭有度,大公主过虑了。” “娘娘。”巧儿挽住叶浮珣,小声问道,“不若让奴婢前去回绝,就说您正在休息不便见客?” 太子妃领着乌压压的一群人过来,侧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未满三月,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 叶浮珣摇头:“不必,出去见见便是。” 她又不是玉雕的人儿,没有那么不堪一击。言罢,她给巧儿和小雨一个安抚的眼神,款步往外走了出去。 “叶侧妃娘娘来了。”不知是哪位小嫔妾低呼了一声,大公主等人停了话,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就见一位身着鹅黄衫裙的女子款步而来,她娥眉含情,星眸流盼,珍珠耳铛轻晃,衬得肌肤莹润似雪。 细细看去,云鬓间缀着金亭朱鸾衔珠步摇,端庄娇贵,耀眼夺目,让人几欲迷眼。 这,就是独得纪衍诺疼宠的叶侧妃?三位公主对视一眼。 果然如顾夜阑所言美若天仙,让人无端生出防备之心。 “不知娘娘和妹妹们过来,”叶浮珣忽视掉三位公主在她身上试探的目光,只向太子妃颔首问礼,“臣妾迎迟了。” “妹妹如今有了身孕,安稳些总是好事。”太子妃含笑点头,“本不欲扰着妹妹,只是齐国的三位公主登门拜访,说是想见见妹妹。”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无可挑剔 “哦?”叶浮珣不紧不慢地应了声,眸光往三位公主身上掠去。 她在平国公府见过三个公主,一眼便认出来了。不过那日她和纪衍诺却是易了容,所以三个公主并不认识她。 大公主微抬下巴:“本公主是齐国大公主,她们俩分别是三公主和四公主。” “三位公主有礼了。”叶浮珣微微颔首。 大公主眯眼:“叶侧妃不请我们进去?” “实在抱歉,”叶浮珣弯起唇角,“殿下有令不得外人进出明月宫,是以不便招待各位公主。” 这确实是纪衍诺的命令,早已通知到太子府上下。是以方才太子妃虽然领着人到了明月宫前,依旧是被守在宫门前的侍卫拦了下来。 为了安心,纪衍诺早前让常嬷嬷和平嬷嬷带人把明月宫上下做了仔细检查,若然轻易放人进来,不定会横生枝节。 更别说眼前这一大群女人,叶浮珣可以想象若是纪衍诺现下在场,必定是铁青着脸轰人。 就算是齐国的三位公主,亦照轰不误那种。 “不都说了,就是连我们都进不得明月宫,”张氏掩嘴笑道,“更别说三位公主这样的‘外人’。” 大公主扭头睃了眼张氏,顾夜阑说得当真没错,张氏真是个无脑傻子! 她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忍了忍扬声道:“叶侧妃怕是误会了,纪衍诺在齐国和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年,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亦不为过。 如今我们齐国的新国君,和他更是师兄弟的关系。” “所以我们来京城后首先就过来拜访太子府,也是想和姐妹们打个照面,以便日后好相处。” 太子妃眉头倏皱,不仅是她,旁的嫔妾亦忍不住彼此对视。大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日后好相处?难不成真的要和亲嫁进他们太子府? “大公主的话,本宫怎么听不懂?” 一道冷冽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嫔妾们急急扭头望去。 “殿下回来了!”纪衍诺臭着脸扫了眼黑压压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往叶浮珣身边走去。 他握住叶浮珣的手,轻声问她:“怎么出来了?” 叶浮珣悄悄摇头:“臣妾没事。”太子妃忙将事情来由禀了一遍。纪衍诺睇她一眼:“你带人先退下。” “是,殿下。”太子妃屈了屈膝,领着众嫔妾转身离去。 虽然一颗颗心都悬挂在明月宫前,想知道三位公主和她们殿下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殿下的命令不得不从,只能含恨离去。 尤其是张氏,走得最慢,帕子揪了又揪,一步三回头。 那厢纪衍诺冷然地看着齐国三个公主:“白奕说你们留在使馆休息,来本宫府上所为何事?” 自从纪衍诺出现,三个公主就一直没支过声,一双双眼睛落在他那俊逸挺拔的身上,没舍得挪开。 当年纪衍诺在齐国做质子时,就以无可挑剔的清俊引得公主们的注意。 三年多不见,现在的他愈发俊美无俦,尤其是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目光深幽,锐利、冷傲而又孤清。 大公主痴迷地望着纪衍诺,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三公主和四公主都不敢说话,只悄悄地戳着她的胳膊。大公主清了清嗓子:“我们在燕国只认识你,所以想着来太子府探望一下。” 纪衍诺嘴角微扯:“既然看过了,那便请回罢。” “等等!”大公主忙唤住纪衍诺,“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何要跟着使团来燕国吗?” “与本宫何干?”纪衍诺冷道。 “我们,”大公主咬牙,“我们到底相处了十年,多少有情分在……” “情分?”纪衍诺嘲讽一笑,“大公主是说用鞭子抽本宫的那些情分?” 三公主和四公主闻言色变,悄悄地又拽住了大公主的袖子:“大皇姐……” 虽然大皇姐一心爱慕纪衍诺,可是,当年大皇姐对纪衍诺那是真的狠。 回回见大皇姐抽纪衍诺的时候,那鞭子响起的声音都能让她们听得心惊肉跳。 而今突然上门来找,纪衍诺会生气也是自然,大公主却不想就这样离开。 好不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她舍不得走。 “当年的事,本公主可以解释。”她一咬牙,开口说道。 她身为齐国大公主,自幼备受宠爱,跟着众多皇兄上学习武,性子养得娇蛮跋扈。 为了引起纪衍诺的注意,她不惜用尽各种手段,却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成效。 直到纪衍诺逃离齐国回到大燕,成为大燕太子渐渐声名鹊起,再到他掌领大军夺回五座城池,名扬天下。 这短短数年,齐国大公主一直没有错过纪衍诺的各种消息。 只可惜两国间隔太远,她再相思亦见不到人,她曾经想过这辈子如果无法和纪衍诺在一起,她就终身不嫁。 可父王驾崩前说燕齐要签订百年和平协约,那时候,她心底浇灭许久的烛火就开始重燃。 她求来了和亲的旨意,顺利地到了大燕。如今纪衍诺就在眼前,齐国大公主不想让这许久以来的等待和努力白费。 “我知道你恨我当年对你那么狠,时时用鞭子抽你,罚你……”大公主双眼渐红,“可我那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用鞭子抽你吗?”大公主道,“那一次皇兄们要你投壶百箭,只要漏一箭便要掌你一鞭。” “我讨得众皇兄的同意,说要成为处罚你的那个人,其实是怕你被皇兄们打得太狠。” “你百箭中了九十,我应皇兄们闹腾抽你十鞭,可抽到第六鞭我就停了。我谎称抽得我手软,生气踢你赶你走,其实是不想你受更多的罪。” “打那以后,我哪一回不是因为皇兄们要罚你才挺身而出?” 大公主委屈地看向纪衍诺,“你难道就不能体会我的用心良苦吗?” 纪衍诺嘴角微扯,冷笑道:“抱歉,本宫体会不了。若大公主没有别的话要说,徐安,送客。” 徐公公利落上前摆出送客的架势。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心知肚明 “你!”大公主气得直跺脚,“我不管,我这次来燕国和亲就是为了你!纪衍诺,你……” 叶浮珣同情地看着被徐公公坚定往外护送的大公主,心中啧叹一声。 九九适时冒泡:“宿主,你是不是觉得齐国大公主挺可怜的,但是又挺蠢的?” 他挑眉:“怎么说?” “太子回国都那么多年了,她还巴巴地为了太子追来燕国,结果话没说上几句就被太子让人送出去,那就是可怜。”九九分析道。 “唔。”叶浮珣表示同意,“那挺蠢的又怎么说?” “宿主以前不是分析过太子不喜欢口不对心的人?这个大公主喜欢太子却又欺负他,不正好是太子最讨厌的人?那可不就是蠢。” 叶浮珣点赞:“小九你现在的分析能力越来越厉害了。” 它真的猜对了宿主的想法! 九九原地转了一个圈,兴奋地看着成绩考核表上第一栏打了一个勾,旁边还写了‘1分’的字样,激动得语无伦次:“多亏了宿主和九九聊天!谢谢宿主!” 至于这么开心?怎么夸上一句就要乐上天了的感觉? 她着眼睛问道:“小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九九立即打了个激灵:“没有,宿主。” 叶浮珣努努嘴,算了,不和系统宝宝计较。见叶浮珣不再质问,九九松了口气。 课程考核表上有提醒,若是让宿主知道了考核的存在,所得分数全部清零! 千万不能让宿主知道,那厢纪衍诺扶着叶浮珣进了屋。 见叶浮珣一直没说话,以为她被气着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叶浮珣在椅子上坐下,神情坚定地看着她:“阿珣信爷,爷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后,与那大公主都绝对不会有一丝纠葛。” 她刚从和九九的聊天中回过神,见纪衍诺紧张兮兮,又兴起了逗他的念头。 她双手捧起纪衍诺的俊脸左看看右瞧瞧,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殿下究竟是有多优秀,才会让齐国公主惦记了十多年都不肯放弃,锲而不舍地追到太子府里来?” 纪衍诺心头一突,又听叶浮珣再叹了口气,“如此想来,臣妾是有多优秀,才会让这么优秀的殿下心里头只有臣妾一个人,连跋涉千山万水跑来的大公主都不屑一顾?” 他忍俊不禁,抓住了叶浮珣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阿珣是最优秀的,爷心里眼里只有你,容不下旁的人。” “金口玉言呀,殿下!”叶浮珣乐呵呵地往纪衍诺脸上吧唧了两口,“不可以忘记了。” 隔日早朝后,皇上亲自接见齐国使团,三位公主亦在席。 一番座谈接近尾声,便提及了大公主前来和亲的事,自然不会将和亲两字摆在明面上说,但众人皆心知肚明。 皇上含笑望着大公主,问她来燕国可还习惯。 大公主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回皇上,安平初来乍到,还不甚熟悉燕国京城。不知皇上可否安排人带安平和两个妹妹在京城好好玩玩?” 皇上:“不知安平公主想怎么玩?” “其一,”大公主倒也不忸怩,大方道,“安平想逛逛京城的街市。其二,安平想品尝燕国的地道美食。其三,安平还有一个建议。” 她提的要求并不过分,皇上颔首问道:“什么建议?” “我们燕齐两国百年和好,不若趁使团在京,举办一次和平友好的蹴鞠比赛?” 皇上笑着抚掌:“安平公主这个建议不错,朕觉得合适。” 他目光往坐在一侧的几个皇子身上扫去:“至于前两个要求,就由朕的几个皇子作陪,安平公主觉得如何?” 大公主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应道:“安平多谢皇上恩赐!” 皇上颔首,目光睇向纪衍诺:“这逛逛街市不如就由……” 皇上目光扫过纪衍诺,蓦地想起了纪衍诺专程找他说过的话。 “若是齐国公主要和亲,恳请父皇千万不要选儿臣。” 皇上不接受纪衍诺的请托,说他必须要有个足够说服他的理由。 纪衍诺沉默片刻:“儿臣在齐国做质子时,时时受齐国大公主鞭打,对其无比厌憎。” 这话便让皇上心头一痛,他的小六自从回返燕国,从未跟他提过一字在齐国的遭遇。 而今不过短短一句话,却让皇上感受到了年幼的小六在齐国的日子是多么的难过。 皇上暗暗吁了口气,目光从纪衍诺身上掠过,看向了坐在他身侧的楚王。 楚王一个激灵站起身:“回父皇,儿臣王妃刚生产,恐有不便。” 皇上暗嗤了一声,这混小子!宠媳妇宠得没边了! 回回下了朝就嚷嚷着回王府带孩子,也不怕丢了自个儿的脸面。 皇上再度看向了秦王,秦王这个儿子,长得玉树临风不说,而且脾气温和平稳,最是适合相陪。 皇上这么想着,含笑点头正欲开口,就见秦王起身鞠了个礼:“回父皇,儿臣近日心悸的毛病犯了,恐不能日晒时间过久……” 心悸?小五什么时候犯过心悸的毛病? 身子明明好得很!齐国公主是猛虎还是黑熊,这一个个儿子都躲着走是什么意思。 让他一张老脸往哪儿放去?幸好晋王及时打破僵局:“父皇,若齐国公主不介意,儿臣可以相陪。” “儿臣亦可以相陪。”恒王不甘其后地拱手。 “好。”皇上被解了困局,松了口气,“那便由晋王和恒王作陪。” 齐国大公主虽说瞧着脾气大了些,但到底是一国公主。 况且齐国素来是强国,若是得了公主青眼入了王府,对他们的大业百利而无一害。 再说了,不就是个女人,还能有搞不定的?晋王和恒王一个心思,两人对视一眼,含笑落座。 大公主见皇上没点纪衍诺,撅了噘嘴道:“皇上,晋王和恒王陪安平和妹妹们逛京城街市,那品尝京城美食,又是由谁作陪呢?” 皇上沉默了一瞬:“那就由太子、楚王和秦王带公主们品尝下燕国美食罢。”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心甘情愿 他扫了眼三个儿子,龙目微瞪。 “又没让你们把人领回家,用顿膳还不乐意了?” 纪衍诺等人对视一眼,默默接了旨,座谈气氛又在轻松起来,谈起了别的话题。 楚王用肩膀推了推纪衍诺和秦王,叹了一句道:“幸好咱们三兄弟领的是用膳,这要真领了逛街市,可不得疯!” 纪衍诺正不爽着,没有应声。 倒是秦王小声回应:“四哥为何如此说?” 楚王嘎巴了下嘴,小声应道:“这女人逛起街市来,那可是没完没了地逛,没完没了地买。 从街头逛到街尾,从一街逛到九街,恨不得把京城大大小小的街市全部都走完了,才会喊停。” “别瞧着平日里娇小玲珑弱不禁风,这女人逛起街市来,那可是脚不会疼,肚子不会饿,口也不会渴!” “你说陪自己媳妇逛街吧,那是心甘情愿受苦。” “陪那什么公主逛街?图啥呢?” 更别说是欺负过六弟的公主,回头一个气不顺他说不定忍不住揍人一顿。 秦王微微颔首:“四哥说的是。”说罢楚王推推纪衍诺:“六弟,你觉得四哥说得对不?你家叶侧妃逛起街市来是不是跟我家那王妃差不多?” 提起叶浮珣,纪衍诺的脸色总算舒缓下来。 他倒是想起与叶浮珣逛街市的时刻,确实是和楚王说的相去不远,精力旺盛,见什么都好奇,可爱得紧。 “我家王妃最厉害的时候可以连续逛五个时辰。”楚王吹嘘,“六弟,你家叶侧妃呢?” 纪衍诺想了想:“最多的一回是四个时辰。” “听到没?”楚王耸耸秦王,“四哥说的不错吧?” 他还记得五弟尚未找到合心意的女子,所以很贴心地没问五弟。毕竟,不是合心意的女子,谁有那闲工夫陪她逛街市。 “说不定,五弟还没陪女子逛过街市呢。” 秦王忽地想起了在青衣城的那一天。 太子和楚王进了城主府,他陪叶侧妃去找青衣街甲子号的事。 要这么说来,那一次应该也算是逛街市。 脑海里镌刻着那娇小又充满活力的身影,挨家挨户寻找,又傻乎乎地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原来那就是陪女子逛街市的心情。 让人心情无端明媚又灿烂起来,弟三人说了片刻话,两国座谈就渐渐告了尾声。 众人恭送皇上离去,大公主快步走到纪衍诺等人面前:“现在快到午时了,就请太子、楚王和秦王陪我们姐妹品尝下京城美食?” “现在?”楚王虎声虎气地睁圆了眼。 这齐国公主要不要说风就是雨?他还想着回去陪王妃带带闺女呢! 这要用膳也先约个时间才对不是?当他们都很闲吗! “择日不如撞日!”大公主双眼亮晶晶地看看纪衍诺,随后扬起下巴皱眉对楚王道,“皇上都答应了,你该不会想拒绝吧?” 楚王张了张嘴,一脸不情愿:“吃就吃。” 不就是吃顿饭,吃得高兴了,就吃上一个时辰。吃得不爽了,半个时辰吃饱了就闪人。 大公主见三人没有疑议,高高兴兴地拉着两个妹妹随着三人出了皇宫。 “你们燕国最好吃的是什么?”大公主噼里啪啦地念叨了一路,“我们想吃地道的小吃。听说民间小吃都是摆着摊儿的,我们可以一路吃一路逛,争取把燕国的美食都品尝一遍!” 三公主拉拉大公主的衣裳:“大皇姐,咱们应该吃不了那么多。” 燕国美食少说也有数十上百种,她们就算一路慢慢吃下来,顶多吃上十来种就得撑着了。 大公主等的就是这句话:“要是中午品尝不完,咱们可以下午继续!” 楚王双臂抱胸望着一脸兴奋的大公主,天还没黑就开始做梦呢,啧! 楚王下一瞬便开道:“大公主此话不妥。” “那街市上摆摊的都是民间小吃,哪里是娇贵的公主们能吃的,再说了这也有损你们的身份啊!” “而且这大中午日头正晒的时候,这么一路走过去,可不得把皮肤给晒黑晒粗了?为了吃几个民间小吃这样牺牲,那可是因小失大。” “不知几位公主觉得如何?” 三个公主一听,顿时神色迟疑。三公主悄悄地拉了拉大公主的袖子:“大皇姐,秦王爷不是还最近犯了心悸之症,不宜日晒过久么?咱们要不还是别去吃那街边的小食了。” 大公主睃她一眼,就又听楚王道:“几位公主若是想尝试,改天寻个天气阴凉的日子逛街市时,让晋王和恒王陪你们吃上几摊儿,不就能尝着了?” “那……成罢,”大公主飞快地看了眼纪衍诺,想要尽量在他面前有好的印象,“不知楚王有何建议?” 换了在齐国的时候,她可从来都听不得别人违驳她的决定。如今既然要在燕国和亲,能忍的地方,她会尽量忍耐。 楚王等的就是这句话,抚掌道:“咱们找个用膳的好去处,既可以品尝京城美食,而且不少地道小食这家店也能做出一流水准。” 四公主被勾出了馋虫:“是什么店呀?” “天下第一楼。”楚王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那可是他家王妃盘下来的店!以前不知道时,还时常带兄弟去胡吃海喝,后来被王妃抓了几次包,认错改正后,王妃终于告诉他,为了他专程盘下了天下第一楼。 看看,他家王妃的一颗心里,满满都是他。 “成,那咱们就去天下第一楼。”三位公主欢天喜地地往前走,纪衍诺三人则慢慢地跟在后面。 “提起天下第一楼,”纪衍诺嘴角微抿,“四哥欠下的一万两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还?” 楚王猛地一拍头,他没事提什么天下第一楼! 他转过头嘿嘿地冲纪衍诺一笑:“这不……咱刚从前线回来,手头还有些紧张,要不六弟再宽限些时日?” “而且,四哥家的大胖闺女刚出生,里里外外要花的银子可不少……” 秦王失笑,不由问道:“四哥何时欠了六弟那么多钱?”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食不知味 他捶胸顿足:“这说起来可就长了,而且,当时还多亏了叶侧妃,诶,不,当时叶侧妃好像还只是于良媛。若没有叶侧妃那会儿帮你四哥说好话,六弟还不定肯借钱给四哥。” 秦王浅浅一笑:“那正好路上慢慢说来听听。” 两刻钟后,众人抵达天下第一楼。 要了最好的雅间,点了厨子最拿手的菜肴,又为公主们点了不少京城地道小食,众人才安心品茶,等着上菜。 三位公主和纪衍诺等三人相对而坐,大公主自是双眼离不开纪衍诺。原本一直对纪衍诺有着好感的三公主和四公主,这会儿倒是忍不住偷偷地瞧着秦王。 纪衍诺虽然丰神俊朗,可素来神情冷凝,单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惊胆寒,哪里敢多瞧。 可秦王就不一样了,他的俊美就好像是春风拂过岸边挺拔屹立的绿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楚王扫了眼发花痴的三个公主,大大咧咧地招呼着两个弟弟用膳,随口又道:“几位公主不是想尝尝我们京城佳肴,怎么不吃?” “吃,吃。”三个公主回过神来,忙起筷开始用膳。 席间安静,有三个公主在,兄弟三人自是没有闲聊的兴致,只想着尽快对付过去好撤退。 三个公主的想法却是相反,好不容易有了一同用膳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遂慢慢地起了话题,即是用膳,话题自然便从膳食开始提起。 一会儿问这个菜叫什么,一会儿问那个菜是怎么做的。要么点评下这个菜的味道,要么又拿齐国某道类似的菜进行评比。 总之,就犹如苍蝇嗡嗡不停,让人实在是无法安心用膳。 纪衍诺和秦王都停了筷子,只端起茶慢慢饮着,楚王心疼地看了眼满桌子的好菜。 没有了舒心的用膳环境,真是再美味的佳肴也让人索然无味,这三位公主咋就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大公主,你的牙缝里好像塞了青菜。” 楚王抬起眼睛,一本正经地善意提醒。嘴巴没停的大公主瞬间就红透了脸,她急急闭住了嘴,又端来茶饮了一口,别过脸去轻轻地漱了漱口。 老天!她怎会如此失仪!这让纪衍诺怎么想她! 三公主和四公主闻言亦不敢再说话了,万一一张嘴就让秦王看见了她们的牙缝里也有青菜,她们宁愿原地去死! 倒是楚王略惊,忍不住张圆了嘴,合着他这一句话威力这么大,早知道他再早些儿提醒大公主就好了。 “五弟,六弟,继续吃,别浪费了。”他心情不错地招呼着纪衍诺和秦王继续用膳。 纪衍诺和秦王忍俊不禁,默默地又拿起了筷子。 “三位公主,你们也吃。”楚王好心地招呼道,“这些小食可是专程为你们点的,好好品尝下。” 三个公主对视一眼,颔首又举起了筷子。只是这回,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用膳的环境果然就好了许多,楚王心满意足:“所以说这老祖宗的规矩总有他的道理,用膳不语。要是人人吃饭都开了话匣子胡吃海聊,想想那唾沫星子可不得都喷在了这一道道佳肴上头?” “那吃着得多恶心,你们说对不?” 三个公主同时一顿,大公主没忍住开了口:“楚王爷这是嫌弃我们姐妹三人将唾沫星子喷菜上头了的意思?” 楚王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离你们近的那几道菜我们统统都没碰。” 三个公主听到楚王的话顿时停住了手中夹菜的筷子。 楚王爷这话的意思是因为嫌弃她们喷了唾沫星子在菜上? 三人同时闪过这个念头,瞬间都涨红了脸。当下三个公主就没有心情吃东西了,被人这么明晃晃的嫌弃,还是生下来头一回的事。 “三个公主可是嫌弃我们燕国地道小吃不好吃?”楚王见她们不动筷子,他最见不得人浪费,“这你们好歹尝一尝的?不然可别回头去父皇那儿说没吃过地道小吃,还要我们兄弟带你们来品尝。” “我们……吃饱了。”脸皮最薄的三公主小声道。 大公主缓了缓情绪:“燕国京城地道小食确实美味,我们姐妹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多谢款待。” “这就用得差不多了?”楚王一脸震愕,“方才你们光顾着讲话,可是没动过几口。更别说这后上的地道小食,一口都没吃哪。大公主,难道你们齐国都这么浪费食物?” “我们……没有浪费食物。”大公主深吸口气,堂堂一国公主若是传出去浪费食物的坏名声,她们齐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那就再吃些儿,”楚王皱起浓眉,“三位公主瞧着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应该胃口不错才是。至少把你们身前的那些小食给吃了罢?不然我们兄弟三人也不好用那几碟。” 三个公主脸色又变绿了,楚王的话下之一,是说她们身体壮实能吃? 而且还嫌弃她们身前被唾沫星子喷过的小食,要她们自己吃掉? “吃、就、吃。”大公主气得不想再和楚王说话,扫了两个妹妹一眼,“吃。” 三公主和四公主委屈地点了点头,再次拿起筷子沉默地吃将起来。只这实在是食不知味,坐立难安。 雅间安静了下来,楚王又生了胃口:“五弟,六弟,你们也多吃点,瞧瞧人家齐国公主胃口多好,咱们堂堂男子汉可不能输了。” 一顿午膳用完,三个公主吃得脸色煞白,出了天下第一楼后急急上了使馆的马车就回去了。 倒是楚王吃得太饱,拉着两个弟弟道:“咱们散散步再回。” 他龙行阔步,双手拍了拍肚子:“咱家天下第一楼的美食就是要得,四哥每回过来都吃得尽兴!要不是那三个公主用个膳满是憋屈忸怩的样儿,四哥还能再添两碗饭。” “说起这女人用膳,还真是千人千样。四哥最欢喜的就是看你们皇嫂用膳,不矫情,爽快利落,和她一道用膳那可是心情舒畅,能多添几碗饭!”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蹴鞠比赛 “只不过这样的女子甚少,像三个公主那样装模作样的倒是一箩筐。” 不过他家王妃说了,女子多是想要表现出温婉柔美的模样,所以在人前用膳才会那般模样。 “说来你家叶侧妃也是不错,看她用膳就让人平添食欲。”楚王想起叶浮珣,拍着纪衍诺的肩膀点了个赞。 秦王嘴角微微一翘,纪衍诺的脸刹间沉了:“阿珣用膳如何与你何干。” 他一愣,啧地叹了一声:“六弟,四哥这是夸你媳妇呢,你吃这醋干啥!” 纪衍诺睃他一眼,努力稳了稳脸上的神色,没有应声。 “说来你家叶侧妃有孕后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楚王想起自家王妃的唠叨,“我家王妃还说想和你家叶侧妃聊聊妇人怀孕的事儿,你这天天把人关着也不是个事儿。” 他一顿:“不是说妇人有身孕后要万事小心?尤其是前三个月需得静养?” 楚王摆摆手:“说是那么说,可你真打算把人关满三个月才让出门?你家叶侧妃不闹啊?” “换了你皇嫂,非得抓着四哥问究竟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心疼她!” “要是心疼媳妇,那自然得让她过得舒心快意。虽说这妇人有孕是顶顶需要小心的,但是也不至于草木皆兵!” “你可想想,这后头还有六七个月,关上这许久时日人可不得疯哪?” 纪衍诺神情严肃地思索,楚王苦口婆心:“只要小心护好了,注意莫要太过疲累,偶尔出去走动走动,才有利于身心愉快,这样肚子里的娃儿也长得好。” 夜里,明月宫。 纪衍诺回来的时候,叶浮珣早已梳洗过换上衾衣上床躺着了。最近可能因为开始有了怀孕的感觉,时时会觉得犯困。 她挨在大迎枕上眯了眯眼睛,迷糊中就睡了过去。直到纪衍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叶浮珣才睁开雾蒙蒙的眼:“阿衍,今天怎么这么晚?” “户部的事讨论时间稍稍久了些。”纪衍诺将叶浮珣搂在怀里,给她顺着黑顺长直的发,“阿珣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叶浮珣嘟哝一声,“成天就呆在寝殿里,膳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纪衍诺想起中午楚王说过的话:“阿珣可会觉得无聊?”叶浮珣稍稍清醒了些,打了个呵欠道:“当然无聊呀,无聊得都快要发霉了。” 只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无聊也可以忍忍。纪衍诺眼底闪过一抹思量,不过倒是换了话题:“听说恒王妃也有身孕了。” “咦?真的?”叶浮珣睁大了眼看他,“他们成亲才半年,这么快就有孩子了一定很高兴。” “我记得上回她在观音庙求签,好像就是求的上上签,说是很快就会有孕。”她叹了一句,“看来观音庙的签还是挺灵的。” 纪衍诺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阿珣天天呆在明月宫里,自是不晓得外面的事。 外头观音庙不灵验的消息早就闹得沸沸腾腾了。而这件事,正好是太子妃的手笔。 听了纪衍诺的阐述,叶浮珣略呆:“阿衍,你是说太子妃为了让她求的那支签不被诟病,把人家观音庙的名声给抹黑了?” “正是。”只不过天下无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妃自以为做得完美,实际上却没有逃过他的眼。 “阿衍,你……对这事儿是怎么想的?”叶浮珣抬眸锁住了他的眼。 纪衍诺不想多谈,只是告诉她道:“总有她后悔的一天。”叶浮珣也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 他轻轻拍着叶浮珣的肩膀,就见她迷糊地睡了。 他嘴角轻轻勾着,在烛光下望着眼前的容颜,怎么都看不够。 太子妃的事情,他让人不动声色地透露给皇后知道了。以皇后的本事,想必轻易就能摸透太子妃中伤观音庙的真正原因。 太子妃往日总是仗着有皇后做靠山,如今有了这么一条裂缝,他倒是想看看皇后对太子妃的信任还能有多少。 太子妃这一次,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只可惜是个浅坑。若再深一些,他乐得出手推她一把。 又过了两日,燕齐两国要进行蹴鞠比赛的事情传开了。 “太子妃娘娘说,”朱良媛请安后带回来了消息,“蹴鞠比赛分男子组和女子组,女子组由咱们太子府和几个王府的女眷组成队,和齐国的女子组进行比赛。” 太子妃上次被大公主当中削了不少脸面,这次蹴鞠比赛上一定要找补回来。 “娘娘说咱们府里头的嫔妾每个人都要参加蹴鞠训练,她还专门请了善蹴鞠的女师父过来教。”朱良媛有些发愁,她除了下厨是真不善运动,“说是这两日训练后再挑选出几人参加比赛。” 叶浮珣托腮:“记得训练前先热热身,就当是锻炼身体,不用太过担心。” 朱良媛吁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姐姐,为什么这几天都没见到依依姐?” “她有些事要忙,兴许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白奕答应扛下颜依依顾虑的事,让她只需要做自己便好,可没把颜依依高兴坏了。 跟叶浮珣说是要以最快速度把阎阁的第一拨人手训练出来,回头就跟着齐国使团一起返回齐国。 是以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浮珣叹了口气,想着即将和颜依依分别,特别不舍得。 幸好纪衍诺说了,燕齐百年和平合约条款复杂,齐国使团在燕国恐怕至少要待上两三个月才会离开。 又隔了两日。 “太子妃娘娘请来的师父教得挺好的,”朱良媛眼睛微微亮,早已不像前两日那样紧张,“现在府里头的嫔妾们都学会了蹴鞠的规则,今儿个分了两队比赛,踢得还有模有样的。” 叶浮珣就很想去看,巴着朱良媛给她仔细讲。 “明天就要挑选真正参赛的人了,要选出十个人来。”朱良媛有些羞涩,“师父夸妹妹表现不错,让妹妹争取拿到一个参赛的名额。”叶浮珣就更想去看了。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空无一人 “听说这几日王爷们也带着人在咱们府里头练习蹴鞠,好生热闹。” 合着全世界都为踢蹴鞠而忙碌兴奋着,就她一个人关在明月宫里发霉。 这情绪一直延伸到夜里纪衍诺回来。 “阿珣怎么还没睡?”难得见叶浮珣靠坐在床榻前翻书,纪衍诺上前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有事?” 叶浮珣扁扁嘴摇了摇头,纪衍诺沉吟片刻,蹲下身与叶浮珣平视:“阿珣不开心?” “也……不是,”叶浮珣自认做不来矫情那一套,就巴巴道,“只是有一点点羡慕大家。”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表示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羡慕什么?”纪衍诺好笑地将她的手攥在掌心里婆娑,“告诉爷。” “最近大家不都在练习蹴鞠嘛,”叶浮珣小声道,“府里的嫔妾们都在练,爷你们也在练。” “听着就很好玩的样子,可惜我不能离开明月宫,”叶浮珣咬唇,“就有点儿羡慕。” 纪衍诺心疼地将她搂进了怀里:“所以,阿珣想去看看大家练习蹴鞠吗?” 当然想了!叶浮珣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只是我这还没满三个月呢,不是说需要静养?” 头一回怀孕,没有经验,自然想着越稳妥越好。 纪衍诺想起了楚王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搬给了叶浮珣听:“爷让人去练武场西侧搭个棚子,明个儿下午爷带你过去看看她们练蹴鞠?” 为了让男子组和女子组可以同时练习蹴鞠,几天前便已让人将练武场隔开东西两侧,西侧给女子用,东侧则是男子练习。 叶浮珣听了纪衍诺的话,双眼刹间闪亮得比日光还灿烂:“真的可以?” “自然,”纪衍诺含笑,“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开心得捧住纪衍诺的脸猛亲了好几记:“爷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隔日下午,纪衍诺果然说到做到。 午歇后不久就来了明月宫,带着叶浮珣一同去了练武场。 西侧观战台上搭好了棚子,不仅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内里还设了桌椅长凳,甚至连贵妃榻都备了一个。 “若是看累了就回明月宫。”纪衍诺嘱咐道,“想躺着休息下亦是可以的。” “爷要去东侧练蹴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让人过来找爷。” 叶浮珣自是乖乖应了,推了推纪衍诺道:“殿下您快些过去罢。” 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叶浮珣心情愉悦,坐在棚子里看着练武场上一个个换了武服的嫔妾,啧啧称叹:“朱妹妹说得果然不错,大家的蹴鞠踢得挺有模有样的。” 尤其是太子妃和张氏,身手颇是矫健利落。 看了半个多时辰,天色渐渐阴沉,不过转眼间,哗哗地就下起了大雨。 练武场上的嫔妃们纷纷四散躲避,转眼场子上就空无一人了。 “娘娘,”巧儿看看外头的雨势,忧心道,“要不咱们等雨小点了再回去?” 棚子搭得结实,不会漏雨。可她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且这路上湿滑又颇是危险,还不如等雨小了,再让人去抬了软轿过来。 叶浮珣颔首同意,东侧练武场上,几位王爷淋着雨匆匆跑到休息梳洗处冲澡更衣。 秦王走出来时,楚王正擦着脸:“这雨来得还真是突然。二哥和七弟都先回去了。” “怕是短时间内停不了,咱们也回去罢?”秦王看了眼屋外的雨,从旁拿起两把伞递给楚王。 楚王接过伞:“今天练得不够尽兴。六弟这突然被父皇喊进了宫,没过多会儿就又下起了雨。走罢,等明个儿再来好生练练。” 两人刚走出屋外,楚王就又开了口:“五弟,你媳妇不是在西侧练武场练蹴鞠,这下雨天的,接上一块儿回府得了。” 秦王顿足,往西侧看了看。他尚未回应,就被楚王拽住往西边走:“还犹豫什么,赶紧的!” 雨幕浓浓,遮挡了视线。 然而就在秦王迈进练武场西侧时,几乎一抬眼就看见了观战台棚子里的鹅黄身影。 是……叶侧妃?他黑眸微闪,握住伞柄的白皙指节不自觉地捏紧了。 叶侧妃素来喜欢穿鹅黄色的裙裳,衬得她肌肤莹白似雪,又有种让人看不尽的女儿娇态, 是叶侧妃无疑。 “诶?这练武场上咋一个人都没了?”楚王大喇喇地看着空荡荡的练武场,惋惜地拍了拍秦王的肩膀,“五弟,咱们来晚了一步!你家王妃怕是已经回去了。” “那咱们也回吧,这雨下得忒大了些,实在败兴!” 秦王拉住楚王:“棚子里好像有人在避雨。” “棚子里?”楚王一愣,顺着秦王的目光看了过去,“咦?好像真有人在里头?莫不是没伞走不了?” 不过这里是太子府,他们也无需操心。 楚王又道:“咱们回头见了府里管事,给知会一声让人来接就成。” 瞧着里头衣裳不是粉色就是黄色,想必是六弟的家眷,他们倒是不便前去了。 “好像是叶侧妃。”秦王小声提醒。 “叶侧妃?”楚王一愣,忙又转回去探着脑袋看。 这一看,还真发现是叶浮珣在棚子里。 “六弟不是说叶侧妃被关在寝宫里不让出门么?怎的这大雨天的在练武场的棚子里,这得多危险!”楚王浓眉一皱。 “兴许是过来看女子练习蹴鞠,正好遇上了大雨。”秦王分析。 “有道理。”楚王踌躇片刻,“咱们给送把伞过去。” 若是换了六弟别的嫔妾,确实不便上前,可叶侧妃不一样。 那可是有着一同抗敌作战的交情在!而且,万一叶侧妃在那棚子里需要人帮个忙,他们作为六弟的兄弟能坐视不理? 秦王默默地把手里备着的伞递给楚王:“四哥说的有理。”楚王接过了伞,率先往棚子走了过去。 秦王跟在后头,两人靠近棚子:“可是叶侧妃在里头?” 叶浮珣正在看雨,雨势虽大,但在棚子里干爽清静,赏赏雨景别有一番滋味。 听见了楚王的声音,她从棚子里探头出来,浅笑鞠了礼:“见过楚王爷和秦王爷。” 第一千零六十章 莫名其妙 “不用多礼。”楚王忙抬了抬手,把手里的伞给叶浮珣身边的小雨递了过去,“我们哥俩路过,正好看见你在这里避雨,这伞给你们用。” “只是这雨天路滑,叶侧妃有了身孕可得小心些个。” “多谢楚王,”叶浮珣示意小雨接过伞,又朝秦王颔首致谢,“多谢秦王。” “这是在做什么?”伴随一声冰冷至极的声音,楚王递给小雨的手上又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保命本能让楚王和小雨几乎想也不想就松开了手。纪衍诺将叶浮珣拉进怀里,双目微寒地眯起,看向楚王:“四哥怎么在这里?” 楚王被看得莫名其妙,一抓头道:“给你家叶侧妃送把伞啊!这雨下得跟泼水似的,你家叶侧妃困在棚子里,我们路过瞅见了就过来了。” 六弟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是作什么?难不成他们兄弟还会觊觎他家叶侧妃不成? 啧,谁没媳妇啊!纪衍诺脸色依旧僵着,只转身看向叶浮珣时换上了温和之色:“突然下了大雨,可有惊着?” 叶浮珣摇摇头:“只是雨势太大,臣妾想着路上湿滑,便没有急着回明月宫。” 她轻轻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楚王和秦王是一番好意,殿下您……” “爷自有分寸。”纪衍诺理也不理楚王和秦王,招来车夫软轿,又亲自扶着叶浮珣上了轿子:“爷先送你回明月宫。” 一行人就这样默默地从练武场往明月宫而去,直到将叶浮珣安安稳稳地送回了明月宫的寝殿,纪衍诺才信步往外走。 楚王和秦王依旧站在明月宫外等着,这事儿,不说清楚楚王心里不痛快。 见纪衍诺终于出来,楚王急吼吼道:“六弟,你这天外飞醋可真是吃得莫名其妙!” “四哥和五弟换了衣裳出来,本想着去练武场西侧接五弟媳妇,哪知过去后见练武场都空了。”楚王解释道。 “然而正好看见你家叶侧妃在棚子里避雨,我们兄弟这不就过去送把伞,你可别给想歪了。” 纪衍诺浑身肃然地瞅他一眼,轻哼一声抬步往前院走去,楚王拉着秦王追了上去。 “哎,我说六弟你这欢喜叶侧妃也不能草木皆兵啊,我们兄弟是那等人吗?” “不就是因为这一路去往前线出生入死的交情在,见了叶侧妃被雨困住才上前递把伞。要是换了你后院别些个嫔妃,我们早就转身走了。” 他们可不是谁都有心思去出手相助的好吧!这太子府满后院的嫔妾,也就叶侧妃值得他们帮一帮。 结果倒好了,六弟这醋劲儿大的,还生上气了。 “阿珣爷自会看顾好,无需四哥五哥费心。”纪衍诺依旧很不爽,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来。 这话就不怎么好听了,幸好楚王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听了后更觉得身为兄长,这事儿得好好跟自家弟弟掰扯掰扯。 “六弟这话就不对了。”楚王苦口婆心跟在后头道,“虽说你对你家叶侧妃护得滴水不漏,可谁能知道哪天会不会正好在你护不到的地方,叶侧妃正好需要帮助呢?” “若都按照你这么说,下一回见到叶侧妃受难,我们兄弟到底还出手不出手帮忙了?” 纪衍诺冷眉倏地拧起,楚王见状继续道:“四哥知道你的心思,四哥都懂。可这醋啊,该吃时可以吃吃,但也不能一味地乱吃!” “五弟,你说对不?”楚王拉着秦王做说客。 秦王面上微尬:“六弟,五哥和四哥确实是为寻你五皇嫂而去,只是见叶侧妃被雨困在棚子里,才上前递伞,你莫要误会才是。” 纪衍诺听了秦王的话,睃了两人一眼,硬邦邦道:“适才是爷误会了。” 楚王听了这话,总算展开浓眉,伸手一拍纪衍诺的肩膀:“说开了就好,我说六弟啊,四哥这可是一心都为了你好。” 纪衍诺拍开他的手:“多谢。”秦王颔首道:“时候不早,四哥,我们也该回府了。” “好,”楚王放下心事,再度瞅了眼依旧下个没停的雨,“还不知道这雨有没有把我家大胖闺女给惊着,四哥得赶紧回去陪闺女去!” 他送两人走了几步,忽地又开了口:“四哥,五哥。”楚王和秦王两人顿足,回头看过去。 纪衍诺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干巴巴道:“日后若爷不在时见阿珣受困,还请四哥五哥不吝出手相助。” 楚王刚才说的情景虽然不可能发生,但事关阿珣,就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即便有那么一星点儿的可能,他也希望阿珣能够安然无恙,楚王和秦王皆一愣。 下一瞬楚王便朗声笑了:“这还用说?四哥和五弟自然省得!五弟,你说是吧?” 秦王浅笑着颔首:“六弟且放心。” 明月宫内。 叶浮珣换了一身衣裳,站在殿门边上往外头望。刚才纪衍诺为了她和楚王闹起来的事,不知道现下如何了。 九九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冒泡:“宿主,你是不是有点儿内疚和担心?” 她对九九这每天都猜测她心思的情景已经习惯了:“哦?怎么说?” “楚王是太子的兄弟中和殿下关系最好的,如果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太子误会了楚王,宿主身为当事人,会觉得有些内疚。”九九分析。 “不错。”九九紧张地继续道:“太子临出门前,宿主仔细说了当时的情况,又叮嘱太子莫要和楚王置气,现在太子久久没有回来,宿主站在门边张望,应该就是因为担心了。” “小九啊,”叶浮珣瞅了眼外头仍然不见纪衍诺的身影,往回走到桌旁坐下,“你现在对我的心思还真是一猜一个准,可以出师了。” 九九安静下来了,安静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叶浮珣倒是没将这事儿放心上,因为纪衍诺回来了。 他回来并没有多说和楚王秦王的事,只是陪着叶浮珣用了会儿点心,又扶着她回寝殿嘱咐她再歇息会儿,就又出了府。 原本皇上交代了紧急公务,正是因为见下雨了惦记叶浮珣他才匆匆赶回府。现在安置妥当,还需要出门去办事。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虚心学习 叶浮珣躺床上小睡了片刻,是被九九在她脑海里宛若放烟花般的吵闹声给吵醒的。 “九九你这是怎么了?” 她迷糊地嘟哝了一声,翻了个身,闭着眼在脑海里问道,“高兴什么呢?” “宿主,九九是不是吵到你了?”九九霎时消停了声音,但仍然能听出语气中难以抑制的欢快。 叶浮珣打了个呵欠:“怎么?你那很难过的科目考过了?” 九九:惊呆! “宿主你怎么知道的?” 她无语,她家系统宝宝自从和她聊天以来每天都在说着那科目有多难过,就没有提过别的事。 “所以,考一百分了?”叶浮珣问它。 九九对对手指:“其实,就是刚合格。” 六十分,别看六十分刚合格,它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考过这么科目的系统! “而且,因为九九是第一个在这个科目上合格的系统,得到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奖励!” “多厉害?”叶浮珣好奇。 “咱们整个系统进行了全面升级,”九九如数家珍,“以往的功能全部禁用,现在系统变得简单又好用。” “以往的功能全部禁用?”叶浮珣清醒了,睁开眼问,“读心术不能用了?触霉头记事本也不能用了?” “都不能用了。”九九回答得直爽。 触霉头记事本是她这系统宝宝最好用的功能,没有之一! 她还指望着以后用来对付各种反派的说!就这么禁用了,系统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可九九那兴奋劲儿,就好像筑基成功了一样。叶浮珣狐疑问道:“那现在系统是怎么运作的?” 九九回应:“系统刚升级成功,现在的主要功能就是完成任务积分制。” “完成一件任务,可以获取一千万到两千万积分不等。” “什么?”叶浮珣惊了惊,忍不住问,“小九,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积分达一亿分就可以回现代,现在还是这样吗?” “对。”九九有种很臭屁的心情。 系统界面弹出指示,因为它完成了有史以来没有系统完成的任务,所以系统才会从它原先的0级一下子就升级到了99级! 因为级别骤升,系统刚进行了初始设定,目前得到的信息就是任务积分制。 “那就是说,我完成五个到十个任务后,就可以回现代了?” 叶浮珣深受冲击,原本每完成一个任务顶多几千上万分,要累积到一亿分根本没有盼头。 她早做好了像太后那样,在古代生活到老了。可现在突然就说回现代的几率变大了,让她一时心情复杂极了。 “是的。”九九飞快回应。 “那……现在有待完成的任务吗?” 她不由怀疑任务的可实现性。 九九:“暂时还没有。” “而且系统刚才弹出新提示,后续任务完成的话可能会激活功能的临时使用权。” “例如?” “例如宿主舍不得的触霉头记事本。” 叶浮珣:九九还真是越来越懂她的心思了。 现代有电脑手机,空调冰箱,奶茶冰淇淋……还有她的父母亲人,同学好友…… 谁说不想了,她只是不敢想,生怕一想了就哭成狗才将所有思念都埋在心底最深处,假装记不起来。 九九戳戳手指,虽然《论如何对宿主察言观色》这门课它合格了,但是有时候宿主的心情它还是不太能明白。 例如现在宿主明明好像因为有机会回现代不开心,嘴里却说‘怎么可能’。 掏出笔在小本子做了记录,九九觉得成绩合格离成绩优秀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它得虚心学习。 叶浮珣发了一下午的呆,用过晚膳后,继续半躺在床上发呆。 连纪衍诺回来了都没发觉,“阿珣?”纪衍诺听了巧儿的禀报,眉锋略蹙进了寝殿,大踏步走向床榻握住叶浮珣的手,“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抬眼:“阿衍你回来了。” 她摇摇头,“没有不舒服。” 纪衍诺凝住眸子睇她:“今天看蹴鞠下雨了,觉得扰了心情?” “不会呀,”叶浮珣打起精神,咧开嘴笑,“能够出去看看大家踢蹴鞠,我觉得有意思极了。” “对了,蹴鞠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虽然只踢了半个时辰,但太子府已经选出了五个参加蹴鞠的人选,其中包含太子妃、张氏和朱良媛,以及两个她印象不太深刻的两个嫔妾。 纪衍诺应道:“蹴鞠比赛过两日在恒王府进行。” “为什么会选在恒王府?”叶浮珣往床榻内里靠了靠,让纪衍诺上了床,两人并肩躺在大迎枕上。 “训练选在咱们太子府,比赛的地点就不宜在咱们府里。” 他对叶浮珣的问题向来回答得非常耐心,细细给她讲解道,“楚王以楚王妃尚未出月子不便操持大赛为由拒绝了,秦王府坐落在山脚下,府里头地势不平,并没有合宜的场地。” 叶浮珣侧过脸眨眨眼:“秦王府坐落在山脚下?”纪衍诺一愣:“阿珣不知?” 她摇摇头,“阿珣还记得爷曾经带你去过的燕晗山?”纪衍诺抚着叶浮珣的发。 “你是说先太子带你去的那座山吗?”叶浮珣回忆道。 “不错,”纪衍诺颔首,“秦王府就建在燕晗山山脚下。秦王自幼喜静,据闻当年出宫开府时专程挑在了那里。” 叶浮珣恍然:“那晋王府呢?” “晋王府因为后院嫔妾日益渐多,”纪衍诺随口道,“这些年不时扩建院落,是以提供不了适合蹴鞠比赛的场地。” “所以,最后就落在了新建府不久的恒王府上。”纪衍诺总结。 “恒王妃刚有身孕不久,就在府里头操持举办蹴鞠大赛,”叶浮珣琢磨着,“阿衍,你觉得咱们这是不是还是太过小心翼翼了些?” “或许。”纪衍诺侧身将她搂在怀里。 不过,事关阿珣的安危,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那我可以去看蹴鞠比赛吗?”叶浮珣窝在纪衍诺怀里,看着眼前宽阔胸膛,小声道,“再过两日,肚子里的娃儿就满三个月了。” 按着太医的说法,胎儿坐满三个月一般就会比较稳妥了。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窒息感 纪衍诺垂下眼望她:“明日太医来诊平安脉,若是他觉得问题不大,爷就带你一同去恒王府看蹴鞠比赛。” 叶浮珣开心地弯起眉眼:“阿衍最好了!”两人相拥而眠。 久久,就在纪衍诺以为叶浮珣睡着了的时候,忽地听见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阿衍,若是哪天我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 纪衍诺霎地就蹙紧了眉,他低下头轻轻推开了叶浮珣些许,想看清她的神情。 然而触目之下,却是一张甜睡的容颜。刚才,是他幻听了吗?还是阿珣不自觉的梦话? 忽觉心口一阵隐隐的窒息感,他倏地将怀中人儿搂紧,仿佛真切的触感才能平复无法言说的恐惧。 阿珣怎能离开他?就算阿珣离开了,他上天下地也会将她找回来! 隔日起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叶浮珣已经习惯了睡懒觉的日子。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糊中对上了纪衍诺凝视她的眼:“阿衍,你今天……休沐吗?” 纪衍诺轻轻地应了一声,双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睇着她的容颜。叶浮珣摸了摸脸:“我是不是睡太多把脸睡肿了?” “没有。”纪衍诺含笑,叶浮珣狐疑地睃了眼纪衍诺。 即便是休沐日,他平日亦会起来晨练后再陪她梳洗更衣,这还是头一回陪着她一直睡到现在。 “阿衍,你的眼睛怎么布满了血丝?”叶浮珣伸手捧住纪衍诺的脸细细打量,“你昨晚没休息好?” 他嘴角微勾,依旧是低低应着她,只双眼还定定地望着她的脸没有挪开。 “朝中有烦心事?” “没有。” “府里有烦心事?”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叶浮珣不满地戳戳纪衍诺的下巴。 纪衍诺凝她一眼,试探地开了口:“就是觉得一闭上眼可能就看不到你了,所以不舍得。” 九九出卖她了?还是她昨天表现异常,让纪大魔头感应到了? “怎么可能?”叶浮珣咧着嘴笑,“我又不会上天遁地,好好地在这睡觉呢,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那阿珣答应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随便离开爷的身边。” “好。”叶浮珣应得利落。 那一亿分的任务还没谱呢,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 再说了,若真的有机会回现代,她觉得她应该会跟纪衍诺坦白了再走。 相爱一场连孩子都有了,她总不会不告而别。 “殿下,娘娘,”寝殿外传来了徐公公的声音,“太医已经到了。” 她想起纪衍诺答应的事,笑眯眯地坐起身:“爷,咱们快起来梳洗更衣,太医来诊平安脉了。” 平安脉肯定就是一切顺利。 叶浮珣让巧儿送走了太医,拉住纪衍诺的手说道认:“殿下,那臣妾明天可以和您一起去看蹴鞠比赛了吧?” “可以。”纪衍诺含笑点了点头。 翌日,蹴鞠大赛选在下午进行,两人在明月宫前上了马车,徐徐往太子府门口而去。 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前不久,太子妃等人的马车亦徐徐地驶了出来。 为了方便讨论蹴鞠大赛的注意事项,太子妃让张氏和朱良媛上了她的马车,另外两个嫔妾则坐小马车随在后头。 “自从去年岁末恒王开府成亲,替圣上冲喜后,恒王在朝中的名望奋起直追。”张氏瞅着手中的帕子随口道,“今儿个这蹴鞠大赛,咱们太子府且不说,恒王府越过了众王府承接了赛事,可见在圣上心中他的地位。” 太子妃吁了口气:“去岁圣上生病之事,回想起来确实让人胆战心惊。当时恒王为了冲喜提前成亲,倒也是孝举。” 只不过恒王再怎么蹦跶,想要越过她家殿下,那还早得很! 尽管恒王这半年在朝中办了不少实事,得朝臣们交口称赞,可哪里比得上她家殿下挥军南下夺回五座城池的荣光? 更别说,殿下谈妥了燕齐百年和平条约,这对大燕来说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张氏撇撇嘴,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瞬即怔了:“姐姐,叶侧妃今天也要去恒王府?” 这话一出,太子妃倏地皱眉,透过张氏拉开的帘子往外看。 果然就看见了叶浮珣的专属马车,正停在太子府的门口。 “姐姐不知道?”张氏瞥了眼太子妃就猜准了,啧了一声,“叶侧妃这有了身孕后,可是越发没把姐姐放在眼里了。” 太子妃眯起眼,神色阴晴不定。虽说叶侧妃和她品级一致,可她到底是正妃,叶侧妃去恒王府怎能不经得她的同意? 况且叶侧妃现在怀了身孕,若是出门一个不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她们太子府的损失! 虽然她嫉妒叶浮珣嫉妒得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并恨了,可是,万一殿下就只有叶侧妃肚子里那么一个孩子,她不护上一护,要等下一个孩子的出现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么一想,目光就不由落在了朱良媛的肚子上。 朱良媛住进明月宫也有些时日了,就不知道这肚子到底争不争气。如果朱良媛能够怀上孩子,拿捏起来可比叶侧妃容易多了。 “朱良媛,”太子妃沉吟问道,“殿下现在去你屋里头的时间多,还是去叶侧妃那儿的时间多些?” 朱良媛低下眉眼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应道:“妾身自是远远不如侧妃娘娘的。” 殿下去她那儿的时间为零,她不算撒谎。如果能够替姐姐挡些刀子,朱良媛倒是不介意让人误解。 “你呀!就是缺了心眼。”太子妃对朱良媛的回答并不诧异,只是恨铁不成钢,“既然殿下喜欢吃你做的吃食,你就该时时多做些给他送去。这叶侧妃再美,可到底怀了身孕,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张氏撇撇嘴,她最看不上太子妃这套装模作样。明明喜欢殿下,却偏要摆出正妃的大度和慷慨。 既然叶侧妃不能侍寝,这种机会给自己争取才是,鼓励朱良媛算什么事?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无法无天 她扫了眼怯怯弱弱的朱良媛一眼,心中一动:“朱妹妹该不会因为叶侧妃对你好就以为她是真心待你罢?要本宫看,叶侧妃不过就是馋你的手艺才对你好。” “人家当你是厨子,你可没必要把一副真心都捧上去了。” 真不知道叶侧妃那个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贱人,究竟是哪一点入了殿下的眼! 朱良媛垂着眉眼,诺诺应是。姐姐确实是因为馋她手艺才对她好,可是姐姐亦是真心待她好。 这一点,她自认心如明镜。太子妃瞥了眼依旧没什么动静的马车,沉吟片刻道:“随本宫下去一趟罢。” 虽然叶侧妃没有请示她就出门,但为了孩子,她身为正妃还是得去提醒一二。 回头真要出了什么岔子,殿下可就不能怪罪到她的身上来。 “姐姐,你可是正妃,哪有让你纡尊降贵去跟侧妃说话之说?”张氏睁圆了眼,“要也是她过来觐见姐姐!” 太子妃含笑:“叶侧妃现在有孕在身,不便行动亦是正常。” 言罢,她提着裙摆下马车,张氏撇嘴跟在后头。 不多时,三人便徐徐走到了叶浮珣的马车前,侯在马车边上的小雨和巧儿忙向太子妃等人行礼。 叶浮珣听了响动,掀开帘子望了出去:“臣妾见过娘娘。” 太子妃望过去:“本宫和两个妹妹见叶侧妃的马车在前,正猜想着可是叶侧妃亦打算去恒王府,可是如此?” “回娘娘,”叶浮珣应道,“臣妾得了殿下的允可,是正打算去恒王府一观蹴鞠大赛。” 太子妃拧眉:“叶侧妃而今怀有身孕,出行到底奔波劳累,为了腹中孩儿,还是留在府中歇息为宜。” 叶浮珣:“这……可是殿下已经允可了。” “殿下还不是因为你吹枕头风才答应的?”张氏没忍住插了嘴,“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怀着殿下的孩子,如果有个闪失,你出事就算了,万一胎儿出了问题怎么办?” “再说了,就算你要出门,不也该先禀明了太子妃娘娘,得了她首肯才能出府吗?” 张氏撇嘴,打量了眼叶浮珣道,“太子妃娘娘亲自过来劝导你,你不止不听,还反驳太子妃,本宫看你是仗着肚子里有了孩子无法无天了!” 叶浮珣浅浅地蹙起了眉,张氏见状,傲娇一笑。 今日是叶侧妃这个贱人犯错在先,可就别怪她脚脚踩中她的痛处,好生扬眉吐气一番! 殿下早就去了恒王府准备参加比赛,她就想看看还有谁能来救叶侧妃! “还不赶快下来给太子妃娘娘赔罪然后回你明月宫去?” “张氏!”一声冷喝从叶浮珣身后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车帘刷地被拉开,露出纪衍诺隐怒的脸,“张氏恶语伤人,蹴鞠大赛回来后罚你禁足一个月!” 张氏瞬间腿软了,殿下他不是出发去恒王府准备蹴鞠大赛了吗?怎么会…… 当她的目光触及纪衍诺冰冷的眼神时,她心虚的反驳道:“臣妾只是善意提醒叶侧妃该有的礼仪……” “三个月。”纪衍诺再次说道,若不是蹴鞠大赛在即,他绝不能容张氏踏出太子府一步。 “妹妹别说了。”太子妃扫了眼张氏,上前向纪衍诺屈膝行礼,“殿下,臣妾等亦是为了叶侧妃的身子才出言相劝,并不知晓殿下在,还请殿下莫要气怒。” 纪衍诺嗤笑一声,这言下之意便是只要他不在阿珣身边,太子妃就会带着嫔妾肆无忌惮地欺压阿珣! “本宫曾说过,叶侧妃有身孕后不必再去太子妃处请安,太子妃可莫要忘记了。” 言罢,他倏然将车帘放下,冷声道:“启程。” 留下张氏望着徐徐而去的马车,转头问太子妃:“姐姐,殿下为何突然说起请安之事?” 太子妃嘴角涩然一扯:“殿下话中之意,是叶侧妃不再需要向本宫禀报任何事宜,包括她出门去恒王府一事。” “走吧,今日是蹴鞠大赛,咱们不宜迟到。”太子妃一甩袖子,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往恒王府,虽说诊出有孕后不过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出门,但叶浮珣对外头的一切却觉得新鲜极了。 不时挑着帘子看风景,反倒是纪衍诺还在生气。 见叶浮珣情绪轻快,拉着她的手问:“太子妃和张氏说的话,阿珣听了不觉气闷?” “不会呀。”叶浮珣眨巴了下眼睛,“嘴巴在她们身上,她们想说什么我又拦不住。若是还要为之生气,岂不是很亏。” 纪衍诺愣了一瞬,沉沉的脸色总算如雨过天晴般明朗了许多,他的阿珣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连心胸都比常人开阔。 “而且,”叶浮珣见纪衍诺面色稍霁,又哄他道,“有英明神武的殿下替臣妾撑腰,臣妾开心还来不及呢!” 纪衍诺含笑搂住她,在她发顶轻轻一吻:“爷永远站在你这边。” “宿主……”九九忽然小小声地在叶浮珣脑海里冒泡,“你现在方便不?” 叶浮珣一怔:“怎么?”她家小九现在还知道看时机说话了? “系统弹出任务了。”若不是这么重大的事情,九九觉得现在可能不是打扰宿主的好时机。 她瞬间看到一千万分在和自己招手:“快说。” “请宿主想方设法让燕国女子组在蹴鞠大赛中赢过齐国女子组。” “阿衍,”她扭头看向纪衍诺,“咱们女子组和齐国使团女子组的蹴鞠实力,哪边更厉害些?” 纪衍诺沉吟片刻:“齐国好蹴鞠,上至皇室,下至百姓,几乎人人都懂蹴鞠。” 齐国大公主之所以邀赛,正是因为她们蹴鞠踢得好。而纪衍诺这段时间天天和几位王爷等人集训蹴鞠,就是为了有一胜之力。 幸好齐国使团前来的以文臣为主,蹴鞠实力不算太高,男子组要赢应当问题不大。 可女子组的话……怕是赢面就小了。 “女子组中,太子妃、秦王妃等几位皇室女眷自幼练过些蹴鞠,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能力尚可。但余下参赛的都是刚学会蹴鞠的,顶多只能算会踢。”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火药味十足 他给叶浮珣分析道,“想赢齐国女子组,怕是很难。” 叶浮珣心底哀嚎一声,她就知道系统的任务没有那么容易完成。 “那咱们就没有赢的办法了?” 见叶浮珣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纪衍诺实在不忍心地摇了摇头:“爷认为几率极低。” “小九,”叶浮珣问道,“要是没完成任务会怎么样?” 九九噼里啪啦敲了一通键盘:“回宿主,没有看见任务附带惩罚信息。只不过不知道会不会系统发布的任务有限,如果不完成全部任务,会无法达成一亿分。” 因为叶浮珣有了身孕,马车行得并不快。 等到了恒王府门前,纪衍诺小心地扶她下了马车时,太子妃等人便已然下马车侯在一旁了。 齐国使团的车队正好在彼时抵达,大公主等人一下马车看到太子妃站在路边候着,笑盈盈地就走了上去:“太子妃娘娘这么客气地迎本公主,可不代表本公主今天会心慈手软放你们一马!”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氏上前一步,“我们何须你让?” “不需要?”大公主扬声一笑,“不需要那便好。这蹴鞠场上各凭本事,张侧妃输了可别哭鼻子就成。” “我们齐国是蹴鞠大国,无论耄耋还是黄毛小儿,无不精通蹴鞠。”她得意地笑,“今日定会让你们好好瞧瞧齐国女子蹴鞠的本事。” 太子妃和张氏微微色变,她们请来师父苦练蹴鞠数日,为的就是和齐国几个公主一战高下,好抹去前些时日大公主上门辱人之事。 可若齐国女子组的蹴鞠水平真如大公主所言那么厉害,她们怕是就难赢了。 见两人怯了,大公主噗嗤一笑:“若是太子妃和张侧妃好好求求本公主,本公主倒是可以考虑下不让你们输得太过难看,何如?” 太子妃气得脸皮一抖,挺直背道:“不必了。但愿大公主真如所言那般善踢蹴鞠!” 她和秦王妃等人亦是自幼就会踢蹴鞠,她就不信真能比齐国女子组差多少。 赛事还没开始就弱了气势,还不如不比! 大公主冷笑一声:“既然太子妃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们齐国姑娘不手下留情了!” 言罢,她一转身领着众人进恒王府。 太子妃气得忘了原本要等纪衍诺和叶浮珣下马车再走,领着张侧妃等人急急追了进去:“咱们快些去换了衣裳,好生再琢磨下战术!” 叶浮珣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殿下,咱们真没法子赢么?” 楚王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齐国大公主这也忒嚣张了,难怪连叶侧妃都看不过去。” 她和纪衍诺扭头,便见楚王龙行阔步地走了过来,不远处秦王亦下了马车。 他似是听见了叶浮珣的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公主离开的方向。 众人笑着进了府,这时恒王妃朝他们走来。 恒王妃热情地拉着叶浮珣的手道:“刚才本宫送太子妃她们去换踢蹴鞠的衣裳,所以来晚了。今日叶侧妃瞧着面色红润,听说不曾害喜?这可让本宫好生羡慕啊。” “害喜倒是不曾有,”叶浮珣浅笑地回应,“只不过食欲甚佳,怕是快要发胖了。” 恒王妃上下打量叶浮珣道:“你这身姿苗条,瞧着根本不像是有孕的妇人。不像本宫,”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本宫这才一个月余的身孕,腰就已经粗了快半寸了。” 叶浮珣连连笑道:“王妃纤腰楚楚,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恒王妃那紧紧束着的腰带上时,心下不由一怔。 虽说恒王妃才刚怀上孩子,不会那么快就显怀。但既然有孕,这腰带还是该以宽松为妥。 像她今天穿的裙裳,不过是系了一根极细的丝绦带子,且仅只是松松系上而已。 恒王妃这腰勒得看上去虽然显得丰胸细腰,可到底会束缚住肚子,似不妥当。 只不过,叶浮珣和恒王妃不熟,自是不便去细问当中缘由。 或许是因为年轻爱美,亦或许为了在宾客前保持良好形象? 叶浮珣心中划过种种猜测,脸上维持着友善的微笑,众人相偕去了蹴鞠比赛场。 蹴鞠大赛由女子组先进行比赛,是以纪衍诺等人无需着急更换赛服,先前往观赛台准备观看赛事。 恒王将三人送到了观赛台后,离开前去招待别的宾客。纪衍诺、楚王和秦王寻了位置落座,叶浮珣则坐在纪衍诺身侧。 比赛场上,以太子妃为首的燕国女子组和以大公主为首的齐国女子组皆已换好了比赛队服,正在赛场边上做热身准备。 蹴鞠比赛双方各由七人出赛。 燕国女子组主要人员是太子妃、秦王妃、张侧妃、晋王侧妃、朱良媛、楚王府的谭美人以及晋王府的钟良媛,余下三人两人来自太子府,一人来自晋王府,则为后备。 因为恒王府刚建不久,府中嫔妾并不多,是以此次未有人参加蹴鞠。 赛事尚未开始,太子妃一组和大公主一组便彼此用目光进行了一轮较量。 蹴鞠赛场上火药味十足。 叶浮珣默默地看着两队,正为任务而发愁。对蹴鞠她并不算精通,更别说又不下场参加比赛,鞭长莫及。 究竟要怎样才能让燕国女子组胜出?琢磨间,就听裁判击鼓声响起,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齐国女子组果然各个矫健勇猛,一开场就压着燕国女子组打。太子妃等人本就恼恨大公主无礼,亦是拿出了十二分精神顽抗。 “这还是四哥头回见到最精彩的女子蹴鞠。”楚王嘎巴着嘴点评,“虽然咱们燕国女子组不如齐国,可丝毫不见怯缩,甚是不错。” 秦王颔首:“齐国女子组的两个中锋能力卓绝,把控全场且进球能力相当不俗,这一点我们燕国女子组远不如对方。” 叶浮珣竖起耳朵听,因为朱良媛参加了蹴鞠训练,她又闲着无事,最近这段时间经常让朱良媛给她将蹴鞠训练的情况,对蹴鞠的规则和赛制还算了解。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初露败相 她一边听着楚王和秦王点评,一边专注地看着场上的比试,极力思考着办法。 双方女子组都有进球,其中以齐国大公主进球最多,燕国这边则是秦王妃和太子妃进球次数亦算不错。 就在众人看得入神之际,忽地就听场上传来一阵哀嚎,大公主截抢张侧妃的蹴鞠球时,将其拌了个大跟头—— 张氏几乎是以狗啃泥的姿势摔趴在了蹴鞠场上。 裁判敲响了暂停鼓声,太子妃等人急忙上去查看张侧妃的情况。 “她是故意的!”张氏狼狈地爬起来,想来应该没有摔得太重,还有力气愤怒地嚷叫,“故意推我跌倒,裁判要罚她下场不得再比!” 大公主手里拿着蹴鞠,嘴角一扯嘲笑道:“你玩没玩过蹴鞠?本公主刚才双手可完全没有碰到你,不过是用脚抢球罢了。是你自己技巧不如人,才会栽了个大跟头!” 太子妃扶起张氏,沉静地看向裁判:“适才本宫亦见大公主冲势极快,且抢球时用脚故意拌了张侧妃,还请裁判秉公定夺!” 裁判沉吟片刻,抱歉地看向太子妃和张氏:“依照蹴鞠规矩,大公主并未曾用手推搡,此举不算违规。” 大公主傲娇一笑:“张侧妃若是比不了了,你们就赶紧换人罢!别影响了赛事!” 她深谙蹴鞠之道,又怎会轻易让自己犯了规。不过是张氏人傻身子笨,不懂得闪避才会跌了个大跟头。 太子妃等人面面相觑,人人都怒不可言。张氏咬牙:“本宫没事,继续比赛!” 叶浮珣刚才倒是看得清楚,大公主铲翻张氏用的是冲势和巧劲,并没有真的伤到了张氏。 只不过在赛场上这么摔了个狗啃泥,张氏拂不下脸面。 “爷,”她揪着纪衍诺的袖子,“您给臣妾分析分析,咱们女子组真没可能赢么?” 纪衍诺睇她一眼,沉吟道:“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局赢的可能性不大。” 楚王颔首同意:“四哥倒是觉得咱们燕国女子组的作战排布不算最佳,若是稍作调整,怕是能扳回些劣势。” 她眼睛一亮,巴巴地就戳纪衍诺:“爷。” 纪衍诺宠溺地睃她一眼,分析道:“我们这边的女子组,前锋是秦王妃和晋王侧妃,中锋是太子妃和张氏,其余人则为后卫。” “后卫且不说,咱们单从前锋和中锋来看,这样的布局就没有将咱们女子组的优势发挥到最佳。” 前锋和中锋四人都是燕国女子组的主力,这四人的水平虽说不及大公主,但是与齐国女子组其他女子的实力却是相当。 而其中秦王妃的水平又是最优,楚王点头同意纪衍诺的说法,用肩膀推推一旁的秦王:“你家王妃这蹴鞠水平,要四哥看若是拼了全力,不比大公主差多少。” 秦王看着场上的比赛,没有理会楚王。 蹴鞠比赛,前锋最为重要,不仅肩负协调前后场的功能,而且还承担着进球射门的担子。 齐国女子组既然以大公主和她的侍女作为中锋,就可见其重要性。 “那咱们若是以秦王妃为中锋,是不是可以提高整体作战能力?”她悄声问道。 楚王比了个拇指:“叶侧妃此言不错。”秦王亦轻轻颔首。 “除了调整作战布局,”叶浮珣边思索边请教,“还有没有能够助咱们胜利的法子?” 一句话让纪衍诺等三人都沉默了,各自思索着可能性。 其实这样的比赛,除了平日里的真实水平外,无非就是比赛心态和临场发挥。 “按说咱们是主赛场,”楚王抚掌道,“对咱们女子组应该更有利。” 叶浮珣眼睛微亮,秦王颔首补充:“若从气势上先胜对方一筹,容易给对方形成一定程度的压力。” “咱们怎么没有啦啦队?”叶浮珣又揪纪衍诺的袖子,她顿了一瞬,飞快补充道,“就是在观战台上给咱们女子组呐喊助威的队伍。” 纪衍诺和楚王秦王对视一眼,三人看向领着晋王前来刚落座的恒王。 恒王一愣:“男子赛事安排了呐喊助威的队伍,只不过未曾想到要用在女子赛事上。” “下一场安排。”纪衍诺薄唇微启。 恒王立即应声:“皇兄放心,这事儿包在弟弟身上。”旋即便见他招来管事低声吩咐。 场中赛事继续,比分渐渐拉开,燕国女子组初露败相。 “你们府里的张侧妃,”楚王拍拍纪衍诺,“摔了那个跟头之后情绪一直稳定不下来,发挥愈发失常了。” 纪衍诺微微颔首,楚王摇头叹道:“这蹴鞠场上你推我撞本就是正常之事,大公主那一脚要是放在男子组里根本算不上事儿。偏生女子踢蹴鞠太过秀气,铲上一脚就把气焰都给铲没了。要四哥说,这大不了给铲回去,谁怕谁?” 叶浮珣眉一挑,就觉得楚王这话说得特别有道理。 闲谈中,第一场比赛结束,燕国女子组以七比十的分数输,两队各自休息一盏茶时间再战。 她趁机揪住纪衍诺的袖子:“爷,咱们可否把建议和鼓励给女子组传过去?”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点头招来徐公公:“提醒太子妃重新进行作战布局,将秦王妃和张氏对调位置。” “是,殿下。”叶浮珣忙招住欲走的徐公公,低声又吩咐了一句,才笑盈盈地挥手:“劳驾徐公公了。” 徐公公笑着退下,坐在纪衍诺身侧的楚王和秦王都不由自主地笑了。 叶侧妃那话嘱咐得小声,奈何他们耳力绝佳,皆听见了。 说的是‘烦请徐公公转告张侧妃,她乃太子府侧妃,大可以其人之身反制其人之道。’ 这是提醒张氏,既然大公主铲飞了你,你身为太子府侧妃怕啥,铲回去不就行了? 至于张氏会如何解读这句话,又是否会实施,那就只能看下一场了。 两人尚在笑,就见叶浮珣从纪衍诺身边探头朝他们两人看来。 “楚王爷,秦王爷,您俩不给楚王府的谭美人和秦王妃鼓劲儿么?”楚王和秦王脸上笑容一顿。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必胜的决心 楚王抓抓头,他们府上的美人?印象中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王妃安排过来参加比赛的。 秦王则更尴尬,他向来极少主动和秦王妃说话,更遑论在蹴鞠比赛上鼓励她。 只是叶浮珣依旧巴巴地望着两人:“有了两位王爷的鼓励,咱们燕国女子组一定会士气大涨。” 楚王摸摸下巴,招来身后管事:“去跟……” 没想起来刚才说的美人姓什么,楚王皱起浓眉,“咱府上参赛的嫔妾传句话,王妃说了,若是胜了回头有赏。” 管事应诺退下,秦王无奈地看了眼叶浮珣,亦招来身后管事:“传言王妃,请其尽力而为。” 叶浮珣欢喜地给两人点了个赞,眼光又瞄了瞄晋王。对晋王实在没有太好的印象,她挠了挠纪衍诺的手心:“殿下,还有晋王。” 他宠溺地看了眼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很想赢的叶浮珣,侧头看向晋王:“二哥?” 晋王搓了搓手招呼身后管事:“给侧妃和钟良媛说好好踢,赢了的话,这两日本王就去她们院子里用晚膳。” 这一个个管事挨个往女子组休息区走去,退下时便见参赛的嫔妃们人人神情各异。 一双双目光都往观战台这边望了过来,人人心中坚定了必胜的决心。 太子妃将众人招在一起重新安排了布局:“上一场因为大公主伤张侧妃事出突然,影响了大家的发挥,这第二场咱们绝对不能再输,姐妹们可有信心?” “有!”众人齐声。有了家中男人的鼓励,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能输! 更何况,齐国大公主等人实在是过分了些,让人瞧着就心情不爽。 第二场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这一次,调整了作战队伍的燕国女子组果然发挥出了比上一场更佳的优势,加上众人又抱着必胜的决心,一开始便反压着齐国女子组打。 不知什么时候,观战台周围围满了仆妇婢女,齐齐呼喊着‘燕国必胜!燕国第一!’ 那声浪扰得齐国大公主等人头疼欲裂。 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被大公主铲了个狗啃泥的张侧妃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抢球抢得最欢,仿佛头一回感受到了铲人的乐趣,好几个齐国的队友都被她冷不丁地铲得栽跟头。 她倒是会挑,没有直接对上齐国大公主。专挑除了三个公主外的侍女下手,侍女们到底知晓她是太子府侧妃,不敢与她对着来。 是以这本来不熟悉如何铲人的张氏,玩了十多趟之后,还真被她铲成功了三四次。 就特别骄傲,这么一战下来,竟是燕国以一分之差胜了齐国,叶浮珣激动地直鼓掌。 她完成任务的胜利曙光就在前头,向她招手了! “咱们这一招在第二场好使,是因为出其不意。”纪衍诺将于?很想赢?斐的手握在掌心里,“下一场她们提前有了准备,怕是就不好说了。” 齐国的主力可是三大公主。 这种情况下她们能赢,就证明把秦王妃换到中锋的位置上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而张氏身为前锋,一心扑在捣乱上,根本没起到射门进球的作用。 是否可以再调换下位置?叶浮珣试探地问纪衍诺:“爷,臣妾觉得楚王府的谭美人实力不弱,为何会将她置于后卫?” 纪衍诺尚未回应,就听楚王在他身旁答道:“因为她只是个美人呗。” “这么说,”叶浮珣瞬间明了,“张侧妃和晋王侧妃在前锋的位置,是因为她们两人的位份比较高?” 古人踢个蹴鞠还要分阶级等层?要不要这么离谱。 纪衍诺握住她的手,见怪不怪地点了点头。 “那晋王府的钟良媛的蹴鞠技巧,臣妾若是没看错的话,比晋王侧妃要稍胜一筹?” “对。”纪衍诺应她。 “爷,”叶浮珣实在无语,“那咱们燕国男子组踢蹴鞠,也是按照地位尊贵程度来派兵布局的吗?” “倒是不会。”又是楚王快言快语应声,“男子眼界宽心胸阔,当然是能者居上。” 叶浮珣总算安了安心:“既然如此,为何女子组不能同样用能者居上的方法呢?” 太子妃等人既然看不惯齐国大公主的嚣张气焰,为何要拘泥于阶级等层? 众人沉默片刻,楚王挠挠头:“女子不是大多都特别在意位份这些?你瞧齐国那三个公主除了大公主外,另外两个公主的水平都不如她们后卫上的侍女,想来都是相通的。” “可是要赢的话,就不能计较这么多了。”叶浮珣嘀咕一句。 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说服下太子妃她们,纪衍诺睇她:“阿珣就这么想赢?” “不比则罢,即是比试为何不尽力去赢?”叶浮珣理直气壮,半点不心虚。 纪衍诺失笑,招来徐公公吩咐一句,徐公公应诺退下。 她忙揪着纪衍诺袖子:“殿下,您跟徐公公说什么?” “通知太子妃,让张氏和楚府谭美人调换位置,晋王侧妃和晋王府钟良媛调换位置。”纪衍诺坦然以告。 “如此一来,咱们女子组要胜出这第三场,赢面就大了。”楚王抚掌。 秦王低声道:“不过,突然不尊位份换了位置,怕是两位侧妃心中会有芥蒂。” “若是心有芥蒂,不止两位侧妃上场时气势不如以往,恐怕两个低位嫔妃碍于尊卑,亦不敢放手一搏。” 楚王颔首:“五弟思量甚周,还需再想个法子。” “张氏那边太子妃自会处理好。”纪衍诺给徐公公吩咐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只不过晋王府的两个嫔妾,怕是需要二哥开个口。” 晋王拍拍肚子:“这事好说。”就见他有招来管事,“跟侧妃和钟良媛说,下一场若是赢了,本王今夜和明夜就留宿她们院子。” 将位置重新进行了安排调度,很快就开始了第三场比赛。 重新排布了战局之后,燕国女子组在一声声啦啦队地呼喊声中所向披靡,一开场就压着齐国女子组打。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重头戏 齐国大公主气不过,使劲浑身解数应对。然而另外两个公主技巧确实稍逊,两人位在前锋处处受谭美人和钟良媛压制,根本放不开手脚。 秦王妃和太子妃配合得力,两人频频进球。 最让人诧异的是,被调到后卫的张氏不仅没有因为位置变换而羞恼,反倒是铲人铲上了瘾似的,把齐国后卫三个侍女闹得看她冲过来就闪躲。 第三场,燕国女子组最终以两分之差胜出,现场一片欢声雷动。 叶浮珣激动得紧紧攥住纪衍诺的手,听着脑海里九九机械的声音恭喜:“宿主,任务已经完成,目前积分为两千万分。” “两千万分?”叶浮珣惊喜,“这个任务居然有两千万分?” 那岂不是再来四个任务她就可以回现代了? 九九用力点头,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确认:“是两千万分。”叶浮珣心底仿佛在放烟花一般灿烂。 纪衍诺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不由搂住她的肩膀:“阿珣就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叶浮珣咧嘴笑着,连忙补充了一句,“咱们燕国女子组胜出不易,是值得高兴的事!” 他家阿珣比起寻常女子来说,不拘泥于位份尊卑且胸襟宽广,有恩慈关爱,海纳天下之品德。 心中不免再生骄傲,女子赛事结束,参赛的女子队纷纷下去梳洗更衣。 观战台上的啦啦队亦如鸟兽散,半个时辰后便是今天的重头戏,两国男子组进行蹴鞠比赛。 纪衍诺等人起身准备去恒王府备好的宫殿更换衣裳。 “六弟,今天这女子组都赢了,咱们男子组可千万不能输给齐国。”楚王站起身,手一伸就揽住纪衍诺的肩膀。 他嘴角微翘,在他的世界从未有过输这个字。 叶浮珣握拳给他打气:“殿下加油!”纪衍诺含笑拉着她:“走。” “走?”叶浮珣眨了眨眼,“去哪?”这位爷的几个兄弟不是张罗着去换比赛穿的衣服,纪衍诺不用去换吗? “陪爷一道去换衣裳。”现下叶浮珣有孕在身,纪衍诺自是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叶浮珣霎地红了脸。 纪衍诺这话听着跟邀请她一起去男厕所没什么区别! “爷,臣妾就在旁边的宫殿歇息下,等您换好衣裳回来再找臣妾可好?” “不好。”纪衍诺握紧了叶浮珣的手,坚定地往前走,“恒王府更衣的宫殿应有独立的间室,阿珣无需担心。” 走在前往的楚王和秦王等人,默默地抽了抽嘴角。 众人步伐渐渐加大,最好是在太子和叶侧妃抵达更衣宫殿前换好衣裳,比较稳妥。 叶浮珣坐在廊下的长椅上休息,不时能看见换好赛服的人走过。 “娘娘,他们都在偷偷看您。”小雨尽忠职守地站在叶浮珣身侧,防备地看着四周,如实禀报。 “那是因为这里是男子换衣裳的宫殿。”叶浮珣觑她一眼,示意不必多心。 换了谁在女更衣室看见一个男人,可不都得多看几眼。 叶浮珣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安静,不多时,忽地就又见小雨揪揪她的衣裳:“娘娘,秦王爷出来了。” 叶浮珣睁眼抬眸望去,“娘娘,秦王爷真的好俊呀,这一身黑色赛服衬得他更加芝兰玉树,白皙温润。”小雨双眼满是爱心。 叶浮珣‘哟’了一声:“小雨,你的心上人不是你胡大哥么?” “胡大哥是胡大哥,和秦王爷不一样。”小雨小声抗辩,“娘娘可还记得,殿下回京之前,秦王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殿下回京后虽说绝大多数人都传殿下比秦王更加英俊不凡,可欢喜秦王的姑娘家,还是能够从城东排到城西。” 她小雨就是其中一员! “秦王爷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远远看着就觉得好幸福。”小雨嘟哝一句。 “那叫偶像。”叶浮珣睃她一眼,摇了摇头。 说起秦王,她就不由想起去燕国边境路上时还曾怀疑过秦王对她有些心思。 不过后来,似乎就完全不觉得了,估计是她的错觉。 叶浮珣边想着边看向走出宫殿的秦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最重要的是气质温文儒雅,让人有种如清泉流水般的舒适感。她却不知这无意识的欣赏眼神,让信步出来的秦王心头不由乱跳了数拍。 “叶侧妃。”秦王走到叶浮珣面前三尺距离处站定,“四哥和六弟正在里间说话,很快便会出来。” “啊……好的。”叶浮珣回过神,弯起唇角道谢。 宫殿里,心系叶浮珣的纪衍诺最早换好衣裳,然而往外走时却被楚王慎重其事地拦下。 “六弟,”楚王语重心长,“四哥懂你关心则乱的心情,但是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护着叶侧妃,难道不怕有心人看在眼里,知晓叶侧妃对你的重要性,反而更有可能给她带来不安全?” 纪衍诺睇他一眼:“爷为何要惧那些见不得光之人?” 他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护着自家女人,让天下人都知道阿珣对他的重要性。 谁要真是不怕死敢动阿珣,就做好承受他雷霆之怒的准备! “无论爷如何做,阿珣对爷重要一事都不是秘密。”他知晓楚王一番好意,多说了两句,“四哥无需为此担心。” 言罢,他大步走出了宫殿,一行人往外走去。 纪衍诺拉着叶浮珣走得稍慢,楚王和秦王则在两人前头。 刚步出宫殿不远,两人便停了下来。楚王扭头:“六弟,太子妃和张氏来了。” 那厢等在树下的太子妃和张氏见叶浮珣竟然跟着殿下从男子更换衣裳的宫殿里出来,两人眼珠子都瞪圆了。 “叶侧妃真是太不知羞耻了,那可是男子更衣的场所!”张氏气怒地骂道。 太子妃亦气得不轻,她们拼尽全力在女子蹴鞠大赛上战胜了齐国女子组,其中多亏了殿下两次传话出谋划策! 殿下是关心她们的!她们亦是因为心存殿下,才会披荆斩棘胜了齐国女子组。 她们相携过来,一是为了向殿下道谢,二是为殿下鼓气,一如殿下待她们。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目中无人 纪衍诺冲她一笑:“不累。”颜依依被喂了一嘴狗粮,飞快地别过眼去。 这一扭头,正好就看见四公主端着茶水给白奕送去。 她想也不想便起了身,身子一闪往齐国男子组候赛区跑去。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第二场赛事继续开始。 “颜依依人呢?”纪衍诺下场前不见颜依依,不由蹙起眉头。 “刚才往白奕那边去了。”叶浮珣有留意到颜依依看见四公主去找白奕的事,扭头看过去,却发现齐国男子组候赛区已经不见白奕和颜依依的身影。 “白奕只下一场。”纪衍诺应了一声。 就觉得颜依依自打和白奕好上之后,变得不可靠了,原先还信誓旦旦答应他会守着阿珣。 “殿下,你快下场去吧。”叶浮珣推了推纪衍诺,“楚王在叫你了。” “臣妾就坐在这里,不会有事。”纪衍诺迟疑片刻,终是颔首道:“那你自己小心些,有事随时叫爷。” 叶浮珣扶额:“一定。”原本她以为纪衍诺只是醋劲大了些,现下觉得他还有安危强迫症。 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那么容易出事,叶浮珣继续看比赛。 过了片刻,忽见秦王走到斜前方的位置坐下,他已经换下了赛服,瞧着神清气爽,像是梳洗过了。 “叶侧妃。”秦王侧首向她打招呼。 叶浮珣笑着颔首:“秦王爷不上场了吗?”秦王浅笑:“方才不小心引发了旧伤,所以不能再踢了。” 她微愣:“是因为中场时候滑倒的那次?” 她有留意到齐国队员铲球让秦王侧身滑倒,只不过秦王似乎很快就站了起来继续踢蹴鞠,是以让人以为他并无大恙。 “正是。”秦王嘴角微翘,叶浮珣的留意让他无端心生欢喜,“幼时蹴鞠曾伤过膝盖,方才有些许扭伤,无甚大碍,休养数日便好。” “那就好,”叶浮珣点点头,“只不过还是要多加注意,将伤养彻底了免得日后复发。” “好。”秦王应了一声,眸光滑过暖暖融融的情绪。 第二场赛事马上开始了。 不多时,齐国三个公主从后头缓步靠近:“哟!原来叶侧妃在这里。” “叶侧妃倒是好兴致,看个蹴鞠又是点心又是茶的伺候着,架子还真不小呀。” 叶浮珣拿起帕子擦擦嘴,眯了眼大公主:“本宫吃自家点心喝自家茶,再顺带看自家男人踢蹴鞠,不知哪里碍着大公主了?” 一过来就夹枪带棒地充满火药味,当她叶浮珣是泥捏的人好欺负不成。 大公主微微一滞,她本以为叶侧妃仗着自己是太子宠妃,要求恒王府提供点心吃食,才故意嘲讽一二。 毕竟蹴鞠赛场人人都专注看比赛,谁会又吃又喝地跟看大戏一样? 不曾想竟然还是自备的,然而旋即大公主就又笑了:“原来如此。瞧着叶侧妃纤细瘦弱,想不到居然是个贪嘴好吃的人,真是让本公主长见识了!” 叶浮珣唇角一勾:“大公主该不会没听过民以食为天罢?还是说大公主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管得还挺宽,她吃点心又怎么了? 大公主又滞了一滞,咬牙笑道:“叶侧妃还真是能说会道。本公主过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据太子妃说,是你出的主意让燕国女子组换了作战布局?” 如果不是叶侧妃场外多事,今天她们齐国女子组又怎可能输? 叶侧妃又不参加比赛,偏生要在场外指挥江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不就是仗着燕太子的几分宠爱就目中无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虽说她为了完成任务很想赢,但作战布局的更改大都是请教了纪衍诺、楚王等人后众人一致商议的结果。 叶浮珣并没有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想法。这话在大公主听来,那就是坦然承认了。 她气得咬牙一笑,朝叶浮珣身后不远的两个齐国侍女递了个眼神。两个侍女轻轻点头,两人各自捧着一个托盘拾阶而下。 一个托盘里放了切好的瓜果,另一个托盘里放的是茶水。就在两人往下走时,秦王忽地站起来转身往台阶上行去。 大公主并没有留意秦王的动向,只继续和叶浮珣扯着话。 “叶侧妃既然知晓蹴鞠比赛场上的排兵布局,想来对蹴鞠颇是熟悉,”大公主嘴角微扯,“改天有了机会,可要好好与本公主踢上一踢。” 叶浮珣皮笑肉不笑:“大公主言重了,本宫从未曾踢过蹴鞠。所谓的排兵布局,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现学……”现卖?一个没踢过蹴鞠的人随口布局就能胜了她们? 叶侧妃这是多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还是多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大公主直觉银牙快要咬碎,狠狠地努了侍女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侍女正好走到了叶浮珣身后的一级台阶前。 忽地一个侍女脚下踉跄撞向了另外一个侍女——两人的托盘就这样横空向叶浮珣头顶的方向倾倒而去。 叶浮珣一听异响,身子便灵巧地往一侧挪了位置。 同一霎,正好经过叶浮珣身侧的秦王伸手便将两个托盘往前推了一把——托盘里的水果和茶水全部都精准地往三个公主的面门罩了过去! “啊!”连续五声惊叫响起,霎时将附近观战人群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过来。 除了三声是由三个被泼了一头一脸公主发出的外,另外两声惨叫是被小雨气怒之下一记左勾拳又右勾拳揍的那两个侍女发出的。 “你没事吧?”秦王弯下腰看向叶浮珣,正好对上叶浮珣仰首含笑的双眼:“我没事,谢谢秦王出手相助。” 虽说她刚才动作灵敏地挪开了位置,不至于被那两个托盘里的东西泼到,但若不是秦王出手推开托盘,托盘里的水果和茶水落在她原先的位置上,怕是会溅了她一身。 况且,秦王这一手太绝妙,正好把仇给替她报了。秦王双眸染上无尽温暖,定定地注视了叶浮珣一眼:“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忍无可忍 不过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忽地就听见蹴鞠场上一阵骚动。 众人扭头望去,便见纪衍诺只身从蹴鞠场上朝候赛区飞跃而来。 “阿珣!”叶浮珣刚听到纪衍诺的呼声,下一瞬就被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纪衍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问道:“可有哪里伤着了?” “臣妾没事。”叶浮珣摇摇头,“是秦王帮臣妾挡开了大公主侍女的托盘。” 纪衍诺倏地抬头看向秦王:“多谢皇兄。” 秦王往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不过举手之劳。” 纪衍诺与他对视一眼,转头看向正吵闹着的三个公主。 三个公主头发湿乱,脸上颜色纷呈,各色瓜果肉挂在发梢和脸颊上,形容狼狈极了。 “还不赶紧陪本公主去梳洗更衣!”大公主根本不敢抬头见人,用手挡住脸低下头匆匆地往外跑去。 然而纪衍诺却没打算就这么放她离开,几位侍卫刷地拦住三人。 “大公主先说清楚了再走为好。”纪衍诺嘴角紧抿,双目泛冷,“这些瓜果茶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公主见躲羞不成,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恼羞成怒道,“本公主的侍女不过送瓜果茶水过来,哪知秦王却将那瓜果茶水尽数倒在我们姐妹身上!” 她伸手一指秦王,“他一定是为了叶侧妃才这么做的!” “还有,”她又怒瞪小雨一眼,“叶侧妃的婢女还殴打本公主的侍女!” 这时,楚王急吼吼地冲了上来,挺身站在秦王前:“大公主输了球便罢了,来找我们太子殿下的叶侧妃泄气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她瞎指挥,我们根本不可能输!”说起这个大公主还一肚子气。 在齐国谁敢犯这样的事?直接拖出去杖毙! “胡说什么?给我们燕国女子组出主意的可是本王,”楚王浓眉一拧,“还有太子,秦王,晋王和恒王。你有啥意见尽管说!” “本王就没听过踢蹴鞠不让人家调换队员的,你们齐国姑娘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一双双目光哗啦啦地落在大公主狼狈的身影上,一声声低声议论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三公主和四公主躲在她身后拽着她的手臂:“大皇姐,咱们还是先去梳洗吧?” 从小到大她们从没有这么在人前失仪过,实在太丢人了。 大公主咬咬牙:“我们走!”就见侍卫又挡住了大公主等人的去路。 “燕太子这是什么意思?”大公主忍无可忍。 纪衍诺冷冷地看着她:“道歉。” “道……歉?”大公主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尖叫,“现在受委屈的是本公主,你要本公主道歉?” “那是你自找的。”纪衍诺淡漠,“但你意欲伤本宫侧妃,必须道歉。” 如果不是顾虑两国关系,他甚至有手刃大公主的杀心! 胆敢如此欺他阿珣,真是嫌命长了。 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几乎在那一霎就沁入到大公主的骨子里,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不自觉就张了嘴:“叶侧妃,抱歉。” 待话出了口,大公主终于没忍住红了眼,用力推开面前侍卫飞奔而去。 一场闹剧下来,第二场赛事被中断了。 “刚才叶侧妃出事,太子在场上丢下一句‘这一场不比了燕国认输’,就飞奔上了候赛区。这……想不到太子如此在意叶侧妃,可比怒发冲冠为红颜哪。” “你莫不是不知叶侧妃怀有身孕了?太子这哪里是为红颜,分明是为了她肚子里的皇嗣!” “这倒也是,太子至今未有孩子,紧张些亦是正常。” 众声纷纭中,纪衍诺拉着叶浮珣寻了安静处坐下:“可有惊着?” 叶浮珣摇头:“没有。其实那两个侍女闹出动静时我听见了,而且还离开了位置,她们伤不到我的。” 她虽然功夫不算厉害,但反应和逃离的速度绝对不慢,纪衍诺其实不用那么担心。 “殿下,这第二场咱们认输……” 纪衍诺握紧她的手细细看她:“无碍,第三场胜了便是。” 出了这么个事,纪衍诺根本无心拖延,第三场比赛很快就以高分胜出。 赛事完毕,按着恒王府的日程,接下来便是在荷花茶座招待宾客们用茶点。 众王妃们纷纷离开观战台前往荷花茶座。 “齐国大公主还真是不讲道理,”恒王妃早前刚去问了叶侧妃情况,因为事情发生在恒王府,她身为恒王妃亦有责,遂将情况了解得清楚,“咱们燕国女子组更换队员位置赢了比赛,她们竟然认为咱们有错。” “还为此去找叶侧妃的事儿,本王妃听说,那两个侍女就是故意想将托盘记得瓜果茶水往叶侧妃身上倒。” “你们想想,叶侧妃可是有身孕的人,这要真受了惊吓,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她同为有身孕之人,颇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输了比赛便这么明目张胆地闹,”晋王妃道,“这日后真要进了谁家府上……怕是难有安宁。” 众人不自觉地看向了太子妃,听说大公主最属意的就是太子。 太子妃面色讪讪,并未接话,一行人继续前行。 “怎么就不真泼她身上去!”张氏揪着帕子心有不甘。 太子妃睇她一眼:“不过是差点泼到叶侧妃身上,殿下就为了她连比赛都不顾了,直接认输!要真泼了,大公主现下还能好好的?” 太子妃若有深意叹了口气:“殿下平日里偏心叶侧妃便罢了,可要是像今日这样为了叶侧妃连正事都不顾,让皇后娘娘知晓了,恐怕得气着。” 张氏仔细想着太子妃的话,忽地心中就有了计较。 明日她就寻了由头去探望姑姑,把这事告诉她! 太子妃将张氏的神情看在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恒王府的荷花茶座设在荷花池旁边,是露天茶座。 远远看去,荷花茶座就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荷花一般。 “殿下,你看这荷花茶座像不像一个大的棋盘?” 第一千零七十章 顿时警觉 叶浮珣和纪衍诺一同前行,指着远处的荷花茶座道,“那些荷花造型的坐席,就像一颗颗棋子?” 纪衍诺抬眸:“阿珣说的是。” 每一个荷花坐席恰好可供两人入座,纪衍诺想也不想便扶着叶浮珣落座其一。 他环顾四周:“恒王府这个荷花茶座乃出自宫中名师设计,果然名不虚传。” 众宾客皆兴致勃勃地选了位置落座。 不多时,只听得袅袅琴音响起,一阵阵水声如同山泉落下般,汩汩地从四周向茶座底下涌了出来。 这荷花茶座可是京城独一份,谁家都未曾有过这样的雅致。 “阿珣不是喜欢吃粽子?”纪衍诺亲手将桌上的粽子叶解开,把袖珍的粽子放在托盘之上,“要尝一尝不?” 叶浮珣捧起果浆饮了一口,摇头道:“殿下,臣妾刚才尝过朱良媛做的粽子,现下不怎么饿。” 纪衍诺闻言,微微颔首,将放有粽子的托盘推到一侧,擦干净手道:“若然想吃便告诉爷。” 坐在两人隔壁的秦王眸色微动,不经意地扫过桌上摆放的各色点心和果浆。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早前叶侧妃抱着的食盒里,粽子并未有动过。 思绪刚转过,就听叶浮珣压低了声音。 秦王神色一动,凝神细听。 “殿下,其实臣妾是故意不吃粽子的。” 刚才纪衍诺音量不小,她自然不敢照实告诉他真正原因。 现下压低了声音,叶浮珣估摸着周遭的人应当不会听见,才把缘由道了出来,“这种果浆本性温平和,但若是吃了粽子,便会变得性凉。” “所以臣妾才忍着不吃粽子。” 实在是这种果浆很好喝,对身子亦有益处,叶浮珣才割舍了对粽子的喜爱。 纪衍诺闻言眉锋一动,抬眸就往恒王妃的坐席望去。 恒王妃正在吃粽子,手边的果浆似乎未曾动过。 纪衍诺垂下眉眼思索,就听叶浮珣又道:“这两种食物相克引起的性质变化很少人知晓,且虽说最终性寒,只要不是吃过量了,应当不会有大碍。” 脱离剂量谈毒性是耍流氓的行为,叶浮珣都晓得。 只不过既然她知道这事,到底心中会觉得膈应,便二者取其一吃用罢了。 那厢秦王捧起果浆杯子饮了一口,看向楚王道:“二哥可是说这种果子是二皇嫂外家送来的应季菱果?” 楚王抓头想了想,没印象,直接扯着嗓子就问不远处的晋王。 晋王听了颔首道:“不错,你二皇嫂说这种菱果性温平和,做成果浆甚为美味,所以专程给恒王妃送了几篓过来。” 众人闲聊之际,荷花茶座底下的清水渐渐停歇,水深约有一尺半深。 叶浮珣望着如湖景般的四周,托腮问纪衍诺道:“殿下可会凫水?”纪衍诺应声:“自然。阿珣缘何如此问?” 虽说荷花坐席位于水中央,但就算倾倒亦不过一尺半深的水,危险性并不高。 “就问问。”叶浮珣小声道,“臣妾是旱鸭子。” “阿珣不喜落座于湖中央?”纪衍诺眉锋一动,关切地细问。 如果没有身孕的话倒也不至于,只是即便这水浅着,可要是落水湿了衣裳,怕也不好。 瞧瞧,她这刚怀了孩子,总忍不住思虑多些。 “就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心,兴许只是错觉。”叶浮珣应道。 莫非就是四哥说的女人的直觉?纪衍诺顿时警觉,他沉吟片刻:“阿珣稍等。” 言罢,叶浮珣就见他伸手在荷花坐席的底座上摸索一番,不由好奇:“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珣刚才不是说这荷花茶座看着像是一个棋盘?”纪衍诺含笑,“事实上设计者是个好棋之人,他在这荷花茶座底下亦有一个独特的设计。” 独特的设计?还不待叶浮珣细问,忽然就感觉到坐席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好了。”纪衍诺解释道,“坐席底下有个机关,只要能够破解其中步数,就可以使得坐席进行移动。” 坐席忽然移动起来让宾客们都不由惊诧地四下张望,一时间就仿佛许多荷花在湖面上游移也似,让人惊艳。 “恒王,你们府上这荷花茶座真是天下一绝!”有人举起拇指夸赞。 恒王脸上表情略尴尬,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看向恒王妃,恒王妃亦是一脸懵。 荷花茶座会动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然而夫妻俩却有志一同地认为不宜在此时表现出一无所知。 兴许,是因为放了水所以坐席才会自动动起来?毕竟设计茶座的宫中大师,传闻亦是深谙阵局之术。 夫妻俩隔空对了个眼神,各自对附近好奇的宾客含笑点头。 晋王妃与恒王妃同坐,拉着她的手道:“这么个荷花坐席,赶明儿我们晋王府也造上一个,实在有意思得紧。” 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纪衍诺和叶浮珣的坐席渐渐靠向岸边,在抵住岸边的时候,坐席移动终于停了下来。 纪衍诺收回坐席下按动开关的手:“阿珣,现下的位置可觉得稍好些?或许咱们离席亦可。” 万事以阿珣的直觉为重,他们的坐席两侧靠着岸边,两侧依旧临水。 叶浮珣居于内侧,点头笑道:“现下觉得安稳多了,不必专程离席。” 就在这时,只听恒王轻轻一拍掌,登时有一群舞姬踏波而来,绕着荷花坐席翩翩起舞。 “以往看凌波舞皆是在地面上跳,如今舞于水面之上,还真是名如其实了。” 恒王妃听了隔壁坐席的晋王侧妃的话,若有深意地介绍道:“不止如此,今日凌波舞的领舞可是我们恒王府的侧妃娘娘。” “竟是恒王侧妃?”众妃纷纷将目光挪到领舞的女子身上。 确实是个身姿曼妙、纤细修长的貌美女子。恒王妃瞥了眼双目流连在恒王侧妃身上,偶尔与其深情对望的恒王,缓缓地眯起了眼睛。 她不过刚诊出有孕数日,恒王便夜夜宿在侧妃屋里,实在是可恨!即便是有孕,她自认腰细若柳亦丝毫不输那个侧妃!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耐心等待 恒王现在就转了心思,待她七八个月后生产完,他的心中还能有多少她的地位?恒王妃容不得侧妃这般挑衅! 众人不知恒王妃所想,只大多都在细细赏着歌舞。就见恒王侧妃如同仙子般在水面上点跃跳转,水袖不时划过长长的弧线,确实美哉。 她绕着坐席飞跃,跳着跳着便踩在了恒王妃坐席的一角上,不过是浅浅的一脚,就如同早前她踩别的坐席一角借力那样。 然而就在她踩上去的瞬间,恒王妃和晋王妃所坐的坐席突然整个朝恒王侧妃踩下的方向倾倒,眼见着恒王妃和晋王妃就要落入水中。 此时荷花茶座一片混乱。 晋王忙着救人,恒王赶忙吩咐人将荷花坐席下的水放掉。 可一时间水哪有那么快能放完,众人只能坐下耐心等待。 这才发现本该落水更严重的恒王妃坐在一朵小莲上头,竟然滴水未沾。 她见众人惊奇看来,遂解释道:“本宫因怀有身孕,虽说水不深到底怕不慎落水湿了衣裳,所以专程吩咐人赶制了一张特殊的椅子。” “早前恒王侧妃踢倒坐席,本宫在落水之际将这张椅子开关打开,是以才能毫发无湿。” 众宾客纷纷点头,赞道恒王妃心思缜密,果然派上了用场。 正被晋王带着人送上岸的晋王妃听了这话,眼底蓦地闪过一抹恼意。 那厢恒王妃未有所觉,见水渐渐散去,便吩咐仆人伺候众宾客上了岸。 待众宾客皆安稳上岸后,恒王妃走到恒王面前恭敬屈膝:“殿下,昨日臣妾让人检查荷花坐席时并无问题,缘何恒王侧妃踩了臣妾坐席后便会倾倒让人落水,还请殿下细细查明。” 恒王眯起眼,心情不虞:“此事本王自会查清。” 经此一闹,众宾客无心再在恒王府多逗留,便都慢慢散了去。 纪衍诺握紧叶浮珣的手往外走,绷紧的心弦可算松了松。 无论恒王妃和晋王妃因为什么落水,但一想到她们所处的位置本是他和阿珣的位置,再想到晋王妃整个人扑倒在水中的模样,就觉得心头直突。 四哥果然是过来人,话说得甚是在理,原来女子的直觉竟然如此绝妙。 “幸好阿珣无事。”叶浮珣侧首看他:“殿下,你不觉得恒王妃的坐席倒塌得很奇怪么?” 恒王侧妃踩中坐席到坐席倾倒,整个过程中恒王妃根本不见一丝慌乱,镇定得有些过分了,就好像早知道事情会那样发生似的。 “不用管别人的事。”纪衍诺根本不在乎那些,只要阿珣安好就成。 至于恒王妃的坐席为什么出事,究竟是真有人存心陷害还是恒王妃故意为之,那是恒王需要操心的事,跟他们无关。 隔日,坤宁宫。 张氏离开后,皇后才慢悠悠地拨了拨茶盏里的茶沫抿了一口。 “娘娘,张侧妃说殿下当众非要齐国大公主给叶侧妃致歉会影响了燕齐两国和谈,您觉得……”心腹嬷嬷细声问道。 “她那不过是妇人短见罢了。”皇后轻嗤一声。 她这个侄女的脑子自幼就不怎么灵光,现在看来是愈发不好使了。 燕齐两国和谈是基于衍儿夺回五座城池的基础上谈成,齐国根本没有选择。 不然又怎会巴巴地把大公主送来和亲?且今日之事,大公主不对在先。 若衍儿由着大公主嚣张,反倒是助长了齐国气焰灭了大燕的威风。要她说,大公主就该好生打压打压! “娘娘甚是有理。”心腹嬷嬷忙附和。 “只不过,殿下为了叶侧妃连正在进行的赛事都误了,这怕是会影响了殿下的名声。” 皇后缓缓地吸了口气:“这事儿,怕是明日就会有朝官上书参衍儿一本。” 她拧起眉头深思,以衍儿睿智,在做这件事之前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然而衍儿却依旧那么做了,究竟是何缘故?她想了许久,终于吁了口气。 “世人皆误解衍儿了。”她接着道,“就连本宫一开始也想歪了去。” “娘娘此言何解?”心腹嬷嬷一脸茫然。 皇后站起身来回踱步:“世人都说衍儿独宠叶侧妃,可真正的原因怕是都错了。” “衍儿刚开始注意叶侧妃是因为她得了太后青眼,自那以后,叶侧妃的位份节节高升,形成独宠之势。” “本宫查过了,这其中可是有太后不少的手笔。”太后撮合衍儿和叶侧妃之意明显,身为当事人的衍儿怎可能不清楚? 更别说,似乎连皇上对叶侧妃都另眼相看。她得了线报,太后见叶侧妃时,有两回是与皇上一同接见的! 由此可见,叶侧妃此人绝不简单,尽管她尚未查明真正的原因。 但衍儿必定知晓,才会宠得如此肆无忌惮。况且,叶侧妃现在可是怀了身孕。 若真因为大公主有个闪失,大公主担待得起?衍儿是个目的明确且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人,性子像极了她这个母后。 “没有人比本宫更懂衍儿。”衍儿既然做了这事,定然就有办法收尾,无需她多操心。 皇后顿足,“对了,太子妃的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回娘娘,”心腹嬷嬷应道,“查清楚了,观音庙的事确实是太子妃让人去传播其不灵验,且买通了不少妇人专程作假。” “岂有此理!”皇后怒斥一声,“太子妃这莫非当本宫是瞎子不成!” 那日叶侧妃查出有孕回宫后,她便觉得事有蹊跷。 衍儿说的对,好端端的一个求签机会,哪个女人不会为自己求? 太子妃可是至今未有所出,要担心不是更该担心自己? 如今看来,绝对是因为求了个下下签才将它栽赃在叶侧妃身上! 连她都要欺瞒,这太子妃怕是位置坐久了,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个不能生的太子妃,”皇后眯起眼,“早知这样,本宫要她何用?” “上回徐姑说在太子妃妆匣里藏了的信,可有想法子誊了副本回来?” 心腹嬷嬷应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她退下离开不久就匆匆回返,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大业未成 “娘娘,徐姑刚回来,说是已经誊了太子妃藏在妆匣的信。” 皇后眼睛一亮:“呈上来。” 观音庙的事传进坤宁宫后,皇后便让密探徐姑去查皇后。 徐姑身手了得,偷偷潜入太子妃的寝殿中,发现了一摞密信。 只不过担心被发现,并未细看信件。 皇后一听,自然不想错过可疑之处,便让徐姑再寻了机会去把信弄回来。 只见她飞快地看了近十封信,脸上怒意渐胜。她猛地一拍扶手,“岂有此理!太子妃意欲何为!” 心腹嬷嬷小心翼翼问道:“娘娘,这些信……” 皇后冷笑一声,“这十几张信纸上所写的全是先太子做过的诗词文章!” 太子妃本是要许配给先太子做侧妃的,她和左相早有口头婚约,待太子妃及笄后便正式由皇家颁布旨意,册封太子妃为先太子侧妃。 然而太子妃尚未及笄,先太子就出了事。但她不想错过左相背后的势力,所以才会在衍儿回京后,求得皇上旨意立左相之女为太子妃。 可谁曾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太子妃居然还收藏着先太子写过的诗词文章? 莫非正是因为太子妃一直心中悬着先太子,才不肯与衍儿诞下子嗣? 难怪观音庙的签文中,太子妃所求乃下下签!这样的太子妃,要来何用? 皇后气得脸色都狰狞了,若然不是顾忌左相,她真恨不得就此把太子妃从皇家玉牒中删去!实在可恨! “娘娘,这事该如何是好?”心腹嬷嬷震愕不已。 皇后睃她一眼:“现在不是处置此事的好时机。” 衍儿大业未成,不可轻举妄动。只不过这一笔笔账,她不会忘记,总有秋后清算的一日。 又过了两日,果然朝中有好些朝官上书参太子当日蹴鞠大赛之事。 皇上头疼,让人宣了太子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太后娘娘亦让人去太子府传了懿旨,宣叶浮珣进宫觐见。 两人索性就一同乘马车进宫,到了宫门口,早有公公在候着:“太子殿下,叶侧妃娘娘,皇上宣两位直接前往慈宁宫。” 纪衍诺颔首:“叶侧妃怀有身孕,可否请来软轿?” 公公忙笑着应道:“殿下且放心,太后娘娘已然让人备了软轿,请侧妃娘娘上轿。” 一行人前往慈宁宫,叶浮珣最近几次去慈宁宫,皆是同时觐见太后和皇上。 这一回进了慈宁宫大殿,看见太后和皇上落座主座时,丝毫不觉诧异。 她跟在纪衍诺身后恭敬地鞠了礼,就见太后含笑地打量着她道:“阿珣现下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身子可还好?” “谢太后娘娘惦记,臣妾一切都好。” 自打怀了身孕,太后娘娘让人往明月宫送了不少滋补身子的补品,叶浮珣顺带道了谢。 便见太后笑着颔首:“快先过来给皇上诊查下情况。” 叶浮珣恭敬上前查验,这一查,面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瞧得太后和纪衍诺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心。 皇上龙眉微蹙:“朕最近夜里偶有发作,可是毒性蔓延了?”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知之甚详,略有心理准备。 叶浮珣蹙眉思忖片刻:“皇上,可否将您近期食用记录给臣妾一观?” “德公公。”皇上朝德公公示意,德公公忙飞快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便捧来了一本厚册子:“叶侧妃,皇上近期食用记录尽数在此,还请细查。” 叶浮珣颔首接过,德公公则紧张得用袖子擦了擦汗。 皇上的饮食起居皆有他一手操持,每日食用的餐点全部都会查验过后才奉上去,难道又让人钻了什么空子?一颗心砰砰乱跳。 叶浮珣细细看去,目光忽然凝在一处定住:“德公公,这膳后饮用的菱果果浆,从记录上看最近七日内饮用了三回?” 德公公一个激灵:“回娘娘,确实如此。这菱果乃东海朝贡,经由太医查验过,菱果性温平和,果汁甜美丰富,生津开胃,做成果浆最是合宜。” “菱果本是好物,可却不适合皇上食用。”叶浮珣将厚册子放下,看向皇上道,“食用菱果后恐会引发皇上身上的毒性,是以皇上近日夜里会觉不适。” 皇上倏地坐直了身,菱果是东海盛产的一种果实,每年朝贡皆会送来几大车,这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然而现在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 “那现下对皇上身上的毒影响如何?可有办法解决?”太后神情倏紧。 叶浮珣点点头:“回娘娘,皇上只不过饮用了三回菱果果浆,问题不算严重。臣妾开副方子,只要服用三日便可。” “另外,臣妾再将不宜食用的食物清单做个列举,请德公公回头仔细核验。” 德公公连连点头,此间事了,皇上领着纪衍诺离开了慈宁宫,回到御书房。 “你可知这两日已有三个朝臣上书参你为了叶侧妃枉顾燕齐两国蹴鞠大赛之事?” 皇上走到龙案后坐下,将三本折子丢到纪衍诺面前。 纪衍诺接过,浏览一遍后便放置一旁:“当日齐国大公主公然唆使其侍女意欲将托盘中的瓜果茶水倒在阿珣身上,心思歹毒,行为恶劣,儿臣上前阻止其行为何错之有?” 皇上睃他一眼:“朕知晓你关心叶侧妃身子,可当时秦王正好路过出手相救,你又何必丢下赛事急急过去?待踢完比赛再追究此事岂不更好?” “儿臣见不得人欺负阿珣。”纪衍诺闷闷地应了一声。 当时他正在踢蹴鞠进球门,不想转身就看见阿珣身遭一片混乱,哪里顾得上那许多。 “你……”皇上不怒反笑,“你就不担心当众削了大公主的面子影响燕齐两国和谈?” “不可能。”纪衍诺看向皇上,“百年和平条约早在齐仁帝薨逝前已然协定,齐国新帝绝不会反口毁约,父皇无需担心。” 皇上看着眼神坚定的纪衍诺,不由蹙起了眉:“朕听说你那太子府里,就独独叶侧妃一人得你心意?” 纪衍诺坦然点头:“只阿珣一人足矣。”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战战兢兢 御书房里一片静默,皇帝手里婆娑着白玉镇纸,目光深幽,似乎陷入了思索。 小六此刻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先帝。他还记得当年太后入宫时,他应是六七岁的年纪。 太后入宫不过短短一年,他就听母妃抱怨过许多次,先帝再也不曾来过母妃的宫殿。 不止如此,自打太后受宠,先帝似乎就一心只悬着太后,不再临幸后宫任何一个嫔妃,从此后宫再无嫔妃生过子嗣。 太后不同寻常女子,她一手打造的农庄为天下黎民百姓输送了无数新型粮食,使得百姓人人能饱腹,燕国再无饥荒。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随着时日一丝丝深入民心,使得太后愈发受人尊重敬仰。 到最后,朝中不少官员皆为太后折服,愿意受其差遣,为国效力。 皇上吁了口气,他坐拥江山,离不开太后对他的鼎力支持。 这数十年来,他一直钦佩先帝和太后之间的感情。 只不过他为君数十年,日日战战兢兢,忙于朝事,从未曾遇上过一个值得让他专情专心之人。 本以为只有先帝才会有那样的福分,不曾想,今天在小六身上,却又再次看到了钟情两个字。 也罢,小六为燕齐两国和平立下汗马功劳,而叶侧妃挽救他的性命亦是对皇室有恩。 小六和叶侧妃,确实是般配。 只不过还是得敲打敲打小六,免得他太过不将朝臣的疑议放在心上,说不定哪一天会吃暗亏。 “你可曾想过,”皇上理清思绪,龙目一瞪纪衍诺,“你行事如此随意会给叶侧妃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纪衍诺心头一个咯噔:“请父皇示下。” “你乃燕国太子,朝臣参你兴许能功过相抵,可叶侧妃呢?你就不怕人家给她扣上一个妖妃的名声,日后她要如何立足?” “父皇……”纪衍诺还真未曾思虑过这个方向。 皇上再用力地瞪他一眼:“这次的事情父皇可以帮你们两人压下,可从今往后,你行事需得多加考量,可记住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那厢叶浮珣被太后拉着问长问短,后又接了太后给的不少赏赐,才坐着马车回了太子府。 一进明月宫,就见朱良媛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不时引颈张望。 “娘娘,您可回来了。”朱良媛见叶浮珣好好的,一颗心总算安了安。 “怎么?”叶浮珣失笑,“该不会是姐姐进宫一趟,太子府里就传闻姐姐回不来了?” 朱良媛神色复杂:“姐姐可莫要这般说!只不过是姐姐进宫的消息传去了兰熙宫,彼时正是请安的时候,府里头的姐妹都说是宫里要追究大公主那日的事,妹妹这才担心姐姐。” “不碍事的。”叶浮珣笑着拍拍朱良媛的手,“让妹妹挂心了。” 纪衍诺被皇上带走有没有说这事她还不清楚,不过太后娘娘可是在她面前夸纪衍诺做得好。 “他一心为你,才会将那蹴鞠比赛丢到脑后。”太后原话就是这样,“虽说定会有人诟病对燕齐和谈有影响,可深思下去,若是由着齐国大公主欺负你,那咱们燕国的颜面还要不要了?那些老八股想清楚了,就不会闹了。” “燕齐和谈又不是因为一国公主和亲而成,是因为太子亲手打下来的成绩,没那么容易黄!” 这点叶浮珣还真是不担心,且不说纪衍诺和裴坤的换帖交情,就论裴坤和大公主的关系,她阿裘说大公主可从来没给裴坤好脸色看过。 若果不是大公主在齐仁帝面前自请和亲,裴坤根本不可能同意让她过来。 阿裘的信里也说了,裴坤知道纪衍诺定然不会和大公主和亲,亲口说了大公主跟谁和亲都行,不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有这样的兄弟在,纪衍诺根本不惧朝中流言。 又过了一日,叶浮珣午歇起来后,小雨匆匆进来传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天给恒王和齐国大公主赐婚了!” 叶浮珣张圆了嘴:“怎会如此突然?可有说原因?” 小雨摇摇头:“这个奴婢就没听说了。” 她琢磨着这个消息半晌,仍是没有头绪。 此事定然不是齐国大公主主动求来的,莫非是恒王去求的? 恒王自从封王之后,野心勃勃,在朝堂上交的成绩单相当靓丽,若是有了齐国大公主助力,兴许会自以为可以和纪衍诺比拼一二? 倒是没让叶浮珣想太久,颜依依便回来了。 自从前几日恒王府见过颜依依后,这还是叶浮珣头一回再见到她。 “那日你跟白奕提前离开恒王府,是不是有别的事?”叶浮珣想起那日的情景,不由好奇。 哪知颜依依却不说话,忽地红着眼睛拉住叶浮珣的手道歉:“都怪我不好。” “如果不是我和白奕离开了恒王府,你就不会差点被大公主欺负了。”颜依依紧抿着嘴,“我答应了纪衍诺要护着你,结果却没有做到。” “依依姐,这跟你没关系啊!” 叶浮珣没想到颜依依会因为这件事愧疚,忙拍着她的肩膀道,“那天大公主根本没有伤到我,你别担心。” “是我不对在先。”颜依依却执意地道歉,“我、我去替阿珣报仇了。” “报仇?”叶浮珣眼底又闪过问号。 “大公主被伤了颜面躲回使馆,”颜依依道,“恒王带了礼物过去探访,我就直接把门给反锁上了,还往里头吹了一口香。” “然后……”颜依依看着叶浮珣道,“就有了圣上赐婚的事。” 在她看来,大公主之所以找叶浮珣晦气,不过是因为叶浮珣是纪衍诺的心上人。 与其让她继续惦记下去,不如直接就把她的心思掐灭掉。 正好恒王对大公主起了心思,她索性就成全了两个人,也省得大公主回头还想法子膈应人。 叶浮珣默默地举起拇指给颜依依点了个赞,颜依依噗嗤一笑:“阿珣你不生我气了?” 她无辜睁圆了眼:“依依姐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惊为天人 “那就好。”颜依依欢喜地咧嘴一笑,这几天她悔得不行,现下见叶浮珣不生气,可算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就在这时,常嬷嬷走了进来:“娘娘,叶二公子和沈姨娘求见。” 颜依依起身说道:“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朱妹妹的手艺了,甚是生想念。阿珣,我先去找朱妹妹了。”说罢,就走了。 沈姨娘一见到叶浮珣就红了眼,她的宝贝女儿终于要为人母了。 明明还是个怀抱里的小娃娃,这一转眼便已长大出嫁,连孩子都有了。 要不是当初叶浮珣突发恶疾无法送进太子府,而皇后为了拉拢镇国公府又点了叶浮珣待嫁,她是真的不舍得自家女儿嫁入皇家。 阿珣自幼单纯良善,在太子府里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磋磨。 幸好太子对阿珣好,沈姨娘望着神采焕发的叶浮珣,便知她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过得滋润舒适。 “你哥好不容易从东海回来,”沈姨娘拉着叶浮珣的手絮絮叨叨,“明日就要回书院读书,姨娘就想着赶紧递了帖子,好来见上一见。” “哥,你去东海了?” 叶浮珣知道叶羽是停不下来的性子,加上于氏产业遍地,要他操心的事情确实不少。 只是,东海这两个字最近频频听说,让她不由留心上了。 叶羽咧嘴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薄匣子递给叶浮珣:“娘娘,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叶浮珣接过匣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两张薄薄的地契。 她凝目望去,待看清上头字迹不由一愣。 “哥,这是什么?” 叶羽抓抓头笑:“没什么,就是东海那边的两座山头的地契。” 哥哥送她两座山? 沈姨娘笑着握住叶浮珣的手解释:“说来这两座山还是你外祖父尚在的时候买下的,当年你外祖父去东海行商,途径这两座山时见两座山中间长了一大片菱果林,那菱果林长得相当茂盛,树上果实累累。” “你外祖父的商队在树下歇息,品尝菱果后惊为天人。” “后来在附近县城落了脚,外祖父便让人去问那两座山头的归属,顺带就将山头给买了下来。” 叶浮珣半张着嘴,就觉得外祖父真是豪气! 沈姨娘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后来你外祖父让人在这两座山上建了别院,偶尔会去小住一段时间。” “遂发现这两座山底下,竟然藏了两座银矿。” “银、银矿?”叶浮珣这下是彻底张大了嘴,久久没合上。 沈姨娘笑着将地契塞在她手里:“自从你外祖父故去后,沈氏产业尽数交于姨娘手上。” 她叹口气,“姨娘不过是一介妇孺,只能守成谈何扩张经营?” 能够为叶羽叶浮珣兄妹俩守住这份产业不被镇国公府所用已经费尽她无数心血。 幸好叶羽出息,十岁那年开始就展现出了卓越的经商天分。 沈姨娘将叶羽托付给父亲留下来的可信之人指导,终于将叶羽培养成为出不逊色于父亲的行商本事。 而今于氏产业比起沈氏当年更加枝繁叶茂,亦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了。 “哥,咱们大燕朝廷允许采私矿吗?”叶浮珣斟酌片刻,慎重问道。 叶羽颔首:“大燕朝廷律例中并没有明文禁止采私矿,只不过要开采矿石,需得申请朝廷颁发的采矿权。所采矿石必须要按照比例上缴税银。” 原来如此,叶浮珣颔首,随后就将地契装回到匣子里推给叶羽:“哥,姨娘,这地契贵重,阿珣不能要。” “怎的就不能要?”沈姨娘着急,把叶羽手里的匣子塞回到叶浮珣手中,“这本就是你外祖父留下来的遗产,是羽儿和你共同所有。羽儿自有他的一份,这一份是留给你的。” “妹妹,”叶羽笑道,“虽说朝廷不禁止采私矿,但是矿山到底是敏感财产,如若没有一定靠山想要开采私矿绝无可能。” “单是弄到私矿开采权,就不是易事。” “一个不好让人发现了银矿,没有足够的靠山反而是祸事。” “妹妹就当替哥哥和姨娘解决这个问题,把地契收了。” 沈姨娘在旁帮腔:“且就当是我们给肚子里的娃儿的见面礼,阿珣切莫推拒。” 叶浮珣看着沈姨娘和叶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自打她穿书以来,沈姨娘和叶羽就全心地为着她好,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爱护让她真心感动。 “谢谢姨娘和哥。”她握住匣子。 “都是自家人,谢什么。”沈姨娘和叶羽欢喜对视一笑。 “对了,哥,你在书院一切可还好?”叶浮珣让小雨将匣子拿下去收妥,把桌上的点心往沈姨娘和叶羽身边推了推,好奇问道。 “你哥他呀,”说起叶羽的学业,沈姨娘的眼角眉梢都是忍不住的笑意,“自打立志明年考个状元后,回回在书院里的月考都是拿第一。” 叶羽臭屁一笑:“阿珣放心,明年哥一定给你抱个状元回来。” 有了他这个状元郎的哥哥,阿珣在外头的腰杆儿都能再挺直三分! 叶浮珣连连称赞,举起拇指道:“也不看看是谁家哥哥,状元郎一定是咱们的!” “哥,你这一边顾着学业,一边四处行商,会不会忙不过来?” 叶羽应道:“妹妹放心,为了科举哥哥已经减少了许多出门的事情,这回从东海回来后,到年底顶多再去一趟齐国,就不会在出门了。” “齐国?”叶浮珣眉一挑,眼底闪过困惑。 “都是托了太子的福。”叶羽侃侃而谈,“燕齐两国要签署百年和平协议,这意味着燕齐两国必定会加强贸易往来,这对咱们于氏产业来说是大好的机会。” “咱们在齐国本就有些生意在做,只不过因为边境关系紧张,一直伸展不开拳脚。” “而今百年和平协议一出,许多事情便就大有可为。” 叶浮珣看着谈起生意时神光奕奕的叶羽,听他细细说来。说起生意经,叶羽那是有讲不完的话题。 把齐国上下情况简要说了个遍,又谈到那些生意最是可为。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绝对的优势 叶羽才又提了一句:“只可惜去齐国的路上要途径青衣城,这青衣城附近地势特殊,必须要有青衣城的城主令才能开放寨道。” “听说青衣城最近换了新城主,倒是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好相与的。” 青衣城城主令?叶浮珣唤来小雨道:“去把我妆匣里的菱形玉牌取来。” 小雨很快就把玉牌取了过来,叶浮珣将玉牌拿到叶羽面前说道:“哥,这是青衣族上上任圣女我的。” “你可以持此信物去找青衣嬷嬷,她定会助你的。” 她又补充道,“若是没见到青衣嬷嬷,去找现任圣女青灵,她也会倾力相助的。” 叶羽眉梢微扬:“妹妹和青衣族的圣女相熟?那真是太好了!” 青衣城的寨道一直是燕齐通道上最难的一道关卡,虽说燕齐百年和平条约签署后,两国定会加大贸易往来,青衣城的寨道兴许在朝廷的要求下会慢慢开放。 但就商而言,时间就是金钱。能够越早打通关卡把生意跑通,就能占据绝对的优势。 叶羽知晓叶浮珣跟随太子前往燕国边境参加战役,与青衣族圣女定是有了交情才会执其令牌。 但青衣族圣女的令牌不是简单之物,比起城主令更加珍贵罕见。不过,既然是妹妹所赠,叶羽自然不会推却。 他笑着接过令牌:“这令牌对哥哥确实有大用,哥哥就不客气了。” 叶浮珣开心地弯起唇角,从姨娘和叶羽手中得了这么多馈赠和亲情,能够有所回报是她最高兴的事。 “你嫡姐的亲事又成了,”沈姨娘提起了叶浮珣的事,“听说是太子保的亲事?” 叶浮珣点点头,将当日的情况讲了一遍,听得沈姨娘和叶羽都沉了脸色。 “大姑娘实在是过分了。”沈姨娘没忍住骂了一句,虽说在府里她的身份不如叶浮珣,可见叶浮珣这般欺着叶浮珣,心下自然气怒。 叶羽拧起眉头,对大房那些污糟的心思他委实烦憎。 看来他还是得尽快把状元拿下,只有入朝为官,有足够的地位,才能把那些惦记着伤害妹妹的鬼魅魍魉一一收拾。 “姨娘和哥哥别担心,阿珣自然不会受她欺负。”叶浮珣安抚两人,“况且有殿下在,他会护着阿珣。” 说起这个,沈姨娘和叶羽神色稍霁,太子对阿珣是真心的好。 三人又闲话了会儿家常,沈姨娘和叶羽才起身离去。离开前,叶浮珣依照惯例让小雨装了满满一车礼送上。 无他,就是让镇国公府的人知道,她对姨娘和哥哥的心意。 到了夜里待纪衍诺回来,叶浮珣捧着匣子把银矿的地契给他看。 “银……矿?”纪衍诺接过叶浮珣递来的地契看了两眼,略呆。 银矿是及其难得的矿藏,在大燕朝廷掌控下的银矿不过只有二十余座而已。 他家阿珣的外家,随手就送出两座银矿给阿珣?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手里都不曾有这样的矿藏可以送给阿珣,被大舅子比下去的感觉,似乎有点糟糕。 叶浮珣见纪衍诺神色不大好看,不由紧张:“殿下,可是现在朝廷律例私人不得拥有银矿?” “不……是。”纪衍诺清清嗓子,“朝廷并无明文规定不可开采私矿,但需得获取开采权才能私自开采。” “且私矿开采后需得按照比例上缴税银。”叶浮珣安了安,纪衍诺所说和哥哥讲得如出一辙。 “只不过银矿珍贵,甚少有私人开采的情况。”纪衍诺沉吟,“若然阿珣不急,这两座银矿可徐徐图之。” 叶浮珣颔首应道:“自是不急的。” 最好的纪衍诺登基了再采,到时候有了纪衍诺这个皇帝做靠山,开采银矿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障碍。 再者说,叶浮珣其实也用不上那么多钱。留着银矿待必要的时候再用,亦是好事。 两人闲聊了会儿,叶浮珣又困了,纪衍诺搂着她轻轻拍抚,直到她沉沉睡去。 隔日就是端午节。 这日正好是休沐日,因为京城举办大型龙舟赛,不少官员带着家眷前往护城河看赛龙舟。 因为去看龙舟赛的人多且拥挤,纪衍诺和叶浮珣稍作商议,便打算窝在府里闲散一日作罢。 叶浮珣睡了个懒觉起来,见外头天气阴沉沉的,不由问道:“小雨,按这天色怕是一会儿就得下雨了,今儿个的龙舟赛还能正常进行么?” 小雨笑盈盈地扶她起身:“娘娘,人们常说龙舟雨,这端午节前后本就是多雨的时候。往年就算是下着雨,龙舟赛都是照办不误的。” 巧儿端来净面的盆子:“奴婢以前听老人说,龙舟赛,雨中游。就是说在雨中赛龙舟更有意思。” “娘娘,”小雨想起纪衍诺早前的吩咐,“殿下说前院有朝臣候着议事,所以他提前用了早膳就去了前院。让奴婢等娘娘您醒了再告知娘娘。” 叶浮珣颔首,近日纪衍诺比起往常来说更加忙碌了。 待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叶浮珣见雨尚未下,便吩咐道:“本宫去趟前院。” 到了雍檀宫,畅通无阻地直往书房而去。彼时商讨朝事的官员刚离开前院,纪衍诺正在批注公文。 见叶浮珣过来,忙放下笔迎了过去:“爷正想着把手头两份加急公文处理好就去明月宫,阿珣怎么过来了?” 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个五彩丝线编织的穗子,上头还缀有一个如意元宝形状的和田暖玉,她伸手扬了扬:“今天是端午,所以我亲手做了这个穗子送给你,可以扬正气辟阴邪。” 纪衍诺接过穗子细细打量,眼底闪过一抹笑噱:“这个穗子真的是阿珣亲手打的?”叶浮珣瞪他:“当然!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手艺如此好,实在是让爷难以置信。”纪衍诺从怀中取出一个磕碜的中国结,两相对比道,“这瞧着还真不像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爷明白了,”他又继续道,“兴许是爷当日教得好,所以阿珣才会手艺突飞猛进。”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思绪斗转 “阿衍!”叶浮珣伸手去抢纪衍诺手里的中国结,“这个怎么还留着?” 不仅留着,且纪衍诺刚才从怀里掏出来,分明就是一直随身带着? 这是去年佛诞节后她亲手编的中国结,她还记得自己手拙,无论怎么编,编出来的中国结都一样的丑…… 后来还是纪衍诺看不过眼,亲自教她编中国结的要点,她才把中国结给编好了。 然后,为了抹灭黑历史,她把所有丑中国结都丢了。 唯独最早送给纪衍诺的那一个,一直没要回来。结果,纪衍诺居然随身携带! 莫非就是为了等到今天拿出来笑话她嘛!叶浮珣撅起了嘴表示生气:“这个丑的还给我。” 纪衍诺飞快地把中国结收回,放入怀中按了按:“这是阿珣送给爷的第一份心意,不能还。” 他又在拿起她的手塞进衣襟中,让她去感知他的心跳:“阿珣听见了么?” “那是爷的心。”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两人相拥站在窗前观雨,叶浮珣庆幸没有缠着纪衍诺出门。 她向来不喜欢雨天的时候走在外头,见雨没有停歇的意思,索性就留在前院书房看书,纪衍诺则继续审公文。 叶浮珣看得累了,便在一早备上的贵妃榻上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徐公公着急的声音:“殿下,不好了,龙舟赛出事了。” 纪衍诺倏地站起身,觑了眼贵妃榻上翻了个身的叶浮珣,起身往外走道:“出去说。” 徐公公跟在后头出了书房,禀报道:“殿下,刚传来消息,说是龙舟赛时头船在接近终点的时候沉船了。” “什么?”纪衍诺顿时眉头一皱,“可有人员伤亡?” “倒是不曾。”徐公公忙道,“参加龙舟塞的划手都是善水的百姓,听说沉船后很快就尽数游到了岸边。” “怎会突然沉船?”纪衍诺薄唇抿起,心中思绪斗转。 “前去观龙舟赛的百姓都私下再传这怕是上天降怒,龙舟沉了,那可是……”徐公公不敢将话说明。 纪衍诺睃他一眼,沉声道:“备马,本宫亲自去一趟。” 他匆匆转身返回书房,彼时叶浮珣正撑着手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望向纪衍诺:“阿衍,可是龙舟赛出什么事了?” 她隐约听到了徐公公的禀报声,纪衍诺没有隐瞒的打算:“龙舟赛上有龙舟沉船了,爷出去一趟看看怎生回事。” 叶浮珣清醒了些,起身替纪衍诺整了整衣裳:“那你一切小心。” “阿珣,现下雨已经停了,你先回明月宫,爷怕是会晚点才能回来。” 她自是应了,推他往外走去:“你快出门罢,我会照顾好自己。” 纪衍诺这一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叶浮珣用宵夜的时分。 她现在愈发能吃了,以往的一日四餐已经改成了一日五餐。 除了早中晚和下午茶外,额外增加了宵夜。不然到了夜里,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排队在食堂打饭。 叶浮珣就觉得,肚子里揣的兴许是个小吃货。只不过,虽然一日用五顿,但未免体重增加太快,她每一顿的食量并不算多。 像临睡前半个时辰的宵夜,用的是一小碗鲜肉云吞。 叶浮珣对鲜肉云吞有种执念,肉馅不要太多,但云吞皮要极薄,在配上熬煮的高汤,一口云吞下去便有种滋溜鲜滑的口感。 她正慢慢用着云吞,便听得外头传来了纪衍诺回府的消息。 “殿下可用过晚膳了?”叶浮珣放下勺子迎了上去,就见纪衍诺摇了摇头:“给爷上一份云吞面。” 常嬷嬷忙下去张罗,很快一大海碗的鲜肉云吞面和几道小菜一同被送了进来。 “殿下,龙舟沉船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叶浮珣待纪衍诺用完膳,才拉着他往寝殿走去。 “是人为所致。”纪衍诺眉宇间依旧有掩饰不住的沉怒,“出事的龙舟舱底查到有开凿过的痕迹,舱底凿开了数个大孔,然后又将船木镶嵌回去。” “一时半会儿船沉不了,但是等龙舟划出一定距离,镶嵌的船木松动脱落,河水漫上来便导致船沉了。” 叶浮珣拧起了眉:“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纪衍诺摇头。 他出门大半日,召集相关部门人手将现场勘查了一遍。除了查出沉船的真正原因外,对幕后真凶尚未有线索。 “参加龙舟赛的龙舟就停靠在护城河边,往来进出的人实在太多,短时间内不易排查。” “幸好未有人员伤亡。”叶浮珣叹口气,转念又问,“龙舟划手都是善水之人,那幕后真凶弄沉龙舟,想必其真正目的不在于伤人?” 纪衍诺点头,这真正的目的,细思极恐。 “此事让皇上震怒,”他指了指天,压低了声音,“龙舟沉没,有人相传是……” 叶浮珣瞳孔骤然一缩,皇上本就中了不治之毒,而今又有龙舟沉没之事,岂不是有着真龙将沉之意? 难怪皇上会龙颜大怒,叶浮珣深吸口气,细细思索道:“阿衍,我总觉得最近怪怪的。” “阿珣为何如此说?” “皇上因为菱果差点毒发,现下又有龙舟沉船之事,总感觉有个看不见的推手在做些什么。” 纪衍诺环住叶浮珣:“阿珣感知敏锐。事实上,近日确实不太平。” “阿珣可还记得银矿之事?”纪衍诺继续道,“爷前两日刚得闻东海有人私采铁矿,且所采矿石均不曾上报朝廷。” 叶浮珣睁圆了眼:“又是东海?”纪衍诺点头:“爷听闻你哥刚从东海回来,正想着明日寻他过来问问,看看是否有东海那边的消息。” “私采铁矿绝非小事。要知道铁可造兵器。”纪衍诺揉着眉心,“且此事如今才传回京中,不知已然秘密进行了多长时间。” “要将这样的事情瞒下,”叶浮珣问道,“应当不是普通人物能做到。可能会是什么人?” 纪衍诺睇向她:“除了朝廷下派的管辖官员,东海是瑞王的封地。”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深深思量 “瑞王?”纪衍诺颔首:“瑞王是父皇的弟弟,咱们的皇叔,只不过他去封地之前爷尚未出生,对他并不熟悉。” 叶浮珣握住纪衍诺的手:“爷是怀疑瑞王?”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爷已经派人暗中去东海查探,”纪衍诺道,“但若然是有心隐瞒,怕是查不出太多线索。” “阿衍,要不我去问问太后娘娘关于瑞王的事?”叶浮珣见纪衍诺愁眉不展,便提了建议。 这种事尚未有定论,纪衍诺不宜相询太后或是皇上,可若是阿珣能够从太后那边探得一些消息,倒是对他的判断有可能有帮助。 “阿珣试试,但若太后不欲多说,就别勉强。”叶浮珣拍拍胸脯:“阿衍放心。” 以她和太后的老乡交情,以及她对太后的了解,叶浮珣自觉打探瑞王的情况应当不再话下。 隔日起来用过早膳,叶浮珣便让人往宫中递了帖子。 大概半个时辰后收到了太后准许,叶浮珣这才乘着马车进了宫。 叶浮珣到了慈宁宫,太后正在悠闲的修剪盆栽。 见她来了,太后便放下剪刀拉着她坐下道:“阿珣有要紧事?” 叶浮珣老实地把想法说了出来。 太后听了,眉头紧皱,“皇上因为东海朝贡的菱果险些毒发,东海传出有人私采铁矿之事……” 再加上今天龙舟沉没,这一桩桩一件件,确实让人不得不深深思量。 “瑞王是先帝的第五子。”太后见叶浮珣前来相询瑞王的情况,倒也没有隐瞒的心思,“他自幼聪慧睿智,深得先帝欢心。 只可惜十五岁那年狩猎落马伤了腿脚,行走不便,是以先帝在他二十岁那年便赐封东海作为他的封地,让他前往封地就藩。” 腿脚不便之人是不可能成为天子的,瑞王早在十五岁那年伤了腿脚,就注定这辈子都与那个位置无缘。 叶浮珣心中一突,照这么说,瑞王不就没了会起不该有的心思的动机? “可哀家记得,当年瑞王受伤,曾有一度传闻是因为皇上所故。”太后眯起眼忆当年,“只不过这个传闻最终被证实是误传。” “瑞王的母妃裕太妃这些年一直居在后宫诵经礼佛,不问世事。偶尔会来哀家这里坐坐。” “裕太妃放心不下瑞王,来哀家这里时倒是会偶尔提起瑞王在封地的事。” 太后缓缓道,“只大多数都是瑞王闲散过日的家长里短,并未曾让哀家起疑。” 虽说如此,但目前几件事情牵连在一起,太后心中已然决定需得好生细查一番。 叶浮珣听着太后的叙说,仿佛有什么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却又没有抓住。 就在这时,有嬷嬷急急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 “怎么?”太后抬眸望去,神色镇定。 “恒王妃小产了。”那嬷嬷躬身禀报。 “什么?”太后不由坐直了身,“恒王妃何时小产?又因何故?” “回娘娘,”嬷嬷忙道,“恒王妃今日进宫觐见丽妃娘娘,哪知离开的时候正好在御花园里遇到了齐国大公主。” “听闻两人在御花园里有了一番争执,随后相互推搡,恒王妃被齐国大公主推倒在地,随后便小产了。” “实在是荒唐!”太后听了没忍住一拍桌子,“恒王妃既然有了身孕,又为何要与人吵闹推搡?那齐国大公主亦是个没轻没重的!” 嬷嬷略紧张地看了眼恼怒的太后:“娘娘,还有一件事。” “说罢。”太后吁了口气,抬眼看去。 “太医给恒王妃诊治时说她那腹中的胎儿,仍是一个半月大小。”嬷嬷小心道。 太后一愣:“哀家记得恒王妃发现有身孕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月,算下来应该有两个月了才是,怎会胎儿仍是一个半月的大小?” “太医说那胎儿一个半月左右就没有再长了。” “为何?”太后蹙眉。 “太医说原因恐怕颇为复杂,或许与饮食相关,又或许与腰腹气血不通有关。” 太后眉眼一抬:“何为腰腹气血不通?” “回娘娘,奴婢听说恒王妃失血被抬去诊查时,仍身穿紧紧的束腰,将那腰肢勒得细若柳枝……”嬷嬷应道,“太医说长此以往,对腰腹血液流通有碍,恐也是引得腹中胎儿不长的因素之一。” “什么!”太后这下是真气着了,嬷嬷急急上前给她连连顺了好会儿的气才缓过劲儿来。 叶浮珣紧张地过去给递了温茶:“娘娘您别气着了身子才是。” 太后接过茶饮了一口,郑重其事地看向叶浮珣:“阿珣你先坐下。” 她乖乖坐好,太后细细打量着她的腰身,见她未束腰带,才慢慢点了点头:“阿珣你亦听见了,这女子怀了身孕,需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若是一味贪图身材好看而伤了腹中孩子,不仅对孩子不好,对身体亦是一种损伤。” 叶浮珣乖巧点头:“阿珣记住了。” “那便好。”太后叹口气,“哀家生平最惋惜的就是未曾未先帝诞下一儿半女,不曾做过母亲。” “阿珣你如今既然怀上了太子的孩子,就需得切切注意,莫要伤了孩子和自己。” “阿珣谨遵娘娘教诲。”叶浮珣连连点头。 太后握住她的手:“有些话哀家本不欲与任何人说,可偏生对着你,就总能不自觉地讲出来。” “其实哀家并非没有机会生孩子,当初随先帝前往燕齐边境作战时,哀家曾怀过一个孩子。”太后神情哀伤,“只可惜哀家当时年轻气盛,全心扑在战役之上,忽略了身子的异样。” “哀家犹记得在战场下来时突然昏倒,待太医诊治后便告知哀家怀了身孕,只可惜胎儿已然身死腹中。” “自那以后,哀家的身子便怎么调养也无法再怀上孩儿。”太后叹口气。 叶浮珣心中满是触动,这是从未曾听人说过的秘史。 她回握住太后的手:“娘娘请放心,阿珣一定会好好珍重身子。” 太后细细打量着她,满意地点点头:“时候不早,你便且先回太子府好生歇息。”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昂首做人 言罢,她又唤来心腹嬷嬷,让其亲自护送叶浮珣出了宫。 恒王妃小产之事很快就在京城上层圈子里传遍了。晋王妃得知这个消息后,急急去了书房寻晋王。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如今恒王如日中天,从父皇那里接了不少差事,样样都办得利落妥当。 且又施计毁了齐国大公主的清白,他日待齐国大公主嫁入恒王府为侧妃,恒王便如虎添翼。” 比太子比不过,若是连年岁最小的恒王都压了他一头,晋王实在是气愤不过。 他瞪了眼晋王妃:“说起来你这肚子怎的就这么不争气?如今只有楚王有嫡子,咱们若是能够尽快怀上嫡子,对本王可是大有好处之事!” 晋王妃抚上了肚子:“臣妾已然让外家弄来了生子秘方,王爷只需再多多努力,定然就能喜怀麟儿。” 晋王听闻神情松了松。 太子独宠叶侧妃,如今叶侧妃虽然怀了身孕,但所出并非嫡子,根本不用畏惧。 其余兄弟,秦王是个冷情冷性的,秦王妃并无所出。 楚王虽说有嫡子,可那性子就是一憨货,无需担心。倒是恒王,这半年来渐渐成了他的心头刺。 晋王忍着恶心将晋王妃搂在怀里:“恒王妃这事儿,看来你那菱果还挺管用的?她可是饮了菱果果浆又吃了粽子才导致腹中胎儿不保?” “想必是的。”晋王妃亦是从外家得知这个秘方,京城里想来根本无人晓得,“只可惜那日臣妾见叶侧妃喝了不少菱果果浆,她腹中胎儿却未听说传出什么异样。” 晋王沉吟片刻:“兴许是因为她没吃粽子。你不是说吃了粽子才会有害?” “亦有可能。”晋王妃点点头,“粽子到底腻味,怀了身孕容易孕吐,对有些味儿耐受不了。倒是恒王妃,对粽子欢喜得很,那日臣妾就亲眼见她吃了两只粽子。” 一想到那日恒王妃为了收拾恒王府的侧妃,害得她整个人跌落到水中丢尽颜面,晋王妃对恒王妃小产的事情就再无一点愧疚之心。 恒王妃年纪不大,心计却着实不少。只不过想和她们斗,还嫩着呢! 转瞬就到了五月中旬,燕齐两国的百年和平条约已然谈得差不多,再过上小半月齐国使团便会离京回齐。 而在齐国使团离开之前,齐国大公主正式进了恒王府为恒王侧妃。 叶浮珣自然是没有去观礼的,从纪衍诺嘴里听来,观礼那天齐国大公主倒是规规矩矩,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只不过恒王妃小产之事终究和她脱不开干系,两人日后在恒王府里共处,想必很难安生。 而镇国公府亦传来了叶浮珣出嫁的消息。 纪衍诺最是不爽叶浮珣欺负叶浮珣,自然没有前去参加喜宴,只以叶浮珣有孕为由,用两人的名头送了贺礼。 如此便已经够叶浮珣在夫家昂首做人了,叶浮珣现在已经快有四个月的身孕,肚子渐渐显怀。 她依旧是一日五顿,让人羡慕的是只长肚子,身上的肉除了某处愈发丰腴之外,其余地方仍是纤细得一如少女,就很让人羡慕。 “娘娘,恒王府送来了给您的请柬。”巧儿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张烫金请柬。 叶浮珣接过请柬看了:“是恒王侧妃邀请本宫去恒王府赴宴。” “您是说齐国大公主吗?”小雨快言快语地接了话,“娘娘,齐国大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人,这宴席不能去。” 巧儿亦神情郑重:“恒王妃小产便是齐国大公主闹出来的,娘娘现在肚子渐渐大了,怕是不宜赴宴。” “倒不是只邀请了本宫。”叶浮珣看着请柬上的说明,“恒王侧妃是以齐国使团即将离京回齐为由,邀请太子及各王爷,以及王妃等人前往小聚。” 叶浮珣翻着请柬,突然看到请柬底下的一张字条。她凝眸细看,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恒王侧妃这个邀请,本宫还真的得赴上一趟了。” 夜里纪衍诺回来,叶浮珣将请柬和字条递给他看:“阿衍,大公主莫不是知道了她和恒王的事,是依依姐的手笔?” 纪衍诺将字条丢到一旁,搂住叶浮珣给她顺背:“颜依依做事向来干净利落,除非她想让人知道,否则极少有人能够窥得真相。” “这么说来,”叶浮珣眉头依旧蹙紧,“大公主的行为是因为我。因为我才迁怒于依依姐,要将依依姐的真实身份在齐国宣扬出去。” 和请柬一道附送过来的字条上写的就是大公主已然知晓颜依依的真实身份,如果叶浮珣不去赴宴,就会将颜依依的身份公之于众。 “大公主不安好心,宴非好宴。”纪衍诺看着气咻咻的叶浮珣,“咱们不若就不理她,不去便是。” 不过就是恒王府的一个侧妃,她有多大的脸面真以为能请到他和阿珣去赴宴? “至于颜依依的事,只要告诉白奕,自然会替颜依依摆平。” 叶浮珣却摇摇头:“阿衍,既然大公主针对于我,就算这次我没有去赴宴,下一次她定然会寻别的机会找事。” “而且,真要不去了,她会认为我是个懦弱孬种的人,那样只会助长她的气焰。” “再者说,依依姐的事确实因我而起。依依姐和白奕这许多年终于要走到一起,如果因为我而平添岔子,我会于心不安。” 她揪住纪衍诺的手摇道,“阿衍会陪我一道去的对不对?有你在我根本不用担心啊!” 纪衍诺就吃她这一套,被她摇了摇,心都软了:“那爷陪你一道去。” 她刹间眼底布满欢喜的光芒:“我就知道阿衍最好了!” 大公主既然有心挑衅,她自然不能由着她去,不然还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了。 “阿衍,大公主此人,有没有什么弱点?”叶浮珣拉着纪衍诺到床上躺下,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纪衍诺眯眼想了想:“她性子专横跋扈,以前在齐国皇室是除了齐仁帝和她母后的话谁也不听。兴许齐仁帝和齐国太后是她的弱点。”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芥蒂 “我倒是觉得你是她的弱点。” “她来咱们大燕本意是要与你和亲,”叶浮珣想着大公主早前在纪衍诺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摇摇头道,“你曾经是她的弱点。可现在她的婚事已定,既成恒王侧妃,恐怕阿衍你已经不是她的弱点。” 说不定,大公主连她和纪衍诺都一道恨上了也为未可知,纪衍诺听得脸色不大好看。 谁要和那齐国大公主扯上关系,还弱点,真是被大公主给恶心到了。 叶浮珣见他冷脸,忙黏上去道:“谁叫我家夫君这么英俊又帅气,让齐国大公主挂心也是正常。” 纪衍诺搂住她道:“阿珣是想抓住大公主的弱点反击?” “不错。”既然大公主想以依依姐要挟她,那她自然要想办法回报她。 只不过现在人都成了恒王府的了,大公主对纪衍诺就算再有爱,怕是也会渐渐变质为仇。 一个满心眼里只有恨的女人,她的弱点就会变得少。 叶浮珣使劲琢磨着,忽地眼睛一亮:“阿衍,我想到了!” 纪衍诺正一手搂着她,一手拿着公文在看,见她突然从怀里抬起头来,便将公文放到一旁,一副准备凝神细听的模样。 “大公主的弱点就是她自己。”叶浮珣道,“她远离家乡,父母不在近旁,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 叶浮珣顿时神清目明,笑盈盈地往纪衍诺肩膀上蹭了蹭,“我想到对付她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纪衍诺见叶浮珣这般,不由失笑。 她伸出食指摇了摇:“先不告诉你。只不过,阿衍,我变得不是那么善良了,你会不会不喜欢?” 纪衍诺抓住她的手,理所当然道:“无论阿珣如何,爷都喜欢。” 大公主邀请赴宴的那一日,男宾几乎如数抵达,反观女宾,去的人就只有不到一半。 太子妃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身子不适自然是假的,她与大公主不对付,现下大公主又不过只是个恒王侧妃,想邀请她去赴宴? 真当自己面子大呢?八抬大轿过来请她还不定去。 而张氏正在禁足中,自是不能出府,晋王妃亦同样以身子不适回了帖子。 她倒是对大公主没有多大的芥蒂,只不过最近着急着怀上身孕,一想到恒王妃的小产多少和大公主有关,就觉得不祥。 还是老实留在府里养着身子,说不定哪天就怀上身孕了。 秦王妃也没来,理由依旧是身子不适。 只不过她是真因为吹了风有些寒症在,服了大夫开的药虽说好了许多,但尚需卧床休养。 遂当叶浮珣和纪衍诺一同到了恒王府后,就只有她、楚王妃和颜依依三个女眷赴了宴。 楚王妃一见到叶浮珣和颜依依就双眼发光,拉着两人进花园里寻了一处凉亭坐下:“上回真是不巧,好不容易你们来了楚王府,话还没聊够呢,我家大胖闺女就跑来凑热闹。今儿个咱们聚在一起,可要多说说话。” 叶浮珣和颜依依相顾而笑。 “本想去楚王府探望姐姐,”叶浮珣拉住楚王妃道,“只是后来府里事情不少,加之又查出怀了身孕,所以才一直耽搁着。” 楚王妃回握住叶浮珣的手上下打量:“不妨事!有了身孕自是要好好顾着身子。且你这是第一胎,更是得着紧些。我听我家王爷说,殿下他对你可是守得密不透风,怎的今天出门了?” 楚王妃对齐国大公主印象不佳,若不是因为坐月子在府里闷了太久,难得遇上放风的机会,她还未必会过来。 不想遇上了叶浮珣和颜依依,就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实在是英明极了。 叶浮珣笑笑:“出来散散心。”颜依依只浅笑着,拿起桌上的瓜果削好给两人推过去:“吃。” 楚王妃痴迷地看着颜依依手起刀落的帅气样儿,连连点头:“好吃!” 颜依依失笑:“楚王妃这还没吃上呢,怎知就是好吃?” “依依亲手削的水果,自然是好吃的。”楚王妃爱吃水果,拿起就不客气地吃将起来。 倒是颜依依看着楚王妃,又看看叶浮珣,脸色略尴尬地冒出了一句:“有件事情,还想请教下楚王妃和阿珣。” 这话说的,让啃水果的两人都停住了嘴,齐齐眨巴着眼睛:“什么事?” 颜依依神情依旧尴尬:“就是……”她压低了声音,“你们都是怎么管教自家夫婿的?” 楚王妃身形娇小玲珑,人又长得甜美可爱,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将楚王那种憨大个牢牢掌握在掌心里的人。 然而楚王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妻管严,还是甘之如饴、引以为傲那种,阿珣亦是个厉害的。 纪衍诺这个人有多冷酷无情她清楚得很,别说对男人,就是对女人,也从不心慈手软。 唯独对阿珣,那是真的捧在手心上疼宠。两人都是让她很羡慕,很想学。 楚王妃见英姿飒爽的小姐姐向自己请教,立即充满了培训的欲望。 她飞快地瞅了瞅周遭,除了不远处另外一个亭子里太子、秦王和自家王爷在闲聊外,并没有旁的人在,便放心地开口问道:“说起驭夫之术,我倒是真有些心得可以和你们分享。” “阿珣自是不用说,太子护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但依依,”楚王妃一边咬着水果一边小声问,“你的那一位现在和你的关系处于什么阶段?” “处于什么阶段?”颜依依的脸飞快地闪过了红霞,一时不知要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楚王妃兴味盎然地看着颜依依绝美的面容上泛着粉色,就觉得小姐姐长得真是太明艳了,真好看。 她不紧不慢地提示道:“若是处于刚看上对方,尚未得手的情况,那就得先想法子把对方的心勾到手。” “要是已然相互钟情的话,那咱们的目标便是如何紧紧抓牢对方的心。” 颜依依恍然,松了口气道:“后者。”她和白奕你追我赶这么多年,若不是因为她一直执念着自由怎会耽搁许久时间? 第一千零八十章 恨铁不成钢 如今两人都相互坦白了对彼此的心意,她便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好好地和白奕过一辈子。 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她要和白奕在一起的心。 楚王妃听了颜依依的话,眼底满是惋惜:究竟是哪家公子这么幸运,竟然把这么飒的小姐姐给拐走了。 见颜依依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又忽觉任重道远。 “既然亦是情投意合,要抓牢对方的心一点儿都不难办,依依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不远处的凉亭,“你看。” 楚王朝叶浮珣三人的凉亭方向说道,“这女人家怎么那么喜欢凑在一块说悄悄话,咱们就被晾在一边了。” 纪衍诺抬眸看了眼凉亭里满脸笑意的叶浮珣,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那厢楚王妃正在传授夫妻相处之道,不止颜依依,就连叶浮珣也专心地听着。 “要抓牢自家男人的心,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首先第一点就是记住要做自己。” “做自己?”颜依依声音微扬,略有不解。 楚王妃肯定地点点头:“不错,就是做自己。” “要让你的男人知道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讨厌的是什么。在他的面前,切记各种掩饰、假装、隐瞒。” “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男人的脑子虽说有时候聪明睿智,但是在对女人的时候,那就基本上只有一根筋。” “你要是不切切实实地把自己的想法摊在他面前让他看清楚了,回头他准会搞不清楚你真正要的是什么。这一来二去,你猜我猜的,再浓的感情也会慢慢变淡!” 颜依依霎时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就觉得楚王妃说得好有道理。 楚王妃捧起茶喝了一口,继续道,“第二点,就是要学会吹捧自家男人。” 颜依依眨眨眼:“吹捧?” “不错,就是吹捧。” “把你觉得自家男人最优秀的点挖掘出来,隔三差五地,或是逮住合适的时机,就使劲地吹捧。” “吹捧自家男人,无论怎么夸张都不为过。男人们可不会觉得那是夸张,只会觉得这天底下就你最了解他,所以才会看到他无与伦比的优点!” “这样一来,无论他在外头经历过什么,回家后准是想着先给你讲,然后听你夸他。” 其实要她看,男人很多时候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好忽悠着呢。 颜依依恍然地点点头,举起拇指道:“王妃说得在理。” 楚王妃笑盈盈地啃了一口瓜果,继续道:“第三点,就是学会示弱。” “示弱?”颜依依不解。 “不错,示弱。”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家男人在旁边,你就不要一副天塌下来你自个儿能扛得住的模样,必须要示弱!” “没有男人身边的时候,咱们自己保护自己,再怎么强都不为过。” “可是男人在的时候,则相反。” “要让他们觉得没有了他们保护你是不行的。体力活这种自是不消说,若是遇上了别有用心的女人上门设计,那更是要想法子将对方的丑恶嘴脸摊在自家男人面前。 然后,向自家男人求救,让他们想法子来帮你。” “如此才能让自家男人看清楚那些女人的真正目的,不仅能够提高他们防范有心女子的能力,而且还可以减轻咱们的负担,何乐而不为?” 颜依依双眼闪闪发光,频频点头:“王妃说得太对了。” 她自幼刀里来剑里去,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找个人来分担。 今天听了楚王妃的一席话,不仅不觉得违和,而且还觉得非常有道理。 若不是阿珣提醒她可以将解决不了的问题丢给白奕去折腾,她恐怕到现在还在钻着牛角尖。 楚王妃乐呵呵地继续吃水果,被自己喜欢的小姐姐崇拜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了。 大公主领着三公主和四公主出现时,发现叶浮珣等人竟然自顾自地在凉亭里聊得欢快,根本没有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不由气得捏紧了帕子。 叶侧妃竟然真的敢来!她冷冷地瞥了眼叶浮珣宽松的裙裳,眯起了眼。 四公主挽住大公主,双眼盯着颜依依充满了嫉恨:“大皇姐,就是那个颜依依。” “皇姐晓得。”大公主扫了一眼颜依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四公主,“那女人不过是仗着冷艳娇侬一时勾了白大人的魂,你可莫要自乱了阵脚!” “你是皇室的公主,只要给白大人些时间思考,他自然知道选谁才是最合适的。” 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也敢出来跟她的妹妹叫板,真是活不耐烦了。 若不是尚未摸清她与纪衍诺和叶侧妃的真正关系,派人去处理掉她是最快的法子。 从今天叶侧妃为了颜依依亲自登门来看,颜依依对叶侧妃来说定然非常重要。 她还需要再琢磨下如何对付这个女人,四公主唯唯诺诺地应了。 可一看到颜依依那嚣张至极的明艳模样,又不由得缩了缩。 上一回她去纠缠白大人,被颜依依一掌就拍在了墙壁上,如果不是她离墙壁距离不远,真这么撞上去怕是得受了重伤。 一个拥有武力值的情敌,总让人不自觉会紧张。 就怕情敌不以智取跟她力拼,她一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弱女子哪里拼得过? “傻妹妹,白大人乃文臣,向来都是风度翩翩,进退得宜。以他的性子,哪里会喜欢成日喊打喊杀的女人?” 大公主不耐烦地睃了眼四公主,“那女人在白大人面前定是装模作样才会让白大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一会儿大皇姐出手,让白大人好生瞧瞧那颜依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谢皇姐。”四公主连忙道谢。 大公主微微颔首不再多语,她先是去了恒王面前见了礼,给足了恒王面子,旋即便张罗着众宾客再度前往荷花茶座。 “怎么又去荷花茶座?” 楚王妃虽然上回没能过来参加蹴鞠大赛,但楚王回府后可是仔仔细细地把当日发生的事给她讲了一遍,包括荷花茶座上发生的事。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陶冶情趣 晋王妃当日在荷花茶座上一头就栽进了水里,可是闹得不欢而散。如今再次来恒王府作客,又去荷花茶座便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众宾客虽然心思各异,但都未有反对主人家的安排,一行人缓缓地往荷花茶座行去。 待走到荷花茶座近前,楚王嚷了一嗓子:“七弟,你们府上这荷花茶座全给拆了?现在搞的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恒王笑着说道:“上回来让晋王妃落了水,弟弟觉得实在过意不去。” “本来打算封了这荷花茶座,”他温情脉脉看向身旁的大公主,“大公主提了一个建议,弟弟觉得甚妙,便由大公主亲自将这荷花茶座改成了荷花棋盘。” 众宾客听闻,目光又再度落在了荷花茶座上。 只见下凹的一大处已经被划分成了如同棋盘一般的格子,而原本置于其上的荷花坐席皆尽数搬走,换上了一朵朵荷花造型的黑白圆棋。 “大公主这个想法果然是绝妙!”晋王抚掌称颂。 大公主嘴角一勾笑道:“多谢晋王夸奖。” 恒王妃因为小产正在坐小月子足不出户,原本恒王府有一个侧妃,因为恒王妃挖出其在荷花坐席上动了手脚导致晋王妃落水,已经被恒王贬为良娣。 于是身为侧妃的大公主,在进驻恒王府后恒王便将后院操持事宜暂且交给她来打理。 手中既然握着恒王府的掌持权力,大公主自然不会错过摆布恒王府的机会,荷花茶座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罢了。 “今日有幸邀请到贵客们来我们王府小聚,”大公主笑着招呼道,“想来大家应当未曾在如此大的棋盘上下过棋,不若咱们便来小下几局,也好陶冶情趣?” 这话一出,晋王和恒王连连鼓掌道好。 “本王还从未在这么大的棋盘上下棋观棋,实在是有意思得很。”晋王率先在荷花棋盘外的座椅下落座,张罗着纪衍诺等人快快入座。 “太子可是下棋高手,今天要不给兄弟们展露一番?” 叶浮珣等人便也缓缓选了位置坐下。 哪知大公主却道:“本公主听闻诸位皆是下棋好手,今日这第一局,不若就由咱们分成两队进行对弈?” “以我和王爷为中心点,坐在左边的为一队,坐在右边的为另一队。” “那又要怎么选出对弈之人?”恒王温声问道。 “抽签如何?公平又公正。” 不多时,就见婢女取来了两个签筒,分别让宾客们各选一枚竹签。 “这两个签筒中的竹签,朝内一侧皆涂了黑色或是红色。抽中红签者,便是对弈人。”大公主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枚签举起来示意,含笑看向众人。 众宾客扫了眼她手中的黑签,纷纷看向自己抽中的签。 颜依依攥紧了手中的竹签,满脸晦气小声道:“我的是红签,我不会下棋,直接认输可成?” 就在这时,四公主脆生生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大皇姐,妹妹抽中了红签。” “我们这边是四公主抽中了红签,不知道另一边又是哪一位贵客抽中红签?” 颜依依沉默地站了起来,将手中红签一扬:“是我。” “原来是颜姑娘,”大公主温和一笑,“本公主听四皇妹说颜姑娘以白奕大人的友人自居,想来定是与白奕大人一样精通棋艺,今日不如就让咱们一观颜姑娘和四公主对弈?” 颜依依默默地握紧了拳,她不想丢了白奕的脸。 她有耐心观白奕下棋,却从不是能够耐下性子下棋的人,对下棋一窍不通。 虽然现在认输会难堪些,但若是被四公主逼得节节败退,那才是真的丢人。 于是,颜依依张了张嘴。正欲说话的她,忽然感觉到掌心被人捏住。 而抓住颜依依手的叶浮珣,此刻正在她手心中写下几字:“答应她。” 颜依依眉梢一动,嘴角便勾起了嘲讽的笑:“四公主既然那么想输,本姑娘奉陪就是。” 四公主被她冷冽的目光看得心中发寒。 三公主倏地站起身:“四公主自幼善棋,本公主可甚少见她输过。颜姑娘可莫要太过大言不惭,免得输得难看。” “那便试试罢!”颜依依向来输人不输阵,一身气势让三位公主心头一突。 大公主捏紧了座椅扶手,她分明让人查过颜依依此人根本不会下棋!如今又为何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便准备准备,开始下棋。”恒王含笑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颜依依转身坐下,扭头看向叶浮珣,这才略心虚地压低了声音:“阿珣,我不会下棋的。” “没事。”叶浮珣冲她眨眨眼。 “依依姐,一会儿下棋的时候你且注意我给你数字,第一个数字代表棋子横向的位置,第二个数字代表棋子纵向的位置。” 叶浮珣小声讲解,“你只要根据我的提示将指定棋子拿起来,再放到我提示数字的位置……如此这般与四公主对弈,咱们必定不会输。” 对下棋,叶浮珣倒是颇有底气。颜依依一听,霎时安了心,只冲叶浮珣笑着眨眨眼:“好。” 在旁边听个热闹的楚王妃正好看见颜依依展颜一笑,顿时呆了。 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她忙凑上前道:“要是遇上阿珣不晓得如何出棋,就看我。我也会下棋,我给你提示。” “多谢王妃。”颜依依再度送上一朵笑容。 楚王妃心里美滋滋的;下棋马上就要开始了。 有仆人送上来两把长剑似的物件,只那剑尖和长剑却不一样,剑尖是一个钩子。 大公主解释道:“棋盘上的棋子皆是荷花造型,其花蕊出打造了一处勾环,只需将此长勾勾住勾环,便可将荷花棋子挑起来移动到相应的位置。” “此时荷花棋盘上所摆设的是一个残局,既然四公主和颜姑娘都精通棋艺,不若就此残局进行对弈?” 四公主自然颔首应是,颜依依扫了眼残局,嘴角一勾没有反对。 大公主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颜依依:“事不宜迟,还请两位下荷花棋盘开始对弈。”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暗藏玄机 四公主和颜依依步入棋盘,四公主壮起胆子看向颜依依:“颜姑娘选白棋还是黑棋?” 颜依依抬眸瞅了眼叶浮珣,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淡淡道:“黑棋。” “那本公主便选白棋。”言罢,四公主拿起长勾,垫脚一跳,踏上荷花棋子往棋盘中央飞旋而去。 就见她一个纵身落在某个荷花棋子之上,伸手挑起左前的一个荷花棋子,然后旋身飞向另外一处,将其与一枚黑棋置换。 四公主身姿灵巧地回到原位,赢来围观者一阵掌声。 “颜姑娘,该你了。”颜依依轻扯嘴角,抬眸觑了眼叶浮珣,双脚轻点,人便如同一道旋风般飞向了某个荷花黑棋。 只见她身子悬在半空,长剑下挑勾住那枚黑棋,手微微用力之下—— 神色却陡然一变,那枚黑棋根本勾不动,感觉至少有上百斤重! 颜依依暗暗使劲,费了好大劲终于把黑棋勾了起来,换到叶浮珣提示的位置。 只见三位公主互换了一个眼神,大公主眼神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 四公主嘴角微微扬起,大皇姐跟她说,这荷花棋盘暗藏玄机。 这荷花棋子皆是由玉石片打造而成,其心是空的,棋子的底部,则镶嵌了一片铁片。 荷花棋盘下有机关,只要操控这机关,就可以将数尺下的磁石推送上棋盘地面。 磁石紧贴棋盘地面之时,将会紧紧吸附住棋子,这时要想将棋子勾起,需得花费许多力气。 大皇姐让人试过,至少要能扛起百斤的汉子才能够将棋子抱起。 颜依依既要花费力气挑起棋子,又要分心思考如何下棋,想赢她根本不可能! 若是颜依依当场耍赖说棋盘有诈,大皇姐随时可以将控制机关将磁石送回地底,没有磁石吸附下的棋子甚是轻巧,颜依依的话只会让人认为她在胡闹。 大皇姐说了,这样头脑简单只好武力的江湖中人,只要逼得其自乱阵脚,便可让白奕大人看清她除了空有一副容颜外,只会丢人! 就算她真能忍,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一出棋下下来,定然也会累死她! 在大公主而言,这不过是为自家妹妹小小出口怨气罢了。真正用来对付颜依依的法子,还要等她亲自会了叶侧妃之后再定。 见颜依依落了子,四公主娇喝一声再次纵身落入棋盘之中,又再下了一子。 叶浮珣继续给颜依依示意如何出子,在她看来,四公主的棋艺不过尔尔,只需再走几步,依依姐就赢定了。 然而她仔细看着颜依依在棋盘上的旋飞身姿时,就觉出了怪异。 刚才颜依依挑起第一枚棋子时曾顿下一顿,而此时再挑起第二枚棋子,却见她紧绷着脸,似乎咬紧了牙关。 叶浮珣聊将目光落在荷花棋子上,莫非那黑棋异常之重?可四公主挑起白棋时明明瞧着相当轻松。 就在她寻思当中,颜依依已然落子返回。叶浮珣当下便觉得,这一场对弈必须速战速决。 大公主主动相邀下棋,分明不怀好意。叶浮珣眯了眯眼,看着四公主落好一子,飞快地给颜依依做了示意。 “颜姑娘这一手棋艺相当绝妙!”晋王和恒王伸长了脖子,皆被颜依依落子所惊,不由凝了心神仔细思量。 楚王和秦王对视一眼,以往可从没听说颜依依善棋。这一手棋术,连他们都自愧不如。 倒是纪衍诺眯起了眼望向叶浮珣,眼底滑过一个问号,叶浮珣冲他眨眨眼。 纪衍诺登时就明了了,他默默地收回眼神,端起茶不动深色地饮着。 她心觉有异,下子异常果决利落,不过又过了三子,就见四公主节节败退,脸色渐渐发白。 轮到她落子之际,却迟疑不决,久久没有动弹。 颜依依冷笑一声:“四公主想认输开口便是,再浪费心神想也是图伤脑筋!” 四公主咬牙看她一眼,这颜依依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六七个子就将她逼入绝境!她现在无论下什么子,结果都是一样,输! “本公主认输。”她硬着脖子将长剑往剑桶里一扔,“颜姑娘好棋艺!” “且慢!”颜依依却没有让她离开的想法,长剑一伸挡住了她。 四公主面容一僵,抬起眼看向颜依依:“怎么?本公主认输了还不够?” “自然不够。”颜依依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她红唇一抿,“这荷花棋盘有诈!现在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有、有什么诈?”四公主眼神闪烁了一下,挺直了腰背。 颜依依一扯唇,将长剑在掌心上拍了拍:“有什么诈四公主心知肚明。” 四公主被她身上陡然凌冽的杀意渗得浑身一抖,不由退了一步。 大公主眉头一皱,冷然开了口:“颜姑娘赢了棋局便罢,何苦咄咄逼人?” “适才下棋我们都看在眼里,哪里有什么诈?简直是信口雌黄。” 颜依依抬头看向大公主:“是否有诈一试便知。” 大公主嘴角一撇:“那颜姑娘便试试,如果最后找不出缘由,可得向四公主斟茶道歉。” “有何不可。”颜依依轻嗤一声,转手长剑一挑,轻易就将一枚白棋挑了起来。 她飞快地跳入棋盘上尝试了多枚棋子,发现无论黑棋还是白棋,全都不重。 棋子虽说是玉石雕成,但仅只是雕成了壳子。颜依依凝眸思索片刻,捧起一枚黑棋翻过来查看。 “颜姑娘这是寻不出问题,打算破坏本公主让人精心制作的荷花棋盘?”大公主目光一缩,扬声斥道。 哪知颜依依根本没有应她的话,手起剑落就将身前的黑棋对切而开。 众宾客都坐直了身望去,颜依依把碎裂的黑棋掰开,当她看见黑棋底部贴在玉石底面的圆形铁片时,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将铁片取了出来,高高扬起:“这就是你们的‘诈’!” 大公主捏紧了座椅扶手,不怒反笑:“颜姑娘未经本公主同意损坏荷花棋子,这可是作客该有的礼仪?”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真正的用意 颜依依扯唇:“实在抱歉,本姑娘生平最恨仗势欺人,总不能被人欺到了头上,还谨守劳什子礼仪!” 大公主从未与颜依依这样不讲理的人正面对上过,一时气得拍案而起:“好!本公主且问你,这铁片不过是工匠为了制棋所用,何诈之有?” “何诈之有?”颜依依嘴角轻扯嘲讽一笑,拍着手中的铁片道,“方才四公主挑起棋子轻轻松松,可我用长剑去勾棋子的时候,却重逾百斤!” “我本想不透这个中缘由,但现下切开棋子一观,竟然有这么一块铁片在,便清楚了其中蹊跷。” “你胡说什么?”四公主握紧拳头,“这不过是一片铁片而已,如何能够重逾百斤?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霎时,众宾客皆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颜依依手中的铁片,又深深地望了四公主一眼。 “别人是不是傻子我不知道,可听你这话,我倒是觉得你可能就是!” 颜依依将铁片扔到地上,伸手将四公主早前扔到剑桶里的长剑拿起,就见她忽地旋身飞起,两手各握一剑,直直地飞向棋盘正中央。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颜依依的利刃直切荷花棋盘的腹心。 瞬间,荷花棋盘的地面上被就割裂出一道深深的缝隙。 “你在做什么?”大公主起身厉声大喝道。 但是颜依依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她的声音根本就听不见。 荷花棋盘无数的棋子被颜依依的长剑劈开,玉石薄片到处四散飞溅。 还有用以铺就棋盘地面的玉石板,亦被她割得四分五裂,露出了薄玉石板下的机关。 “来人,给本公主拦下她!”大公主见状,怒喝一声。 一刹间有成群的侍卫冲了上去,团团围住棋盘中央的颜依依。 颜依依停了下来,将手中长剑往地上一扔,双臂抱胸地打量着围上来的侍卫,丝毫不见紧张。 “且慢。”白奕站起身飞快地走了下去,步向颜依依身侧。 他屈膝查验了棋盘地底,从期间掏出了一大块圆柱形的磁石。 “这里有机关,当机关开启,地面下的磁石被推送上来,紧贴玉石地面。”他面色渐沉,“磁石将会紧紧吸附棋子底座的铁片,是以依依勾取棋子的时候,会觉重逾百斤。” 他抬头看向恒王,“恒王,不过是下棋怡情,贵府为何要设这机关陷害依依?” 恒王站起身走了下来:“本王并不知情。” 白奕是齐国使团的领头,若是因此事与其闹了不快,影响了燕齐两国的情谊,事情可大可小。 “公主,”恒王瞬间就转头看向大公主,“究竟为何会如此?” 大公主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中。她无论如何也料不到颜依依居然会跟一个疯妇似的做到这一步! 明明四公主都认输了,她竟然还不识好歹地非要查个究竟! 将耗费重金赶造的荷花棋盘破坏了不说,还把机关都给翻了出来,这个颜依依,根本不像个普通的江湖中人! 她怎会那般聪明?心中闪过无数想法,大公主面上却依旧沉着,只疑惑地看向四公主:“四皇妹,皇姐因为忙碌将这荷花棋盘交由你协助打理,底下为何会有机关?” 四公主飞快地回视大公主,只一瞬就明白了大公主真正的用意。 这个黑锅,必须得她来背,她不甘心。 尤其是看到白奕义无反顾地去保护颜依依的身影,更觉得不甘心。 可大皇姐是为了给她出气才专门设计的这个荷花棋盘,如果她不背了这个锅,日后大皇姐在恒王府里怕是就不好过了。 她很快就会离开燕国,就算是让人议论亦不会有大妨碍。 “是,是妹妹所为。”四公主咬牙走向棋盘,直直地走到白奕和颜依依身前:“白奕大人,这位颜姑娘三番五次无礼于我,是她有错在先,这不过是小惩大诫! 本公主只是不明白,她不过一个普通女子,你为何处处都要护着她?” 众宾客看着站在斑驳凌乱的棋盘中央的三人,大抵就都明白了。 合着是四公主嫉妒颜姑娘,才折腾了这么一出?众人目光嗖嗖地落在了白奕身上。 白奕握紧了颜依依的手,坦然一笑:“白某回齐国后将迎娶颜姑娘为妻。” 颜依依刷地就涨红了脸,白奕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 “依依,我们走。”白奕拉着颜依依离开了荷花棋盘,朝众人拱手道别,淡淡地睨了眼大公主后,带着颜依依离开了恒王府。 无论今天这一出是何人的手笔,既然恒王府不欢迎依依,那便没有留下的必要。 只剩下四公主一个人站在棋盘中,显得尤其萧索。她红着眼眶跺跺脚,转身往外跑开了去。 “原来那个白大人就是依依的心上人?”楚王妃在上头看得津津有味,对白奕出手相护甚是满意,“白大人一看就是把依依护在心里的,依依日后定然能够幸福。” 只可惜要回齐国,日后想再见到英姿飒爽的小姐姐就难了。 有了四公主顶锅,大公主只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尴尬模样,和众宾客随意地道了声抱歉,便又张罗起别的事情来。 前来的男宾居多,众人转而去了别的园子投壶,楚王妃则陪着叶浮珣慢慢过去看热闹。 正好跟叶浮珣讲讲有了身孕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叶浮珣听得甚是认真。 两人走到投壶的园子旁的一处凉亭歇脚,既能看到众人投壶,又不用受日晒。 小风微微吹拂,舒适宜人。过了约莫一刻钟,忽地有婢女进来给叶浮珣递了一张纸条。 叶浮珣摊开一看,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大公主终于来约她了。 “姐姐,妹妹去一趟更衣。”她歉声向楚王妃道。 楚王妃一怔,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我陪你一道去。” 叶浮珣正怀着身孕,多个人在旁照顾总是好事。 “姐姐,不必了。”叶浮珣摇了摇头,觑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是大公主邀约妹妹过去私聊。”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训练有素 “她约你私聊?”楚王妃刹间就凝了神色,拉住叶浮珣的手道,“怕非好事,不去也罢。” “不妨事。”叶浮珣冲她眨眨眼,“这事妹妹和殿下早有准备,姐姐且放心。妹妹会万事小心。” 听叶浮珣这么说,楚王妃总算安了安心。但想到大公主的那些传闻,依旧忍不住叮嘱一句:“你怀有身孕,切记一定要留意。” “妹妹会的,多谢姐姐。”言罢,叶浮珣在小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眸光望向园子,正好与纪衍诺对上。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颔首。纪衍诺吁了口气,虽说已经派了许多暗卫保护叶浮珣,但仍旧不怎么放心。 他见叶浮珣渐渐走远,忽地站起身:“爷去更衣。” 那厢叶浮珣正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着,半点不急。 “娘娘,”小雨扶稳了她,目光四处扫射,警惕得如同踏入贼窝,“您且慢一些儿。” 叶浮珣噗嗤一笑:“小雨,咱们这走得比乌龟都快不了多少。再慢下去,怕是天黑都挪不到大公主邀约的湖心亭。” 大公主约她私聊的地方是在一处湖心亭。 叶浮珣隐约可见大公主此时正坐在湖心亭中央,两侧还有婢女环伺。 两人抬步缓缓走上桥,待走到桥中央之时,两人停下了脚步。 “娘娘,你看。”叶浮珣和小雨看见了前方桥面上光亮光亮的一层油,“这里有油。” 与此同时,坐在湖心亭里等待的大公主见两人停了下来,不由心头一跳。 她让人在拱桥上撒了油,但现在日头正盛,只要不细细观察,断然发现不了地面染了油花。 叶侧妃为何会突然不走了?难道真被她发现了什么? 就在大公主暗中猜疑之际,忽见横空飞来六名黑衣侍卫,不过眨眼间,黑衣侍卫就落在叶浮珣身前不远处。 “这是要做什么!”大公主急急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只见黑衣侍卫不知打哪里搬来了一捆厚实的红地毯,将其铺在了叶浮珣前行的拱桥之上。 待到地毯铺好了,六名侍卫刷地就飞跃到了叶浮珣身后矗立,整齐划一地犹如训练有素的士兵。 “叶侧妃这是什么意思?”大公主被这一番罕见的操作闹得心情极为不快。 叶浮珣默默忍着笑,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她发现刚才那六个黑衣侍卫里头—— 有一个正好是她家小衍衍,就莫名觉得好暖。 “本宫什么意思,难道大公主真想本宫言明?”她转过思绪,眸光渐冷地望向大公主。 成日儿地闹事,真不怕哪天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你!”大公主飞快地睃了眼叶浮珣,挺直腰板道,“叶侧妃好大的排场,让本公主长见识了。” “只不过本公主有事要与叶侧妃私聊,叶侧妃带上这么多护卫,那恐怕不合规矩!” 叶浮珣似笑非笑,不紧不慢道:“哪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太子爱重本宫,非要派人护在本宫身边,就怕有一星半点的闪失,大公主如此介意,该不会是别有居心?” “况且,本宫的侍卫不过是守护本宫的安危,对大公主要说些什么话,他们可都不会关心,大公主又有何惧?” 大公主思忖一瞬:“那便请了。”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往湖心亭而去。 进了湖心亭,小雨一个健步上前仔细查了座椅,才扶着叶浮珣安安稳稳地坐下。 大公主眼角直跳,有种被人当贼一样防着的极度不悦感。 她冷下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叶侧妃既然如此防范本公主,怕是本公主专程从齐国带来的上等春心毛尖也不敢饮用了罢?” “春心毛尖?”叶浮珣伸手执起茶壶,往杯子上斟了茶,瞧了眼大公主身前已经空了的茶杯,亦替她斟了一杯。 她把茶杯端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闻着确实不错。” 大公主紧张地盯着叶浮珣的动作,顺手端起茶掩饰砰砰直跳的心,她抿了一口茶,强自镇定淡然道:“那是自然。本公主向来只喝春心毛尖。” “真是可惜了。”叶浮珣将茶杯放下,“大公主未曾有过身孕怕是不知,有孕之人向来是不宜饮茶,怕是要误了大公主的一番好意。” 叶侧妃这是耍她不成?自顾自倒了茶又端起来,结果却不喝?真是太过分! 她面色微涨,捧起茶又灌了一口,好不容易才将胸腹间的怒气压了下去。 “既然叶侧妃不能饮茶,那便罢了。”大公主将桌上的点心往叶浮珣面前推了推,“本公主记得叶侧妃经不得饿,可以用些点心。” “难为大公主这么关心本宫的喜好。”叶浮珣笑盈盈地看向桌上摆着的四碟点心。 “这碟桂花糕形状上雕刻的桂花相当精美,府上大厨的雕刻手艺不错。只可惜现下尚未到桂花开的季节,所用的桂花定然是去年的陈花。大公主可知这样做出来的桂花糕会失却桂花的鲜味,”她惋惜地摇摇头,“难以下咽。” “枣泥酥一看就是油放多了,想是会偏腻。” 叶浮珣一边摇头一边看向第三碟点心,“绿豆糕看着朴实无华,只可惜绿豆偏凉,本宫不宜食用。” “还有这茯苓夹饼,瞧着就很不好吃的样子。” 叶浮珣叹口气,看着脸色僵硬的大公主歉声道,“抱歉啊,大公主。实在是因为本宫这嘴被养刁了,才会对吃食这般挑剔。真的没有嫌弃你们备的点心不好的意思,你别生气。” “本公主又岂是那等小气之人。”大公主从牙齿缝中蹦出几个字。 桥上的油,茶水和点心中的手脚,都一一被叶侧妃给躲了过去。 这没什么,叶侧妃向来就不是吃素的人,她早打听过了,连太子妃都压不住叶侧妃,她若是轻易就能被掰倒反而奇怪了。 大公主想通了这一点,亦不想再和叶浮珣废话:“本公主这次找叶侧妃过来,是因为颜依依的事情。” “本公主已然查明,颜依依是齐国阎阁的一个杀手,若是本公主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白大人和她的亲事怕是就成不了了,叶侧妃觉得呢?”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快刀斩乱 叶浮珣托腮看向大公主:“本宫倒是不这么以为。” “只不过,大公主若是将颜依依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确实会给他们带来些许麻烦。” 这些麻烦,想来白奕早有心理准备。但上有裴坤为齐国新帝,下有白奕张罗把持,颜依依本又不是任人搓圆弄扁的性子,大公主设想的一切未必就会发生。 只不过,大公主因为她而出手对付颜依依,让她很不爽。 大公主嘴角一勾:“本公主知道叶侧妃和颜依依是至交好友,想来也不会乐意让颜依依受人诟病?只要叶侧妃做到一件事,本公主就答应你不把颜依依的真实身份揭开来。” 叶浮珣挑眉:“大公主有什么要求?” “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大公主想也不想就开了口。 叶浮珣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将手伸到后背上去比划了一个‘’的手势—— 大公主发癫,殿下你可千万先别着急! 果然,侍卫群最后垂下脸的纪衍诺蓦地放开了拳,他差点就想上前去将大公主挫骨扬灰! 叶浮珣觉得大公主的脑袋怕是装满了水吧。 “本宫以为大公主你只是缺少了一些情商,没想到你竟然连智商都不足,本宫觉得实在是惋惜啊。” 大公主听得一愣,叶侧妃说的话她听不懂,但她明显是不同意自己刚才的提议。 “叶侧妃不愿伤害腹中的娃儿,本公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公主又丢出一个提议,“可以换一个条件,但是这个条件,叶侧妃可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同意。 否则的话,颜依依绝对会因为身份问题成为齐国上流圈子中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叶浮珣皱起眉,大公主这话听着真刺耳。 对她的沉默,大公主理解为是替颜依依紧张了,遂笑道:“这个条件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远走高飞,离开太子身边,本公主就答应绝不泄露颜依依的真实身份!” 叶浮珣默默地睇了大公主一眼,看来脑子里还真是装满了水。 请恕她不是什么圣母,虽然很喜欢颜依依,但仍做不到为了她的名声,就斩断与纪衍诺之间的牵系。 “抱歉,殿下于本宫,比任何人都重要。”叶浮珣冷冷地应了一声,摸清楚了大公主所图,便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 “大公主此时可有觉得胸口发闷,额角抽疼,双手指尖和双脚脚趾指尖有发麻之感?” 她切了话题,大公主又是一愣,眉头倏地就皱了起来。叶侧妃所说,正是她现在的感觉。 “这几种感觉在喝下刚才那杯茶之前都不曾有,对不?” 叶浮珣快刀斩乱麻道,“这不过是毒发最早期的浅显感觉,跟毒发后的疼痛来比,只能说是九牛一毛。” “三日后,大公主就会渐渐开始觉得心口抽疼,仿佛有重石压着一样时时喘不上气来。” “五日后,双脚肿胀,无法步行。” “七日后,鼻孔偶尔开始流血,慢慢的,眼睛,嘴角,耳朵都会开始往外渗血。” “不过不用担心,这并不会死人,只不过是每日流上几丝血液而已。” 叶浮珣见大公主脸色开始发青,继续道,“流血不过是表面现象,顶多是看着可怖一些。至于身体上,大概是四肢百骸隐隐作痛,疼痛也不会特别剧烈。 只是刚好到你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种。” “你在说什么!”大公主猛地抓住了桌沿,打断了叶浮珣的描述。 叶浮珣眉一挑:“大公主别急,本宫这不正打算告诉你,之所以会有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刚才你喝的那杯茶被本宫下了毒。” “这种毒天底下就只有本宫有解药,大公主若是不想生不如死的话,最好掂量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对本宫下毒?”大公主猛地站起身,伸手欲往前去抓叶浮珣的脸,下一霎就见两把明晃晃的长剑挡在了她的面前。 叶浮珣起身后退一步:“未免大公主不相信,这暂缓毒性的解药本宫就先不给你了。你且先品尝品尝这种毒,若是忍耐不住了,可以派人来太子府求救。” 言罢,她朝小雨递了个眼神,含笑地伸手让小雨扶住,款步往外走去。 待路过纪衍诺身边时,还不忘对他抛了个热乎乎的媚眼。纪衍诺垂下头,眼底含笑。 回太子府的路上,叶浮珣觉得纪衍诺甚是黏人。 “阿衍,你没生我气吗?” 她坚持要独自去见大公主,纪衍诺本是不同意的,后来在她死缠烂磨下才首肯。 且安排了不少暗卫暗中守护,叶浮珣觉得纪衍诺心里头多少会不喜她一意孤行,尤其是在她怀有孩子的情况下。 “爷怎会生阿珣的气?”纪衍诺想也不想。 阿珣既然要求独自应对大公主,自然就有足够的把握,她从来不是冒失的性子。 加上,阿珣的毒术天下无双,还学了青衣族圣神之神术。 退一万步来讲,师父教了阿珣许多独步天下的步法,阿珣想逃,很少人能拦得住她。 理智上,纪衍诺知晓阿珣不会有恙。只不过因为阿珣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总会多一分上心。 叶浮珣挑眉,对视上纪衍诺那写满欢喜的深邃眸子,伸手捧住他的脸:“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爷在想你说的话。”纪衍诺定定地望着她,眸底欢喜更甚。 “什么话?”叶浮珣不解。 能把纪大魔头逗得这么开心,她一定是说了什么让人振聋发聩的话,快说出来让她为自己骄傲一下。 “阿珣说,”纪衍诺拉下叶浮珣的手环住她,“爷于阿珣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 方才大公主威胁叶浮珣时的话,叶浮珣怔了怔。 其实,她好像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啦。没想到纪衍诺居然记住了,还这么高兴。 “阿珣于爷来说,亦是如此。”纪衍诺在叶浮珣耳边道了一句。 叶浮珣顿时就明白了纪衍诺的感受,只觉得心底有一处软绵绵的地方,流淌着温暖又甜蜜的滋味。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出乎意料 她回望着纪衍诺,忽然有种永远都不想和眼前人分离的感觉。 回了太子府,叶浮珣依旧过着和以往差别不大的日子。 又过了几日,齐国使团离开大燕回返齐国。 叶浮珣舍不得颜依依,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才送她离开。少了颜依依不时冒出来插科打诨,日子变了失色不少。 这日午歇起来,巧儿进来禀报道:“娘娘,恒王府的人在外求见。” 大公主终于派人来了?算算日子,离她下毒也有七八天了。 大公主能够熬上那么多天才让人来求救,倒是挺出乎意料的。 “走,”叶浮珣站起身,“本宫去趟前院看看。” 巧儿和小雨忙让人备了软矫,抬着叶浮珣去了前院花厅。 一进花厅就见到用头纱包裹住的大公主,她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在看见叶浮珣的时候闪过一抹恐惧:“叶侧妃,本公主来要解药。” 叶浮珣挑眉:“大公主竟然亲自前来,还真让本宫惊讶。” 大公主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叶浮珣,她现在是被人抬着来太子府的,叶浮珣的毒术确实厉害! 其实她身边也有精于毒术的人,所以那天她中了毒后,并没有太过担心。 她让人查了叶浮珣下毒的那个杯子,但是却说下的毒是无色无味的,根本无法辨别是哪种毒。 这种无色无味的毒并不稀奇,于是大公主便让人直接查她身上的毒,一样能解。 但是无论她的人怎么查也无法查出她所中何毒,只告诉她应该是多种毒复合而成的毒,这样的毒比单一毒更加难解。 而就在嬷嬷一样一样地尝试解毒时,大公主毒发的情况越来越明显了。 三日后,她的心口疼得就好像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钳住,痛得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五日后,她的一双脚肿得就像端午的大粽子,别说走路,就是站在地面都钻心地疼。 这五日来,嬷嬷已经尝试了无数解毒的办法,就连专门带来齐国用于危机时刻保命用的唯一的保命丸都用上了,仍旧无用。 大公主渐渐失望,可一想到那日叶浮珣似笑非笑的嘲弄神情,她就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去向叶浮珣低头。 本来是她要以颜依依威胁叶浮珣离开纪衍诺,结果却变成了自己受叶浮珣掣肘。 她的傲气让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一点,但是,当她强忍着浑身疼痛熬到第七天,发现眼鼻唇耳竟然真的开始往外渗血时,终于坐不住了。 要真是因为傲气没了命,那再大的傲气又有何用?大公主终于在疼得死去活来之后想明白了,所以才让人将她抬来了太子府。 “究竟要怎样才能给本公主解药?” 叶浮珣睇了眼大公主,寻了座位慢条斯理地坐下:“本宫所求为何,想来大公主应心知肚明?” 大公主愤愤地望着叶浮珣,她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早知道叶侧妃竟然是个如此难啃的骨头,她定然不会轻忽了,以为拿出颜依依的身份之谜就能压制住她。 可如今中了叶侧妃的毒,为了保命,她不得不低声下气。 “本公主答应你,绝对不会将颜依依的身份公之于众,行了吧?” 叶浮珣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那不够。” “不够?”大公主声音拔高了八度,“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公主不仅要答应本宫不将依依姐的身世公之于众,而且要做到不让依依姐的身世让人知晓,这样就可以换取解药了。” 大公主怔了一瞬:“什么?本公主不外传便是,你还要本公主保证不让她的身份被人发现?这本公主如何能做得到?” “大公主身为齐国大公主,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吧?”叶浮珣眉微挑,神情诧异。 大公主深吸了口气,她就算有那个能力也不想那么做! “若是大公主做不到,那便请回罢。”叶浮珣嘴角微勾,扶着扶手站起了身,“小雨,送客。” “等等!”大公主急急地唤住叶浮珣,她握紧了拳,“本公主答应你,若是颜依依的身世被人发觉,本公主会尽量让人将事情压下去。但本公主毕竟不在齐国,若是力有不逮之处……” “可以。”叶浮珣顿足,扭头看向大公主,“大公主将刚才说的话对天发誓,本宫就予你解药。” 大公主足足深呼吸了三次,才咬牙开口起了誓。叶浮珣听完,颔首向小雨示意:“把解药给大公主罢。” 随后便笑盈盈地望向大公主:“大公主,服用解药后半个时辰内毒性就会全解。你既然发了誓,最好是信守誓言。若让本宫知道你违背了誓言,下一回可就不只是随便下点小毒的事了。” “本宫乏了,大公主若然无事便请回罢。” 颜依依走后,明月宫确实安静了许多。叶浮珣成天泡在明月宫里养胎,偶尔会在府里转悠,纪衍诺似乎越发忙碌了。 “东海那边怕是真的有问题。” 这日纪衍诺回来得稍微早些,正好是叶浮珣用过晚膳的时候。两人在院子里散步,叶浮珣可以感知纪衍诺语气中的沉重。 “阿衍,你不是说派了人前去查探?已有消息回来了?” “爷派去暗中查探的人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对方隐藏非常深,”纪衍诺扶着她慢慢走着,“不仅隐藏得深,而且极为敏锐。对方发现我们的人在试探,很快就销声匿迹,查无可查。” “父皇得知情况,数日前安排了官员以巡查为由前往东海,如今正在等消息。” 叶浮珣颔首:“阿衍,你上回不是说要找哥哥问问情况,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哥哥之前去东海一趟,”纪衍诺缓缓道,“因为来去匆忙,并没有发觉东海和以往有什么异样。但你哥手中的商铺不少,已然吩咐人暗中观察,若是有消息会呈报上来。” 到了五月底的一日,纪衍诺大中午时候就赶回了府:“父皇有旨意,爷明日就要领人启程前往东海。”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危险重重 “可是查出什么了?”叶浮珣没想到纪衍诺会这么突然被安排出差,不由心中一突。 “父皇派去东海巡查的官员,在回来的途中死了。”纪衍诺神色沉肃,“东海一事定然不简单,父皇让爷亲自领人去细查。” “就您一个人去吗?”叶浮珣握住纪衍诺的手,“楚王他们可会一同前往?” 纪衍诺摇头:“此事机密,四哥他们应当并不清楚太多细节。”叶浮珣了然。 只可惜她怀着身孕,不然的话,还真想陪纪衍诺一同出门。细想她穿书以来,几乎每回纪衍诺出差都会带着她。 “爷不在府上时会安排足够的人手护你左右,”纪衍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叶浮珣,“明面上有侍卫,暗中亦有暗卫,会保你安全无虞。” “我在府里住着能有什么事?”叶浮珣推推他,“您此行怕是危险重重,您多带些侍卫才对。” “爷会的。” 隔日一早,天蒙蒙亮时纪衍诺便出府离京。纪衍诺走后,明月宫就更加冷清了。 幸好还有朱良媛每日陪着叶浮珣,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 这日上午刚用过早膳,叶浮珣闲着在院子里散步赏花,忽地就听到九九响亮的声音:“宿主,又有任务了。” “什么任务?”叶浮珣停下脚步,走到一长椅坐下。 “请宿主尽快前往东海寻找太子,助他一臂之力。”九九瞬间回应。 叶浮珣瞬间翻了个白眼,就不能提前三天说吗?纪衍诺三天前刚走! 早三天说的话,让纪衍诺带她去不好吗? 现在她一个有孕之人突然要去千里寻夫——难度有点大啊! 虽然她现在的行踪无需向太子妃报备,但要真的偷偷溜出去,被人抓住了把柄,就麻烦了。 她身为太子侧妃,早已无自由身,叶浮珣轻叹了口气,开始琢磨该怎么去找纪衍诺。 “小雨,去给慈宁宫递个帖子,本宫想进宫觐见太后娘娘。” 她总不能真的偷偷溜走,皇上中毒,隔三差五就会宣她进宫诊查身体情况,若是哪天宣她进宫发现人不在太子府,那可不是小事。 总得经得了太后娘娘的同意,才能成行。 约莫一个时辰后,得了太后娘娘允可的叶浮珣便已然抵达了慈宁宫。 “阿珣快坐下。”叶浮珣现下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微微有些显怀,太后见她进来,忙让人赐座。 “今儿个可是有什么事情来找哀家?” 叶浮珣清了清嗓子,微微捏紧了手中的帕子道:“娘娘,臣妾想要去东海寻太子。” 太后骤然一怔,她抬眸扫了扫身旁的嬷嬷:“都退下去罢。” 嬷嬷领命,引着宫殿中伺候的人等退了出去。 太后这才小声问道:“可是太子出事了?” 叶浮珣摇头:“不是的,只是昨夜做了个梦,梦见太子在东海需要臣妾前往相助。” 系统的事情她不能告诉太后,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讲。 她自然不认为太后会相信这一点,她赌的是太后能猜测出她有金手指,且以同是现代人的过来人身份,同意她去东海。 果然太后听了这话,并没有斥责她,而是拧眉沉默了下去。 太后捧起茶慢慢饮着,目光落在叶浮珣坦然的面容上。 阿珣绝对不是因为做了个梦,就荒唐地说要去东海找太子,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莫非……是因为阿珣的金手指给她启示? 自从先帝故后,她的系统小十七便功成身退,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了金手指的存在。 身为穿越人,自带金手指是非常正常的事,而阿珣说不定和她一样,也有自己的秘密。 这种秘密,倒是不便相互询问。 “阿珣,哀家不反对你去找太子,但你现在有孕在身,可有想过若是路途颠簸,恐对身子不利?” 叶浮珣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刚才太后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想问她是不是有系统在作怪。 幸好太后没有问出口,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是要坦白还是坦白。 “娘娘请放心,”叶浮珣应道,“太子有给臣妾准备随行侍卫,安全上应当无虞。另外此行并不匆忙,阿珣会以舒适为主慢慢过去,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太后缓缓点头:“你心中自有成算那便行。” “皇上那边哀家替你去说,”她寻思片刻便道,“你且莫用担心,至于皇后那儿,你若是过去请旨,她怕是不会同意。” 叶浮珣点头如捣蒜,她之所以选择来太后这边求救,就是因为只有太后这样的大boss才能搞定皇上和皇后。 “皇后那边,你也甭去了。” 太后想了想,“回头就说哀家这边让你去东海一趟,时间紧赶,来不及进宫报备便是。” “只要你和太子可以安安稳稳回来,这些都不是大事。” 叶浮珣眉眼一亮,欢欢喜喜地谢过了太后。 “哀家让人备些保宫丸,你且带上。”太后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叶浮珣离去。 叶浮珣放下心头大石,心情轻松地扶着小雨出了慈宁宫。 坐着太后让人背下的软轿行至御花园时,远远地就见秦王妃迎面而来。 “叶侧妃。”秦王妃笑着上前,“今日正好进宫探望母妃,不想这么巧遇上了叶侧妃。” 叶浮珣让人停了软轿,下来与秦王妃并肩走着:“本宫正好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娘娘,倒是真的巧了。” “听闻太子前几日出发去了东海?”秦王妃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纪衍诺去东海出差之事并非秘密,叶浮珣颔首:“有官员从东海回来时受人行刺,皇上派殿下前往查明真相,已经出发有三天了。” 秦王妃恍然点头:“时常见殿下和叶侧妃出双入对,如今殿下出门,叶侧妃恐怕甚是挂念?” 叶浮珣浅浅一笑,她离京的消息怕是很快就会被传了开去。 而太后为了让她师出有名,以有密信让她亲自带给纪衍诺为由,下了懿旨让她出京。 “实不相瞒,本宫明日就会出京前往东海去寻太子。”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另有缘故 秦王妃整个呆住,她怔怔地看着叶浮珣,不可置信道:“叶侧妃,你现下怀着身孕,如此舟车劳顿会不会危险?” 过往只听太子如何独宠叶侧妃,可却想不到叶侧妃居然会为了太子只身离京。 在她看来,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正如秦王离京办差,她无论多牵念也从未生过随行或是跟着前去的想法。 莫非,正是因为叶侧妃多了这份勇敢,才会获得太子的专情? “孩子对本宫来说很重要,”叶浮珣笑道,“就算出门,本宫亦会兼顾身子,多谢秦王妃关心。” 是夜,秦王府。 秦王正凝视着手中的一张纸条,英挺的眉渐渐蹙起。太子刚离京不过三日,叶侧妃竟然有意去东海一趟? “太子那边可有传出什么消息?”屈膝跪在书桌前的暗卫摇头:“太子殿下出行顺利,并未见有异常。” 那便奇怪了,叶侧妃怀有身孕,若是要跟太子出行,三日前就该一同出发才对,为何会待太子走后才有这样的举动? “你先退下。”秦王坐在书案后思索了许久。 叶侧妃有孕,独自去找太子怕是会有危险,让人无端担心。 可师出无名,他就算想暗中追随护在叶侧妃身后,怕是也难找借口。况且,朝中尚有要务在身,没有理由他亦不能随便离京。 就在秦王极力思索可行性时,管事进来禀报:“王爷,王妃求见。” 秦王将字条燃尽:“传。” 秦王妃依旧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进来,与秦王说了好些话后,又念叨起早前收到的家书:“臣妾昨日收到兄长来信,说是父亲这段时间身子不大好,甚是挂心。只可惜闽东城太远,不然臣妾真想去探视下父亲。” 东海闽东城?秦王眉心一动,抬眸看向秦王妃:“王妃既然牵念岳父,不若本王陪王妃去趟闽东城探视?” 自打秦王妃嫁入秦王府以后,秦王就未曾见过洪老将军。 如今秦王洪老将军生病,前往探视乃人之常情,可秦王妃却另有思量。 王爷是天家之子,就身份而言,根本无需跟她远赴闽东城探视父亲。王爷是因为真的担心父亲,还是另有缘故? 如今朝中各皇子之间暗流涌动,王爷莫非是想拉拢父兄的势力,才会这么说? 如果属实,她定要帮助王爷。秦王妃的心扑通乱跳了一阵,只不过她不过一介妇孺,跟在王爷身边出行——这样好吗? 旋即她就想起了叶浮珣,叶侧妃怀了身孕且能独自去寻太子,为何她却连随王爷出门都有这么多顾忌? 她是将军府的女儿,待嫁之前还曾想过随父兄上战场杀敌,如今嫁了人,怎么反倒是磨磨唧唧怯缩不前了? 这样的她,就连她自己都喜欢不起来,更何况是王爷? 如若可以,她真想像叶浮珣那样,能够获得一人的真心呵护,也能勇敢地去追寻心爱之人。 “那臣妾谢过王爷。”秦王妃欢心欢喜地点点头道,“王爷,咱们何时启程?” 秦王想了想说道:“明日就启程。” “那臣妾这便去收拾行装。”秦王妃高兴地应了声,离开了书房。 秦王默默地看着秦王妃离开的身影,长叹了口气。 他对自己的王妃,一直都没有感情。 娶她是因为母妃的要求,他自问可以做到护她一生,让她安享荣华做个王妃。 可再多的,就不是能够勉强的了,他本不懂何为心动,何为欢喜。 可自从太后寿宴看见叶侧妃的第一眼起,一颗心仿佛就不由自己地被牵走了去。 后来,他曾在月夜下的山林看见叶侧妃跟着六弟爬上山顶悼念先太子。 还有这一次,他利用王妃,也是想追随她而去。 这一切根本不像他的作风,可他就是情不自禁都做了,就想多看她一眼。 奈何情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庆幸的是,他自问能够做到小心翼翼地掩藏这份情意,至少不让它伤害到旁人,包括叶侧妃,亦包括他的王妃。 太子府,明月宫。 叶浮珣要出门,明月宫内自是忙乱坏了。 常嬷嬷和平嬷嬷虽然受纪衍诺吩咐要妥当照顾好叶浮珣的身子,但是对叶浮珣的命令,她们皆不敢不从。 更别说,叶浮珣去了一趟宫中,领回来的是太后让她去东海的懿旨。 于是,两位嬷嬷便仔仔细细地替她收拾了包袱,又将出行的马车铺设得极为柔软舒适。 隔日上午起来后,叶浮珣便带着小雨和巧儿两个丫鬟离了府。 临行前交代常嬷嬷和平嬷嬷,若是被太子妃发现她离府,就将太后娘娘的懿旨搬出来。 不能因为她离府让明月宫的下人受了磋磨。 不过她留有几个侍卫守在明月宫前,料想太子妃亦无法轻易把手伸进明月宫去。 “九九,”马车渐渐离开京城,叶浮珣挑帘看了眼城门,歪在软塌上问道,“系统有没有说这个任务的时间限制?” 九九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回宿主,任务上只说了尽快,并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 “那就好。”叶浮珣漫不经心地应着,“我现在是孕妇,做不来日行千里那种事。若是系统有什么新提示,你记得提醒我。” “收到!”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出了京城。 中午是到了一处小镇用的午膳,午膳后叶浮珣便在摇晃的马车中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挑了帘子往外看,天空已经洒下了金黄的光。 “娘娘,您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小雨和巧儿坐在马车里打络子,本来还担心叶浮珣在马车上会睡不好,没想到她睡得不仅踏实,而且比往常午歇的时间还要久。 叶浮珣打了个呵欠道:“这马车一路摇啊摇的,还能催眠。” “奴婢去问了,”小雨掩嘴笑着禀报,“再往前走上两刻钟有一处镇子。那镇子颇小,咱们没有宅子。且镇子里头的客栈少,不如咱们就住在驿站里?” 驿站是朝廷专门为往来官员建造的休息用膳之所,她们只要出示太子府的令牌便可以入住驿站。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共处一室 叶浮珣想了想便同意了,马车驶入驿站,待巧儿进里头办好一应入住事宜,叶浮珣才在小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两人刚走进驿站,就听得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马车声。 “咦,那不是叶侧妃吗?” 熟悉的声音让叶浮珣不由驻足回首,抬眸就看见驶入驿站的下一辆马车中有人笑着朝她招手,“叶侧妃,怎会这般巧!” 是秦王妃,叶浮珣诧然一笑:“秦王妃怎也出了京?” 秦王妃忙招呼着下了马车,转瞬便见秦王在她身后走了下来,三人相互问候一声。 “得知家父有疾,本妃便央着王爷陪同一道去趟闽东城探视父亲。”秦王妃笑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了叶侧妃。” “那真是巧。”叶浮珣笑着应道。 “昨日听叶侧妃说要去东海寻太子,”秦王妃这一趟出门出得着急,连夜收拾行李,差点就忘了这件事,“本妃和王爷去闽东城正是东海方向。” 她回头看了眼秦王,斟酌片刻建议道,“叶侧妃,既然顺路,不如咱们就作伴一同前去?” “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她补充道。 叶浮珣想了想,却没立即应承:“本宫有孕在身,此行怕是不便赶路,一同走的话兴许会耽搁了你们的事。” 秦王妃连连摆手:“东海路途遥远,不在于赶这一时之路。况且,本妃早前风寒刚痊愈,亦不打算赶急路。” “王爷,您觉得呢?”秦王睇了眼秦王妃,又望向叶浮珣:“叶侧妃若是不介意,不若便与本王和王妃同行,彼此有个照应。” 叶浮珣便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三人一道进了驿站,一起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休歇息了。 巧儿和小雨伺候着叶浮珣更衣梳洗,“娘娘,奴婢觉得秦王和秦王妃瞧着有点怪。”小雨小声说道。 叶浮珣抬眸问道:“哪里怪了?” 小雨想了想说道:“感觉……不像是一对夫妻,好像有点生疏客套。” 巧儿伺候了叶浮珣一段时日,知晓她性子温和可亲,从不拘着下人,最近亦敢主动说出心中所想,遂接了小雨的话:“小雨可是想说貌合神离?” “对对对!”小雨用力地点头。 叶浮珣想了想:“秦王个性清冷平和,兴许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待秦王妃淡淡而已。” “可是,刚才用膳的时候秦王妃一直在说话,秦王却半句不吭。”小雨小声辩驳。 换了她家娘娘和太子殿下,那是两人有说有笑的,有时候太子比娘娘还能说。 她们太子殿下在外头可是素来以冷素淡漠出了名的,只有在她家娘娘面前,才会有说不完的话。 “本宫倒是觉得秦王妃活泼这一点和秦王挺般配的。” 不然以秦王那不爱说话的性子,夫妻俩相处岂不是得闷坏了。 互补有时候很重要,况且,秦王夫妻俩遇上她们就热情邀请一道同往,可见都是热心人,这一点叶浮珣是心中感谢的。 小雨和巧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叶浮珣笑着看了她们一眼:“早些安置吧,明早得早点儿起来才是。” 那厢秦王妃梳洗更衣出来,就见秦王坐在桌边看书。 “王爷。”秦王妃上前,“驿站简陋,您可还习惯?” 秦王只微微颔首,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起身向外走去:“本王出去一趟,不必等。” 她无奈地看着秦王走了出去,才步向桌旁坐下。 秋月递上了温茶:“王妃,驿站的茶叶都是陈年茶,这已经是奴婢去挑来最好的了。” 秦王妃心中有事,并未把秋月的话听进耳里。 “你去看看王爷去哪儿了。”秋月应声退下。 秦王妃这才捧起茶抿了一口,这一口下去,差点就吐了出来。 这什么陈茶,未免太难喝了吧?她望向刚才秦王饮过的茶杯,里头已然空了。 在王府养尊处优的王爷他竟然喝得下去? 就在这时,秋月推门进来:“王妃,王爷就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并没有出去。” 秦王妃怔了怔,随即苦笑一声。王爷宁愿在院子里呆着,也不想和她共处一室。 不错,即便在王府里,他们亦甚少同塌而眠。 如今出门在外,又有叶侧妃同行,未免叶侧妃奇怪,反倒是让她可以和王爷住在一间房里。 只不过,王爷依旧是喜欢独处。秦王妃看看天色,起身道:“安置罢。” 待在床榻内侧躺好,她吩咐秋月:“过会儿去跟王爷说本妃已然睡下。” 更深露重,若是王爷在外受了寒便不好了。然而驿站的客房不仅简陋,床榻亦是硬得让人怎么躺都觉不舒服。 秦王妃根本睡不着,直到秦王轻声进了屋,又躺在了床榻外侧,她依旧没睡着。 但却一动不敢动,生怕惊着了秦王,几乎彻夜未眠。 半夜里,秦王妃睁着眼睛,透过窗口洒进来的银辉,痴痴地望着秦王俊挺不凡的侧颜。 嫁给王爷数年,她一直谨遵着母亲的叮嘱,人前人后做一个完美的天家媳妇。 她收敛了原本爱笑爱闹的性子,说话轻声细语,虽然偶尔在王爷面前说得畅快了的时候会压不住滔滔不绝。 吃饭小口细嚼慢咽,注重仪态。 行路缓步生姿,从不贪快。可她自认做得完美了,但王爷依旧待她如同清水般,淡而又淡。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王爷多看她几眼,而不是那么冷淡?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秦王妃终于在快要天亮时才疲惫睡去。 隔日醒来时,屋里已经不见秦王身影。 “怎么不叫醒本妃?”秦王妃蹙眉坐起身,接过秋月递来的温水漱口。 秋月应声道:“王爷说不用急。等叶侧妃起身了再唤王妃不迟。” 她又忍不住替秦王妃高兴,补充道,“王爷这是担心王妃在外休息不好,心疼王妃呢。” 秦王妃愣了愣,嘴角忍不住轻轻翘起。 “王妃,奴婢刚才去问了小雨,她说叶侧妃有孕后晨起会晚些,咱们真要和叶侧妃一道去东海,恐怕会耽搁许多时间。” 第一千零九十章 四目相对 秦王妃瞪了秋月一眼,神色一凛:“这种话休要再说。” “且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叶侧妃有孕在身,我们既然遇上了就该照顾一二。” 太子现下如日中天,如无意外,迟早会问鼎皇位。 若这回好生护送叶侧妃去到太子身边,说不定太子会感谢她们夫妻俩,对日后王爷亦有好处。 再者说,叶侧妃性子好,她亦想深交。甚至,想寻了好时机找叶侧妃求教一二,到底如何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奴婢知错了。”秋月忙应声。 秦王妃被打断了思绪:“快伺候本妃梳洗罢。” 秋月扶着她去了梳妆镜前,秦王妃望着镜中泛青的眼圈:“多补些脂粉。” 待到穿上华贵繁复的漂亮裙装,又簪上了高雅精美的钗环,秦王妃才满意地扫了眼镜中的模样:“简单用些早膳便出去罢。” 本以为起得不算晚,哪知出去后,竟见叶浮珣已然用过早膳随时可以准备出发了。 秦王妃看着坐在驿站大堂等待的叶浮珣,顿时有些窘迫。 和叶浮珣比起来,她的穿着打扮似乎太过隆重了。叶浮珣穿的是样式简单的裙裳,乌黑透亮的发梢间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 一双眼明澈如秋水般,莹莹生辉。就让刻意妆点过的秦王妃无端生出些许自卑来。 原来没有华衣锦服的衬托,叶侧妃依旧能够美得出尘绝世。秦王妃走近了看,发现叶侧妃根本就是未施粉黛,更是感觉自己相形见绌。 “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出发吧。”秦王见她们都已经准备妥当,便吩咐仆人准备离开驿站。 秦王妃领着秋月上了马车,突然问道:“秋月,这次出行可帮我带有简便的衣裳?” 秋月道:“带的都是王妃您平日里的常服,另外还有两套骑装。” “骑装倒是轻便许多。”秦王妃寻思道,“若是今天有机会找到合适的成衣店,就去买上几套轻便的衣裳。若是买不到,明日本妃就穿骑装罢。” 她边说边取了头上的钗环:“出行在外,方便为主,这些钗环贵重又繁复……” 因为抬起手,长长的袖摆挡住了眼睛,没发现秦王正好走了进来。 秦王妃继续念叨道,“本妃瞧着叶侧妃不愧是时常出门的,那身衣裳装扮看上去舒服又好看……” 她这才发现马车里安静得奇怪,秋月怎么一声不吭? 哪知一抬眼,就见秦王已经坐在一侧,手里拿起书,与她四目相对。 “王妃所言极是,出门一切从简会方便许多。”秦王妃呆了呆,攥着手里的钗环忽地就红了脸。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打从嫁给王爷之后,她还从未如此在王爷面前毫无形象过,甚至说了艳羡叶侧妃的话…… 可王爷的话,似乎是赞成她的想法,秦王妃蓦地心弦动了动。 “臣妾晓得了。”她启唇应了声,把手里的钗环收进了妆匣,再抬头便见秦王已然全神贯注在书本之上了。 马车行了一个上午,午时的时候路过一处村落,因为离下一处城镇至少还要一个时辰的时间,遂便决定在村子里落脚简单用个午膳。 村子里自然是没有饭馆的,不过这种事情叶浮珣他们平日里出行遇着多了,就让巧儿去和村民做了交涉,请村民做顿午饭,她们支付银两。 待到村民做好了饭菜,叶浮珣和晋王妃才下了马车走进村民家的院子。 秦王妃望着简陋破旧的屋舍,再又看到摆在院子中央的旧木头桌子和几把破椅子,眉心就拧了起来。 这样的地方做出来的午膳能吃?别说用午膳,就是让她呆上片刻她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哪知秦王和叶浮珣却毫无所觉似的寻了位置坐下,仿佛早已习惯了似的。 “秦王妃快过来,”叶浮珣笑眯眯地招呼着,她看着桌上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肚子里的馋虫早就爬出来了,“别看这乡间的菜式不算精致,但胜在食材新鲜,独具风味,快来尝尝。” 秦王妃别扭地提着裙子坐下,看看秦王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到了嘴边的‘不’字根本说不出口。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筷子,夹起一根青菜送到嘴边。 一刹间,小白菜自带的清甜混合在炝炒出来的浓香味就在口腔中泛了开来。 “好吃吧?”叶浮珣同样夹了青菜放进嘴里嚼着,面上满是幸福的神色。 这炝炒小白菜锅气十足,香气四溢! “还有这香菇炒滑鸡,用的是在山上放养的鸡。”叶浮珣吃得满嘴流油,“这吃鸡最讲究的就是鸡味,配上香菇的鲜香滑嫩,将鸡味提得更加浓郁,好吃极了。” 秦王妃小口地尝着,发现这一道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菜,果然入口都如叶侧妃所说鲜香美味。 是真的好吃,王府的菜肴虽说都是大厨精心炮制,无论卖相和味道皆是上流,可这乡间菜肴却有种别样的淳朴风味。 那是京城那样的地方所没有的,思索中,秦王妃就发现叶侧妃用膳……似乎和平日里的贵妇们都不一样。 明明是一口接一口地吃得喷香,但礼仪姿态却依旧那么优雅高贵,让人觉不出有半分粗俗。 看她用膳的模样,会让人食欲大开,秦王妃又偷偷去看秦王。 秦王用膳的举止亦不像在王府里那般拘束了,反观自己,这好一会儿的时间,不过才吃了一根青菜和一块鸡肉。 虽然觉得很美味,却碍于仪态不敢放开了吃。莫名就又想起了出阁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仍是少女的她,遇上了好吃的菜肴,会像叶侧妃这样开怀地吃。 不用在意好不好看,也不用在意会不会留下贪吃的印象。 好像是嫁入秦王府后,想起母亲时常耳提面命的规矩,又怕让王爷不喜,她才渐渐变成现在的模样。 连自己都觉得别扭,心思闪过,秦王妃便加快了用膳速度。 这是她头一回和王爷同桌用膳终于吃饱了的一次,接下来两天,叶侧妃愈发刷新了秦王妃对她的认知。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欲哭无泪 虽说叶浮珣只是太子侧妃,但她是圣上亲封的从一品品级,并不比秦王妃低。 越相处,就越发现叶浮珣平易近人,毫无架子。 除了第一天稍微起晚了些,第二天开始叶浮珣早早就起来了,闹得秦王妃更是自律,不敢再在装扮上花费太多时间。 穿着简便轻巧的衣裳,发间亦只簪了简单的发簪,薄施脂粉的她,反倒找到了未出阁前的自由和舒适来。 王爷依旧是那样冷清的性子,并没有因为她变化而对她有所不同。 秦王妃挑着帘子望向窗外,悠悠地叹了口气。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怅惘。 “王爷,”秦王妃忽地生了个想法,她看向秦王道,“臣妾可以去陪叶侧妃坐坐吗?” 秦王握住手中的书,神色微顿:“王妃缘何有此想法?” 秦王妃便道:“路途遥远又甚是无聊,臣妾去和叶侧妃说说话,兴许还能打发时间。” 秦王蓦地就想起楚王教导燕然时候说的话,四哥说女子有时候就爱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这种时候就让她们去便是,待她们说痛快了,自然会罢休。 “王妃若是想去便去罢,只叶侧妃到底有了身孕,若是乏累了记得莫要扰着她歇息。” 秦王妃应声欢喜地下了马车,叶浮珣见她来了很是欢迎。 两位主子要聊天,小雨和巧儿便退下了。 秦王妃很能聊,京城里的事情知道的多,话题也生动有趣,叶浮珣听得欲罢不能。 当秦王妃切换话题说道秦王的时候又欲言又止,让叶浮珣觉得有点奇怪。 闲聊了半个时辰后,叶浮珣终于开口问道:“王妃有话想和本宫说吗?” 秦王妃神情一变,张了嘴却又问不出口,她有点难以启齿。 刚才上马车前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和叶浮珣聊开了别的话题,却又不好意思道明来意了,不知叶侧妃会不会觉得她的问题太过古怪。 叶浮珣友好地微笑:“若是有什么本宫能帮得上忙的,王妃尽管问就是。” “本妃就是想问问,要如何才能抓牢男人的心?”秦王妃在自己后悔之前飞快地将问题抛了出去,随后便略紧张地望着叶浮珣,“本妃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唐突了?若是的话……” “不会呀。”叶浮珣忙接了话,拍着秦王妃的手道,“说起这个来,本宫并不算在行。不过前阵子曾听楚王妃讲过其中一二,觉得甚有道理。” 楚王妃?秦王妃眼睛一睁,霎间染满了兴趣。楚王可是京城里难得的妻管严,楚王妃的驭夫之法一定很有参考价值。 “可以给本妃讲讲么?” “自然。”叶浮珣笑了笑,把当日楚王妃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番。 听得秦王妃直愣神,原来要抓牢自家夫君的心,还真的是有一套可行的办法? “所以说,这第一条就是做自己……”她小声念着,“可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是做自己呢?” 她听了母亲的话,自从嫁人后就循规蹈矩,努力做一个世家夫人,难不成那样反而做错了吗? 叶浮珣想了想:“大抵就是让对方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明白你的喜好。” “可是,万一真实的你让他不喜欢怎么办?” 王爷素来喜静,擅长琴棋书画,这些和她的性子都是格格不入的。 她一直以来都极力掩饰着真实的自己,怕的就是被王爷所不喜。 叶浮珣沉吟道:“可是,如若违背真实的自己去迎合对方,这样的感情恐怕不容易长久。再者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无法自由自在,这样的喜欢……” 她不想伤了秦王妃的心,遂没有说下去。 哪知秦王妃却自己接了话:“这样的喜欢,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她错了,这几年来日日做一个自认为王爷喜欢的模子的人,却丝毫得不到王爷的垂青,反倒让自己越过越觉得憋闷,还不如做自己。 “本妃知道了,多谢叶侧妃!”秦王妃倏地站起身,唤停了马车,回到了秦王的马车上。 秦王正在看书,见秦王妃突然回来,便抬眼朝她看了过去。 “王爷,”秦王妃郑重其事道,“臣妾希望以后臣妾跟您说话的时候,您能有所回应。对臣妾说的事情,你若是不感兴趣请直接告诉臣妾。” 而不是每回她去书房找他,书房里就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须知那一个个话题和事情,都是她准备了一整日才去找他说的。 结果这几年下来,对秦王喜欢听什么话题她依然毫无所知,秦王愣了愣。 “王爷,您能做到吗?”秦王妃怕鼓足的勇气泄没了,连忙追问一句。 “……可以。”这听起来并不是多难的事情,秦王想。 秦王妃的眼角眉梢霎时闪过晶亮的光芒,高兴地刷就拉开了车帘,朝隔壁叶浮珣的马车咻地飞了过去。 她想去告诉叶侧妃这个好消息!然而当她轻巧地落定在叶浮珣的马车车辕踏板上时,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去—— 正好对上了掀帘望过来的秦王,啊啊啊!她刚才都做什么了? 她竟然毛毛躁躁地直接跃了马车……王爷会怎么看她? 秦王妃懊恼得不敢再看秦王一眼,滋溜就钻进了叶浮珣的马车里:“叶侧妃,本妃刚才丢人了……” 她欲哭无泪地说了一通,听得叶浮珣忍俊不禁。 以往只觉得秦王妃是个会身手功夫,性子颇为爽利的世家夫人,不曾想竟然是个这么有趣的性子。 “秦王爷可有说过不喜欢王妃这样?”她浅笑着问。 秦王妃一愣:“王爷向来少言,甚少说这些。” “那王妃为何不去问问呢?”叶浮珣觉得秦王和秦王妃之间或许欠缺了些沟通,“说不定秦王爷并不介意?” 王爷那样清风如月的男子,会不介意她毛毛躁躁吗?秦王妃望着叶浮珣温润如玉的双眼,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股勇气来。 “本妃再去问问。”倏地,就又见她飞去了秦王的马车上。 秦王看着一头扎进来的秦王妃,今天王妃究竟是怎么了。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形迹可疑 抑或说,和叶侧妃有关? “王爷,”秦王妃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秦王,“臣妾适才那般无状,您可会觉得不妥?” 秦王微怔:“王妃是说跃马车之事?” 秦王妃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是王妃的自由,本王没有意见。”秦王本就不是拘泥之人,见秦王妃问得认真,想了想便将想法道了出来。 秦王妃欣喜地道了谢,转身又去了叶浮珣的马车上。 秦王:…… “叶侧妃,”秦王妃欢喜报信,“原来王爷是真的不介意。” 叶浮珣笑着回应:“王妃率性真挚,王爷怎会不喜?” 秦王妃暗暗握住了拳头,莫名多了几分信心,从今天起,她要改变攻略自家夫君的办法! 遂又拉着叶浮珣滔滔不绝地继续请教,这一聊就到了下午时分,抵达宛平城。 “本宫在宛平城凑巧有座宅子,”叶浮珣邀道,“不若王妃和秦王爷一同到舍下住上一晚?” 秦王妃自然没有不应的,进了城门,小雨便急急往叶府宅子去做安排。 叶浮珣和秦王妃等人则继续坐着马车缓缓往城里走去,待走到一处大街上,忽地就听到外头穿来了吵闹声。 两人挑帘往外看去,就见一个看上去甚是落魄的女子被当铺赶了出来:“这破钗子竟然想当五十两?你当我们当铺是救济乞丐的?给你二两都嫌多了!” 那女子手里拿着簪子,苦苦哀求:“这钗子价值百两,当五十两真的不多……” “去去去!你要是在城里头能找到人用五十两换你这破簪子,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当铺老板被缠得神烦,一脚踢开那女子,“再闹就送你去官府!” 众人看向那个女子,叶浮珣和秦王几乎同一时间瞧见了推撞中从女子怀中掉出来的一枚令牌,两人瞳孔一缩。 “巧儿,去将那女子的簪子买下来。” “何鹏,去将那女子的簪子买下来。” 女子衣着破旧,半边脸上还有看上去骇人的红斑,巧儿很快就把女人带着一同进了叶府。 秦王妃在路上便好奇地问叶浮珣:“何故拦下那个女子?” 叶浮珣直接跟她说道:“她身上有京城官员才有的鱼符。” 鱼符乃是朝廷给官员的符信,一般不得轻易离身。但是那名女子身上竟有鱼符,很让让人起疑,而且还是京城官员独有的深紫色鱼符。 所以叶浮珣和秦王都起了拦下该名女子询问的念头。 那名女子跟着众人去了叶府,见叶浮珣等人虽然身着便服但气质贵不可侵,一时嗫嚅着想要用簪子换取银两后离去。 秦王妃笑着走上前去,把女子手中的簪子拿起来仔细端详:“说来这枚细簪倒是真值百两银子。” 这话一出,那女子倏地眼睛一亮。 秦王妃似笑非笑地一扬簪子:“这枚金簪子虽然轻巧,单从分量上来说确实容易让人瞧不上眼。 但其珍贵之处在于雕刻的技艺,若未看错的话,这枚簪子应该出自京城百年老字号瑞祥楼的顶级雕刻师之手,一枚簪子百两不算贵了。” 那女子神色一震,不想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有夫人能够一眼就看出她手中簪子的出处。 秦王妃嘴角一勾,身为京城贵妇,对这些百年老店的出品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宴席上可不得少了许多可聊的话题。 算不得什么,然而在她看见叶浮珣和秦王眼底流露出的赞赏之色时,忽地一颗心就跟有小鹿在里头乱撞似的。 “这枚簪子奴家不卖了。”那女子忽地变了神色,握紧簪子就想离去。 秦王妃手一伸拦下了她的去路:“我们叶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你一介妇孺,究竟从哪里弄来的簪子?莫不是偷的?抢的?” “不是的!”那女子忙否认,“这是奴家的簪子!” “这么说,你是京城人?”叶浮珣问道。 女子瑟缩道:“不,不是……” 秦王妃骤然冷声:“既然不是京城人,又如何得此簪子?你若不如实道来,莫怪我们送你去官府!” 女子霎时被秦王妃的气势吓得一紧张,扑通就跪了下去:“这是奴家老爷给奴家的,真不是奴家偷的。” “你家老爷是谁?”叶浮珣眯起眼,心底起了个猜测。 “奴家、奴家老爷……”女子不自觉地握住了怀里的鱼符,“是、是……” 叶浮珣眉一挑,冲小雨递了个眼色。小雨机灵地上前将那女子制住,从她怀中把鱼符取了出来。 叶浮珣看了眼鱼符,递给了秦王。秦王将鱼符仔细翻看,瞳孔骤然一缩:“监察御史卢道远。” 监察御史卢道远!叶浮珣眸光一凝。纪衍诺跟她说过,前往东海查探私采铁矿被刺杀的官员名字就是叫做卢道远。 “你究竟是卢大人的什么人?”秦王身处朝堂,知晓的信息自然比叶浮珣更多。 那女子没有回答秦王的话,竟然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秦王只得让人将她先带下去。 “卢大人是什么人?”秦王妃随着叶浮珣进屋歇息,小声问道。 叶浮珣没有隐瞒,只不过她知晓的并不多。秦王妃听了,神色跟着郑重起来。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重罪,那女子形迹可疑,又怀揣卢大人的鱼符,势必与此有关。 “待人醒了再细细审问。”秦王妃道,“有王爷在,定会处理妥当,咱们不用忧心。” 叶浮珣点点头,秦王虽是陪秦王妃去闽东城探亲,但遇上这等大事,自然不敢轻忽。 他领人亲自审问了那名女子,到了夜里终于有了初步结论。 “那女子是真定城人,真定城离这里约莫两日的路程。”秦王将了解到的信息道出,“卢大人回京路过真定城时看上了那个女子,本想带着回京做个妾室,哪知离开真定城时就出了事。” “贼人为刺杀卢大人而来,将卢大人及随从尽数砍杀,那女子因为被马车压在下头,反倒逃过了一劫。” “贼人离去后,女子爬出来寻卢大人,彼时卢大人仅存一息。他将鱼符和一封密信交给那女子,嘱咐她带回京城便气绝而亡。”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哭笑不得 秦王妃想起那女子脸上的红斑:“那女子面容有疾,卢大人怎会看得上她?” 若真是想带回京城做妾,好歹得有些模样才是?秦王睇她一眼:“她是怕被人发现才会刻意在脸上做了胎记。” 秦王妃恍然,叶浮珣又问:“可她为何会落魄到去当铺抵当簪子?” “说是路上被人偷了包袱,所以才将卢大人送她的定情信物拿去当铺当押。”秦王已然审问过这点,是以清楚。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都已累了。叶府的厨子早就备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众人稍作歇息便舒舒服服地用了一顿晚膳。 用完晚膳,叶浮珣习惯地走向院子散步。哪知刚走了不多远,忽地就顿住了脚:“殿……下?” 一抬眼竟然就看见了纪纪衍诺正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了过来,眼角眉梢挂满了笑意,叶浮珣开心地提着裙子就往前跑。 这下可没把纪衍诺给吓了一跳,下一瞬就垫脚朝叶浮珣飞了过来,速度飞快却又温和而缓慢地将她搂进了怀里:“阿珣,小心!” 叶浮珣扬起欢颜,像是看不够似的望着纪衍诺:“阿衍,你怎么会来了?” 她比纪衍诺晚出门三天,这一路又不便疾行,本还想着要许久功夫才可能追上纪衍诺。 却不曾想,这才出门三天,纪衍诺就来找她了。 “五哥飞鸽传书告诉爷你来东海了,”纪衍诺定定地看着叶浮珣,仿佛极度想念般的挪不开眼,“爷这几日本就在真定城落脚查案,索性赶过来将你接上。” “阿珣,你为何会来东海?”临出门前阿珣还惋惜过因为有了身孕不便随他出门办差,突然跟了上来,让纪衍诺不由挂心。 叶浮珣只暖暖一笑,伸手抚上纪衍诺的俊颜:“就是想你了,好想好想。” 秦王和秦王妃这时走了出来,看到纪衍诺有一瞬间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上前打了招呼。 秦王妃羡慕地看着叶浮珣和太子殿下,暗想着要是秦王能待她像太子和叶侧妃这般,那她就知足了。 可惜——她悄悄看了眼冷清的秦王,有种不知何时才是岸的感觉。 “多谢五哥和五嫂一路对阿珣的照顾。”纪衍诺拉着叶浮珣的手说道。 秦王浅笑道:“六弟无需客气,都是自家人。” 他接着就把早前审问那名女子的情况简明扼要地给纪衍诺讲了,纪衍诺一直赶路前来,直到此时才听闻消息,闻言眸光一缩:“那封密信可拿到手了?” 秦王颔首,两人对视一眼,纪衍诺拍拍叶浮珣的手道:“爷先和五哥议事。” 纪衍诺和秦王去书房议事,叶浮珣则与秦王妃一同散了散步,随后才各自回屋里梳洗歇下。 叶府在每一处的屋宅的装潢和摆设都极为相似,叶浮珣就好像住在家里头一般,舒服而自在。 她靠在床榻上等纪衍诺,等着等着,迷糊就睡了过去。 现在是愈发贪睡了,小睡一觉后,才听见了纪衍诺回来梳洗的声音。 “爷吵醒你了?”纪衍诺上了床,把叶浮珣抱在怀里看她。 叶浮珣迷茫地睁了睁眼,摇头道:“是我睡醒了。” “爷听五哥说,阿珣是奉太后懿旨来东海的?” 叶浮珣打了个呵欠,皱皱鼻子笑道:“确实是奉太后懿旨,只不过,是太后娘娘为了方便我出门才给的懿旨。”纪衍诺眼底打了个问号。 “其实是我几日前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在东海需要我帮助……”叶浮珣略心虚地扬着笑脸,“所以就进宫去求了太后娘娘的懿旨,一路跟了过来。” 纪衍诺哭笑不得:“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阿珣到底怀着身孕,单独出门让他如何放心?叶浮珣非常认真地摇头道:“可不能小看一个梦,兴许是上天给咱们的暗示。” 她巴巴地揪着纪衍诺的衣裳,“爷,你不会生我气吧?” “爷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纪衍诺得闻叶浮珣如此将自己放在心中,又是暖心又是忧心,只捏捏叶浮珣鼻尖道,“下次若是有这样的事,你该先飞信给爷,爷自会想法子接你。” “我知道了!”叶浮珣异常乖巧地举起手,爽快应下。 “对了,爷,那封密信说了什么?” 纪衍诺眸光一凝:“卢大人此行在东海确实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他发现在江安镇附近似乎有私采铁矿的迹象。 但是仔细查探却受重重阻碍,本想回京城面圣后再做安排,哪知路过真定城时被人伏杀。” “江安镇?”纪衍诺从一侧桌上拿出一张舆图,指给叶浮珣看:“这里便是江安镇,离咱们约莫三四日车程的距离。” “那我们明天出发前往江安镇吗?”叶浮珣探头去看地图,指着紧挨着江安镇的一处城镇。 “哥哥给我的银矿所在地就在这里,翠屏镇。咱们要不先去翠屏镇落脚,然后再查探江安镇的情况?” 隔日起来,众人继续上路。 纪衍诺依旧是处理不完的公文,叶浮珣则坐在马车里琢磨着她的任务。 “小九,系统任务完成了么?”按照九九之前的提示,任务是叫她来东海找纪衍诺,现在人找到了,怎么一直没听九九报告完成任务的事? 九九立马应了声:“宿主,任务的进度条只走了百分之三十。” 它噼里啪啦一通乱敲,接着道,“本任务新出两条分支任务。” “是什么?”叶浮珣皱眉。 九九道:“其一,协助太子查明私采铁矿之事;其二,协助秦王妃弄清楚秦王不喜欢她的原因。” “什、么?”叶浮珣没忍住睁开了眼。 “阿珣怎么了?”坐在她身侧看公文的纪衍诺忙开了口。 “没事。”叶浮珣将身后的软枕推了推,“阿衍你继续看公文,我再眯会儿。” 她飞快地又闭上了眼睛,第一个分支任务还算正常,她相信以纪衍诺的能力,真要彻查私采铁矿之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可第二个分支任务是什么情况?秦王不喜欢秦王妃吗?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占有欲 这种事情她怎么弄得清楚?总不能建议秦王妃去问问秦王为什么不喜欢她吧? 这还不得被秦王妃直接将她拉黑?谁受得了这样的建议! 叶浮珣愁得拧了拧眉,系统这第二个任务是不打算让她完成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她在心里对一千万分郑重地说了声拜拜,唉!她就知道回现代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任务。 九九小声提了建议:“宿主为什么不直接去问秦王?” 叶浮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九九,你觉得这样私密的事情秦王会告诉我?” 怕不直接丢她一个‘你有病’的眼神然后走人。 九九:果然人类的心思很复杂,要掌握人类的想法,它的路还长着呢。 马车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中途落脚歇息。叶浮珣下了马车来回走,就见秦王妃往她和纪衍诺走来。 秦王妃恭敬地向纪衍诺行了礼,随后问道:“太子殿下,臣妾有话想和叶侧妃说,不知一会儿上路是否可以和您换个位置?” 纪衍诺默默地握紧了叶浮珣的手,黑眸一抬扫向了站在不远处马车边上的秦王。 秦王飞快地别过眼,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 纪衍诺:…… 秦王妃见纪衍诺没有反应,就很尴尬地看向了叶浮珣。外头都说太子是个沉默冷肃的人,她瞧着还真是。 她家王爷虽然也不爱说话,但甚少这样让人下不来台。 叶浮珣见状忙摇了摇纪衍诺的手,对秦王妃笑道:“好呀,一会儿王妃来本宫的马车上咱们细聊可好?” 众人稍作歇息,便就各自上了马车。叶浮珣推着纪衍诺去了秦王的马车,只笑着说道:“阿衍,我陪秦王妃说说话。” “不可以太久。”纪衍诺叮嘱道,“也别累着。” 叶浮珣点头如捣蒜,随后才踩着踏板上了马车。 那厢秦王妃掀帘看着这一幕,抱歉问道:“叶侧妃,本妃是不是扰着你和太子了?” 她摇头笑道:“没有的事。” 她家纪大魔头只是占有欲有点强罢了,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秦王妃这才松了口气道,“刚才看太子神色不悦,本妃还以为太子是怪本妃太过鲁莽了。” 不过叶侧妃怀有身孕,太子关心挂心也属正常。 “王妃刚才是有话要和本宫说么?”叶浮珣问道。 秦王妃倏地拉住叶浮珣的手道:“昨日说的三点,一是做自己,二是吹捧,三是示弱。本妃试过了,发现……似乎有些问题。” 就理论而言,秦王妃非常认可楚王妃总结的这三点,可实操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做自己尚好说,”秦王妃细道,“本妃觉得王爷看起来并不反感,可说到吹捧这一点,本妃好像理解错了。” 不知为何,她吹捧完王爷后,不仅没有效果,而且反而让王爷不悦了。 “这怎么说?”叶浮珣不解。 “楚王妃不是说,要把对方的优点可着劲儿夸么?”秦王妃道,“昨日本妃夸秦王来着,结果他不止没见着高兴,反而还质问了本妃一通,可没把本妃给吓坏了。” 叶浮珣:…… 她想了想:“可以问问王妃夸秦王爷什么吗?” “秦王素喜琴棋书画,造诣皆深,”秦王妃坦言道,“尤其是画得一手好画,他画人像是纤毫毕现,真切得仿佛画中人随时会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于是,本妃就夸秦王作画作得好。”秦王妃吁了口气,“哪知他刷地就冷下了脸,还问本妃是从哪里看到他作画来着。” 秦王平日里虽然清冷自持,但极少会生气。昨夜听了秦王妃的话,还是少有的冷下了脸,可没把秦王妃给吓着了。 叶浮珣一脸茫然:“这么奇怪?会不会是因为秦王本来并不喜欢画画?” 秦王妃叹了口气,她也是想不明白。 “兴许我家王爷不喜欢听别人吹捧?”她只能这么想了。 叶浮珣托腮:“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或许有这个可能。” 不像纪衍诺,怎么夸怎么高兴。 “罢了,那以后本妃就少夸他。”秦王妃觉得叶浮珣说得颇有道理。 那厢纪衍诺坐在秦王的马车里,脸色一直没有好看过。 “爷怎么不知道你家王妃和阿珣熟?” 他挑起帘子看了眼叶浮珣坐的马车,又悻悻然地将帘子甩了下去。 秦王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应:“五哥亦是不晓。” “那五哥不是更该好好管束下秦王妃?” 纪衍诺抿起薄唇,他好不容易见着媳妇,马车还没坐暖就有被人占了位置,怎么想怎么不爽。 颜依依和青灵就便罢了,秦王妃掺和个什么劲儿,平日又没见秦王妃和阿珣怎么说过话。 秦王却道:“四哥不是说了,这女人家有时候就是喜欢和女人家凑一块儿说话……” “阿珣有了身孕不宜劳累,”他冷硬着声音道,“就算是秦王妃和她有话要聊,每日也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上午半个时辰,下午半个时辰。” 秦王忍不住笑了,颔首应道:“行,五哥回头给王妃说说。” 纪衍诺这才心情好了些许,抓起一旁的公文细看了起来。 秦王亦安静地看书,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秦王看得入神之际,忽地又听纪衍诺开了口:“时间到了。” 他抬起眸,缓缓地打了个问号。 “半个时辰到了。”纪衍诺双眼一眯道。 秦王:…… “你家王妃,你去搞定。”纪衍诺刷地拉开车帘,冲着外头努了努嘴。 秦王哭笑不得地吁了口气,唤停马车,亲自过去了一趟,秦王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带了回来。 “王爷,”她甚是不解,“您叫臣妾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正和叶侧妃聊得欢快,就这么离开实在没尽兴,秦王温温淡淡地把纪衍诺的要求说了一遍。 秦王妃呆住:“太子对叶侧妃的独占之欲……这么强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秦王拿起书继续看。 见怪不怪,若然不是太子这般护着叶侧妃,他反而会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一概而论 秦王妃讷讷:“王爷,你们男子……都这样的吗?” 她孤陋寡闻,还是头一回见,头一回听,这话倒是让秦王出了神。 若换了是他,他也会像太子那般,一刻都不舍得离开心爱的女子身边吗?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兴许……会吧? “王爷?”秦王妃见秦王不说话,还以为他没听清。 秦王抬起头:“人与人之间都是不一样的,不可一概而论。”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幸运地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秦王妃恍然点点头。 果然叶侧妃说得不错,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她家王爷喜欢什么样相处,她还得自己摸索。 不能一味照搬别人的经验,众人赶路,到了夜里进了一处小镇落脚,住的是小镇的客栈。 一行人在客栈大堂用晚膳,待到用得差不多时,就见徐公公上前来禀:“爷,岑姑娘说是想起一些事情要禀报。” 岑姑娘说的就是揣着卢大人密信的那位女子,纪衍诺闻言,朝徐公公递了个眼色:“带她过来。” 徐公公很快就把岑姑娘领了进来,她这回已将脸上的一大块红斑都卸了去,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一双杏眼怯生生地望了望纪衍诺,低声道:“奴家见过老爷。” 纪衍诺神色不动:“尚有什么事未曾禀明?” 岑姑娘瞧瞧左右,低声道:“爷,此事机密,不知可否私下给您报禀?” 纪衍诺沉吟片刻,起身对秦王道:“走,咱们一块去听听。”岑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垂下脸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离去。 秦王妃扁扁嘴:“难怪被人看上要带回去做妾,这点儿心思还真当别人看不出来?” 若不是嘴里还有着兴许对案件有用的消息,谁兴得去理会她。 太子满心眼里就只有叶侧妃,能看得上那小家子气的碧玉?就连她家王爷,也绝不是那种随意就会被女色所迷的人。 叶浮珣脸上若有所思。 岑姑娘脸上的红斑几可以假乱真,应该不是她所说的用汁液染制而成涂上去的。 岑姑娘怕是个熟悉药理之人,才会有如此手法,她究竟是善是恶? 只见秦王妃站起身,端庄有礼地冲叶浮珣点了点头,然后款款生姿地往二楼行去。 叶浮珣:再次刷新了对秦王妃的认识。 她虽然也好奇岑姑娘究竟想起什么事情要向纪衍诺报禀,但倒不急于一时。 “咱们先回去。”回了屋梳洗换好衾衣,叶浮珣便就上了床小歇。 睡了一小觉醒来,发现纪衍诺不知何时回来已经躺在她身侧看公文了。 “阿衍,那岑姑娘的事情讲完了?她都说什么了?” 纪衍诺见她睡醒一觉,扶着她起来又给她递了杯温水,直到她饮过之后才慢慢说道:“不过是把卢大人收她为妾那一晚的情况再仔细描述了一遍。” “是卢大人遇刺前一晚,和真定城官员喝酒那次?”叶浮珣记得秦王说过这件事。 卢大人是在某个饭局上遇见岑姑娘,然后将她收为妾室说要带回京城。 她当时还想着卢大人身为监察御史,出趟差就领个女人回京,看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官。 却听纪衍诺道:“卢大人是奉圣旨前往东海巡查,其德行不差。” 卢大人会收岑姑娘为妾,这一点纪衍诺心中曾暗自生疑,遂昨日便让人去查了卢大人饮酒的酒楼。 得回来的消息和岑姑娘所描述的相差不远。 “那日真定城官员宴请卢大人,席间频频向卢大人敬酒,”纪衍诺告诉叶浮珣,“卢大人大多数酒都并未真的饮下,岑姑娘身为陪酒歌姬,就坐在卢大人身侧,看得清楚。” 纪衍诺微微眯眼,卢大人此举可见对真定城官员有着一定的防心。 “酒至半酣,真定城的县丞便拱着几位歌姬唱曲儿,还力荐岑姑娘给卢大人。” “卢大人曾推拒多次,最后不知怎的,突然就爽快地应承要将岑姑娘带回京城。”纪衍诺又道,“且当下就取了那只簪子送给岑姑娘,当做信物。” “随后一众人才哄笑着将两人送出了酒楼。” 叶浮珣歪着头想:“卢大人先是推拒后来又应承,为何会有此转变?” “岑姑娘说不知。”纪衍诺摇头,“她只说卢大人并没有碰她,觉得收她为妾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这就是岑姑娘专程要告诉纪衍诺的事?叶浮珣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把岑姑娘脸上染红斑的猜疑给纪衍诺讲了:“阿衍,你觉不觉得这个岑姑娘可能不简单?” 纪衍诺颔首:“放心,爷会让人盯紧她。” 隔日一早起来,众人继续启程。 纪衍诺刚扶着叶浮珣上了马车,正准备随其后上去,就见秦王妃快步走了过来,笑得礼貌又恭敬:“殿下,臣妾想先和叶侧妃共坐马车,半个时辰后就下来。” 纪衍诺一滞,眯起眼扫向隔壁马车边上站着的秦王:又不好好管你家王妃? 秦王浅浅一笑,耸耸肩:明明是你说上午可以让她们独处半个时辰的。 看懂了秦王眼底之意,纪衍诺深吸口气,一甩袖袍便往秦王方向走了过去。 秦王妃笑眯眯地上了马车,“叶侧妃,你猜我昨天看到了什么?” 她是急着来分享昨天听壁脚的情况的,叶浮珣往一旁坐了坐,邀秦王妃先坐好,然后才笑盈盈地接了话:“王妃昨天看见什么了?” “那岑姑娘果然不安好心!”秦王妃先将结论讲了,然后才继续道,“我上去那会儿,正好看见她站在太子和王爷面前说着陪卢大人吃酒的事。” “这说事儿就说事儿,你猜怎么着?”秦王妃一脸不敢苟同,“那岑姑娘边说就边往前蹭,一副妖妖娇娇的模样,就差没想往太子身上贴去。” 叶浮珣皱了皱眉,这倒是不曾听纪衍诺说起。 “而且,我仔细听了,她居然说卢大人不是真心想要纳她为妾,根本就没有碰她,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目光如炬 秦王妃撇嘴,“简直是居心不良!” 叶浮珣甚是赞同地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秦王妃忽地一笑,“后来就更精彩了。” “她生怕太子和秦王不信,就将袖子扯开露出守宫砂,非要让太子和秦王看清楚。”秦王妃当下真想进去把那不要脸的岑姑娘给拖出来,在两个男子面前随意就露出整只手臂,能是什么干净人? “为了让太子看清楚,她突然就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像是不小心摔倒了似的直往太子身上栽去。”叶浮珣一脑门黑线。 “结果,你猜怎么着?”秦王妃没忍住直笑,“我本来还担心太子会被她扑中,结果一眨眼,就见那岑姑娘跟断线的风筝一样被太子给拍飞撞倒了房柱上头。” “当时可是好大一声响动,你有没有听见?” 叶浮珣呆了呆,摇头道:“兴许是我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听见。” 秦王妃满面惋惜:“太子的反应真是太绝了!太解气了!” 对付那种不要脸贴上来的女人,就该这么做!无端就特别羡慕叶侧妃。 不仅能够得太子宠爱,而且,太子还是那样一个果断利落的男人,简直是所有女子梦想中的好男人! “叶侧妃,”秦王妃悄咪咪地拉住叶浮珣的手,“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让太子这般对你的?” 楚王妃的驭夫之术让楚王时时刻刻记挂着她,在外头最爱就是说他家王妃怎样怎样,这确实很让人羡慕。 可太子昨天这一击,更是戳中了秦王妃的心。 瞧瞧人家太子,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冷清肃然,但对待起岑姑娘这种不安好心的女子来,简直是男人中的表率!就好想向叶侧妃请经! 叶浮珣愣住了,秦王妃向她请经? “这个……”叶浮珣想了想,在秦王妃渴盼的目光下说道,“殿下目光如炬,也许是猜到了岑姑娘的心思。” 秦王妃细品了会儿道:“这倒是,以太子殿下的睿智,能够辨识出岑姑娘的真正目的应不在话下。” 那是不是她家王爷也同样看穿了岑姑娘的把戏?如果昨晚岑姑娘扑向的不是太子而是王爷,王爷又会怎么做呢? 叶浮珣中肯地点评:“我觉得换了秦王爷,应当如是。即便不是一掌将岑姑娘拍飞,定然也会及时闪避。” 秦王妃点点头,觉得在理。她家王爷甚有洁癖,府中上前献好的嫔妾也有不少。 可从未见王爷对谁有过好脸色。只有对她这个王妃,才会稍稍多些耐心。 “不过,我倒是发现了,”秦王妃忽地一笑,“叶侧妃虽然说自己并不像楚王妃那般深谙驭夫之术,可你却自然而然地将楚王妃说的那几点都用上了。”叶浮珣一脸问号。 “刚才你随口就夸太子殿下目光如炬,可还记得?”秦王妃掩嘴,“这可不就是楚王妃教条之二吹捧之术?想来平日里叶侧妃定是无意识做了都不自知。” 秦王妃一脸佩服,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叶浮珣默默地滴了滴汗,秦王妃说的似乎没有错。 她好像还真是经常给纪大魔头吹吹彩虹屁来着,莫名又想起了系统的第二个分支任务。 原本她还惊讶于系统说秦王不喜欢秦王妃这件事,可后来再琢磨琢磨,又品出了别的意味来。 会不会是协助秦王妃摸清楚秦王不喜欢她的原因,就可以让秦王妃找到让秦王喜欢自己的方向,好去努力? 虽说一见钟情自是最好的开始,可经过努力之后获得对方的认可和真心,也很美好啊。 只是,要怎么协助秦王妃去做这件事,叶浮珣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然而由不得叶浮珣多想,半个时辰的时间到了。 秦王妃意犹未尽地下了马车,回首看了眼脸臭得可以的纪衍诺,飞快地跑了。 又赶了两天路,终于在这日午时抵达了翠屏镇。 叶府的宅子是建在翠屏镇郊外两座山中间的平地里,平地面积相当的大,种植了菱果林。 环绕着菱果林建了一座大庄园,透过白墙灰瓦可以望见菱果林里果实累累。 众人进了叶府,用过膳后便各自午歇不提。叶浮珣午睡起来不见纪衍诺:“小雨,殿下呢?” 小雨应道:“两刻钟前秦王让人来寻殿下,说是有要是相商,殿下就出去了。” 叶浮珣恍然点了点头,一身慵懒地坐了起来。 “秦王妃起来了么?”本来还想午歇起来与纪衍诺一同去参观下庄园,现下他在忙,索性就约秦王妃一道去? 正说着,就见巧儿掀了帘子进来,笑盈盈道:“娘娘,秦王妃过来了。” 片刻后,叶浮珣和秦王妃相偕出了屋,沿着长廊走过院子,慢悠悠地散步。 这一走,就走到了菱果林附近。 “早前在恒王府用过菱果,多汁清甜,”秦王妃望着满目的菱果树,“想不到东海真的种满了菱果树。” “咦?”她环顾一圈,忽地定住了眼,“那可是……岑姑娘?” 叶浮珣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远远处一个正在采菱果的身影,细看了,真的就是岑姑娘。 “她在做什么?”秦王妃眉一挑,挽住叶浮珣就往岑姑娘的方向走了过去。 岑姑娘正专心采菱果,直到众人靠近了才发现,她忙将手中的挎篮放下,屈膝行礼:“见过两位夫人。” 秦王妃下巴微抬,睥睨她一眼道:“这里可是叶府的菱果林,你在这儿做什么?” “回夫人,奴家见这些菱果长得好,便想着摘上些给……”岑姑娘顿了顿,“给夫人们送去尝尝。” “给我们尝尝?”秦王妃轻嗤一声,“怕是想给我们老爷尝尝才真?” 岑姑娘尴尬地垂了垂眸子:“奴家问过守林子的大叔,他说可以随意采菱果的。” 这话便是间接承认了秦王妃的话,秦王妃气得冒烟,正欲说话,忽见叶浮珣按了按她的手:“别急。” 言罢,叶浮珣看向岑姑娘:“既然岑姑娘采了这么多菱果,我们又正打算去趟书房,你就随我们来一趟吧。”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假密信 岑姑娘恭敬应声:“是,夫人。” 秦王妃不解地望向叶浮珣,叶浮珣只冲她使了个眼色,就挽住她往回走。 一行人去了书房,书房里,纪衍诺和秦王仍在议事,听闻叶浮珣来了,起身迎了出去。 岑姑娘跟在众人身后进了书房,规规矩矩地把挎篮放在一侧:“奴家见菱果长得好,特意给老爷夫人们采了些过来。” 秦王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岑姑娘这一手借花献佛倒是做得炉火纯青,叶府难不成还能差我们一个菱果了。” 岑姑娘正欲辩驳,就听叶浮珣开口道:“岑姑娘,你为何要采菱果?” “她不是说了……”秦王妃话音未落,秦王就用眼神按捺住了她。 秦王妃忙闭了嘴,那厢岑姑娘的眼神瞬间呆滞:“奴家偷偷瞧见两位老爷在书房,就想着以送菱果为由过来打探下消息。” “打探什么消息?”叶浮珣眯了眯眼。 岑姑娘:“打听两位老爷接下来的安排。” 纪衍诺骤然蹙起眉头,垂眸看向叶浮珣,用眼神递过去了疑问。 叶浮珣冲他眨眨眼,衍诺登时展了眉,双手背在身后:“你身上那封卢大人的密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王微微一愣,飞快地看了眼叶浮珣,像是想到了什么。 众人都发现了岑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又一时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寻思中,就听岑姑娘开口道:“密信是假的。” 众人都一脸震惊,既然密信是假的,为何岑姑娘现在才说出真相。 秦王妃震惊到忘了秦王有洁癖,一下就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细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秦王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手,秦王妃倏地缩回了手,双眼打着问号。 “也许是太子用了什么办法让她不得不说出来。”秦王小声道了句。 秦王妃的眼神瞬间就充满了敬佩,太子真的很厉害,她就很钦佩。 纪衍诺听闻岑姑娘的话,黑眸渐渐眯起:“那密信上所写的江安镇之事是真是假?” 岑姑娘摇头:“奴家不知。”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纪衍诺继续问道:“是谁让你将假密信送到我们手里?” “是骆县丞。” “真定县城的骆县丞?” 纪衍诺早前在真定县城查案,对县衙里的几位官员都清楚,确实又一位姓骆的县丞。 就见岑姑娘点点头,“骆县丞让奴家故意露出卢大人的鱼符,说秦王爷见后必定会留下奴家追问。然后再让奴家将密信给到秦王爷。” 秦王眸心一凝,看向纪衍诺。两人神色微动,秦王问道:“你如何得知本王会路过?” 岑姑娘低下头:“是骆县丞告诉奴家的。” 秦王脸色沉凝,“卢大人受刺是何人所做你可知晓?”纪衍诺继续盘问。 岑姑娘小声应道:“是骆县丞派人做的。” “所以你没死不是因为你命大,是因为你根本就是骆县丞派去卢大人身边的人?”秦王妃没忍住问道。 岑姑娘看了眼秦王妃,眉头拧了拧,似是不大情愿地回应:“是骆县丞安排的,他叫奴家佯装倒卧在马车下死里逃生,再让人留了卢大人一口气。 然后奴家再蹭卢大人临死之际去问他可有需要奴家做的……卢大人便将密信交给了奴家……” “真的密信在谁手里?” “奴家交给骆县丞,过了没几日,骆县丞就把假的密信给了奴家,然后安排奴家遇上了秦王爷。” “真的密信中写了什么内容你清楚吗?” 岑姑娘摇头:“奴家不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纪衍诺唤来徐公公安排人将岑姑娘押了下去。 “如今看来,密信中所说怀疑江安镇有人私采铁矿定是假的。”秦王开口道,“六弟,咱们是否改变计划,改去真定城?” 纪衍诺沉吟片刻:“骆县丞不过只是一县区区县丞,胆敢谋害朝廷命官,又设局误导我等,背后必定有人。” 而这背后之人,必定与私采铁矿有关,不然不会冒险刺杀卢大人。 “现下骆县丞以为咱们中计赶往查探江安镇,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叶浮珣问道:“爷的意思是咱们佯装继续留在翠屏镇,再派人去江安镇做做查探?” “对。”纪衍诺握住她的手,“明面上咱们继续查探江安镇,暗地里咱们易容回真定城去找骆县丞。” “五哥,”他看了眼秦王妃,对秦王道,“咱们仔细定下计划。” 叶浮珣会意,走向秦王妃道:“王妃,咱们一道去用些茶点?” 秦王妃明白这是男人们有公务细商,不宜让她们了解过多情况,遂颔首挽住叶浮珣走了出去。 待两人出了书房,秦王撩袍坐下:“六弟,刚才岑姑娘将真话道出是因为……?” 纪衍诺没有瞒他:“应是中了阿珣的真话蛊,中蛊之人受蛊虫所控,只能说真话。” 叶浮珣这次出门随身携带了几条蛊虫,其中有两条就是真话蛊。 因为对岑姑娘起了疑心,所以便用了其中一条真话蛊。 秦王微微颔首,果然和他料想的出入不大:“岑姑娘可知自己说了真话?” “据阿珣所言是知道的,只是不受控制。”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细商接下来的计划,真定城是必须即刻去的。 在对方未察觉他们已然得知真相之前找到骆县丞,定然可以挖出许多真实可靠的信息。 然而如纪衍诺所想,为了尽可能久地隐瞒此事,还需得将部分人马留在翠屏镇。 最后商议决定,除了纪衍诺夫妻和秦王夫妻,其余人以徐公公为首留下。 徐公公会假意按纪衍诺吩咐带人去江安镇打探消息,小雨和巧儿则掩饰成纪衍诺陪有孕的叶浮珣留在叶府庄园里休养。 事不宜迟,商议妥当后,两对夫妻便各自下去乔装打扮,易容换了身份准备出发。 叶浮珣怀有身孕,但胎儿刚四个月出头,还不算太显怀,索性就易容成身材略丰腴的姑娘家。 秦王妃乍一看见叶浮珣时,惊诧得围着她直转:“这装扮得真是太像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掩人耳目 叶浮珣却有点愁,原本身旁人都说她怀孕一点儿也不显胖,哪知这回易容成小胖姑娘时,竟然发现她的脸真的圆润了不少。 纪衍诺却道:“阿珣的脸不过才巴掌大,哪里圆了?” 叶浮珣用手指着脸颊道:“这儿,还有这儿!” 秦王妃噗嗤一笑:“这哪里叫圆?这就是小姑娘家还没长开,脸蛋上还留着婴儿时的嘟嘟肉,嫩乎乎的好看着呢!” “秦王妃说得对。”纪衍诺难得地附和了一句,登时让秦王妃有种幼时被父亲点名表扬的兴奋感:“王爷,您过来看看叶侧妃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显胖?” 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的秦王愣了一瞬,嘴角含笑:“确实是。” 叶浮珣被众人这么一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自怨自艾下长肉了而已,怀孕哪有不长肉的,只要好好控制就不会有事。 遂赶忙换了话题:“咱们四人出行怎么掩饰身份?”秦王妃出主意:“我们俩装作姐妹如何?”叶浮珣点点头,觉得可行。 秦王妃又道:“那王爷和太子索性就扮作兄弟,咱们四兄妹一同去真定城探望亲人。” 秦王:“我是大哥?”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爷是二哥,秦王妃是三姐,我是四妹。” 秦王妃欢欢喜喜地走到叶浮珣身边:“那咱俩这回出门可以一起坐马车,名正言顺。” 太子可就不能再用一天一个时辰来限制她找叶侧妃说话了,纪衍诺闻言,黑眸眯了起来。 秦王妃看到太子面色阴沉,心里不由紧张。太子该不会不让她,同行了吧? 秦王妃瞅瞅太子,小声道:“若是四妹累了,三姐保证不会烦叨你。而且,就算这一路咱们姐妹俩一同坐马车,每天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闲话。” 这么说,太子总能满意了罢?纪衍诺瞅她一眼,拂拂袖子道:“时候不早,咱们就趁着夜色离开翠屏镇。” 四人悄悄走到庄园的后门处,黑暗中隐约可见停了一辆大马车。 纪衍诺小心翼翼地扶着叶浮珣上了马车,随后就直接登了上去。 她转头看向秦王,秦王好心解释了一句:“此番出行咱们扮演兄弟姐妹,同乘一辆马车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秦王妃恍然,合着刚才就她一个人在演独角戏,那太子莫名沉了脸色是什么意思?就让人无法理解。 秦王妃钻进马车里,抬眼就见纪衍诺正在为叶浮珣垫着后背的迎枕:“约莫半个时辰就能到一处村子,今夜宿在村民家中,明日一早咱们正式上路。” 又过了两日,四人终于在午后抵达了真定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纪衍诺和秦王便离开了。 直到夜里两人才回了客栈,带回来了一个被打晕的男子,便是骆县丞。 骆县丞醒后,望着屋子里不曾见过的四人,嚣张叫嚣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本官是谁?还不速速将本官放了?” 纪衍诺不耐烦,一脚踢了过去:“卢道远是你杀的?” 骆县丞双眼瞳孔猛地一缩,冷喝道:“胡说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纪衍诺随手扬了扬太子玉令:“说、实、话。” 骆县丞一见纪衍诺手里的太子玉令,吓得猛地就跪倒在地,一边磕着头,一边眼珠子飞快地转:“殿下饶命,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只是那卢大人虽然在真定城受刺,但和下官并无一点关系,还请殿下明察!” 纪衍诺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叶浮珣。叶浮珣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唇语道:“可以了。” “骆县丞,本宫再问你一次,卢道远是否是你派人行刺的?”纪衍诺将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骆县丞。 骆县丞正想反驳,哪知突然有种喉咙被遏制住的错觉,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道:“是下官派人杀的。” 他惊惧地睁大了眼,纪衍诺冷笑一声:“卢道远怀揣的密信中写了什么内容?” “卢大人查到真定城下辖洛水村附近有人私采铁矿的痕迹,将此事写在了密信当中。” 果然就在真定城。 纪衍诺眸光一闪:“他所查可乃属实?” “……是的。”骆县丞此刻畏惧极了。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无法谎言欺骗太子,可这说出口的一句句真话,就是他的催命符! 他面容扭曲地用手抓着脖子,仿佛这样就可以控制住自己。 纪衍诺冷冷睇视着他:“指使私采铁矿的上峰是何人?” 骆县丞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下官不知道,下官也是受人胁迫才网开一面,由着那些人私采铁矿而不上报……” “所采铁矿送去何处?”纪衍诺继续追问。 “下官只知道送往海云城城郊,具体交接后送去何处下官真的不知道。” 纪衍诺又追问了些细节,见骆县丞确实不清楚更多的情况,才一把将其打晕了过去。 “海云城是什么地方?”叶浮珣问道。 “海云城就是东海的核心之城,瑞王所居之地。”纪衍诺看向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在京城时候曾经的猜想,如今看来可能性愈发大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纪衍诺告诉她:“明日一早我与五哥去探探骆县丞说的洛水村,随后咱们便往海云城去。” “只是骆县丞现下透露了消息给我们,要想法子封住他的口。” 若是被背后之人知晓他们已然摸到私采铁矿之处,对他们的行动将极为不利。 纪衍诺奉旨来东海查探,原本带来的大部队人马就是在真定城落脚查探卢道远受刺之事。 但他的人毕竟不多,若是真的与对方硬碰硬,恐怕赢面极小。 叶浮珣点点头:“我有办法。” 言罢,她走向昏迷的骆县丞,从袖笼中取出一个竹筒,喂骆县丞又吃下一条蛊虫。 纪衍诺蹲在她的身旁:“这条蛊虫有何用处?” 刚才他打晕骆县丞带回来之前,就按照叶浮珣的要求给骆县丞喂了真话蛊,而今又见叶浮珣再喂蛊虫,自然好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易容乔装 “这条蛊虫可以保证让他不对我们其歪心思。”叶浮珣简单解释道,“只要他想动歪心思,蛊虫就会让他心痛如绞。” 还有这等神奇之事? “不信的话,殿下您先弄醒他咱们试试?” 骆县丞再度醒来时,眼底依旧布满惊惧。 叶浮珣含笑道:“刚才跟我们说过的话,只要你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分的心思,就会心痛如绞。若是这种事情发生两次,恐怕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如果不信,你尽管试试。” 骆县丞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位瞧上去圆润可爱的姑娘。 下一瞬,他就忽地大叫一声,手抓着胸口狠狠地跪倒在地,疼得浑身不停地抽搐。 “你瞧,两次机会已经被你用去了一次。”叶浮珣云淡风轻道,“若是再有一次……”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了!”骆县丞捂着胸口久久缓不过来,嘴里喃喃道,“下官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 “还不快滚。”骆县丞连忙摸爬滚打地逃了出去。 秦王妃不解:“若要让他闭嘴,直接杀了他不是最安全的办法吗?万一他冒死也要将今天的事情告密,咱们不就危险了?” 叶浮珣一笑:“三姐放心,他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隔日上午,纪衍诺和秦王乔装离开客栈去了洛水村查探,两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近午时的时分。 “洛水村附近山多,确实有一座山颇为可疑。” 纪衍诺饮过茶,给叶浮珣讲发现的情况,“那座山附近被拦了起来,有山民把守。对外则说山里有野兽出没,因为危险所以县衙将其围起来不让人靠近。” 叶浮珣恍然:“那你们想法子溜进去看了吗?” “自然。”他们之所以回来得那么晚,是因为围着山绕了一大圈,从后山爬上去才看到里面的情况。 “真是私采铁矿么?”叶浮珣托腮好奇。 纪衍诺颔首,神色肃然:“是一座大铁矿。可以看见来回搬运的人,以及在山坳中进行初步处理铁石的简单作坊。” 他渐渐握紧了拳头:“爷查过,真定城从未上报过有铁矿之事,所以确定是私采。” “那座铁矿被采了多久了,能看出来吗?”叶浮珣又问。 纪衍诺摇头:“暂时无法确定。” 摸清楚了私采铁矿之处,现在最重要的是顺藤摸瓜去找铁矿运送至何地,其目的又是用于制作何物。 “咱们午歇后就出发,前往海云城。”海云城离真定城有两三天的路程,四人继续乔装成兄弟姐妹出发。 又过了一日,刚上马车离开落脚的客栈,忽地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纪衍诺挑帘往外看去,神色一顿。 叶浮珣好奇,正想探头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朗笑,车帘被刷地拉开,露出了楚王胡子拉碴的脸:“可算找到你们了!” 秦王妃惊得张圆了嘴,他们四人都易容乔装了,楚王是怎么突然从京城来到这里,而且找到他们的? 马车虽然是普通马车,但因为要供四个人乘坐,专程挑了一辆相当大的马车。 平日里纪衍诺和叶浮珣坐在主座,秦王和秦王妃则各坐一侧,车厢里的空间相当宽敞舒服。 哪知楚王这么一进来,乐呵呵地就拉起秦王把他塞到秦王妃那一侧,然后大喇喇地坐了下去,正好就坐在了叶浮珣的侧前方。 纪衍诺蹙眉,弯腰起身和叶浮珣换了位置,嫌弃地踢了一脚楚王,把他往外推了推。 楚王嘿嘿一笑,屁股往外挪了挪腾出些地方。 他一边掏出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边打量着乔装后的四个人:“你们这身装扮确实看不出来原先的模样,要不是和六弟定了联系的暗号,四哥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你们的马车。” 原本好奇心满满的秦王妃此刻顾不上好奇了,因为秦王被楚王塞到了她的身侧,两人坐得相当的近。 近到可以闻到秦王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让她不由变得拘谨了些。 王爷甚少和她靠得那么近,反观秦王,却依旧温润如玉,似乎并未因为座位的更换而改变过神色。 楚王将身后的包袱取下往桌子上一放:“你们四人这是扮做兄弟姐妹?那四哥也乔装打扮下,扮做大哥你们看如何?” “不妥。”纪衍诺眉一拧,“一家四个兄弟姐妹出行已容易引人侧目,再多一个,必定露馅。” 楚王挠头:“那……要不我扮做你们爹?” “不可。”秦王和纪衍诺同时开口拒绝。 “那你们说。” 不就是假扮下,用得着这么较真吗!听着好像很嫌弃他似的。 纪衍诺挑眉:“车夫。” “车……夫?”楚王指着自己,“像四哥这样器宇轩昂的人中龙凤,扮车夫被人能信?” “那就是四哥本事不够。”纪衍诺淡淡。 楚王生平最受不得激将法,“扮就扮。” 就见楚王打开包袱,在脸上又抹又贴地捣腾起来。 纪衍诺嫌辣眼睛,伸手挡在叶浮珣的眼睛上,索性小声哄她:“阿珣要不闭眼歇息会儿?” 叶浮珣失笑地点点头,将纪衍诺的手拿下,听话地闭上眼睛补觉。秦王妃偷偷瞄了眼秦王,见他如老僧入定般地继续看书,分明没有拦她的意思。 心底就有一些失望,不过转瞬又想,王爷和太子性子不同,倒也正常。 那厢楚王折腾了一刻钟,还真是弄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平凡普通得就像路边上等着找活计干的汉子。 “怎样?四哥这扮相可还成?”楚王收妥包袱,兴冲冲地望向纪衍诺求表扬。 纪衍诺睃他一眼,点头夸了句:“现在出去赶车,我们请的车夫确实可以让他回去了。” 楚王一脸狐疑地看向纪衍诺:“六弟让四哥扮做车夫,合着是嫌弃四哥坐马车里?” 纪衍诺含笑:“四哥睿智,弟弟佩服。”秦王没忍住笑了,他将手中书放下:“六弟不过是逗你的,四哥莫要当真。”楚王可算松了口气。 秦王妃自在了许多,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四哥怎么也过来了?” 第一千一百章 皆有所思 楚王一抓头,扫了眼纪衍诺才道:“父皇得知卢道明是真定城骆县丞派人刺杀,知晓这次事件重大,是以让四哥过来帮忙。” “另外,还带来了父皇的手谕。” “手谕?”纪衍诺目露疑惑。 楚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怀中手谕取出递给纪衍诺。纪衍诺展开细看,神色微凝,随后又将手谕传给了秦王。 三兄弟互视一眼,皆有所思。 “有了这个手谕,咱们的事情应当会顺利许多。”秦王道。 楚王抚掌直笑:“那是自然。四哥这可是放下了大胖闺女不抱,千里迢迢急马前来寻你们,给你们送宝来了!” 叶浮珣噗嗤一笑,楚王果然是三句不离自家大胖闺女。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响闹声:“咦?那是什么?” 叶浮珣闻言马上挑开帘子往外望去,秦王转头看了一眼道:“应是迎亲的队伍。” “迎亲?”叶浮珣更加好奇,古代的迎亲队伍她还是第一回见。 “迎亲队伍在官道上走?”叶浮珣托腮问道,“难道两家在一个城里头?” 秦王妃笑着解释道:“有可能,这民间邻村邻镇的娶亲送嫁,女方从家家出发,来到男方镇子,再由南方家的迎亲队伍来接。” 叶浮珣听得入迷,趴在窗边看得眉开眼笑。 “阿珣,莫看了。”纪衍诺伸手拍了拍叶浮珣的肩膀,想唤她回来坐好。 哪知叶浮珣没有回头,只摆摆手道:“爷,臣妾觉得很有意思,再看看。” 遂滋味满满地瞅着,不时还发出几句点评,“原来送嫁的喜轿并不是大红色的,只是在喜轿上头绑了红绸大花。”跟电视上拍的不一样。 “而且,真的有媒婆走在轿子外头!”只是这媒婆看着还挺正常,不像电视里那样脸上点颗大痣! 坐在叶浮珣身边的纪衍诺蓦地神情一滞,阿珣她之所以看得这么入神,是因为从未坐过喜轿吗? 她连喜轿的颜色都不曾知道,事实上,京城里送嫁的喜轿都是漆上了大红色的喜轿。 他骤然就想起了叶浮珣是他开设太子府两年多时才以良媛的身份被抬进府里来。 她进府的那一日是哪一日,他都不记得了。那一天她是怎么进的府,离开镇国公府时候有没有哭,有没有不舍,有没有对太子府的紧张和恐惧,他一概不知。 进府时候坐的轿子一定不是大红色的,不然阿珣不会不知道。那些人想着阿珣不过是个良媛,对她一定没有足够的尊重。 府里头的嫔妾各个捧高踩低,阿珣刚进府时定是寸步难移。这些思绪在脑海划过,莫名让纪衍诺心中晦涩难安,顿觉心痛。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不止纪衍诺,其余的人也都像他一样,想偏了。 叶侧妃虽然此刻是侧妃,可若他没记错的话—— 秦王默默地垂着眼帘望向叶浮珣裙裾的一角,她陪太子参加太后寿宴时候只是个良媛,而如今…… 试问天底下那个女子不喜欢被心爱之人八抬大轿迎娶回府,叶侧妃如此巴巴地望着外头的喜轿,想必会有所憾恨? 他心底沉沉地吁了口气,如若可能,他亦想给她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又算是什么。 若连太子都给不起,天底下怕是就没有人可以给她最好的一切了。只望太子能真心待她,自始至终。秦王妃见气氛变得尴尬,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迎娶送嫁不过是个形式,”她干巴巴地努力打破僵局,“乡间村子里的送嫁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楚王嗓门一扯:“秦王妃说得对,这迎娶送嫁不过是个形式,最重要的还是的看夫君是否对她真心实意,两人成亲后的小日子是否过得殷实顺心。六弟,你说是不?” 纪衍诺嗯了一声,伸手将叶浮珣拉了回来,小心替她把后背的靠垫放妥,叶浮珣一脸莫名其妙。 刚才大家不是聊得高高兴兴的,怎么一转眼就各个神色沉重地探讨起婚后生活来了? 秦王妃又道:“不错,若是小两口恩爱,哪怕是没有热闹的过门礼,那也能幸福一辈子。” 叶浮珣眨眨眼,扫了眼众人或诚挚,或鬼祟,或温和的看过来的目光,指了指自己:“我觉得你们说得很有道理。” 不明白索性就附和好了,众人心头一松,连忙转移话题。 “六弟,你回传京城的消息写的太过简要,四哥至今仍不知你是怎么打探到骆县丞就是刺杀卢大人的主谋,快给四哥讲讲。” 纪衍诺难得有耐心:“说起来,骆县丞未必就是主谋。这件事情……” 车厢内瞬间进入了议论模式,人人都专心致志地探讨卢大人被刺杀之事,就连秦王妃也忙不迭插话两句。 叶浮珣自是听着,不时接过纪衍诺递给她的点心小口地吃。马车一直跟在迎亲队伍之后,吹吹打打的声音从未停歇过。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忽然吹吹打打的声音变得更加大了,几乎将车厢里的说话声都掩盖了去。 楚王浓眉一皱:“这送个嫁还真是没完了是不?”天知道他们几个人为了让叶侧妃不要陷入难过的情绪尬聊得有多累! 他刷地拉开车帘往外望去,瞬间怔了:“怎么又来了一队送嫁的?” 这下车厢里众人都停下了话头,马车索性也停了下来,直接将车帘拉开了往外看去。 果然在前方岔路口上又出现了一队迎亲队伍,两个迎亲队伍在岔路上迎面相对,双方都过不去了。 叶浮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就是上错花轿嫁对郎的桥段吗? 该不会待会儿喜轿还来个对换吧?她顺手捻起一块梅花糕,小口地啃着看热闹。 “那两个媒婆好像是认识的。”秦王妃嘀咕一声。 现下两个喜轿并排停在了一处,就见两个媒婆相互招呼着,还不知从哪里摸出了花生瓜子相互塞了一把。 抬轿子,吹吹打打的汉子们见状,便都寻了附近的树下坐下歇息。不多时,忽地天边闪了一道雷,不过眨眼间大雨哗啦地就从天上往下泼了下来。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想法一致 “哎哟,下雨了!可得赶紧上路!” 不知道是哪位媒婆喊了一句,汉子们忙又匆匆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走到各自送嫁队伍里。 抬轿子的抬轿子,吹吹打打的继续吹吹打打。 两个队伍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往前而去。 “这雨下得突然。”楚王瞅了眼天色,“咱们还是赶紧赶路。” 他伸手就要去抓下车帘,叶浮珣低呼一声:“等等。” 众人望向了她。 “你们难道没发现,”叶浮珣不可置信地指着前面远去的送嫁队伍,“这两个队伍的喜轿置换了吗?” 这真的妥妥就是上错花轿嫁对郎的场面啊!她看的很清楚!抬喜轿的汉子两边对换了! 大喇喇的楚王揉了揉眼睛:“有吗?”没仔细看的秦王妃满眼困惑:“真的?” 压根就没看的纪衍诺没有说话,倒是秦王点点头:“抬喜轿的汉子换了,把喜轿抬错方向了。” 秦王沉思了一会,说道:“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有意换的。” 叶浮珣也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怎么可能八个抬轿的汉子同时走错喜轿,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意而为。 楚王看着远去的送嫁队伍道:“那咱们理会吗?”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双手一摊道:“还是算了吧。” 不要无端惹祸上身,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如果暴露了身份恐为大患。 众人点头,大家想法一致,遂继续上路。 一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色不多久就又放了晴,前方送嫁队伍的吹吹打打声依旧没有停歇。 叶浮珣就着这声音,迷迷糊糊挨着车壁小睡了一觉。 自打有身孕以来,她那是只要困了就秒睡的节奏,根本不受环境影响。 待她一觉睡醒,发现车厢里的众人都在各做各事。 秦王妃和秦王各自看书,纪衍诺审公文,楚王打瞌睡。 叶浮珣悠悠打了个呵欠,接过纪衍诺无声递过来的水饮了半杯,正欲伸伸腿,就听得外头传来了吵闹声,送嫁队伍的吹打声停了。 楚王蓦地睁开了眼,刷地拉开了车帘。 众人望出去,隐约可见喜轿停下,媒婆正在对着喜轿里说着什么话。 “莫非是发现抬错轿子了?”楚王托着下巴。 然而离得不近,听不见具体争执的声音。又过了会儿,忽地就见新娘子从喜轿里走了出来,转身往回走。 “这是新娘子自个儿发现不对劲,打算往回走?”楚王摸摸下巴,“瞧着那媒婆不大乐意的样子,说不定会拦下不让新娘子走。”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媒婆吆喝着让抬轿子的汉子去追新娘子。 眼见着两个汉子冲上去一左一右拽住新娘子的手臂时,新娘子忽地双臂一甩—— 生生就把两个汉子给甩飞到了两旁。 马车里的众人惊呆了下巴,“哦嚯!这新娘子莫不是天生神力?”楚王挠挠下巴。 下一瞬,又见四五个汉子冲上前拦截,新娘子挨个将人抡了起来,甩向四周。 她转过身,怒发冲冠地走向指使人抓她的媒婆。媒婆吓得瑟瑟发抖,挨在喜轿边上望着新娘子。 就在众人以为新娘子会把媒婆抡起来转三圈时,新娘子竟然一把将喜轿抓了起来,横空往前砸了出去。 好端端的喜轿就这么烂掉了,媒婆惊叫一声,抱着脑袋头也不回地跑了。 周遭的汉子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个红色的背影站在前方,静静地,无端生出一丝萧瑟来。 众人面面相觑,那新娘子伸手抹了抹泪,转身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咱们要不还是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叶浮珣于心不忍地提议。 “成。”楚王滋溜就下了马车,不多时把新娘子给领了进来。 新娘子早把红头盖给取了,露出一张平凡的脸,眼角微微有些红:“小女子见过各位。” 她规规矩矩地鞠了个礼,略局促问道:“不知你们叫小女子过来有什么事?” 秦王妃好心发问:“这位姑娘贵姓?” “小女子姓覃。” “覃姑娘,”秦王妃问道,“你刚才为何从喜轿里下来?可是有什么变故?” 覃姑娘低着头:“今日本是小女子嫁去河东镇的日子,刚才与另外一队送亲队伍碰上了,正好下了一场雨,没想到情急之下他们居然把喜轿给抬错了。 小女子发现不对,叫来媒婆询问,结果媒婆硬是说没有出错,要把小女子送去河西镇。” 众人对视一眼,果然和他们猜测相去不远。 “这嫁人之事怎能马虎?嫁错了夫家,那是一辈子的事。”覃姑娘继续道,“小女子和媒婆争执不下,便自顾自下了轿,准备自个儿去河东镇。” “然后媒婆就让汉子拦下小女子,小女子一时情急,就把他们给甩飞了。媒婆好像怕了,骂了一句白做了一天的活计,领着汉子都跑了。” 秦王妃叹口气:“难为你了。自古以来喜轿出门便不得走回头路,想来那媒婆亦是怕惹了两边夫家的恼,才打算将错就错。” “这种事还能将错就错?”楚王浓眉一皱,“媒婆是安心了,可人家夫妻俩日后怎么过!” 覃姑娘擦了擦眼角:“媒婆说河西镇的夫家可是镇子上最有钱的人家,若是让那新娘子去了河东镇……小女子不能对不起人家姑娘。” “你夫家……”秦王妃听出蹊跷,小心打了个问号。 “小女子的夫家是父亲自幼定的娃娃亲,未来夫君虽然身子孱弱,但是个有志向的人。”覃姑娘道,“小女子要赶去河东镇,若老爷夫人们没有别的事的话,小女子这就告辞。” “等等。”叶浮珣想了想道,“两队送嫁队伍分开已有一段时间,你若是徒步赶去,怕是会晚了。” “二哥,不若我们送她一程?”叶浮珣抬眼望向纪衍诺。 纪衍诺思索一瞬:“亦可。” 覃姑娘感激道谢,她局促地坐在马车一角,不敢抬头看几人。 叶浮珣见状,闲话家常:“覃姑娘是哪里人?怎么身边没有带婆子或是婢子随行?”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各有所思 覃姑娘忙老实应答:“小女子家里就小女子一人,父兄三年前就去海云城打铁去了。” 这话蓦地就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叶浮珣不慌不忙继续问道:“刚才见姑娘天生神力,甚是惊讶。” “那确实是天生的。”覃姑娘憨憨一笑,双手交握,“我爹说我们打铁世家的姑娘,天生就是力气大。加上自幼就跟着爹爹打铁,力气……便就越来越大了。” “覃姑娘家是开的打铁铺子?”叶浮珣好奇,“都打些什么铁器呢?” “我们家从曾祖父那一代起就以打铁为营生,只要是客人说的出来的铁器,都能给打。” 叶浮珣颔首:“早前覃姑娘说父兄去海云城打铁去了,可是过去开了新的铺子?” 覃姑娘一听,连连摇头。 “不是,”覃姑娘说道,“我家贫穷,哪里有银钱去海云城开铺子。” “三年前海云城有人来招打铁的长工,月银很是丰厚。家里生意很差,所以父兄就一同去了海云城。” 叶浮珣眸心一动说:“只留你一个姑娘在守家,他们不会担心吗?” “两年前爷爷还在世,小女子留下来亦是为了尽孝。”覃姑娘情突然绪低落了些,“今年,爷爷身体日渐消瘦,他替小女子张罗好了婚事,就撒手人寰了。” “你父兄这三年里都未曾回来过吗?” 覃姑娘摇头:“阿爹和哥哥虽然没有回来过,但是有让人捎口信和银钱回来,每隔三个月就送一次。 他们都挺好的,月银都送回家里头来了,只是那边的活计一直没有做完,所以不得离开。” 叶浮珣和纪衍诺对视一眼,各有所思。 “覃姑娘,”叶浮珣继续问道,“你家父兄是在海云城内做工吗?” “不是在城里头,只是离海云城近,在一个叫做……” 覃姑娘想了好一阵子,卡壳地红了脸,“小女子不识字,只听星哥讲过一次地名,却是没记住。” “星哥是何人?” “就是小女子的未来夫婿。”覃姑娘略羞涩。 她和未来夫婿定的是娃娃亲,自从父兄去了海云城做工,只要来了信她便去找未来夫婿帮忙看信,回信也是未来夫婿代笔。 叶浮珣恍然,便不再细问下去。 马车行得不慢,但到底错过了不少时间,一路紧赶着往河东镇去,直到追进了镇子里,顺着覃姑娘的指引找到了她夫家的房子,才终于看见了迎亲送嫁的队伍。 “是星哥!”覃姑娘紧紧抓着车帘子往外望。 众人看了出去,就见一个身着喜袍的瘦高男子正笑着被人推着出了屋门,走到喜轿前头。 那男子面色略带苍白,看似身子羸弱。和天生神力的覃姑娘两相对比,楚王不由嘎巴了下嘴。 就觉得自家王妃说得不错,这天底下有情人形形色色,只要看对了眼,哪有什么不般配的。 相互喜欢就是最大的般配,这时,站在喜轿旁的媒婆正笑着唤新郎官踢喜轿去。 秦王妃忙推了推覃姑娘:“快些儿去拦下他,这轿门踢了,回头可就说不清楚该娶谁家姑娘了!” 覃姑娘一听,吓得脸色一白就要往马车下跳。 叶浮珣忙让她把喜帕重新戴上,哪有新娘子在大街上让人看见容颜的道理。 覃姑娘感谢地接过喜帕顶在头上,半抬着喜帕看着地,快步下了马车往前跑去:“星哥,等一等!” 新郎官的大脚刚碰到轿门,听到覃姑娘的声音倏地就顿住了,围观众人都惊呆了。 “怎么又多了一个新娘子?” “这迎亲迎来两个新娘子的事儿还是头回见,有意思!” “该不会轿子里没有人,新娘子被落下了自个儿跑回来的?” 众说纷纭间,覃姑娘已经走到了新郎官跟前,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讲解了一遍,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百姓恍然大悟。 “天底下还真有这等巧事,幸好新娘子赶回来及时,这要是踢了喜轿门,可就说不清谁才是真正的新娘子了。” “这覃姑娘是赶过来了,可还有一个新娘子呢,河西镇那边的吉时恐怕误了……” “那喜轿里的新娘子咋办?”议论纷纷中,喜轿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一个新娘子怯生生地迈出了喜轿,柔柔弱弱地开口问道:“这里……不是河西陆家吗?” “这里是河东镇。”新郎官不卑不亢地将覃姑娘说的话给她讲了一遍,“恐怕是大雨抬错了喜轿,将你抬来了河东镇。” 新娘子嘤嘤呜呜地哭了,可怜兮兮道:“小女子误了吉时,这要再赶去河西镇,夫家恼怒婚事怕也做不得数,还请郎君怜惜小女子……” “这话什么意思?”楚王摸着下巴,“那新娘子该不会想硬嫁去覃姑娘夫君家吧?” 秦王妃亦震惊:“一般人发现抬错了夫家,不是该赶紧让人将她送去真正的夫家才对吗?” 楚王啧啧两声:“我看她这就不是一般人,五弟和叶侧妃不都说了,当时喜轿换了像是人为,没准就是这新娘子的手笔。” “只是,那病秧子新郎官有啥值得让人图的?” 这时,人群因为那新娘子的话直起哄:“第星兄弟,这新娘子多可怜啊,要不今儿个一块娶了!” “第星!”叶浮珣神色一动,定定地看向那个新郎官,第这个姓非常少有。 如果没记错的话,第星似乎是纪衍诺登基后的文渊阁大学士!此人学识丰富,深得帝心! 那位河西镇的新娘子,明明夫家是河西镇首富,还专程巴着第星想嫁过来,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罢? 寻思间,忽然听见覃姑娘开了口:“不可以。” “星哥是小女子的夫婿,没有一郎娶二妻的道理。” 她抬抬喜帕觑着地面,对向另一个新娘子道:“你的夫家在河西镇,你该尽快过去找你的夫家而不是留在这里。” “小女子就怕……”那新娘子带着泣声欲说些什么,就见第星走向媒婆。 他往媒婆怀里塞了一锭银子:“嫁娶乃人生大事,还请媒婆多加辛苦,将河西镇的这位媳妇送过去。”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顺水推舟 媒婆本是不肯做这种事的,但又舍不得手里沉甸甸的银子,加之周遭人群闹闹嚷嚷地起哄,犹豫片刻道:“那成罢!咱就再走这一遭,去一趟河西镇。” 新娘子被媒婆推着回了喜轿,她在喜轿门前停了一瞬,终是没再多说一句,捏着喜帕上了轿。 第星和覃姑娘都松了口气,新郎官和新娘子相偕着一同进了屋。 马车里等人热闹看到这里,自觉差不多了。 “咱们现下离开吗?”秦王妃问道。 叶浮珣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爷,咱们要问问第星,覃姑娘父兄去了何处打铁吗?” 话音刚落,就见第星匆匆从第府走了出来,他飞快地走到马车前,朗声问道:“先前可是几位将我家娘子送来河东镇?不知可愿进来喝杯喜酒,让在下一表谢意?” 众人正想打听覃姑娘父兄打铁所去向,见第星这么说,于是就顺水推舟进了第府。 第府屋舍很是寒酸简陋,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也不多,基本上都是和第星一般年龄的年轻男子。 叶浮珣和秦王妃进了里屋找覃姑娘说话。 里屋虽然简陋,但被布置得很喜庆,窗户上大大的囍字,床上大红色的被褥,上头还放了许多红枣花生和莲子。 最显眼的是墙边两个书架上摆满了书。 覃姑娘坐在床沿上盖红盖头,一双手揪着喜帕,似是紧张又羞怯。 叶浮珣和秦王妃笑着上前唤了覃姑娘,寻了凳子坐下:“一看你家夫君就是好学上进的,这书架上的书可比人还高。” 这话一出,覃姑娘紧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小声应道:“夫君爱读书,早前考了秀才,说是打算明年上京赶考……” 原来第星已经是个秀才了?叶浮珣和秦王妃对视一眼,含笑恭喜:“那你现在可就是秀才娘子了,待明年你家夫君考个进士,你就成了进士夫人!” “我、我不识字……”覃姑娘即是欢喜,又是担忧,“就怕配不上夫君。” “切莫要妄自菲薄。”叶浮珣握住她的手轻拍道,“你现下嫁了人,平日里可以跟着你夫君认认字,慢慢地受他影响,定然就能学到不少知识。” 秦王妃点头:“你夫君待你真心,只要他欢喜你,你就配得上。你要主动勇敢些才是。” 刚才在第府门外,第星对覃姑娘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是真心实意地要娶她为妻。 那眼底的情意浓浓,是她在王爷眼里从未看见过的,无端让人羡慕。 如果王爷能够那样待她,她宁愿和王爷只是普通人家的夫妻。 覃姑娘受了鼓舞,坚定地点点头:“谢谢姐姐们的开导,我定会好好识字,不给我家夫君丢脸。” 叶浮珣笑盈盈地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了下来,放在覃姑娘的手心上:“这是送你的庆贺礼,你家夫君认真上进,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她这次乔装出行扮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手上戴的玉镯水头很好,但又不会特别贵重,用来作为贺礼最是合宜。 覃姑娘欢欢喜喜地收下了,连声道谢。 那厢便又有人来传了纪衍诺的话,说是还要赶路,不便多留。 叶浮珣和秦王妃自是知道情况怕是已经问妥,遂便离开了里屋,重新上了马车启程。 “第星可有说出覃姑娘父兄所去的地方在哪里?” 骆县丞曾说过铁矿的矿石开采提纯后会被送去海云城,而覃姑娘又说过海云城三年前曾大肆招揽会打铁的长工,是以众人皆猜疑其父兄所去之处,兴许就是私采铁矿制造铁器的地方。 “第星并不知晓覃姑娘父兄所去的地方具体在哪里。”纪衍诺告诉叶浮珣,“为免覃姑娘担忧,他曾捏造过一个地名告诉覃姑娘。” “事实上,覃姑娘父兄每回托人送回来的书信,除了报平安外,从来没有提到过具体在海云城是做什么活计。” “第星曾多次在回信中问及地址,皆无所获。” 秦王妃诧然:“那咱们这一趟去海云城要怎么找?” “数月前覃姑娘的爷爷过世,第星亲自去了趟海云城寻摸,”纪衍诺继续道,“他虽然没有找到覃姑娘的父兄,但是在海云城西郊二里地附近发现可疑的痕迹,建议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可骆县丞不是说他们开采的矿石提纯后会送去海云城南郊三里地吗?”叶浮珣问道。 秦王和楚王对视一眼:“未免让骆县丞知晓真正打造铁器之处,这么做并不奇怪。” “这么说来,咱们尽快赶去海云城查探为宜。” 众人稍作商议,便继续上路。 又过了两日,一行人抵达了海云城郊外五里地处的一个村子,纪衍诺和楚王寻了村里的村民租了屋子让众人落脚。 “明日一早,爷和四哥去海云城附近查探,”纪衍诺看向众人,“五哥留下来照顾五嫂和阿珣,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 隔日一早,天蒙蒙亮纪衍诺和楚王就出发了。 叶浮珣睡得晚,起来后用了纪衍诺做好的早膳,见秦王坐在院子中看书,秦王妃则站在院子门口打量着隔壁院子。 “叶侧妃,”秦王妃见叶浮珣出来,转身迎了过来,“你身子重,还是在屋里多歇息。午膳我和你五哥会张罗好的。” 昨天的晚膳是纪衍诺和楚王做的,纪衍诺的手艺自是不用说,楚王行军走伍惯了,简单的饭菜都能做。 秦王和秦王妃当时想搭把手,但对厨房是真的外行。今儿个的午膳,她来做比较实在些。 不过见秦王妃满腔热情,叶浮珣倒也不好泼冷水。想着给人家夫妻俩留个独处的空间确实挺好,她便从善如流地回了屋。 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等快到中午的时候再出去做点吃的。哪知睡了没多会儿,就被外头的吵闹声音弄醒了。 叶浮珣出了屋,抬眼就看见秦王妃极其狼狈地被秦王扶着进了隔壁的屋子。 她头发乱糟糟的,上头看似还插了好些鸡毛,身上的裙裳更是又脏又破。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难以企及 “这是怎么了?”叶浮珣提着裙子跟上前去,正好听见砰地一声,秦王妃把秦王和她给关到门外去了。 随后便传来了秦王妃嘤嘤呜呜的哭声,秦王苦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刚才王妃想去隔壁农家要几个鸡蛋来做午膳,结果……” 秦王妃自知厨艺不佳,想着煮鸡蛋简单,便打算去隔壁农家要些鸡蛋。 他们这套院子就是隔壁农家腾出来的,昨天因为鸡蛋都拿去卖了,曾说过等今天早上母鸡下了蛋再给他们些。 秦王妃过去后,隔壁家的婆子正在洗菜,便让秦王妃自个儿去鸡窝里掏鸡蛋。 说是早上下了有七八个鸡蛋,全都可以拿去。秦王妃闻言,便就去了鸡棚。 哪知刚推开鸡棚的木栅门,一脚就踩在了鸡屎上头。 秦王妃自幼娇生惯养,不曾在村子里住过,更别说去鸡棚取鸡蛋这样的活计。 这下子屋里头哭声仍未停歇,却是怎么都不愿见人。 “王爷,要不您先去取盆凉水送进去给王妃擦洗净面?”叶浮珣提议道。 秦王闻言,颔首转身而去。 这时,隔壁屋的婆子走到院子门前招呼,叶浮珣抬脚走了过去。 婆子是给提了鸡蛋过来了,叶浮珣忙就刚才的事情再次致歉,这会儿婆子倒是没再生气,只满面笑容道:“你们家夫婿已经赔了银子,不碍事。都怪婆子刚才忙着洗菜,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事。” 婆子离去后,叶浮珣提着篮子走向厨房。 彼时秦王刚给秦王妃送完水,走过来告诉她道:“王妃不让进门,让我把水放在门口。” “我去看看她。”叶浮珣想了想,将鸡蛋放下,然后又对秦王道,“王爷,王妃梳洗恐怕还需要些热水,能麻烦你烧些热水吗?” 于是,秦王便留在厨房里烧水,叶浮珣又去了秦王妃屋子前。 只不过,秦王妃依旧不肯见她。 只告诉她说身上都脏污着,要先清洁干净了再出来。 叶浮珣在门口站了半晌,见日头快上正午,索性就去厨房准备午膳。 厨房里头冒着烟,传来秦王的轻咳声。 叶浮珣走了进去,就见秦王正蹲在灶头前拨弄柴火,被柴火燃烧冒出来的烟弄得甚是狼狈。 “叶侧妃。”见叶浮珣来了,秦王尴尬地抬起头,“这水才刚开始烧。” 叶浮珣看着他,不由噗嗤一笑:“王爷,您这儿脏了。” 她指了指鼻子的地方,提醒秦王。 秦王一愣,旋即就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果然发现袖子上黑污了一片,俊颜渐渐泛红:“实在是丢人,让叶侧妃见笑了。” “怎会?”叶浮珣走进厨房,笑着说道,“这烧柴火本就是一门功夫,里头讲究多着呢,我也不会。换着是我,怕是到现在还烧不起来,王爷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走向另外一个灶头前蹲下,“咱们把这个灶头也烧起来,顺带把午膳做了,您觉得可好?” “让我来。”秦王忙道,“你怀了身孕,小心些个。”叶浮珣点头道谢,起身去翻看厨房。 因为昨日纪衍诺给隔壁屋子的人家付了足够的银钱,除了清理屋子给他们住外,连基本的米面油盐也都备了不少,足够他们两三日吃用。 叶浮珣将面条取了出来,又拿了三个大番茄,走到案板前准备处理。 秦王这时已经按着叶浮珣的要求烧起了两大锅水,不过离水开还有些时候,他走过来问叶浮珣:“叶侧妃想做些什么?” 叶浮珣摊摊手:“不怕王爷笑话,我平日里对吃虽然在行,但是说到厨艺,基本上可以说是不会。” “所以,今天中午恐怕要委屈王爷和王妃吃一顿简单些的。” “我打算做番茄鸡蛋盖浇面。” “番茄鸡蛋盖浇面?”秦王念着这略觉绕口的话,神色微囧,“是我不好才是。” “六弟让我照顾你和王妃,结果我却办不周全。” 叶浮珣一笑:“王爷可别这么说,咱们出门在外,相互扶持本是应该的。” 秦王沉默片刻:“我刚才的话是真心的。我自幼养尊处优,不像太子被送去齐国受尽苦难,在那样的环境下却还学就一身本领,无论文武,甚至厨艺,皆让人难以企及。” “楚王喜欢舞刀弄剑,请了父皇允准出征,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同样是无所不能。” “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 叶浮珣呆了呆,没想到秦王会突然跟她说这些。 兴许是因为叶浮珣没有回应,秦王略显尴尬地摸摸鼻子:“让叶侧妃见笑了。” 他亦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将心底的想法道了出来。 “人各有志,像楚王喜欢上战场杀敌,王爷不也有自己喜欢和擅长的?”叶浮珣想了想道,“无需以己所短去比别人所长。” “王爷您精通琴棋书画,以文为长,且心细如发,这些都是旁人不及你的。” 秦王只觉脸上微热,愣了一瞬才道:“多谢叶侧妃鼓励。这……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叶浮珣倒也不客气,把番茄推到他面前:“麻烦王爷帮忙把这三个番茄削皮,然后切成丁放在碟子里备用。” 通常来说,把番茄放到热水里烫一烫,番茄皮很容易就可以撕下来。 然而考虑到要烧开一锅水不容易,叶浮珣索性打算将皮直接削了得了。 她又取了海碗,打了三个鸡蛋下去,拿起筷子飞快地搅拌。 秦王取过刀子削皮,眸心半垂,很是专心。 厨房里安静下来,各自做事。对秦王来说,这一日兴许是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很快叶浮珣的面就做好了,三碗面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后,秦王去唤秦王妃出来用午膳。 这一回秦王妃终于收拾妥当了,只依旧脸红红的,想是仍害臊着。 叶浮珣给她递了碗筷:“我不善厨艺,只能做个简单的面条,王妃莫要介意。” 秦王妃的脸又更红了红,早前叶浮珣出来时,她还信誓旦旦说要给叶浮珣做午膳。 结果午膳没做成,反倒是把自己弄得这般丢人。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毫不见喜色 她拿起筷子道:“哪里会介意,劳烦叶侧妃做午膳已经让人羞愧了。” 这一趟出门,她已经渐渐习惯旅途的疲累和物资的短乏,当然还有饮食方面的因素。 把面条夹起送进嘴里,饿了一上午的三人都觉得味道甚是不错,便都吃完了。 而纪衍诺和楚王,则直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才赶了回来。 纪衍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叶浮珣回屋问东问西,直到确认她真的没有饿着,才算放心,随即又出去做晚膳。 楚王早在之前就开始在厨房里收拾准备,秦王亦跟在一旁帮忙。 三个人很快就做出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众人吃很尽兴。 楚王吃得嘴角抹油,比划着大拇指道:“宫中御厨都比不得六弟这手厨艺!” 然而马屁拍在马腿上,纪衍诺听了,只轻哼一声丝毫不见喜色。 他给叶浮珣夹了菜,哄着她再多吃几口。 楚王啧啧叹了一声,看向秦王道:“咱们这还是托了叶侧妃的福才有口福,要不是叶侧妃在,四哥可以用一万两打赌,就算是给六弟一万两他也懒得动动手指!” 秦王含笑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叶浮珣自觉脸皮厚惯了,听了这话倒也没有觉得脸红,只继续努力地啃鸡腿。 农家鸡就是特别有鸡味,加上纪衍诺出神入化的手艺,好好次! 秦王妃满眼艳羡:“以前常闻君子远庖厨,就以为男子厨艺都是不成的,现下才发现是臣妾孤陋寡闻了。” 楚王哈哈大笑,手一挥道:“君子远庖厨都是那些酸腐的文人书生为了偷懒找的借口!” “要真的都远庖厨了,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军营里全是汉子,还不用吃饭了?” “况且,咱堂堂汉子顶天立地,还能搞不定厨房那方寸之地?” 他虽然手艺一般,但是在为了哄自家王妃开心,偶尔也会下厨一展身手给王妃做上一顿好吃的。 王妃每回都夸他的手艺比府里的大厨还要好,楚王侃侃而谈,秦王和秦王妃则听得相当认真。 纪衍诺嫌他聒噪,夹了块鸡肉塞他嘴里:“用膳。” 楚王嘿嘿一笑,大口嚼着肉道:“四哥就知道六弟也是心疼四哥的!” “一万两什么时候还?”纪衍诺冷冷丢了一句,楚王霎时就安静了。 众人继续用膳,膳后,叶浮珣问起他们的进展。 纪衍诺和楚王对视一眼:“我们先去了海云城南郊三里地附近查探,不见可疑踪迹,随后又去了西郊两里地处,果然就如第星所说,仔细勘察确实能看到一些痕迹。” “那可有找到铸铁之处?”秦王妃追问了一句。 “尚未。”楚王摆摆手,“附近尽是深山老林,要查透了还需花上些功夫。” 隔日,是楚王和秦王两人出去查探,纪衍诺留下来陪伴叶浮珣。 又过一日,纪衍诺和楚王出门,秦王留下。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纪衍诺和楚王几乎到了深夜才赶了回来。 “找到了。”顾不上喝口水,纪衍诺双眼如星辰灿亮,“在一处深山坳里,隐藏了铸铁的作坊。” 叶浮珣心神一动。 “私采铁矿,再送至海云城附近铸铁……”叶浮珣一颗心暗暗揪紧,这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便心知肚明。 “爷,现下咱们要怎么做?” 纪衍诺早已想过:“咱们什么都不做。” 私采铁矿铸造兵器,图谋之心可昭日月。既然有所图谋,且在三年前就展开行动,可见背后之人势力不小。 他们虽然带了些人,但在这东海依旧无异于单枪匹马。 “此事不可轻举妄动,”就怕打草惊蛇,或是对方隐匿更深,亦或是正好逼迫对方直接起事,皆非好事,“需得徐徐图之。” 叶浮珣明白纪衍诺的意思:“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不急,等明日就能确定。”纪衍诺含笑,意味深长。 第二天,纪衍诺收到信鸽后,便张罗众人离开村庄。 马车行离村子约摸一里地后,就遇上了徐公公为首的大部队。 “殿下,”徐公公禀报道,“老奴带人前去江安镇查探,果然真有一处极小的铁矿在开采……” 徐公公滔滔不绝地将所查道明,所有细节巨细无遗。 秦王妃满面困惑:“早前不是说过江安镇是对方故意迷惑咱们才写到密信中去,怎会真的有人在江安镇私采铁矿?” “正是为了迷惑我们所设。”秦王回应一句,秦王妃恍然大悟。 纪衍诺颔首:“如此一来,卢大人手中密信揭露东海确实有人私采铁矿,但其铁矿规模小,矿石劣质。朝廷得知后即便有问责,亦不会动作太大。” “而真正幕后之人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挖铁铸铁!”楚王咬牙。 把他们当猴子耍,还真他们都眼瞎了不成! “六弟,这事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楚王问道。 “既然对方想让咱们相信在江安镇看见的东西,那咱们就相信。”纪衍诺眯眸,他若有所思,“现在私采铁矿之事水落石出,咱们此行来东海还有一件要务尚未有着落……” “六弟是说卢大人之死?”秦王明了。 纪衍诺睃他一眼,颔首道:“不错。” “如果爷没猜错的话,咱们应该很快就会有一个答案。” 楚王骤然明白,一擂拳头道:“六弟是说对方会给咱们一个交代,好让咱们尽快返回京城?” “正是。” “这个人……会是谁?”楚王双眼一睁,“六弟莫非已经知道了?” 纪衍诺睇他:“不过是有个猜想。” 他没有再多说,而是道,“咱们现在进海云城。” “六弟。”秦王开了口,“五哥与五嫂此行东海本是为去闽东城探视岳父,因为路上遇着叶侧妃才一路随行。” “现下事情了然,去海云城若是无需五哥和五嫂相助,我们便准备去闽东城了。” 从纪衍诺话中之意,秦王推测他这趟东海之行应该不会大动干戈,多以摸清情况为主。 应无需他们相助,算下来,他们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无声的尴尬 纪衍诺闻言,思索一瞬道:“亦好。多谢五哥五嫂一路来的照应,你们前往闽东城犹需注意安全。” 叶浮珣和秦王妃道了别,才随着纪衍诺返回马车。 他们将易容除去,又换回了平日里穿的衣裳,假作是去江安镇走了一趟,而今前往海云城继续查探。 马车上路前行,哪知才走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徐公公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殿下,秦王的马车追上来了。” 纪衍诺挑眉:“可是有什么事?” 徐公公忙道不知,让人停了马车,不多时就听见了秦王在外头略显尴尬的声音:“六弟,可否让叶侧妃去趟王妃那儿看看?” 叶浮珣不解地和纪衍诺对视一眼,应声道:“五哥且稍等。” 不多时,她在巧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去了秦王妃的马车前。 进了车厢,就见秦王妃歪倒在车榻上,似乎正忍着疼。 “王妃你怎么了?”叶浮珣惊诧上前。 秦王妃忍着痛苦笑一声:“不瞒叶侧妃,本妃怕是来月事了。” 原来是因为月事疼?秋月在旁用帕子替秦王妃擦着额角的汗,替秦王妃问道:“王妃每回来月事都疼得难受,至少得疼上好几日,而且……” 她顿了顿,见秦王妃示意,便又继续道,“王妃月事量大,时时要更换衣裳,恐怕无法赶路。” 叶浮珣恍然点头,表示明白,但这与叫她过来又有什么关系? “叶侧妃,”秦王妃忍着疼道,“本妃实在不好意思将这些琐事烦叨王爷,所以便让王爷去请了叶侧妃过来。” “本妃能否随着叶侧妃你们一同进海云城逗留几日,待月事干净了再上路?” 在叶浮珣面前,秦王妃没有那么多顾忌,说得直接。叶浮珣自然点头:“当然可以。” 这种事,只要秦王妃和秦王说了,秦王难道还会拒绝? 在她看来,秦王就算和秦王妃并非情深眷侣,但性子温和体贴,不至于做出反对之事。 “本妃只是觉得这种妇人之事,实在不便与王爷细说。”秦王妃感激地道了句谢。 她又说道,“本妃这月事疼也有好些年了,回回量大不说,延续的时日还长。请太医看过了,说是宫寒但无大碍,只不过每次来月事都得喝些汤药,不然怕是迟迟难停。” 秦王妃想进海云城的另外一个原因,亦是想着寻个大夫开些药方子,好让这回月事能够安安稳稳过去。 叶浮珣表示明白,遂回了纪衍诺那边的马车,将秦王妃的想法简单地道了出来。 秦王颇是愕然,纪衍诺对叶浮珣的任何要求从来不做反对,当下就问了秦王的意见。 “五哥自是没有异议。” 叶浮珣颔首又道:“即是如此,那臣妾去陪秦王妃聊聊,五哥就在这边坐着如何?” 纪衍诺一听,登时沉下脸来,冷冷地看向秦王。一起去海云城就罢了,霸占他媳妇算什么事? 他顿了一瞬,浅笑向叶浮珣道谢:“如此便麻烦叶侧妃了。” 叶浮珣拍拍纪衍诺下了马车,楚王见马车停了下来,大喇喇地走进纪衍诺马车里:“哎!咋叶侧妃上了五弟的马车,五弟跑这来了?你家媳妇啥事儿找叶侧妃?” 秦王略尴尬:“似乎是女子的事。” “女子的事?”楚王对纪衍诺一张臭脸见怪不怪,自顾自倒了杯茶喝上一口,“你这成了亲还分什么女子的事男子的事?自家王妃要是肚子疼了就帮捂捂,要不让人去备点红糖水也成。” “只要好好陪着,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不过倒是不便再急着上路,可是要随我们一道进海云城?” 秦王没料到楚王说得如此直接,不由涨红了脸清咳一声:“王妃是想着先进城住上几日。” 楚王对自己一猜就中甚是满意,一把拍向秦王肩膀:“来,今儿个四哥给你传授下经验,那可都是难能宝贵的,一般人四哥还不兴得告诉他!” 楚王正准备给秦王传授经验,哪知秦王却抬手说道:“不用了,多谢四哥的好意。” 他只得尴尬地哈哈一笑:“哈哈!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来下棋好了。” 下棋好,能打发时间,又免去安静无声的尴尬。 六弟这么可怜,他还可以让六弟两子,给他赢上几局好开怀些。 做人哥哥就是不易啊,既要帮助不懂情事的六弟学习如何爱护自家媳妇,又要小心别伤了尚不懂情爱的五弟的自尊心。 他怎么就这么完美呢,难怪王妃总夸他心细如发,面面俱到。 楚王一边下棋,一边美滋滋地自叹。 出发之地离海云城并不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行人就抵达了海云城外。 纪衍诺此行未做掩饰,直接用了京城带来的过所进城。 于氏产业在海云城有不少生意,单是留给叶浮珣的宅子就有两套。 因为这次来得人多,索性就直接前往城北的叶府大宅而去。 哪知行走不过一刻钟时间,就有人拦下了马车。 来者是瑞王府的大管事,奉瑞王之命邀请众人前往瑞王府住下。 纪衍诺以叶浮珣有孕在身住自家比较方便为由推拒,随后便应下待落脚了就与两位皇兄一同去瑞王府参加接风晚宴。 旅途劳累,秦王妃肚子疼自然不愿意出门,而叶浮珣有孕在身,纪衍诺亦不想让她辛苦。 遂叶浮珣和秦王妃便留在了叶府休息。 三人离府后,叶浮珣唤来府中管事嬷嬷,问了附近可有熟悉妇科的大夫。 那嬷嬷当下便应道:“回娘娘,咱们于氏旗下的回春堂就开在隔壁大街上,回春堂里的谭大夫最是精通妇科。” “快些去将他请来替秦王妃查诊。”嬷嬷应声退下。 谭大夫很快就来了叶府,给秦王妃查诊探脉后开了一副方子。 秦王妃看了方子,略略颔首便让人尽快去煎药。 方子和太医开的方子差别不大,应是对症的。 谭大夫下去让药童捡药煎药,又被嬷嬷请去了叶浮珣那里。 自从出京以来,叶浮珣虽然身觉无恙,但已然许久没有让大夫请过平安脉。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视若无睹 正好谭大夫过来,就让他探探脉,看看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谭大夫小心翼翼地诊了脉,“回夫人,”约莫过了片刻功夫,他才将手收了,对叶浮珣道,“腹中胎儿已四月有余,胎相稳健,胎儿健康。” 叶浮珣一颗心安了安,含笑让巧儿将谭大夫送了出去。小雨欢欢喜喜地替她梳洗更衣,又早早就哄着叶浮珣上床歇息。 “娘娘,您好不容易到了海云城,可得好好休息。”小雨放下帐帘,“小殿下乖巧,以后定然是个疼娘亲的。” 叶浮珣噗嗤一笑:“都有你说的。本宫小歇会儿,若是殿下回来了,进来唤醒本宫。” 纪衍诺心中怀疑对象是谁她是知道的,如今纪衍诺三人前往瑞王府用宴,她自是挂心着。 小雨点头应了:“娘娘您快些歇息罢。”叶浮珣闭上眼,秒睡。 醒来的时候,迷糊就见小雨神色怪异,她嘟哝一声:“殿下回来了?” 小雨巴巴地点了点头,语气迟疑:“娘娘,是殿下……回来了。” “怎么?”叶浮珣心觉怪异,人倒是清醒了些,“那殿下人呢?” “在外头和徐公公说话呢,”小雨一咬牙,飞快道,“娘娘,殿下和楚王,还有秦王都各自带了一个姑娘回来。” 叶浮珣‘喔’地张圆了嘴,这下是彻底醒了。 转瞬就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纪衍诺信步走了进来。 “阿珣,还没睡吗?” “刚醒。”叶浮珣探头望向纪衍诺背后,根本没瞧见什么人影。 就连徐公公也没看见,纪衍诺脱了外袍走过去扶住她:“时候不早,咱们继续睡。” “姑娘呢?”叶浮珣巴在纪衍诺的双臂间,探头继续瞅着外头。 隐约听见了徐公公在外面和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瑞王硬塞来的。”纪衍诺没有隐瞒的打算,直言道,“未免他起疑,我们就将人带了回来。” 只是带回来如何处置,那就是瑞王管不了的事了。 “瑞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浮珣好奇。 纪衍诺含笑扶着她躺下:“咱们慢慢说。” 屋外,徐公公正拦着意欲进屋的姑娘。 “瑞王爷让奴婢贴身伺候太子殿下,奴婢不能离开殿下左右。” “殿下身边有娘娘在,”徐公公露出自认完美的笑容,坚定拦截,“无需其余人等随伺。” “徐公公放心,”那姑娘恭敬道,“奴婢会将娘娘一同伺候好的。” 徐公公见此人油盐不进,顿觉不爽,给你三分薄面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眼皮一动,皮笑肉不笑道:“姑娘的一番心意老奴明白了。” “只是殿下和娘娘那可是天底下最金贵的人,想要在旁伺候,那最基本的得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这些姑娘都能做到吗?” 那姑娘眼底遍布决心:“徐公公请放心,奴婢一定能够做到。” “当真?”徐公公嘴角飞快地勾了勾,“姑娘若真的能做到,且跟老奴过来一试。” 姑娘不疑有他地跟着徐公公去了厨房。 “姑娘稍坐片刻。”徐公公一把将姑娘按在凳子上,点上了蜡烛。 随后进里头去了一个海碗,往里头抓了几大把红豆和几大把绿豆,再取了一双筷子走了出去。 “这里头有五百二十七颗红豆和五百二十七颗绿豆,姑娘若是能够将红豆和绿豆彻底分开,便证明了姑娘的耐心确实绝佳。这就满足了伺候咱们殿下的第一个条件。” 姑娘看着一大海碗的红豆和绿豆,烛火下的脸色变了变。 “若是连这么简单的活儿都完成不了,那可是没有资格在我们殿下身边伺候的。”徐公公下巴一样,老傲娇了。 “好,奴婢这就做。” 秦王这边也上演着这样的戏码。 和秦王一起回来的姑娘,非要随秦王进屋。 秦王视若无睹,直接走进里间梳洗去了,秦王妃此时正用汤婆子捂肚子。 秦王带了女子回来的事,秋月早就禀报给她了。 这时她看着那姑娘想随秦王进里间,秦王妃朝秋月递了个眼色。 秋月马上会意,跑上前去拦住了那姑娘。 秦王妃继续捂着汤婆子,就随便这么个女人就想要伺候她家王爷?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的女子,在秦王府内院一抓一把,还没有她收拾不了的。 莫说她,就是交给秋月也能轻易办妥。 就见秋月拦下了人:“主子屋子里头有我在伺候,你可以出去了。” 那姑娘抬起盈盈眉眼,怯怯弱弱道:“王爷没说不用奴婢伺候,而且奴婢是瑞王爷送给王爷伺候他的。” 秋月下巴微扬,摆出秦王妃大丫鬟的气势:“这屋里头伺候人的事情,向来是我们家王妃作主。你要是想伺候人,就先随我来罢!” 姑娘被秋月一震,又见里屋久久没有秦王的传唤,只得低眉顺眼地跟着秋月出了去。 领着人去了后院的水井边上,秋月抱来一个大木盆往地上一放:“你把这些月事带都洗干净晾起来,这是私密的物事,必须得夜里洗干净了再在偏侧晾好,完了才能去歇下。” 姑娘满脸嫌弃的神情被夜色掩盖了去:“瑞王爷只是让奴婢来伺候秦王……” “所有进我们秦王府伺候人的奴婢都是交由王妃打理,你若是不服气大可离开。”秋月冷笑一声,将怀里的木盆重重地压在姑娘臂弯里,双手抱胸道。 “我、我洗就是。” 秋月嘴角一勾:“可得好生洗干净了,若是没洗干净,全部重新再洗!” 王妃这次出门走得急,忘记收拾带上卫生巾,只得又用上月事带。 用过卫生巾后再用月事带,别说是王妃,换做是她也觉得好不方便。 就拿清洗来说,王妃月事量大,这一天下来不知换掉多少条月事带,洗起来得耗上不少时间。 如今倒好,有人送上门来找虐,那就让她把月事带都洗了。 秋月轻哼一声,扭头往回走。 纪衍诺和秦王带回来的姑娘好处理,可只身出门的楚王,就觉得很头大了。 除了自家王妃,楚王最怕这种别有用心的女人。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不安分 王妃可是说了,出门在外若是沾惹了莺莺燕燕,甭管是什么样儿的,回去都会死、很、惨! 他被收拾倒是无所谓,可是气着了自家王妃,他心疼啊! 更别说他现在可是有个大胖闺女的好爹爹,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 所以,当那个姑娘如同黏皮糖似的跟在楚王身后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楚王如临大敌。 就算是上战场杀敌也没那么紧张过。 “王爷,您想要先宽衣,还是先梳洗?”姑娘娇滴滴地软声细语,“奴婢去给您打些热水来可好?” “不必!”楚王言简意赅,怒目圆睁。 姑娘像是未看见般,又飞快地走到一旁桌子前斟了杯茶,盈盈地给楚王递了过去:“王爷您先用杯茶。” “停!”楚王继续呵斥。 姑娘委屈地顿住了向楚王扑过去的身子,眨巴着眼道:“王爷,莫非您想直接安置了?那……” “闭嘴!”楚王双手一摆,心思飞快转,“让你做什么事都成?” 姑娘顿时羞红了脸,垂了垂眸子道:“奴婢是瑞王送给王爷的,从此就是王爷的人了。自然是王爷想要怎样都成的,王爷,” 她抬起头看向楚王,上前一步,“您想要奴婢怎么伺候您?” 楚王没有回应她的话,转身走到一侧柜子里翻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头掏出一本册子。 随后就走到书案旁,取来纸笔铺好。 姑娘紧随在旁,见状问道:“王爷可是要写字?奴婢给您磨墨。” 楚王摆摆手,拿起笔看向那姑娘:“会写字不?” “会的。”姑娘羞怯点点头。 “将这本册子抄写……”楚王皱眉回忆。 这句话不算,他一共跟这个女子说了十七个字,按照王妃的要求,和居心不良的女子单独说话,一个字罚抄五遍《夫诫》,这就得抄上八十五遍。 瞧着这女子就不是个安分人,让她抄个一百遍先! “抄写一百遍,抄好之前不得离开这个屋子!”楚王中气十足地放下笔,顺手抄走包袱,大步流星地出了屋。 顺带将门反锁好,利落地寻了别的屋子睡觉去。 幸好叶侧妃这套屋宅够大!总算是相安无事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隔日凌晨,秦王起得最早,他推开门走出去,就见一个女子跪在长廊里,抬起眉眼可怜巴巴地唤了句:“王爷。” 秦王睇她一眼,想起来是昨日瑞王送的婢女,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抬步往外走去。 “王爷……”那姑娘见秦王压根没有问她为何那般憔悴落魄,忙站起来跟在后头,带着一丝哭腔道,“奴婢对王爷伺候不周,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实则是因为秋月姐姐给奴婢安排了洗衣的活计,奴婢忙了大半夜,直到快天亮才将活计做完……” 秦王顿足:“后院本就是交由王妃全权打理,你若是不满自可离去。” 言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姑娘不死心地追了两步,哪知就被秋月提出了后颈:“王爷都说了,王府后院由我家王妃全权打理,你要是做不了就滚,少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烦我们王爷!” “我、我没有。”姑娘老实地垂下了头。 “没有就最好,”秋月冷笑一声,“还有些月事带没洗,你还不赶紧去洗了!” 待到日上三竿,叶浮珣才终于醒了。 她和纪衍诺一同用过早膳,两人相偕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就见昨日跟着回来的三个姑娘齐刷刷地跪在了院子里。 “这是怎么了?”叶浮珣用眼神看向纪衍诺。 纪衍诺耸耸肩:他哪里知道,又何须在意。 “太子殿下,楚王殿下,秦王殿下,”正好楚王和秦王也出了屋,三个姑娘脆生生地开了口,“奴婢们有话要说。” “瑞王爷已经把奴婢们送给三位爷了,”领头的姑娘说道,“奴婢三人本该好好贴身伺候三位爷的,可是昨夜却未伺候,还请各位爷恕罪。” 叶浮珣眼神一冷,感情这三个姑娘话里话外这意思可不是被瑞王送来做奴婢的。 人家口口声声说的是伺候王爷们,那可是后院嫔妾们的活计。 秦王那边她不清楚,纪衍诺可不是一个会接受女子讨好献媚的人。 而楚王,满心眼里都是他家王妃和大胖闺女,就更不可能接受什么女子伺候。 三个姑娘这以退为进的恳求恕罪,其实不过是为了告状,好让主子们去收拾昨天夜里料理她们的人? 这法子本是没什么太大问题,前提是料理她们的人自作主张的话。 问题是,无论徐公公还是秋月,可都是在主子授意下才出的手,更别说楚王了。 就觉得这三个姑娘,要么太把自己当回事,要么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 是以当三个姑娘委屈巴巴地说完话,在场的人没有哪个变了神色。 反倒是都似笑非笑地等着看好戏。 楚王一叉腰,一手指着三人:“你们三人叫啥名字来着?” 昨天晚宴上似乎说过,不过没记住。 领头的忙道:“奴婢阿似。” 中间的接着:“奴婢水儿。” 边上的继续:“奴婢伊人。” 秦王妃嘴角扯了扯,嘀咕了一声:“似水伊人?还真是起的好名字。” 楚王扫了眼院子中满满是人,嘿了一声道:“合着你们这是嫌弃来我们这儿后受虐待了?” 似水伊人对视一眼,连道不敢。 “不敢自是最好,这叶侧妃有孕,屋里头闲人莫进,”楚王瞪了眼第一个姑娘,“就别惦记了,在外头安分做事就算是伺候。” “秦王屋里头自有秦王妃安排,”楚王知道秦王是个温和的性子,就怕他吃亏,“让干啥就干啥,洗个衣裳有啥问题的?不乐意大可以走人。” “本王是粗人,心里头就只有王妃一个人。”他睨了眼最后一个姑娘,“伺候是肯定不需要的,你非要留下也不是不成,别出现在本王面前,别跟本王说话就成。” “要是真跟本王说话了,一个字抄十遍书,记住了?” 伊人抬起头,张口欲言,但手腕上的酸疼瞬间就提醒了她,只得唯唯诺诺地点了头。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可劲折腾 “都起来吧。” 似水伊人互视一眼,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 楚王摇摇头:“不是本王说,你们要真想伺候人,也得好好照照镜子。如果没有镜子,那就彼此帮忙看看,你们那样子能在主子面前晃悠么?” “眼圈青黑得就像被人抡了两拳似的,脸上毫无血色跟鬼一样,还有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别说伺候人,走两步怕就得晕一边去了。” “赶紧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罢!” 似水伊人被这话戳得心口疼,用袖子掩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去,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就清新了。 徐公公睨了眼阿似离开的背影,暗地里啐了一口。不就是夹了一晚上的绿豆,就想在主子面前给他上眼药? 真当他徐公公傻?如果不是殿下不待见,他会收拾她? 别说殿下除了叶侧妃外从不对旁的女子多看一眼,就冲着她这是瑞王送来的人,他就是可着劲儿折腾她,殿下也只会说他做得好!嗤! 秋月冲着水儿姑娘方向翻了个白眼,高高兴兴地挽着自家王妃进了屋。 “王妃,那水儿姑娘一大早就去拦了王爷想要告状,哪知王爷根本不理会她,只说后院都是王妃作主,她若是呆不住随时可以滚蛋!” 秋月将早上偷看到的一幕告诉秦王妃,“王爷心里只有王妃您一个。” 秦王妃嘴角微微勾起,就觉得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不过是瑞王送来的女人,真当自己是什么了。”她淡淡地丢了一句,“本妃还想再歇会儿,汤婆子快凉了,再去抱个热的过来。” “好的。”秋月扶着秦王妃躺下,随后便退了出去,众人各自散去。 叶浮珣拉着纪衍诺问:“爷,您今儿个还要出门?” 纪衍诺点头:“昨日瑞王说卢大人这个案子是重中之重,安排了官员和爷等对接,一同商议查找真凶之事。” 她与纪衍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彼此会意的神色:“那臣妾便在府里头等您回来,哪里都不去。” 纪衍诺颔首,与楚王和秦王一道出了门。叶浮珣领着巧儿和小雨在叶府花园里逛了小半个上午,又用了些茶点,便就又犯困了。 “秦王妃一直在屋里不曾出来?”叶浮珣上床躺下,看向小雨问道。 小雨点点头:“奴婢见秋月姐姐给秦王妃端了汤药过去,说是秦王妃肚子还有些疼,不想下床。” “那便不叨扰她。”叶浮珣点点头。 像秦王妃来月事来得这么辛苦的人,她还是头一回见,就觉得很是同情。 “若有什么事就唤醒本宫。”说完,她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睡得又香又踏实,醒来的时候正好是午膳时分。 “娘娘,”巧儿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今儿个厨房给您做了您最爱吃的樱桃肉。” 叶浮珣睡了一觉本就觉得腹中空空,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噎了口口水:“去问问秦王妃起来没,若是起来了便邀她一道用午膳。” 巧儿笑着退了下去,哪知片刻后就急急赶了回来:“娘娘,秦王妃和秋月姑娘都不在隔壁屋子里。奴婢问了下人,说是她们早前匆匆出了门。” “出门了?”叶浮珣心下一跳,不由坐直了身,“可有说去了哪里?” 巧儿摇头:“院子里扫洒的婆子说是水儿姑娘进了秦王妃的屋子,不久后三人就一道出了去。” 一个时辰前,秦王妃依旧躺在床上,浑身没劲儿问道:“那水儿还在洗衣裳?” 秋月应道:“奴婢早前又给她一筐子的衣裳,让她去后院洗了。这小半日过去都不见回来报禀,怕不是偷奸耍滑去了。” 她扶着秦王妃躺下,想了想道,“王妃,奴婢这就再去看看?” “去吧。”秋月得了允,便就退了下去。 哪知刚迈出房门不久,又急急地跑了回来。 “王妃,水儿求见。” 秦王妃眉一挑:“怎么了?” 秋月摇头:“奴婢一出去就见她从外头跑了进来,神色匆忙说有急事找您。” “让进来吧。”秦王妃直觉眉心突突直跳。 水儿跟在秋月身后走了进来,扑通就朝秦王妃跪了下去:“王妃,奴婢刚才看见有贼人将王爷打晕,将他拉进了一处民宅。” “什么?”秦王妃唬了一跳,蹭地就坐了起来,“你好端端地在后院洗衣裳,怎会看到王爷?” “奴婢、奴婢……”水儿心虚地觑了秦王妃一眼,瑟缩道,“奴婢不甘心在后院洗衣裳,就趁王爷出门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王爷与另外两位爷去了衙门,不多时他就独自走了出来。” “奴婢一路跟着王爷,本想唤他来着,可是王爷走得快,奴婢追了好久都没有追上。” “王爷后来拐进了一处胡同,奴婢跟着进去,正好就瞧见两个黑衣人打晕了王爷,将他拖进了宅子里。” “奴婢自知不是贼人对手,遂匆匆回来找王妃。” 秦王妃吓得顾不得追究水儿偷摸出去跟踪秦王的事,起身取了衣裳穿上就道:“快,带本妃去找王爷!” 秋月跟在后头:“王妃,这事要不先告诉叶侧妃,一道商量了再定?” “叶侧妃有孕在身,不能扰着她。” 秦王妃满心眼里只有秦王被人敲晕的画面,心急如焚,“咱们赶紧救人为上!” 叶浮珣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那会儿也只是知道秦王妃带人急急离开了叶府,并不知晓前因后果。 “小雨,去让另外两个姑娘过来。” 既然秦王妃是在水儿姑娘进屋后离开,这件事断然跟那三个姑娘脱不了干系,“巧儿,你去让暗卫联系殿下,把秦王妃的事情告知殿下。” 小雨和巧儿应声退下,阿似和伊人两个姑娘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两人听了叶浮珣的问话,连忙摇头:“奴婢不知水儿的去向。” 伊人还补充道:“奴婢和阿似姐姐是瑞王府里的歌姬,水儿是新来的,她才来瑞王府不过半月,和我们并不相熟。” 叶浮珣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挥退了下去。正琢磨着,小雨又领来了叶府的嬷嬷。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打草惊蛇 “娘娘,”嬷嬷已经从小雨那儿听到了消息,“咱们在街上有好些铺子,说不定会有人看见秦王妃的去向。” 叶浮珣闻言:“咱们叶府可有人手去追查?” “可以的。”嬷嬷点头。 “那速速派人去查探,尽快找到秦王妃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即回来报禀。” 将事情安排下去,叶浮珣便去了前厅等。按着时间,纪衍诺他们应该快赶回来了。 果然刚到了前厅不久,纪衍诺、楚王和秦王三人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纪衍诺一见到叶浮珣,就忙将她护到一旁细细看她,看她完好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爷怕你担心秦王妃出门去寻她。”他没忍住将一路回来的念头告诉了叶浮珣。 秦王妃无故被人诓走自然危险,可是若阿珣不等他就跑出去救人,怕是更容易落入贼人的圈套。 纪衍诺提心吊胆地回来,这会儿总算安下了心。 叶浮珣扬起头:“我除了会下毒和逃跑,又不会功夫,就算找到了秦王妃也没有能力救人。说不定反而给你们添乱,所以就老实在府里等。” 能做得她都安排下去了,包括让叶府的人尽快去寻踪迹,包括第一时间通知纪衍诺。 他听了,眼里尽是赞赏。 他看了眼秦王和楚王,拉住叶浮珣的手道:“爷也派人去寻了,你且安心在府里等,我们兄弟三人再出去找人。” “好。”叶浮珣点点头,重新返回内院去等待。 小雨扶着她边走边不解道:“娘娘,奴婢觉得很奇怪。” “怎么?” “那水儿可是瑞王送给秦王的人,她故意施计拐走秦王妃,这不是明摆着是瑞王指使的?” 小雨歪着头,越想越是困惑。 叶浮珣却缓缓摇了摇头:“小雨,你可记得刚才阿似和伊人是怎么说的?” “她们说水儿是后来进瑞王府的,和她们不熟。”小雨想了想,这个她倒是记得清楚。 “不错。”叶浮珣点点头,心中却有更深一层的猜想。 “另外两个姑娘让人看押起来没有?” 水儿设计让秦王妃失踪,阿似和伊人虽然自称与她不熟,但到底都来自瑞王府的人,当然躲不开干系。 “奴婢已经让人将她们两人关到柴房里去了。”小雨点点头,正好免得两人在叶府里不得消停。 徐公公跟着殿下出了门,阿似姑娘可没少烦她和巧儿两人。 成日就想着往娘娘屋子跟前凑,想什么呢!叶浮珣颔首,忽地就听见咕噜一声响。 她顿时尴尬:“饿了。” “娘娘为了秦王妃的事还未曾用午膳,”巧儿在旁道,“这是肚子里的小殿下抗议了。” 小雨这下着急了:“咱们先去膳厅用膳可好,娘娘?” “先去用膳。”纪衍诺他们短时间内未必能够赶回来,吃饱了才有力气等。 用过午膳后,叶府的嬷嬷就跑来送了消息:“娘娘,咱们有铺子的伙计看见秦王妃的去向了。” “恩平大街上有店铺的伙计看见秦王妃带着人下了马车,进了十三巷。”嬷嬷禀报道。 “十三巷是什么地方?”叶浮珣问道。 嬷嬷解释道:“十三巷是民宅。” “此事可告知了几位爷?” 嬷嬷点头道:“按娘娘的吩咐,已第一时间通知了三位爷。” 那厢纪衍诺、楚王和秦王三人收到消息,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十三巷巷口前。 “避免打草惊蛇,”楚王拦下秦王道,“咱们不宜大张旗鼓查民宅,先沿着巷弄仔细搜寻看看。” 秦王点点头,率先迈进了十三巷。 三人仔细搜寻,忽地就见秦王停下了脚步。 他走至墙角处,弯下腰捡起了一枚珍珠钗:“这是王妃的钗子。” 自从出门后,王妃就不再像以往那样每日戴着沉沉坠坠的各种朱钗环佩,反倒是改成了简单的风格。 “那秦王妃一定是途径这里,极有可能被掳进了附近的民宅。”楚王摸着下巴思索。 “继续找。”纪衍诺颔首建议。 三人往前走去,四下张望看得异常仔细。 又走了约莫十数户民宅,秦王蓦地又停了下来。 “怎么?”楚王凑上前去,看秦王在一户人家前蹲了下来,捡起门框边上的断开的碧玉指环,“这也是秦王妃的?” 秦王点头,将指环捡起后退一步:“应该就是这里。” 楚王瞳孔一缩:“莫非是秦王妃挣扎时抓住门框,将手指上的碧玉指环褪落在地……” “有可能。” 三兄弟互视一眼,楚王上前一脚就踹开了屋门。 里头刹间冲出来三四名黑衣人,一时间混战打斗起来。 纪衍诺轻吹一声口哨,很快就有暗卫前来应战。 秦王冲两人点点头,飞快地往里屋奔去。 上了长廊,就看见倒卧在一侧的秋月,他蓦地心中一紧,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光线昏暗,但一眼就可以看见秦王妃被人捆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在看见秦王的时候刹间就泛满了泪花。 秦王妃‘呜呜’直叫。 秦王上前将她嘴里的破布取下,又替她去解身上的绳索。 “王爷,是水儿以您被人绑架了为由骗臣妾来到这里,然后他们在门口就打晕了秋月,强行把臣妾拖了进来……” “水儿和贼人是一伙的……” “是臣妾不好,臣妾冲动了。臣妾不该一听到您被人绑架就想也不想地跟了水儿走,她居心叵测,臣妾居然没看出来!” 秦王妃嘴里不停地说着话,眼泪流满了一脸,她是真的悔极了。 当初秋月建议她先和叶侧妃商量了再出门,她若是听了就好了。 都怪她一时冲动,以为自己有些功夫就能救人,反倒是落入了贼人的圈套。 “王爷,您没事吧?水儿说您被人绑架是假的对不对?” 秦王蹙了蹙眉,摇头道:“本王没事,亦没有被绑架,咱们先离开这里。” “可是,臣妾犯了错……”秦王妃自责不已。 “你不过是担心则乱,不是你的错。”秦王安慰一句,伸手拉起秦王妃,“咱们尽快离开此处。”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可疑 “好。”秦王妃见秦王不怪她,心中松快了些,又涌上说不出来的感动。 她倏地站起身,哪知脚一软就差点跌倒在地:“臣妾……腿软了。” 秦王深吸口气:“本王抱你出去。” 言罢,秦王将秦王妃一把抱起,朝外头走去。 院子里,贼人已经被纪衍诺的人收拾住,楚王关心上前:“五弟,你家王妃没事吧?” 秦王妃羞得将脸埋了起来,秦王摇头:“王妃没事,许是受了惊吓,弟弟先送她回去。” “秋月……”秦王妃闷声提醒。 “王妃的婢女被人打晕,劳烦四哥找人将她带回去。”秦王便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这里四哥和六弟收拾下,顺便摸摸情况。”楚王拍拍胸膛。 秦王颔首谢过,抱着秦王妃出了屋宅。 一路走到巷子口前,招了马车往叶府回去。 “水儿说她一路跟在王爷后头,所以才看见了王爷被人绑架……” 马车里只剩下秦王和秦王妃两人,秦王妃又忙不迭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仔细给秦王讲了。 车厢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噼里啪啦的声音。 秦王听着,偶尔点点头。 然而讲了不多会儿,秦王妃就神色古怪地停了话头。 秦王挑眉望向她:“可是哪里不适?” 秦王妃张了张嘴又闭上,摇摇头道,“没有。” 见她如此,秦王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安静地回到了叶府门前,秦王下了马车,却不见秦王妃出来。 “王爷……” 秦王妃在马车里尴尬地唤了一声,秦王不解地再度走了上去:“王妃怎么了?” “王爷,您可以像刚才那样,抱臣妾回屋吗?”秦王妃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王眸底打了问号:“可是还腿软?” “不、不软了。” “那是为何?” 秦王妃倏地用手挡住了脸,张嘴倒豆子般说了出来:“臣妾出门前忘了换月事带,现在若是走路的话,恐怕会……血崩……” 秦王瞬间呆住,一张白皙的俊颜飞快地闪过一抹困窘。 片刻后,等在前院的叶浮珣就见秦王抱着秦王妃大步走了进来。 “王妃回来了!”叶浮珣高兴地迎了过去,“王妃可还好?” 秦王妃羞着脸点头:“我没事,多谢叶侧妃挂心。” “王妃许是受了些惊吓,”秦王替秦王妃遮掩,“本王先送她回屋。” 叶浮珣跟在秦王后头往里走去,直到秦王将秦王妃送进屋中,又走了出来:“叶侧妃,秋月被人打晕尚未带回来,可否安排人去照顾下王妃?” “自是可以。”叶浮珣早有准备,对巧儿和小雨道,“你们两人进去照顾王妃。另外,厨房里的压惊汤应当已经好了,送去给王妃用。” “是,娘娘。”巧儿和小雨应声退下。 秦王道谢,叶浮珣忙摆手:“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王爷可是在十三巷找到王妃的?有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秦王简单将情况说给叶浮珣听,过了一会纪衍诺和楚王都赶了回来。 “就是普通的民宅,查不出什么奇怪之处。” 楚王饮了口茶道,“让人去审问那几个贼人,看能不能问出些线索来。” 然而到了晚膳时分,秦王妃却依旧没有到膳厅来用膳。 楚王顿觉有异,以兄长的姿态关怀道:“五弟,你家王妃今天受了惊吓,可有请大夫来诊治诊治?” 秦王一愣:“王妃并无大恙。” “这可不能光看表面,”楚王摆摆手,“经历了那种事情,对这心里头的伤害更大!尤其是女人家本身就脆弱些,你可得了解仔细了才是。” 秦王只得站起身:“弟弟这就再去问问。” 进了秦王妃的屋子,就见秦王妃正挨在床榻上发呆。 “王妃可是心里不舒服?”秦王想起楚王的话,问得直接,“早上被贼人掳走,让王妃心里害怕了?” “没有的事。”秦王妃忙坐起身,脸红红。 她好歹是将军府的女儿,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 加上今天虽然被贼人绑在屋中,但并未受贼人恐吓,还不至于受到心里伤害。 秦王颔首:“四哥他们都在膳厅等着,王妃若是方便的话,不如过去用膳。” 毕竟众人为了救秦王妃都出了不少力,于情于理她应该出现道谢才是。 这是秦王的想法,只不过却不想强加于秦王妃的身上,遂只是目露疑问地望向秦王妃。 秦王妃咬了咬唇,道理她都懂。 只是想到自己竟然一时情急跟秦王说了血崩的话,就让她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秦王了。 但——秦王是她夫婿,哪有不见的道理,她也舍不得。 “臣妾这就去,劳烦王爷前来唤臣妾,是臣妾的不是。” 秦王妃起身去换了衣裳,急急地赶去了膳厅。膳厅里众人依旧在等她,顺带讨论绑架之事。 见秦王妃进了膳厅,叶浮珣忙招手唤她坐到隔壁:“王妃可好些了?” 秦王妃本还觉得忸怩,但见众人都投来关切的目光,便就勇敢地抬起眉眼:“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鲁莽行事,连累太子、四哥和王爷,还有叶侧妃为臣妾担心,劳累奔波去救臣妾出来。” 秦王眼底闪过赞赏的神色,众人忙摆手。 “可恶的是贼人,”叶浮珣握住秦王妃的手,“王妃亦是受害者,何须言谢。” “倒是这伙贼人的目的,似乎有些可疑。” 秦王妃不解:“有何可疑之处?” 楚王大喇喇道:“这正是刚才我们在讨论的事。” “五弟说你被人抓进民宅有近半个时辰之久,可是如此?” 秦王妃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是她告诉秦王的。 “然而这半个时辰里,贼人并没有让人通知叶府。”楚王分析道,“按理说,绑架人之后会尽快通知对方,好将绑架的条件提出来,以便交易。然而贼人根本没有这么做,就好像……” 秦王接了话:“就好像知道咱们会找过去一样。” 秦王妃想了想问:“王爷是怎么找到那处民宅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意难平 “叶府有伙计见到王妃您进了十三巷,”叶浮珣应道,“随后三位爷就过去找。” “本王在十三巷巷口不远处找到这支钗子。”秦王将珍珠钗取了出来,放在秦王妃面前。 秦王妃皱起眉:“臣妾进十三巷时应当没有掉下这支珍珠钗才是,臣妾是走到了民宅前,突然发现秋月被人打晕,才和贼人拉扯了两下。当时臣妾抓着门不肯进去,还将戴的指环故意脱落了。” “指环在此。”秦王把碧玉指环放置桌上。 “对,就是这枚指环。”秦王妃急中生智脱落指环,便是希望能够让人发现她的行踪。 “如此看来,珍珠钗或许是贼人故意将其丢到十三巷巷口附近,好引得咱们去找王妃。”叶浮珣沉吟。 就在这时,徐公公匆匆走了进来:“殿下,审问有结果了。” 他上前在纪衍诺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就退了下去,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纪衍诺。 “贼人说是有人买凶让他们擒走秦王妃,想以她威胁咱们。”纪衍诺嘴角微微一扯,眸光微闪。 “可有说是何人买凶?”楚王追问。 “已经给出对方的画像。”纪衍诺道,“此事交给海云城官府去查,咱们等待结果就成。” 秦王妃不解:“抓走臣妾威胁几位爷?是为的什么?”秦王安抚她一句:“王妃莫急,官府定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到了夜里,叶浮珣和纪衍诺躺在床榻上闲话。 “阿衍,您是认为秦王妃被抓走一事,是对方的障眼法?” 纪衍诺薄唇微抿:“爷确实如此认为。他们抓人却未伤人,那几个贼人功夫亦不过普通,看上起像是做戏的成分更多。” “只要等海云城官府查了,咱们便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果然就传来了官府破案的消息。 这一回不仅抓到了买凶的真凶,而且还带出了卢大人受刺的案犯。 两伙人是同一伙人,之所以抓秦王妃,就是惧于太子等人来查卢大人的案件,想要先下手为强。 众人得了消息,皆神色古怪。 “果然不出六弟所料。”楚王嘎巴着嘴,连啧了三声。 “只是,咱们就这么把卢大人一案给了结了?” 放着真正的凶手逍遥,到底意难平。 “此事只能先到此为止。”纪衍诺颔首。 卢大人受刺一事背后牵扯的事情太过重大,决不可轻举妄动。 让对方认为他们相信了这件事,才能够拖延时间以做安排。 “那接下来,咱们就回京去?”楚王向来不反对纪衍诺的决定,开口问道。 秦王却说:“前日瑞王邀请咱们参加他过两日的寿宴,是否要待寿宴过后才宜离开?” 纪衍诺看他一眼:“不错,寿宴后,咱们再启程。” 夜里。 “阿衍,你觉得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人人就是瑞王吗?”叶浮珣戳戳纪衍诺的肩膀说道。 纪衍诺放下公文,说心道:“私造兵器,屯兵屯粮,除了瑞王,东海怕是没人有这个能力。” “现在证据不足,若要深究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咱们这次不便大动干戈。” 叶浮珣叹了口气道:“瑞王腿脚不便,他这样做,就算最后……怕也不能……” “瑞王的脚已经治好了。”纪衍诺黑眸一眯,薄唇微抿,随后又道,“说是巧遇神医,将他顽疾数十年的脚伤治愈,当时海云城内还广开流水宴席,三日三夜以示庆祝。” 叶浮珣眉一蹙:“按理说脚伤至骨,这数十年过去应该没有治愈的可能才是,怎么听着这般古怪?” “还有就是,瑞王在海云城是否名声极好?” “不错。” 纪衍诺将她轻搂,“他的脚伤确实让人觉得蹊跷,但爷等见到瑞王时,他确实行走自如,与常人无异。” “而爷让人打探过,以往瑞王数十年来跛脚走路,不像假装。” “且他自从来了东海封地后,善待百姓,深入民心。” 叶浮珣咬着下唇,这样的人真要想谋权夺位,的确占据了不少便宜。 “那咱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回京吗?” 没来东海不知道瑞王的情况便罢了,现在种种迹象可疑,就这么空手而回,总觉不甘。 纪衍诺搂住叶浮珣肩膀的手紧了紧,他何尝不是这般想。 “此事爷再琢磨,过两日瑞王府寿宴,阿珣一同去看看。” 隔日起来,纪衍诺等人用过早膳后又再出了门。 叶浮珣见秦王妃依旧窝在屋里头,便让小雨去询问方便探视不,结果秦王妃直接就同小雨一起过来叶浮珣这边来。 “王妃怎么了?”秦王妃一进屋就坐到了叶浮珣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帕子擦眼角,惊得叶浮珣连连追问,“可是昨个儿夜里梦魇了?” “不是。”秦王妃摇摇头,一抬脸露出红红的眼,她瞅瞅小雨和巧儿,欲言又止。 叶浮珣忙递了个眼色,小雨和巧儿会意,安静地退了出去。 屋里头就只剩下了叶浮珣和秦王妃二人。 秦王妃低着头,竟小声啜泣起来。 这下是真把叶浮珣吓着了,她握住秦王妃的手低声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些?” “我……”秦王妃张张嘴,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委实是难堪,昨日她被贼人掳走,王爷亲自前去救她,还一路将她抱回了叶府。 这种亲密是以前从来未曾有过的,让她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一丝幻想,兴许王爷也是在意她的。 不然的话,她被掳走后王爷又怎会那般着急第一时间找到她? 王爷向来少言,兴许只是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但是她可以说呀,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因为王爷不够主动而一直这样似水平淡,她主动些会不会就可以打破僵局? 秦王妃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在夜里出击了。 叶浮珣听了秦王妃的话,颇是震惊:“王妃是怎么说的?” “我、我先是向他道谢……”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达成任务 秦王妃捏紧了帕子,回想着昨夜和秦王的对话。 秦王听了她的谢辞,只是像平时一般淡淡地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你是本王的王妃,出了事本王定当尽力救你,这是本王的本分之事。” 秦王妃听着这样的话,准备了许久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都没敢说出来。 眼见着秦王躺平似是要睡过去,她终于才没忍住向秦王表白了心意。 叶浮珣听到这里,都替秦王妃紧张得捏了一把汗。 然而她却没有打断秦王妃的话,只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叶侧妃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大胆不要脸面了?”秦王妃忽觉汗颜,神色尴尬地看向叶浮珣。 “完全没有。”叶浮珣忙摇摇头,“坦言心意是很有勇气的事情,王妃能够那么做,我觉得真的很不容易。” 秦王妃松了口气,接着道:“我本以为王爷睡着了,这话就当是梦话一般,过去就过去了。” “哪知王爷突然就坐起身来,”她咬咬唇,“跟我说这辈子他可以做到敬我尊我,但其余的,让我不必多想。” 秦王妃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心中另有所爱? “我实在没想到王爷会那么说,一时间就觉得脑子里像是被热锅烫过一般,不管不顾地揪住他要问个究竟。” “王爷起身往外走去,我却急急地追在后头抱住了他……” 秦王妃一直以来只以为秦王不过是性情清冷,哪里想到会是这样,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哪怕答案跟她猜想的一样,她也能承受。 “王爷最后说了,”秦王妃苦涩一笑,“他心里有人,这辈子不可能再放下别人。” 叶浮珣睁圆了眼。秦王妃又擦了擦眼角:“既然王爷心中有人,我这王妃不当也罢。我跟他说可以和他和离,让他去娶他的心上人。” “王爷却说那人已经死了。” 秦王妃肩膀颓然一塌,“叶侧妃,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叶浮珣满脸震惊,“王妃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秦王妃摇摇头,“如果那个人还健在,我可以退让让她和王爷一起,可是王爷说那个人早就死了……我就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往常总觉得自己很可怜,”秦王妃揪着帕子,“可现在想想,王爷不是更可怜吗?我喜欢的人尚且能够在我面前,日日可以陪伴着他。而王爷喜欢的人却连接触都接触不到,只能图相思。” “叶侧妃,”秦王妃幽幽地叹口气,“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 叶浮珣摇摇头:“感情的事,我们旁观者除了祝福之外帮不上忙。但是,无论王妃你选择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秦王妃感激一笑,她握住了叶浮珣的手:“我昨晚伤心了一整夜,想过了无数次要放弃。可是今天一早看到窗边露出的第一丝晨光时,我又觉得每个新的一天都是充满希望的。” “我相信只要我坚持,总有一天王爷会接受我的。”秦王妃握拳说道。 她以前不懂如何和王爷相处,处处拧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个贵妇,而今想通了,既然可以开开心心地做自己,为何不按着心底的一抹想望,努力地去尝试攻略她家王爷? “我记得十岁那年,爹爹送我一匹温顺的母马,然后送了哥哥一匹性子略烈的马。”秦王妃浅笑道,“当时我不肯要那匹母马,非要亲自去驯服哥哥的马。你猜我成功没?” 叶浮珣眼睛含笑:“王妃后来成功了吗?”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用两个时辰,才将那匹马驯服。” 秦王妃嘴角一扬,“那一个月别提受了多少皮肉伤,爹娘都说我是倔性子,但认准了目标我就不愿意放弃。” “我想试一试。” 以前不知道症结所在,没有头绪。现在明白了,她会想法子让王爷慢慢忘记那个女子,珍惜陪在身边的她。 秦王妃走后,叶浮珣握着杯子静默了好一阵子。 “九九,我那个支线任务二,是不是完成了?” 原本她还觉得这一回的任务是不可实现之任务,没想到秦王妃会去问了秦王…… 她都没有做过什么,任务自己就完成了? 九九回应:“支线任务二完成度百分百。” “这个支线任务二,我其实没出什么力,也算完成?” 九九噼里啪啦一通乱敲:“经过宿主的影响推动任务完成,所以算宿主达成任务。” 叶浮珣就很感慨,兴许是这些日子和秦王妃相处,彼此聊得多了对秦王妃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才使得她去问了秦王。 “那支线任务一现在完成情况如何?” 九九回应:“支线任务一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 还有百分之二十?叶浮珣蹙眉。 此行东海之行纪衍诺的任务基本上都已经明朗了,为什么她的任务却还没完成? “难道刺杀卢大人、私采铁矿铸造兵器的幕后之人不是瑞王?” 他们猜错了,所以任务没完成? 九九老实回应:“刺杀卢大人、私采铁矿铸造兵器的人是瑞王。” 叶浮珣:!!! “小九,你知道瑞王是真凶?” “知道呀。”九九应。 “你是怎么知道的?除了这个还知道别的吗?”叶浮珣迫不及待地问道。 瑞王是幕后真凶不过是纪衍诺的推测,不想系统居然知道? 莫非系统还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走向不成? 九九:“系统有任务的相关显示,当太子猜测瑞王为真凶时,系统在旁边有个括号写着正确,别的信息暂时看不到。” 叶浮珣:让她白高兴一场。 隔日就是瑞王的寿宴。 上午时分,一行人往瑞王府而去。 大街上热热闹闹,百姓们敲锣打鼓地欢庆,可见瑞王在当地的名声确实相当不错。 叶浮珣掀开帘子往外看,这还是来海云城后头一回出门。 到了瑞王府前,瑞王世子纪涵亲自站在门口恭迎。 “父王让涵前来恭候太子殿下、楚王殿下和秦王殿下的大驾,”瑞王世子纪涵朗声笑道,“诸位堂兄里面请。”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合欢树 叶浮珣走在纪衍诺身侧,悄悄打量了一眼瑞王世子纪涵。 他看着年岁比纪衍诺稍小一两岁的模样,剑眉星目,甚是爽朗。 兴许因为东海这边日晒充足,皮肤略显黝黑,反倒有种阳光之气,众人一边闲话一边往里走去。 纪涵给大家介绍瑞王府:“早在几位堂兄到海云城时,父王就想要邀请堂兄们来瑞王府小住,咱们堂兄弟也好联络感情。” 纪衍诺嘴角微勾:“我们正好在海云城有府邸,阿珣怀有身孕,住在自家里会更舒适。” 纪涵顺着纪衍诺看向叶浮珣:“说来堂弟和于公子还曾有过一面之缘,于氏产业在海云城开了不少铺子,生意做得相当不错。” 叶浮珣浅笑着颔首,并未多语。 众人走了片刻,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林荫道。 道路两旁种了两排大树,树干略白,树冠上长满了鲜艳欲滴的红色花朵。 微风吹过,不时有花瓣从树上落下,飘零在干净的白玉石板道上,显得尤为好看,大家被眼前的美景看得不禁停下了脚步。 秦王妃甚至忍不住惊呼一声:“美轮美奂,如若仙境。” 纪涵朗笑一声:“这可是父王最喜欢的he欢道。” “两旁的树叫做he欢树,是东海海对岸一座岛屿上独有的树。”纪涵侃侃而谈,“父王年轻时曾出海去过那处岛屿,说是岛屿沿着海岸线种满了he欢树,美得如同仙境一般。” “父王离岛前带走不少he欢树的幼苗,回来后专门请了人在府里种植,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成功种下了这么两排he欢树。” 叶浮珣抬眸看向树上的he欢花,眼底闪过一抹深思。纪衍诺对她的举动甚是敏感,便低声问道:“阿珣喜欢?” “殿下可以摘一朵花给臣妾看看吗?”叶浮珣回以一笑。 “这有何难?”纪衍诺脚步一点,瞬间就纵身飞向树干,摘下一朵完好的he欢花跳了下来,将花递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把捧在手里,状似欢喜地看着,又轻轻将花捧到鼻尖嗅了嗅,瞳孔微微一缩。 她的反应只落在了纪衍诺眼里,其余人并没有发现。 就又听纪涵笑道:“说起这he欢花还有一个传说,传闻若是亲手接过情人亲自采摘的he欢花,有情人定然能够相偕至老。” 纪衍诺含笑握住了叶浮珣的手,望向纪涵点点头,薄唇却轻轻一动,以只有叶浮珣听得见的声音问道:“阿珣,怎么了?” 叶浮珣瞥了眼走在前方的纪涵的背影,笑道:“臣妾只是觉得此花甚是好看。” 纪衍诺立即会意,不动声色地推了推楚王。 楚王一愣,旋即看到纪衍诺望向纪涵的眼神。 他马上会意,上前一把揽住纪涵的肩膀说道:“堂老弟,更衣往哪儿走?” 纪涵一怔,说道势:“前方偏殿可以更衣,弟弟这就带堂兄过去。” 楚王转头对着纪衍诺等人说道:“你们且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言罢,他跟着纪涵往前快步而去。 叶浮珣这才小声对纪衍诺道:“殿下,这花有问题。” 纪衍诺眸心一动。 “这种花我只是在师父给的书册上看过,本来还奇怪燕国境内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的花,没想到这瑞王府里竟然就有。” 纪衍诺细细听她讲着,没有说话。 “父皇的毒,就是以这种he欢花的花汁为药引制成。” 纪衍诺骤然瞳孔一缩:“这花有毒?” 下一瞬,想也不想就将叶浮珣手中的花接了过去。 叶浮珣摇摇头:“殿下放心,就这么拿着并没有毒。” “这种花需要在将其采摘下来之后的一刻钟之内,将花瓣研出花汁,花汁有毒。” “只是这么拿着不会有事。” 纪衍诺松了口气,默默地凝了眼手中的花,双目和叶浮珣相对一眼。 神情中闪过两人一致的念头。 父皇中的毒,是瑞王下的! 思及此,纪衍诺不自觉地捏紧了花瓣,却被叶浮珣轻轻拍了手:“不可。” 两人低声细语,秦王和秦王妃皆自觉地走到一旁。 秦王妃望着满径的落花,又看向树上朵朵繁花,想起纪涵说的话,转头看向秦王:“王爷,您可以替臣妾摘一朵花下来吗?” 秦王静默,摘花本不是大事,王妃想要,他去摘亦未为不可。 但想到秦王妃夜里说过的话,他又觉摘花之举似乎不妥。 就在寻思间,秦王妃已然轻轻垫着脚步一踩旁边的长椅,旋身飞向树枝上摘下一朵he欢花。 她手捧he欢花,笑盈盈地走到秦王面前,拉起他的手就把花放进了他的掌心:“送给王爷。” 秦王:…… 不多时,就见楚王和纪涵一同走了回来,众人再度往宴会场席上走去。 叶浮珣和纪衍诺自是不宜再多讨论,两人若无其事地跟在众人身后走着。 “九九,”叶浮珣想起早前九九透露过的消息,“我和纪衍诺刚才猜测皇上所中之毒中的毒引就是来自瑞王府he欢花,是否正确?” 九九噼里啪啦一通乱敲:“回宿主,系统显示猜测正确。” “那就是说,皇上中毒是瑞王所为?” 九九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下:“猜测正确。” 叶浮珣暗暗捏紧了拳,皇上中毒怕已有十余年,这么看来,十多年前瑞王不知不觉地将手伸进了皇宫中? 而现在又暗地里铸造兵器,这谋反之心显而易见。 他们这一趟发现了这诸多疑点,虽然因为无法与之力敌需要暂时回京,可终将无法避免与瑞王的人对上。 既然难得来到瑞王府上,可以近距离接触瑞王,不做些什么心觉不甘。 思忖中,众人便就抵达了寿宴大厅。 安置众人落座后,就有管事前来寻纪涵,纪涵告歉退下。 纪衍诺握紧叶浮珣的手,目光在宴席上扫了一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道:“阿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牵制瑞王?” 叶浮珣眸光微闪,纪衍诺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让我想想。”她还真的是认真的想了想。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捏造事实 随身携带的毒大概有二十八种,蛊虫宝宝约莫有十二条,要怎么用才最适合瑞王? 他们明日想要安全离开海云城,就不能直接把瑞王给毒死了。 若是三五日后毒发的话,恐怕会引起瑞王误会,说不定狗急跳墙揭竿而起反而麻烦。 若是慢性毒的话,一般来说需要隔段时间就喂毒一次会比较合适。 琢磨来琢磨去,叶浮珣只想到两个比较合适的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给他中上毒引,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将毒引发。”叶浮珣低声道,“另一种办法就是中蛊,同样是在需要的时候将蛊虫引爆就可以。” “两者有什么区别?”纪衍诺问道。 “第一种的话,想引发毒的时候需要借机靠近瑞王。第二种办法相对来说好控制一些,可以远程操控。” “远程操控?”纪衍诺品着这四个字。 叶浮珣汗了汗解释:“就是无需在瑞王身边也可以控制蛊虫的意思。” “第二种要怎么才能给他种上?” 纪衍诺觉得第二种更为方便,叶浮珣亦然,她想了想道:“跟之前中蛊的方式略有不同。” 早前在骆县丞身上中下真话蛊时,是通过喂食的方法把蛊虫种下,而今天这种不一样。 叶浮珣解释道:“这种蛊虫非常小,寄生在竹篾之上。只要将竹篾放在地面,让瑞王行走时踩踏上去,蛊虫就会钻入他的鞋底,进而钻进他的脚里。” “行。”纪衍诺点头,“将蛊虫给爷,爷想法子给他中上。” 纪衍诺收下叶浮珣递过来的瓶子,就见一个身着白裙的中年女子朝着他们的坐席走了过来。 中年女子走到了楚王面前,忽地就顿足不走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楚王。 楚王被看得莫名其妙,这白衣大娘少说也有四五十岁了,盯着他作甚? 他虽然英俊威武,可怎么看也不想小白脸吧? 要真说小白脸,跟在这白衣大娘身后的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瞧着更像小白脸。 就在楚王回瞪那名白衣大娘的时候,白衣大娘开口了:“你就是楚王?” 楚王点点头:“不错,本王就是楚王。” 他已经名扬四海到东海海云城随便一个大娘都认识他了。 回去可以给媳妇自夸一下,前提是,这位大娘没有看上他,不然的话,定然逃不过他家王妃犀利的目光。 白衣大娘嘴角轻嗤,上下打量着楚王,“就是你拒绝了我家夜阑的一片心意?” 夜阑?顾夜阑? 不止是楚王,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白衣大娘。 这白衣大娘是谁顾夜阑的什么人,为何会提到她? 众人猜测纷纭,这时白衣大娘神情哀切道:“夜阑一手医术几乎无人能敌。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若不愿迎她入府便罢,为何还处处刁难于她?” 众人:…… 楚王指指自己,一脸懵。 这白衣大娘到底是谁啊?不清楚情况就不要瞎说。 见楚王不吭声,白衣大娘乘胜追击:“若然不是你当众拒绝了夜阑,让她伤心远走齐国,她又怎会惨死异国他乡?” “停停停!” 虽然还没怎么闹清楚情况,但楚王可不是任由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性子:“首先,本王有权利拒绝顾夜阑的心意,这点可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天底下可没有你看上眼了对方就一定要喜出望外接受的道理。” “况且本王早有王妃,对家中王妃情深义重,更是不可能看上旁的什么人。” “不是本王说话不好听,顾夜阑无论模样才情,那可是远远不如我家王妃,本王又没瞎,看不上她在正常不过了。” 白衣大娘气得脸色一白:“夜阑已故,你说话放好听些!” “本王说的都是大实话,哪有什么不好听的。”楚王反驳一句,“本王这还没说完呢,你刚才的怪罪可是完全没道理的。” “本王既然不喜欢顾夜阑,那她对本王有意,本王拒绝才是正确之道!难不成本王故意吊着她反而是对?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白衣大娘愣了愣:“你……夜阑那么好,她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而且夜阑她又不求正妻之位,只要你真心待她,就算是委屈些位份也没有干系,你如何能够在人前那样下了她的脸面?” 这么有理说不通的大娘,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楚王摸摸下巴,觉得即便顾夜阑不在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本王再澄清一遍,本王心里就只有我家王妃一个人。顾夜阑好不好本王不知道,就算事情重来一遍,本王该拒绝的还是会拒绝。” 白衣大娘:“你实在是过分了!” “本王这哪里就过分了?”楚王没忍住双手叉腰,“要不咱趁着今天人多,把这事情好好掰扯掰扯说清楚?” “你!” 白衣大娘捏紧了拳头,压低声音道,“夜阑都已经走了,你还想继续抹黑她吗?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楚王:…… 捏造事实的是你,不讲理的是你,如今不让讲理的也是你。 他耸耸肩,端起茶慢慢喝了起来。 王妃说了,对付不讲理的人不理她就对了。 还有,不想废话就端茶喝,那是送客的意思,正常人都能懂。 然而,楚王喝了三口茶,眼看着茶杯都见底了,眼前的白衣大娘不仅没有识趣离开,反而是愈发怒气勃发地盯着他。 “这位大姐还有什么事吗?”楚王实在是没了耐心。 要掰扯不让,又杵在这里不走,到底想怎么样? 白衣大娘一瞪眼:“谁是你这黄毛小子的大姐?懂不懂尊老敬贤?” 楚王无语地放下杯子。 王妃说了,出门在外要是遇上难缠的人,就当遇见会咬人的狗,躲开便是。 狗咬人是畜生的行为,人咬狗就不对了。 王妃还说过,遇上那些看上去明明年纪一大把但是又打扮得跟姑娘似的大娘,唤声大姐总没错。 但王妃也说过,如果唤了大姐人家反而不高兴了,那兴许那年纪可就不只是看上去那么大,而是非常非常大。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德高望重 所以眼前这白衣大娘,莫非不是大娘,而是祖母级别的? “大娘,敢问您是哪一位?”楚王忽然觉得有必要先将眼前人的身份弄弄清楚。 白衣大娘冷笑一声:“我就是夜阑的师父。” 顾夜阑的师父? 楚王愣了一瞬。 若是没记错的话,王妃说过顾夜阑的师父怕是已经年过花甲,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小她十八岁的男子—— 他倏地飞瞄了眼白衣大娘身后骨瘦如柴的白衣男子,懂了。 “原来是白老神医,失敬了。”楚王嘿嘿一笑,“本该猜出来的,实在是因为顾夜阑说她师父临近古稀,又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神医,您瞧着可是怎么都不像来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衣大娘气得胸口直起伏。 她哪里有楚王说的那么老!她今年才六十四! 而且她怎么看起来就不德高望重了?她可是名动天下神医! 一生救死扶伤无数,天底下经她巧手诊治过的达官贵人数也数不清,她怎么就不德高望重了? 这话白衣大娘不便出口,她身后的白衣男子却站了出来,为白衣大娘仗义执言。 “莫说天下人皆敬重我家娘子,就连瑞王数十年不治的脚伤,也是经由我家娘子妙手回春才能够恢复如初!她怎么就不德高望重了?” 楚王看了看白衣大娘,又看了看白衣男子,就觉得王妃说得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误会也如此的一致。 “本王这不是说白老神医不德高望重,本王是说白老神医看着年轻,不像她真实的年龄那么老,所以才没认出来。” 虽然很不爽,但是王妃说出门在外如非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还打算明天顺顺利利返京抱大胖闺女的,没必要跟小气吧啦的一家子斗这口气。 只不过,以他来看,白老神医医术是不是了得暂不可知,但这脾气性情和顾夜阑还真是如出一辙,让人不喜。 明明是自己上门找茬,结果还怨别人不给她脸。 “原来四皇侄和白老神医相熟?”伴随着一声朗笑,瑞王领着瑞王世子大步往他们的坐席走来。 叶浮珣眉眼一抬,朝瑞王看了过去,就见一个鹰眼虎目的魁梧男子面容含笑龙行虎步,压根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坡脚之人。 他气势十足,眼见着马上就要走到楚王跟前。 叶浮珣飞快地戳了戳纪衍诺的掌心,神色不动地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这么好的机会,纪大魔头你可要把握住! 楚王见瑞王走来,连忙说道:“皇叔见笑了,白老神医看着实在是太过年轻,所以侄儿感慨了几句。” 这白衣大娘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瑞王大笑道:“白老神医确实驻颜有术,跟二十多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如今皇叔老了,时光如梭哪!” 楚王和瑞王扯着闲话,叶浮珣心里却异常紧张。 纪衍诺刚才已经悄悄将竹篾丝弹射到了他的面前不远处,只要瑞王走向纪衍诺,就定然能够一脚踩在了竹篾丝上头。 然而瑞王站定在楚王面前,与众人闲话许久,却始终没有朝纪衍诺方向走上一步的意思。 “东海地带因为日晒充足,”瑞王侃侃而谈,“所以盛产各种瓜果,一年四季,从不间断。皇叔在这东海住了二十多年,现在可是一日都离不开瓜果。” 白衣大娘笑道:“多吃瓜果对身子益处不少。” 叶浮珣眸心一动,忽地就笑盈盈地开了口:“说起来早前在太后娘娘那儿品尝了东海进宫的菱果果浆,真的是臣妾喝过最美味的果浆。就连太后娘娘也夸东海人杰地灵,这果子长得尤其好。” 语落,便引得瑞王等人都看了过来。 叶浮珣继续笑道:“只可惜太后娘娘说那菱果果浆女子欢喜得多,满后宫的娘娘们都爱喝,可男子似乎就不怎么喜欢了。” “臣妾本以为男子都不爱喝果浆呢,现下听瑞王一说,方知是臣妾误解了。” 瑞王神色微动,不自觉地就往叶浮珣方向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纪衍诺布设的竹篾丝上。 他丝毫不觉,只好奇问道:“为何太后娘娘说男子不喜菱果果浆?” 叶浮珣想了想:“好像听太后娘娘说皇上不怎么喜欢喝呢。” 瑞王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如此,下回东海进贡还得多寻摸些好吃的果子给京城送去才是。” “皇叔有心了。”纪衍诺笑着接了话,顺带就将众人打算明日离开海云城的事情告诉了瑞王,瑞王自是一脸遗憾地挽留。 “卢大人受刺一事已了,皇侄需得尽快返京向父皇禀报。”纪衍诺做出无事一身轻的神情,又道,“日后有机会定然在来东海叨扰皇叔。” 叶浮珣在瑞王一脚踩上竹篾丝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九九就在脑海里的禀报声:“恭喜宿主,支线任务一完成率百分百,现下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共获得两千万分。” “另外,因为任务完成还额外获得了真心验证码使用权五次。” 叶浮珣:? “什么是真心验证码?” 九九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真心验证码用于验证对方对宿主的心意,如果是绿色,则代表真心。如果是红色,则相反。如果是黑色,则代表对宿主起了杀心。” 哦豁!叶浮珣又问:“若是起了杀心是指的当下就想杀我,还是时间不定?” 九九又敲了半天键盘:“真心验证码只能验证对方的心意,和具体行动无关。” 好吧,听起来还是可以用用看的东西。 在瑞王府饮宴回去后,便就一一收拾行装准备返程。 纪衍诺、叶浮珣和楚王回京,秦王和秦王妃则按照原定路线去闽东城。 隔日上午,众人在城门外道别。 纪衍诺将皇上手谕交给秦王:“这份手谕务必亲自交到楚老将军手上。” 秦王颔首:“六弟放心,五哥定将此事办妥。” 如今三兄弟都知道瑞王已其反心,但具体要如何将其一网打尽,必定会动用到东海延边镇守的大军。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情绪复杂 秦王妃之父楚老将军便是大军的总将,楚王将皇上手谕带来,为的就是让楚老将军关注海云城的情况,随时准备出军配合。 一路回返京城很是顺利,因为叶浮珣怀着身孕,回程的速度并不快,路上有楚王时时插科打诨,倒是过得甚是愉快。 终于在六月底的时候,抵达了京城。 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将叶浮珣安安全全地送回明月宫,然后纪衍诺才和楚王一道进宫去了。 叶浮珣梳洗罢,赖在床上觉得舒服坏了。 小雨笑眯眯地端了盘子进来:“娘娘,朱良媛听说您回来了,就给您做了些点心让送过来。说是您回来定然累了,她便先不过来叨扰您休息。” 叶浮珣双眼放光地爬起来,正想着肚子饿了,朱妹妹就来送好吃的,真是宝藏妹妹一个! “快些去把本宫去东海时买的手信给朱妹妹送去,另外,去唤常嬷嬷进来。”小雨忙应声退下。 常嬷嬷很快就进了里殿,向叶浮珣禀报这些日子明月宫的事宜。 叶浮珣离开京城后常嬷嬷就按着她走之前的吩咐,去太子妃那儿做了报禀。 太子妃得知是太后懿旨,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到底没说什么。 这些日子也没有来明月宫找事,反倒是张氏偶尔路过明月宫时,会在门口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儿。 叶浮珣听罢,颔首笑道:“本宫都知晓了,辛苦嬷嬷。”常嬷嬷连道不敢。 “嬷嬷去趟兰熙宫,将本宫回府的事情给太子妃报禀下罢。” 常嬷嬷领命退下,过了不过两刻钟,不想太子妃竟然亲自来了。 叶浮珣让人领太子妃进来,随后便去了前殿。 “见过娘娘。”她现在和太子妃级别相同,无需屈膝致礼,叶浮珣冲着太子妃点头,邀她落座。 太子妃打量着叶浮珣微微隆起的肚子:“本宫实在是担心你这身子,所以才专程过来看看。你这怀了身孕,若不是懿旨在身,本是不该出门才是。 更何况是离京去了东海,这路上万一有个好歹,腹中胎儿可怎生是好。” 叶浮珣笑着称是,幸好临行前去太后娘娘那里求了懿旨,不然的话,太子妃今天的话就不会说得这般客气了。 太子妃神色不明地盯着叶浮珣看,情绪复杂。 这些日子皇后娘娘不知怎么了,对她不若以前那般慈爱,甚至她求见了好几次才让她觐见了一次。 而觐见的那一次,皇后说的话更是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她若是再任由叶侧妃这样坐大,等她生下了孩子,这太子府里怕就真的没有她这个太子妃的容身之处了! 叶浮珣捧着温水,见太子妃默默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心思一动。 “小九,上真心验证码。” 叶浮珣脑海里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太子妃头顶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二维码。 看到这久违又熟悉图形的一霎,叶浮珣都想掏出手机扫一扫了。 不过她一瞬就回过神来,她眯了眯眼睛。 “小九,你说太子妃这黑框中间一片红,又代表什么?” “对我起了杀心?”她自己猜测道。 九九回应:“宿主理解正确。” “叶侧妃,本宫非常好奇,”太子妃不晓得叶浮珣在琢磨什么,只试探问道,“殿下去东海是因为领了皇差,太后娘娘究竟是有什么紧急的懿旨,竟然需要叶侧妃你亲自前去送给殿下?” “嗯?”叶浮珣回过神,轻轻地应了一声。 太子妃便就又顿了顿道:“本宫晓得太后娘娘对叶侧妃甚好,按理说应当以你身子为重才是。这有什么信息要给殿下,派个心腹之人去东海传令不也是一样?” 叶浮珣看着太子妃头顶上渐渐消失的二维码,随口应了一句:“太后娘娘嘱咐之事属于机密,只能由臣妾亲自前去才成。” 她在心里却对九九道:“小九,你说要是有手机扫一扫那二维码,是不是就可以显示对方的具体想法?” 九九噼里啪啦敲敲敲:“回宿主,系统显示猜测正确。” “那手机呢?有法子获得吗?”突然想念起手机的叶浮珣飞快地问道。 九九回应:“系统暂时没有相关信息提供。” 好吧,太子妃咬牙,暗恨叶浮珣这般油盐不进。 在叶浮珣这里,她每回打探消息就从来没有成功过。叶浮珣那嘴向来密不透风,而且对她这个太子妃也没有半点尊重,多说几句相关的信息都不愿意。 不过说上来这一回是真的奇怪,太子办的是公差,太后娘娘久不理朝事,哪有什么需要叶侧妃亲自去传话的。 若是太后娘娘不喜叶侧妃尚说得过去,可太后明明对叶侧妃好得很,更让人无法理解为何独独让她出门去涉险! 前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觐见皇后娘娘,问起此事时,皇后娘娘亦是一片讳莫如深的样子,只不冷不热地叮嘱她这个太子妃好好打理好太子府,待太子一心一意,莫要成日想些有的没的。 这都是什么话?她对太子怎么就不一心一意了?她满心眼里就只有太子! 灰头土脸地从宫中回来,气得她好几日都睡不好觉,偏生在叶侧妃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 就在太子妃满心不喜准备离开时,外头传来了常嬷嬷的声音:“侧妃娘娘,慈宁宫来人了。” 来者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嬷嬷,嬷嬷是专程将太后赏赐给叶浮珣的一大车补品和绫罗绸缎送过来,且领了太医来给叶浮珣请平安脉。 看着一大车的赏赐,酸得快要心口疼的太子妃强忍住甩袖而去的冲动,忍着留下来看太医给叶浮珣诊脉。 叶侧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比什么都重要,太子妃不走,叶浮珣自然不好赶人。 只得请太医过来诊了脉,又听太医点头道胎相稳健,身子无恙后,才将太医和宫中嬷嬷一同送出明月宫。 太子妃可算欢喜了些,站在明月宫前拉住叶浮珣的手:“叶侧妃是个有福气的,现下回了太子府,可要好好养胎,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让人去兰熙宫找本宫说。”言罢才上了软轿离开了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絮絮叨叨 “碧柳,派人去盯着前院,若是殿下回来了便告知本宫。”太子妃坐在软轿上,望着满目花草开了口。 碧柳忙应声下去安排,然而纪衍诺直到天黑才赶回太子府。 回来后先是去了雍檀宫的书房翻看几份资料,忙得连晚膳都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太子妃得了消息,顾不得快要安置又让人重新替她梳妆打扮去了雍檀宫求见。 纪衍诺看资料看得入神,听见徐公公禀报说太子妃求见,想也不想就丢了两个字‘不见’。 太子妃气得直跺脚,拉着徐公公好说歹说,才又让徐公公进去多递了一句话。 “殿下,”徐公公小心翼翼地觑着纪衍诺,“太子妃说是您出去办差许久不曾回府,她有紧要事情和您说来着……” 纪衍诺低头看着公文,久久没有回应。就在徐公公双腿发颤小步后退的时候,纪衍诺终于将手中的公文合了起来,起身道:“去明月宫。” 言罢,大踏步地从徐公公身边经过,往外走去。徐公公自是倒着腿儿飞快地跟在后头。 两人走出书房走过长廊很快就隐在夜色当中,守在书房门口看着纪衍诺硬生生地从面前走过对她视而不见的太子妃。 她愣了小片刻,才急急提着裙子追了上去:“殿下!” 哪知纪衍诺走得飞快,太子妃刚追出院子门口就已经不见了纪衍诺的踪影。 那厢纪衍诺领着徐公公走到明月宫前,忽然就停了脚步:“下次若再让本宫重复说过的话,就去刷恭桶一日。” 徐公公登时浑身一颤:“老奴谨记殿下吩咐。” 合着刚才他家殿下不是没听见他说的话,是懒得回应他! 殿下和叶侧妃在一起久了,人变得温和好说话了,让他差点就忘记了殿下对旁的嫔妃是什么态度了! 徐公公没忍住给自己刮了个大嘴巴。 让你傻!让你松懈!不想刷恭桶可得警醒些了! 纪衍诺匆匆梳洗更衣进了寝殿,正好看见叶浮珣挨在床榻上看信,见他进来,叶浮珣乐滋滋地摇了摇手里的信道:“殿下,阿裘生了!” “她生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娃儿都健健康康的,真是替她开心!” 纪衍诺上床将她护在怀里,接过信扫了一眼,嘴角微翘:“裴坤这次得乐坏了。” “可不是?阿裘说裴坤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后去了。” 叶浮珣摸着日渐隆起的肚子,近日她开始能够感觉到胎儿在肚子里偶尔跟吐泡泡一样的动静了。 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奇妙。 纪衍诺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叶浮珣的肚子,低声笑道:“阿珣想不想生龙凤胎? 龙凤胎?叶浮珣摇了摇头道:“我不想那样。” 万一胎儿胎位不正的话……在现代还可以剖腹产,在古代要怎么生? 叶浮珣宁愿一胎就生一个娃儿,也不想自己和孩子都遭受未知的可能的风险。 “阿珣和爷的想法一样。”纪衍诺将手轻轻地盖在叶浮珣的手上,“爷听说怀双胎母亲会特别辛苦,所以爷不想阿珣怀双胎。” 要他说,阿珣就生一个足矣,他实在无法想象多几个孩子成天跟他抢阿珣的画面。 “而且,”叶浮珣庆幸纪衍诺和她想法一致,小声问道,“我听说皇家其实蛮忌讳双生子的,可是这样?” 纪衍诺微微眯起眼点头:“若是双生子,确实是皇室忌讳。双生女则不妨事。而若像阿裘生下龙凤胎,倒是祥瑞之兆。” 叶浮珣弯唇一笑:“真替阿裘开心。” “咦?宝宝动了。”叶浮珣拉起纪衍诺的手覆在肚子上,“阿衍,你感受到没?咕嘟咕嘟的,像吐泡泡一样。” 纪衍诺瞬间紧张得一动不敢动,他的手掌轻而又轻地盖在叶浮珣的肚子上,凝神细细感应:“爷感受到了,像是脉搏一样,一下一下地跳动。” 两人相视一笑,有种奇妙的牵系在彼此心中徜徉。 接下来几日,太子妃依旧锲而不舍地往雍檀宫跑。 有时候纪衍诺不过是回返一趟取了公文就匆匆离去,有时候有朝臣在和纪衍诺探讨公务,有时候纪衍诺正专心致志地审批公文…… 总之三五天过去了,太子妃仍是没有见上纪衍诺一面,可她没有放弃。 这日是休沐日,上午因为有朝臣来太子府议事,纪衍诺早早就到了雍檀宫办事。 太子妃来的时候,朝臣刚离开书房,她便耐着性子在外面等。 纪衍诺听了徐公公的禀报,思忖一瞬便道:“让她进来。” 太子妃努力压抑着满心的欢喜,款步走进了书房:“臣妾见过殿下。” 纪衍诺双目不离公文,淡淡问道:“何事?” “殿下出门办差许久,臣妾心中记挂。”太子妃温声细语道,“特意备了些滋补的汤水过来。” 纪衍诺头也不抬:“徐安。” 醒目的徐公公立即上前将碧翠手上的食盒接了下去。 “还有别的事吗?”纪衍诺又问。 太子妃想了想,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叶浮珣出行前没有跟她报备,走了之后才让常嬷嬷来禀了情况,让她很是担心。 话里话外说的是如果叶浮珣没有不告而别,她定然会拦阻她免得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懿旨不可违背,定也会替叶浮珣准备周全才让她出门。 又说到叶浮珣到底年纪小,思虑不周,怀了孩子还如此冲动实在是让人忧心。 这些话的真正目的就是不动声色地给叶浮珣上眼药。 然而听在纪衍诺耳里,就觉得特别刺耳。他家阿珣向来是个有主意有谋略的女子,需要太子妃去指点?这不是说笑吗! 况且,他都说过多少次阿珣无需向太子妃报禀任何事,太子妃是没听进去还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若然无事就退下。”纪衍诺翻着公文,无端觉得烦躁。 太子妃见状,以为这招上眼药用对了,便识趣地收了话题。 有些话点到即止最最好,以殿下的睿智,怎么可能由着叶侧妃怀着孩子还不知轻重!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荒谬的言论 皇嗣可比什么都重要!她朝碧柳递了个眼色,从碧柳手中接过一个古朴的紫木盒:“殿下,臣妾前些日子收拾箱笼,无意中翻出了当年抄写的一些诗词。” 她将紫木盒递给徐公公,继续道,“这些诗词都是先太子在殿下您去了齐国之后所作,臣妾想着兴许殿下会想一观,便顺道带了过来。” 纪衍诺的手微微一顿,徐公公忙将盒子捧了过去打开。纪衍诺缓缓地吁了口气,伸手将紫木盒里纸取了出来,凝神细看。 他一张一张地翻,太子妃的心也跟着渐渐透出了喜悦。 殿下对先太子的心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手里的这些先太子相关的物事,都是她接近殿下最好的筹码。 有时候真恨当年怎么不多弄些先太子的物事留着,这样她也好多谢机会来找殿下。 纪衍诺将先太子的诗词看了一遍,看得很是认真,随后才看向太子妃道:“这些诗词可否留下来让本宫誊抄一遍?” 太子妃惊喜地抬眸应道:“自是可以的。” 她这一招果然用对了!纪衍诺颔首,把纸张放回紫木盒中。 “本宫尚有公务要忙,如若无事便退下罢。” 太子妃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娇声道:“是,殿下。” 就在她转身欲走之际,纪衍诺忽地又唤住了她:“且慢。” 太子妃心中微喜,忙又转回去笑盈盈地望向纪衍诺。 纪衍诺眸光淡淡地看向她:“本宫知你对先太子的一片真心实意,这很好。以后守着你的本心过日子,本宫会敬你为嫂。” 言罢,他继续拿起公文细看,太子妃当下就愣住了,宛若头顶被一道惊雷劈过,炸得她久久没有回过身来。 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敬她为嫂?殿下难道是误会了什么? 她一颗芳心早就尽数投放在殿下身上,对先太子不过是兄妹之情,殿下可切切不能想偏了啊! “殿下,”太子妃急急地辩解道,“臣妾跟您一样,只是敬先太子为兄长,对他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臣妾这心里头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殿下您一个人啊!” 纪衍诺的手蓦地一紧,黑眸冷冷一眯抬起了眼:“你、说、什、么?” 纪衍诺听得火大,太子妃竟然说对对皇兄毫无情意? 她原本就该是皇兄的侧妃,心里怎么还装的下别的男人? 她还胆敢说这个男人就是他?她这是想将他们兄弟两人玩弄在手掌心里才甘心? 皇兄曾经在给他的信中提过太子妃即将被封为他的侧妃,还提过太子妃虽然年幼但是对他一片痴情。 皇后指婚的时候,他曾想过拒绝,可皇后说太子妃若是无法成为太子妃恐怕再难议亲,他念在皇兄提过的只片言语,心想将太子妃供在府里亦不是难事。 横竖,那个时候的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无论谁做太子妃,对他来说都一样。 可现在,太子妃居然说出这样荒谬的言论,让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她扫地出门! 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真是枉费皇兄曾念过她的好,她根本不配! “滚!”纪衍诺恼怒地一锤桌子,双眼迸发出如利刃般的锐光。 太子妃吓得登时软了腿,幸好碧翠和碧柳机敏地扶住了她。 三人跌跌撞撞地出了书房,逃也似地离开了雍檀宫。 直到走了长长的一段路,那股差点被纪衍诺撕碎的恐惧感才缓解了下来。 太子妃回到兰熙宫后便躺上了床:“去替本宫煎些压惊汤过来。” 她失神地吩咐了一句,紧紧地捂住了胸口。 刚才殿下的眼神带了杀意,她没有看错。 可是,为什么殿下会那样? 她明明是向殿下表白心意,殿下为什么会怒而至此? 太子妃细细思量,殿下原本在说会敬她为嫂时,对她的态度是少有的温和,可当她否认了对先太子的心意表白后,殿下才变得怒气勃发。 难道……殿下不喜欢她的真心,宁愿她爱的人是先太子? 这个想法宛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她的脑海。 太子妃瞬间就回想起和纪衍诺新婚夜时他说过的话。 殿下他,一直都将她当嫂子来看待,所以才会从来不碰她? 老天!太子妃猛地用双手蒙住了脸。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她的这辈子岂不是全毁掉了? 殿下对先太子的心意她非常清楚,若殿下只希望她爱的是先太子,那她对殿下的表白无异于就是当面打了殿下一个耳光! 难怪殿下会气成那样,太子妃颓然地软倒在床上,思绪凌乱纷杂。 现在,她又该怎么办?原本还对殿下有着一些希望,如今却尽数破灭了。 从刚才殿下那眼神看来,她若是承认心中只有先太子,恐怕还能顺遂如意地做她的太子妃,日后殿下若是登了那个位置,说不定会尊她为皇后。 可若她坚持心爱之人是殿下——说不定连太子妃这个位置都坐不稳,更遑论日后的那个位置! 太子妃骤然抓紧了胸口的衣裳,她奋力地摇了摇头。 不行,她不可以失去太子妃的位置,甚至不能失去未来皇后的位置! 殿下若是不要她的爱,那就不爱! 就算没有殿下的呵护,只要她的位置最尊贵,她就能过得最好! 即便是有叶侧妃那样的人在又如何,还不是得对她俯首? 母亲说得对,对女人来说情爱向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地位。 既然殿下见不得她爱他,那她就不爱他。既然殿下希望她爱的是先太子,那她就爱的是先太子。 这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太子妃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分析,不可乱了心神。 只要坐稳她的位置,将叶侧妃的孩子接过来养,又摸准了殿下的心思,她的人生就能顺顺利利地走下去。 太子妃理清楚了,也想明白了,碧翠和碧柳很快就端来了压惊汤。 “娘娘,您可好些了?”两人目露担忧。 “本宫没事。”太子妃已然没有了早前的慌乱之相,她将压惊汤接过去缓缓饮尽,“本宫早前让你们安排的人可找到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七夕 “回娘娘,已经找到了。”碧翠忙应道。 “好,”太子妃点头,“想法子将那些稳婆都推荐到镇国公府去。叶侧妃是个谨慎的人,接生的稳婆一定会找她娘家去要人,只要咱们将人提早安插过去,她定会亲自将人带进明月宫。” 叶侧妃,她容不下去了。只要她将孩子生下,就是她的死期! 随着六月过去进入七月,天气渐渐开始热了起来,叶浮珣的肚子也慢慢变大了。 身子重了她反而不敢怠懒,每顿用完后都会在院子里散散步。 因为纪衍诺不拘着她,每日还会出了明月宫,在太子府里转悠转悠,成为了太子府独特的一道风景。 “娘娘,”小雨和巧儿尽忠职守地护在叶浮珣身边陪她在园子赏花,“您有没有发现每回咱们出来赏花,就有好些嫔妾会在附近偷看您。” 叶浮珣嘴角一弯,眸光往花丛中扫了扫,便看见了一个圆脸的嫔妾探出了头,见她看过去忙站起来屈膝见礼,无端有些可爱的样子。 “那个是雷美人。”小雨低声告诉叶浮珣。 叶浮珣冲雷美人点点头,浅浅一笑。 就见雷美人刷地就红了脸,转身就跑开了去,一惊一乍得像只兔子。 “姐姐,”不远处朱良媛快步迎了上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散步了?” 叶浮珣笑道:“见天色好,就想着早些出来,说不定正好能遇上你。” 朱良媛刚从兰熙宫请安回来,她挽住叶浮珣道:“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太子妃娘娘留着婢妾等几人下来商量了下府里要举办的活动,所以妹妹回来晚了些。” 又到七夕了啊,叶浮珣想起去年七夕的事,好奇问道:“今年还要搞乞巧穿针的比赛么?” 朱良媛压低了声音:“太子妃娘娘说每年都搞乞巧穿针比赛太过无趣,今年要换花样了。” 叶浮珣嘴角抿起一笑,太子妃这哪里是因为无趣,怕是因为去年乞巧穿针整张脸扎进针盘子里的事别扭,不想再开办这样的比赛了才是。 又听朱良媛继续说道,“张侧妃说虽然不办乞巧穿针,但到底是七夕节,少不得得让姐妹们展示下心灵手巧的才艺。 就说可以增办一个茶话会,姐妹们在茶话会上可以根据个人的情况展示绣艺,然后玩些游戏乐子。” “太子妃同意了?”叶浮珣觉得,只要和针相关的事情,怕是太子妃都不感兴趣才是。 朱良媛却点头道:“太子妃娘娘没有反对,说是这个茶话会交由张侧妃全权办理。” 等到了七夕的这一天,叶浮珣上午用完点心遛弯时,远远就能听见群芳楼那边传来唱大戏的声音。 对唱大戏实在提不起兴致,遂散完步就回明月宫歇着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的嗜睡能力呈指数增高。 有时候坐着发会儿呆,也能眯眼就睡过去。更别提去听大戏了,怕是人家在上面唱什么没听清楚,转头就当是催眠曲,这戏台子一唱就是一个上午。 叶浮珣用过午膳又午歇过后,才总算听不见隐约的唱戏声音。 “朱妹妹回来了么?”她睡得浑身懒洋洋的,软绵绵地摊在床上问。 小雨拧了帕子递上前:“回娘娘,朱良媛中午回来用过膳,歇息了会儿就又去了群芳楼,说是下午有茶话会。” “朱良媛离开时还让奴婢给娘娘递话,”巧儿在旁笑道,“娘娘若是下午闲着可以去茶话会转转。” 叶浮珣坐起身,整个人终于出了精神:“还是朱妹妹惦记着本宫,快去把茶点取来,本宫用过后就去群芳楼瞧瞧。” 群芳楼里莺声燕语,笑声不断。叶浮珣到的时候,只见众嫔妾们围成圈坐着,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开心得很。 她眸光转了一圈都不曾见到朱良媛。倒是有嫔妾低呼一声:“叶侧妃来了。” “哟,本宫道是谁,”张氏的声音从上首传了过来,“原来是咱们叶侧妃大驾光临,真是让群芳楼蓬荜生辉呐!” “还不赶紧给叶侧妃上座!” 叶浮珣懒得搭理张氏的怪腔怪调,与众嫔妾招呼过后,便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这一坐下,才看见在正中央向她行过礼后又继续半弯着腰在大转盘里——穿针线的朱良媛。 “朱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叶浮珣起身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个大转盘里竖着插满了针,乍一看上去至少有数十根针。 有些针是针尖朝上,有些针则是针眼朝上。 朱良媛正取着旁边的针线挨个地在穿针,她低声笑道:“回娘娘,妹妹刚才比试绣艺输了,所以按着规矩要将针线穿完。” 叶浮珣看了眼她穿针时因为不小心碰触到针尖的手上沾惹了血珠子,气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问道:“朱妹妹的绣艺一绝,是怎么输了比试?” 就算是输了,让人对着这么个大转盘穿针,分明就是故意伤人! 张氏坐在上首掩嘴一笑:“叶侧妃该不会仗着自己是侧妃,就要包庇比试输了的朱良媛罢?这姐妹情深还真是感人。 只不过愿赌服输,朱良媛若是输不得早说就是,本宫向来大量,要饶过你也不是不行。” 叶浮珣抬眸朝张氏看过去,不知是否因为活动与穿针有关,太子妃并没有前来出席,整个会场里除了她外最大的就是张氏。 张氏笑得嚣张肆意,原本她还仅是猜测朱良媛被罚有异样,而今看了张氏的脸,便肯定她是故意为难朱良媛。 “不知张侧妃这绣艺比试的规矩是怎么定的,说来让本宫听听?” 她坚定地拉着朱良媛往旁边的位置走去,坐好后才慢条斯理地看向张侧妃。 哪知张侧妃却耸耸肩懒得解释,只道:“众姐妹都在场看着的比试,难不成本宫还会故意罚朱良媛?叶侧妃要是不信,大可问问妹妹们。” 叶浮珣微微蹙起眉,眸光扫了眼围坐了一圈的嫔妾们。 她平日里最是不擅长与后院嫔妾社交,唯一熟悉的就是朱良媛,张氏现在有恃无恐这般说,怕就是笃定没有那个嫔妾敢当着她的面将情况说清楚。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撑腰 就在她将目光落在朱良媛身上时,忽地有个嫔妾站了起来:“回叶侧妃娘娘,张侧妃娘娘让姐妹们自愿参赛,现场绣一幅七夕相关的绣品,然后看谁绣得最好。 绣得最好的可以得一份奖赏,若是绣得最差的,就要将大转盘的针全部穿上线。” 叶浮珣朝那个嫔妾看过去,尽是这段时日时常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个雷美人。 而此时雷美人身边的另外一个嫔妾也站了起来:“起先张侧妃娘娘评定朱良媛的绣艺排名最末时说的是若是朱良媛愿意抚琴一曲,只要弹得比刘美人的好,就可以免去穿线的惩罚……” 刘美人?叶浮珣顺着那个嫔妾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张侧妃旁边的刘美人。 她道是谁,就是曾经把朱妹妹当做婢子使唤被她发现后被降了位份的刘美人。 “姐姐,”朱良媛感激地看了眼两个替她说话的嫔妾,对叶浮珣道,“妹妹素来不善抚琴,遂只能选择穿针。只不过,妹妹其实并不服气。” 张氏比她位份高,适才十位参加绣艺比试的作品送上去,张氏瞧也不瞧就点了她的绣品为最末,她就算辩驳也不会有用。 而今于姐姐心疼她来为她撑腰,她自然不能让姐姐输了气势。 “妹妹自认刚才的绣品就算不是最佳,也绝不可能最末,还请姐姐明察。”朱良媛暗暗握紧了帕子,一双眼燃起了火花。 叶浮珣扫向众人,缓缓说道,“不知参赛的几幅绣品可否拿来给本宫赏鉴赏鉴。” 叶浮珣虽与张氏虽然同为侧妃,但是她的品级高张氏一级,即便张氏不情愿,也不得不撇嘴应道:“叶侧妃好大的架子。” 她冲的婢女说道,“赶紧把绣品送过去给叶侧妃‘赏鉴’!” 今日参加绣艺比赛的几个嫔妾都是最擅长绣艺的,而且几天前就让她们早早练习过了。 朱良媛的绣艺怎可能比得过她们? 嗤!再者说,叶侧妃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听说连打个络子都打不好,还会评定绣品不成? 一会儿若是说不出个甲乙丙丁来,看她怎么笑话她! 张氏这么想着,却是没发现身边婢女着急提醒她的眼神,只催促一句:“还不快去!” 婢女只得应声退下,不多时,一幅幅绣品被放在托盘里呈了上来。 叶浮珣慢悠悠地一一看过了:“张侧妃,不知这绣品的优劣,是怎么评定的?” 张氏挑挑指甲:“自是由本宫亲自评定的。” 叶浮珣嘴角一勾,招来小雨附耳吩咐了几句,随后又道:“本宫可从未听说张侧妃擅长绣艺,由张侧妃来评定,怕是不能服众呀。” “不如这样,本宫让人将绣品上的名字遮掩住,在由未参赛的妹妹们来投票,看看谁才是最佳,谁又是最末?” “那不行!”张氏想也没用就拒绝了,“本次活动乃太子妃娘娘嘱咐本宫全权操持,本宫定下的游戏规则便是由本宫来评定优劣,叶侧妃就算是官高一级,也不能随便坏了规矩!” 叶浮珣对张氏这般胡搅蛮缠倒也不觉奇怪,她扯扯嘴角道:“如此说来,并非朱妹妹绣艺不佳,而是张侧妃故意将她选为最末?不然又何必阻拦本宫?” “错!本宫就是认为朱良媛的绣品最末,”张氏哪里可能承认,“倒是叶侧妃,这茶话会本是开心喜庆的,你非要这么闹腾扰了姐妹们的兴致,又是作何心思!” 叶浮珣缓缓地抿起了唇,是她错了。 太久没有接触张氏,都快要忘了她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不讲道理就罢了,还仗着位份高喜欢欺压低位分的嫔妃,以为所有人的智商都比她低。 对付蛮不讲理的人,不能智取,只能力拼。 当然力拼前,有些话还是要说。 “张侧妃,”叶浮珣慢悠悠地看向张氏,似笑非笑,“你身为太子府的侧妃娘娘,应知是众妹妹的表率,言行举止应该要有身为表率的自觉才是。” “府里头的妹妹哪个不是贵女出身,无论琴棋书画女红,就算不精通亦是懂得赏鉴的,张侧妃觉得可对?” 张氏沉默了片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叶浮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说她的言行举止不能成为那些嫔妾的表率吗? 好笑!她可是皇后的侄女,打从出生起就是那些嫔妾仰望不了的高度! 她怎么就不是表率了?叶浮珣见张氏的脑瓜开始转了,就又继续道:“既然这茶话会的绣艺比拼是张侧妃操持,那么便按着张侧妃的规矩来亦未为不可。” “方才可是有说,若是琴艺比刘美人更佳,就不必再进行穿针了,可是这样?” 张氏还在琢磨着叶浮珣的话,总觉得不是像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 忽听叶浮珣这么讲,嘴角一撇嗤道:“朱良媛自己说了比不得琴艺,本宫才让她去穿针的。难不成叶侧妃想替朱良媛弹琴?” 要她看叶浮珣除了会吓唬人之外,还不是什么都不会!居然笑话她做不了表率,难道她叶侧妃就能做表率不成? 张氏捏了捏杯子,眸光一闪道:“叶侧妃的品级可是比本宫要高一级,更该成为妹妹们的表率才是。 若叶侧妃的琴艺比刘美人厉害,不仅朱良媛不必再穿针,还可以让刘美人去把剩下的针都穿了,怎样?” 不抛出些诱饵,叶侧妃那么狐贼的性子定然不会上钩! 叶浮珣勾唇一笑:“那便一言为定。” “姐姐,”朱良媛忧心地拉了拉叶浮珣的袖子,自从搬去明月宫,她就极少听叶浮珣弹过琴,不想她为了自己落了面子,“不过是穿针,妹妹可以做到的。” 叶浮珣冲她摇摇头:“你的绣品在刚才的作品中可说数一数二,张侧妃眼神不好分辨不清便算了,怎能让你受罚伤了手。” 她拉起朱良媛的手,心疼地看着上头被针戳出来的小血点,这可是给她做了多少好吃的点心的宝贝手!张氏居然敢伤了它!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寸步难行 “没事,本宫可未必会输。” 张氏见叶浮珣应承下来,登时笑得花枝乱颤,连早前琢磨叶浮珣的话的心思也丢到了一旁:“妹妹们,这可是叶侧妃进府后头一回弹琴,咱们今天可是有福气长见识了。” 长长叶侧妃什么都不会的见识!她扫了眼刘美人:“刘妹妹可要好好发挥平时的水平才是。” 刘美人飞快地觑了眼叶浮珣,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随后便乖巧地垂头应声:“婢妾谨遵娘娘吩咐。” 当初若不是因为叶侧妃,她就不会被殿下削了位份! 幸好张侧妃一直倚重她,不然现在她在后院怕是寸步难行。 争宠她们比不过叶侧妃,但比才艺却是丝毫不怯的。 叶侧妃除了图有一张容颜蛊惑殿下外,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张氏笑盈盈地看向叶浮珣:“既然叶侧妃纡尊降贵和刘美人比拼琴艺,咱们就先且商量下由谁来做评判?” 叶浮珣慢条斯理地睃她一眼:“琴艺孰优孰劣,有耳朵的人一听便知。在场姐妹众多,何须专门指定评判?” 这话一出,倒是惹得不少人窃窃私语。 叶侧妃娘娘的意思是她们比拼琴艺,居然可以让她们来做评判吗? 在叶侧妃眼里,她们这些低位分的嫔妾居然也是可以发表意见的吗? 张氏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 一会儿弹完琴,可别哭着鼻子跑回去! 她又睃了眼叶浮珣那越来越大的肚子,要是动了胎气,那就更怪不得她了! 叶浮珣见刘美人早已备了的琴,淡定的说道:“本宫已让小雨去明月宫取琴,刘美人先弹罢。” 刘美人抱起琴走到中央说道:“婢妾弹奏一曲《七夕月夜》,献丑了。”说完,便拨弄起琴弦来。 众嫔妾认真听着,刘美人的曲子弹得极好。 雷美人和万美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忍不住闪过一抹担忧。 更别说坐在叶浮珣身旁的朱良媛,简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都怪她不好,虽然张氏时时针对于她,但她的手段从来都只是让人丢丢面子或是受些小伤小痛,并不会真的严重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程度。 她自认忍忍这些真的不算什么,只要不给姐姐添乱就好。 可谁曾想张氏竟然会在今天茶话会上这么毫不遮掩地对付她,而又恰好被姐姐看见。 姐姐怀了身孕,若是因为她受了气,伤着身子了那就是赔了她这双手也赔不来的事,朱良媛急得都快要哭了。 “妹妹放心,”叶浮珣握住朱良媛的手,“就凭她这琴艺,还不是姐姐的对手。” 朱良媛惊得半张了嘴,对叶浮珣的话她向来深信不疑。 难道姐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琴艺高手?就在朱良媛疑惑时,小雨捧着琴盒走进了群芳楼。 彼时刘美人一曲弹罢,引来不少嫔妾的掌声。 张氏鼓掌鼓得最是认真,下巴微扬看向叶浮珣道:“叶侧妃觉得刘美人的琴艺如何?” “尚可。”叶浮珣微微颔首,示意小雨将她的琴放在桌上,众人目光都落向了那张琴上。 张氏眸光扫过,没忍住哈哈大笑:“叶侧妃的这张琴还真是本宫前所未见过的特别呀!莫非是刚从黑炭炉子里取出来的?若这上头不是真有几根琴弦,还真以为只是一块烧炭木头呢!” 她身侧的好些嫔妃都强忍着笑意,偷偷地打量着叶浮珣的神色。 叶浮珣不紧不慢地抚着琴弦,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张侧妃的水准如何,本宫今天是深有体会。只是张侧妃不知可听说过一句老话,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 “本宫刚才就说过,张侧妃亦算是姐妹们的表率之一,孤陋寡闻本不算什么,但孤陋寡闻又不懂得藏拙……那就实在是……哎,要本宫说什么好呢……” “你什么意思!”张氏彻底被叶浮珣激得怒了,她俏目圆睁,“叶侧妃去哪里弄来一张破琴就算了,还在姐妹们面前装模作样,难不成这破琴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不成?” 她虽然不精通琴艺,但自幼出入宫廷,见过名琴无数,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张又黑又破的琴! 就在这时,雷美人身旁的万美人忽然惊疑不定地开了口:“敢问叶侧妃娘娘,您桌上的这张琴……莫非是先秦时代的缺十琴?” “什么是缺十琴?”雷美人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求知欲满满。 万美人没有急着回应,只神色激动地望向叶浮珣:“娘娘……” 叶浮珣含笑颔首:“不错,正是先秦时代的名琴缺十。” “什么缺十?本宫可从未听过名琴谱里有这样一张琴。”张侧妃不甘心地怼了一句,“可不是叶侧妃说是名琴就是名琴的!” 叶浮珣无语地耸了耸肩,实在懒得搭理张氏,转而看向万美人道:“妹妹可晓得缺十的来由?” 万美人连连点头,“据说先秦时代有一张轰动一时的名琴,名作缺十。”她站起身看向一众嫔妾,声音清朗地将缺十的典故讲了一遍,听得众嫔妾都不由入了神。 待语音落下,又听得有人低声附和:“这么说来,幼时妹妹亦曾听祖父提过这张琴,若是没听万美人这么说,还真差点忘记了。” “妹妹似乎亦从书上看到过缺十的介绍,只是有人说缺十已然随盲婆毁去,才没有将它录入名琴谱里。” 张氏见众嫔妾这么相应附和,不由气得脸色一变。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叶浮珣,难道那张破琴,真的有什么来头不成? “咱们这可是要比试琴艺,叶侧妃这张琴究竟是不是名琴缺十且不说,能不能弹得比刘美人更好才是重点。”张氏飞快地转移众人的焦点,“叶侧妃觉得呢?” 叶浮珣嘴角翘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向张氏:“这会儿,张侧妃倒是认可这是名琴缺十了?刚才不是说瞧不出来的么?” 言罢,她倒也懒得和张氏继续掰扯,双手轻轻抚上缺十:“与缺十相配的琴谱为十部曲,今日恰逢七夕,本宫便弹奏十部曲中的第一部,为妹妹们助兴。”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宽宏大量 群芳楼里刹间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叶浮珣。 就见叶浮珣在琴弦上看似轻描淡写地拨弄起来,一声声古朴悠扬的琴音便如同翻开了历史画卷般,牵引着众人随之漫步在那个失落在时空洪流中许久的朝代。 一曲弹罢,场内久久没有声响,直到叶浮珣又轻轻勾出一声清弦,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曲子也太、太好听了。”雷美人无意识地喃了一句。 万美人应和:“书中曾说先秦时代时名琴缺十以十部曲的第一部曲赢得天下至尊的名号,不想今日竟然能够听到叶侧妃娘娘亲自弹奏,简直是毕生之幸!” 刘美人神色惨败地软在座椅上,张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捏紧了拳,然而否定叶浮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叶侧妃竟然留了这么一个后手!她平日里装作什么都不会,难不成偷偷藏了这么一手琴艺,所以才在殿下那里得了独宠? 是她失算了!早知道叶侧妃是这么一个攻于心计的狐狸精,她就不会轻敌了这许久时候! 就在她愤愤不甘时,叶浮珣笑了:“本宫的琴弹完了,不知道妹妹们觉得,与刘美人的琴艺相比,孰优孰劣?” 刘美人蓦地站起身朝她跪下去说道:“娘娘琴艺卓绝,婢妾认输。” “咱们只是琴艺切磋而已,不用较真,而且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下跪?起来吧。”叶浮珣对跪着的刘美人说道。 刘美人起身回道:“谢娘娘宽宏大量。”说着她觑了眼张氏。 “本宫身为一宫之主,宽宏大量自是应该的。”叶浮珣笑盈盈地眯了眼,“只不过说好的规则却是不能无视,张侧妃觉得呢?” “什么规则?”张氏不自觉地接了话。 叶浮珣手一伸指向场中央的大圆转盘:“张侧妃不是说了,刘美人若是输了就要将剩下的针线都穿好吗?” “本宫瞧着不过剩下五六十根七眼针,算下来顶多穿个三四百回就能完事儿了,以刘美人的心灵手巧,应当不妨事罢?” “哎呀,本宫倒是忘了,不知这针盘是谁设计的?为什么有好几十根针是针尖向上?这是为了考验穿针者手巧,还是为了把穿针者的手戳成窟窿?” “真是世间少见的创意。” 张氏听得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早在叶浮珣来之前,她还夸过刘美人将这针盘设计得巧妙。 如今叶浮珣短短几句话,可真是比耳刮子刮到她脸上还疼。 “本宫温良柔善,最是见不得血腥。”叶浮珣站起身,“就先不陪妹妹们看刘美人穿针了。” “不过,愿赌服输,巧儿留下来看着刘美人穿针罢,可莫要让她少穿了。” 言罢,她拉起朱良媛一道往群芳楼外走去。 替朱良媛出了一口恶气,叶浮珣心情甚是不错。 两人出了群芳楼,又去了园子里赏了好一会儿的花,才慢悠悠地往明月宫走去。 待走到明月宫前,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皆因看见了蹲在明月宫前花丛里的两个黑漆漆的脑袋。 “是雷美人和万美人吗?”朱良媛眼尖。 花丛里的两个脑袋支棱了起来,雷美人和万美人羞涩又尴尬地走上前行礼:“婢妾见过娘娘,良媛姐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叶浮珣眼底划过好奇,按说群芳楼的茶话会应该还没结束才是。 “我们、我们提前离开了茶话会,”雷美人和万美人对视一眼,忽地伸手捧着一个托盘,“是因为给小殿下做了衣裳鞋袜,想过来送给娘娘。” “衣裳鞋袜?”叶浮珣惊奇地看了眼托盘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伸手将放在最上头的和尚服拿起来细看。 针脚细密,衣裳极为柔软,入手很是舒服。 “婢妾出阁时曾跟着嫂嫂一同做过小娃儿的衣裳,选的是最柔软的细棉,针脚亦都藏了起来,不会伤了小殿下娇嫩的肌肤。”万美人温声细语解释。 她模样温婉,像是江南水乡的女子那般。 而雷美人则有种娇憨的美态,她吐吐舌头道:“这衣裳鞋袜都是万姐姐亲手做的,婢妾手艺不如姐姐,所以只是帮着打下手。” “你们有心了。”叶浮珣含笑让小雨将衣裳鞋袜收下,想起茶话会上正是两人替她解了围,遂又道了声谢。 这下可把雷美人和万美人吓得紧张兮兮。 尤其是雷美人,睁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珠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婢妾什么都没做,良媛姐姐被逼穿针的时候,我们都帮不上忙……” “如果不是侧妃娘娘来了,”万美人接话道,“婢妾们人微言轻,也没那个胆子反抗。” 听听这话,说得那么实诚,让叶浮珣心底无端生出一丝欣赏来。 敢情太子府后院还有这么两个小可爱,以前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见叶浮珣不仅不恼,而且神色温和,雷美人和万美人心里高兴极了。 两人揪着彼此的手,想说什么,但是又怕说错什么。 “娘娘身子重,快些回去歇息,婢妾们不打扰娘娘和良媛姐姐了。” 说完这话,两人拉着手飞快地跑了,叶浮珣忍不住扑哧一笑。 “妹妹瞧着这衣裳的手工做得真细致,”朱良媛专心地看着和尚服,不比她给小殿下做的衣裳要差,“想来费了不少功夫。” 接下来几日,几乎每天出了明月宫都能见到雷美人和万美人出现。 要么在花园里躲着偷看她,要么就缩在明月宫外悄悄看她,还时不时把做好的衣裳鞋袜送过来。 就让叶浮珣有种遇上粉丝的感觉,这日回到明月宫前,又在花丛前冒出两个脑袋来。 “宿主是不是挺喜欢雷美人和万美人的?”九九忽然冒了声音。 叶浮珣微诧:“怎么?” “宿主为什么不用真心验证码看看她们是不是真心对你?”九九其实想问这个问题好几天了。 它大概知道在这太子府里许多人都表里不一,就像太子妃明面上关心宿主,但实际上竟然对宿主起了杀心。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相安无事 所以,对接近的人都要好好验证一下才对! 九九不说,叶浮珣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去。 不过既然九九提了,她倒是觉得不妨一用。 “好的,试试看。” 下一瞬,就见花丛里冒着的两颗脑袋顶上出现了绿油油的二维码。 绿得让叶浮珣噗嗤就又笑了出来,还真是两个真心的粉丝。 见叶浮珣冲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雷美人和万美人对视一眼,开心不已地又再迎了上去。 问好见礼过后,两人又捧了一套衣裳鞋袜。 “你们这隔两日就做一套衣服鞋袜,不累吗?”叶浮珣其实挺感动的,“要不要进明月宫坐坐?” 回应她的是雷美人和万美人瞬间惊呆的表情。 “如果不方便的话,或者下一次?” 就在叶浮珣以为两人太过害羞要拒绝的时候,两人瞬间点头如捣蒜:“方便方便!多谢娘娘!” 声音响亮得几乎可以直冲云霄。 自从有了雷美人和万美人的加入,明月宫里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享受茶点成了四个人的共同兴趣爱好,还经常凑在一起说八卦,那简直让叶浮珣找到了大学时代和宿友夜话的感觉。 然而这一切,纪衍诺本是没有多真切的感知的。 虽然叶浮珣在招呼雷美人和万美人进明月宫那日就跟他报备过,而他当下也让人去查了两人的情况,见无异样就由着叶浮珣去了。 而朱良媛依旧那么上道,无论聊得多热烈,一旦收到了纪衍诺过来的风声,便就识趣地带着雷美人和万美人退下了。 两个美人妹妹溜起来就跟小兔子似的,连背影一眨眼就都瞧不见了,相安无事。 可慢慢的,纪衍诺还是发现了不妥。 例如一日,他看见屋里少有地挂了一幅憨态可掬的娃儿戏锦鲤的画。 “那是雷美人画的,”叶浮珣告诉他,“说是民间传说多看漂亮的娃儿画,以后生出来的娃儿准保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嗤,他和阿珣的娃儿怎么可能不白胖可爱? 阿珣要是喜欢这样的画,他可以画上七八幅挂屋里,怎能让什么阿猫阿狗的画乱挂。 阿珣还欢欢喜喜地看,要看,也得看他画的。 于是,纪衍诺身体力行,当天就画了两幅娃儿画。 一幅男孩的,一幅女孩的。 把雷美人的画取下让徐公公丢库房去蒙尘了,可这还没完。 又有一日,纪衍诺回明月宫,一进大殿就看到桌上摆着一大盆奇奇怪怪的花。 阿珣说那是插花,将各种不同的花朵和绿枝插在一个花瓶里,高低错落,相互掩映,有种别致的美感。 “今天和朱妹妹,雷妹妹还有万妹妹一起插花,这是三个妹妹一同插的,可好看了,阿衍你觉得呢?”纪衍诺摸摸鼻子。 “不是说有些花对有孕之人不好?”他如临大敌地望着桌前五颜六色的花,觉得一点都不好看。 叶浮珣笑着摆手:“我们问过常嬷嬷和平嬷嬷了,说是这些花都不打紧,对孕妇没有不好的影响。而且多看看鲜花,闻闻花香,有助于心情愉快。” 叶浮珣一边说,一边发现纪衍诺的脸色渐渐沉了。 她恍然问道:“阿衍,是不是你对花香过敏所以不喜欢?” 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花香过敏的纪衍诺一本正经地点头:“是的。爷看着这花闻着这味就觉得头疼。” 如愿地把一盆插花给送走了,然而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要发生。 不是画,就是花,还有给叶浮珣做的各种小物…… 让纪衍诺烦不胜烦,有种敌在暗我在明的不安定感。 “让人去盯着雷美人和万美人,将她们的一举一动记录下来报备给本宫。”纪衍诺终于忍不住吩咐了下去。 隔日徐公公就呈上来了一份跟踪雷美人和万美人的对话记录。 “念。”纪衍诺一边审公文一边道。 徐公公忙清清嗓子念了起来,“离开明月宫后,雷美人一边抹着嘴角一边感慨说良媛姐姐做的点心真是太好吃了,在这么吃下去,妹妹一定会胖成球的。” “万美人笑着说,不说妹妹,姐姐这两日发现腰身也宽了半寸。” “雷美人又说,真的吗?那妹妹回去也要量一下,说不定腰身也宽了!” 徐公公忍着笑念了一整页的记录,听得纪衍诺眉心微蹙。 难道那两个女人成天来明月宫叨扰阿珣,是为的朱良媛做的茶点? 他陡然生了一个想法,让朱良媛迁宫是不是就可以一劳永逸? 然而下一瞬就想起了叶浮珣说起朱良媛厨艺时候那冒着星星的双眼。 不行,阿珣也喜欢朱良媛做的茶点。 若是送走了朱良媛,阿珣会难过的。 “继续念。” 徐公公忙应了一声,翻篇继续念了下去。 “雷美人又说,姐姐,自从叶侧妃让咱们姐妹进明月宫作伴后,妹妹觉得每一天都好欢喜。” “叶侧妃娘娘长得跟仙子一样不说,连性子都那么温柔随和,妹妹真的好喜欢她。” “万美人回应道,叶侧妃刚进府的时候,咱们就觉得她长得像仙子一样,还私底下说过她一定会得殿下宠爱,你还记得不?” “雷美人连连点头,记得记得。后来娘娘果然得了殿下宠爱,可是她依旧那么温柔可亲,一点儿也没有宠妃的骄矜嚣张,还对良媛姐姐特别好。” “万美人又道,对,你还记得上回良媛姐姐被刘美人欺负,娘娘当众护着她……” “雷美人立即就接了话,激动地握住了万美人的手说对对对!娘娘真的太英姿飒爽,果断利落,尤其是替良媛姐姐出气的时候,简直让妹妹羡慕坏了。 妹妹还偷偷想着,若是哪一天能够像良媛姐姐一样陪着娘娘就好了。” “没想到现在成了真。”万美人笑着说道。 纪衍诺的脸渐渐黑了,果然一如他所料,雷美人和万美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竟然敢觊觎他的阿珣,要不寻个理由把这两人打发出太子府? 就在纪衍诺琢磨间,又听徐公公翻了一页继续念道:“雷美人说,姐姐,昨天咱们看见刘美人鬼鬼祟祟地在娘娘平日里经常逛的园子上动的手脚,要不要告诉娘娘?”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死不足惜 “万美人沉吟了片刻说道,刘美人在娘娘时常路过的小径两旁的花丛上撒了的那些药粉,咱们送去外头的医馆里查了,说是对胎儿有害。 但这些药粉要下在饮食中才容易生效果,只是撒在花丛上,让人路过不经意闻到的话其实伤害性不是那么强。” “这件事要让娘娘知道,但是咱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刘美人做的。万美人继续说,咱们得先想法子把证据找出来,然后再跟娘娘说会比较合宜。” “停下。” 纪衍诺看向徐公公问道,“刘美人是怎么回事?” 徐公公一听,陡然一凛道:“回殿下,老奴也是现在才听说,所以……” “去把刘美人的事情查个底朝天!”纪衍诺怒不可遏的说道。 当初将刘美人从良媛降成美人,显然还没有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斤两。 一旦查证她对皇嗣有相害之心,就是她的死期!徐公公飞快地下去忙活。 果然当日就在刘美人的屋子里找到了妨害子嗣的药粉,并且一经审问后刘美人尽数招供。 因为在群芳楼茶话会输了琴艺比试,穿针被嫔妾们嘲笑,让刘美人对叶浮珣起了迫害之心。 “不知所谓!”纪衍诺冷冷地咬牙,“杖责五十,打死为止!召后院所有嫔妃前去观刑。” 胆敢动这样的念头,死不足惜! 这事儿在太子府后院闹得声势甚大,未免还有不知死活的嫔妾动歪心思,纪衍诺勒令所有嫔妃都得睁大了眼睛看行刑,谁敢捂住眼睛或是借机晕倒则掌手心三十。 这可真难为了不少胆子小的嫔妾,许多人回去后做噩梦的做噩梦,病倒的病倒,隔日去兰熙宫请安的人骤然少了一半。 “殿下的心可真是偏得没边了。”太子妃冷嘲一声。 自从她下定决心不再关注纪衍诺的心意,一颗心就变得又冷又硬,人也自觉强大了许多。 在她看来,刘美人那点小伎俩根本成不了事。 殿下这招杀鸡儆猴效果虽好,可亦让人看清了他根本没有将后院其余嫔妾当做是太子府的嫔妾! 在他眼里,怕是整个后院就只有叶侧妃一个人能够入他的眼,其余的人不过都是尘埃。 嗤,叶浮珣却是完全没有听说刘美人的事。 纪衍诺让人明月宫上下瞒着,朱良媛、雷美人和万美人又都识趣没有提起,所以她根本无从得知。 因为雷美人和万美人发现了刘美人的事,让纪衍诺去了赶人之心。 到底多两个真心人在阿珣身边,说不定哪天能够护住她。 尽管看见这个那个小礼,依旧会很不爽。 就变着法子把多余的东西一一清理掉。 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叶浮珣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加上天气愈发热起来,她又担心会得了风寒对宝宝不好,不敢往殿里多放冰盆子。 仅在大殿四个角落上置了冰盆子,让室温不至于过高。 这对常人来说其实还挺舒爽的,可对她这个孕妇来说,就还是不时会热得一身是汗。 每日都要换上好几套衣裳,这天夜里纪衍诺回来时,就见叶浮珣刚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靠在床边看书。 “可是太热了睡不着?”他上前替叶浮珣擦了擦额角的汗,把她手里的书拿开放到一旁,“夜里光线不足易伤眼,莫要看书。” 叶浮珣笑着应了一声:“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父皇下令了,”纪衍诺告诉她,“我们要尽快去趟东海,把事情了结了。” “都查清楚了?”叶浮珣坐直身看向纪衍诺。 自打他们从东海回来,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她有听纪衍诺提过几次派人去东海暗中查探,倒是一直不知结果如何。 就见纪衍诺点点头:“查清楚了。” “瑞王在东海五处地方囤了私兵,每一处约一千人上下。”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扶着她靠向自己的肩膀,“其目的就是待时机成熟时,将五千私兵纠集上京逼宫。” 叶浮珣抽了口气:“那皇上是如何决断的?” 天子坐塌焉能容人虎视眈眈?更别说,皇上十余年的慢性毒是出自瑞王手笔。 若不是因为未摸清瑞王的真正布局,想来早在两个月前得知he欢花之事时,皇上就恨不得亲自手刃了瑞王。 “父皇让我们去东海解决掉瑞王。”纪衍诺抚着叶浮珣的长发,“我们先去闽东城,借用镇守边疆的兵力前往海云城,把瑞王拿下。” “与此同时,再分五处兵力去收编瑞王的部下。” 叶浮珣颔首:“咱们当时给瑞王中了竹篾蛊,我把控制蛊虫的方法告诉你,只要人在海云城内,就可以轻而易举让瑞王死于蛊虫。” 幸亏那会儿他们提前做了打算,不然现下这样的情况,她真担心纪衍诺会涉险。 只要将瑞王灭了,他麾下余下的势力要收编就相对容易得多。 纪衍诺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多亏了阿珣。” 叶浮珣皱皱鼻子:“我觉得你是在笑话我。” “即便没有竹篾蛊,你也能够轻易搞定瑞王是不?” “当然不行。”纪衍诺答得随意,“若没有阿珣的帮忙,一定会赢得特别不容易。” 啧,就知道逗她。 叶浮珣斜睐了他一眼,懒得继续追究,只道:“娃儿现在已经六个月大了,你马上就要做爹爹了,所以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放心。”纪衍诺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爷定然平安无恙回来。” 言罢,他神色略紧张地看向叶浮珣,试探道:“阿珣,爷这次出京怕是至少一两月才能回来,你……可会想着跟爷一同去?” 想起上次去东海叶浮珣独自跟来,纪衍诺甚是担心。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浮珣圆滚滚的肚子上,上次去东海时,阿珣不过腹部微隆,行动自如。 可现在肚子愈发大了……让人难免忧虑。 但若是阿珣真的想跟在他的身边,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件事其实在他心中纠结了一整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以防万一 叶浮珣顺着纪衍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肚子,瞬间就明白了纪衍诺的意思。 她倒是没有直接回答纪衍诺,只在心里问道:“小九,纪衍诺这次去东海,系统该不会又出个要我随行的任务吧?” 九九回答道:“回宿主,系统任务暂未发布,九九也不知道。”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两个月肚子还不大,去东海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肚子跟个西瓜似的,多有不便。 就算是系统抽风给她发布任务,她也坚决不接,肚子里的娃比较重要。 “阿衍你放心,”叶浮珣举起三根指头,“这一回我一定不会跟着去,乖乖留在明月宫里养胎。” 纪衍诺等了许久才听见叶浮珣的回答,还以为她又想着一同出门,没料到她竟会这么说,不由愣了一瞬。 下一刻就将人往怀里拥了拥:“爷会尽快了结事情,尽早回来。” “什么时候出发?”叶浮珣仰头看他,忽地就生了离别之情。 每天晚膳习惯了有人共用,夜里习惯了枕边有人陪伴,一想到接下来一两个月都要孤单地过,就有些不舍。 纪衍诺在她眉眼上亲了亲:“还要过两天,需要将手头的朝务都处理好了才能出发。” 隔日是休沐日,叶浮珣起来的时候纪衍诺已经去了前院书房。 据小雨汇报,纪衍诺一大早晨练后就过去了,只交代着不要吵醒她。 叶浮珣起身用过早膳,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说不定晚些时候会下雨。” “去前院书房。”趁着纪衍诺还没出发,多陪陪他。 到了书房,果然见纪衍诺正埋头在公务里,搁置在桌上的早膳似乎尚未动过。 徐公公见叶浮珣来了,眼睛一阵狂眨。叶浮珣默了默,颔首表示明白,一定又是纪大魔头不认真吃饭了。 纪衍诺见她来了,放下手中公文迎了上来:“阿珣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还早?”叶浮珣笑着看看外头天色,“已经快巳时了。” 她拉着纪衍诺回到位置上,哄他用早膳。待早膳用过,她也不吵着纪衍诺,只去取了一本书,挨在贵妃榻上看。 纪衍诺继续埋首公文,偶尔抬眸看一眼安安静静的叶浮珣,嘴角浅浅勾起。叶浮珣看得困了,又起身扶着肚子到书房外走一圈。 长廊上吹起了风,徐公公见她出来,小声道:“娘娘,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回屋里头安全些。” 叶浮珣点点头:“本宫就站在这里看看。”小雨和巧儿立在一旁小心地护着。 果然不一会儿,绵绵的雨帘就遮掩了院子里的景色。 透过层层雨幕,叶浮珣隐约看见院子外有人撑着伞走来。 “是谁来了?”她眯起眼细细看去。 就听徐公公机灵地喊了一声:“殿下,楚王殿下和秦王殿下来了。” 语落,楚王和秦王的身影便大步进了院子,两人上了长廊,见到叶浮珣都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两个月不见,叶侧妃这肚子愈发大了。”楚王望着叶浮珣的肚子眨了眨眼,“这是……有六个月大了吧?” 他记得他家王妃怀胎六月的时候,肚子也是约莫这般大。 “四哥好眼神。”叶浮珣夸赞一句。 秦王在旁浅笑着对叶浮珣点点头,开口问道:“王妃托本王问问叶侧妃,太子此行去东海,叶侧妃可有打算随行?” 她摇头:“这次不会去了。” 楚王接了话:“叶侧妃这可是六个月的身子了,肚子这么大不宜在舟车劳顿。” 正说着,纪衍诺就从书房走了出来,一手扶住叶浮珣往里,一边看向两人:“咱们进去细说。” “走。”楚王和秦王跟在后头进了书房。 今日过来正是要与纪衍诺仔细商讨此番东海之行的详细布局。 “叶侧妃可有找好稳婆了?”楚王寻了位置坐下,看到叶浮珣又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叶浮珣这些日子确实开始考虑这件事,虽说离生产还有三个多月,但早些备上稳婆不是坏事。 一来为了以防万一,二来若是稳婆不合心意,还可以另外再寻。 毕竟接生不是小事,稳婆怎么选她还需寻找合适的人帮忙参详。 “还没有。”回答楚王的是纪衍诺,他神情一凝:“阿珣还有三个多月才足月,需要这么早备下稳婆?” 楚王顿时就觉得又到了他发挥的时候,遂噼里啪啦地把王妃讲过如何找到合心意的稳婆的重要性细细阐述了一遍。 不止纪衍诺和叶浮珣,就连秦王都默不作声地听他高谈阔论,颇是认真。 “我家王妃两次生产都是用的同样的稳婆,现在还在王府里。”楚王见纪衍诺和叶浮珣一脸新手的样儿,“王妃说那两个稳婆经验丰富,人也老实。若是叶侧妃想用的话,随时可以让人去王府传句话。” “先谢过四哥了。”纪衍诺和叶浮珣对视一眼,开口道了声谢。 外面雨势愈发大了起来,叶浮珣不便回明月宫,索性就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三人讨论去东海的具体计划,听得津津有味。 计划主要是以纪衍诺为首进行通盘拟定,楚王对作战相关的方面熟稔,提出不少个人观点以供参详讨论。 而秦王则相当细心,把每一处计划的可疑之处都列举出来,仔细商议,直到推敲清楚才罢休。 叶浮珣啃着点心,就觉得燕国皇室有三个这样齐心的皇子殊为难得。 各有所长,互补其短,瑞王这一回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只可惜皇上的毒中得太久,已经没有彻底拔除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意难平。 叶浮珣摇了摇头,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挽回的,多想亦无用。 只能说在皇上毒发前找到真凶且将其惩治,至少不会让皇上遗憾而去。 她目光扫过依旧在热烈讨论的三人,默默地琢磨起稳婆的事情。 她打算先派人回镇国公府找姨娘,请她帮忙寻摸合适的稳婆。 若是姨娘那边没有合适的,再去请教下太后娘娘,看是否有什么好的建议。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欲言又止 楚王妃用过的稳婆应当信得过,实在不行借来用用亦是可以。 叶浮珣在心里盘算着请稳婆的事,很快盘子里的点心也被她吃完了。 她见纪衍诺三人似乎尚议妥当,不觉想起了进门前秦王问她的话。 所以她看向秦王道:“五哥,王妃为什么会让您来问我去不去东海?” 秦王笑着说道:“因为王妃想随我一同去东海,但是我觉得此行危险重重,便劝她不要跟去为好。” 叶浮珣托腮说道:“所以她就想知道我去不去?” 秦王点头,其实是秦王猜测到纪衍诺不会让叶浮珣出门,才以此为由劝王妃不宜前往。 随后秦王妃便托他过来相问一句,还说若是叶侧妃要去,她就也要跟着去。 自从上次去了东海,王妃就像是变了个人。 其实说变了个人也不尽然,在秦王看来,王妃是变回成亲前的性子了。 成亲前母妃就跟他说过王妃的情况,出自将军府,性情单纯爽朗,是母妃喜欢的姑娘。 那时的他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只道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娶个让母妃喜欢的王妃亦不是坏事,所以就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成亲后王妃倒是收敛了性情,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刺。 她是个合格的王妃,他自认也是个合格的王爷,仅此而已。 只这回东海回来,王妃是真变了。 性子跳脱随意,有时甚至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就如这次非要跟着出门的事。 幸好叶侧妃不去,不然带着王妃出行,恐怕是真的不方便,也不安全。 想着回府后王妃说不定又跟黏人雀一样追着他不停地说话,就略有头疼。 秦王抬眼看了看楚王,欲言又止,就不知四哥有没有应对这样女子的办法,又不好意思问。 罢了,待以后四哥开讲时,再觑了时机问问。 过了两日,纪衍诺启程离京。 明月宫看似没什么变化,朱良媛和两个美人甚至会留下陪叶浮珣用过晚膳才离开,因为热闹有趣,叶浮珣对纪衍诺的离别之情才不显得那么浓烈。 这日上午起来用过膳,叶浮珣在院子里刚转悠了一圈,就见小雨笑盈盈地走过来:“娘娘,沈姨娘求见。” 姨娘来了?叶浮珣早几日琢磨着稳婆的事,就给姨娘去了封信,托她寻摸两个合适的稳婆。 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姨娘就过来了,莫不是已经找到了稳婆? 叶浮珣边让小雨去请人进来,边吩咐巧儿去备上茶水和姨娘爱吃的点心,然后才慢慢地往殿里头走去。 待到坐好不久,沈姨娘就跟在小雨后头进了大殿。 “姨娘。” 叶浮珣起身去迎,却被沈姨娘急急跑过来拉住了手,她上下打量着叶浮珣,眼底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身子是不是愈发沉了?快些儿坐好,走路切记要慢慢走,什么事都不能急。” 听着这絮絮叨叨的叮嘱声,叶浮珣笑着拉住沈姨娘在桌旁坐下:“女儿省得的。” 沈姨娘看着叶浮珣莹润光洁的面容,就知道她在太子府里日子过得滋润,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今儿个本来国公夫人说要跟着来,”她给叶浮珣讲道,“出门前硬是被老夫人给拦下了。” 叶浮珣微怔:“可是有什么事?” 沈姨娘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还不是大姑娘的事。” “大姑娘前几日哭哭啼啼地回了府,说是婆家要给她夫婿纳妾。” 叶浮珣半张了嘴:“她这嫁过去才没两个月,怎的就纳妾了?” 沈姨娘:“大姑娘这回回来可不止说纳妾的事,还说她那夫婿早在她进门前就有了几个通房,其中有一人生了个女儿,另外还有一个已经怀胎七月……” 这都是什么糟心事,沈姨娘被国公夫人压迫了十多二十年,叶芊对她亦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现下对叶芊的遭遇是真心起不了同情心。 “她那夫婿本就不是个好的,当时和大公子抢一个歌姬闹成那样……”沈姨娘蓦地停了嘴。 想起那个黄了的亲事是太子后来亲口撮合成的,要她说,太子做得对! 叶芊那种女人,合该去那样的夫家受受磋磨。 “原本亲事不成时,国公夫人成日想去给大姑娘寻别的亲事,可哪有那么容易?” 沈姨娘话锋一转,“后来太子将婚事重新撮合,国公夫人和大姑娘那个欢喜劲儿,还说有了太子的金口玉言,大姑娘嫁过去之后定然能挺直腰杆做人。” 叶浮珣托腮:“所以大姑娘那夫家要纳妾,她反对无用就想着让国公夫人来太子府找人撑腰?” 叶芊和国公夫人在想什么呢,且不说这本就是别人的家务事,她和叶芊那关系又怎会去替叶芊说话,当她傻不成。 “她们那是想着她们在侯府里没了面子,就相当于你没了脸面。”沈姨娘轻嗤一声。 也不想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叶芊过得好不好是她的命,跟她家女儿有什么关系。 “况且,人家侯府纳妾是因为她夫婿在外面乱来,污了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不纳也得纳!” 这传出去别说侯府的名声没了,日后叶芊夫婿真想在混个官职怕也难,叶浮珣顿时无语。 “老夫人虽然心疼大姑娘,但是到底心里清楚这事儿根本没法周圆。加之你又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才死死拦住了国公夫人。” 现在镇国公府可都指着叶浮珣这一胎得男,哪里会让国公夫人拿那些破事来烦她,叶浮珣乐得轻松。 沈姨娘亦不想再多说不相干的事:“对了,收到娘娘的信后,姨娘就去替你寻了两个稳婆过来。” 沈姨娘说起正事,冲着小雨道:“小雨,去把外头的那两个婆子带进来。” 小雨应声退下,不多时,就见她领着两个模样周正瞧着老实的婆子进了殿。 “娘娘,”沈姨娘扫了两人一眼,介绍道,“左边这位姓周,右边这位姓胡,这两人对接生很有经验,人也实诚。” “奴婢见过娘娘。”周婆子和胡婆子忙跪下磕头。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可疑之处 叶浮珣看了两人一眼,颔首唤了起:“小雨,你先带她们下去安置罢。” 两个婆子欢喜地站起身,彼此对视一眼,跟在小雨身后出了大殿。 沈姨娘看着两个婆子的背影,她眉心微微蹙起。 “姨娘,你怎么了?”叶浮珣疑惑地看向她。 沈姨娘看着叶浮珣踌躇的开了口:“娘娘,其实姨娘今日带这两人过来,总是觉得心底有一丝不安。” “姨娘也不知道怎么说。” 叶浮珣没有听明白沈姨娘的话,细声问道:“姨娘有话直说便可,不必担忧。” 沈姨娘犹豫了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日姨娘接到娘娘的来信,就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稳婆。”她徐徐道来,“虽然镇国公府里也有稳婆,但国公府是由国公夫人操持,那些稳婆都是她的人,姨娘到底不能放心。” “遂就让人去咱们名下的庄子里去找。” “这一找,还真是很快就找到了好几个稳婆。都是庄子上的媳妇,平日里接生过不少,乡里乡外的口碑亦很是不错。” 沈姨娘便让人将那些个稳婆都待到国公府去,挨个挑选。 这一选便看上了周婆子和胡婆子两人,然后又让人去细细查了两人的背景,全都过关了才寻思着给叶浮珣送过来。 “两人都是庄子上的人,不仅身契都在姨娘手上,就连她们的家人,身契也都握在姨娘手里。” 按说这样的人是最可信牢靠的,然而就在沈姨娘领着两人来太子府的路上,忽然就生了种奇怪的念头。 这稳婆从寻摸到敲定不过只花了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实在太顺遂了。 “兴许是姨娘多心,毕竟稳婆对娘娘和孩子来说是最重要的。” 沈姨娘本不想让自己的莫须有的心思扰了叶浮珣,但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让她忍不住讲了出来,“不知为何,姨娘总是担心会有人对娘娘和娃儿不利。” 叶浮珣沉默了片刻。 “姨娘放心,”她小声道,“女儿会让人留意周婆子和胡婆子,如果有问题的话,不会用她们。” 她离产期还有段时间,倒也不急。 姨娘的直觉虽然听起来有些不着四六,但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没有理由但是却比什么都准。 沈姨娘点点头:“姨娘会让人再去细细查查这两个人,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娘娘。” 随后又问了叶浮珣不少孕期相关的事,细细叮咛再叮咛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太子府。 沈姨娘离开后,叶浮珣便招来了常嬷嬷和平嬷嬷,让两人盯好了周婆子和胡婆子。 午后,明月宫前。 雷美人和万美人如往日般相偕一同过来陪叶浮珣说话。 两人走到宫门前,守卫的士兵便让出了道。 “常嬷嬷或是平嬷嬷在吗?” 雷美人和万美人进了宫门,并没有急着往里走,只是招来守卫的士兵问道。 士兵憨憨一笑:“请稍等。” 言罢便转身进里头去找了常嬷嬷出来。 常嬷嬷见是两位小主来了,屈膝致礼:“奴婢见过两位小主。” 雷美人和万美人笑道:“嬷嬷替我们两人检查下,若是没问题我们就进去找娘娘说话。” 按照纪衍诺的要求,每一个进明月宫的人都需要经过检查才能进去。 按理说,像她们这样得了娘娘欢心,日日能够进宫陪伴的美人,本来应是无需每日细查的。 但两人心知殿下对叶浮珣的看重,而她们每日过来就已经让后院嫔妾们羡红了眼,就更不想有特殊的待遇,免得出了什么事担待不起。 常嬷嬷对两人的作为倒是满意的,觉得这两位主子不骄不躁的性子颇是不错,日后说不定亦是有造化的人,遂回回都颇是恭顺。 她仔细查了两人身上带的物件,忽地就顿住了手:“雷美人这香囊是从何处得来的?” 雷美人一愣,接过香囊道:“这是昨日新做的香囊,我和万姐姐各做了一个。里头塞的是府里新发下来的干花,我选的是桂花,万姐姐选的是茉莉。” 桂花和茉莉花对孕妇应是无碍的。 常嬷嬷却神色郑重:“奴婢拆开香囊看看可成?” 这话一出,雷美人和万美人皆变了脸色,雷美人忙道:“可以的,嬷嬷检查下。” 万美人亦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放到托盘之上:“嬷嬷,这是我的香囊。” 常嬷嬷点点头,将香囊解开,把里头的干花倒了出来。 她将干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面色骤变。 “这桂花干花被夹竹桃花汁浸泡过,”她又拿起万美人香囊中倒出来的茉莉花嗅了嗅,“茉莉花上也有夹竹桃花的味道。” 雷美人和万美人登时紧张了:“嬷嬷,夹竹桃花的味道是不是对孕妇不利?” “夹竹桃花整株皆有毒,”常嬷嬷道,“有孕之人若是时常闻到夹竹桃花的味道,恐怕会有流产之可能。” 这下让雷美人和万美人脸色都白了。 雷美人讷讷道:“嬷嬷,您再仔细瞧瞧我们身上可有别的地方还有可疑之处……” 言罢,她又拉着万美人,“姐姐,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万一因为咱们让娘娘有危险,可怎生是好?” 常嬷嬷却道:“两位小主不必太过忧心。你们身上除了这两个香囊有问题外,其余都没事。” “只是香囊出了问题,这事得由娘娘决断。”她让人把托盘撤了下去,“还请两位小主跟奴婢去娘娘面前一趟。” 叶浮珣得知了事情,又见雷美人和万美人被吓得小脸煞白的模样,不由失笑:“这事本宫知道了。” 她向常嬷嬷递了个眼神:“嬷嬷下去好生查查便是。” 然后又招来了朱良媛,四人刚好凑一桌:“今儿个咱们打叶子牌,输了的要用胭脂在脸上作画。” 雷美人和万美人见叶浮珣不仅不恼,反而与平日里一般待她们好,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两人对视一眼,皆暗暗想了,日后还得再防得细些,不能让人从她们这儿钻了空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无头公案 幸好两人向来细心,即便得了叶浮珣欢心也从不落下进门的查验,不然真要出了什么事,还真是百口莫辩。 这事儿过了不到一日,常嬷嬷就查出来了情况。 “娘娘,”她匆匆进了里殿给叶浮珣禀报,“干花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吧。”叶浮珣看向常嬷嬷说道。 “两位小主的干花是由其婢子去领的,两个婢子回来时,路过花园,不小心让婆子弄湿了衣裳。” 常嬷嬷接着说道,“有问题的干花就是在那时候被婆子掉换了。” 叶浮珣问道:“那花园里的婆子亲口供认了?” “那倒没有。”常嬷嬷摇摇头说道,“奴婢带人去查的时候,她已经上吊自尽了。但是她屋子里找到了制作夹竹桃花汁的工具,以及配置好的干花。” 又是一出无头公案。 叶浮珣沉默片刻,颔首道:“劳烦嬷嬷继续如往常般警觉些,虽说咱们只能千日防贼,但目前看来并无更好的法子。” 常嬷嬷应声退下,叶浮珣轻轻地吁了口气。 小雨眉头紧皱:“娘娘,究竟是谁那般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皇嗣下手?” “谁都有可能。” 叶浮珣觑她一眼,她既然受纪衍诺独宠,后宫视她为敌的嫔妃就多不胜数。 高位的一如太子妃和张氏,低位嫔妃虽说力有未逮,可生了嫉恨之心的人又何尝少。 纪衍诺将明月宫防卫得如同铁桶一般,将她所可能接触到危险的几率压到最低,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而至于漏网之鱼,除了保持警醒之心外,她倒也不算特别害怕。 像夹竹桃汁浸泡的干花这种,只稍轻轻一嗅她就能辩出味道。 想用这样的法子伤害她根本不可能,倒是那两个稳婆…… 她未曾经历过生产,亦知晓生产是女子最脆弱的环节,如果稳婆真的其心有异,对她来说就是真的危险了。 九九突然冒了泡:“宿主,怎么不用真心验证码看看那两个稳婆究竟是不是坏人?” 叶浮珣还真被它给提醒了。 本来想着剩下两次真心验证码的机会要好好保留着用在关键之处,现下看来,倒是不妨一用。 遂看向小雨道:“周婆子和胡婆子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小雨忙回应:“娘娘,咱们已经派人日夜盯着她们,自从来了明月宫后一直老实安分地呆在屋里头,白日就按着平嬷嬷的吩咐做些活计。看不出来有问题。” “去唤她们来见本宫。”叶浮珣想了想,吩咐下去。 不多时两个婆子就跟在小雨身后进了屋。 “奴婢见过娘娘。”两人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免礼。”叶浮珣不紧不慢地望向两人,“本宫听闻你们二人时常接生,想必对接生非常熟悉?” “回娘娘,奴婢接生已有十余年,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周婆子忙恭声应道。 “那甚好。”叶浮珣悠悠一笑,“你们挑些接生时候让你们难忘的例子,给本宫讲讲。” 周婆子和胡婆子对视一眼,还真未曾有人主动说过要听接生的故事,侧妃娘娘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娘娘既然让你们讲,还不快讲?”小雨在旁飞快地提醒一句。 两人忙就低下了头,周婆子战战兢兢道:“娘娘想听,那奴婢就斗胆给娘娘说上几个。” 大殿里就剩下周婆子的说话声,起先犹是磕磕巴巴地紧张着,后来说着说着倒是自然了。 就像是平日里茶余饭后给人讲述八卦似的,渐渐说得眉飞色舞。 叶浮珣没有打断她,只默默地瞅着眼前的两人,对九九道:“小九,对周婆子用真心验证码。” 九九疑惑:“宿主,只用在周婆子身上吗?” “嗯。” 下一瞬,叶浮珣就看见了口沫横飞的周婆子头顶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二维码。 好家伙,还真的个对她起了杀心的稳婆。 叶浮珣盯着那黑不溜秋的二维码扫了一眼:“好了。” 周婆子突然被打断,这才醒觉过来,忙又跪下去给叶浮珣赔不是:“奴婢说得不好,求娘娘饶恕。” “不妨事,本宫只是困了。”叶浮珣摆摆手,“小雨,带她们下去。” 九九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是为了节省真心验证码的使用次数,所以才从两个人里挑出可疑的一人使用吗?” 叶浮珣嘴角一勾:“小九,你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受到表扬的九九一挺小胸膛,假以时日再去考一次试,说不定它能考到七十分! “宿主,既然这两个稳婆有问题,为什么还不让人把她们抓起来?”得到鼓舞的九九非常用力地以人类的思维考虑这件事。 “打草惊蛇。” 叶浮珣淡淡应了一句,闭上眼琢磨起来。 两个稳婆不过就是棋子,要毁掉棋子容易,但想抓住下棋的那只手就难了。 下棋那只手异常聪明,直接就伸到了姨娘那里去。 可见已然猜到她最信任的就是姨娘,找稳婆亦会从姨娘那边找起。 “小雨,去唤常嬷嬷和平嬷嬷进来。”叶浮珣扬声吩咐一句。 待两位嬷嬷进了屋,叶浮珣直接就告诉了她们:“周婆子和胡婆子有异心,恐怕在本宫生产之前都会老实安分呆在明月宫里,要出手也会在本宫生产之际出手。” 这话一出,两位嬷嬷登时就白了脸色:“还请娘娘吩咐。” “继续盯好了她们。”叶浮珣琢磨道,“按道理在本宫生产前,应该会有人和她们再做接洽,一旦有动静,迅速将人抓获并告知本宫。” “其次,”她看向小雨,“小雨亲自回一趟镇国公府,将此事告知姨娘,让她在暗中细细查那两个人。” “是,娘娘。” 小雨应声准备退下,叶浮珣又补充了一句:“跟姨娘说,既然两人身世清白,不妨从平日接触的人,亦或是近期接生过的人家悄悄查探。” 小雨一听,忙应道:“娘娘,奴婢这就去趟镇国公府。”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不轨之心 那厢镇国公府里,沈姨娘屏退下人,听了小雨转述的话后,陡然站了起来。 那两个稳婆真的有问题,虽说阿珣没讲如何得知,但对阿珣的话,她没来由便深信。 “平日接触的人和近期接生过的人家……”沈姨娘点点头,“小雨,你回去禀报娘娘,就说姨娘省得,会尽快让人暗中查探此事。” 又过了两日,叶浮珣就进了宫。 自从皇上中毒以来,只要她人在京城,每隔几天就会进宫一趟替他诊查身体情况。 这日替皇上诊查过后,叶浮珣笑颜逐开道:“皇上的情况已渐渐好转,看来新配的方子很合适,可以继续服用。” 最开始查出皇上的毒时,她按照师父给的配方用药解毒,约莫能够延缓毒性三至五年。 这段时间她天天窝在府里,除了和朱良媛等人玩之外,闲着无事的时候就是琢磨师父留下来的册子,以及各种毒的调配。 因为她是亲自替皇上查诊的,对皇上的毒比起仅从书上的案例看来会更加直观,是以便尝试着改动了师父的配方。 不曾想新的配方对皇上中的毒效果更好。 若是按照新配方继续服用下去,说不定皇上的寿命能够延长到五年,甚至更长。 皇上见叶浮珣笑得开心,便知道自己的情况应是有了好转。 事实上,他本人的感觉亦是如此。 皇上离去前颔首笑道,“阿珣是个好的。” 叶浮珣连道不敢,待皇上离去,太后才又让候着的太医替叶浮珣诊脉。 “回娘娘,叶侧妃胎相稳健。”太医仔细把脉了许久,得出结论。 送走太医,太后拉住叶浮珣的手道:“走,陪哀家去用些早茶。” 席间,叶浮珣将稳婆的事情告知了太后。 太后一听便就皱起了眉头:“竟然有此不轨之心,将此人查出势必严惩!” “阿珣,你心中可有猜疑之人?” 叶浮珣摇头:“回娘娘,臣妾不知。” “你的想法是妥当的,”太后道,“既然这人有心伤你和孩子,若是将那两个稳婆揪出来,恐怕还会在别处下手。与其这样,不如将计就计。” “至于稳婆,你不用担心。”太后又道,“哀家会替你寻摸两个合适的,赶明儿以别的由头先送去太子府候着。” 有了太后娘娘的包票,叶浮珣安心多了。 “再过几日就到中秋节。”太后又想起一事,“去年未有大办,皇上最近解了许多心事,倒是想在皇室里办个热热闹闹的中秋宴。” 她看向叶浮珣,“你身子重,若是觉得疲累不出席亦是无妨。若然觉得在太子府里无趣的话,进宫来玩玩,累了便提前回去就是。” 虽说纪衍诺等三位皇子皆受皇命外出公干,但这个中秋节在皇上的首肯下依旧是大肆操办了起来。 太子府收到了宫中递来的请柬,太子妃和张氏都会出席中秋晚宴。 太子妃还专程让人来明月宫递了消息,问她是否要一同前往皇宴。 叶浮珣本是不打算去的。 因为朱良媛亲自做了不少口味的月饼,还有燕国独有的中秋小点心,说是中秋夜赏月的时候再拿出来品尝。 她馋了好几天了。 然而就在叶浮珣准备吩咐下去,回太子妃说不去晚宴的时候,九九开口了:“宿主,系统发布任务。” 叶浮珣一挑眉:“该不会是要我去参加中秋晚宴罢?” 虎口夺食者皆非人也! 九九回应:“宿主猜测正确。系统任务就是让宿主参加中秋晚宴。” 叶浮珣:…… 那厢太子妃得知叶浮珣要参加中秋晚宴,冷笑一声道:“本宫就知道叶侧妃不会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她眯起了眼。 在她看来,叶浮珣就是一个攻于心计善于钻营的人。 而且仗着殿下的宠爱胆大妄为。 不仅敢挺着肚子千里去追殿下,就连现在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子,还隔三差五就往太后娘娘跟前献媚。 真真是不要脸。 怎么就不晓得好好顾着点肚子里的孩子? 那可是殿下唯一的种! 若是孩子有个什么差池,她恨不得捏碎了叶侧妃! “娘娘,要不您再传个话,让叶侧妃在府里好生养胎?”碧翠知道太子妃对叶浮珣肚子里的孩子势在必得,小声建言。 “她会听本宫的?”太子妃轻嗤一声。 别说现在两人品级相同,就是搁以前尚低她一个品级的时候,叶侧妃也从来都是对她阳奉阴违! 况且,人家可是找殿下要了口令,无需受她管辖。 “你们放心,”太子妃扫了眼碧翠碧柳,“叶侧妃虽然为所欲为,但殿下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看重着呢,定会派人将她严加守护,出不了事。” 转眼就到了中秋晚宴这一天。 因为宫中招待的是晚宴,叶浮珣便不急着出门,下午还提前蹭了朱良媛做的月饼和点心,吃饱喝足了才慢慢开始梳妆打扮。 待她一切备妥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分了。 在明月宫前上了马车徐徐往前院而去,马车走到雍檀宫前,悠悠停了下来。 “怎么了?” 叶浮珣挑开帘子往外看去。 正好就对上了张氏掀帘望过来的目光。 太子妃早在下午就进宫去了,却不想张氏会出门得这么晚。 叶浮珣瞅了眼张氏,没有和她寒暄的兴致,正准备放下帘子,就听张氏唤住了她:“叶侧妃这肚子都多大了,还成日往外跑,到底有没有把殿下的孩子放在心上?” 叶浮珣:…… 见叶浮珣没说话,张氏以为她不屑于搭理自己,气笑了:“殿下出京事忙,你若是没有身孕便罢了,有了孩子还到处跑,难道就不怕孩子被你折腾没了?” “狐媚殿下就算了,殿下的孩子可是皇嗣!孩子没了的话,可不是你哭哭啼啼几声就能算的!届时本宫一定会上告殿下,是你大着肚子还四处跑才把孩子给害没了!” “闭嘴!”叶浮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唤了侍卫,“胡平。” 胡平瞬间就出现在车帘前:“娘娘有何吩咐?”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进展顺利 “张氏出言不逊,不仅辱骂本宫,还恶意中伤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罚她闭门思过十日,即刻执行!” 张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说道:“殿下又不在此,你凭什么处置本宫!” 这不是头一回她进宫前遇上叶侧妃。 以前也遇过好几回,每一回,她撞上殿下叶侧妃都在身边,殿下回回都罚她禁足。 可殿下今天出京了,没人再帮叶侧妃撑腰了。 论两人身份,她们都是侧妃。 论资历,她张氏可比叶侧妃早进府不知多久,而且她还是殿下的表妹! 叶侧妃她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叶浮珣望着张氏青白交加的脸,嘴角浅浅地勾了一勾,动作轻缓地把车帘往上挑了挑。 这个动作仿佛一柄锤子敲在了张氏的身上。 她惊疑不定地顺着叶浮珣的手往车厢里引颈直望。 难道殿下回来了?哪知叶浮珣却道:“张侧妃不用担心,殿下出京未归。” 就在张氏将心放回肚子里时,叶浮珣忽地扬了扬手中的令牌:“但本宫这里有太子手令一枚,见此手令如见太子。” “你、你没有权利那么做!”张氏盯着那枚手令,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你骂本宫,还诅咒皇嗣,这要是被殿下亲耳听见了,可不是禁足十日就能解决的问题。”叶浮珣不想再和张氏浪费时间,“胡平,护送张氏回落月宫,安排人守着。” 言罢又道,“启程。” 马车抵达皇宫外,一进宫门就有太后让人安排的软轿候着了。 往来进宫的朝臣贵妇不少,叶浮珣是独一份有软轿的。 她向附近的人颔首招呼过后,便上了软轿。 一时又有不少关于她的传闻在贵妇们间传开了去。 “都说太后娘娘最是喜欢太子府的叶侧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太子府上下就她一人怀了身孕,太后娘娘多关心些亦是正常。” “据闻怀身孕前,太后娘娘对叶侧妃就不是一般的好。即便是有了身孕,太后娘娘还是隔三差五就召叶侧妃进宫觐见,这可是旁人身上没有的殊荣。” 这时叶浮珣已然坐着软轿往太和殿去了,根本不晓得莫名又成了话题焦点。 到了太和殿下了软轿,迎面就见到相偕而来的楚王妃和秦王妃。 “阿珣的肚子都这么大了。”秦王妃有两个月没见到叶浮珣,被她像吹气球般突然就吹大了的肚子吓了一跳。 难怪王爷回来说叶侧妃这回不打算跟着去东海。 顶着这么大的肚子,确实不宜远行。 “阿珣可有殿下的消息?”秦王妃又问道。 自从王爷离京,至今未有往府里递过消息。 叶浮珣想了想:“前两日收到殿下的信,说是事情进展挺顺利的。” 秦王妃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三人一同进了大殿,就有嬷嬷迎了上来:“太后娘娘请叶侧妃过去一趟。” 叶浮珣向楚王妃和秦王妃颔首致意后,跟着嬷嬷去到太后跟前。 “阿珣今日就坐在哀家身旁,陪哀家说说话。” 中秋晚宴很快就开始了。 各色美味佳肴如流水般被宫婢捧上来,四周丝竹悦耳,又有舞姬在中央缓缓起舞。 宴至一半,有文人臣子起身吟诵爱月之诗,更有朝臣抚琴助兴。 难得皇上兴致盎然,众人自是使了劲儿将气氛炒到最热,大殿里一片喜庆欢祥。 叶浮珣本也看得兴致勃勃,但到底月份大了,用宴用到大半的时候,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忍不住开始打架。 犯困,想睡觉。 可一想到自己怀孕以来秒睡的能力,叶浮珣又连忙打起了精神。 晚宴还没结束,就这么坐在太后身边睡着了,那可不得给太后丢脸。 她努力压抑着,伸手轻轻地挡在面前,小心翼翼地打了个呵欠。 眼角刹间就泛了水花。 真的好困,不知道宴席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但瞧着大殿里人人脸上精神奕奕乐开了花的模样,就觉得还得许久功夫才能完事儿。 就在叶浮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群宫婢又在徐徐上前给每张桌子奉上瓜果点心。 其中一位宫婢缓步走到她和太后的跟前,弯下腰将托盘里的瓜果拿起来准备放到太后娘娘的桌上。 而下一瞬,偷偷打呵欠的叶浮珣蓦地就扫到那名宫婢手里闪过一抹银光。 她想也没想地飞快一扬手—— 掌心间的白色粉末尽数撒向了那名宫婢的眼睛了。 “啊!”只听得那宫婢一声痛苦的闷哼,然而她手中之势不过是顿了一顿,闪着银光的匕首直直往太后面门射去! “放肆!”叶浮珣拦截了一瞬,太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就见她随手拿起桌上的银勺将匕首敲落在地,长袖一甩徒手将那宫婢反手压制在地。 瞬间周围的护卫就上前将那宫婢抓了起来,太后悻悻地拿起桌上的银质杯子弹入那宫婢嘴里:“莫要让她咬舌自尽,带下去细细审问。” 太后这厢出了事,皇上紧张得起身过来询问情况。 “哀家没事。” 太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久居深宫养尊处优,但身手功夫依旧不赖,“幸得阿珣反应机灵,伤了那宫婢的眼睛,不然哀家怕是会有危险。” 刚才她看表演看得入神,还真没发现宫婢的异样。 “哀家和阿珣先回慈宁宫。”太后没了兴致,她对皇上示意一眼,起身由着叶浮珣搀扶着离开了太和殿。 一出刺杀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有坐得远的宾客没看清情况就结束了。 皇上若有所思,并未停了宴席:“继续。” 叶浮珣陪太后坐着轿撵回了慈宁宫,早有太医侯在慈宁宫里等待。 “哀家无恙。” 太后摆摆手,“先给叶侧妃诊脉看看。” 到底是刺杀,就怕惊着胎儿。 叶浮珣知道太后担心,乖乖地伸手让太医探脉。 脉象倒是稳妥着,太后松了口气。 若是因为这事让胎儿有个好歹,那可就让太后心下难安了。 “娘娘放心,”叶浮珣拉着她的手安慰,“臣妾不过是甩了一把药粉,不会动了胎气。”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怀疑对象 只不过刚才太后那一手擒贼的本事干脆利落,让她好生惊艳。 真不愧是燕国人人称颂的太后娘娘! “多亏了你这丫头。” 太后虽说不惧,但若不是叶浮珣挡了一把定会受伤,“哀家本以为只冲着皇上去,没想到连哀家也不放过,想来之前咱们的猜测有些失误。” “您是说这次不是裕太妃?”叶浮珣问道。 裕太妃是瑞王生母,是太后和皇上怀疑对象。 “按理来说哀家对裕太妃有过救命之恩,她应当不会对哀家起歹念。” 瑞王记恨皇上,对皇上投毒尚且说得过去,但对太后出手,裕太妃没有这个动机。 更别说她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真有风吹草动太后早就知晓了。 “咱们对瑞王出手的消息虽未传开,但若瑞王有所察觉,必定会与他在宫中埋下的后手联系,”太后告知叶浮珣,“今日的中秋晚宴是最好的时机。” 叶浮珣惊讶:“娘娘,您和皇上早就猜测今天会有人动手,只是没想到对方是对您而非皇上?” “不错。” 太后颔首道,“今天的晚宴皇上身边设下了重重包围,如果刚才那宫婢是针对皇上,定然在出手之际就被人拿下。” 而太后离去前与皇上眼神示意,亦是叮嘱他小心免得贼人会将目标转移到他的身上。 叶浮珣恍然,“那您现在怀疑并非裕太妃指使的?那又会是什么人?” 就连她和纪衍诺都认为下毒之人是裕太妃无疑。 而今这么看来,真正的危险人物还隐藏在人后,让人心惊。 太后沉吟道:“哀家暂时无法确定。” “只不过有了今天这么一出,知晓了既然不是裕太妃,至少让我们警觉别的可能性。” 她握住叶浮珣的手,“这不是坏事,阿珣放心。哀家和皇上自会盯紧后宫,不让贼人有机可乘。” 言罢,太后见天色愈晚,就让人送了叶浮珣出宫,“回去好好歇息,肚子里的孩子最紧要。” 太子府,兰熙宫。 太子妃回府梳洗更衣妥当后,已经是深夜时分。 她挨在床榻上却是毫无睡意。 “今天那宫婢行刺太后,”太子妃眯起眼琢磨,“你说叶侧妃那肚子有没有事?” 她虽然坐在左下首处,离太后不算太远,但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太后动作利落地亲手擒下刺客。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叶浮珣就坐在太后身边,多少会受了惊吓。 “太后娘娘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叶侧妃,”碧柳低声道,“兴许就是因为叶侧妃受惊,带回慈宁宫去查诊?” 如果真受了惊,有太医开过压惊汤,想来也无大碍了。 “本宫瞧她离开时候的神色倒是不像受了惊。” 太子妃轻嗤了一声,叶侧妃那个女人真不知道是什么怪人,胆大妄为就算了,连身侧就有人行刺都淡定若此,无端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必须得尽快除掉她才行,若是让她有了孩子还继续逍遥的话,怕是更无人将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上次干花的事明月宫查出来是陈良娣所为了么?”太子妃不紧不慢地问道。 碧翠回应:“奴婢按着娘娘吩咐处理了花园里的婆子,明月宫的线索断了,应当是查不到了。” 太子妃嘴角扯了扯:“叶侧妃如此嚣张,后院里不想她诞下子嗣的嫔妃多得去了。没了陈良娣,也会有王良娣。只是她腹中孩子重要,这种事情你盯紧了,莫要让谁得了手。” “另外,那两个稳婆在明月宫的情况如何?” 碧柳小声道:“回娘娘,奴婢按着娘娘吩咐暂且没有和她们两人联系过。从明月宫传出来的情况看,两人应该并没有引起怀疑。” “那可是叶侧妃的姨娘亲自送进去的人,她们相信还来不及,又怎会怀疑。”太子妃抿起唇吁了口气,“再过段时日,你们不妨觑了机会打探一下,若是能够不动声色地和她们搭上线,就先招呼上了。” 叶侧妃的肚子快七个月大了,虽说还有两个多月才足月,但她平日里就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会不会早产。 和稳婆早些联系上是好事,免得那两个稳婆不清楚她的要求,坏事了就不好了。 “张氏那边如何了?” 太子妃今天进宫早,亦是等到开了宴见张氏久久不来,才让人去问了情况。 不想竟然说是被叶侧妃给禁了足,这叶侧妃的胆子,真的是愈发大了。 虽说品级高了张氏一阶,但到底位份相当,她哪里来的底气让张氏禁足,太子妃暗恨张氏无用。 “回娘娘,张侧妃回了落月宫后,砸碎了两套瓷器,想要出去却被殿下的侍卫拦守不放行。” “以她的性子,怕不得气得吐血才是。”太子妃摇头,“她就是不长记性。明知斗不过叶侧妃,又何苦说那些话招惹她。” 更何况殿下还把太子玉令留给了叶侧妃,叶侧妃不趁机泄愤报私仇才怪。 碧翠小声道:“娘娘,您说张侧妃既然这般恼恨叶侧妃,为何却不见她对叶侧妃的肚子……” “张氏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太子妃自认了解张氏,“真要对皇嗣动手,她没那个胆子。” 那厢叶浮珣回了明月宫,正好也招来胡平问张氏的事。 “回娘娘,属下安排人守在了落月宫,没有让张侧妃出门。” 叶浮珣点头:“今日辛苦你了,退下罢。” 她捧起小雨递来的安神汤饮了一口,不由想起了今天在马车里对张氏用真心验证码的事。 最后一个真心验证码用在了张氏身上。 原本以为张氏的真心验证码和太子妃的差不多,不曾想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张氏的真心验证码竟然是一半红,一半绿,没有一丝黑色。 这代表了她对她并没有起杀心。 那一半红她能理解,可是另外一半绿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对她腹中胎儿毫无敌意的意思?问了小九,却道不知。 叶浮珣就觉得张氏这人像是被惯宠着长大的,虽然会有些小打小闹的动作,但做不来伤人的大事。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打草惊蛇 这时,常嬷嬷在门外低声问道:“娘娘,叶公子托人给您捎来了一封信”。 “哥哥给本宫的信?”叶浮珣接过信,抽出信纸细细看去,不由眼睛直了直。 于羽的信里提到了姨娘送来的两个稳婆的事。 “周婆子接生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最是有名,”叶浮珣低声念着,“然而却有个贪杯的毛病,平日里除了出门接生,就喜欢在家里喝喝小酒吃吃花生。” “前阵子镇上有家富户的媳妇要生产,将周婆子请了过去接生。” 那家媳妇是头一胎,因为产道开得慢,疼了一整日都还没能上产床。 周婆子原本打起精神陪在一旁鼓劲儿,辛苦了一整个白天见那家媳妇都还得再等上一两个时辰才能生,便退下去说是饮些提神茶,免得接生的时候状态不佳。 哪知送上来了提神茶和一小壶酒,周婆子看着那小壶酒登时就心痒了,想着以前接生前也偶尔会饮上一小杯,便就将酒给喝了。 喝过酒后歇了片刻就被人传唤过去接生,谁知道接生时头昏眼花,给娃儿剪脐带的时候竟然一剪子就戳进了娃儿的脖颈上! 害得刚落地的娃儿就这么没了命,周婆子当时吓傻了,酒也醒了。 产床上的媳妇还问着娃儿的情况,骇得她差点就晕死过去。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婆子飞快地递给她一个刚出生没两天的娃儿,然后把死婴悄悄地用布包包裹起来。 周婆子根本来不及思索,就把娃儿递了出去。 就这么一桩事,让她有了把柄在别人手里。 对方威胁她若是不按着吩咐行事,这桩人命官司定能让她头颅落地。 叶浮珣拧起了眉,小雨则气得直跺脚:“娘娘,想不到那周婆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奴婢真恨不得立即抓她去官府治罪!” “别急。”叶浮珣抬抬手,她将信纸塞回信封中递给小雨收妥,“让本宫想想。” 稳婆的事愈发明朗,代表着她们离真凶的距离越来越近。 本想着一有动静就将人当场抓起,现下看来却是不宜打草惊蛇。 “继续让人盯紧了那两个稳婆,”叶浮珣道,“本宫这次要弄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使的手段。”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就断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娘娘。”小雨应声,扶着叶浮珣上了床榻。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叶浮珣这会儿终于可以好好躺下歇息,她悠悠地打了个呵欠,才想起了一件事。 “九九,怎么没听你说任务完成的事?” 她这趟进宫是因为系统出了进宫的任务,想来就是为了让她救太后娘娘,现下她人都回明月宫了,差点都忘了任务的事情。 九九托腮:“宿主,任务进度条只跑到百分之五十,还没有完成。” 叶浮珣蓦地睁开了眼,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任务不是说中秋晚宴进宫一趟吗?有没有别的分支任务?” 九九继续托腮:“任务显示是进宫,没有别的分支任务。” 叶浮珣:…… 她回太子府之前就该问问任务完成了没有。 现在的意思难道是她进宫进得不够彻底,所以才没完成? “明天早上起来再进宫完成任务可以么?”叶浮珣强忍着困意问。 这大晚上的皇宫早就落钥了,哪里是说进就进的。 再加上系统不说清楚具体任务,她用什么名目进去? 九九噼里啪啦一顿敲:“回宿主,明早再进宫完成任务不可行。” 叶浮珣:请替她问候系统全家。 “那现在怎么办?”这话像是在问九九,又像是自问。 念头刚落,就听到寝殿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接着便隐约听到殿外一阵轻声细语。 叶浮珣不由扬了嗓音:“怎么了?” 守夜的巧儿推门进了殿:“娘娘,平嬷嬷说宫里来人了,让您尽快进宫一趟。” 叶浮珣:来得还真是巧。 看来系统不是无的放矢地布置任务。 她缓缓地撑起身问:“可有说是什么事?是太后娘娘传令吗?” 巧儿:“回娘娘,平嬷嬷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亲自领着人前来传令,说是十万火急,让您赶紧过去。” “替本宫穿衣。” 待叶浮珣坐着软轿出了明月宫,就见一辆宫中的马车侯在门外,站在马车边上的嬷嬷确实是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嬷嬷之一。 她神色焦虑地来回踱步,见叶浮珣出来,忙急急上前:“娘娘,太后娘娘急令召您进宫一趟。” “走。”叶浮珣也不多话,颔首便上了马车。 太子府离皇宫不算太远,但过去也需要一刻钟时间。 叶浮珣一上马车就睡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半夜三更让她进宫一准不是什么好事。 睡足了才有精神应对,到了皇宫前,嬷嬷直接出示令牌,马车就进了宫。 这还是叶浮珣头一回坐着马车行走皇宫,然而她正睡得呼呼熟,根本不知外头情况。 直到马车停下,巧儿轻轻拍醒她,叶浮珣才揉揉眼睛清醒过来,一下马车就愣了。 “乾元殿?”这可是皇上居住的寝宫。 叶浮珣转头看向宫中嬷嬷,“嬷嬷,是皇上传本宫过来?” 嬷嬷没敢多说:“娘娘快些进去罢,太后娘娘亦在里头。” “好。”一行人往乾元殿内里走去,只见夜色下四处侍卫把守,黑影幢幢,气氛压抑而肃穆。 叶浮珣不由担心起来,该不会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吧? “娘娘您可来了。”侯在寝殿外的德公公一见叶浮珣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口,就飞奔着迎了上来,“皇上他身子有恙,还请娘娘快些儿过去看看。” 叶浮珣压低声音:“德公公,皇上是什么症状?” 早前晚宴上皇上还精神十足,且最近用了新的配方,龙体比起往常更为康健,怎会突然就有恙了? 德公公愁眉苦脸用极低的声音应道:“皇上回来后,吐血了。” 吐血了?叶浮珣快步进了寝殿。 寝殿内,皇上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 一旁跪着两名瑟瑟发抖的太医,太后见叶浮珣进来,急忙招她过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重点阐明 “珣儿,快给皇上看看,为何会突然吐血。” 叶浮珣点点头,上前给皇上仔细查验。 这一查,心惊肉跳。 “朕体内的毒引出来了吗?”皇上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叶浮珣眉头紧蹙,如实说道:“回皇上,您突然吐血应该是隐藏在体内的毒被引发所致。” “是否可以查出朕身上的毒究竟是缘何被引发的?”皇上心中早有猜测,沉声问道。 叶浮珣思忖片刻:“皇上,臣妾先开一个方子替您将毒性压下去,随后再细查原因,这样可否?” “可。”于是叶浮珣便转身出了寝殿,将压制毒性的方子开好递给了德公公:“请德公公速速让人配了药方煎来。” 德公公忙招来跪在寝殿内的两个太医,让他们查看了药方,嘱咐道:“尽快。” 两个太医对皇上的毒束手无策,就连压制毒性都不晓得何从下手,本以为项上人头怕是难保,而今有了叶浮珣开的方子,两人顾不得太多,便急急应声退了下去。 叶浮珣开的方子使用的有药材,亦有毒材。换了往日,他们是断断不敢煎这样的药。 可皇上毒发吐血,太后又亲自让人将太子侧妃接进来,加之皇上适才的允可,两人才不敢多想赶紧去煎药。 汤药很快就送了上来,皇上饮用后再又躺下,这间歇德公公已经将皇上今日的各种情况细细给叶浮珣讲了,叶浮珣听得认真。 中秋晚宴她也参加了,席间用过的一应吃食本就经过重重关卡才会送上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德公公,皇上回乾元殿后,可有用过什么?”她转而问道。 德公公回应:“皇上回来后只饮了一盏茶,梳洗更衣后便安置了。哪知刚躺上了床,突然就喷了一大口血……” 叶浮珣拧眉沉思:“皇上用的那盏茶仔细查过了吗?” “查过了,没有问题。”德公公领着叶浮珣出了里间,走到桌旁道,“这就是皇上用过的茶和茶杯,奴才都留着没让人撤下。” 叶浮珣仔细查验了一番:“这茶和茶杯都没问题。” 德公公连连点头,愁眉不展:“奴才真是没明白,这可恶的贼人究竟是哪里动的手……” “德公公,可否带本宫去皇上的盥洗间看看?”叶浮珣问道。 “娘娘这边请。” 半盏茶时间后,叶浮珣和德公公一同回到皇上的寝间。 “皇上,臣妾找到让您毒发的原因了。” 用过解毒的药方后,皇帝正挨着枕头闭目歇息,听了叶浮珣的话,登时就睁开了眼。 挨在贵妃椅上歇息的太后亦坐直了身。 “您适才沐浴的水被人下了引发毒性的药。”叶浮珣言简意赅地把重点阐明。 事实上,自从上次发现皇上饮用菱果果浆后会导致毒性被引发,她就将可能会引发毒性的各种食用的东西都列了清单给德公公。 德公公早把清单都背得烂熟,平日里查验得细心,要想从入口的东西牵制皇上体内的毒,基本上是无门而入。 却不曾想对方会将念头打到了皇上沐浴用水上。 寻到了缘由,皇上便吩咐德公公带叶浮珣去查下沐浴用水的根源。 皇帝每日梳洗用水都是来自乾元殿后院的两口井。 一口井的井水用于沐浴,一口井的井水用于洗漱。 德公公让人把井水打上来查验,果真就发现了两口井的井水被人投了药。 皇帝听了回禀,登时勃然大怒。 贼人竟然能够进到乾元殿动手,可见乾元殿内必定有内鬼! 卧榻四周居然有如此狼子野心之辈,让皇上如何能够安睡?太后亦心惊不已。 “皇上,此事需分两步走。”太后按捺住恨不得将所有下人推出去斩了的皇上,分析道,“第一步,彻查今日在乾元殿当值的所有宫仆,将所有可疑人等抓起来仔细审问。” “第二步,仔细搜查乾元殿上下,看看是否还有对您身子不利之物。” 皇上龙拳紧握,深吸了数口气才勉强压下了满腔怒火,沉声看向德公公:“按照太后娘娘说的办。” 乾元殿内一阵人仰马翻,事情未弄清真相,太后无心安眠,索性就在乾元殿内等消息。 而叶浮珣则跟在德公公身后一同搜验乾元殿。 直至天边翻起一丝鱼肚白,才将乾元殿上下仔细查了个遍。 “皇上,”德公公领着人匆匆进了寝殿,“从扫洒下人处搜到了一包药粉,经叶侧妃查验,正是下在井水里的药粉。” “究竟是何人?”皇上半醒半睡了大半夜,因为服用了叶浮珣开的药方身体情况好了不少,如今整个人已然冷静下来。 “是扫洒处的一个宫仆,名何远。”德公公跪下道,“奴才办事不利,那何远遍寻不着,最后在后院一处角落发现了尸体,是服毒而亡。” 一句话让寝殿内再度罩上阴霾。 “继续查。” 皇上深吸口气,看向叶浮珣,“叶侧妃辛苦了。” 叶浮珣摇摇头,低声道:“回皇上,这是臣妾分内之事,不过……” “说。”皇上见她沉吟,开口道。 叶浮珣点点头:“皇上,臣妾觉得这背后之人精通毒术。通过沐浴引人毒发并非普通懂毒之人的手段,只有非常熟悉毒理的人才有可能这么做。” 从得知皇帝中毒至今,叶浮珣就一直觉得这只背后的推手不简单。 皇帝听了她的话,颔首道:“朕知晓了。” 随后他又看向太后:“母后辛苦了一整夜,先回去歇息罢,朕马上又该起来上朝了。” 太后颔首安抚几句,领着叶浮珣离开了乾元殿。 皇上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子,但登基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 要想江山安稳,皇上的龙体就得好好守护。 作为太后,她护卫大燕江山大半辈子,亦不想看到皇上就此被奸人所害。 太后扶着叶浮珣的手走出乾元殿,望着天边泛起的一丝白光,缓缓地吁了口气:“劳累阿珣了。你身怀六甲却为搜索乾元殿忙碌一整夜,是皇家欠你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出神入化 叶浮珣摇头:“臣妾无碍的,娘娘不用担心。” “先和哀家回慈宁宫,让太医诊过脉,在慈宁宫睡个觉再回太子府罢。” 于是叶浮珣随太后回了慈宁宫。 回到慈宁宫,太医给叶浮珣诊过脉,太医严肃了的说道:“叶侧妃胎相稳健,但是脉象虚浮,想来是长时间精神紧张导致。” 太后急了:“那该如何是好?” “娘娘不必忧心,”老太医摸着微翘的白胡子,沉吟片刻后慢悠悠地说道,“待老臣开一个安胎的方子,让叶侧妃服上两日应当无碍。” 太后总算安了安心,握住叶浮珣的手愧疚道:“你身子重还劳累了大半夜,快些先躺下,待饮过了汤药就在侧殿好好睡一觉。” 叶浮珣乖巧地点点头,由着小雨搀扶躺了下去:“娘娘,您同样是一夜未休息了,您也去歇息罢?” 太后颔首:“哀家省得。” 说是那般说,太后却坐在叶浮珣身旁没有走,反而是拉着她的手絮叨了些未曾讲过的往事。 叶浮珣用力地睁着眼睛听,因为实在太困,太后说的话基本上从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嬷嬷端来汤药,她二话不说地捧起就干了。 太后终于真正地放下了心:“阿珣,好好睡罢,若是哪里觉得不合意,尽管让人来哀家那儿说。” 叶浮珣送走太后,终于心情松快地躺了下去,眼睛一闭,再度秒睡。 慈宁宫的侧殿她不是头一回睡了,床铺得又软又香,舒服极了。 那厢太后回了寝殿,梳洗更衣后饮了口茶,招来嬷嬷问道:“叶侧妃睡下了吗?” 她年纪大了,昨夜虽然在乾元殿没有睡好,但挨着贵妃榻醒醒睡睡的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歇息。 这一路都在琢磨着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人,根本毫无睡意。 嬷嬷笑着禀报:“您刚离开侧殿,叶侧妃就睡着了。奴婢刚才过去瞧了,叶侧妃睡得香着呢。” “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太后听了直笑。 “这次是多亏了阿珣,不然的话,咱们大燕怕是早就风雨飘摇了。” 皇上去岁岁末毒发起,大燕皇室就处于危机当中。 若不是当时阿珣一手解毒之术出神入化,将皇上身上的毒压制下去,大燕就不会安安稳稳直到今天。 昨夜为了查清乾元殿的情况,阿珣挺着大肚子跟在德公公身后协助,换了别个怕是早得倒下了。 幸好阿珣不仅身体底子好,而且心性坚强。 “让她好好睡,别吵到她了。” 叶浮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傍晚时分了,身为孕妇,她自然不是一觉睡到大下午。 怀孕到了她这个时期,每睡上一个时辰多些就会忍不住起床去解手。 然而叶浮珣回回起来解手都是迷瞪着眼由小雨扶着去的,解完手回到床上眼睛一闭就又睡着了。 压根还以为自己在明月宫里。 倒是最后一回解手完回去躺下时,迷糊间听见了九九的机械禀报声:“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进度百分百,奖励积分两千分。” 叶浮珣嘴角勾了勾,继续睡得香甜。 觉得宿主起床上厕所八百遍总该睡醒了的九九:…… 不知道宿主睡梦中听没听见它的播报。 被九九惦记的叶浮珣正好梦到了自己披荆斩棘,光荣地获得了系统奖励的一亿分,那数不清的零金光闪闪地向她招着手,引着她一路狂奔,奔向了远处闪耀着金光的终点。 叶浮珣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跑啊跑,跑啊跑,终于在抵达终点的时候脚下一轻,就往下栽了下去。 吓得她闭上眼睛大叫了一声,等到睁开眼时,竟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学的宿舍,正好躺在了她在宿舍的上铺上。 她……穿回现代了? 叶浮珣惊讶地摸着熟悉的枕头被子,还有床头上的手机。 手机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正是早上六点五十分。 按照寝室里的规矩,七点钟闹铃就会响了,现在寝室里依旧静悄悄的,还能隐约听到下铺的室友打呼的声音。 透着一室昏暗,叶浮珣震惊地看着四周,无法相信真的拿到一亿分之后就回来了! 今天是哪一天?她离开现代那么久,现代的时间变没变? 叶浮珣激动地又点亮了手机,正使劲看向上头的日期时,忽地从天而降一座大山和一座小山迎面朝她压了下来。 噗!叶浮珣被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然而下一瞬入鼻的熟悉龙涎香就让她知道了压下来的那座大山——竟然是纪衍诺本人! 纪大魔头怎会跟着来了?这个念头还没转过,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从纪衍诺背后传了过来:“娘。” 叶浮珣睁圆了眼,瞬间看见了一个糯米团子从纪衍诺肩膀处探出小脑袋,灿亮的大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闪烁着光,那是——她和纪衍诺的孩子? 一种说不上来的柔软瞬间在心头泛滥。 “阿珣。”纪衍诺的声音在叶浮珣耳边磨着,他沉沉的胸膛依旧紧紧地贴着她,“你就这么舍得爷和娃儿?” 叶浮珣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忽地寝室里熟悉的闹铃声尖锐地响起,惊得她几乎在一霎就清醒过来。 老天,她现在在寝室里!还有三个室友马上就会起床了! “阿衍,我、我答应你!” 叶浮珣忽地睁开了眼,眼前是小雨紧张的脸:“娘娘,您是不是梦魇了?” 原来竟然是一场梦,叶浮珣坐起身由着小雨替她擦了额角的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快傍晚了。”小雨又递过来温水,“太后娘娘让不能吵着您休息。” 她在慈宁宫睡了一整天? 叶浮珣呆了呆:“快伺候本宫梳洗,本宫要去太后娘娘那儿。” 她去了正殿,太后端正地坐在桌案之后,似乎陷入了沉思。 伺候的嬷嬷在叶浮珣耳边低声道:“娘娘自打晨间回来后一直就这样。” 叶浮珣听了不禁暗生愧疚。 她昨夜沾枕就睡,没有考虑到太后的心情。 “阿珣,过来。” 太后见到叶浮珣,笑着招手道,“过来,坐在哀家身边。”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风平浪静 叶浮珣乖巧地走过去坐下,见太后那略带困倦的脸说道,“娘娘,您累不累?” 太后依旧带笑,拉起叶浮珣的手缓缓摩挲:“说不累是骗人的,但这事情一天不解决,哀家这心就安不下。人哪,年纪大了,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 “臣妾明白。”叶浮珣往她身边靠了靠,忽地肚子就咕咕地响了两声,她羞涩地用手捂上肚子,“一定是娘娘的小皇孙担心皇祖母饿了,问问皇祖母要不要用些茶点。” 这话把太后逗得哈哈直笑:“真是哀家的乖孙,这么一提醒,哀家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她转头吩咐心腹嬷嬷下去布膳,又对叶浮珣道,“你从早上睡到这会儿,也该好好吃上一顿。走吧,咱们边吃边说。” 两人进了膳厅,膳桌上早已摆满了备了一整日的各色茶点。 叶浮珣哄着太后吃了好些,自己亦吃了不少。 待两人都觉得略有半饱时,太后看向她:“哀家想过了,那人既然敢在乾元殿的水井投毒,可见在乾元殿里有眼线。” “虽说抓获了投毒之人,可谁知没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的眼线?” 如此一想,如何能够安枕? “这个人隐藏在我们身边至少十多年……”太后眯起眼,“就犹如龙榻枕边藏着一把不知何时会破鞘而出的长剑,危害江山社稷,必须尽快将其铲除!” 叶浮珣捏紧了手里的筷子,将嘴里的小笼包尽数咽下:“娘娘,您打算怎么做?” “那人势必和瑞王扯不开关系。”太后沉吟道,“太子已经出发半月余,想来很快就会传回消息。” “哀家想在太子拿下瑞王后,提前将此事在乾元殿内秘密宣扬……” 叶浮珣微张了嘴:“娘娘想借此逼得那人自乱阵脚,再度出手?” “不错。”太后点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逼那人出来一决高下。” “可是那人深谙用毒,臣妾担心他……” 她眉头微蹙,皇上的身体经受毒素折磨许久,万一对方报着你死我活的决心下个重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算她能解对方下的毒,可一来一回都是要用龙体去承受,万一—— 那毒正好是她没法子立即解开的呢? “哀家相信难不倒你。” 太后看向叶浮珣,不仅是因为她师从桃花娘子,而且因为她来自现代。 太后想赌一把叶浮珣的气运,就如同当年她来到这个朝代时候,每每经历各种困境,最终都可以迎刃而解。 “娘娘放心,只要是臣妾力所能及的事情,臣妾绝对不会推却。” 太后笑着望她:“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恐怕还需等些时日,待太子那边消息回传,哀家会让人将消息递给你。” 吃饱喝足后,叶浮珣又随太后去了趟乾元殿给皇上查看情况。 用过她开的方子后,皇上身上的毒被重新压制了回去,只不过身体尚有些虚弱,得好生养上数日。 叶浮珣又嘱咐了德公公这几日给皇上用药的注意事项,才离开皇宫回了太子府。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每天除了吃喝睡,就是和朱良媛雷美人万美人一同闲聊玩耍。 五六日过去,叶浮珣觉得肚子又大了一圈。 “有了身孕,越是到了月份大的时候,胎儿长得越快。”常嬷嬷以过来人的身份给叶浮珣讲道,“娘娘这胎相好,身上的肉几乎都长在了肚子上,四肢还是纤细修长,待生了孩儿,很快就能恢复原有的身段。” 叶浮珣对这个并不担心,一来她现在年岁小,恢复起来本身就快。 二来还有七禽戏和洗髓,待她生了娃后重新捡起来练习,减肥不是问题! 就在她晃悠着在院子里散步时,忽见平嬷嬷神色凝重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娘娘。”平嬷嬷走到叶浮珣身前恭敬地唤了一声,“奴婢有事要禀。” 叶浮珣见她如此,便低声吩咐一句:“进里殿去罢。” 一行人进了里殿,小雨转身把殿门紧紧关上,巧儿和她对视一眼:“我守在外头。” 小雨点头,快步回了里殿。 平嬷嬷正恭声报禀道:“娘娘,今日周婆子有动静了。” 叶浮珣眸光一动:“说。” “周婆子和胡婆子在咱们明月宫已有一段时日,早前奴婢只是吩咐她们做些扫洒的活计,前几日开始,偶尔会让她们出去取府里下发的蔬果、布匹等物事。” “两人本都挺老实安分地随着奴婢去取东西,这两日奴婢寻了事忙的借口,让她们独自去领物事回来。” “结果刚才暗卫跟踪查到周婆子去领布匹的时候,和碧翠姑娘在拐角单独说了几句话。” 叶浮珣挑眉:“可有听清说的是什么话?” “奴婢按着娘娘的吩咐交代了暗卫,暗卫已然将两人对话做了记录。” 言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了叶浮珣,“请娘娘细看。” 叶浮珣接过纸张,仔细看完,嘴角不由勾起一道弧线:“狐狸尾巴。” 看来太子妃头顶的那个二维码红中带了黑边,是因为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碧翠吩咐周婆子继续在明月宫中好好当差,一旦她要生产了,就将胎儿接生下来后给她弄个大出血而亡的下场。 太子妃的心还真是黑,叶浮珣浅浅地抿起了唇,光洁莹润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冷冽神色。 “娘娘,咱们现在要怎么做?”平嬷嬷和常嬷嬷对视一眼,低声问道。 “什么都不做。” 叶浮珣缓缓地吸了口气,“继续盯紧两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及时禀报本宫。若是两人再有与外人联系,皆让暗卫将其对话记录下来。” 叶浮珣不想纪衍诺不在时,打草惊蛇。 她无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平嬷嬷和常嬷嬷对叶浮珣的吩咐自是照办无误。 只小雨在众人离去后才恨恨地啐了一口:“殿下可得快些回来替娘娘主持公道才是。” 叶浮珣失笑:“你倒是对殿下充满信心?” “那是自然!”小雨一扬下巴,“在殿下心里头,娘娘可是最最重要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多多益善 哪怕是太子妃,也远远比不得她家娘娘。 更何况太子妃那般恶毒,殿下哪里能容得下她。 又过了两日,这日上午,叶浮珣用过茶点后正好遇上朱良媛等人请安回来,一行人便就出了明月宫,往花园里遛弯去。 “咦?”雷美人眼尖指着远处的花圃道,“昨个儿那花圃里的花还不是那样儿的,怎么今天就全都换了?” 万美人抬头细细看了:“今儿个的花绚烂夺目,比起早前的花似乎更加鲜艳多姿。” “这夏天到了,百花盛放,单是看着满院子的漂亮花朵,就觉得心情特别舒畅。”雷美人眯起大眼睛,笑得嘴角弯成了船儿。 一行人走到花圃前,叶浮珣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花真的是五彩斑斓的花,只不过……都是容易让人过敏起疹子的花。 尤其是有孕之人本身就极容易过敏,在这样的花圃里游玩上一遭,回去之后准保身上起小红疹。 小红疹麻痒难耐,不过用了药就能褪去。 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素,对胎儿无碍。 只不过,会让孕妇浑身不适,烦躁难安。不知是谁,刻意将这花圃的花都给换了? “姐姐,太子妃娘娘来了。” 叶浮珣顿足,朱良媛等人自然站在她身侧没有前行。 听了朱良媛的提醒,叶浮珣抬眸朝前望去,果然在花圃的对面,太子妃正慢悠悠地散步而来。 “叶侧妃好兴致。” 太子妃穿过花圃走到叶浮珣面前,看着她的肚子道,“数日不见,这肚子又大了一圈,一看就知道小殿下养得好。” 叶浮珣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适才发现花圃里换了许多漂亮的花儿,臣妾正和三位妹妹再观赏,不想正好遇上了娘娘。” “这是本宫让人昨日刚换的花。”太子妃笑道,“这府里头的花开了快有一季,换换新鲜的花让人瞧着心情也舒畅,叶侧妃觉得可是如此?” “娘娘说的是。” 太子妃扫了眼对她屈膝行礼的三人,温声唤了起。 自从朱良媛靠着一手好厨艺得了殿下的青眼,不仅升了位份且搬去了明月宫后,后院嫔妾各个削尖了脑袋想要效仿朱良媛。 只可惜至今不见一人成功,倒是平日里不起眼的雷美人和万美人,不知如何哄得了叶侧妃的开心,成日往明月宫跑—— 最近亦让不少嫔妾为此艳羡嫉妒,要她看来,能够凑到叶侧妃身边的自然都是有本事的人。 可再有本事的人,也得爬上殿下的床,然后怀上了孩子,才是真的有本事。 她现在看开了,既然殿下的心捂不热那就由着旁的嫔妾去捂罢,只要能够生下孩子她都欢迎。 雷美人和万美人被太子妃的目光看得后背生寒,两人战战兢兢地半垂着头,不敢吭声。 幸好太子妃不过是打量了几眼就挪开了目光,继续和叶浮珣说话道:“难得和叶侧妃遇上,咱们一道赏赏花可好?” 她可是专程让人换上了让有孕之人接触后会长疹子却又不伤胎儿的花,挑这个时候来花园里正是为了巧遇叶侧妃。 虽然叶侧妃的肚子越大,离她的死期就越近,可见她成日在府里逍遥自在,太子妃心里就不舒服。 碧柳打听到能够不伤胎儿又让孕妇难受的法子,自然是多多益善。 叶浮珣看着太子妃那温婉可亲的笑容,嘴角一勾盈盈一笑:“好呀。难得和娘娘一同赏花,真是雅事。” 两人相偕迈步进了花圃,太子妃走得极慢,边走边指点着身旁的话可着劲儿的夸。 叶浮珣就随着她附和,不紧不慢地赏花,像是根本没有察觉有异样一般。 她甚至笑盈盈道:“这花长得好,臣妾还真想摘上一些带回明月宫去好好赏看。” 太子妃一听,忙笑道:“难得叶侧妃喜欢,采摘些回明月宫便是。” 言罢,她看向跟在叶浮珣身边的小雨,“小雨,还不替叶侧妃摘些花儿?” 小雨没有应声,就觉得太子妃像黄鼠狼给鸡拜年。 叶浮珣摆摆手:“这摘花还得亲自去摘才有意思,娘娘说是也不是?” 语落,她便伸手摘了一支黄杜鹃,“瞧瞧这黄杜鹃长得多好。娘娘看看?” 她将黄杜鹃往太子妃手里递过去,就在太子妃伸手想要接过的时候,从斜侧方伸出一只手来:“让本宫看看这黄杜鹃究竟有多好看?好看到让叶侧妃这怀孕之人都忍不住辣手摧花了?” 来者正是刚解了禁足的张侧妃,她向太子妃屈膝致了个礼,随后用眼白的部分睐了叶浮珣一眼,撇嘴道:“不过就是普通的黄杜鹃罢了,根本不见什么特别之处!” 叶浮珣勾唇:“张侧妃此言差矣。这赏花赏得可不仅是花本身,还要看赏花人的心情。” “若是心情愉悦,自然看花花美,闻花花香。” “可要是心情不好了,再美的花看在眼里,也都是毫无颜色可言。” “不知张侧妃今儿个可是心情不怎么好?”她笑盈盈地问道。 张氏的脸霎地就青了,被叶侧妃以莫须有的罪名禁足了十日,她心情能好才怪! 叶侧妃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该不会是以为这样就会逼得她再次口出妄言,然后继续禁足于她? 想得倒是美!禁足的时候她想清楚了,只要言语间没有中伤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皇嗣,叶侧妃可奈何不了她! “本宫的心情就好像这杜鹃一灿烂。”张氏咬牙切齿说道。 “是吗?”叶浮珣笑了笑,伸手又摘了一朵黄杜鹃,“娘娘,这朵黄杜鹃送给你。” 她将黄杜鹃递到太子妃面前,太子妃笑盈盈地准备接过花。 张氏来得正好,有她在这插科打诨,叶侧妃多摘几朵花,回去就有罪受了。 哪知张氏又伸手将叶浮珣手上的花接了过去:“本宫不过说这黄杜鹃看着普通,并没有说它不好看。” “倒是你们三个,凑那么近做什么?” 她扭头看向站在叶浮珣身后的朱良媛三人。 原本花圃上的小径就不算宽敞。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自求多福 张氏过来之前,叶浮珣和太子妃并肩前行,两人中间正好间隔约莫一个人大小的宽度。 如今张氏凑了过来,生生挤在了两人中间,倒是显得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只有半尺左右。 朱良媛和两位美人知道张氏向来和叶浮珣不对付,害怕她一怒之下推叶浮珣一把或是做出旁的什么举动,都不由紧张得紧紧盯着张氏,行走间自是不自觉地挨近了叶浮珣身后,想要护着她。 “婢妾见娘娘摘的花美,是以想多看两眼。” 不同于被张氏呵斥后吓得缩缩身子的两位美人,朱良媛强自镇定露出了笑。 张氏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低声斥了一句:“惯会奉迎。” “还有你们两个,”她又瞪了眼雷美人和万美人,“别以为巴上了叶侧妃就腰杆儿硬了,不过就是小小的美人而已。” “婢妾知晓了。”雷美人和万美人低声应道,不敢反驳。 叶浮珣皱起了眉:“三位妹妹都是极好的性子,张侧妃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张氏登时俏眼圆睁:“本宫是侧妃,只是口头上警醒下几位嫔妾,这可算不得过失。” 叶侧妃要是又以此为由想要禁她的足,她绝对和叶侧妃没完! “姐姐,你说句公道话。”张氏拉扯太子妃的袖子。 太子妃不介意做个和事老:“张侧妃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叶侧妃别多想。” 叶浮珣嘴角撇了撇,又折了几支花道:“臣妾怀着身孕,不喜欢动怒,自然不会多想。再加上今儿个这花开得灿烂,心情倒也好着。” 她晃了晃手里的花,“瞧瞧这铁海棠和天竺葵,开得多好。” “娘娘觉得可是?” 张氏再度将叶浮珣手里的花夺了过去:“本宫觉得确实不错。” “张侧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叶浮珣盯着她手里那把色泽鲜艳的花,“本宫和娘娘赏花,本打算将花给娘娘赏鉴一下,然后就带回宫中去养起来。怎的都被张侧妃给截了去?” 那可是她专程‘孝敬’太子妃的花。 虽说让张氏接过去了也挺好,张氏这嘴向来烦人,受受磋磨不是坏事,可也别拦着她还击太子妃呀。 叶浮珣故作不虞地停了手,目光在花丛中又瞧了数眼,摘下了最后一簇紫色的天竺葵,冲着张氏抬了抬下巴:“这可不能再给你了。” 太子妃笑呵呵地伸了手,主动将叶浮珣手中的天竺葵接了过去观赏。 碧柳说过,这天竺葵最是容易让孕妇长皮疹子。 叶侧妃多摘些回去多好,若不是张氏半途插进来闹事,她定要劝叶侧妃多摘些。 不过,她看了眼张氏手里的一大捧花,觉得亦足够了。 能让叶侧妃吃吃苦头,又不伤了孩子。 若是再多些,万一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就反倒不美了。 念头想罢,她又伸手把张侧妃手里的花接了过去:“瞧瞧这一大捧花多好看,叶侧妃带回宫去罢。” “甚好。”叶浮珣将花接过递给了小雨,又与太子妃寒暄了两句,便称疲累回了明月宫。 一进明月宫便吩咐小雨把花都扔了。 “这些花让人容易起疹子,你都去换身衣裳,”她取来一包药粉给小雨,“将这个药粉倒水里尽快沐浴。” 然后又吩咐巧儿,“本宫亦要沐浴。” 只有她和小雨接触过花,只要尽快沐浴更衣,便不会有碍。 至于太子妃和张氏,那便自求多福了。 果然到了夜里,兰熙宫传来了太子妃的一声尖叫。 “本宫的脸这是怎么了?”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痒得难受又不敢用指甲去抓,难受得坐立不安。 “娘娘,”急急捧了一盆凉水过来的碧柳刚放下水盆,就看见太子妃不仅脸上,连脖子和手臂都起满了红点,吓得脸色一白,“您的手臂……” “本宫的手臂?”太子妃一抬手,就被同样红点遍布的皮肤看得直犯恶心,“快,快传府医!” 不止脸上,就连身上各处都开始变得奇痒无比。 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了落月宫。 张氏的尖叫声比太子妃更高了几个音阶。 叶浮珣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小睡了一觉起来。 算算时辰,两人的红疹应该也差不多时间发作了。 巧儿带回来了消息:“娘娘,听说府医给太子妃和张氏都看了,说那些红疹子应该就是因为白日接触了花圃里的花所致,给两人都开了泡澡的药方便退下了。” 叶浮珣嘴角一勾,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若只是因为那些花,顶多是部分皮肤遭了秧。 她专程在花上抹了让人浑身都长疹子,且痒度增加十倍以上的药粉。 府医开的方子,怕是对那些红疹子只能起到些微作用而已。 要想完全好透了,把府医的方子泡上十天半月的,应该差不多能行了。 就算不是因为府医的方子,十天半月也正好是她的毒方代谢完毕的日子。 让太子妃好生难受下,这样她才不会成天惦记着害人。 至于张氏……自己非要凑上来找罪受,她也只能摊摊手,自求多福罢。 “什么?叶侧妃没事?” 生生熬了一夜没睡着的太子妃一夜醒来,头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打听明月宫的情况。 碧翠碧柳对视一眼,回道:“回娘娘,昨夜落月宫也传了府医去,听说张侧妃的症状和娘娘的一模一样,府医开的方子亦是相同,而……明月宫却一直未曾传过府医。” 明月宫向来守得跟铁桶一样,想要打听叶侧妃的情况并不容易。 碧柳还是借着以太子妃送花为由,又采了一大束花朵送了过去:“巧儿姑娘将奴婢送过去的花尽数接下了,还让奴婢替叶侧妃转达对您的谢意。” “奴婢由此推断,叶侧妃应当无恙才是。” 若是叶侧妃跟太子妃这样浑身起了疹子,巧儿不可能看上去那么平静无波。 太子妃拧起眉头:“只是猜测?” 不可能!叶侧妃采的那些花她和张氏都碰过,两人症状一致,而叶侧妃按理说情况应该比她们更严重才对。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睚眦必报 “明月宫可有传太医过来?” 那女人惯会装模作样,说不定是瞧不上府里的府医。 碧翠摇头:“回娘娘,未曾。” “不行,”太子妃觉得这事必须打探清楚,“碧翠,你亲自去趟明月宫,就说本宫摘花后身上起了疹子,让你去问问叶侧妃的情况。” 碧翠应声退下,不过一刻钟时间,她就匆匆回返。 彼时太子妃刚从浴汤中起来,身上依旧是痒得难受。 她歪在贵妃榻上饮着府医开的药:“如何了?” 碧翠神色迟疑:“娘娘,奴婢亲自去问了巧儿姑娘。她说叶侧妃并未有起疹子的症状,不过……” 叶侧妃没有起疹子?太子妃顿时心中闪过狐疑,她眸光一凝:“不过什么?” “巧儿姑娘说叶侧妃近段时间腿上偶尔会起些疹子,是以平日会用消退疹子的药方汤浴。”碧翠继续道,“昨日从花圃一回去,叶侧妃就泡了汤浴,想来是因为汤浴泡得及时,所以才免去了起疹子的苦。” “巧儿姑娘还去禀报了叶侧妃,叶侧妃让她把汤浴的方子送了过来。” 太子妃眯起了眼:“可看过那个方子了?” 碧翠点头:“奴婢看过了,方子和府医开的一模一样。” 太子妃:…… 当真是因为叶侧妃回去及时泡了汤浴,而她和张侧妃都是发了疹子才泡汤浴所以差别甚远? “去问问府医,叶侧妃这说法可有道理。” 太子妃就觉得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脑海里划过叶浮珣笑盈盈摘花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莫名觉得她是别有用心的。 不然怎会无端那么好心摘花给她和张侧妃? 碧翠又去府医那里跑了一趟。 “娘娘,府医说导致长红疹的主要原因就是花朵上的花粉。若是叶侧妃回去后及时梳洗更衣,确实有避免了长疹子的可能。” 太子妃慢慢地握紧了拳,脸皮僵硬地抖了抖。 碧柳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后院嫔妾们都在大殿等着觐见您……” “见什么见!”太子妃磨牙,“让她们全部滚回去!” 碧柳忙应声跑了出去。 “碧翠,让人把花圃里的花全拔了!统统拿去烧掉!” 那厢落月宫中,张氏的情况比起太子妃来不遑多让。 天尚未亮她就又泡了一回汤浴,天亮后实在痒得难受又继续泡着,现下皮肤都已经泡皱了。 “什么?叶侧妃没事?” 得知叶浮珣根本没受长疹子之苦,张氏一掌就把汤浴里的水拍溅了出来,“不可能!她明明把花带回了明月宫,怎会本宫和太子妃都有事就她无恙?” 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无端摘花先殷勤,为的就是让她和太子妃都长满红疹,饱受痛楚! 心腹婢女忙将巧儿的话转述了一遍,张氏却听也不听:“全都是借口!叶侧妃那个女人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狐狸!” 真是气死她了,好不容易解了禁足,现下这疹子再长个十天半个月,跟禁足有什么区别? 比禁足痛苦多了! 就在太子妃和张氏被红疹折磨得生无可恋的时候,叶浮珣睡饱吃爽施施然地进了宫。 又到了例行给皇上查诊的日子。 去了慈宁宫,太后就屏退了周遭的人,低声给她讲了情况:“瑞王没了。” 叶浮珣震惊地睁圆了眼。 前两日收到纪衍诺的报信只说一切顺利,尚未告诉她这件事。 “昨天夜里八百里加急传信回来的消息,”太后眉开目朗地笑道,“太子不仅带兵将瑞王拿下,而且那五处的士兵业已成功收编,现在就剩下收尾的活计。此行东海,是大胜。” 叶浮珣笑弯了眉眼。 这么看来,纪衍诺应当很快就能回宫了。 “秦王受了伤,提前了几日返京,今日一早已经进京入宫给皇上禀报具体事宜。” “就在乾元殿。” 听了太后这若有深意的话,叶浮珣登时就想起了太后早前的计划。 她不由凝了神色:“娘娘,您是说秦王今儿个上午在乾元殿给皇上禀报了东海之事?” “不错。” 这么一来,隐在暗中的那个人必定就知道了瑞王之死—— 那他对皇上动手的时间岂不是…… “哀家和皇上推算,三日之内,那人必定会忍不住出手。” 太后拉住叶浮珣的手,“等下你先去给皇上查诊下情况,然后做出皇上的毒性因为他情绪的波动略有起伏,需得好生休养且随诊观察的样子。” 叶浮珣听了,沉吟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让臣妾这几日留在宫中随时查诊皇上的情况?” 叶浮珣一来不认床,二来和太后有亲厚,更不说慈宁宫的膳食都很好吃。 而且,背后之人抓了这么久,真的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候,她自然要尽力配合。 “臣妾知晓了。”叶浮珣点头,“娘娘,那臣妾现在过去乾元殿?秦王殿下是否已经离开了?” 太后看了看天色道:“秦王进宫已有许久时间,向来应当离开了,你直接过去罢。” 叶浮珣应声退下去了乾元殿。 德公公早早侯在殿前,一见到叶浮珣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奴才见过侧妃娘娘。” “公公快请起。”叶浮珣忙伸手虚扶,“皇上现在可方便查诊?” “方便的。”德公公笑着说道,“还请侧妃娘娘随小的进来。” “公公请带路。” 叶浮珣跟在德公公身后,一脚迈进了乾元殿。 乾元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松木香能提神,是皇上最常用的熏香之一。 只是,今日的松木香中却隐藏了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奇特香气。 叶浮珣刚吸了一口气,就霎地垂下了眼眸。 这香气有问题,这香气不是针对皇上而下,而是针对她! 若是吸入这种香气超过一刻钟的时间,她腹中胎儿恐怕会不保。 叶浮珣思绪斗转,给皇上下毒的这个人一定就在乾元殿内。 他知道她时常给皇上解毒,所以想先解决掉她。 而若她现在扭头就走,恐怕会坏了太后和皇上筹谋许久的计划。 “娘娘里边请。”德公公做出请的手势,恭敬地看向叶浮珣。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天人交战 叶浮珣故作镇定地颔首一笑:“多谢德公公。” 她迈步往寝殿内走去,一路都是若有似无的带毒香气。 叶浮珣神色平静地扫了眼静立伺候的宫仆,发现人人皆是半垂颜面,看不出来谁有异样。 寝殿里间传来了皇上和秦王说话的声音。 单从声音就可以听出皇上心情极好,叶浮珣上前行了礼。 “叶侧妃怀着身孕,不必多礼,快起。”皇帝笑道。 叶浮珣又对秦王见过礼,才走到皇帝跟前替他查诊。 这一查,眸光不由一动,皇上又被人下了引发毒性不稳的药。 这种药不算严重,与其说是为了引发皇上的毒,不如说是为了让她在寝殿里呆上一刻钟时间好滑了胎。 可皇上有恙,又不能撒谎。 一旦要解释情况且开出解毒的方子,势必要耗上不少时间。 叶浮珣陷入天人交战,要如何才能够不让对方发现她识破了香气的问题,又能够在皇帝面前不出岔子? 叶浮珣不自觉地瞥了眼坐在一侧与皇帝对话的秦王。 而自从叶浮珣进殿后,便一直不自觉地分神在她身上的秦王自是感受到了叶浮珣的这一眼。 他心下甚觉怪异,虽然叶侧妃表面上镇定自若,可莫名就让他有种叶侧妃心神不宁的感觉。 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秦王不由深思。 “朕的情况如何了?”皇上看向叶浮珣,自若地开了口。 叶浮珣粉唇一紧,正琢磨着怎么回应,忽地就听见秦王闷哼一声从座位上栽倒下地。 他一手扶着肩膀半撑着地,狼狈道:“儿臣失仪,还请父皇降罪。” “快扶宇儿起来!”皇上哪里真的见怪,忙吩咐德公公,“宇儿受了伤,可是回来后未曾传过太医?” “父皇放心,儿臣回京路上已经处理过伤口,只是箭矢上带了毒,是以伤口一直未曾好全。” “带毒?”皇上对毒字最是敏感,龙目一睁,“快让叶侧妃替你看看,她最是擅长解毒。” 一行人扶着秦王往侧殿行去。 随行在后的叶浮珣迈出殿门的一霎,狠狠地吸了口新鲜空气,秦王真是太给力了! “请叶侧妃替本王配个解毒的方子。”秦王让叶浮珣查诊过后开了口。 叶浮珣眸光略带疑惑,秦王身上的伤根本没有毒。 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觑了眼离得甚远的宫人,叶浮珣压低了声音:“王爷?” 哪知秦王并未回应,只冲她眨了眨眼。 叶浮珣:就没有明白。 不过,对她来说是个好的机会。 她也不再多想,颔首道:“请王爷稍候,臣妾这就配个解毒的方子。” 言罢,她从袖笼里取出七八包药粉,飞快地配好了一个方子。 将解毒粉倒进一旁的茶杯当中,又倒入了些温水,捧起来走到秦王面前。 彼时她正好背对着身后的宫仆,悄悄地将茶杯捧到嘴里飞快地尽数饮了下去。 这是可以解开吸入松木香中混杂的那种香气的解毒方。 喝完解毒方后,叶浮珣总算安了心,正转身准备将茶杯放回去,就见秦王伸手接过了茶杯:“多谢叶侧妃赐药。” 言罢,他假意仰头一饮而尽。 叶浮珣后知后觉地愣了一瞬。 若不是秦王反应快,还差点露了馅。 她冲秦王用唇语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放了回去。 彼时德公公匆匆跑了过来:“太医到了。” 叶浮珣点点头:“德公公,秦王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皇上身上的毒似是略有起伏,还需再调整方子观察几日。” 德公公一听皇上的毒性又发了,不由一下紧张起来。 忙领着叶浮珣又去了寝殿。 这回用过解药,叶浮珣不再惧怕松木香中的特殊香气,坦然淡定地替皇上重新开了方子,又嘱咐道她晚些时候会再来查诊皇上的情况,才离开了乾元殿。 走出乾元殿不远,便见秦王站在树下,叶浮珣迎了上去:“刚才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若然不是秦王突然装病带她出了皇帝的寝殿,后果不堪设想。 秦王浅浅笑着:“叶侧妃无需致谢。只不过,刚才在父皇寝殿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追问身体情况时候,他看到了叶浮珣欲言又止的迟疑神色,当下只明白叶浮珣不欲直言,是以想也不想就替她做了掩饰。 如今想来当时像是冲动了些许,可后来见叶浮珣在侧殿飞快地配制毒方饮下,秦王又庆幸自己幸好跟着直觉去做了。 父皇的寝殿里,有要毒害叶侧妃的人或物? 叶浮珣叹口气道:“秦王心细如发,什么都瞒不过您。” 要不是秦王心思缜密,她如何能躲过今天的危机。 叶浮珣将乾元殿中的情况如实道出,秦王听得也惊了。 “秦王不必太过担心,臣妾会尽力救治皇上的。” 秦王说道:“辛苦叶侧妃了。” “殿下他……”叶浮珣看见秦王,忍不住就想问问和纪衍诺相关的消息,但她知晓秦王和纪衍诺是分开行动,不知道秦王是否清楚纪衍诺的情况,“你们此行东海可还顺利?” 秦王会意,告诉她道:“一切进展很顺利。听闻殿下到了海云城后,瑞王突然暴毙,旗下的势力兵败如山倒,殿下很快就将海云城拿下,几乎不伤一兵一卒。” 叶浮珣舒了口气,她家纪衍诺同学果然是很厉害的。 “本王因受伤提前回京,但殿下应该过两日亦会抵京,娘娘莫要担心。” 秦王见叶浮珣神色明媚,补充了一句。 叶浮珣闻言果然笑了:“如此便好,多谢秦王告知。” “方才之事臣妾需得早早禀明太后娘娘,先行告退。” 秦王的双眸紧紧锁在叶浮珣那看似松快的容颜一瞬:“保重。” 慈宁宫。 叶浮珣回去的时候,太后正在修剪兰花。 “娘娘,不好了!叶侧妃娘娘一进了院子就晕倒了!” 心腹嬷嬷急急的声音惊得太后差点手里的剪子扔掉,她倏地握住了剪子,扭头就问:“怎么回事?” 嬷嬷连连摇头,只禀道:“回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将叶侧妃抬去了侧殿,业已让人去请太医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有内鬼 “快,去侧殿。” 不多时,太后领着一行人就去了侧殿。 叶浮珣已经由人抬着放到了床榻上,她双目紧闭地昏睡着,让太后心头更是一揪。 太后走上前在床榻边上坐下,望向紧张得缩成一团的小雨:“小雨,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阿珣怎么会晕倒?” 小雨流着眼泪嗓音微颤:“回太后,奴婢亦不晓得。娘娘在回来的路上只说了一句有些疲惫,想躺着歇会儿。奴婢便扶着娘娘尽快往慈宁宫走,哪知道刚迈进院门,娘娘忽地就倒了下去……” 太后拧紧了眉头,心疼地握住了叶浮珣的手:“太医怎么还没到?” 心腹嬷嬷忙应了:“奴婢这就再去催催。” 她转过身扫了眼侧殿候着的宫仆道:“都退下去,人这么多侯在这闹得乌烟瘴气的,让哀家心烦!” 宫仆们忙如流水般离开了侧殿,殿内瞬间就清静下来。 小雨机灵地走到了侧殿门边站着。 叶浮珣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娘娘。” 她轻声地把在乾元殿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随后道:“臣妾在乾元殿里逗留时间虽然不足一刻钟,但为免对方起疑,是以装晕。” 太后一听对方竟然将主意打在了叶浮珣身上,既气又怒,神情愈发凝重起来。 那个人,比她们想象的更加大胆! 伤了阿珣,不仅断了皇上的救治之路,而且还会乱了太子之心——这是对太子的报复! “娘娘,臣妾怀疑那个人兴许在您的身边也埋有眼线。”叶浮珣低声又道。 太后望向她,沉沉道:“哀家省得。” 事情比想象的复杂,事实上,就在叶浮珣说出乾元殿的情况时,她就猜测到自己身边定然也有内鬼。 只是这个人是谁却不好推断,对方出手比他们更快更狠。 原本以为秦王前往禀报情况的时候对方才会得知瑞王已死的消息。 现如今看来,怕是从她的慈宁宫里,就先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太后暗暗地握紧了拳。 叶浮珣对此事早有思量,遂又小声地给太后说了想法,太后听了,颔首应道:“阿珣放心,哀家晓得怎么做了。” 不多时,心腹嬷嬷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娘娘,太医过来了。” 太后着急地扬声道:“快让进来。” 叶浮珣立即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做出一副睡梦中极难受的模样。 太医匆匆而至,见状唬了好大一跳,忙上前去给叶浮珣诊脉。 “叶侧妃前阵子因为有人刺杀哀家刚动过一次胎气,”太后在太医身旁道,“这次受召匆匆进宫,刚进哀家的慈宁宫就晕了过去,可是又动了胎气?可是甚为严重?” 一直被太后宣召替叶浮珣请平安脉的太医一头雾水。 这……叶侧妃的脉象相当稳健,丝毫看不出来有动了胎气。 可太后娘娘玉口金言说是动了胎气——那就必须得是动了胎气。 而且,太医飞快地觑了眼太后沉重又紧张的神色,太后说甚为严重,那就必须得是甚为严重。 太医瞬间端起面容,拧紧眉头,仔仔细细又诊了半晌,摸着胡须长叹口气:“娘娘说的是。” 他抬起眼睛看向太后,“叶侧妃许是因为辛劳……” 辛劳两字刚出了口,就觑见了太后眼底的赞赏之意,太医立即通晓道,“及休息不足导致胎相不稳,比起上回的情况确实严重了些。” 太后愁眉苦脸道:“太医,你可得好生开药方,务必要保住阿珣肚子里的孩子!” “微臣遵命。”太医凛然应道,他沉思片刻,“微臣先开上一个药方,让娘娘服用三日。” 太后应道:“可有旁的注意事项?” 太医忙将日常注意事项挑了几样讲了讲,诸如卧床休息,不可劳累,最忌情绪起伏等等。 见太后听得仔细,太医又叮嘱了片刻才躬身退下去开药方。 就在太医离去后不久,叶浮珣终于叮咛一声地睁开了眼:“娘娘,这是哪里?臣妾怎会在此?”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撑着身子坐起了身,“娘娘,臣妾的肚子有些疼……” “别起来。”太后按住她,脸色担忧的说道,“你这孩子刚才晕了过去,太医来给你诊过脉,说是动了胎气,要好好躺着才是。” “可是皇上他身上的毒又不稳了。”叶浮珣焦急地看向太后说道,“臣妾又重新换了方子,皇上服用后不知有没有好些。” 太后神色一凝道:“当真?阿珣,你好好休息,哀家去趟乾元殿。” 叶浮珣点点头说道:“阿珣听娘娘的。” 太后站起身,开口道:“去乾元殿。” 侧殿清静下来,只有小雨一人在看顾叶浮珣。 叶浮珣见情况掩饰得差不多,心下松快,小声对小雨吩咐了几句后,索性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现在是一个嗜睡的孕妇,一觉醒来,小雨端来了黑乎乎的汤药和清淡的粥食小菜,叶浮珣一看就苦巴起脸。 为了让对方相信她受乾元殿的香气导致胎相不稳,还真的苦了她和肚子里的娃了。 幸好慈宁宫小厨房的御厨手艺绝佳,即便是清淡的菜肴亦做得鲜香美味—— 就是分量有点少,没吃饱。叶浮珣用完午膳,盯着那晚黑漆漆的汤药:“小雨,这是……” 不会真给她上了安胎药吧?为了取信于人,这牺牲也太大了。 小雨的回应让叶浮珣颇为绝望:“娘娘,做戏做全套,这药可是奴婢亲自去煎的。” “太医说是安胎药,吃了对胎儿只会有好处。” 叶浮珣是坚信无药三分毒的人,心里头是抗拒的。 但一想到对方说不定正猫在哪里偷看她的反应,便一咬牙把汤药给闷了,随后抓起蜜饯塞嘴里,恹恹道:“本宫再睡会儿。” 小雨服侍着叶浮珣躺好,端了食盘往外走去。 随后又进了侧殿,从她们带进宫的包袱里取了香往侧殿四周设立的瑞兽香炉里添,不多时,整个侧殿就弥漫着淡淡的果木清香。 有在侧殿伺候的嬷嬷进殿闻了,不由好奇地问小雨:“这是什么香?”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备受重视 小雨笑道:“回姑姑,这是我家娘娘自己做的清宁香,平日里她最爱就是这个味儿。” “这味道清香,确实是好闻,”嬷嬷仔细嗅了嗅,“还有股淡淡的水果酸味儿。” “娘娘说这香里头用了清柠子,所以会有果酸的香味。”小雨细声讲解道,“娘娘自从怀孕以来从未孕吐过,说是就因为时常闻着这个味儿的缘故。” “对了,姑姑,”小雨拉着嬷嬷往殿外走去,在走廊一侧停下脚步道,“这次出门来得急,奴婢只给娘娘备了些清宁香,怕是不够用的。 奴婢听娘娘说宫中也有清宁香,虽然方子和娘娘亲手做的有些许差别,但味道相近……” “娘娘这说不定要在慈宁宫里住上几日,少闻了清宁香许是会惦记,能否麻烦嬷嬷去宫里帮忙领些清宁香回来?” 嬷嬷听了便笑道:“这事好办,交给姑姑去做就是。” “奴婢谢谢姑姑。”小雨嘴甜道谢。 叶浮珣是太后看重的人,她的需求在慈宁宫里自然是备受重视的。 嬷嬷答应了小雨,转身就准备去内务府问问可有清宁香。 哪知刚走出慈宁宫宫门,就被人唤住:“嬷嬷,太后娘娘唤您去趟乾元殿。” 嬷嬷一愣,忙将去取清宁香的事儿交代了过去,随后便急急去了乾元殿。 叶浮珣又小睡了一觉,睡得腰都酸了,可为了假扮动了胎气不能下床,索性就挨着床上哎哎地喊了两嗓子。 她是真的腰酸,现在肚子大了,回回只能侧着睡。 睡不多会儿就有得扶着肚子换另一侧睡,睡久了不止腰酸,大腿也麻。 小雨坐在床榻前替她揉着腿,一边嘤嘤呜呜地不掉一滴眼泪地哭着:“娘娘,您可好些了?要不要奴婢再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看看?” “本宫没事……”叶浮珣皱眉哎了一声,“肚子虽然还隐隐有些疼,不过闻着这清宁香的味儿就觉得舒服些了。” “可是咱们带来的清宁香不够了,奴婢请嬷嬷去内务府再领些回来。这过了好些时候,说不定嬷嬷快回来了,奴婢出去瞧瞧。” 叶浮珣冲她眨眨眼:“快些去,本宫离不得这清宁香。” 小雨点点头,转身又出了侧殿。 正好就遇上从乾元殿赶回来的那位嬷嬷,她捧着适才宫婢领回来的清宁香递给小雨:“娘娘的香可还够用?这领了三日的分量,若是不够回头姑姑再去取些。” 小雨高兴地道了谢,将香抱在了怀里:“这会儿香还够用,估计明个儿就得用完了。” 言罢她转身进了侧殿,将香收妥在箱笼后,偷偷地捻了一指甲盖走到叶浮珣跟前:“娘娘,您瞧瞧?” 叶浮珣会意,将清宁香递到鼻尖闻了闻,嘴角勾起一抹笑,清宁香果然被动了手脚。 乾元殿的松木香中混杂的可以导致滑胎的香气,若是闻上清柠子做的香就可以将毒性慢慢解除掉。 加上她刚才在乾元殿进出两次合共逗留的时间不足一刻钟,香气对她身体的影响本来就达不到对方预想中的要求。 这会儿一边喝着安胎药,一边闻着清宁香,不出半日她身上的毒性就会全部解掉。 对方若是真心想要伤她,势必会做些什么,例如在内务府领来的香上做手脚。 叶浮珣将指尖的香捻去,眸光微闪,慈宁宫这个内鬼应当就在她们身边。 “娘娘,刚才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告诉嬷嬷咱们手里还有香,明个儿才会用内务府送来的。”小雨巴巴地看着叶浮珣,声音压得低低的,“您确定那个人一定会动手吗?” 叶浮珣觑她一眼:“一定会。” “啊,不,”小雨瞬间又换了词,“奴婢一定不动声色地放水让对方有机可乘!” 敢对她家娘娘不利,真是没死过! 慈宁宫,午时。 嬷嬷扶着太后往寝殿走去,笑着说道:“叶侧妃喜欢闻清宁香,说是闻了那香气感觉好多了。” 太后失笑:“若是她不肯喝药,你们可得赶紧来告诉哀家,哀家亲自去盯着她把药喝了。” 心腹嬷嬷笑着应声道:“奴婢省得了。” 那厢叶浮珣躺在床上呼呼睡得香。 小雨像是忙了了一天,站在叶浮珣身边打着盹儿。 侧殿内安静无声,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果木香味。 忽地,传来了一声动静不小的碰撞声,把打盹的小雨惊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她不自觉地嘟哝了一声,揉揉眼睛往殿外走去。 刚走到侧殿正堂,就大声尖叫了起来:“有人晕倒了!” 这一声可把守在侧殿外打瞌睡的两位嬷嬷给惊着了,两人迈步进来,就看见侧殿正堂瑞兽香炉边上倒卧了一个嬷嬷。 “是苏嬷嬷!” “别动她!” 就在两个嬷嬷想要上前搀扶苏嬷嬷时,小雨大喝一声唤住了她们,“苏嬷嬷有问题,你们别碰她。” 语落,就见叶浮珣扶着肚子从里间走了出来,睡了小半日的她精神奕奕,双眼落在倒地不起的苏嬷嬷身上闪过一抹神光:“劳烦两位嬷嬷去给太后娘娘传话,说是有急事想要请她老人家过来一趟。”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眼神皆惊疑不定。 然而两人并未多问,躬身就退了下去。 待到太后过来时,小雨已然动作利落地把椅子拖到了瑞兽香炉附近,好让两位主子可以坐着审问苏嬷嬷。 苏嬷嬷依旧卧地不起。 叶浮珣不急着弄醒她,只是给太后讲了前后因果,然后道:“娘娘,苏嬷嬷应该就是埋在慈宁宫的内鬼。” 太后神色凛然,缓缓地吸了口气,向叶浮珣递了个眼神示意。 叶浮珣从袖笼中取出一个纸包递给小雨:“往苏嬷嬷鼻间抹些药粉。” “是,娘娘。”小雨应声而作。 转瞬,就见苏嬷嬷茫然地睁开了眼。 她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冷汗从她额头流下,好像正承受着无法以言喻的痛楚。 待见到叶浮珣和太后端坐在她身前不远,苏嬷嬷眼底闪过一抹惊惧,她想爬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根本无法动弹。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准确无误 小雨上前将她手里攥得紧紧的一个纸包取了过来,递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放到鼻间嗅了嗅:“果然是你,把这药粉混进乾元宫中,想让本宫滑胎。” “见本宫没有如愿滑胎,不仅喝上了安胎药,而且还用了清柠子做的清宁香。你就担心本宫身上中的毒很快会消散,往内务府领回来的清宁香里再次下了这种毒粉。” “可惜的是,本宫自备的清宁香仍充足,至少明日才会用到你下过毒粉的清宁香……” “情急之下,你就趁着午歇时候偷偷进了侧殿,将毒粉下在瑞兽香炉中。” “可是如此?” 叶浮珣淡淡笑着,三言两语就将苏嬷嬷的心思大白于人前。 苏嬷嬷脸色骤变:“您如何得知?” 叶浮珣伸手点了点头:“用脑子想的。” “你触碰到瑞兽香炉的时候,”叶浮珣扯着唇道,“可是觉得像是突然被一道惊雷劈中了身体,无法承受的剧痛一瞬间就让你昏厥过去?” “即便是闻了本宫的药粉清醒过来,但全身上下依旧像被雷电游走一样又麻又痛,而且提不出一丝力气?就算想咬舌自尽、起身撞墙……也都无法做到?” “你……”苏嬷嬷眼底的惊惧更甚,“西域毒王是你的什么人?你为何会有西域毒王的惊雷毒散?” 叶浮珣没有回应她的话,反倒是看向小雨:“去仔细搜搜她的身。” 与此同时,太后吩咐身边嬷嬷:“去搜她的屋。” 不多时,小雨地上来数个药包,而搜屋的嬷嬷同样抱回来可可疑的药粉罐子。 叶浮珣一样一样地检查着,嘴里啧啧叹道:“苏嬷嬷,不是该你问本宫和西域毒王的关系,而是该本宫问问你和西域毒王的关系?” “十准确无误多年前你给皇上下的慢性毒,是学自西域毒王的可对?”她又扬了扬手里的各种药包,准确无误地一一把其毒名都念了出来,“这里的每一样毒粉,全部都是出自西域毒王的手笔。” “你跟他学过?还是说都是你高价买回来的?”叶浮珣倒是有些好奇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西域毒王从未收过徒。 苏嬷嬷咬牙不语。 “既然你那么熟悉西域毒王的毒术,就连惊雷毒散都晓得……”叶浮珣又道,“应该也知道惊雷毒散无药可解不说,而且会随着时间过去,身上的痛楚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活生生地疼死吧?” “中了惊雷毒散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求、速、死。” “你要是不想承受更多的痛苦,就老实把该说的说出来,不然的话,只能生生熬着了。” 苏嬷嬷泛白着唇,脸上亦惊得一丝血色都无。 惊雷毒散在她体内犹如狂风暴雨般肆虐,疼得她真的只求一死。 但浑身上下起不得一丝力气,求死无门。 苏嬷嬷哀求地看向太后:“太后娘娘,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扶手,“苏嬷嬷,哀家自认待你不薄!你如何能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是谁给你胆子毒害皇上!你又置我大燕天下百姓于何物?你真是死不足惜!” 苏嬷嬷身子一颤,趴在地上抬起头呜呜哭着:“娘娘,奴婢也苦啊!当初若不是皇上伤了瑞王的腿,这天下之主本就该是瑞王!” “胡说八道!瑞王狩猎失足伤了腿脚,当时皇上根本就不在他身边!这件事早就有过定 “你!”太后气得手只抖,“你这是被人蒙骗了!当初瑞王确实为人所害,但害他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早已故去的齐王!” 苏嬷嬷知道太后向来不会说谎,听了这话,不由瞳孔紧缩:“可是,瑞王给奴婢说的是皇上,他还让奴婢给皇上下毒替他报仇……” 太后眼神犀利的看向苏嬷嬷道:“你就是是何时与瑞王扯上干系的?” 慈宁宫中的嬷嬷都是从她年轻时就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可信之人。 苏嬷嬷进慈宁宫虽然稍晚,但也有二十余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从来不曾出过岔子。 可谁知就是她,竟然胆敢给皇上下毒! 苏嬷嬷红着眼道:“娘娘可还记得瑞王离京前,奴婢求您让奴婢跟瑞王一起离开,您说东海太远,就劝奴婢留下来?” 太后一怔,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原来那么早前,苏嬷嬷就对瑞王死心塌地了? 她不过一时担心自家婢女过不上舒服日子,反倒是成了今日之祸的导火索? “若哀家当时放你走……” 苏嬷嬷忙摇了摇头:“娘娘,不是因为您。是瑞王劝奴婢留下,奴婢才熄了心思。” 太后原有的一丝懊恼瞬间消散,神情愈发冷:“所以,从那时起你就隐藏在哀家身边,替瑞王递消息,为他毒害皇上?” “奴婢对不起您。”苏嬷嬷趴在地上呜呜道。 太后待下人亲厚,是她鬼迷心窍被瑞王所惑…… 可她这辈子就心仪瑞王一人,她不悔。 “对不起哀家?”太后冷哼一声,“中秋晚宴上让人刺杀哀家,可是你的手笔?” “不是奴婢!”苏嬷嬷忙否认,“奴婢对太后您是真心伺奉,对您绝无二心,是……是……” 太后咬牙:“是你同党所为?他究竟是何人?” “娘娘……”苏嬷嬷默认此事,却不肯再开口说上更多。 太后气得脸色都变了:“苏云!你当真要为了瑞王犯下这滔天罪行?哀家若没记错,你在宫外尚有兄妹,你这罪行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苏嬷嬷匍匐在地的身子颤了颤:“奴婢罪该万死,但就算供出同伙又如何,一切早已经晚了!” “苏嬷嬷的同伙莫不就是在乾元殿妄图将引发毒性的毒粉下在老奴身上的元公公?” 德公公的声音忽地在殿外响起,带着三分厉色,他恨恨地盯了眼苏嬷嬷,才恭敬地宣唱道:“皇上驾到!” 侧殿里瞬间跪了一地。 皇帝身着龙袍,沉肃着脸,龙行阔步地走了进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功亏一篑 太后迎了过去:“皇上。” “朕没事。” 皇帝坐下,一甩袖子:“把人押过来!” 下一刻,就见一个双手上了镣铐的公公被推了进来,跪在了苏嬷嬷身边。 “元,元公公……”苏嬷嬷抬头看了眼元公公,心下骇然,“你……” 她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因为太后宽仁,临死前才将内情道出,之所以毫不忌讳地坦言原因有二。 一是她已知瑞王没了,带了一同下去寻瑞王的心思。 二是乾元殿处已经周密安排,今日定也是皇上毒发而亡的日子! 可……为何元公公会在这里?他们的精心策划被如何识破的? 元公公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跪在地上嗫嗫不得语。 德公公冷笑一声:“好你个苏嬷嬷,算计倒是深!若然不是叶侧妃提前识破你们的奸计!今儿个老奴可真要被你们给害了!” 害了他不打紧,因为他让皇上毒发的话,那可是杀了他也难辞其罪!德公公心里恨得紧。 苏嬷嬷却搜地看向了叶浮珣:“侧妃娘娘究竟是如何得知……?” 众人都望向了叶浮珣。 叶浮珣沉静地看着地上的两人:“其实并不难猜。” “你们二人计谋对皇上下毒,从最开始通过皮肤接触毒源,让皇上中了慢性毒。而毒源被我们找到后,皇上身边把守越来越严,你们下手的机会则越来越少。” “即便如此,你们依旧没有死心。” “从吃食上下手,例如东海进贡的菱果果浆。” “被识破后,本宫将吃食上可能会导致皇上毒发的清单列给德公公,你们在吃食上就又没了下手的机会。” 就好像被围困的野兽,范围越来越密,对方可以使出的手段也越来越少。 “后又尝试在皇上沐浴的井水下毒,可这再次被我们识破,不能再用。”叶浮珣轻笑一声。 “为此,本宫成了你们的下一个目标,将容易滑胎的香融入到乾元殿的松木香中,想要除去本宫好让皇上在危机之际无人能够救他!” 叶浮珣定定地看着苏嬷嬷,嘴角微扯。 “瑞王身死消息传来,你们必定会不顾一切地最后再冒险一次。” “然而德公公防守严,从吃食上又无法下手,要一次性大剂量地引发毒性,势必要靠近皇上才能成事,所以——” 叶浮珣顿了顿,“你们的主意一定会打到德公公身上。” “德公公贴身伺候皇上,怎么才能够不动声色地让德公公把毒引带到皇上身边,本宫就想到了德公公不离身的拂尘。” 苏嬷嬷和元公公同时惨白了脸,他们都是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的老人,自认这出计谋定能不动声色地成事,哪曾想居然都被叶侧妃算计到了! “其实真不难,”叶浮珣淡淡道,“现在唯一能够让皇上毒发的引子就是这包药粉。” 她抬手举起刚才小雨从苏嬷嬷身上搜出的药粉包,“只需让皇上吸入些许粉末,就能毒发。” “但这种毒粉不能置于香炉中燃烧,必须要近身吸入。” “而德公公身上的拂尘,在他行走间极容易将药粉散在空气当中,皇上必定会因此而毒发。” 德公公恨恨地接了话:“今日老奴故意以解手为由将拂尘落在长廊上,元公公趁人不备,将药粉散到拂尘之上,被老奴带人亲手抓获!” “元公公已经招认了,毒就是你给他的!” 苏嬷嬷颓然倒卧在地上,此时已经说不清是身上的痛楚让她麻痹,还是功亏一篑让她没了生气,她身子颤着颤着,忽地就僵硬不动了。 德公公飞快上前探了她的鼻息:“皇上,苏嬷嬷昏过去了。” 皇上沉怒道:“将两人拖下去,斩立决!株连九族!” 德公公领命而下,刚出了侧殿没多会儿,又急急地回返,身后跟着身穿铠甲神情紧张的纪衍诺:“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纪衍诺一进殿就屈膝下跪,飞快地看了眼矗立在太后身边安然无恙的叶浮珣,心下可算定了定。 殊不知进宫的途中得知乾元殿和慈宁宫的危机,惊得他差点心脏都跳了出来! “朕已经无大碍了。”将心腹大患彻底拔除,皇上心情甚是愉悦。 御书房。 纪衍诺简明扼要地将此行东海的历程一一道出,又回应了皇帝的不少问题,便开始故意露出困倦之色。 皇上自是舍不得自家儿子太过辛苦,褒奖数句后放行。 待到纪衍诺赶去慈宁宫时,叶浮珣早已收拾妥当,就等着他来接,两人高高兴兴地离了宫。 “阿衍,你不知道今天有多惊险。” 一上了马车,叶浮珣就把宫中发生的事巨细无遗地给纪衍诺讲了。 听得纪衍诺心惊肉跳,不自觉地把怀里的人儿搂紧:“都怪爷回来晚了。” 若是早一日回来,又怎会让阿珣险些中了贼人的奸计。 叶浮珣却摆摆手:“你不在才对是好,若你在的话,说不定苏嬷嬷就没那么容易被臣妾骗过去。” 纪衍诺:…… 莫名有种被媳妇嫌弃拖后腿的错觉。 叶浮珣见状,忙又岔开话题缠着纪衍诺给她讲瑞王的事。 纪衍诺想了想:“有了阿珣的蛊虫,瑞王其实是此行最容易解决的人。” 他们刚进海云城,纪衍诺就直接控制蛊虫让瑞王暴毙而亡。 海云城霎间陷入一片混乱,纪衍诺正好带兵直入瑞王府。 “倒是顾夜阑的师父,差点惹出了些岔子。” 叶浮珣不解,虽说顾夜阑的师父是神医,但她又不会功夫,能拦下大军? 纪衍诺见叶浮珣满眼困惑,遂解释道:“我们闯进瑞王府,直抵瑞王住所,顾夜阑的师父正在给瑞王看诊。” “可……瑞王不是暴毙了吗?” 叶浮珣对自家蛊虫的威力深有了解,瑞王绝对回天乏术。 “不错,那时瑞王已经死了有半日时间,但顾夜阑的师父依旧在尝试救他,还说我们影响她救人。” 顾夜阑的师父莫不是因为瑞王之死得了失心疯吧?叶浮珣默了。 “那后来呢?”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大动干戈 纪衍诺耸耸肩:“直接抓了,带去牢里审问一番,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他抚着叶浮珣的肩膀轻轻拍道,“当年瑞王腿脚受伤,后被先帝封王去了东海,在东海遇见了顾夜阑的师父,正是她把瑞王的腿脚治好了。” “你是说早在十多年前瑞王的腿脚就好了?”叶浮珣惊讶,“那他这些年来的跛脚都是装的?” “对,装了十多年。” “那就合理多了。” 一个人跛脚了十多二十年突然治好了脚伤无法理解,但是刚伤的时候治好了却是有可能的。 “他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下培植自己的势力,想要有朝一日谋反?” 叶浮珣叹了一声,瑞王还真是能够隐忍的人。 “这些年他羽翼渐丰,所以才找到顾夜阑的师父以她神医的身份‘治好’的腿脚。若然真的逼宫策反,亦不会因为跛脚被朝臣诟病不能……” 纪衍诺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叶浮珣已然明白他话中之意。 “幸好咱们去的及时。”叶浮珣感叹一句。 若是真闹到瑞王领兵进京的那一步,就算能够压制下来,必定也会伤筋动骨。 纪衍诺含笑与她头挨着头,低声问道:“爷不在京城的时候,阿珣过得可还好?” “好……”叶浮珣瞬间就想起了稳婆的事,“不怎么好。” “怎么?”纪衍诺眸光一凛,变得严肃。 叶浮珣睐他一眼:“暗卫没把报告呈给你?” “什么报告?” “就是……”叶浮珣觉得这事儿得纪衍诺自个儿去了解,不想通过她的口去控诉太子妃的恶意,“阿衍,要不你召人来问问?” 言罢,身体力行地推着纪衍诺下了床,叶浮珣甚至笑盈盈地冲他挥了挥手。 被媳妇推下床的纪衍诺:…… 不过转瞬他就正色地点点头:“爷去去就来。” 见纪衍诺出去,叶浮珣打了个呵欠转头就睡了。 在宫里闹了大半日,她是真的又困又累。 等到睡醒一小觉起来,发现纪衍诺竟然又躺回到了她的身边,叶浮珣嘟哝一声:“阿衍,你都问清楚了?” 纪衍诺掩下眸中的厉色,深吸口气道:“阿珣,爷会给你一个交代。” 适才在书房从暗卫口中得知了稳婆的事情,纪衍诺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即将太子妃绳之於法。 然而此事只能证明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和稳婆暗中勾结意欲谋害阿珣,尚未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太子妃亲自授意,暂不适合大动干戈。 他已经勒令徐公公安排人迅速深入调查,一旦找到太子妃的证据,就将她抓起来审讯。 叶浮珣嗯嗯地应了一句:“我相信你。” 这件事情由纪衍诺去处理最为合适。 她虽说品级和太子妃一致,但到底太子妃是正妃,就算她手上有些证据,但也不足以去问罪太子妃。 只有太子才有这个权力,至于纪衍诺会怎么做—— 以她对纪衍诺的了解,太子妃这次应当落不得好。 不过,纪衍诺尚未登基,太子妃的外家又势力庞大,说不定还需要借助其势力。 纪衍诺会如何取舍又如何平衡,叶浮珣就不得而知了。 且等等看呗,横竖事情发现得早,对她并未构成实质性的伤害。 又过了一日,明月宫里一切如常。 太子妃因为深受皮疹之苦,免了后院嫔妾半个月的请安,朱良媛和两个美人觑得纪衍诺离开就早早来明月宫陪她打发时间,时间过得快得很。 因为免了请安,这几日几乎没有后院嫔妾去过兰熙宫,自是都不知道当天夜里,太子妃就被徐公公以太子的名义带走去审问了。 夜里,叶浮珣睡醒一觉睁开眼睛,就看到纪衍诺趴在她肚子前,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阿衍,你在做什么?” 纪衍诺抬起眼,严肃地说道:“那臭小子踢你。” 不是胎动吗?很正常不是吗? 叶浮珣安抚着说道:“娃儿夜里偶尔也会动一下,没事的,不疼。你瞧,我甚至都没有因为他动了而醒过来。” “那不是动一下而已。”纪衍诺依旧满脸严肃。 事实上,刚才一进屋他就被叶浮珣的肚子吓了一大跳。 那臭小子分明是趁阿珣睡着了在她肚子里大闹天宫! “肚子这一侧,”纪衍诺指着叶浮珣肚子的右边,“鼓起来有一个拳头那么大,还特别高!而且,后来就跟波浪一样动晃……” 让他好担心阿珣的肚子会被那臭小子撑破! “你是说鼓起来有这么高吗?”叶浮珣比划了下,大概能理解纪衍诺震惊的缘由了。 她第一次看到肚子里的娃儿鼓起跟小山一样高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就觉得这孩子怕真是个猴精。 叶浮珣拉住纪衍诺的手:“我问过太医,说是胎儿这般动静是正常的。” 纪衍诺狐疑地看向叶浮珣,他依旧无法认同这句话。 叶浮珣又拉拉他:“夜深了,咱们快安置罢。你累了一天一定也很困了。” 纪衍诺顺着她的手上了床躺下,然而躺下没有一会儿他又坐了起来:“不行,爷还是得说说他。” 躺下闭上眼准备睡觉的叶浮珣:…… 眼睁睁地又看见纪衍诺凑向了她的肚子:“臭小子,你给爹听好了,要是再欺负你娘,等你出生后爹就揍你的……小屁股!” 言罢,叶浮珣的肚子突然就鼓起了一个小包,像是应答纪衍诺似的。 “爹说了,不可以再欺负你娘!”纪衍诺显然认为这是臭小子对他的挑衅,刹间就沉下了脸,语气又重了三分。 语落,肚子换了个位置又鼓起了一个小包。 纪衍诺登时绿了脸:“臭、小、子!” 叶浮珣哭笑不得。 “阿衍,我真的好困了,快陪我睡觉。”她实在受不了了,用力拉着纪衍诺躺下,挨在他身边扬起头,“闭上眼,快睡。” 总算相安无事地睡下了。 隔日起来,已经不见纪衍诺的影踪。 “今天不是休沐日吗?殿下去哪里了?” 叶浮珣问了小雨,得知纪衍诺没有去前院,不由好奇。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莫名其妙 巧儿迈步进了殿:“娘娘,殿下一早起来就进宫去了。” 叶浮珣闻言问道:“殿下可有说何时回来?” “回娘娘,殿下说午膳会回来和您一同用。” 叶浮珣起得晚,用过早膳又与朱良媛说了会儿话,差不多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今天雷美人和万美人因为来了月事没有过来,叶浮珣让人送了些暖宫的药材过去,笑着跟朱良媛道:“以前本宫时常听说闺中密友日日相处,慢慢地两人的月事来的时候都会变得一样。不曾想在雷妹妹和万妹妹身上应验了。” 朱良媛笑道:“这话儿妹妹以前也听过。说来也巧,妹妹的月事日期怕是也要近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朱良媛便退了下去。 因为知晓纪衍诺会回来用午膳,朱良媛在这上头向来机警,从不越雷池半步。 纪衍诺虽然提前说过要赶回来用午膳,但是到了午膳时间却又让人回来传了话,说是会稍晚些回府,让叶浮珣先用。 叶浮珣用过午膳正困得准备午歇,就听到小雨急急的脚步声传来:“娘娘,张侧妃求见。” 张侧妃?叶浮珣一扬眉:“她不是长了疹子不宜出门吗?” 按着药效,恐怕还得好几天那些疹子才能褪下去,怎么这会儿就来她的明月宫了? “出去看看。” 叶浮珣领着小雨和巧儿往外走去,到了明月宫门前,就见张氏整个人都裹在薄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叶侧妃真是好大的本事!” 叶浮珣莫名其妙,张氏这明显是身上的疹子还没褪。 这种情况下还专程来明月宫兴师问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浮珣点点头:“你说的倒也没错。” 她的本事比起张氏来,确实大了那么些。 “只是,不知你来本宫的明月宫有何事?” 张氏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还装模作样?昨天夜里太子妃被殿下抓走审问至今未回兰熙宫!听说、听说一大早殿下就让人带着太子妃进宫了,这一定都是因为你!” 叶浮珣张了张嘴,纪衍诺的动作那么快吗? 昨天就已经查清楚了?他今天一大早进宫是因为太子妃? 又是为什么要把太子妃带进宫?原本叶浮珣以为对太子妃的处置,应当在太子府里就能完事才对。 莫不是因为太子妃是正妃,所以纪衍诺处置她还要经过皇后亦或是皇上那一关? “你到底跟殿下吹了什么枕边风?太子妃犯了什么错竟然会被连夜带走?” 这件事惊得张氏实在坐立不安,若不问个清楚,她根本无法安心歇息。 叶浮珣摊手:“抱歉,本宫什么都不知道。” 张氏陡然气红了脸,这一气,脸上的疹子立马又开始痒起来,让她忍不住就想去挠。 “你这个妖妃!”张氏恨恨道,“太子妃对你不薄,你让太子妃和本宫都深受红疹之苦就罢了,殿下回来后你又指使殿下审问太子妃,你就不怕缺德事做多了天打雷劈吗!” “放肆!”纪衍诺一声冷喝传来,下一瞬,就见一个巴掌往张氏脸上扇去—— 响亮的巴掌声登时让周遭一切安静了下来。 被那巴掌呼得晕头转向张氏一睁眼就发现脸上的面纱居然掉了,顾不得疼痛,连忙伸手掩住脸哭道:“殿下,这个妖妃满口胡言,自从她来了咱们太子府,府里后院乌烟瘴气,就连您都被她蛊惑了! 您不能偏信她一面之词,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您看臣妾身上的疹子,还有太子妃的疹子,都是这妖妃下的手!” 然而话音方落就被纪衍诺呵斥:“闭嘴!” “太子妃斗胆毒害阿珣和她腹中的胎儿,让人在花圃种植对孕妇身体有害的花,还引诱阿珣摘花!” “阿珣没中太子妃的计,太子妃长红疹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纪衍诺冷冷说道,“而你长红疹是因为抢夺阿珣手中的花导致,你这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人。” 太子说的确实是事实,她因为不爽叶浮珣,每见她摘一朵就抢过去看——所以她才遭了无妄之灾。 张氏的脸色变了数遍,她仰起下巴,强词夺理:“即便太子妃用心不纯,可她已经自作自受了,叶侧妃还鼓动殿下您大动干戈甚至将太子妃送进宫中治罪,她这还是妖妃之举!” “殿下您一世英名,不能被她蒙骗。” “荒唐!”纪衍诺冷笑一声,若不是为了给阿珣正名,他根本懒得多费唇舌,“太子妃买通稳婆,意欲在阿珣生产之际害她性命,此事证据确凿,太子妃昨天夜里已然供认不讳,与阿珣何干?” 张氏惊得倒退一步,太子妃身为太子正妃,怎会犯下如此罪大恶极的过错? 伤害叶侧妃那便是谋害皇嗣,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难怪会连夜被带走审讯,一大早就送去宫中。 张氏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觉得浑身发颤。 “张氏屡次三番口出不逊,即刻起回落月宫禁足一个月,深刻反省。” 张氏像丢了魂一般被送回了落月宫。 纪衍诺沉吟片刻又道:“本宫奉皇命离京办差,这段时期对阿珣动过歪心思的后院嫔妾,一旦找出证据,严惩不贷!” 他睨向徐公公道,“此事交于徐安去办!” “遵命,殿下。”徐公公尖声领道。 事情处理妥当,叶浮珣拉着纪衍诺去膳厅,吩咐人送午膳过来。 “爷,您一定还没用午膳对不?” 叶浮珣给纪衍诺倒了茶,又替他夹了满满一碗菜,托腮眨巴着眼睛对他说,“快先用膳。” 纪衍诺略有不解,阿珣已经习惯了称呼他为阿衍许久了,尤其是私下里。 突然又称他为爷,一双眼还灿亮得跟星星似的望着他——所为何故? 叶浮珣笑盈盈地哄他吃菜:“爷,您怎地这么厉害?刚回府不过一两天就把事情都查清楚了?” 有这样事事办得又快又利落的男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得好好夸一夸! 纪衍诺登时被自家媳妇充满崇拜的眼神看得浑身舒畅:“不过小事而已。”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深入人心 “快给我说说,太子妃她真的承认是自己干的了么?阿衍你找到证据了?”叶浮珣好奇不已。 纪衍诺点头:“起先自是不认的,把事情都推到了碧翠和碧柳身上。” 他嘴角淡淡一扯,“但她这次设计周婆子用了外家的势力,碧翠和碧柳不过是奴婢,根本不可能动用到外家的管事去做那样的事。” “管事已经招供,人证物证皆在,由不得她不认。” 叶浮珣叹服,默默地举起了大拇指:“爷,您真厉害。”这是真心夸赞。 “阿衍,”她随后又问道,“你送太子妃进宫是为了什么?” 纪衍诺深深地看她一眼,嘴角含笑:“既然认罪了,自然要让父皇母后知晓。” 想谋害阿珣,太子妃留不得,纪衍诺想起在宫中发生的事,沉吟片刻到底没有细说。 只转了话题,问起肚子里的臭小子可还有踢叶浮珣。 自从太子妃送去了宫中,接连几日都没有回太子府。 而徐公公开始细查这段时日对叶浮珣起过歪心思的嫔妾,这一查还真揪出了四五个人来。 基本上都是动了手却是没有成事的,然而即便如此,这些嫔妾依旧触犯了纪衍诺的逆鳞,尽数被纪衍诺以各种由头打发出了太子府,至于去向便不得而知了。 落月宫中。 “禁足禁足,成天就是禁足,本宫以后还要不要出门了?” 张氏身上的疹子好了许多,这几日不再为浑身麻痒烦恼,又气上了禁足之事。 自从那个妖妃得势,回回殿下都要禁她的足,她已经算不清楚因为那个妖妃被禁足过多少次了! 按照这个态势下去,妖妃日渐风生水起,而她——莫非就是日渐禁足的命?张氏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娘娘,”婢女在旁安抚,“连太子妃都因为叶侧妃被殿下治了罪,您……” “太子妃她那是咎由自取!”张氏嗤了一声。 枉她一直以来觉得太子妃还挺有正妃的胸襟气度,没想到竟然敢对皇嗣下手,她那真的是脑子糊涂了! “奴婢听说,后院好些嫔妾被打发出了府,都是因为对叶侧妃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婢女小声道。 这回纪衍诺大刀阔斧地砍后院的嫔妾,可没少让后院的人心惊胆战。 现在人人自危,加上太子妃不在无需请安,几乎人人都缩在自个儿院子里头不敢出来。 就怕一个行差踏错,被扫地出门。 “什么?”张氏一听,不由就惊白了脸。 后院嫔妾那些小心思她也是知道的,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别说是守卫森严的明月宫和攻于心计的太子妃,就是随便哪个上点儿心思的人也不会中计。 这样——也要被扫地出门吗? 张氏转身就走向了一侧的箱笼,从里面翻找出了一个白布缝制的小人。 这是她原本想用来诅咒叶侧妃的小人,还是她亲手缝制的。 小人是缝好了,但是还没有写上名字和生辰八字。 自然,更没有往上头扎针。 是中秋晚宴那日被叶侧妃赶回来禁足,一时生气缝制的。 只是后来她想着叶侧妃到底怀了殿下的孩子,若是真被她戳上几针上了皇嗣,那她就对不起殿下了。 就算想要伤害叶浮珣,她也从未想过要伤害皇嗣,未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加上那是殿下迄今为止唯一的孩子,对殿下的大业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张氏捏着手里的小人,一时踌躇——要不要主动去找殿下招认? 万一被殿下发现了要怎么办? 不行!张氏摇了摇头,以殿下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她,她还不想离开太子府。 “娘娘。”婢女将地上的碎布收拾妥当,说道:“您别担心,不会被人发现的。” “你一个婢子懂什么。”张氏瞪她一眼,依旧心慌慌。 殿下的耳目有多灵敏细致她是知道的,只要殿下想,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刚才在明月宫前,殿下说红疹是因为太子妃所为她想也不想就相信了。 殿下从来不会说不确定之事,只要他说了,那必定就是真实情况。 现在只能冀望殿下没有派人盯着她的落月宫,不然的话…… 张氏颤了颤:“去!把落月宫的大门锁紧了,谁也不能放进来!” 婢女:…… 殿下要娘娘禁足,落月宫的门何止锁紧了,外头还有侍卫守着不让进出。 皇宫,坤宁宫。 纪衍诺离开后皇后就病倒了,太医过来诊了脉,又开了药方嘱咐一日服三次,才退了下去。 皇后挨着床榻用过药,脸色依旧不好看。 一想到今日纪衍诺带着太子妃意欲伤害皇嗣的证据前来让她秉公处置的事,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孩子翅膀硬了,竟然连她的话都听不进去半分,非要闹到皇上跟前去! 皇后想着早前发生的事,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娘娘……” 有宫婢匆匆进来,正欲禀报外头有人求见,就听皇后冷斥一句:“本宫谁也不见!让她滚!” 宫婢吓得身子一颤,小声道:“娘娘,是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娘娘?皇后惊了惊:“那还不快请!” 太后很快就进了寝殿,皇后强撑着坐了起来,起身向太后行了礼。 “臣妾见过娘娘。”太后不紧不慢地盯了皇后一眼,待她将礼数做周全了,才淡淡开了口:“起吧。这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病得连床都下不了了?” 皇后刚回到床榻上靠着躺下,听了这话不由一滞。 这宫里头哪有什么事能够瞒过太后的眼睛。 不仅后宫,就是前殿的事情,太后知晓得也比她多。 太后专门来此一问,怕不是为了敲打她?皇后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太后向来恩威并重,即便撒手不管后宫许久,其威严依旧深入人心。 在她面前,皇后向来不敢造次。 她想着白日发生的事,便如实开了口:“今日太子带了太子妃进宫,说是太子妃意图谋害皇嗣,想让本宫下旨废掉太子妃。” 太子妃虽然可恶,可到底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嫔妃,哪里是说废就废的?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意得志满 更别说太子妃背后可是林相一派的势力,那对太子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再说了,太子妃不是没有成事就被揪了出来吗? 叶侧妃和肚子里的孩子不都还是好好的。 就不能小惩大诫一番,让太子妃回去好好自省便可以了? 真要是看不惯太子妃,等登基后再折腾不是更合适? 非要在现下这个时机点不说,见她没有首肯就烦到了皇上那里…… 皇后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口闷闷的疼,太子是愈发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将先太子的势力尽数转给太子,他哪里来的今天? “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太后淡淡地看了眼皇后,对她所说的一切并不惊讶。 皇后一听,忙辩解了一句:“娘娘,太子妃不过是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便被太子发现了……” 太后冷笑一声:“照皇后的意思,非要皇嗣出了事才算?” “不、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后一惊,忙摆手道。 太后凉凉地睃了她一眼:“哀家听说都闹到皇上那去了?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起这个皇后又觉得心口像是被重锤了一记。 皇上虽说此事由她全权处理,但话里话外根本就是站在太子的那一边。 最奇怪的是,皇上听见太子妃对皇嗣动手,还提到了叶侧妃。 那语气分明就是偏心叶侧妃……这让她尤为不解。 皇后道,“皇上让臣妾处理此事,臣妾想着太子妃毕竟是林相嫡女,正在考虑如何做是最好。” 太后站起身:“即是如此,那皇后就好好想个清楚明白罢。” 扶着嬷嬷的手往外走去,皇后正准备起身恭送,就又听太后开了口。 “天家皇嗣又岂是能够随意亵渎的,哪怕是一丁点的想法,那都是大不敬的死罪。皇后可要好生揣摩清楚了。” “她林家再势大,亦是为皇家服务而已,皇后可莫要舍重就轻,迷了眼睛。” 言罢,她甩袖而去。 留下皇后一脸怔然,倏地就捂住了胸口,只觉得更疼了。 太后来这么一遭,分明就是为太子撑腰。 就凭刚才那句话,若她从轻罚了,怕是太后不会善罢甘休! 狠话撂下,太后施施然地离开了坤宁宫。 彼时夜色渐深,她望着天边浮现的三两颗星子,嘴角淡淡抿起。 太子妃心思恶毒,胸襟狭窄,哪里有半分母仪天下的气度。 若他日太子登上了那个位置,太子妃这心胸这气量能做得皇后?还不如让阿珣来。 阿珣才是她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想来太子亦是这般想法才会抓住太子妃这次的过错不放。 既然太子妃有胆子谋害皇嗣,那就该让她承受应有的惩罚,哪怕是林相之女又如何? “哀家让送去太子府的那两个稳婆可送过去了?” “回娘娘,”嬷嬷应道,“已经送过去了。” “那就成。”太后缓缓地点头,“这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可务必要好好护住了。不仅要稳婆,回头临生产了还得把太医送过去随时待命才行。” 不能有一丝差错,太后脑海闪过这么个想法,与此同时,太子府中看着叶浮珣睡去的纪衍诺,同样是这样么一个想法。 他温柔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叶浮珣,心中有了计较。 隔天,雍檀宫书房。 纪衍诺唤来徐公公问道:“太后送来的两个稳婆可有安置好?” 徐公公应道:“回殿下,太后娘娘送的稳婆送进明月宫了。” “那就好。”纪衍诺又问道,“上回楚王说他们府里有两个不错的稳婆?” 徐公公愣了一下回道:“回殿下,奴才好像记得楚王是这么说过。” “那你亲自去楚王府,把那两个稳婆借过来。”纪衍诺直接吩咐道。 徐公公领命退下,半个时辰后,只见楚王亲自带着两个稳婆来了太子府。 他神清气爽地走进书房,脸上尽是意得志满的神色。 瞧瞧,他对六弟和叶侧妃来说多重要! 纪衍诺睃他一眼:“四哥为何过来?” 楚王一滞,指指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六弟不是要借四哥府上的稳婆?” “是,但四哥过来作甚?”纪衍诺答道。 楚王张嘴结舌,他自然是亲自给六弟送稳婆来了,六弟这问的,合着是不欢迎他不成? “自从东海回来,四哥一直没有上朝,朝中事情繁忙,弟弟这忙着没空……” 楚王登时明了,嘿嘿挠了挠头:“四哥这不是出门个把月,一回去就发现自家闺女都长得快不认得了,所以才告了两天假留在府里陪陪闺女……” 王妃说了闺女现下可是见风就长,一个不留神就长大了。 就让他觉得特别愧疚,成日抱着大胖闺女舍不得撒手。 他睇了眼纪衍诺,语重心长道:“等你家娃儿生了,你就能明白四哥的心情了。” 纪衍诺嗤了一声,他才、不、会! 一想到那臭小子踢阿珣,他就想着赶紧生出来之后丢给奶娘,哼。 楚王见纪衍诺一脸不以为意,倒也不恼,总有一天六弟一定会来请教他要怎么带娃! “既然六弟在忙,那四哥就先回去抱大胖闺女了。”楚王偷偷觑了眼纪衍诺桌上堆成山的公文,准备闪人。 “等等。”纪衍诺看了看被徐公公带下去的两个稳婆,“四哥可懂接生之事?” “当然懂!这还有什么是你四哥不懂的……什么?”楚王这胸口还没拍实,就愣了。 刚才六弟是问他懂不懂什么?接生之事? 这……他一大老爷们,怎会懂接生之事? “不……懂。”楚王讷讷接了话。 纪衍诺嫌弃地看他一眼:“慢走不送。” “四哥这就回去了。” 虽然被六弟鄙视了让他觉得没来由有些失落,但是比起审批公文,他更愿意回去抱大胖闺女。 言罢,脚底生风就跑了。 纪衍诺无语地看了眼楚王的背影,继续审核公文。 直到徐公公回来,他才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徐安,现下府里有四个稳婆,你让她们将平日里接生的注意事项,包括接生流程,需要准备的物事等等全部口述一遍,然后详细记录成册。”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无所不能 徐公公呆了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使劲揉了揉,抬眼就撞上了纪衍诺那双眯起的黑眸:“嗯?” “是,殿下!”徐公公不敢多想,飞快地应了。 殿下这是不放心稳婆,想要亲自弄清楚接生的要领? 徐公公踮着脚步往外跑去,寻思着这事儿若是办不妥当,殿下一定会丢他去刷恭桶,他可得仔细些把事情办妥当了。 说来也是,一想到太子妃竟然想要在叶侧妃生产之际舍大留小,就能明白殿下的良苦用心。 殿下向来是无所不能的,自然要补足了不懂接生这块短板。 要他说,这事儿其实还有更好的法子,徐公公边琢磨着边跑了开去。 到了下午时分,四本厚厚的册子就被呈到了纪衍诺的书桌上。 每一本册子记录了一名稳婆口述的各类事项。 徐公公亲自执笔记录,对其中每一项都详记在心,以便应对殿下的询问。 纪衍诺把公文推到一边,拿起册子就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一个个犀利的问题丢了出来,让自认准备周全的徐公公差点招架不住。 直到纪衍诺问完问题,冷眼扫过去:“不清楚的可都记下了?再去弄清楚了回来。” “是,殿下。”徐公公擦着额角的汗,连声应是。 纪衍诺继续审批公文,却见徐公公尚未离开,不由冷眸一扫。 徐公公忙咧开了嘴露出憨实的笑:“殿下,奴才有个想法不知当提不当提。” “说。”纪衍诺继续垂下眸子看公文。 “奴才琢磨着娘娘生产时,若是让常嬷嬷、平嬷嬷或是巧儿、小雨在屋内伺候着,”徐公公道,“让她们四人皆认真习得这接生注意事项,对娘娘来说定会更为安全稳妥。” 纪衍诺手一顿,颔首看向徐公公:“说得好。” 难得受了殿下的赞赏,徐公公脸上乐开了花:“奴才觉得,可以让四个稳婆开门接生课程,让常嬷嬷等人前去学习。而稳婆之间亦可以通过课程上的讨论,更加精益。” “这个主意甚好。”纪衍诺满意,“尽快下去办。” “是,殿下。”徐公公乐颠乐颠地退了下去。 明月宫。 这日上午,叶浮珣用过茶点去院子里散步,身边只有小雨一个人伺候着。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叶浮珣扫了眼四周,“不见常嬷嬷、平嬷嬷和巧儿呢?” 而且,朱良媛和雷美人、万美人去哪里了? 适才她去更衣时,明明听见了她们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 这才多少功夫,人就回去了? 小雨掩嘴直笑:“娘娘,殿下让四位稳婆开了接生的课程,常嬷嬷、平嬷嬷和巧儿都去听课了。” 若不是因为轮到她当值,她也很想去听课,就觉得殿下这个决定非常的英明神武。 等她们学会了接生,到时候娘娘生产时就可以守在娘娘身边,不仅能够盯紧了稳婆不能出事,而且关键时候还可以帮忙! 以后娘娘生二胎三胎时,说不定不用稳婆她们也能亲自上阵接生!就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了。 叶浮珣见小雨那般兴致勃勃,不由失笑:“接生哪是那么容易学的?” 叶浮珣笑着摸着她脸颊上的肉道:“对了,雷美人她们呢?” 小雨回道:“朱良媛、雷美人和万美人听说开了接生的课程,一道过去听了。” 叶浮珣:…… “走,本宫也去听一听。”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在明月宫开设课堂,开的还是接生的课。 接生课开设在西侧殿的一处堂屋内,叶浮珣和小雨过去的时候,屋里头已经坐满了人。 最上首讲课的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一个稳婆,姓张。 张稳婆神色沉稳,正在讲述着产妇生产前的产程。 常嬷嬷和平嬷嬷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虽然没有学过接生,但是对张稳婆说的道理一听便懂,不时还会细心地提上几个问题。 而朱良媛、雷美人和万美人则不然。 三人别说生孩子,就连同房都不曾有过,听起来颇是费劲。 然而三人都是抱着说不定哪天能用上来帮助叶侧妃的心思,所以听得很是认真。 还都带了纸笔做记录,就像闺阁时上女学似的。 叶浮珣悄悄进了堂屋,只在最后头坐下,没有惊扰了上堂。 听人讲接生,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听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因为稳婆们提到的一些难产案例而惊了胎气。 就在听得用心的时候,忽然小雨起了身往后退了几步。 叶浮珣余光瞥见了,不解地扭过头,正好就看见撩袍坐下的纪衍诺。 “爷?”叶浮珣惊讶地用唇语呼唤一声。 纪衍诺用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含笑低语:“爷也过来听听。” 四个稳婆轮流讲着各自的经验,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就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纪衍诺始终握住叶浮珣的手,听得比谁都认真。 “爷,您都能听懂?”叶浮珣实在没忍住,好奇地问道。 纪衍诺眉一挑:“这有何难?” 徐公公站在纪衍诺身后含笑点头,他家殿下何止能听懂,问的那些问题可都是直指核心,发人深省,让几位稳婆都觉惊诧! 这天底下的事儿,只要他家殿下感兴趣,就没有不精通的! 叶浮珣看着纪衍诺那‘爷天下第一’的神情,忽然有种不良的预感爬上心头。 她站起身,拉着纪衍诺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长廊下,叶浮珣抬头看向纪衍诺:“殿下,您得答应臣妾一件事情。” “阿珣尽管说。”只要他能做到,没有不能允的。 叶浮珣却没有直接提要求,而是伸出小拇指:“先拉钩。” 纪衍诺:……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扫了眼立即低下头装鹌鹑的徐公公和小雨,飞快地伸出尾指和叶浮珣勾上:“阿珣,究竟是什么事?” “臣妾生产的时候,爷不能够进产房。”叶浮珣郑重道。 从刚才纪衍诺那志在必得的神色来看,突然就有种他会化身稳婆替她接生的可怕预感。 一想到她躺在床上大喊尖叫着用力生孩子,然后纪衍诺蹲在她身下接生的画面,叶浮珣就有种宁愿去撞墙的念头。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人心惶惶 这种事——坚、决、不、行! 纪衍诺一愣,沉吟片刻小声道:“爷就在产房陪产……”这样他才能安心。 “也不行。”叶浮珣拒绝。 虽说现代很多爸爸陪产的事情,但是她无法接受自己躺在那里生孩子的模样被纪衍诺全程看在眼里。 没有原因,就是接受不了。纪衍诺沉默:“爷担心你。” “有常嬷嬷她们学接生,臣妾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叶浮珣尝试沟通,“爷要是在臣妾身边,反而会影响臣妾。” 纪衍诺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好吧,爷答应你。” 有了纪衍诺这句话,叶浮珣的心总算放回肚子里了。 “爷,您陪臣妾去用下茶点可好?” 不能再让纪大魔头学习接生的本领了,回头学上瘾了就不好了,叶浮珣拉着纪衍诺往外走。 太子府后院。 前些时日太子妃让人去各院通知嫔妾们无需请安,嫔妾们多多少少打听到了太子妃因为身子有恙,便都安安心心地不去请安。 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兰熙宫一直没有传出恢复请安的消息,就让不少人都觉得有些古怪了。 尤其是好几个嫔妾突然被徐公公带人领走后不再回来,更是让嫔妾们人心惶惶。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嫔妾们私下一商量,就都纷纷派人去兰熙宫打听情况。 哪知这一去,更是把人给吓着了。 听说兰熙宫前头有侍卫把守,别说往里面问消息,就是想多看一眼,都会被侍卫拔刀相对。 后院嫔妾们一时没了主意,又有人去了落月宫。 “张侧妃又被殿下禁足了。”这是去落月宫的嫔妾带回来的消息。 自打叶侧妃得了宠,张侧妃三天两头被禁足,在大家看来也是见怪不怪了。 “太子妃那儿又是为何会有侍卫把守?”众人面面相觑,惶惶不知原因。 “谁知道呢?说不定和叶侧妃有干系?”有胆大的小声猜测。 “别乱说,咱们老实安分呆着,说不定过几日就知晓了。” 那厢叶浮珣也知道了兰熙宫的事。 纪衍诺带太子妃进宫后回来就把人禁在了兰熙宫。 至于会是什么处置或是惩罚,纪衍诺却并未对她说。 叶浮珣觉得这种事不宜打听,遂就没有追着纪衍诺去问。 横竖太子妃这么做,定然落不得好。 纪衍诺可不是那种能够忍受别人对他动歪心思的人。 别看最近爱教训肚子里的小宝,可回回夜里她一翻身,纪衍诺准能醒过来,替她扶着肚子转身,就怕伤着了小宝。 以后小宝出生了,纪衍诺定然也会是个好父亲。 “阿珣。”这天夜里,纪衍诺回来后抱住叶浮珣道,“东海之事顺利,过两日咱们在太子府里摆个庆功宴,你来操持打理可好?” 叶浮珣倏地睁大了眼,用手指指着自己:“阿衍,你是说我吗?” “阿珣可愿意?” 纪衍诺见叶浮珣惊讶,说道,“这次庆功宴不必弄得太过复杂。” 叶浮珣摇头道:“不是,臣妾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对叶浮珣来说除了业务尚不算熟悉外,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纪衍诺见状安了心,告诉她道:“庆功宴以形式为主,邀请皇室宗亲和相关朝臣家眷来咱们府上用一顿晚宴,宴罢就散。” 阿珣到底怀着身孕,他不想让她累着。 但庆功宴是早朝时父皇亲口提及过的事情,又不得不办。 隔日叶浮珣起来,常嬷嬷和平嬷嬷就捧着一大堆东西送到她的面前。 有太子府库房的钥匙,有各处的账本,还有后宫嫔妾的记录簿。 叶浮珣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物品和资料,忽然有种错觉——她是不是又要升职了? 通常而言,升职伴随而来的就是不断加重的工作。 她拿起嫔妾记录簿翻了翻,惊讶地出了声:“后院嫔妾只有十二人了吗?” 若是没记错的话,最早前至少有二十多号人来着? 常嬷嬷和平嬷嬷对视一眼,恭顺应道:“回娘娘,因为有些嫔妾犯了事,陆续被送出府有十余人,是以后院嫔妾现下只剩下十二人了。” 这还包括了太子妃、张氏。 叶浮珣掰着手指数了数,除了以上两人,她和朱妹妹还有两位美人妹妹外,就只剩下六个她不甚熟悉的嫔妾了? 纪大魔头这后院可算是‘瘦身’不少。 “殿下吩咐,这些账本娘娘可以有空时候慢慢翻看,不必急于一时。”常嬷嬷又禀报道。 叶浮珣微愣,纪衍诺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把这小山似的账本送过来,是为了让她在庆功宴前核对一遍? 虽然不明白庆功宴和账本有什么关系。 可如今常嬷嬷这么说,倒像是账本都归她管了,以后有空慢慢看的意思? 难道……一个念头突然席上叶浮珣的脑海。 不、会、吧!她本想着太子妃这次犯的事情大抵不会让她好过,以纪大魔头常年禁足张氏的习惯来看,太子妃怎么也会禁足个三月半年以作惩罚。 可账本都送到她这儿来了……不会吧不会吧? 叶浮珣摇了摇头,把某种奇怪的想法摇开了去。 若是太子妃禁足个三月半年,确实也需要人帮忙打理府里的账本。 别想多,叶浮珣吸了口气,伸手拿了一本账本翻了翻,对那一条条繁复又冗余的记录看得略有些头大。 得空得教教小雨和巧儿分门别类来整理账本才行,这样的记录方法,难怪账本可以堆成山。 叶浮珣把账本放到了一旁,看向常嬷嬷和平嬷嬷,征询她们对办庆功宴的建议。 她虽然参加过不少宴席,但具体办宴需要涉及哪些调配并不熟悉。 幸好常嬷嬷和平嬷嬷都是有经验的得力嬷嬷,很快就帮叶浮珣把办庆功宴的流程理了清楚。 叶浮珣颔首让两人按着规矩去操办,然后便让小雨去请了朱良媛、雷美人和万美人前来。 “过两日咱们府里要办一次庆功宴,”叶浮珣开门见山,“本宫身子不便,所以想请三位妹妹协助,你们可愿意?” 一句话瞬间就点亮了三人的眼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庆功宴 雷美人最是单纯直接:“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朱良媛和万美人忙跟着连声道喜,三人眼里都洋溢着欢喜庆腾的笑容。 叶浮珣:…… 三位妹妹能不能不要想歪,咱们就只是单纯办一个庆功宴。 “娘娘,后院的姐妹们许久不曾请过安,好些人都觉得内心惶惶,您要不要召了姐妹们过来给您请个安?” 叶浮珣:她真的只是接了个办庆功宴的活计而已。 看看这三人,就好像她真的升官加职了似的。 “请什么安呀,”叶浮珣连连摆手,“不过是殿下接了皇命要办个庆功宴,而府里……目前就只有本宫适合做这件事,你们都想哪里去了。” 雷美人和朱良媛、万美人对视一眼,皆笑盈盈道:“是,娘娘!” 太子妃的事虽然没有公之于众,可无风不起浪,早有细碎的传闻传开了去。 更别说她们三人时时出入明月宫,比后院嫔妾更清楚情况。 太子妃买通稳婆意欲陷害皇嗣——就连她们也知道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虽然谋害未果,可这种事情,就算是动了念头,那也是不得了的。 三人私心里早就希望着殿下处置太子妃,好让叶侧妃娘娘成为太子府真正的正妃娘娘。 今儿个殿下既然让娘娘操持庆功宴,那不就是明里暗里表达了那么个意思。 只不过事情尚未公开,她们自然不会多嘴,免得给娘娘添乱。 “娘娘,咱们一定要把这庆功宴好好办敞亮了!”雷美人欢欢喜喜道。 叶浮珣失笑:“正好,咱们一道商量下要怎么办。” 四人就着庆功宴商量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事情敲定得差不多。 随后叶浮珣与三人用了些茶点,又到院子里遛弯散了食,才又让常嬷嬷招来府里几处的管事说了话。 府里的管事素来都是归太子妃管理。 这许久日子没有去兰熙宫觐见汇报,事情倒是搁置了不少。 这会儿来了明月宫,好些管事都顺道将堆积待批示的事情一一禀报了。 叶浮珣听得细心,详细问清了具体情况,有些问题甚至会询问往日的处理方法才做最后嘱咐。 既不会过于草率,又间中引入了她个人的一些想法,让管事们各个心思暗动。 叶侧妃不是个可以马虎应对的主子,叶浮珣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把各处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又将庆功宴需要各处配合的地方说明清楚,才让众管事退了下去。 “娘娘,您先喝杯温水。”小雨端来水递给叶浮珣,忧心忡忡,“您忙了一上午,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叶浮珣睃她一眼笑道:“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哪里就累了? “可刚才……” 小雨扁扁嘴,她虽然听不懂府里的庶务,但是刚才有两三个管事那神情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家娘娘,就恨自己帮不上忙,不然的话,她真恨不得亲自反驳将那些管事的嘴堵上! “娘娘,您要教小雨?” 小雨听了叶浮珣的话,就差没举起手指立誓,“小雨一定为您分忧!” 叶浮珣乐呵呵地揉了一把小雨的肉嘟嘟脸:“好。” 午歇后起来,叶浮珣便唤了小雨和巧儿一道去了书房。 取了笔墨铺了纸张,叶浮珣沉思着在纸上画了简单的表格,然后跟两人讲了整理账本的思路。 事实上不少账本的记录都是日日重复的。 “例如大厨房每日采购的菜肉,”叶浮珣给两人细心讲解道,“一条条列在账本上以供查验,虽然看上去清楚,但实际上非常不便于核对。” 她指着纸张,“而咱们只需要在这里写清楚条目,然后以日期为列,每一格里写上当日的数量,这样按月进行统计的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她讲得条理分明又清晰,小雨和巧儿很快就明白了。 “娘娘的这个方法真是太方便了。” 叶浮珣笑着把账本推到两人面前:“你们就按照这个办法,将账本分门别类的重新整理一遍。” “是,娘娘!” 叶浮珣笑着又拿起另外几处的账本,继续琢磨着不同部门的账本要如何进行分类整理。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待到夜里纪衍诺回来,竟见叶浮珣捧着账本挨在床上看,不由心疼地将账本接了过去,搂住她道:“爷听说你今日见了不少管事,还在书房整理了一下午的账本,这会儿怎么还在看?” 若是知道会让阿珣这么累,他就不急着将打理太子府的事情交给阿珣了。 叶浮珣笑着摇头,将纪衍诺手里的账本摊开给他看:“阿衍你看,这是我让小雨和巧儿重新整理的账本,看着是不是一目了然多了?” “而且,我今天不过是见了会儿管事,下午整理账本也是让小雨和巧儿去做的,根本就不累。” “有了事情做,时间过得快多了。”也有趣多了。 纪衍诺细细端详叶浮珣的面容,见她确实不见疲色,才安了下心。 遂又把目光挪向了账本上,这一看,黑眸就变得深邃起来:“阿珣,这账本为何与寻常账本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 叶浮珣将分门别类的记录方法告诉了纪衍诺,“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纸张,而且看账查账都方便了许多。” 纪衍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眸光微亮:“确实是极好的办法。阿珣,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古往今来记账本的法子都是一成不变的,查账对账向来是繁琐又容易出错的事。 若是用阿珣的方法进行记录,推广开后可以减少许多人力物力,是一件造福于朝廷的大好事。 叶浮珣摸摸鼻子:“我就是犯懒嫌看得累眼睛,所以才捣腾出来这么个法子。” 纪衍诺捧着她的脸亲了一记:“爷的阿珣真是聪慧过人。这个法子,爷想在朝廷内进行推广,可成?” “当然。”叶浮珣眨眨眼,“爷您随便拿去用。” 又过了两日,就到了太子府庆功宴的日子。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食指大动 因为怕叶浮珣累着,纪衍诺早前就亲自拟定了邀请的名单。 除了几位王爷及家眷,余的就是参加过此行东海的相关朝臣和家眷,前来太子府的人并不算太多。 几位王妃前来,叶浮珣自然要去太子府前亲自迎接。 “阿珣的肚子又大了不少。”楚王妃和秦王妃来得早,两人打量着叶浮珣的肚子啧啧惊叹,“再过上个把月就该足月了。” 叶浮珣笑着点头:“现下身子重,两位王妃可别笑本宫走得慢。” “怎么会?”秦王妃震惊地看着叶浮珣的大肚子,笑盈盈回应,“咱们正好慢慢走,赏赏太子府的好风景。” 话音刚落,恒王府的两辆马车就抵达了太子府门前。 下来的是恒王妃和大公主,两人一下车就冷冷地彼此对视一眼,空气中闪烁着噼里啪啦又不可见的锋芒。 “哟,这太子府的庆功宴,怎么不见太子妃娘娘?” 大公主身穿着宽松的裙裳,孕相颇是明显,她扶着后腰拾阶而上,目光落在叶浮珣身上,“竟然是叶侧妃亲自来接待咱们呀。” 恒王妃抿起嘴无声冷笑一声,上前冲着叶浮珣笑着寒暄了几句。 太子妃的事情虽然尚未正式传开,可几个王妃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自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加上前阵子纪衍诺带着太子妃去了皇宫,不仅去了皇后处还去了皇上那儿,众人多少都知道了怕是不比寻常。 现下叶侧妃在太子府前接待客人,这里头的意思就更是不言而喻了。 只有齐国大公主那样的蠢货才会当着叶侧妃的面问出那样的问题! 恒王妃心中不屑,无论太子妃会是如何,叶侧妃可从来都是太子心尖上的人。 哪怕得罪了太子妃也不能得罪叶侧妃! 无论大公主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若是因此惹了太子动怒—— 那就真是太好了! 恒王妃自从滑胎后在恒王府的日子大不如前,恒王看中大公主背后的齐国对大公主言听计从,大公主更是又怀了孕。 恒王妃能不恨?恨不得让大公主体会下她当时没了孩儿的痛! “本妃是不是来迟了?”晋王妃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就见她缓步上了台阶,拉住叶浮珣的手一阵嘘寒问暖,仿佛她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似的。 大公主鄙夷地撇了撇嘴。 “哎,本宫的腰好酸哪……”她扶着后腰喊了一声,终于让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让宾客站在太子府前该不会是叶侧妃的待客之道吧?”大公主睨着叶浮珣,“本宫刚怀了身孕,可是不能久站的。” 秦王妃睨了眼大公主的肚子道,“大公主可真金贵,站一会儿怎么了?” “叶侧妃怀孕八月都要候着咱们,难道比大公主这一身轻盈?”楚王妃补上一句道。 晋王妃也帮腔道:“大公主若是怕累,就不应该出门。” 大公主被她们一顿气,咬着牙道:“王妃!” 她又冲着恒王妃瞪了一眼,出门前,王爷可是叮嘱过要恒王妃护住她,若是腹中胎儿有个好歹,回去王爷可不能饶过恒王妃。 恒王妃暗自翻了个白眼,她不过是答应了照顾一二,只要大公主和腹中胎儿无事,至于旁的,她可就无需多费心思了。 大公主非要和叶侧妃杠上,就连三个王妃都忍不住出手相护,她才乐得看好戏。 “几位王妃也是关心大公主,”恒王妃笑道,“大公主若是觉得身子不适,本妃让人护送你回府如何?” “不必了。”大公主咬牙回应一句,“本宫好得很!” 既然都来了太子府,哪有离开的道理。 她就是要让纪衍诺看看,哪怕进不了太子府,她也是恒王心尖上护着的人,不是没有人要的! 叶浮珣见状,便笑着引众人一同进了府。 今日办的庆功宴时间紧促,准备不过短短两三个时日。 纪衍诺一直在强调不得让她为庆功宴劳累,是以并没有大肆铺张地办。 然而即便如此,宴席上的一切依旧是以太子府的规格在进行,未有一丝一毫怠慢宾客之处。 叶浮珣的本意就是办好一个中规中矩不出岔子的庆功宴即可。 宾客皆是午歇后陆续入府,接待的地方设于露天的园子里。 园子四周种有各色名花,午后的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因为正是初秋的日子,天气尚热,所以叶浮珣让人在园子四周搭了高高的木架,架子上用半透明的帐幔铺就,俨然像是帐幔花房一般。 这样半露天的园子却是宾客们未曾见过的,只觉得新奇又趣致。 不仅能够透过帐幔看见园子外头的景色,而且帐幔角落都摆上了冰盆,内里阵阵清凉,舒适宜人。 王妃贵妇们都各自落座闲聊。 “咦?这是什么汤羹?”楚王妃眼底充满好奇兴致。 就见婢女呈上来数个雅致的小碗,每个碗里装着不一样的糖水汤羹,但是从其缤纷色泽就引得人食指大动。 叶浮珣笑着解释:“这些都是我们太子府朱良媛平日里研究出来的甜品,大家可以品尝一二。” “这小小的圆子有黄色,有紫色,有米色,是什么东西?”秦王妃拿起勺子拨了拨,笑着相问。 坐在一侧的朱良媛上前介绍道:“回王妃,这叫芋丸椰果冻。以东海椰子为底,不同颜色泽的丸子是用芋头、红薯和紫薯做成的,软糯弹牙,伴着浓郁的椰香,甚是搭配。” 叶浮珣接了话:“殿下此行东海归来,带了不少椰子,椰香独特,朱良媛便新琢磨出了这些甜品。” 众人纷纷尝试,甜品一经入口,顿时便双眼发光。 真的是太好吃了,早就听闻太子府里有一个善厨艺的良媛,不曾想这拿手甜品丝毫不输宫中御厨! “那些又是什么?” 又有婢女呈上来了用琉璃碗装着的甜品,只见上头冒着丝丝凉气,刚喝了一碗甜品觉得不够的宾客们刹间又看直了眼。 叶浮珣继续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冰品。在冰沙上淋了椰奶浆,在拌以红豆、绿豆和各色瓜果,清凉解暑又美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如临大敌 话音刚落,宾客们都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人人都顾着吃碗里的冰品,连说到一半的话题都停了下来。 “为什么本宫没有冰品?”坐在斜侧方的大公主看着婢女为众人上了冰品,唯独跳过了她,不由柳眉直竖扬了声。 自打有了身孕,她就更畏热了。看着众人吃得冰爽,恨不得赶紧也跟着吃上几口。 然而她的位份不如几个王妃,只有等王妃们的冰品上了才会轮到她。 大公主便等着,哪知几个王妃都吃上了,第二轮上冰品的婢女却直接越过她把冰品呈给了坐在她下首的朝臣家眷。 一定是叶侧妃故意的!大公主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就质问。 叶浮珣笑道:“大公主有了身孕,不宜贪凉。” 她轻轻拍手,“去给大公主上些旁的茶点。” 不多时,就有婢女送来了一托盘的四个茶点。 分别是桂花糕、枣泥酥、绿豆糕和茯苓夹饼。 大公主看着似曾相识的四个茶点,瞬间就想起了恒王府那一回她用来招待叶浮珣的茶点。 正是这四种,当时叶侧妃挨个挑剔,要么说桂花糕不新鲜,要么说枣泥酥炸老了,尝都没尝一口她让人精心下过药的茶点。 现下叶侧妃让人奉上这一模一样的茶点是什么意思? 大公主瞪着眼前四个茶点,如临大敌。 莫非叶侧妃想要对她肚子里的胎儿不利?她是绝对不会用这些茶点的! “大公主怎么不吃了?”叶浮珣从大公主的脸色便猜到了她的想法,只笑道,“这四个茶点可都是我们太子府的大厨精心制作而成,无论味道还是口感都属上乘。” 大公主愈发警惕起来,她定定地看向叶浮珣:“既然叶侧妃说有孕之人不宜贪凉,为何你却能吃那冰品?” “本宫月份大了,稍稍尝上一两口不要紧。”叶浮珣不紧不慢解释,“只不过大公主这才刚满三个月,却是要谨慎些为妥。” 嗤!大公主对叶浮珣的话一句都不信。 眼前这四个茶点一定有问题,她绝对不会上当。 不仅如此,今日在太子府的所有吃食她都不能轻易用。 刚才因为好奇吃的那份芋圆椰皇冻…… 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大公主思及此,不由一时心下紧张起来。 这么一紧张,顿时就觉得肚子似乎隐隐作痛,她猛地扶住桌角,大叫一声:“本宫的肚子……叶侧妃你、你想害本宫腹中的胎儿!” 大公主这一喊,园子里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大公主见众人看了过来,更是夸张地指着面前的茶点,大声说道:“这茶点有毒!吃了会让人滑胎的!” 叶浮珣翻了个白眼,听大公主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不大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加之,送上来的茶点冰品全部都是经过查验的,不可能有问题。 “去唤府医过来一趟。” 叶浮珣吩咐一句,又看向恒王妃,“王妃,大公主最近一次请平安脉是什么时候?情况如何?” 恒王妃应道:“上午刚请太医到府里请过平安脉,说是胎相稳健。” 她说得一字一顿,嘴角微扯,“自从大公主怀了身孕,我们王府可是三天两头就请太医进府请平安脉。”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都看向挨在扶手椅上哎哎直叫的大公主。 不过是个侧妃,这排场可比正妃娘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公主依旧哎哎叫个不停,府医匆匆而至,恭敬地上前去替大公主请脉。 “大公主的情况如何?”叶浮珣温声问道。 府医沉吟片刻:“回娘娘,大公主的脉象稳健,胎儿并无问题。” “胡说!”大公主即刻驳斥,“本宫用了太子府的茶点,这些茶点定是下了让妇人容易滑胎的药,怎会没有问题?” “叶侧妃,本宫要太医过来查诊!而且,本宫要见太子……”因为众人的目光有异,让大公主不得不转了话头,“和王爷!” 语落,就见纪衍诺领着几个王爷大步流星地进了园子。 他目不斜视地走向叶浮珣,徐公公则机灵地抱了座椅上前让他坐下。 几个王爷各自寻了位置坐下,恒王走到大公主身边:“大公主可还好?” 大公主哇地一声就扑到了恒王怀里,哭哭啼啼地又抱怨了一遍。 恒王神色一惊,朝纪衍诺和叶浮珣的方向望了过来。 叶浮珣正色道:“适才府医已经替大公主诊治过,还请府医说说大公主的情况。” 府医忙躬身又复述了一遍:“大公主胎相稳健,并未有滑胎之相。” “本宫不信!”大公主瞪着眼睛,指着桌上的四个茶点喊道,“这茶点必定有问题,王爷,您快着人查查!” 恒王一时犹豫不决。 楚王妃悠悠地开了口:“大公主面前的茶点不是一口都没用吗?又怎会因为它们而滑胎?” 楚王一凛,想也不想就接了话:“这边闹了大动静,合着就是因为大公主瞪着几个茶点就把肚子给瞪疼了?这叫什么来着?” 他故作恍然地一拍脑袋,“疑心多病症!说的就是大公主吧?” 周遭没忍住噗地笑了开来。 大公主气得撅起了嘴:“本宫虽然没用这些点心,可本宫用了芋圆椰奶冻,那里头一定有问题!” 众人将目光落在她桌前已经被吃得几乎底朝天的碗儿。 纪衍诺嘴角一扯:“查。” 府医忙应声过去。 不仅将大公主用过的碗勺仔细查了,还把那四个茶点都查看了一遍。 “回殿下,大公主桌上的餐食皆不见有任何有毒成分。” “本宫不……”大公主的‘信’字还没说出,就听小雨的声音在园子外响起—— “娘娘,太医来了!” 纪衍诺一直让人关注叶浮珣这边园子的情况,早在听到大公主闹事的时候,就让人飞马去宫中请太医。 然后便领着人过来了。 是以太医才会怎么快抵达太子府。 太医进了园子,在纪衍诺授意下给大公主诊了脉,又去查验了她桌上的一应茶点碗盘,完了后才恭敬地报禀:“回殿下,大公主脉象稳健,并没有滑胎之相。而这桌上的茶点碗碟……”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阴晴不定 他摇了摇头,“亦不曾发现有任何不妥之物。” 大公主神色骤变,她扶着依旧扁平的肚子:“可本宫刚才觉得肚子疼,这又如何说?” 太医沉吟片刻:“兴许是因为大公主过于紧张,情绪不定导致有这般感觉。请问大公主现下可还有腹痛之感?” “现下……”大公主望着众人的目光,“只是还隐隐有些作痛。” 楚王朗声一笑:“本王方才就没说错。大公主你这是杯弓蛇影,疑神疑鬼才会产生腹痛的错觉。” “不过本王就觉得奇怪了,大公主既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你出门赴宴作甚?好好呆在恒王府里不就成了?” 大公主一滞,伸手拉了拉一侧的恒王。 恒王拍拍大公主的手,看向楚王道:“是皇弟考虑失周,本想着带大公主出来走走,好让她心情开阔些,对腹中胎儿亦有好处,不曾想却是让大公主更紧张了些。” 恒王妃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之色。 分明是大公主缠着恒王要来太子府,这下恒王竟然替她掩饰,真是气煞她也。 大公主听了恒王的话,娇娇地挨在他怀中:“是臣妾不是,让王爷担心了。” 恒王轻轻拍抚她的肩。 园子传来大公主的事时,他还以为是真的。 若真是真的,他定会将此事闹大,最好是在京中传开得沸沸扬扬,好把太子最近一段时间的风光都掩了过去。 哪怕是损失了大公主肚子里的孩子,这笔账亦非常合算。 却没曾想竟然只是大公主瞎闹的。 真是晦气,然而大公主于他有用,所以恒王才压下心头的不耐好生安抚。 楚王瞅瞅两人,摆摆手道:“七弟刚成亲不久,耳根子软也是正常。这有时候还是得有自己的决断才行,毕竟大公主怀了身孕,可不能由着她去。” 啧,人家太子府的帖子分明就只写着邀请正妃出席,要他看哪里是七弟主动带大公主过来,分明是大公主想闹事才缠着来太子府罢。 纪衍诺慢条斯理看向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辩驳的大公主:“既然大公主来了太子府就有被害的妄想之症,那日后切记莫要再登太子府的门了。” 这话一出,周遭俱是一静。 太子这话可是大公主成了太子府的拒绝往来户的意思? 众贵妇不由互视一眼,大公主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从今往后,谁家请宴怕是都要掂量下才敢往恒王府递帖子了。 就连恒王妃都忍不住变了颜色。 叶浮珣见状浅笑道:“下回若是有请宴,恒王妃可要和今儿个一样,早早就过来。” 这话一出,周遭又是一静。 尴尬的恒王妃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和缓了许多。 谁知大公主倏地站了起来,看着宾客们若有似无的嘲讽,咬牙说道,“既然太子府不欢迎本宫,那本宫回去便是!” 言罢,提着裙子就往外走去。 园子内一片安静,大公主就这么挺直着后背,一步又一步地往外走。 一步,没人留她。 两步,没人留她。 …… 五步,还是没人留她。 …… 直到迈步走出园子,依旧没有留她的声音。 大公主站在园子门口,面色阴晴不定。 这时,园子里终于有了声音。 楚王看着桌上摆着的冰品:“这是什么?看着怪好看的。” 楚王妃笑道:“这是冰品,闹了这么半天都快融化了,王爷尝尝,味道可好着呢。” 楚王接过楚王妃递来的冰碗,呼噜噜地吃了,眼睛直冒金光:“这冰品也太好吃了!六弟,怎么咱们前院没有冰品供应?” 纪衍诺一滞,大老爷们聚会吃什么冰品,喝喝小酒磕磕花生不就成了。 叶浮珣笑道:“若是王爷觉得好吃,臣妾让人送些过去。” “那敢情好。”楚王抹抹嘴,“这冰品的问题就是碗太小了,还请叶侧妃让人送些大碗的过去。” 大公主挨在园子边上仔细听了又听,发现内里除了讨论冰品压根就没有人提起她。 就好像……她的离去根本不重要似的。 大家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冰品,连恒王也在夸冰品美味又好吃! 婢女在旁小声问道:“公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回府!”大公主握紧拳,蹭蹭往前走去。 纪衍诺和众王爷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叮嘱叶浮珣若是还有人闹事,尽管让人去告诉她,才施施然与众王爷再往前院去。 庆功宴自是继续不提,前来参宴的王妃贵妇都是人精,就仿佛大公主那一出根本没发生过似的,人人谈笑风生,话题接连不断。 用过下午茶,又去湖边赏了景,直到暮色微降,又一同用过了晚宴。 晚宴过后,纪衍诺担心叶浮珣太累,便摆了送客的姿态。 众人自是都会意地起了身,纷纷准备离府。 就在这时,徐公公匆匆赶来了宴客厅:“殿下,圣旨到。” 众宾客皆是一惊,现下即将入夜,怎会有圣旨? 徐安顿了顿,又道:“是给太子妃的圣旨。” 纪衍诺眉微挑:“去安排接旨。” 圣旨到,众宾客自是不敢怠慢,随着纪衍诺等人去了王府门前。 不多时,就见神色憔悴的太子妃被人搀扶着到了正门接旨。 众人悄悄打量着太子妃,不由暗自猜测这道圣旨究竟是什么内容。 然而并未让众人久等,前来宣旨的公公很快就揭开了谜底。 这是一道——废太子妃的圣旨! 圣旨念罢,太子妃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宾客皆视若不见,与纪衍诺和叶浮珣招呼过后,陆续离开了太子府。 “王爷,太子妃她……当真是意欲伤害皇嗣?” 秦王妃跟在秦王身后上了马车,想起刚才的圣旨,依旧觉得震惊。 她只听说太子怒而带太子妃进了一趟宫,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事! 伤害皇嗣,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即便是意欲,那也绝非皇室能够容忍的事。 太子妃平日里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 别说被废,能够不牵连到外家那已经是皇上开恩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废太子妃 秦王觑她一眼:“太子妃买通稳婆,想让稳婆在叶侧妃生产之际害她之命。” 他牙关微咬,眸光冷凝。 秦王妃抽了口气,摇头道:“幸好发现得及时,叶侧妃现下都快要到生产的日子,若真发生了那些事……”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秦王淡淡地开了口,长袖中的手慢慢握紧了拳。 太子定然不会让叶侧妃有恙,秦王妃怔怔地看向他。 秦王补充一句:“太子会照顾好叶侧妃,王妃不需担心。” 秦王妃恍然点头:“这倒是,臣妾见太子是真心待叶侧妃好。” 皇宫中。 宣旨回来报禀的公公跪在地上。 皇上将手中的折子放下,睇了一眼才缓缓拿起茶盏饮了一口:“去的可还及时?庆功宴的宾客散去了没?” “回皇上,”公公细声禀报,“奴才到太子府时,宾客尚未散去。” 皇上哼了一声:“下去罢。” 宣旨的公公忙退了下去。 德公公则上前给皇上又添了温茶:“皇上请用茶。” “那臭小子今天可算如愿了,该高兴了。” 德公公忙笑道:“太子定会感恩皇上。” “哼。”皇上拿起折子,脑海里就有想起了这几日纪衍诺天天来御书房缠着让他废太子妃的事。 太子妃确实该废,敢对皇嗣有半分不敬之心,甚至起了杀念,莫说废掉,就是杀了也该。 可这到底是太子妃,要废除又岂是简单的事。 要经过朝廷多个部门的流程才能办妥,即便是最快至少也有半月以上的时间。 偏生有人却等不及,日日来他这里烦。 他可从未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小六! 不过——却有人味多了的小六。 皇上嘴里骂着,眼角眉梢却丝毫不见怒气。 德公公最是明了皇上的心思,小心地问道:“那叶侧妃的事儿,皇上您定下了么?” 提起叶浮珣,皇上倒是缓了口气。 “叶侧妃是个好的。”那孩子不止心地善良,聪慧过人,而且临危不乱,镇定从容,不输男儿。 太子若是有这样的太子妃,的确是难能可贵的事。 “小六想立叶侧妃为太子正妃,朕觉得倒是……” “皇上,万万不可!” 皇后匆匆赶来,正好就听见了这句话,她迈步进了御书房,“皇上,此事……” 皇后躬身行礼上前说道:“皇上还请三思。” 皇上龙眼一眯道:“皇后何出此言?” “皇上,您刚下旨废了太子妃,立刻就将叶侧妃立为正妃,这恐怕会引来非议,对太子和叶侧妃皆不利。”皇后急忙说道。 “朕废太子妃,是她该废!”皇上沉声说道,“封叶侧妃为太子妃,是因为她配得上。谁敢说朕的不是?” “皇上,他们明面上自是不敢说,可这私底下……”皇后蹙眉道,“就难说了。” “臣妾知道皇上满意叶侧妃,可她现下已怀胎八个多月,若是被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太子妃一旦订立,便是要上皇家玉牒,绝非小事。咱们正该好好在商量协议,缓些时候再订立太子妃为妥。” 皇上沉吟片刻,龙眉微蹙:“皇后说得有理,那订立太子妃之事便容后再议。” 总算让皇上歇了心思,皇后走出御书房后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拦不住太子妃被废之事,可再立太子妃——却定然不能那般轻易就服了输! 叶侧妃已经是太子侧妃,对她这样一个国公府的庶女来说,就是顶天的位份了。 居然还想染指太子妃的位置?想也别想! 太子妃的位置,自是要能够为太子大业添砖加瓦的宗室嫡女才能去坐。 至于挑选何人,她还需好好寻摸寻摸,万万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这一天的夜里,注定是许多人都无法成眠的夜。 太子妃接了圣旨后,被人抬回了兰熙宫,同时一道跟着过去的是奉命前去替她看诊的府医。 府医替太子妃把过脉,又开好方子后,太子妃已然缓缓醒了过来。 “按这副方子用上三日,应当就能好了。”府医恭敬地禀了一句。 太子妃却抓起一旁的杯子往他身上砸去:“滚!本宫不需要什么药方!本宫没事!” 三日?按照圣旨,她明日一早就会被送去京城西郊的尼姑庵! 从此在尼姑庵里了此余生!她哪里用得着什么三日的方子? 现下被废,就连府医都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嘲笑她! 府医被杯子正正砸中了脑门,夹杂着鲜血和茶水从脸上流淌下来。 他默默地躬身退了出去,未置一词,碧翠和碧柳担忧地围在太子妃身侧。 自从那天夜里徐公公前来将她们带走问讯,太子妃就没有再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顿好觉,转眼就清瘦了许多。 这几日圣上一直没有下旨意下来,她们还悄悄冀盼着圣上惦念着太子妃父亲林相的面子,会网开一面…… 可哪曾想,竟然在太子府宴客的时候,送来了这么一道废太子妃的圣旨。 一想到那些平日里对太子妃低声下气的贵妇们嘲讽的嘴脸,碧翠和碧柳就咽不下这口气去。 更何况是她们自幼就尊贵的娘娘。 “本宫没事。”太子妃僵直身体坐着,嘴角泛出一抹冷笑。 “本宫还是低估了那个妖妃。” 这几日她细细想过了,太子缘何一回宫就将她抓拿审问,必定是因为她的手笔都被叶侧妃早早就发现了。 叶侧妃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那日在花圃里笑得天真烂漫,实际上她和张氏身上长疹子定然都是她动的手! 她以前总觉得人不可能多智近妖,以她的通透必定能将叶侧妃玩弄于股掌之上。 可现下她终于明白了,要对付叶侧妃那样的女人,她——还是差了一些。 难怪叶侧妃能够将太子牢牢地掌控在手心上,这一点,她服。 “娘娘,”碧翠为自家娘娘抱不平,“那咱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由着叶侧妃在太子府里作威作福,咱们就真的要去婆罗庵吗?” “圣旨已下,你说,咱们是不是真的要去?”太子妃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真正的缘由 “娘娘。”碧翠和碧柳双膝跪下,嘤嘤哭泣。 “都起来。”太子妃看着两人,“去简单收拾下,本宫明早就走。” 这一回她是离开了,可叶侧妃能不能笑到最后,路还且远着! 明月宫。 ‘哈——嚏!’叶浮珣刚回了寝殿,就没忍住连续打了个喷嚏。 惊得纪衍诺忙让人将四周的窗户关了,又拉着叶浮珣走到床榻边,亲自替她换了干爽的衣裳。 “阿珣定是累坏了。”纪衍诺满是心疼。 叶浮珣却笑着亲亲他的下巴:“一点都不累。” 她只是有些震惊,没想到纪大魔头居然把太子妃给废了。 这么果断利落的,这么迅速的,就把圣旨给求来了。 虽然不清楚废太子妃的具体流程,但是作为上了皇家玉牒的太子妃来说,这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事。 无论纪衍诺是因为气太子妃想伤了她或是孩子,他这么做都让她觉得很安心。 以太子妃背后的势力来说,纪衍诺想废她,最难过的怕是皇后的那一关。 毕竟书上的太子妃,可是顺顺当当坐上了皇后之位的。 如今,剧情已经彻底走偏了。 “阿珣,在想什么?”纪衍诺取来温水递给叶浮珣,见她喝了半杯,顺手就把剩下半杯喝掉了。 他将杯子放在一旁,抱着叶浮珣上床,细细看她。 叶浮珣抬眸,就见纪衍诺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阿衍,你很开心?” “自然。”纪衍诺想也不想便答,“你呢?” “我也很开心。”叶浮珣凑了过去,和他脸贴着脸,“谢谢你。” “谢什么。”纪衍诺失笑地握住她的手。 好不容易缠着父皇下了废太子妃的圣旨,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让父皇尽快立阿珣为妃。 叶浮珣听了纪衍诺的计划,不由紧张:“阿衍,立太子妃不是很复杂的事吗?哪里是说立就立的?” 加上这边太子妃刚废,说不定皇后正琢磨着哪家姑娘背后势力强劲给纪衍诺做太子妃最合适。 毕竟,从书中推论来看,皇后在纪衍诺登基前都一直掌控着他的后院。 而纪衍诺——向来都是以大业为重,从来不谈感情的。 他,会因为她反抗皇后吗? 叶浮珣默默地看着纪衍诺陷入沉思。 “立太子妃确实不是简单的事。”纪衍诺捏了捏叶浮珣的鼻子,对她一脸踌躇的模样颇觉有趣,“不过爷会办到,你放心。” 他的目光落在叶浮珣的肚子上,正好就又瞧见圆滚滚的肚子被顶出了一个拳头大的鼓包。 “臭、小、子!”纪衍诺磨牙,定定地瞪住了叶浮珣的肚子,“第十二次!” 叶浮珣哭笑不得地说道:“阿衍,这证明娃儿在我肚子里精力充沛。而且,真的一点儿也不疼。” 纪衍诺深深地凝视着她,这番话在叶浮珣第一回说的时候他是不信的。 后来专程问过三个太医,口径都是一致,和阿珣说的话一模一样。 可是每回看到娃儿踢阿珣,他就觉得说不上来的不爽。 即便是正常的,也要好好教育下那小子,不然以后出来了还不得淘气到上天去! “可太医说了,娃儿胎动一般不会起伏这么大。”纪衍诺隔着被子盯住叶浮珣的肚子,咬牙道,“他那就是皮!”不收拾不行。 叶浮珣实在无语,连忙换了话题:“阿衍,你给我说说是怎么说服皇后娘娘的?” 纪衍诺愣了一瞬,讪讪别开眼:“爷去找的父皇。” 皇后其实一直都没有首肯废太子妃之事,甚至还装病不肯见他。 纪衍诺早就后悔由着皇后替他订立太子妃了,若不是碍于太子妃未有行差踏错不便轻易废掉,又怎会一直等到这一天。 现下太子妃犯下意欲谋害皇嗣这样的罪名,倘若不好生利用来将她发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纪衍诺不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皇后不肯同意,他索性就去找父皇。 找一回不行,那就两回,三回…… 要让父皇看清楚他的决心。 “过两日,爷去给你求太子妃的位份回来。” 叶浮珣看着他,斟酌问道:“阿衍,这事是不是不必那么急?” 天天去烦皇上,万一把皇上给惹怒了咋整,帝心似海,谁知道皇上心里头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纪衍诺现在本就处在风头浪尖上,叶浮珣觉得徐徐图之亦非坏事。 “必须得急。”纪衍诺搂住她低声道,“爷自有分寸,阿珣别担心,睡吧。” “那好吧。”叶浮珣忙了一日,确实也累了,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瞬间就睡了过去。 隔日起来,巧儿便来禀报了:“娘娘,各处的嫔妾都让人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前来向您请安。” 太子妃被废一事传遍后院,余下的嫔妾惶惶不安了这许久,总算明白了真正的缘由。 现下太子府里叶侧妃便是位份品级最高的妃子,以太子对叶侧妃的宠爱,叶侧妃扶正是迟早的事。 所以,便一个个生了过来请安的心思。 叶浮珣听了,沉思一瞬道:“今日时候不早了,知会下去,明日开始让嫔妾们来明月宫请安罢。” 巧儿点头应是。 小雨在旁替叶浮珣梳洗更衣,一脸犹豫:“娘娘,您现下已经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平日里起来得也晚,若是让嫔妾们过来请安,可又得劳累了。” 她就觉得心疼自家娘娘,可是让后院嫔妾前来请安,又是特别荣耀的事。 叶浮珣看着小雨那纠结的包子脸,笑着唤捧着温水过来的巧儿:“巧儿,一会儿去知会各处嫔妾时,告诉她们辰末再过来请安。” 小雨一听连连点头:“这个时辰好!娘娘起来用过早膳再见后院嫔妾,就不会累着了。” 以往太子妃让人请安都是辰时就要过去,娘娘在那个点儿睡得正香。 “现在后院嫔妾少,本宫不会累着,”叶浮珣起身往膳厅走去,“你们呀,就不必担心了。” 虽不知道纪衍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数月来太子府陆续清退了不少嫔妾,后院仅剩下的十一人(不包括太子妃)基本上都是安分守己的,想来应当不难应对。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精明至极 稍有些麻烦的,应当是各处的管事。 前几日为了安排庆功宴,叶浮珣见过一次各处管事,有好几个瞧着都不是好管理的,她得想想法子。 “各处管事和副管事的个人资料找到了么?”叶浮珣用过膳,边擦拭着嘴角边问。 常嬷嬷上前恭声道:“回娘娘,已经整理出来了。” 随后便递了一本簿子过去,叶浮珣细细看了,沉吟不语。 太子府各处的管事大多都是建府时候由皇后拨下来的人,其中有两三处在后来被太子妃替换过。 这些管事都是有一定资历的老人,是否能用或是好用,还需要一段时间观察。 叶浮珣琢磨片刻,便让人去通知各处管事前来觐见。 常嬷嬷刚领命出了明月宫,平嬷嬷就急急走了进来:“娘娘,废太子妃娘娘……求见。” 太子妃要见她?叶浮珣想起昨天的圣旨,依照圣旨要求,今天是太子妃离开太子府前往京郊尼姑庵的日子。 她没有落井下石的念头,遂并未让人专门去留心兰熙宫的事情。 没想到,太子妃离开前还想要见她一面? 思绪刚转过,就见小雨和巧儿严阵以待:“娘娘,要不别见了?” 太子妃已然被废,就怕她突然发疯伤害娘娘。 叶浮珣失笑:“明月宫前有侍卫守着,本宫身边有你们二人。再说了,暗处还有暗卫在,太子妃想要伤本宫,”她摇摇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去看看罢。” 饶是叶浮珣那么说了,小雨和巧儿依旧紧张兮兮地护在她身侧。 一行人走到明月宫前时,小雨还拼命地朝正在值守的胡平使了几个眼色。 废太子妃在明月宫外求见叶侧妃的事情胡平自是知道的,见小雨紧张,他拍拍胸膛回了一个神色过去。 小雨遂安了安心,有胡大哥在,废太子妃定然翻不出什么浪花! 明月宫外,太子妃穿着平日里最爱的华服,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掩盖了憔悴的神色,端肃着面容看着叶浮珣款步出来。 当她看见叶浮珣周遭如临大敌的婢女和侍卫时,嘴角不由嘲讽地扯了一扯。 “本宫今日离开太子府,叶侧妃难道不打算相送几步?” 叶浮珣似笑非笑说道:“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太子妃三番两次想害死她,她又不是圣母,不可能不计较。 “本宫平日可待你不薄。”太子妃看着叶浮珣,接着又扫过她的大肚子。 如果不是她够宽仁大度,叶浮珣能有今天? “娘娘是说,买通稳婆,让她们在本宫生产之际对本宫动手,是待本宫不薄?”叶浮珣嘲讽的说道。 太子妃怕是记性不好。 “那、那不过是……”太子妃咬咬牙,低哼一声,“本宫小看了你。叶侧妃,你别以为本宫走了这太子府就可以任你施为!本宫就等着看你落魄的一天!” “碧翠,我们走!” “且慢。”叶浮珣扬声拦下,“废太子妃是不是还欠本宫一句道歉?” “你说什么?”太子妃顿足,愤愤扭头朝叶浮珣看了过去。 若然叶浮珣靠近相送,她就算拼了被太子惩治也要一头朝她的肚子撞过去! 只可惜叶浮珣这个妖妃精明至极,根本不让她有近身的机会。 那就等以后寻了机会,她再报今日之仇。 可现在叶浮珣说什么?要她道歉?真是好笑了! 若不是因为叶浮珣,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要道歉也该是叶浮珣向她道歉! 叶浮珣慢悠悠地抬起手,露出掌心上的一个白纸包:“这是让废太子妃长疹子的药粉。” “当日废太子妃刻意在花圃种下会让孕妇长疹子的花朵,又引本宫前去摘取,本宫回馈太子妃的就是这包药粉。” “废太子妃想要谋害本宫和皇嗣,难道就不该说声道歉?还是说废太子妃至今仍不认为自己有错?” 叶浮珣双指夹着药包,“道歉,亦或是继续享受一下红疹之苦。” 太子妃脸色刹间白了,红疹的那几日有多痛苦她是亲身体会过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尝。 她恨恨地盯着叶浮珣手上的纸包,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是本宫之过,见恕!” 言罢,提着裙摆飞快地离开了明月宫。 叶浮珣望着走远的身影,嘴角淡淡地勾了勾。 她侧过头扫了眼拐角处等待请安的各处管事,平静道:“巧儿,领管事们去议事厅。” 众管事们对视一眼,安静地跟在巧儿身后慢慢进了明月宫。 刚才那一幕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了,尤其是那两三个由废太子妃亲自提拔的管事,更是不自觉有些心惊胆战。 废太子妃未废之前犹斗不过叶侧妃,他们这些管事还能越过废太子妃去不成? 一个不好,怕是连项上人头都未必能保得住。 而且,叶侧妃这回可不仅只是让他们几个管事前来觐见,就连副管事也都一并通知到了,这里头莫非还有着旁的意思? 众人在心底暗自猜测着,转眼就随巧儿进了议事厅。 今日的议事厅摆了长桌和椅子,众人一进去就被巧儿领着坐在了长桌之后。 望着桌上铺好的笔墨纸砚,众人更是不解。 有人壮了胆子问巧儿,巧儿只笑道:“一会儿娘娘来了便知晓的。” 遂都按捺了好奇心思等待,不多时,叶浮珣就进了议事厅。 她扫了眼众人,走到主座坐下:“今日请各位管事和副管事前来,是让各位学习一下新的打理账册的法子。” “新的打理账册的法子?”管事们面面相觑,满面不解。 “往常的记录账册的法子繁复又不好查账对账,”叶浮珣解释道,“本宫订立了新的办法,请各位管事尽快习得。三日后开始,各处的账册需得按照最新的办法进行记账。” 下头瞬间就响起了阵阵私语。 叶侧妃刚一接手府里中馈事宜,就这般大刀阔斧地将打理账册的法子给换了,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他们这些管事可都是有了十多二十年以上资历的老人,记账的法子经久未变过,哪里就需要换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不动声色 有胆大的管事开了口:“不知娘娘订立的新法子是怎生样子?” 若是不合理,他们大可联名上书到太子那里去。 总不能由着叶侧妃乱来坏了府里的章程。 语落,就有好几个管事附和。 叶浮珣细细看了,反对的管事都是开府时候皇后下拨的老人,相反,废太子妃提拔的那两三人却都没有吭声。 “今日请大家前来,一是为了将新法子交给你们,二是请大家就新的法子提出建议,咱们可以商议讨论再最后确定。” 有了这话,众人的情绪总算被安抚下不少。 巧儿和小雨在叶浮珣示意下,将新的记账账本呈了出来。 两人经过这些日子对新的记账方法早已了然于心,甚至取出老账本和新账本对比进行讲解。 众管事本都抱着不以为然的心态听着。 可听着听着,众人渐渐凝了神色。 叶侧妃这新的记账法子——委实是高、妙、绝! 他们平日里在记账查账上本就要花费许多心思,最是清楚记账查账的麻烦。 可若是用了这套新的法子,耗费在记账查账上的时间定能大大缩减! 一刹间议事厅里就响起了众管事讨论的声音。 且越说越是热烈,有激动的甚至拿起账本就开始进行描绘记录,拉着副管事讨论各处的实际情况,如何将新的法子引入最是合适。 叶浮珣饮着温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 太子妃的人是一定不能留的。 因为他们都是太子妃从外家带进太子府的老人,忠诚于谁不言而喻。 而开府时候皇后下拨的管事,倒是不妨好生观察下实际的能力。 若是能力好,留着也无妨。 她不会因为掌持太子府后院了,就要把太子府里不相干的人全部清掉。 一来那都是皇后的人,二来她手上暂时也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替换。 且徐徐图之便好,说句不好听的,纪衍诺尚未登基,皇后手中依旧把持不少支持纪衍诺的势力,若是她将皇后的人全部砍掉,没准会掀起什么风浪。 据纪衍诺说过,太子府开府就是由皇后一手操办,这府里头何止管事是皇后的人,各处做事的嬷嬷仆人,多得去了。 只要明月宫内都是可信赖的人,其余的地方知人善用,不存在偷奸耍滑之辈就足够了。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 待众管事讨论得差不多了,叶浮珣才缓缓抬起了手,含笑问道:“不知诸位觉得这个新的记账法子如何?是否可以三日后开始在各处推行?” 众管事面面相觑,没人出声反对。 她看向众人说道,“诸位若没有疑问,我们现在就进入下一项议程。” 众管事又认真听叶浮珣吩咐。 叶浮珣突然说道:“从今日起,诸位管事相互换岗,一月为期限。” “何为换岗?”新鲜的词汇在众人眼底闪过疑惑。 巧儿上前一步解释:“所为换岗即是各处管事相互调换值守的意思。” “这……如何可行?” 众管事听明白了,愈发惊异。 “娘娘,府里头管理素来是大厨房的管事管理大厨房,扫洒处管事负责扫洒处。”有管事站出来道,“别看都叫管事,可各处的机能不一样,管事与管事间精通的行当也不一样。这要是易岗管理,会出大乱子的!” 叶浮珣早料到众人会有反驳,此时倒也不紧张,只问道:“本宫且问问,大厨房的管事平日里可曾亲自下厨准备羹汤?扫洒处的管事又是否会亲自去园子洒扫收整?” “这……”被点名的两个管事对视一眼,“娘娘,虽说奴才们不必亲自打理具体的事务,可不同行当相差太远,若是凭空而易,怕是处理不来。” “本宫尚且对各位管事的本领有信心,”叶浮珣不紧不慢,“难道各位管事却对自己的能力没自信?” “不错,各处负责的业务不一样,所专的方向确实会不一样。” “但身为一处的管事,除了行当所专之外,更重要的是管理的能力和学习的能力。” “本宫相信各位日常管理十数人甚至数十人,管理能力不会是问题。哪怕是换了地方,应当也不会束手无策才对。” “况且,各处本就有副管事在,管事调任后可以尽快通过副管事了解该处的具体事务。” “诸位以为如何?”众管事皆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都想不明白叶侧妃这一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娘娘,”有管事问道,“您刚才说一月为期,是指的调岗只用一月时间?” 叶浮珣颔首:“不错。以一月为考核期,一月后各位管事需呈交一份任期报告给本宫,本宫查阅后会进行简单考核。经过考核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夺定诸位的去留。” 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凛然。 “有能力者,本宫会提高一到三倍的月例,若能力不如者,就恕本宫无法留用了。” 众管事一听月例加倍,一时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人人各有所思。 叶浮珣讲完,见众管事不敢再有疑议,便让巧儿将换岗的名单宣布了下去,随后道:“诸位换岗后必定会有不少问题,无法决断的事情可以随时来明月宫征询。然后每五日此时到明月宫开一次例会,梳理五日内的相关事宜。” 言罢,便让众管事都散了去。 小雨扶着叶浮珣离开议事厅,缓缓往寝殿方向行去。 “娘娘,您让那些管事换岗,他们会不会故意捣乱?” 她家娘娘突然接手太子府这么大一个摊子,管事们又都听废太子妃支使惯了,说不定会明里暗里使绊子亦为未可知。 叶浮珣笑道:“正是如此,才要让他们换岗去试试。” “一来可以看出真正有能力又踏实做事的人,二来可以让想捣乱的人尽快露出真面目,这才叫做高效。” 小雨歪着头使劲想了想,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觉得很有道理。 “对于任何人来说,让他们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件事情都是要摸清情况站稳脚跟。”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照做不误 叶浮珣多解释了几句,“这样一来,即便想趁机添乱的人,也没有办法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添乱的机会。” 小雨骤然睁圆了眼,用力点点头:“奴婢懂了!” “娘娘,您这一招叫先发制人,对不对?” 叶浮珣噗嗤就笑了。 皇宫,御书房。 纪衍诺、楚王和秦王禀完朝事,皇上端起茶缓缓地饮了一口。 楚王正欲开口告退,就见纪衍诺拱手道:“父皇,儿臣尚有一事要禀。” 皇上飞快地抬起龙目扫了眼纪衍诺,一看他那神色,顿时心下一凛。 他家小六,该不会又要…… 思及此,皇上把茶盏放下,朝楚王和秦王看了一眼,沉着道:“尚有何事,现下说罢。” “是。”纪衍诺应声,却见楚王和秦王仍站在一侧,他不由抬眸望向楚王。 楚王见纪衍诺看了过来,呆了一瞬便将嘴角咧到他家王妃夸他最是爽朗和俊气的弧度,露齿一笑:不是四哥不识趣,是父皇让四哥留着。 纪衍诺眉锋抽了抽,默默地朝秦王看了过去。 秦王薄唇微勾,浅浅一笑,眼底的意思和楚王一模一样。 纪衍诺拧眉,却听皇上扬了音调催促:“衍儿?” “是,父皇。”纪衍诺回过神,深吸口气道,“儿臣想向父皇求个恩旨,册封于氏为太子正妃。” 皇上瞳孔陡然一缩,他就知道! 小六前阵子为了废太子妃就是刚才那个眼神,眼睛里写满了死缠烂打势在必得的神光! 他故意用眼神示意楚王和秦王留下来,就是想着有兄弟在旁,小六应该不至于没脸没皮地为自家媳妇再求些啥了。 没想到——小六竟然照做不误! 这、这不是为难他这个老父亲吗? “衍儿,”皇上沉吟片刻,“太子妃刚废,不宜立即册封太子妃,此事需得延后再议。” “父皇。”纪衍诺早料到事情不会顺利,从容不迫应对,“太子妃被废是因为她意图谋害皇嗣,此事天下皆知。而太子府不可一日无正妃操持,儿臣认为立即册封太子妃极为妥当。” 皇上就觉得头闷闷直跳,他沉下脸往楚王和秦王身上扫去:“你们兄弟二人以为如何?” 楚王眨了眨眼,王妃说过引火烧身的事情不能做。 家里除了儿子还有个大胖闺女等着他全须全尾回府。 遂非常厚颜地看向秦王:“五弟有何高见?” 秦王沉默了会。 叶侧妃能成正妃,自然是极好的事。叶侧妃日后就不必在太子府里受到牵制,腹中胎儿出生后名正言顺是嫡出。 他肯定希望父皇能够同意。 只不过父皇将这个问题抛给他和四哥,分明是希望他们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可是反对——自然是不能反对的。 “回父皇,”秦王斟酌道,“儿臣随军前往燕齐边界作战时,曾亲观叶侧妃为踏入有毒沼泽的兵士解毒,又巧计解决盘亘挡路的丈长巨蟒。 而此举前去东海,亦是因为叶侧妃细心观察,发现瑞王府中种有he欢毒树,从而发现瑞王不轨之心……” “由这一桩桩一件件可见,叶侧妃劳苦功高,胜任太子正妃之位。” 短短几句话让皇上陷入沉思,宇儿说的不错。 叶侧妃确实说是这一辈中的巾帼英雌不为过,楚王登时汗颜。 他刚才自然也看出了父皇的拒绝之意,为了不被牵连其中,甚至推了五弟出去做靶子。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胸襟窄小,阴险狡诈了?叶侧妃对军队有恩,就是对他有恩。 父皇英明神武,又怎会计较他说真话! 若是被王妃知道他怯缩不前,连正义之声都不敢发的话,定然会生气的。 “父皇,可不止是如此,”楚王想通,双拳一握朗声道,“瑞王为何能够那么轻易拿下,可是因为叶侧妃。更远些的,您还记不记得咱们燕齐之战时候,叶侧妃发明了一种毒粉可以让爆炸的威力增强百倍……” 楚王话匣子一开,立即就像滔滔江水一般滚滚而来。 听得皇帝的额角又开始抽抽直跳,一双龙目虎虎地瞪着楚王—— 还说!还给朕说!你以为朕都不知道叶侧妃好不好? 朕的命可都是她的巧手下才能够延缓数年!朕身边的毒瘤也是因为叶侧妃才顺利拔除的! 但这是叶侧妃好不好的事情吗?就是因为好,才要三思! 刚废了太子妃立马就册封叶侧妃为太子妃,外头的闲话能少? 别说叶侧妃还快要生产了,万一气出个好歹,算谁的? 那可是小六的第一个孩子,身为皇上,自是不能将心思坦白说出来,他都那么明显地说了,容后再议,容后再议,没说不同意,这几个孩子怎么还得理不饶人了呢!嗓门大得让他头痛! “好了!都给朕退下!”皇上气得一拍手里镇纸,“此事容后再议!德公公,送人出去!” 兄弟三人就这么被皇帝赶出了御书房。 楚王手一摊,叹了口气拍拍纪衍诺的肩膀:“四哥尽力了。” 纪衍诺吸了口气:“多谢四哥和五哥。” 这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但无妨,继续磨父皇就是了。 接下来数日,纪衍诺只要一觑了空子就往皇上身边跑,除了商议朝事,开口定然就是为叶浮珣求太子正妃之位。 求得让皇上一看见他就不自觉地闪避他的目光,一听到‘太子求见’就开始头疼。 这日皇上午歇起来,去御书房批折子,刚走到御书房不远,就见有小公公飞快地跑上前来:“皇上,太子殿下在御书房前求见。” 皇上脚步一顿:“今日天气晴朗,去御花园转转。” 言罢,扭头就往御花园方向行去,德公公忙小步跟在后头。 “你说这小六日日往朕跟前杵,就为了给叶侧妃求个正妃的位份。”皇上叹了口气,望着御花园里色彩缤纷的花朵,闻着清新的花香,可一想到纪衍诺,就觉得索然无味了,“朕这是不是该随了他意算了?” 德公公小心翼翼应道:“殿下和叶侧妃伉俪情深,而今叶侧妃又有了殿下的第一个孩子,殿下为叶侧妃求个位份亦是情理之中。”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孰轻孰重 “可他就不怕外头的人背后指指点点?”皇上背着手沉声道。 民众的悠悠之口有时候就是那无形的刀子,一刀刀戳得可都是深不见血。 太子妃被废,虽说理由确凿,可民间亦传出了叶侧妃是妖妃之说。 太子他当真不惧?待风声缓了,过上一年半载再册封叶侧妃,按理说会更为妥当。 他这个老父亲也是为了小六和叶侧妃着想! 德公公小声应道:“皇上,殿下胸有沟壑,而叶侧妃亦是巾帼英雌,若是他们不惧,您不若就随了他们的意,也好让他们感念您龙恩浩荡。” 皇上缓缓地眯起了眼,这龙目一眯,不经意就看见了不远处急匆匆飞奔而来的纪衍诺。 又、来、了!这个小六,简直是阴魂不散! “儿臣见过父皇。”纪衍诺朗声行礼。 “起罢!”皇上瞪了纪衍诺一眼,“摆驾回御书房。” 纪衍诺自是恭敬地跟在皇上身边,继续开始游说。 皇上习惯性地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开始想着朝事。 待进了御书房,屏退宫仆后,他看向纪衍诺:“近日京城已有叶侧妃是妖妃的传闻,你可听说?” 纪衍诺镇定:“儿臣会尽快找出源头,将谣言熄灭。” “朕若下了圣旨,叶侧妃势必被推向风头浪尖,你不惧?”皇上看他。 “父皇请放心,儿臣定能护阿珣周全。” “也罢,”皇上实在没辙,丢出最后一招,“先去求得你母后应允,再来找朕。” “儿臣谢过父皇!”纪衍诺眼睛一亮,声音响亮地道了谢,转身就往外跑去。 皇上望着那抹飞快的身影,摇头叹道:“还是年轻!” 为了给媳妇求个位份,没脸没皮到这个份上的小六,他还是头一回见。 “皇上以前不总说殿下自打从齐国回来后便淡淡清清的,现在殿下如此,可是有人情味儿多了。”德公公帮补了一句。 皇上笑着饮了口茶:“说的倒是在理。” 看着这样的小六,他这老父亲的心无端也觉得舒畅,叶侧妃,是个好的。 那厢纪衍诺出了御书房,急匆匆地就往慈宁宫赶去。 要得皇后的同意,得先向太后娘娘求援。 慈宁宫。 纪衍诺前来求见的时候,太后刚午歇完,在饮着茶。 见到纪衍诺拉着他细问了不少叶浮珣的事,才心满意足地又捧起茶饮了一口。 “说罢,今儿个来哀家这可是有什么事?” 纪衍诺忙将皇上的意思禀了一遍。 太后挑眉:“既然皇上让你去求皇后的同意,你来哀家这做什么?” 纪衍诺恭敬道:“孙儿恳请皇祖母指点。” 皇后就连他废太子妃都不同意,想要让她首肯阿珣为正妃,必定更难。 纪衍诺不想直接去碰钉子,而太后娘娘,必定有应对的好法子。 太后被他那写满了信任的神色逗得一笑:“你这孩儿,跟阿珣一样,精得很。” “要想你母后同意这事,说难是难,说简单也简单。” 太后淡淡道,“你应该知晓你母后的心思,从她的心思下手,就简单多了。” 母后的心思?纪衍诺陷入思索。 母后最在意的就是那个位置,可阿珣和那个位置…… 太后见状,又提点了两句:“其一,嫡子的作用。其二,阿珣对皇上的救命之恩。” 言罢,她露出淡淡倦意,“去罢,哀家累了。” 纪衍诺眼睛骤然一亮,喜滋滋地冲着太后道了谢,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慈宁宫。 转而就去了坤宁宫。 皇后见纪衍诺终于来了,心中仍是带着气:“衍儿来母后这又是有什么事?” 纪衍诺先是将皇上的意思说了,随后便直言:“儿臣是来求情母后的同意的。” “本宫不同意。” 皇后轻轻地撇了撇嘴,她本来就不打算让叶侧妃做衍儿的正妃,现在连皇上都和她站在一边,她自然不会答应这件事。 事实上,她已经开始替纪衍诺物色太子妃人选了。 京城中贵女众多,比叶侧妃好的不计其数,要她看,选谁都比选叶侧妃要好。 “母后,”纪衍诺沉沉地吁了口气,“现在几个兄弟里就儿臣尚未有子嗣。阿珣再过月余就要生产了,若生的是儿子……” “嫡子和庶子对儿臣来讲,甚是重要,母后。” 这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皇后忽地就凝了神色。 她看向了纪衍诺,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坚持。 皇后倏地垂下眼帘,衍儿一直未有子嗣,这是他夺嫡路上最大的一块短板。 如今叶侧妃有了身孕,本就是可以将这块短板补全的好事。 如果叶侧妃生了儿子——嫡子和庶子的区别,真的非常大。 一个有嫡子的皇子,和一个没有嫡子的皇子相比,孰轻孰重无需多言。 “这是你想要尽快册封叶侧妃为妃的真正目的?”皇后开了口。 纪衍诺:…… 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不止如此。” “说。”皇后坐直了身,神色认真地睇着纪衍诺。 “母后可知父皇身边有宫人意欲毒害父皇,正是被叶侧妃发现将那宫人揪出之事?”纪衍诺郑重道。 皇后抽了口气,早些日子在乾元殿和慈宁宫都揪出毒瘤之事她是知道的,但此事皇上让人守口如瓶,即便是到了她这里,信息亦并不完全。 只知那宫人下毒未遂,揪出后株连了九族。 这件事……竟然和叶侧妃有关? 那岂不是叶侧妃对皇上来说有着救命之恩? 皇后暗暗地握紧了拳,她需得再仔细思量一下。 原本不满意叶侧妃,一是因为她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女出身,二是因为她这个人皇后摸不透。 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张氏,都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申诉过叶侧妃的厉害。 以前她总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现下,叶侧妃竟然把太子妃都给推翻了。 太子妃让人去觅来稳婆对叶侧妃下手,定不是为了残害皇嗣,为的不过是杀了叶侧妃这个心腹之患,然后顺理其章地将皇嗣抱在膝下抚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精心挑选 这种心思在皇后看来,实在是一眼便知。但这样的心思,叶侧妃究竟是如何查知? 且她又是如何能隐忍到太子回来,才通过太子之手去惩治太子妃? 皇后将立场对调,觉得即便是她在叶侧妃的位置,恐怕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无端,就觉得叶侧妃这个人——不是好控制的人。 放在衍儿身侧最近的女人,必须是她能够操控的人。不然的话,她又如何把控衍儿? 皇后踌躇不已,可现下除了衍儿—— 楚王在京城中名声极佳,威武勇猛,膝下嫡子嫡女皆有;秦王文采风流,最得文臣吹捧,秦王妃虽然未曾生养,膝下却抱养了儿子;晋王倒是不以为惧。 至于恒王,虽然刚立府不久,但在朝中办事稳妥,深得朝臣夸赞,还娶了齐国大公主…… 衍儿的对手是真的不少!不能输在没有嫡子这块短板上。 “叶侧妃这一胎,有太医说是男娃?”皇后看向纪衍诺问。 纪衍诺沉吟:“太医虽未曾直言,但却是暗示过。” 事实上,他和阿珣对男孩女孩都喜欢,根本就没问过太医。 不过既然皇后这么着急,那就顺口忽悠着试试。 果然皇后一听这话,眼睛就又亮了三分:“叶侧妃是个好的,母后亦很欢喜她。只不过现在这时间点确实不宜册封正妃……” 她沉吟道,“若衍儿执意如此,母后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纪衍诺努力按捺住心中狂喜,强自镇定地问道。 “母后倒是想问问你,”皇后睇他,话锋一转,“太子府后院本有二十余嫔妾,为何这段时间你赶走了那许多人?你可知这样会得罪多少势力?” 每一个嫔妾身后代表的都是一个家族,无论大小,皆是她精心挑选对衍儿有利的家族! 纪衍诺淡淡的道:“儿臣对她们不感兴趣。” 皇后气得吁了口气,她精心挑选的姑娘,无论人品和模样都是顶好的。 可谁知道衍儿却是眼高于顶的刁钻,除了叶侧妃,还真是一个都看不上眼了? 归根到底,还是后院的女人少了。 “这样罢,后院嫔妾太少终究不像样,”皇后琢磨着道,“过段时日母后再给你挑些贵女,你都收进府里去。” 纪衍诺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把涌到嘴边的拒绝生生地压了下去。 若母后要以此为由才肯册封阿珣为正妃,则不宜与她硬碰硬,以拖字为诀更为合宜。 遂便只哼了一声:“母后,那您是答应册封阿珣为正妃了?” 皇后睨他一眼:“衍儿,母后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既然册封叶侧妃对你大业有助,母后又怎会在这关键时刻阻拦?” “只不过,你应承母后的事,可不能忘了。” 纪衍诺心中一喜,沉住神色应道:“儿臣谢过母后。” “那儿臣便不多叨扰母后,这便告退。” 他一心急着去找父皇将事情办妥,起身欲走。 “且慢。” 皇后扬了声,“虞老将军的孙女今儿个来宫中陪伴母后,这会儿时候不早亦该回府了。衍儿,你就替母后送虞姑娘回虞府罢。” 见纪衍诺倏地皱起眉,皇后又补充一句,“母后知晓你急着去父皇那里,但需得先将虞大姑娘送回虞府,才能去你父皇那边说母后应承之事。可清楚了?” “儿臣知晓了。”纪衍诺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绷了出来。 片刻后,纪衍诺身后跟着一个粉裳姑娘出了坤宁宫。 虞大姑娘是虞府嫡出的姑娘,闺名单字凝,自幼跟在虞老将军在西北长大,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双眼笑起来时候弯弯如同月牙。 因为长在西北,性子不若京中贵女那般温柔安静。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您精于作战,去岁带领军队将被齐国夺走的五座城池打了回来,那一战胜得漂亮,就连我们西北的将士听闻了都各个叫好!”虞凝笑道。 纪衍诺迈开长腿赶路,只低低地哼了一声当做应答。 虞凝倒也不恼,又笑嘻嘻道:“而且,皇后娘娘还说您功夫特别高,民女自幼习武,不知有没有机会向殿下讨教一二?” “没兴趣。”纪衍诺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随口应了一句。 “哎,您是不是觉得民女是女子就不屑于和民女比试?虽说民女功夫不算绝佳,但在女子中亦属翘楚……” 虞凝顾着讲话,眼见着就和纪衍诺拉开了距离,她忙飞快地提起裙子追了上去,“太子殿下,你可不能小瞧了民女。” 纪衍诺压根没回应,他现在只觉得出宫的路长得碍眼。 “太子殿下,”虞凝提着裙子快步走,“皇后娘娘还说您的太子府里花木扶疏,景观优美,民女可以去太子府玩玩吗?” “哎,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开口闭口就要去人家府里玩?知羞不知羞?” 横空而来的大嗓门让一行人顿了脚步,徐公公欢喜地闪到了一边,给从不远处大步而来的楚王和秦王让了位置。 有楚王在,殿下的脸应当就不会黑得跟锅底似的了。 不然的话,回头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虞姑娘送回了府,殿下那一身火气还不得全往他头上撒。 他可不想去刷恭桶。 “怎么就不知羞……了,咦?楚哥哥!”虞凝扭脸就看见楚王,眼睛一亮露出大大的笑容。 楚王惊得后退一步:“好端端的你叫本王楚哥哥作甚!和你很熟吗?你哪位?” 虞凝上前一步,指着脸蛋道:“楚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宁儿啊!你以前都叫我宁小猪!” “什么小宁儿,本王哪里认得你……” 楚王忽地停了嘴,望着眼前甚是面熟的虞凝,忽地一拍手掌,“你……宁小猪?虞老将军的那个大胖孙女?” 虞凝用力点点头:“就是我,楚哥哥不认得小宁儿了?” 楚王比划了一下:“你这丫头这身板都长到本王咯吱窝了?本王记得几年前去詹西城时,你才不过到本王的裤腰带那么高……”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无法自拔 虞凝嘻嘻笑着,扭头向秦王看去:“您就是秦王殿下对不对?民女读过您写的诗词文章,特别喜欢!尤其是邀月诗和长歌域水赋,民女能够倒背如流。” 秦王一愣,轻轻咳了一声:“过奖了。” “四哥,”纪衍诺见虞凝和楚王是旧相识,心念斗转,“六弟还有急事要禀父皇,可否请四哥送虞姑娘回虞府?” “四哥这还急着回去抱我家大胖闺女……” “不用了!”还不等楚王说完,虞凝就摆摆手道,“不麻烦楚哥哥,太子殿下,能不能请秦王殿下送民女回虞府?” 她双眼冒着星星看向秦王。 秦王静默一瞬:“实在抱歉,本王尚有公务在身,需得去衙门一趟。” “啊……”虞凝一张小脸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她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叹口气道,“算了,既然你们都有事要忙,那民女自个儿回府便是。” 言罢,她朝三人屈膝致了礼,拖着步子独自往宫外走去。 原地不动的三人互视一眼。 纪衍诺沉声道:“徐安,你去送虞姑娘一趟。” 若是让虞凝就这么一个人回去了,说不定母后会以此为由不肯册封阿珣。 徐公公瞬间领悟纪衍诺的意思,应声快步追了过去。 “六弟,你刚才说有急事去找父皇,该不会是叶侧妃的事情有着落了?”楚王见送走虞凝,自觉一身轻,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纪衍诺嘴角一勾:“不错,父皇这回应当会答应了。” 楚王和秦王都真心为他们高兴。 “那虞姑娘是怎么回事?”楚王着远去的背影,“她怎么缠上你了?” 纪衍诺眉冷冷道:“与爷无关。” 啧,楚王摸摸下巴看向秦王道:“也是,我瞧那虞姑娘对五弟更感兴趣。” 秦王一副敬谢不敏的神色道:“四哥莫要乱说。” 楚王摊手:“说来这虞姑娘,四哥数年前去西北时见过数面,那阵子就是个成日在军队里混的假小子,没想到几年不见,竟然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想想四哥那大胖闺女,说不定再过几年长大了,会不会也追着少年郎跑……” 纪衍诺揉了揉耳朵,拱手向秦王示意道别,随后便快步往御书房方向而去。 秦王见楚王陷入老父亲感慨无法自拔,轻咳一声道了句‘有事先行’,随后就翩然走了。 直到楚王感慨告了一段落,才发现身边只剩下随行小厮。 “这五弟六弟真是的!等你们有了闺女,就能感受为兄的痛心了!” 不啰嗦,趁自家闺女还小,赶紧回去多抱抱! 日后要真有混小子敢觊觎他家闺女,他绝对打断那些混小子的腿! 太子府,明月宫。 叶浮珣早上起来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后,就见巧儿款步进了膳厅禀报:“娘娘,后院嫔妾均已到正殿候着了。” “那便过去罢。”叶浮珣擦了擦嘴,又饮了口温茶,扶着腰站起身,慢悠悠地去了正殿。 现下后院嫔妾每日上午都会来她的明月宫请安。 说是请安,其实就是大家伙坐一块儿闲聊打发时间。 叶浮珣以往去兰熙宫请安,几乎都是独来独往,除了朱良媛和后来的雷美人、万美人,与别的嫔妾都不相熟。 而今嫔妾们来请过几回安,便就都有了印象。 太子府后院现在除了张氏仍在禁足外,余下不熟的嫔妾全部都是美人的位份,一共六位。 这六人瞧着都是安安分分的,眉眼神色恭顺又温良。 因为叶浮珣怀着身孕,请安时候的话题大多都是绕着孕妇和婴儿转。 有嫔妾会说起出阁前家里嫂子怀孕的趣事,有嫔妾会讲到曾听说过与怀孕相关的注意事项,还有嫔妾会提及出阁前和家里幼儿相处发生的故事…… 叶浮珣一概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不知道众嫔妾为了迎合她讲这许多和孕妇婴儿相关的事,会不会觉得无趣。 几乎日日都有嫔妾会送来为婴儿做的衣裳鞋袜,快要堆成了小山。 其实小雨和巧儿早在数月前就时常给小殿下缝制各种衣裳鞋袜,依叶浮珣看来,娃儿出生后根本就穿不完。 不过嫔妾们的盛情,她不好拒绝,遂就都收了起来。 至于是否穿用,自是由常嬷嬷和平嬷嬷细细检查过后,挑出最合宜再做取用。 “不知妹妹们平日里可喜欢护理肌肤?” 听多了孕妇婴儿的话题,这日请安叶浮珣飞快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开去。 一听叶浮珣这么问,雷美人第一个就笑着应道:“娘娘,都说女子爱俏,婢妾可是每日照三膳不落地护肤净面,这可不止是喜欢,而是爱极了。” 一席话让众嫔妾都掩嘴失笑。 “喜欢那便好。”叶浮珣笑着拍了拍手,“本宫的丝芭馆最近新研制了一套美白莹润的香膏,从净面、按摩到深度滋养一应俱全。若是妹妹们不嫌弃,可以带一套回去用用看。” 小雨领着几位婢女将系列产品捧送到了各位嫔妾身边,众人迫不及待地将香膏拿到手里。 “味道清清冽冽的,闻着就很是舒服。” “婢妾听说丝芭馆有一套按摩手法,配以那套手法护理肌肤,可以让肌肤如玉生辉。” 只可惜她们不过是低位的嫔妃,哪怕是咬牙掏出大笔银子,亦无法成为丝芭馆的会员。 叶浮珣浅笑:“若是妹妹们感兴趣的话,可以派婢女向小雨学习按摩手法,这样就可以配合手法使用这些香膏了。” “真的?”几乎每个人眼底都亮起激动的光芒。 叶侧妃这分明是给她们开小灶! 若是她们的婢女学会了按摩手法,她们无需成为丝芭馆的会员,就可以在府里享受顶级的护肤体验! 叶侧妃对她们也太太太好了吧? “婢妾谢过娘娘!”嫔妾们连声道谢,各个都兴奋不已。 叶浮珣望着眼前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嫔妾,有种肩上担子不轻的感觉。 经过这几日了解,平日里嫔妾们在后院的生活真的是乏善可陈。 除了请安,就是呆在各自的院子里,偶尔相互串个门。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悄然而去 写写字,弹弹琴,作作画……日复一日这么过,青春也就日复一日地悄然而去。 纪衍诺的宠幸,怕是不会有的。 哪怕是没有她的存在,按照书中的剧情,纪衍诺亦从来没有宠幸过后院的嫔妾。 而现下有她在,她私心里更是不愿意让纪衍诺去宠幸任何一个女子。 但后院的嫔妾,又不是说解散就能散了的。 这些女子怕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是太子府的一份子。 所以,叶浮珣就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大家无聊的生活变得不那么无聊。 至于要如何去做,她还需要多想想。 主要是临近生产,每天揣着个大西瓜在肚子里,又要操持太子府的各种事宜,她暂时还忙不过来。 待生产后有了时间,可以再慢慢来。 “娘娘,”常嬷嬷迈步进了正殿,恭敬地上前禀道,“坤宁宫的侯嬷嬷求见。” 叶浮珣怔了一瞬,颔首吩咐:“有请。” 随后便让众嫔妾先行散去。 小雨捧了新换的热茶:“娘娘,奴婢听说侯嬷嬷还带了两个嬷嬷一同进了太子府。” 叶浮珣眉微挑,皇后派人过来,究竟是为的什么事? 候嬷嬷来到的时候左右打量着叶浮珣的肚子。 “候嬷嬷前来是所为何事啊?” “回侧妃娘娘,皇后娘娘让女婢送了两个稳婆过来。” 叶浮珣皱了皱眉,自己而今快要临产,突然送两个稳婆来,是为了聊表婆婆的关心?还是有别的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饮了口茶:“本宫感念皇后娘娘的恩情,还请嬷嬷传达。” 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无论用与不用,皇后送来的稳婆她没有退还的道理。 侯嬷嬷闻言,暗道叶侧妃还算是上道。 她又传了几句皇后对叶浮珣的叮嘱,无非是月份大了吃食和各方面需多加注意之类的话,随后便以回宫复命为由离开了太子府。 “娘娘,”侯嬷嬷前脚一走,常嬷嬷就进来求问,“皇后娘娘送来的两位嬷嬷是否让住进明月宫里?” 叶浮珣沉吟片刻。 她虽然和皇后不怎么亲厚,但肚子里揣着的可是纪衍诺的包子,皇后断不会有害她的心思。 送来的稳婆自然也是可信的。 退一万步讲,婆媳关系本就不好处,若是她对皇后送来的人诸多防范,传回皇后耳朵里去了,日后两人的关系怕是会因此僵化。 只不过,明月宫里已经有四个稳婆了…… 叶浮珣一想到生产时候产房里蹲着六个稳婆给她接生,加上常嬷嬷、平嬷嬷、巧儿和小雨,就觉得很头疼。 十个人二十双眼睛盯着她生产,那种场景简直想都不敢想。 “娘娘?”常嬷嬷见叶浮珣没说话,不由又唤了一声。 思绪早已飘飞的叶浮珣回过神,颔首道:“让她们住进明月宫罢,只不过平日里该留意的莫要轻省了就是。” 常嬷嬷领命退了下去。 两位嬷嬷才来了半日,到了傍晚用过晚膳,叶浮珣就听小雨开始抱怨了。 “娘娘,那个卢嬷嬷真是不好相与。”小雨的嘴噘得老高,“奴婢下午去问张嬷嬷关于接生的问题,结果被卢嬷嬷骂了一顿。” 叶浮珣眉心略蹙:“她说什么了?” “先是说奴婢不尽忠职守,身为您的贴身婢女就该随时在您身边待命而不是游手好闲与人闲聊……” 小雨愤愤然,若不是娘娘说不得怠慢那两个稳婆,她当下就想叉腰吵回去。 她哪里不尽忠职守了? 她可是趁着休息的时候赶紧去找张嬷嬷多了解接生的注意事项,就是为了娘娘生产的时候可以帮上忙。 竟然还说她游手好闲与人闲聊! 要她说,那嗑着瓜子骂人的卢嬷嬷才是真的游手好闲还多管闲事,哼! 叶浮珣见小雨气得包子脸都鼓了起来,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小雨是为了精进业务能力,本宫都知道的。” 小雨被叶浮珣这话哄得开心地咧了嘴笑:“还是娘娘最明白小雨。而且,那卢嬷嬷说完奴婢后,还说了张嬷嬷。” “她说什么了?” 叶浮珣神色微凝。 张嬷嬷是太后送来的稳婆,卢嬷嬷哪里来的胆子去训她? 小雨撇撇嘴角:“她说张嬷嬷不谨守稳婆职德,随便将经验传授出去,也不怕失了饭碗。” “娘娘,您可知张嬷嬷怎么回应的?”小雨忽地变了神色,眼底又染上了笑,“张嬷嬷反讽卢嬷嬷,说她固步自封,所以才十数年如一日不得长进。” 她歪着头想了想,“奴婢就觉得卢嬷嬷和张嬷嬷怕是以前有过节,只不过不晓得是什么。” 叶浮珣眉心略展:“去唤常嬷嬷过来。” 不多时常嬷嬷便进了寝殿。 叶浮珣向她吩咐道:“常嬷嬷,你去跟卢嬷嬷和屠嬷嬷说一声,明月宫内你们几人是得了太子吩咐向张嬷嬷她们学习接生的注意事项。 若她们不愿意分享经验亦无妨,但不得妨碍其余嬷嬷传授经验。” “另外再给张嬷嬷等几人送些赏赐过去罢。” 常嬷嬷含笑领命退了下去。 有了这一番敲打,接下来的日子卢嬷嬷和屠嬷嬷乖觉了许多。 张嬷嬷等人自是感恩叶浮珣的赏赐和出手相护。 日子一天一天过,叶浮珣的肚子则一天一天地愈发大了起来。 这日休沐,纪衍诺虽然起得早,但并未去前院书房,而是拿了公文在寝殿内审批。 每每看完一份公文,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叶浮珣那硕大的肚子上,发上小半会儿的呆。 阿珣的肚子,真的是太大了。 这小段日子以来,几乎是每天大上一圈。 虽然问过稳婆,怀孕到了九个月后,肚子确实会长得飞快—— 可真正看在眼里时,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什么时候,那臭小子才会安稳出来? “阿衍?” 叶浮珣自然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纪衍诺对着她肚子发呆的呆样,“怎么了?” 她飞快地低头往肚子看去,该不会是肚子里的娃儿又胎动被纪衍诺瞪了罢? “没什么。”纪衍诺回过神,上前去扶叶浮珣坐起来,“睡得可好?”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神秘的笑容 “还行。”叶浮珣扶着肚子慢慢挪动了下身子,“大腿被压得有些发麻。” 纪衍诺忙蹲下身去替她轻轻揉捏着大腿,这对他来说早已轻车熟路。 其实夜里叶浮珣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起来一次,基本上回回都是因为大腿又麻又疼闹醒的,必须要起身走动一下,再由着纪衍诺替她揉上一回儿才能继续睡。 “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叶浮珣低头看着快要顶到胸口的肚子,略发愁,“阿衍,你说肚子那么大,会不会生产的时候很难生?” 临近生产,不免忧虑。 虽然接生的知识是恶补了不少,但毕竟头一胎,还是会紧张。 纪衍诺一边替她揉着腿一边安抚:“有爷在,不用怕。” 叶浮珣轻笑一声:“为什么你在就不用怕了?” 他又不能替她生。 而且,他答应了不能进产房的。 “爷总结了几条规律,”纪衍诺扶着叶浮珣站起来,“咱们只要记牢了,生产的时候就不用怕了。你且听爷讲。” 纪衍诺说着便娓娓道来。 他心中叹了口气,只可惜阿珣不肯让他陪产,不然的话,有他在旁定能照顾好她。 “这个阶段阵痛可能会比第一阶段更为剧烈,阿珣需要谨记呼吸与用力之法,便可从容面对。”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呼吸与用力之法爷已经叮嘱常嬷嬷了,届时她会护在你左右提醒,所以你不用害怕会忘记。” “爷先把第二阶段的呼吸之法给你讲讲。” 纪衍诺开始进入详细讲解模式,叶浮珣睁圆了眼,听得很是认真。 随后,还被纪衍诺拉着就地示范,又让她跟着一同练习了数遍,直到叶浮珣肚子咕咕作响,纪衍诺才恍然—— “阿珣,你还没用早膳?” 叶浮珣露出完美的八颗齿微笑:“何止没用早膳,我还没梳洗更衣。” 一大早醒来就被纪衍诺拉着学习分娩的呼吸之法,真不知道是她紧张,还是他更紧张。 纪衍诺讪讪别过眼,轻咳一声:“爷让人去准备早膳。” 叶浮珣忍着笑看纪衍诺尴尬地出了屋。 她就觉得,纪衍诺其实比她更紧张。 对接生的流程学习得比她透彻多了。 而且那呼吸之法,教起她来之流畅,仿佛曾私下练习过无数次似的。 时值秋日,天气愈发变冷。 只不过叶浮珣肚子里揣着一个包子,两相叠加的热度让她觉得秋天来了可真是凉快极了。 转眼又过去了一周,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九个月零一周了。 按照稳婆的说法从这一天开始,只要胎儿有动静,就随时可以生。 基本上算是符合瓜熟蒂落的日子了。 明月宫上下都变得小心翼翼和谨慎起来。 在纪衍诺的命令下,后宫嫔妾的请安被暂停。 而他除了去早朝外,只要下了朝就往府里跑,除了呆在明月宫看看看公文,只有当出现朝臣紧急找上门的时候,才会拨冗去见上一面。 叶浮珣就觉得身边像是装了个摄像头似的,时时刻刻都被纪衍诺盯得紧紧的。 她想起身去拿杯水,坐在书桌后看公文的纪衍诺瞬间就会飞身过去把水递到她面前:“阿珣,小心地滑。” 叶浮珣一手捧着水,一手指着绒毯铺就的地面:“哪里滑了?” “张嬷嬷说过,越是临近生产,就越该多走动,这样才好生。” 纪大魔头这分明是把她当做易碎的玻璃,动都不让动了。 纪衍诺好脾气地一笑:“待喝过水,爷陪你到院子里去散步。” 由他在身边伴着,阿珣自是可以安全地多走动走动。 叶浮珣把水饮尽,起身往外走去:“好。” 纪衍诺忙急急把杯子,手一弹将杯子稳稳地弹射到桌上,人已经迅速走到了叶浮珣身边扶住她:“阿珣,小心地滑。” 叶浮珣满脑门黑线:“这地面每天都有人细心打理,哪里就滑了!” 纪衍诺见叶浮珣撅起嘴儿,陪笑道:“阿珣说的是。” 叶浮珣睐他一眼:“阿衍,你最近不忙么?” 与其成日像只老母鸡般围在她身边叮咛这嘱咐那的,还不如去衙门当差为国为民办些实事? “阿珣快临盆了,爷自然要留在府里陪你。”纪衍诺理直气壮。 衙门的事情,不紧急的都尽数丢给楚王了。 当年四哥第一个儿子出生前,可是提前了一个月就去父皇那里告假,等娃儿生了,又告假了一个月。 他现下不过是减轻了差事的负荷量,该处理的要务并未落下。 算下来,顶多是将四五成的活计分了出去。 叶浮珣:…… 一想到还要过二十一天这样的日子才到十个月,她就觉得略头大。 然而一对上纪衍诺那双坚定不容置疑的黑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又这么过了几天。 这天午歇后醒来,罕见的没有看见纪衍诺坐在桌旁看公文。 倒是小雨和巧儿一见她睁开眼,都露出了难掩的喜悦急急上前:“娘娘,快起来梳洗更衣。” “怎么了?”叶浮珣揉揉酸疼的腰坐起身,不解问道,“殿下呢?” “殿下在前院招待德公公呢。” 小雨飞快地说道,和巧儿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露出神秘的笑容。 “德公公来传圣旨了,娘娘您梳洗更衣后奴婢们伺候您去前院。” 叶浮珣呆了呆:“德公公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传圣旨都不叫醒她? “来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了。”小雨一边替她净面,一边讲道,“娘娘您那会儿正睡得香,殿下说您怕是还得睡上小半个时辰,就让奴婢们备好物事,待您醒了再替您梳洗更衣。” 叶浮珣这下彻底清醒了。 合着德公公来送圣旨,纪衍诺为了不吵醒她亲自出去接待了? “那快些儿。” 圣旨不比旁的,哪有贪睡让德公公等的道理。 换好衣裳出了明月宫,早有软轿在旁候着,一行人匆匆去了前院接圣旨。 德公公见叶浮珣前来,丝毫没有等候的不悦神情,反倒是对她那随时要临盆似的肚子夸了好几句才道:“请叶侧妃接旨。”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小心翼翼 这是册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 直到德公公念完圣旨,叶浮珣被搀扶着站了起身,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真的升官了啊! 望着德公公满面笑容道着恭喜,小雨机灵地上前塞了个沉沉的荷包过去,德公公拱手笑道:“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送走德公公,叶浮珣转头看向纪衍诺,眼底神光复杂。 “阿衍,我……” 纪衍诺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不用谢爷,爷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的阿珣,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并肩,而无需再看任何女人的眼色。 叶浮珣又张了张嘴:“阿衍,我……” “晚了这许多时候,委屈你了。”纪衍诺浓情蜜意,下巴抵在叶浮珣的额发上。 “阿衍,我……” 纪衍诺低头,轻轻吻着叶浮珣的额头:“阿珣,从今往后……” “阿衍,我……可能要生了!” 叶浮珣终于没忍住推开了喋喋不休的纪衍诺,扶住肚子低低叫了一声,“肚子……好疼。” “这就要生了?” 纪衍诺瞬间反应过来了,于是便说道:“这个阶段对初产妇来说可能需要四到六个时辰,阵痛初时间隔时间较长,越到后面间隔时间越短。” “初产妇在这个阶段要多走动,以便胎儿可以更快地分娩,好尽快进入第二个阶段。” “爷扶你出去走走。” 纪衍诺坚定地扶起叶浮珣,将她饮完的杯子放到徐公公手上,四肢僵硬地往门外走去。 徐公公接过杯子,无声地朝着纪衍诺的背影眨了眨眼。 他刚才好像感觉到殿下的手在……颤抖? 这个念头刚滑过,就听到了小雨在身后传来嘀咕声:“殿下这怎么走路同手同脚的?” 徐公公默默地放下杯子,快步追了上去。 殿下这怕是紧张得不得了,他可得在旁随时待命。 娘娘由殿下守护。 殿下……就交由他来守护! 纪衍诺扶着叶浮珣出了前院,扫了一眼侯在旁边的软轿,心领神会的徐公公立马上前挥退了下去。 太子妃娘娘现下进入生产的第一阶段,殿下都说了要多走动! 纪衍诺满意地睃了眼徐公公,小心翼翼对叶浮珣道:“阿珣,爷陪你走着回明月宫。” 叶浮珣此时没有阵痛的感觉,神清气爽地应承。 然而走了不多远,忽地肚子就又是一阵痛楚传来,她不由顿下足,紧紧地攥住了纪衍诺的手。 “疼、疼、开始疼了吗?”纪衍诺紧张地回握住叶浮珣,“使劲掐爷,这样会好些。” “要不先寻个地方坐下,爷让人去把椅子送过来……” 叶浮珣缓过劲,摇头道:“不必。就疼了一会儿,现在又好了。” 纪衍诺这才松了口气:“徐安,速去把常嬷嬷召来。” 叶浮珣开始阵痛的事情瞬间就传去了明月宫。 常嬷嬷和平嬷嬷已然开始各种准备,听闻了纪衍诺传召,急急地就赶了过去。 纪衍诺见到常嬷嬷,立即进入了考官模式。 询问常嬷嬷一应程序都是否开始准备,又是如何准备的,一条条一件件统统都念上一遍。 常嬷嬷有条不紊地将准备的事项一一背诵了一遍,这些都是刚才她和平嬷嬷一齐让人下去做准备的各项事宜。 纪衍诺扶着叶浮珣慢慢前行,听得格外细心。 待到常嬷嬷念罢,纪衍诺才颔首道:“准备得相当周全,现下只差一件事。” 常嬷嬷忙回应:“还请殿下示下。” 纪衍诺看向徐安:“让人飞马进宫,去请太医过来坐诊。” 正打算拉住纪衍诺说他太过着急的叶浮珣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阵痛,不自觉又攥紧了纪衍诺的手。 直到阵痛过去,徐公公已然没了踪影。 “爷,臣妾这一胎怕是没那么快生,不必这么早就去请太医?” 纪衍诺义正言辞:“有备无患,阿珣别担心这些,有爷在。” 他家阿珣都开始阵痛了,怎能还不请太医过来? 依着他原先的想法,本是打算在阿珣生产前两天就让太医驻守在太子府的。 他看了看天色,若是按照稳婆的经验,阿珣说不定会在明日凌晨生产—— 这样的话,太医就更该早早在太子府候着才是! 纪衍诺转瞬又叮嘱常嬷嬷各大事项,讲得细而又细,惊得叶浮珣几乎都要忘记了新的一波阵痛。 直到常嬷嬷退下,纪衍诺才又挽住叶浮珣:“咱们去园子里转转。” “阿衍,”叶浮珣揪了揪纪衍诺的袖子,“你多说说话帮我分散下注意力。” 纪衍诺连声应好,可张了张嘴,一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叶浮珣的肚子上,深吸口气碎碎念道:“臭小子,记得要少些折腾你娘,乖乖地快快地出来,不然……” “不然你又要打小宝的小屁股么?”叶浮珣想起纪衍诺以往与肚子对话的画面,就觉得很好笑,“阿衍,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自然是真。”纪衍诺哼了一声,冲着叶浮珣的肚子眯了眯眼。 “可若是闺女呢?你就舍得?”叶浮珣又笑。 纪衍诺拧眉。 想了半天认真道:“若是闺女,处罚减半。” 就算是闺女,也不能太淘了。 尤其是欺负阿珣的事情,绝对不可容忍。 叶浮珣:…… 转悠了约莫一个时辰,叶浮珣不肯走了。 “爷,要不歇歇?” 清冷的天气,叶浮珣愣是走出了一身汗。 她可不像纪衍诺,肚子里揣着个大西瓜,走起路来可费劲了。 更别说每过一阵子就阵痛。 纪衍诺始终保持凛然的精气神:“咱们在椅子上小坐片刻。” “不。” 叶浮珣严肃拒绝。 若是只在椅子上坐的话,不出一分钟就会扶她起来继续鼓励她走。 她要的是坐下来安安稳稳休息至少一刻钟以上! “爷,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饿了。”叶浮珣不肯走,只巴巴看着纪衍诺,“张嬷嬷不是说了,要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纪衍诺抬头看看天色,颔首应道:“是该用晚膳了,咱们回明月宫。”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叶浮珣要生了的消息传进了宫。 太后听了,忙急急道:“快些召太医去太子府坐镇!” 嬷嬷笑道:“回娘娘,太子早前已经召太医过去了。” “那就好,希望阿珣这一胎生得顺顺利利。” 坤宁宫中,皇后一听了这个消息,倏地就站了起来:“要生了?可得生个儿子才好!” 嬷嬷在旁接了话:“娘娘放心,奴婢那日看了,太子妃的肚子尖,必定是一举得男!” “可千万得是个儿子。”皇后来回踱步,“若不是个皇孙儿,本宫可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就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此时已是夜晚时分,纪衍诺在明月宫的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步。 一个多时辰后,叶浮珣怎么都不肯走了。 “腿好软好酸,娃儿也累了。”她爬到院子里的椅子上坐着,揪着纪衍诺的手,眼巴巴地不肯再起来。 纪衍诺心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妇人生孩子,真的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事。 哪怕是知道产程的第一阶段有多长,在这个阶段产妇会怎样疼,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原本以为短短的四到六个时辰简直比一年还要漫长。 从阿珣阵痛开始至今,亦不过只过去了两个时辰! 纪衍诺一想到叶浮珣还要熬上两到四个时辰才能进产房,就暗暗握紧了拳。 为了让阿珣更好更快地生下孩子,他不能再这个时间点心软。 “阿珣可有见过夜色下的湖景?”纪衍诺小声而坚定,“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甚是好看。爷陪你去转转。” 叶浮珣欲哭无泪。 “阿珣乖,咱们再走走。” 叶浮珣就这么被纪衍诺扶着,又出了明月宫。 再又走了半个时辰,她是怎么都不肯走了。 叉起腰道:“殿下,你可知道生产后坐月子,臣妾可能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能洗澡洗头?” 纪衍诺恍然:“是有此一说。” “所以,”叶浮珣抬起比纪衍诺更坚定的眸子,“臣妾现在要回去洗澡、洗头,不能再、走、了!” 再走下去,还没上产床她就累挂了。 紧随后头的巧儿和小雨见状,心疼地帮腔:“殿下,娘娘说得极是,张嬷嬷说过生产前要好生梳洗干净。” 小雨补充了一句:“虽然多走动是很有必要的,可张嬷嬷也说过得留足了力气,上了产床才更好地生孩子。” 一行人终于回了明月宫。 叶浮珣虽是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法安心。 洗澡的时候,纪衍诺就杵在盥洗间外,每隔个三五分钟就问上一句是否安好,每听她压抑地喊一声疼就恨不得冲进来亲自替她洗…… 闹得叶浮珣一个头两个大。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纪衍诺自告奋勇要替她擦干头发。 结果弄得满寝殿都是水,最终在叶浮珣忍无可忍的时候把他赶了出去。 寝殿里消停下来,叶浮珣总算可以安心让小雨和巧儿替她擦干头发。 阵痛越来越频密了。 “小雨,去问问张嬷嬷,本宫想小睡会儿不走动了可成?” 小雨应声去寻了在侧殿随时待命的张嬷嬷,得了消息后又回返,刻意大声宣告:“回娘娘,殿下,张嬷嬷说了。 娘娘这怕是还需要两三个时辰才上产床,最好是睡上一觉,以便生产时候有力气。” 叶浮珣差点没举手高呼‘耶!’。 转身就爬上了床,侧着躺下闭眼秒睡。 这一觉却是睡不安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阵痛闹醒,叶浮珣现下已经顾不得趴在床头引导她如何使用呼吸之法应对阵痛,只在阵痛的时候狠狠地攥紧纪衍诺的胳膊,待疼过去了就又立即闭眼睡觉。 纪衍诺压根就不敢睡。 坐在床前紧紧看着叶浮珣,暗暗数着她阵痛间隔时间的变化和阵痛长短的变化。 心中愈发有数。 叶浮珣睡了两个时辰,就再也没法睡了。 阵痛已经频密到刚闭上眼不多会儿就又席卷而来。 纪衍诺望着满额角都是汗的叶浮珣,轻声道:“阿珣,按着爷的估计,你恐怕快要进产房了,不若再起来走一走?” 这一次叶浮珣没有再挣扎。 两人在院子里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叶浮珣终于被送进了产房。 纪衍诺望着紧闭的产房大门,深深地吐了口气。 产程的第一阶段,终于熬过去了。 徐公公领人抬了椅子进来:“殿下,您坐着歇会儿?” 要他说,娘娘这产程的第一阶段,殿下可没有比娘娘轻松。 纪衍诺视若不见,直直地矗立在产房门口:“快去把太医叫过来。” 睡梦中的太医被徐公公急吼吼地提进了院子,一见纪衍诺杵在产房前,立即就打起了精神,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待命。 纪衍诺深吸口气,如今一切备妥,剩下就要靠阿珣努力了。 他竖直了耳朵,产房里不时传出叶浮珣痛呼的声音,还有稳婆安慰和指导声。 “阿珣,别忘了呼吸之法。”纪衍诺站在外头帮不上忙,感觉有力却使不上劲。 里头没有任何回应。 “阿珣,别忘了用力之法。” 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纪衍诺急了,提高音量:“阿珣,是不是不记得呼吸和用力之法了?爷再给你讲一遍。” 接下来纪衍诺就絮絮叨叨地把呼吸和用力的要点仔细复述。 然而产房里头依旧故我地进行,叶浮珣对纪衍诺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纪衍诺听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呼疼声,急得只想破门而入。 “阿珣,爷进来陪你,你别怕。” 就在纪衍诺准备推门而入时,里头终于传来了叶浮珣的一声怒吼:“殿下您闭嘴!您再说话或是进来,臣妾就不生了,啊——” 那声痛呼惊得纪衍诺腿一软,后退一步:“好好好,爷不进去,爷也不说话了,你好好生……” 太医支着下巴,大张了嘴而不自知。 这太子—— 怎么瞧着比太子妃还紧张?女人生产,不都得喊着喊着才能生出来吗?不疼又怎么生,可不都得疼吗。 太子这反应,未免也太夸张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生了小殿下 这真的是朝堂上文韬武略,冷漠果决的太子殿下? “殿下,”太医没忍住走了过去,“娘娘胎位正,这一胎定能很顺利生下来,您别紧张。” 纪衍诺依旧僵硬地直挺挺地矗立着。 太医见状,又道:“殿下若是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微臣可以教您一套呼吸的方法……”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产房里依然传来一阵阵的痛呼声。 纪衍诺额角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就在他几乎要无法承受之际,忽地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 “哇——” 随之而来的,是产房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生了生了!生了小殿下!” 这句话宛如一声敕令瞬间击中纪衍诺,他猛地一推产房的门,顾不得稳婆们仍在替叶浮珣收拾善后,飞快地就奔到了产床前。 “阿珣,你没事吧?”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不停地颤抖。 叶浮珣此时几乎全身脱力,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汗湿了个透。 她虚弱地露出一丝笑容:“没事,阿衍,孩子生了。” “阿珣,你还疼不疼?” 纪衍诺压根没关心孩子的问题,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叶浮珣,又取来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汗。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第二个孩子了! 叶浮珣伸手接过帕子,往纪衍诺额角上按了按:“已经不疼了,明明是我生孩子,怎么你也满头大汗。而且,你的手比我还抖。” 纪衍诺摇头。 这时,常嬷嬷抱着清洗干净的娃儿走了过来:“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小殿下身子健康,长得跟殿下真像。” 纪衍诺见叶浮珣欢欢喜喜地往常嬷嬷怀里看,这才将目光扫了过去。 一看,不由就拧起了眉头。 这么个皱巴巴丑兮兮的小不点,是他和阿珣的儿子? 就这臭小子,在阿珣肚子里成日踢阿珣不说,还让阿珣饱受生产之苦? 若不是瞧着就那么小小一团,真想掀开襁褓揍一顿! “先抱下去。” 任何打扰他和阿珣的温情时光的障碍都要尽快扫除。 哪知叶浮珣却揪住他的袖子,温和地看向常嬷嬷:“嬷嬷快把娃儿让本宫抱抱。” 纪衍诺拒绝:“阿珣,你刚生产完身子虚着……” 要抱也是抱他好吗? 叶浮珣瞪他一眼,伸手轻柔地将娃儿抱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让娃儿趴在了她的身前。 娃儿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亦或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用小脸蛋蹭了蹭叶浮珣的胸口,小嘴儿吧嗒吧嗒地吸了吸空气。 彼时晨光刚至。 淡青色的晨光夹杂着依旧昏黄的烛火落在了叶浮珣和娃儿身上,晕染开了柔和的光圈。 就像一幅极致隽永的画面,不经意地刻在了纪衍诺的心上。 他略呆地看着叶浮珣,还有那依旧吧唧着小嘴儿的小宝。 无端的感动之情涌上心头,这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他会用一辈子去呵护的人。 自从叶浮珣顺利生产后,纪衍诺很快就意识到了不熟悉坐月子知识的这块短板—— 遂极快地从奶娘和太医身上挖掘出来了许多相关的内容恶补成功。 于是,叶浮珣就又被纪衍诺管得紧紧的。 例如,坐月子期间不可碰凉水。 无论洗手洗脸,全部都只能使用热水摊凉后的水。 当然,洗澡洗头这样的事情更是被严令杜绝。 虽说已经是寒冷的深秋,可是对于叶浮珣这样一个哪怕是最冷的冬天都要天天洗澡的广东人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 月子还没坐上三天,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黏黏腻腻,像是一条咸鱼。 惊的是纪大魔头居然不嫌弃她。 早前嬷嬷们都说过坐月子时,通常是夫妻分房而睡。 明面上说是为了保证产妇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好让身体恢复得更快。 事实上在叶浮珣看来,对成天除了吃喝拉撒都要躺在床上的产妇而言,休息时间不足够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存在的。 不建议夫妻同床而眠,真正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坐月子中的女人都—— 身上有味儿! 可纪衍诺却依旧夜夜都要拥着她入眠。 哪怕她严词拒绝,坚决反对,也没有一丝鸟用。 害得叶浮珣只能自暴自弃了。 暗戳戳地想着若是纪衍诺要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嫌弃她,她就带娃离家出走! “阿珣一点都不臭,身上香香的。” 这日午歇,纪衍诺搂着叶浮珣,下巴贴在她的额发顶摩挲着,双眸意有所指地看着生产后更加鼓鼓囊囊的位置。 他是真觉得叶浮珣身上香,而且与以往的幽香不同,是好闻的奶香。 叶浮珣看不见纪衍诺的眼睛,只道他在胡说八道,她往下蹭了蹭身子:“阿衍,我的头发油腻腻的,你别蹭。” “一点都不油。”纪衍诺又伸手将她往上捞了捞,贴得更紧了。 叶浮珣倏地就睁大了眼。 这……手放哪捞人呢! 害得她又觉得胸口有些涨了。 “阿衍,你帮我去把娃儿抱过来好不?” 纪衍诺眸心一凝,大手在柔软处轻轻地触了触,磨了磨牙坐起身下了床。 叶浮珣看着他那冒着三分火气的背影,不由得掩嘴一笑。 幸好纪衍诺不反对她亲自哺乳。 这也是多亏了纪衍诺向太医等人请教过孕产相关知识的结果之一。 在这个朝代,一般富贵人家的妇人是很少亲自哺乳的,家里都会备有奶娘。 然而妇人亲自哺乳的好处,大夫们还是会偶尔提上几句。 至于是否贵妇们是否会按着大夫们的建议去做,大夫们通常就不会多做干涉。 纪衍诺因为问过太医,所以当叶浮珣提起想亲自哺乳的时候,他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 唯一不退让的就是夜里不哺乳。 夜里是他和阿珣独处的时光,哪怕是嗷嗷待哺的臭小子,也一边地找奶娘去。 所以就变成了白日里多是由叶浮珣自己喂,而夜里才会让奶娘去照顾孩子。 寻思中,就见纪衍诺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宝进了寝殿,将娃儿放在了叶浮珣身前,随后就爬上床侧身托着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生了小殿下 这真的是朝堂上文韬武略,冷漠果决的太子殿下? “殿下,”太医没忍住走了过去,“娘娘胎位正,这一胎定能很顺利生下来,您别紧张。” 纪衍诺依旧僵硬地直挺挺地矗立着。 太医见状,又道:“殿下若是控制不住紧张的情绪,微臣可以教您一套呼吸的方法……”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产房里依然传来一阵阵的痛呼声。 纪衍诺额角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就在他几乎要无法承受之际,忽地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 “哇——” 随之而来的,是产房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生了生了!生了小殿下!” 这句话宛如一声敕令瞬间击中纪衍诺,他猛地一推产房的门,顾不得稳婆们仍在替叶浮珣收拾善后,飞快地就奔到了产床前。 “阿珣,你没事吧?” 纪衍诺握住叶浮珣的手,不停地颤抖。 叶浮珣此时几乎全身脱力,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汗湿了个透。 她虚弱地露出一丝笑容:“没事,阿衍,孩子生了。” “阿珣,你还疼不疼?” 纪衍诺压根没关心孩子的问题,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叶浮珣,又取来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汗。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第二个孩子了! 叶浮珣伸手接过帕子,往纪衍诺额角上按了按:“已经不疼了,明明是我生孩子,怎么你也满头大汗。而且,你的手比我还抖。” 纪衍诺摇头。 这时,常嬷嬷抱着清洗干净的娃儿走了过来:“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小殿下身子健康,长得跟殿下真像。” 纪衍诺见叶浮珣欢欢喜喜地往常嬷嬷怀里看,这才将目光扫了过去。 一看,不由就拧起了眉头。 这么个皱巴巴丑兮兮的小不点,是他和阿珣的儿子? 就这臭小子,在阿珣肚子里成日踢阿珣不说,还让阿珣饱受生产之苦? 若不是瞧着就那么小小一团,真想掀开襁褓揍一顿! “先抱下去。” 任何打扰他和阿珣的温情时光的障碍都要尽快扫除。 哪知叶浮珣却揪住他的袖子,温和地看向常嬷嬷:“嬷嬷快把娃儿让本宫抱抱。” 纪衍诺拒绝:“阿珣,你刚生产完身子虚着……” 要抱也是抱他好吗? 叶浮珣瞪他一眼,伸手轻柔地将娃儿抱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让娃儿趴在了她的身前。 娃儿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亦或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用小脸蛋蹭了蹭叶浮珣的胸口,小嘴儿吧嗒吧嗒地吸了吸空气。 彼时晨光刚至。 淡青色的晨光夹杂着依旧昏黄的烛火落在了叶浮珣和娃儿身上,晕染开了柔和的光圈。 就像一幅极致隽永的画面,不经意地刻在了纪衍诺的心上。 他略呆地看着叶浮珣,还有那依旧吧唧着小嘴儿的小宝。 无端的感动之情涌上心头,这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他会用一辈子去呵护的人。 自从叶浮珣顺利生产后,纪衍诺很快就意识到了不熟悉坐月子知识的这块短板—— 遂极快地从奶娘和太医身上挖掘出来了许多相关的内容恶补成功。 于是,叶浮珣就又被纪衍诺管得紧紧的。 例如,坐月子期间不可碰凉水。 无论洗手洗脸,全部都只能使用热水摊凉后的水。 当然,洗澡洗头这样的事情更是被严令杜绝。 虽说已经是寒冷的深秋,可是对于叶浮珣这样一个哪怕是最冷的冬天都要天天洗澡的广东人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 月子还没坐上三天,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黏黏腻腻,像是一条咸鱼。 惊的是纪大魔头居然不嫌弃她。 早前嬷嬷们都说过坐月子时,通常是夫妻分房而睡。 明面上说是为了保证产妇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好让身体恢复得更快。 事实上在叶浮珣看来,对成天除了吃喝拉撒都要躺在床上的产妇而言,休息时间不足够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存在的。 不建议夫妻同床而眠,真正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坐月子中的女人都—— 身上有味儿! 可纪衍诺却依旧夜夜都要拥着她入眠。 哪怕她严词拒绝,坚决反对,也没有一丝鸟用。 害得叶浮珣只能自暴自弃了。 暗戳戳地想着若是纪衍诺要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嫌弃她,她就带娃离家出走! “阿珣一点都不臭,身上香香的。” 这日午歇,纪衍诺搂着叶浮珣,下巴贴在她的额发顶摩挲着,双眸意有所指地看着生产后更加鼓鼓囊囊的位置。 他是真觉得叶浮珣身上香,而且与以往的幽香不同,是好闻的奶香。 叶浮珣看不见纪衍诺的眼睛,只道他在胡说八道,她往下蹭了蹭身子:“阿衍,我的头发油腻腻的,你别蹭。” “一点都不油。”纪衍诺又伸手将她往上捞了捞,贴得更紧了。 叶浮珣倏地就睁大了眼。 这……手放哪捞人呢! 害得她又觉得胸口有些涨了。 “阿衍,你帮我去把娃儿抱过来好不?” 纪衍诺眸心一凝,大手在柔软处轻轻地触了触,磨了磨牙坐起身下了床。 叶浮珣看着他那冒着三分火气的背影,不由得掩嘴一笑。 幸好纪衍诺不反对她亲自哺乳。 这也是多亏了纪衍诺向太医等人请教过孕产相关知识的结果之一。 在这个朝代,一般富贵人家的妇人是很少亲自哺乳的,家里都会备有奶娘。 然而妇人亲自哺乳的好处,大夫们还是会偶尔提上几句。 至于是否贵妇们是否会按着大夫们的建议去做,大夫们通常就不会多做干涉。 纪衍诺因为问过太医,所以当叶浮珣提起想亲自哺乳的时候,他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 唯一不退让的就是夜里不哺乳。 夜里是他和阿珣独处的时光,哪怕是嗷嗷待哺的臭小子,也一边地找奶娘去。 所以就变成了白日里多是由叶浮珣自己喂,而夜里才会让奶娘去照顾孩子。 寻思中,就见纪衍诺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宝进了寝殿,将娃儿放在了叶浮珣身前,随后就爬上床侧身托着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毫不嫌弃 定定地看,幸好喂母乳的时间不算太长。 见小宝喝过奶睡了过去,纪衍诺不用叶浮珣提醒就把小宝捞进了怀里,起身准备送回去。 叶浮珣拉住他:“阿衍,你说过小宝白日可以睡咱们床的。” 她满眼欢喜地看着小宝,怎么看怎么可爱,根本舍不得离开。 纪衍诺磨了磨牙:“爷说的是爷不在寝殿的时候。” 随即果断利落地把小宝送了出去。 啧。 叶浮珣不满地瞪了眼纪衍诺的后背,转身睡觉。 不多时,后背就被温热的身躯贴紧,叶浮珣往外蹭了蹭,嘟哝一声:“阿衍,你真不觉得我身上臭臭的吗?” “一点也不。” 纪衍诺将她抱紧。 事实上,他甚是喜欢她现在身上的奶香味。 就连小宝那臭小子,身上也是一样的奶香味,好闻得紧。 叶浮珣:…… 闭上眼睛睡觉。 “阿珣,”纪衍诺低声在她耳畔道,“爷觉得你哺乳满一个月就可以了。” 叶浮珣倏地就睁开了眼,转身戳他的胸膛:“阿衍,你之前说可以哺乳半年的,怎么突然变卦了?” 纪衍诺一滞。 叶浮珣撅起嘴:“母乳很珍贵,不仅对小宝好,而且对产妇的身体恢复也有好处。所以,半年,一天也不能少!” 纪衍诺:……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第一个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叶浮珣又缠了好些时候,纪衍诺总算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阿衍最好了。”叶浮珣欢喜地在他下巴啾了一记,回搂着他睡了。 原本以为过上几日纪衍诺就受不了她身上的味道,不曾想他就这么毫不嫌弃地直到她出月子。 那可是整整四十五天的时间。 叶浮珣觉得—— 兴许这就是真爱。 噗。 这想法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一般而言,不少产妇坐月子是以二十八天为准,条件若是合宜的,会坐够四十五天。 叶浮珣就是后者。 到了出月子的这一天,一大早起来叶浮珣就精气神十足地吩咐小雨下去备水。 她要沐浴!要洗白白!要把身上的泥全部都搓搓搓掉! 用了足足一个时辰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透彻,叶浮珣顿时觉得全身焕然一新,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舒服极了。 梳妆打扮好后,她便乘着马车进宫。 距离上一回进宫已经快三个月的时间,昨日太后就让人来太子府传了话,让叶浮珣今儿个若是得闲了便进一趟宫。 叶浮珣猜测太后是担心皇上的情况,遂当即就让嬷嬷带了话回去,说是今天上午会进宫。 到了慈宁宫,太后拉起她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眼底尽是笑意:“脸蛋圆了,精气神也好,你这月子是坐足坐稳了。” “都是因为娘娘的原因。” 太后笑着抚她的手:“那是你自个儿的福气,待天气暖和了,把哀家那曾孙儿带进宫来给哀家瞧瞧。” 叶浮珣自是应好。 太后又拉她细细问了坐月子的事,然后才说道:“皇上这两三个月来身子颇是康健,说你那最新的解毒方效果甚好。不过哀家还是放心不下,这才在你一出月子就召你进宫。” “不过现下皇上怕是还在早朝,待下了朝,你再随哀家去趟御书房。” 叶浮珣点头应是。 两人遂又扯了别的话题:“太子妃那儿,你可有让人去探听下情况?” “这个……”叶浮珣没料到太后会问起这一茬,如实道,“臣妾倒是未曾那么做。” “哀家听说她在婆罗庵还算安分。”太后缓缓道,“只不过到底是林相之女,且那样去了婆罗庵……你呀,回头还是让人留意下她的动向为宜。” 叶浮珣眸心一动,乖巧应了。 “说来早前裕太妃亦去了婆罗庵。”太后饮了口茶。 “虽然瑞王的事情,彻查后确实与裕太妃无关,”太后慢悠悠道,“但到底瑞王大逆不道,皇上念在裕太妃年事已高,才从轻发落让她去了婆罗庵度过余生。” 叶浮珣认真听着,暗道这还真是巧了:“没想到太子妃和裕太妃都是去了婆罗庵。” 太后轻笑:“婆罗庵不是普通的尼姑庵,从前朝以来,住进婆罗庵的基本上都是犯事的宫妃或是高门宅第的犯妇。” 原来如此。 “说起这个,”太后话锋又是一转,“你可曾听说过外头关于妖妃的传言?” 叶浮珣就觉得太后这边各种消息真是不少。 从太子妃到裕太妃,现下又出了妖妃的传言? 她老实摇头。 自从快要生产到坐月子,她几乎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都扑在了小宝身上。 “其实早在你册封之前,妖妃的传闻就出过一阵子,”太后吁了口气,“那会儿被太子压下去了。最近又偶有传播,这事儿你可得留心一下。” 叶浮珣张了张嘴。 那妖妃—— 该不会说的是她吧? 她望向太后,霎时就想起了曾听说过太后早年亦被人传过类似妖妃的传闻。 太后和她都是来自现代的灵魂…… 难怪太后会专程提醒她。 叶浮珣点点头:“多谢娘娘,臣妾会留意的。” “那便好,”太后见叶浮珣恍然,含笑点了头,“都是莫须有的事,但有时人言可畏,需得找到源头尽快处理了为宜。” 她们都是现代来的灵魂,为人处世上自然与本朝的女子会有出入。 在她看来,阿珣素来是个谨慎的性子,应当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端倪。 只不过这种事情,上心些总是没错。 遂才会刻意提醒几句。 “哀家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一同去御书房,你给皇上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他们来到御书房,叶浮珣把脉后,接着说道:“皇上情况很稳定,接着以前的方子即可。” 随后来到坤宁宫,叶浮珣恭恭敬敬地行过礼,又温顺地在皇后赐座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哀家听说你打发了几个管事出府?” “回娘娘,是的。” 叶浮珣早料到皇后会问这件事,倒也不慌不忙。 只不过身为婆婆,对媳妇孙子不做关心,头一句就问掌家的事,这真怪不得叶浮珣和她亲近不起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慷慨激昂 叶浮珣恭敬地行过礼,又温顺地在皇后赐座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哀家听说你打发了几个管事出府?” “回娘娘,是的。” 叶浮珣早料到皇后会问这件事,倒也不慌不忙。 只不过身为婆婆,对媳妇孙子不做关心,头一句就问掌家的事,这真怪不得叶浮珣和她亲近不起来。 皇后怕是身处高位惯了,看人向来都是以俯视的目光进行检阅罢? 她收敛了心中划过的念头,直言道:“其中三人是前太子妃从外家带来的管事,他们都是自动请辞,是以臣妾便放他们出了府。” “那王管事呢?他又犯了什么过错?” 皇后不关心太子妃的人的去向,就是叶浮珣寻了由头打死了她也不在意。 可王管事是她的人,叶浮珣不经她的同意就将人送出了太子府,这种事她可不得不管。 不然,叶浮珣还会以为这太子府真的握在自个儿手心里了。 叶浮珣应道:“回娘娘,王管事呈交的账簿上的账目核对后发现了问题。他在太子府任职三年余,共贪下银子三百九十八两,此事已由他亲口承认。” “王管事身为娘娘亲自点去太子府任职的管事,竟然无视了娘娘对他的浩荡恩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简直是给娘娘您的脸上抹黑!” 她越说越是满面愤慨,“臣妾担心此事会气坏了娘娘的身子,特意让人将王管事贪污的事情掩盖下来,只随便使了个由头将他打发出府,好保全娘娘您和咱们太子府的名声。” “还请娘娘明察。” 皇后气得握紧了拳,王管事不过只是算账不清,三年下来账面上少了三百九十八两罢了! 瞧瞧,这叶浮珣竟然说得那般慷慨激昂,就像王管事贪污了三万九千八百两一样! 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怕她气着? 要她说,王管事是没气着她,叶浮珣这才是正儿八经地把她气了个倒仰。 原本备好的满腔斥责之语现下却不好开口了,皇后咬了咬牙:“太子妃刚一上任,本宫还担心你未出阁前不曾习过掌持中馈之事,怕是不懂那高门宅第府里头的持家手腕。如今你这谨慎得分文不漏的作法,还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叶浮珣扬唇一笑:“多谢娘娘夸奖。” 皇后面色一僵。 她那哪里是夸奖了,太子妃这是听不懂,还是故意没听懂? 就又听叶浮珣补充了一句,“太子殿下亦是这般夸臣妾来着。” 皇后暗暗长吁了口气:“若没旁的事,就谢恩退下罢。” 再多说几句,她会被这太子妃气得午膳都用不下。 叶浮珣遂高高兴兴地谢恩离开了坤宁宫。 出了坤宁宫,她才敛了满面的笑容。 啧,都说婆媳难相处,还真是。 小雨伴在一侧陪她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后,叶浮珣挑开帘子打量了眼街道,忽地开了口:“小雨,咱们先不回府,去寻个热闹的茶楼喝杯茶再回去。” 太后娘娘既然说民间传出了妖妃的传闻,那兴许去茶楼那样的地方,可以听听所为的妖妃传究竟讲得是什么。 小雨惊讶:“娘娘想去哪个茶楼喝茶?” 这下倒是把叶浮珣问倒了,她沉吟一瞬:“就去最热闹的大街上寻个人多的茶楼。” 约莫过了一刻钟,马车在长安大街的一处茶楼前停了下来。 叶浮珣和小雨下了马车,抬眼就看见街上穿梭不停的人潮。 “听语轩。”她看了看茶楼的牌匾,“名字倒是雅致。” 两人拾阶而上,小二忙笑盈盈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里边请,请问是要做大堂还是雅间?” 小雨护着叶浮珣:“自是雅间。” 进了听语轩,就见大堂里几乎都坐满了人。 “娘娘,这听语轩的茶点不便宜,来这儿的人虽然多,但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姑娘。”小雨扶着叶浮珣往二楼雅间走去,小声禀道。 这种地方安全,可以不用太担心娘娘被人冲撞了。 叶浮珣微微颔首,发现在大堂上亦有女子在座,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戴着帷帽,不会轻易露出容颜。 二楼的雅间并非实实在在的房间,而是用屏风间隔出来的雅间。 雅间和雅间之间虽然彼此看不见,但若是要从一侧屏风的缝隙看过去,还是能够大概看上一眼的。 “来我们听雨轩饮茶的客官多是为了听谭大师说书,”小二见两人略带惊诧,不由介绍道,“是以这雅间主要是为了隔绝视线。” 叶浮珣颔首坐下,小雨点了茶水和点心,就把小二给挥退了下去。 楼下正中央的说书人,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说着故事。 她随便听了听,是关于书生赴京赶考中了状元的事。 故事虽然讲到了尾声,不过倒是颇为励志。 不多时,谭大师故事讲罢,大堂响起阵阵掌声。 随即就是不少仆人奉主子之命上前去给赏银。 谭大师收罢赏银,亦歇息了片刻,又开始起了个新的故事。 “这一回,给大家伙儿讲个西陀国的妖妃传。” 叶浮珣一听,登时精神就来了。 这么赶巧,居然被她撞上了妖妃传的故事。 正准备细听,忽然就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了身上。 叶浮珣转头看了看两侧的屏风的缝隙,却没瞧见什么人。 她压下疑惑,又再将目光投到了一楼大堂的说书人身上。 “说起西陀国的六王子,那可是文武双全、雄韬伟略又具备远见卓识的人。有一回六王子带兵征战,军队途径一处深山时,出现了一条三人宽十丈长的巨蟒……” 说书人把故事说的跌宕起伏,把人带入了情境。 当说书人讲到:“哪知那毒蟒竟然并未死透,张嘴就朝六王子咬去——” 四周霎时响起了阵阵吸气声。 接下来,说的就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从一侧树丛钻出一只白狐,一口咬在了毒蟒七寸之处,替六王子争得了数瞬的反应时间。 六王子警醒过来,反手数剑终于将那毒蟒劈成数段。 “那可真是只通灵性的好狐狸。”听书人纷纷交口称赞。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故意搞乱 说书人笑而不语,继续一拍手中木讲了下去。 又说道六王子感恩小白狐,将它带在身边一同前往战场。 途中和战场上,小白狐多次在危机时刻相助,渐渐地和六王子感情愈加深刻。 六王子大胜而归,带着小白狐回到京中王府。 那一夜,六王子回屋却找不到小白狐,反而在床上出现了一位美貌如仙的俏佳人。 故事至此,听书客人们愈发听得入了神,啧啧称叹。 “原来那俏佳人正是小白狐所变。”说书人满意地揭开了谜底,“这姑娘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哪知一日随母亲上山礼佛误入山洞,被狐仙施了咒语变成了一只小白狐。狐仙说只有遇上真心待她之人,才能变回人身。” 从此,六王子和俏佳人便双宿双栖,成了一对让人艳羡的璧人。 故事若然到此结束,众听书人就都可以满意地打了赏,等着听下一个故事了。 哪知说书人话锋又是一转:“六王子情根深种,可哪知俏佳人其实句句谎言,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条成了精的狐狸!” 听书人们的心陡然又是一缩,各个竖起了耳朵。 然后,就听那说书人开始讲述小白狐如何在王府里头仗着六王子的宠爱欺压嫔妾,就连王妃亦被她施计害了,最后名声败裂被赶出了王府。 即便如此六王子对小白狐依旧深信不疑,对她独宠有加…… “没了?那六王子最后没有看清小白狐的真面目,就由着她在王府作威作福,肆意害人?” 听书人见说书人停了话头,意犹未尽。 说书人神秘一笑:“故事尚未完,客官们且听下回分解。” 叶浮珣托腮,大抵明白了太后娘娘为何说这妖妃的传闻与她相干了。 纪衍诺行六,他们一同去燕齐边界作战时亦途遇过毒蟒。 更别说,太子妃刚被废了。 啧,不知谁这么会编,故事还真是挺好听的。 一楼的说书人得了不少赏银,又开始讲新的故事。 叶浮珣本还听得上瘾,只不过从出门到现在已过了不少时间,她的胸口这许久没有喂母乳,难免胀痛,遂只得起身道:“回去罢。” 小雨自是应声招来小厮结了账,叶浮珣往外走了两步,忽地就扭头朝一侧的雅间看了过去。 这一扭头,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那双眼微微眯起,像天际翱翔的鹰。 就是这个眼神,叶浮珣霎时明白了从进听语轩开始那若有似无的被盯梢的感觉,来自这个人。 这男人尽管坐着,却依旧能看出来长得非常高。 他眼睛狭长眼尾微微向下,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 而且……不像是燕国本地人。 那人在叶浮珣望过去时,就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叶浮珣顿了一瞬,脚步不停地出了雅间。 回了太子府,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宝抱去喂母乳。 直到喂完小宝,看着他在怀里睡熟后,叶浮珣陪着小宝一同小睡了片刻。 醒来时就见巧儿匆匆进了屋子:“娘娘,方美人吓晕过去了。” “吓晕?” 叶浮珣坐起身不解问道,“请府医过去看了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巧儿回禀道:“奴婢去问了,说是方美人近些日子一直睡不好,总说夜里会听到鬼哭狼嚎之声,今日午歇后本想出门去散散心,哪知刚出门就看见门口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 “方美人一看就厥了过去,她的婢女小萍已经请了府医过去看了。” “府医说是方美人较长时间未曾好好休息,心绪不稳,神思混乱,所以才导致昏厥。” “替本宫更衣,去方美人那儿看看。” 从生产至今已有一个半月,一直不曾让后院嫔妾前来请安。 虽然后院若是有事都会有常嬷嬷和平嬷嬷等协助处理,遇上重要的事情亦会禀到她跟前做决断,但到底许久没有和嫔妾们见面,对每个人的情况并不是那么清楚。 方美人在叶浮珣印象中是个老实安分的女子,似乎平日里喜欢礼佛抄经。 叶浮珣一边琢磨着,一边往方美人的住处而去。 到了方美人的屋中,她依旧昏迷不醒。 婢女小萍红着眼禀道:“娘娘,适才府医过来时候小主醒过一次,但是她连声喊着闹鬼……又哭又闹,所以府医就让奴婢熬了镇定汤药给小主服下,现下才安稳地睡下了。” 叶浮珣走到床边,就见昏睡中的方美人面色苍白,眼底淡淡地晕了青色,颇是憔悴。 她转身打量四周,桌上有方美人抄写的经书,屋角还摆了小佛龛。 确实是个诚心礼佛的人。 “方美人说夜里听到鬼哭狼嚎之声,”叶浮珣细声问婢女小萍,“你可有听到?” 就见小萍脸色骤然一变,她低下了头,久久才小声道:“回娘娘,奴婢虽然听得不真切,但似乎是……真的有。” 只不过她是个下人,胆子比小主大,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叶浮珣拧起了眉,方美人住的这处晴月阁不算偏僻,离落月宫不算太远。 晴月阁本还有另外一个嫔妾居住,不过早前已经被纪衍诺打发出了府,现在就只余方美人一人居住。 “晚些时候若是方美人醒了,你问问她可愿意搬到舒心阁去与何美人同住?” 何美人同样是因为同阁的嫔妾搬走,亦是独居一阁。 小萍听了连声道谢。 出了晴月阁,叶浮珣站在门口环顾四周片刻,才抬步上了软轿。 “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很是蹊跷。” 叶浮珣目光扫过周遭,淡淡的问一句,“小雨,为什么这么说?” 小雨走在软轿边上说道:“娘娘,咱们住在太子府这么久,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邪祟之事。现在好端端的夜里听见鬼哭狼嚎,奴婢觉得……” 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说会不会有人在故意搞乱?” 叶浮珣斜睐了小雨一眼,说道:“是不是故意,咱们接下来慢慢看着便知晓。” 而若真有人故意捣鬼,在人多的舒心阁内想要继续作乱—— 便不如在晴月阁里那么简单。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有备而来 “安排人替方美人搬道晴月阁后,”叶浮珣思忖着吩咐,“在让暗卫留意好舒心阁,且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那吓人的心思。” “是,娘娘。”小雨握拳,眼底闪烁熊熊斗志。 以往废太子妃掌家时,可从未听说过闹鬼之事,而今她们娘娘刚开始操持府邸就出了这样的事,分明就是针对娘娘而来。 任何针对娘娘的人,就是和她小雨不共戴天的坏人! 她一定要让胡大哥好生安排,尽快将贼人揪出来,哼! 叶浮珣回了明月宫,平嬷嬷便捧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娘娘,是秦王妃托人送来的信。” 秦王妃给她写信了? 叶浮珣疑惑地接过信打开,浏览了一遍后笑道:“秦王妃约本宫和楚王妃三日后辰时去护国寺上香。” “辰时会不会太早了?”小雨眨巴眼睛,“娘娘,您平日里辰时才起,哪里赶得及?” 就连请安都是安排在辰末时分,秦王妃这么赶早去护国寺,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平嬷嬷,替本宫给秦王府送个口信,就说本宫会准时赴邀。” 叶浮珣吩咐下去,随后才对小雨解释道,“本宫正想给你说,明日开始本宫要回府怀孕前的作息时间。” 不仅要早起,而且七禽戏和洗髓都要重新捡起来练。 虽然她这次生产后胖得不算多,可一想到昨日太后娘娘说她脸圆了,而且好些衣裳穿着都紧绷了,叶浮珣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一件事—— 锻炼是必须的!减肥是必须的! 只要让纪衍诺监督她起床,然后一起锻炼就成了。 到了傍晚时分,方美人带着婢女小萍来明月宫谢恩。 有了叶浮珣的安排,下人已经替她将一应物事全部搬去了舒心阁。 想到不用再孤单地住在吓人的晴月阁里,方美人心中的阴霾便散去了许多。 “方美人夜里听见奇怪声音之事,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浮珣让人赐座上茶,打量着方美人依旧略见苍白的容颜,细声问道。 方美人思忖片刻应道:“回娘娘,算下来已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她颔首,这么说是在她生了孩子后不久,晴月阁就开始出事了。 “你且放轻松,”叶浮珣安抚道,“本宫已经安排侍卫在夜里增加了巡逻的次数,尤其会关注舒心阁的情况。” “另外,何美人的父亲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她有些功夫在身,胆子也大,你若是害怕,可以与她作伴。” 方美人感激不尽,掏出帕子抹抹眼角:“谢过娘娘,婢妾让娘娘挂心了。” 隔日一早,叶浮珣当真就按着纪衍诺起身的时辰爬了起来,跟着纪衍诺去打了一遍七禽戏和练了一遍洗髓。 “七禽戏生疏了不少,洗髓的好些动作亦不到位。”纪衍诺化身师父抱胸指点,瞧上去还挺严厉。 叶浮珣练这么半个时辰下来早已衣裳都湿透了,人也累得跟老狗一样,不管不顾地巴在纪衍诺身前:“我这刚生了孩子,等过上几天就能都捡回来了。” 纪衍诺紧绷的面容刹间就软化了。 然而尚未等他说些什么,叶浮珣就又严肃道:“不过,阿衍你可不能放松,一定要严格要求,这样我才能进步得快!” 他软化的神情瞬间就又绷直起来,点头道:“阿珣放心,有爷在。” 言罢,心疼地搂着自家媳妇回寝殿去梳洗更衣。 媳妇的要求不能不满足,可看到媳妇辛苦,又忍不住心疼,纠结! 三日后。 辰时刚到,秦王妃和楚王妃就已经到了太子府的门口。 叶浮珣准时在门口守候,直接就上了秦王妃的马车。秦王妃起得早,先去接了楚王妃,然后再来接叶浮珣。 “阿珣这月子坐得好,这脸儿都能泛出光来。”秦王妃笑盈盈地看着叶浮珣。 楚王妃则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叶浮珣的胳膊和腰身:“阿珣,你这生了孩子怎么还那么瘦?” “你瞧瞧我,孩子都几个月大了,身上的肉还是下不去。” 叶浮珣失笑:“王妃身子娇小玲珑,一点儿也不胖。” 而且,她哪里瘦了,她以前的衣裳都快要穿不进去了。 “那是被衣裳遮的,”楚王妃也不觉害羞,说得直白,“刚生一个孩子时恢复得快,这生了第二个孩子之后,腰和肚子上的肉就不好下去了。” 秦王妃一脸羡慕地看着两人。 三人一路聊着,马车晃晃悠悠前行。 “对了,”楚王妃忽地拉起叶浮珣的手问道,“你可曾听说外头最近一直在传一个妖妃传的故事?” 叶浮珣神色微凛回视楚王妃:“王妃也听说过那个故事了?” 昨天夜里她和纪衍诺说了白日去茶楼的事,纪衍诺告诉她已经开始去查妖妃传这个故事的来由了。 其实早在她生孩子前就传过一阵子妖妃的事。 那会儿并不像现在编成了故事让茶楼说书人去讲,而是街角巷尾的闲言碎语。 后来追查了,发现是有人买通了街巷混混,让他们四处散播谣言。 虽然没有查证是何人买通,但很快就将流言压了下去。 这一次,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 通过茶楼说书人去以说书的方式来传,更加深入民心。 纪衍诺早在妖妃传这个故事流传初就开始让人摸索,现下已经寻到了一些线索,会继续追查。 这种事情,纪衍诺让她不要在上头花费心神,他自会处理妥当。 叶浮珣对纪衍诺的能力自是全然相信,是以亦决定撒手不管,由自家男人搞定就是。 “不止楚王妃,我也听到那个故事了。”秦王妃眉心微蹙,和楚王妃对视一眼。 太子妃被废在圈子里掀起一番波浪,而在那风头浪尖的时候,叶浮珣就被册封为太子妃,且又随即诞下嫡子…… 传出那样的故事,让人不多想都做不到。 “会不会……是太子妃让人所为?”秦王妃性子直接,索性把心头想法问了出来。 她摇头回应道:“这事太子正在查证,至于是何人在暗中推动,目前还没结果。”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满心欢喜 虽然太子妃嫌疑很大,但是太子府前后被逐出府的嫔妾可不少,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些嫔妾搞的鬼?所以,真无法断定是何人所为。 很快就到了护国寺山前,三人下了马车拾阶而上。 “听闻今日是智空大师时隔半年头一回公开讲经,”秦王妃提着裙子加快了步伐,“咱们来的时间刚好,待会儿上去正好可以听智空大师讲经。” 这便是秦王妃邀请她们早早就来护国寺的原因了。 叶浮珣依旧是对讲经什么的不感兴趣,不过能出来走走,顺道和两位王妃闲散八卦下,倒是很合她心意。 智空大师依旧像去年见的那样清隽出尘,赏心悦目。 而且能够将催眠的经书讲得让人精神抖擞,这一点叶浮珣是由衷佩服的。 听完讲经,慕名而来的人群渐渐散去,日头开始往上爬。 秦王妃走到空旷处,招来知客僧问道:“本妃听闻糊涂真人就住在护国寺,敢问他的居所在哪里?” 知客僧愣了愣:“糊涂真人住在后山别院,从那处过去便可寻得。” 问清了路,秦王妃走到两人面前道:“阿珣,楚王妃,我今日过来还要去寻一个人,不知你们可方便陪我一道前去?” “你是要去找糊涂真人吗?” 适才距离不远,秦王妃的问话两人都听见了。 叶浮珣不曾听说过糊涂真人的名讳,可见楚王妃这么问,心想着楚王妃怕是认识那个人。 究竟是什么人? 秦王妃拉着两人往后山走去:“糊涂真人早年与我家王爷是旧相识,今日我特意带了一件物事要去给他。” 但糊涂真人到底是个男子,秦王妃若是独去总觉不是太好。 有了叶浮珣和楚王妃愿意作陪,她满心欢喜,话自然又多了些。 “糊涂真人本是沧州欧阳家嫡出的公子,若不是因为殷十三娘,也不会离开家族四方游走。”她边走边道。 楚王妃疑惑:“殷十三娘?你说的可是余平殷府的十三娘?她……不是你们王府的嫔妾吗?” 秦王妃神情一滞,抬眼看着曲折蜿蜒而上的台阶,叹了口气。 “不瞒你们俩说,十三娘确实是我们王府的嫔妾。”秦王妃道,“我膝下接养的儿子,就是十三娘所出。” 可那个孩子,是十三娘和糊涂真人的儿子,与秦王本是毫无关系。 “沧州欧阳家和余平殷府都是咱们燕国难得的作画世家。”她徐徐道来,“然而两家确实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更别说十三娘的父亲和糊涂真人的父亲曾因为争一幅画两人双双跌落山崖,一个跌断了腿,一个跌断了胳膊……” 饶是这样的世仇之下,殷十三娘和糊涂真人还是控制不住地爱上了彼此。 但家族世仇哪里是轻易能够放下的。 得知两人感情之后,双方父母第一反应就是给自家孩子寻觅亲事,彻底了断两人关系。 糊涂真人一气之下说要出家做个和尚,且跪在家族祠堂上发了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迎娶殷十三娘。 殷十三娘则以绝食反对家族替她寻亲事。 她在得知糊涂真人要出家后,偷偷逃除了殷府去找糊涂真人,拦下了他剃度,还—— 施了法子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在那之后就逃了,因为殷十三娘知道糊涂真人发过血誓不会娶她。 这一逃就逃去了京城找秦王,原本糊涂真人、殷十三娘和秦王曾以作画相交,关系甚铁。 殷十三娘去找秦王倒不是为了要进秦王府做个嫔妾,本意是想让秦王帮忙寻个地方收容,好能安安稳稳生下孩子。 楚王妃和叶浮珣听得入神,不由开口问道:“那十三娘是怎么进的秦王府?” 秦王妃嘴角抽抽:“王爷替十三娘寻了院子让她住下,安心养胎。又担心她寻短见,还送了些仆人过去看顾。” 哪知有一回秦王去探视十三娘,正好被雪妃派去的人抓了个现场。 当下就打包十三娘送进了秦王府。 在雪妃看来,秦王一直没有子嗣,却在外头养了个有身孕的外室,这算什么事? 秦王府还能容不下一个外室了?只要有了孩子,那就是秦王府的人! 楚王妃惊得嘴都张圆了,合着秦王膝下的儿子竟然不是他亲生的? “那你现下去找糊涂真人,是为了让他把十三娘和孩子接走吗?” 秦王妃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 得知糊涂真人在护国寺,秦王其实已经去找过他两趟了。 然而糊涂真人却不肯见秦王,秦王妃知道了这件事,才生了来一趟护国寺的念头。 “糊涂真人不知道十三娘生了他的孩子吗?”叶浮珣不解。 秦王妃摇头:“自从十三娘进府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听说糊涂真人的消息。” “王爷去找他,应该也是想将当年的真相道出,可糊涂真人不肯见人,又如何知道这些?” 没准还以为殷十三娘是真的成了秦王的人,还为秦王生了儿子。 山路又长又陡,三人一边说着一边爬山,走了半截就已经气喘吁吁。 秦王妃扶着树停下了脚直喘气:“都怪我,害你们累着了。” “没事。”叶浮珣笑道,“正好锻炼减肥。” 楚王妃噗嗤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路走到了快到山顶处,终于看见了一处别居。 “应该就是这里。” 秦王妃让婢女上前去敲门,不多时,就见一个瘦高笔挺的男子开了门:“你们是谁?” 秦王妃将婢女拉到身后,亦不自报家门,只将婢女身上背着的画卷展开,往那男子面前一推:“你便是糊涂真人?且看看这幅画罢!” 她若是告诉糊涂真人来自秦王府,说不定糊涂真人直接就把门甩上了。 就她家王爷那样老实单纯的人,才会为糊涂真人这样的傻子吃了两回闭门羹。 这事儿交给她来办,准保能做得妥妥贴贴,好叫王爷回头感激她才是。 糊涂真人定定地看着画中小童…… 画中的小童他不知是谁,可是小童手中的那支笔他却是认得的。 是他送给十三娘及笄的礼物。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记性错乱 糊涂真人刹间想到,莫非这孩子就是——十三娘和秦王生的孩子? 他生气的想要将门拉上:“你们赶紧走!” 秦王妃暗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这孩子到底像谁?” 能像谁? 糊涂真人虽然嘴硬,可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画中小童。 那孩儿的眉眼五官,和十三娘如出一辙。 秦王妃一看糊涂真人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是没明白,遂提醒一句:“十三娘说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鼻翼左侧有一颗小痣。” 糊涂真人顿时神情呆滞地看向了小童鼻翼左侧。 当真如他一样,有一颗小痣,就连位置都是完全一致的。 “如果不是见十三娘夜夜捧着这幅画不知在思念什么人,本王妃亦不会纡尊降贵来这里找你。现下可想明白了?这孩子,是十三娘给你生的孩子!”秦王妃没好气道。 “我、我的孩子?不是秦王的?”糊涂真人似乎红了眼,情不自禁的伸手去将画接到手里细看。 秦王妃:“亏王爷当你是至交好友,你心目中的王爷居然是那样的人?糊涂真人,你不仅不配我家王爷一心相交,更不配十三娘这些年来的痴痴念念!” 言罢,秦王妃不想再浪费唇舌,转身拉起叶浮珣和楚王妃就离开了去。 “就这样不管了?” 楚王妃回头看了眼呆怔在地的糊涂真人,小声地问了句。 “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秦王妃摊手,继续往前走,“如果他还是想不通,那就是他的问题,谁也帮不了他。” 楚王妃点点头:“这倒也是。” 三人沿着山路往回走,哪知才走了不一会儿,忽地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哎哎地呼救声。 “会是什么人?”楚王妃顿足,拉住两人道,“咱们过去看看。” “听着像是老妇的声音。”秦王妃蹙起眉,莫不是哪里来的老人家在山里头受伤了? 一行人顺着声音往西侧小径走了一段,果然就见到一个老妇趴伏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地喊着‘来人哪……’。 “婆婆,您怎么了?” 叶浮珣上前将人扶起来,细细看去,那老妇约莫六十出头的样子,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面上淡淡施了妆粉,瞧上去有股淡淡的贵气。 只不过当她对上老妇双眼时,却从里头看到了茫然和错乱。 “裕、裕太妃?”楚王妃惊呼一声,上前和叶浮珣一同将人扶了起来。 三人不由急急对视一眼,裕太妃怎会在这山林里? 秦王妃细声道:“护国寺后山不远处就是婆罗庵,莫非裕太妃是独自从婆罗庵出来,在这山林中迷了路?” “送、送本宫回静安殿。”裕太妃看看叶浮珣,又看看楚王妃,神色虽然茫然,但口中话语却仍清楚。 “本宫不逛园子了,本宫要回静安殿。” 静安殿是裕太妃在皇宫中居住的宫殿。 可现下裕太妃已经移居婆罗庵,为何会要求她们送她回静安殿? 楚王妃和秦王妃眼底闪过疑惑。 叶浮珣垂头看了眼裕太妃早前摔倒的位置,离她刚才手按住地面极近的地方,长了好几朵色泽鲜艳绚烂的蘑菇。 她眸底闪过一抹深思:“咱们先扶裕太妃去婆罗庵罢?” 楚王妃和秦王妃自是同意。 一行人搀扶着裕太妃,沿着山路往西走去。 走了近一刻钟时间,终于看见了婆罗庵的后门。 就在这时,一个嬷嬷匆匆地从后门跑了出来,神情慌乱地四下环顾,嘴里还喊着‘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是阿兰。”裕太妃似是听见了声音,急急地往前走了一步,“阿兰。” 那嬷嬷听到了声音,飞快地朝她们跑了过来。 她先是跑到裕太妃身边,细细打量她未有受伤,才松了口气看向了叶浮珣等人。 “奴婢见过太子妃、楚王妃和秦王妃。” “我们在护国寺后院巧遇太妃,她似乎迷了路。” 嬷嬷愁眉苦脸道:“是奴婢的错,太妃自从来了婆罗庵,总喊着要回静安殿。奴婢刚才去晾晒衣裳,哪知一转脸就不见了太妃。” 众人一边往婆罗庵行去,嬷嬷一边愧疚道:“太妃年纪大了,记性有时会有错乱,她以为护国寺后院的路可以回静安殿,这些天已经偷偷跑出去好几回了。” 瑞王犯了大过,皇上念在裕太妃年事已高才免了她的死罪,将她贬来婆罗庵亦仅只让她带了阿兰这个贴身嬷嬷伺候。 阿兰平日里照顾裕太妃的衣食起居外,还要洗衣扫洒,实在是忙不过来。 叶浮珣等人听着阿兰介绍裕太妃在婆罗庵的生活,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裕太妃居住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厢房,院子中间还有晾晒到一半的衣裳。 裕太妃进了屋,就拉着叶浮珣和楚王妃的手不让她们走。 “你们最近可有见过瑞王?”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他早前在狩猎时候摔伤了腿脚,可有好些了?” 楚王妃和秦王妃的面色倏地一变。 嬷嬷忙愧疚道:“太妃记性错乱,有时会误以为还在二十多年前,还请几位娘娘莫要介意。” “本宫让人去寻了名医,说是能够治好瑞王的脚,等治好了,他就不用离开京城去那么远的地方。” “本宫一想到瑞王要去东海,就觉得不舍。” “那孩子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在东海那样的地方哪里能住得惯,而且,本宫一想到见不到瑞王,这心里就难受。” 裕太妃的手攥得死紧,仿佛向着她们三人倾诉就能见到瑞王似的,三人愈发尴尬。 嬷嬷忙上前分开了裕太妃的手,哄着她道:“太妃,瑞王很快就会来看您了,您现下累了,奴婢现扶您进去歇息。” 好不容易安抚下裕太妃,嬷嬷走到院子里向三人抱歉道:“让娘娘们见笑了。” 楚王妃摆摆手:“不碍事。你且好生照顾裕太妃,莫要让她再独自出门,免得不安全。” “奴婢谨记娘娘吩咐。” 三人欲走。 叶浮珣忽地顿足看向嬷嬷:“嬷嬷,不知你可晓得太子妃住在婆罗庵何处?”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练习瑜伽 嬷嬷摇头应道:“回娘娘,婆罗庵建有许多独立的院舍,奴婢并不清楚废太子妃居于何处。” 叶浮珣缓缓点了头:“即是如此,本宫晓得了。” 三人遂不再多言,离开了裕太妃居住的院舍。 只不过叶浮珣半垂着眼的眸心却稍稍凝了一瞬。 自从得了太后的提醒,她三日前就让人留意婆罗庵中废太子妃的动向。 每日皆会有人回来禀报废太子妃的近况。 诸如昨日下午废太子妃让碧柳往裕太妃院子里送了些点心吃食过去的事。 可嬷嬷阿兰却直言不知,仿佛从未在婆罗庵见过废太子妃似的。 三人重新回了护国寺,见时候不早就上了秦王府的马车,往京城而归。 回去路上三人皆有志一同地换了旁的话题,轻松愉快地闲聊着,很快就到了太子府。 叶浮珣与二人告别,相约下回再聚。 返回明月宫后,便招来小雨吩咐:“知会盯住婆罗庵的人,顺带把裕太妃那儿也一同留意上。” 今日见到裕太妃虽然看似巧,但她总觉得不该那么巧才是。 加上裕太妃跌倒的那处树下长了不少毒蘑菇,偏生裕太妃可是一丁点都没碰上。 小雨应声下去安排,不多时又回来了:“娘娘,书房旁边的侧殿按照您的要求清出来了。今儿个没有请安,不少嫔妾派人过来问,您说的瑜伽课是不是明天开始上?” 叶浮珣放下茶盏点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明日开始上。通知下去让嫔妾们过来是穿上府里头统一做的武服,顺道再带上可供更换的衣裳。” 古代的布料做不来像瑜伽服那样柔软有弹性的衣裳,倒是她们日常所穿的武服颇为宽松,上课时候穿应是合宜。 “好嘞!” 小雨转身又出去一趟,招来人去各处院子传了话,捧着点心茶水重新回了寝殿。 彼时叶浮珣正在给小宝喂母乳,待小宝吃饱喝足睡过去了,她业已饿得饥肠辘辘。 小雨一边伺候她用吃食,一边道:“方美人自从搬到舒心阁后,说是夜里再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她这些日子恢复得很好,想明个儿也一同过来给您请安。” 早前叶浮珣担心方美人尚未痊愈就免了她的请安:“若是好全了,过来请安亦好。” 多和旁的嫔妾打打交道,参加下集体活动,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 隔日上午,嫔妾们请安过后,就都随着叶浮珣去了书房旁的侧殿上瑜伽课。 对瑜伽课众人其实毫无概念。 只不过既然太子妃说学了瑜伽课不仅可以让女子曲线优美,身姿苗条,而且还能强身健体等诸多好处,便都起了兴趣。 彼时已是冬日,虽然众人内里穿了轻薄的武服,但都裹着厚厚的披风。 哪知一进侧殿,里头角落四处都烧了炭炉,烘得温暖如春,众人便都随着叶浮珣将披风解了下来。 今日是第一回上课,叶浮珣只简单地教了众人几个瑜伽动作,嫔妾们都是年华正茂的年纪,身子骨软,练起来倒是顺心应手。 一堂课下来,动作看似不算太难,但众人却都累出了一身汗。 “虽然觉得累,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感,真是奇妙。”这段时间备受精神压力的方美人一边抹着汗,一边露出了笑。 何美人:“娘娘教的动作看似简单,其实每个动作都特别注重筋骨拉伸。身子舒展开了,就会让心情得到释放。” “别的不说,”有嫔妾凑过去笑道,“一堂课下来,我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这瑜伽课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众人纷纷低声讨论着,那厢巧儿带着婢女捧着热茶汤走了进来:“娘娘说刚出了汗,让主子们尽快换下衣裳,免得吸了汗着凉。” 自那以后,每隔一日请安后,叶浮珣就会领着众嫔妾练习瑜伽。 “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打发时间。” 身为现代人,叶浮珣总觉得后院嫔妾这么日复一日地闷在府里头时间难熬。而今她生了孩子,就有功夫替大家多想想,怎样把小日子过起来。 “待春日天晴,咱们在统计下嫔妾们喜欢些什么,隔三差五开展些活动,日子才不会那么无聊。” 小雨歪着头想:“弹琴,下棋,作画,女红……后院嫔妾日常里都喜欢这些。娘娘是说开展一些比试吗?” “那也可以呀。”叶浮珣托腮,“库房里那么多好东西,回头取些出来做奖赏。只要大家开心就挺好。” 另外,还可以研究些新鲜的运动或竞技类的活动,例如瑜伽或是一些球类运动。 “奴婢听说有些小主想向朱良媛学做吃食呢。”巧儿在旁帮忙参详。 叶浮珣笑了:“那还可以开个厨艺班。” 后院嫔妾的日子在叶浮珣的掌持下渐渐有了改变,然而这些纪衍诺却并无所感。 徐公公自然向他报备过一二,只不过纪衍诺已将太子府交给叶浮珣打理,她如何打理他都赞成。 只要不会累着阿珣,旁的都不是事儿。 这日早朝下得早,又因接近年关,朝中事务渐渐少了,纪衍诺在衙门见左右没事,索性就直接回了太子府。 进了明月宫绕了一圈却不见叶浮珣,找了人来一问,说是太子妃正在侧殿带着嫔妾们上瑜伽课。 纪衍诺自是知道瑜伽课。 早在叶浮珣要开瑜伽课时就给他做过介绍,甚至还亲自做了一套瑜伽给他看。 确实是可以锻炼身子拉伸筋骨的一套简单功法。 纪衍诺一边寻思着,脚步不停地就往侧殿走去。 哪知一迈进侧殿,抬眼一看,登时眼底骤满乌云。 “这是在做什么?” 沉沉一声冷喝刹间就让殿内的众嫔妾吓了一大跳。 而彼时,一手扶着方美人的腰,一手托着方美人的大腿,叮嘱她如何将姿势做得正确的叶浮珣不解地朝殿门看去:“殿下,您回来了?” 方美人扭头,正好就对上了纪衍诺那杀意盛盛的眼,一惊之下整个人就栽到了地上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极度不爽 纪衍诺眸底阴云密布色阴沉,惊得众嫔妾神色仓皇。 朱良媛飞快地拉起身旁几个嫔妾一溜烟就跑开了,瞬间,侧殿就只剩下叶浮珣讷讷地抓了抓头。 这纪大魔头,又抽风了。 纪衍诺眯起眼,这后院的女人,实在太多了!而且,碍眼的很! 若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父兄都是他旗下的得力助手,而她们又未曾犯过差错,真该统统都送走。 留在太子府,哪怕是安分呆在后院就罢了,成天缠着他家阿珣算什么事? 占用阿珣陪小宝的时间不说,还占用阿珣陪他的时间,简直一个个的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便罢了,学个瑜伽竟然还连独脚前倾都站不稳,敢劳动他家阿珣亲自去纠正辅助,这么愚笨还有脸出来见人? 叶浮珣默默地感受着纪衍诺写在脸上的极度不爽,以及看向后院嫔妃时眼底浓盛的杀意。 她就忽地想起了许久以前,曾有嫔妾扰了纪衍诺清静,被当中喂了哑药和挑了脚筋的事。 一定是好日子过久了,让她都忘记了纪大魔头实际上是暴君本君。 那现在……怎么安抚下暴君的怒焰? 叶浮珣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便是上前揪住了纪衍诺的袖子:“阿衍,都是我不好……” 虽然觉得没有错,但这种情况下——认错就对了。 纪衍诺望向叶浮珣,她因为教学辛劳额角仍冒着浅浅一层汗珠,一双眼睛澄澈中写着紧张,顿时让满腔恼怒的控诉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另一句话,“爷担心你累着。” 叶浮珣连忙摇头:“不累的。阿衍你将后院交给我打理,我不过是想着让妹妹们的日子过得充实一些,那样就不容易胡思乱想……” 纪衍诺眼眸一凝,阿珣说的在理。 早前后院那些女人不时瞎琢磨歪脑筋,可不就是因为闲着无事尽想些不该想的事去了。 他沉思片刻,拉着叶浮珣回了寝殿:“这事爷会处理妥当,阿珣莫要担心。” 叶浮珣:此话何解? 然而纪衍诺却没打算细说,只哄着叶浮珣去梳洗更衣。 叶浮珣一身清爽出来后,小宝又被送过来了,这一忙起来,就把原本想问清楚的心思都给忘了。 夜里,雍檀宫书房。 徐公公捧着一本册子,正在给纪衍诺念道:“舒心阁的何美人喜欢瑜伽、蹴鞠、骑射,方美人喜欢……” 纪衍诺不耐地抬起手,徐公公立即醒觉地停下了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必念人名。” 他不过是让徐安统计后院嫔妾喜好的情况,并不想听到这个美人那个美人姓甚名谁。 徐公公顿时领悟,飞快地反到册子最后一页:“喜欢瑜伽的嫔妾有九人,喜欢蹴鞠者三人,喜欢弹琴者四人,喜欢作画者……” 待禀报完毕,徐公公又总结了一句,“后院嫔妾喜欢的项目统共有七项,分别是弹琴、作画、瑜伽、蹴鞠、女红、厨艺和骑射。” 纪衍诺抬眸睃了他一眼:“那就按着先前的计划安排下去。” “是,殿下。” “另外,”纪衍诺顿了顿,“张氏还是未去明月宫请安?” 徐公公应道:“回殿下,奴才让人去问了,张侧妃说是身子不适,尚在病中,怕过了病气给娘娘才……” “嗤。”纪衍诺嘴角嘲讽地扯了扯。 自从上次禁足解除后,张氏就一直以生病为由不曾去过明月宫请安。 她这是不把阿珣看在眼里,那便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去落月宫传话,若是张氏再不去明月宫请安,那便在落月宫里拘上一年。” 徐公公忙应是退下。 隔日上午,众嫔妾刚请安完毕,徐公公就领着三位女夫子来了明月宫。 “娘娘,”徐公公禀道,“这三位女夫子是殿下请来在府里给嫔妾们开授课程的夫子,总共开授七门课程。” 叶浮珣听了徐公公报禀的课程,莫名就想起了昨日纪衍诺成竹在胸的模样。 难不成…… “为了让府里嫔妾可以更好的学习各项课程,奴才已经让人下去统计了参加课程的名单,拟定好了每一门课程的上堂时间。” 叶浮珣看着徐公公呈上来的课堂安排表,不由咋舌。 这可是一堂堂课排得满满的,想不充实都难。 “课程在何处开设?” 徐公公不慌不忙:“依照殿下吩咐,奴才已经让人将卿玉阁打理规整成了数间课室,供上课所用。” 卿玉阁?叶浮珣脑海里滑过太子府的地图。 如果没记错的话,卿玉阁与明月宫正好在一条对角线上,位于太子府最边侧的地方。 “现下正是冬季,天气寒冷,将课室设于卿玉阁是否太过偏远了些?” 回头嫔妾们为了上个课冻着了可就不好了。 “娘娘请放心。”徐公公早有准备,“未免后院嫔妾们受寒,殿下特许上下课期间用软轿接送。” 叶浮珣:还真是费心了。 徐公公心中暗自乐呵,为了选定上课的地点,殿下可是专门翻开了太子府的布局图寻了好些时间,才最后定下了最为偏僻的卿玉阁。 且殿下亦猜测到娘娘定会担心嫔妾们上下课往返途中劳累,提前吩咐了软轿接送之事。 这对后院低位嫔妾来说,可是不得了的殊荣。 “娘娘,其中一位女夫子身手功夫了得,专程来教蹴鞠、骑射和瑜伽。”徐公公又继续禀道,“殿下想让娘娘将瑜伽教于那位女夫子,再由女夫子开课。这样便不会让娘娘太过劳累。” 纪大魔头把管理后院嫔妾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她这个太子妃基本上做个甩手掌柜就成了。 还真是贴心,只不过,她本意本就是让嫔妾们平日里有些事情可做,日子不至于太过无趣。 有了这一番安排,不仅可以上瑜伽,还可以上各色课程,倒也是好事。 “本宫知晓了。”叶浮珣颔首应道,“有劳徐公公费心。” 这么下去,她就觉得她除了带带小宝,基本上可以躺平做一条咸鱼,啥也不用操心。 啧,这日子过得。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最好的选择 就在叶浮珣胡思乱想之际,小雨从外头走了进来禀报:“娘娘,张侧妃给您请安来了。” 张氏现在来请安?叶浮珣有些困惑。 待到小雨将张氏领了进来,叶浮珣才品着茶慢悠悠地打量她。 在落月宫里关了这许久,张氏看上去不仅没有长胖,好像还消瘦了些。 “臣妾见过娘娘。”张氏不情不愿地屈了屈膝,眉眼不抬。 “起罢。”叶浮珣让人赐了座,看向张氏道,“本宫听闻你最近身子不适,现下可是好全了?” 张氏登时咬了牙关,自然是好全了! 再不好全,这狐狸精就会让殿下关她禁足一整年!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好全了。” 叶浮珣沉默一瞬,张氏怕是出门没照镜子吧? 脸色苍白,下巴削尖,其实真的可以再养养的。 不过一想到张氏向来拔尖要强的性子,她便斟酌着缓声劝道:“这病来如山倒,病去似抽丝,多休养总不是坏事。” “不必了!”张氏想也不想就反驳道,“臣妾现下身子极好,无需娘娘费心。从明日起,臣妾会日日过来请安。” 她就知道这狐狸精见不得她好。 再养,再养她这辈子怕是就出不得落月宫了! 果然是个心气高的,听不得建议。 既然那么想来请安,就来罢。 她想了想,又将开课的事情给张氏讲了:“张侧妃若是感兴趣,可以去卿玉阁看看。” “臣妾……”不感兴趣几个字倏地就在张氏嘴边停了下来。 她深吸口气默默看向叶浮珣,差一点又上了这狐狸精的当。 若是她说不感兴趣,这狐狸精一定会告到殿下那里去。 殿下转头肯定又会叫徐公公去落月宫传话—— “若是不感兴趣,那就在落月宫里继续禁足。” 张氏一想到那场景就后背一凛,她磨着后槽牙道:“多谢娘娘,臣妾晚些时候会去卿玉阁看看。”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氏,叶浮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娘娘,”小雨给她换了茶,脸上欢欢喜喜,“如今您是太子妃娘娘,张侧妃以后再也不敢在您面前嚣张了。” 瞧瞧刚才张侧妃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就觉得特别畅快。 叶浮珣失笑:“你呀,快去把那三位女夫子请进来。” 见过三位女夫子,叶浮珣颇觉满意。 其中一人精通琴棋书画,一人通晓女红厨艺,还有一人就是徐公公专程提过的会身手功夫。 大致交代了注意事项后,叶浮珣便领着会身手功夫的那个谭夫子去了侧殿。 将瑜伽的基本要领和基础动作给谭夫子演示了一遍。 谭夫子学得快,不过短短一堂课的时间就将所有动作都记清楚,甚至领悟了瑜伽的真谛。 “委实是一套适合普通女子的修身功法。”她忍不住赞道。 叶浮珣默默汗了汗。 其实她的瑜伽水平也就普普通通,带着嫔妾们一同锻炼下是无妨,可若是要跟谭夫子这样惯会教导身法武术的夫子比起来,那是不足的。 尤其是见到谭夫子领悟后自行创了几种动作后,她就觉得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这下是真的对纪衍诺开设课堂的事情放下了大半的心。 再过半月就要过年了,腾出来的时间,叶浮珣便开始操持着年关的各类事宜。 细细算来,事情还真是不少。 诸如给各处王府和镇国公府等有亲戚关系的府第备年礼,核算各地产业送上来的年报账册,操持府里过年的大小事情…… 想做一条躺平的咸鱼,那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有着满月不久的小宝嗷嗷待哺。 倒是纪衍诺那边空闲了下来,每天上过早朝便可以回府,若是有事,大多数也可以在府里审批好再传令下去处置。 只要手里事情完了,纪衍诺第一时间就会往明月宫赶,乐此不疲地和自家儿子抢媳妇。 “父皇替小宝定了名。” 他一边看着小宝吧唧着嘴儿喝母乳,一边伸手拂过叶浮珣的发丝,“定了‘煜’字,如日升起,日光闪耀之意。” 叶浮珣半张着嘴儿:“纪煜?是个好名字。” 自从孩子出生以来,纪衍诺就告诉她皇上说了会亲自替小宝取名。 是以夫妻俩在这上头并没有花费过心思。 不曾想过去了近一个半月,皇上才将名字敲定下来。 纪煜,叶浮珣挺喜欢这个名字,看向小宝的眼神柔弱地泛着光。 小宝只顾着吨吨吨地喝着奶,小眼睛都闭上了。 每回喝母乳总会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然而有时候见他嘴儿没了动静,以为喝足睡熟的时候,他又会不自觉地吧唧几口。 遂叶浮珣白日里喂母乳时,时时就侧躺着让小宝去喝,自己闭上眼陪着一起睡。 纪衍诺最看不惯这个,好好的一个男儿,喝个奶还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 见小宝嘴巴不动了,他伸手就把娃从叶浮珣怀里拎了起来,准备送去奶娘那边。 小宝不满地吧唧了下嘟嘟的唇,唇上光泽滋润着一滴乳汁。 一只小手无意识地—— ‘啪’的一声就拍在了纪衍诺的脸颊上。 从床上坐起来尚未下去的纪衍诺蓦地就僵住了。 这臭小子竟然连阿爹的脸都敢招呼? 叶浮珣见纪衍诺神色一变,忙拉好身上衣裳,扑过去抱住小宝,拉着他的手在纪衍诺脸上揉了揉:“小宝一定是觉得爹爹俊美无俦,英明神武,天下无双,才想要摸摸爹爹的俊脸对不?” 纪衍诺:那可是响亮的一巴掌。 不过,阿珣这着急火燎的是在担心什么? 难道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孩子他爹,还会跟这乳臭味干的臭小子计较不成? 要计较,那也不会是现在。 等这臭小子长皮实了,连着以前踢阿珣肚子的次数一次清算! 加上今天,一共三十七次! 接近年关,每天待决断的大小事宜确实不少,叶浮珣接任太子府一段时间,基本可以轻车熟路地处理。 加之府里管事已然敲打过一轮,根据能力及表现有的加了月薪,有的则换了岗位,现下人人都颇是用心做事,叶浮珣心下还挺满意的。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龙颜大悦 皇后下发过来太子府的人,目前和她并无利益冲突,自然不会做出逾矩的事。 而且纪衍诺对她的态度全府上下无人不知,他本身又是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你必死翘的性子,管事们各个都是人精,哪里敢对叶浮珣不敬。 处理好府里的事,叶浮珣再回到寝殿却发现纪衍诺离开了。 “回娘娘,”小雨禀道,“适才宫中来人,说是皇上召殿下进宫一趟。” 叶浮珣恍然,不过转念就觉得有些奇怪。 年关已至,各家各户都在办年货中,朝廷里的事情也基本都收官了。 现下这个点儿,皇上召纪衍诺进宫做什么? 该不会是忙碌了一整年,要和自家儿子唠唠家常? 想到这她不由一笑,天家父子不聚便罢,一聚自然是国事朝事,哪有那闲情功夫。 皇宫,御书房。 被皇帝召进宫的除了纪衍诺,还有楚王等四个皇子。 “转眼又是一年,”皇上打开话匣子,“这一年你们兄弟为朝堂做了不少实事,辛苦了。” 这一开口就是话家常的口吻,楚王最是会应对,乐呵呵便回应:“能与兄弟们为父皇尽力,是儿臣们的分内之事。” 话听着舒心,皇上含笑点头。 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因为中毒卧榻不起,差点就迈不过去那个坎。 一年下来,不仅中毒的情况有所缓解,而且大燕国势日渐昌盛,就连瑞王异动的心思亦被提前发觉连根拔起,确实让人不得不胸怀舒畅。 “这年关虽近,朝事渐歇,可大燕地大物博,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见皇上话锋一转,五人瞬间就肃然了神色,倾耳聆听。 “早前有奏报沧州附近最近似乎有些不稳,”皇帝继续说道,“朕想着离过年尚有十日左右,你们兄弟可有谁愿意去趟沧州考察?” 语落,御书房内一片安静。 楚王用肩膀捅捅纪衍诺:“六弟。” 纪衍诺眉锋一拧,冷眼睃了楚王一瞬,拱手向皇上道:“回父皇,儿臣府中麟儿刚满月不久。” 皇上眉心抽了抽,小六什么时候也学楚王这一招了? 他默默地递向了楚王,楚王不由暗叹一声,这么好的借口居然被六弟给抢了。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把回家抱大胖闺女的理由继续用用,尚未出口就听纪衍诺道:“四哥家中闺女比儿臣家的麟儿大不少,跑一趟沧州应当问题不大?” 被堵住话的楚王:…… 他家大胖闺女怎么就大不少了,也还只是个豆丁儿大好吗! 至少能让他抱上三五七年才够好吗! 秦王拱手:“宜州毗邻西北,乃军机要塞,此去考察想是以巡查军队为主,儿臣恐不若四哥熟悉。” 晋王素来只爱风花雪月,一想到去那天寒地冻鸟不生蛋的地方就觉头疼,忙又把府里侧妃怀了身孕拿出来挡。 “若是几位皇兄不便前往,儿臣愿意去一趟。”恒王却道。 皇帝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成,那便由恒王去一趟宜州。” 谈妥这事,又说到了春闱:“过了年马上就到春闱,这事……” 皇上目光落在秦王身上,“就由秦王监督,如何?” 秦王自幼文采绝佳,与京城各大书院的山长亦是莫逆之交,是众皇子中最受文人墨客追捧的。 让他来监督春闱之事,甚是得民心,秦王自是领命不提。 众人又陪着皇帝续了会儿话,便才离开了御书房。 往皇宫外行去时,楚王啧啧拍了纪衍诺一记:“这会儿终于明白四哥以往一心急着回府抱大胖闺女的心情了罢?” 去沧州考察这种事,若然不是因为惦记着抱娃,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定是纪衍诺亲自去的。 现在成了孩子他爹,可就不一样了。 纪衍诺嫌弃地往边上挪了一步,他那不过是借口罢了。 宜州的事情并非要事,即便是派个朝官去考察亦问题不大,自然就没必要亲自去。 抱娃是借口,回府把娃儿丢去奶娘那里抱媳妇才是正事。 他哪里就像四哥那样了,分明就不一样! 回了太子府,纪衍诺直奔明月宫。 刚才宫里召见来得急,他本想抱着阿珣好好说说话的。 现下推了差事,年前就可以安安稳稳在府里陪媳妇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幸福又甜蜜。 系统九九也没再出现过了,难道是任务结束了,这对叶浮珣来说也是件好事。 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节。 今年的狩猎节与去年不一样。 自从皇上体内的毒被叶浮珣根治好以后,皇上龙颜大悦,加上叶浮珣又生了个皇孙,简直把叶浮珣当亲女儿看待。 所以,皇上特此下令,今年的狩猎节皇宫内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足以见皇上是有多高兴。 叶浮珣听到此消息后,也很是兴奋,所以和纪衍诺商量后,直接把孩子扔给了朱美人她们带,反正朱美人和万美人她们经常帮她带小孩。 纪衍诺更是高兴,自从他和叶浮珣的孩子出生以后,他们独处的时间更少了,现在叶浮珣能放下孩子,对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很快那天就到来了,一大群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狩猎的营地。 叶浮珣已经很久没这么自由了,她在营地休息了一会儿,就拉着纪衍诺在林子里跑老跑去,甚是开心。 纪衍诺很久没看到叶浮珣那么开心了,他突然抱起叶浮珣飞到树上。 她惊呼一声,然后就靠在他怀里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许久之后。 “衍诺,我们先离开这地方,在这么高的地方太打眼了,我身上穿着红衣,很容易被看到。” 他点头,他伸手揽住怀中人的细腰,直接将人抱住然后纵身一跃回到地面上。 叶浮珣没说什么,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她紧挨着抱住自己的人,心里平静异常。 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特别安心。 纪衍诺抱着怀中的人道,“接下去我们要去做什么?” 叶浮珣回神,然后警惕起来道,“有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按计划行事 纪衍诺转头看一眼,他也察觉到了。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怕是也不要命的死士,他们的任务就是杀死目标,如果杀不死目标,他们就得死。 “怎么办?” “阿珣觉得呢?” “跑如何?此时不宜大动干戈,正事要紧。” “嗯。”纪衍诺回应一声,他带着她飞去,伸手抓住了从树上垂下的藤条,两个人迅速流窜在密林深处。 纪衍诺抱着怀里的人,他突然停下道,“远处,看到了吗,父皇在那儿。” 叶浮珣点点头,她看到了,皇上就在不远处,再靠近去一定会被皇上的护卫发现。 “先不过去,且停在这儿。”她带着人躲进密密麻麻的草丛里藏匿起身影。 纪衍诺道,“很远,皇上看不到的。” 叶浮珣犯难,“也是,这么远,我们要如何引起父皇的注意,总不可能走过去说让他往这儿走。” 纪衍诺皱眉,“这林中有刺客,如果……” “那些人应该不会对父皇出手。” “阿珣为何这般肯定?” “直觉,父皇身边的葛统领不是一般人,他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那些刺客想要从葛统领上脱颖而出,无异于登天。” “那,我们怎么办,葛统领警惕性那么高,如何隐瞒得过他?” “未必,葛统领应该不会这么提防我们。” “阿珣想冒险吗?” “嗯,我只有这次机会了,我想要去一个地方。” “嗯,我知道。” “你不惊讶吗?” “阿珣不论做什么,为夫都会支持。” “纪衍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总觉得他太淡定了。 有时候发现他变了好多,以前他会开玩笑,他就是想看到她着急起来的样子,而现在他事事顺着她,还时不时的道歉,就怕她想太多不高兴似的。 “怎么了?” “没什么?”叶浮珣飞身下树,“走吧,去引父皇过来。” “阿珣要如何做?” 叶浮珣思忖片刻,她道,“兔子,你去找兔子。” “可去哪儿找?” “也是,这里好像没有兔子。”叶浮珣大失所望,思虑不周。 纪衍诺道,“有了,昙香有一只兔子。” “昙香是谁?”叶浮珣满脸狐疑。 纪衍诺说道,“她是父皇被贬到南州的妃子,我打探到她也在这。” “那你去找她要,你应该认识她吧?” “肯定认识,我还偷偷去试过她的武功。” “你……” “阿珣不用担心,我蒙着面,她认不出来。” “确定吗?” “最多就是怀疑是其他人要对她不利,总不可能看出我是太子纪衍诺。” 他睁着眼说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差点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叶浮珣都信了,居然被这人骗得团团转。 纪衍诺转身而去,他让人在原地等,莫要再乱跑,出事了他无法向父皇交代,现在阿珣可是受宠的很。 叶浮珣点点头,让人快去快回。 等了好半天,她悄咪咪跑到父皇所在位置的附近,抬头望了望上方的果树,当即弯弓搭箭,将那果子射下来,弄出了好大动静。 皇上在远处听到了响动,他转头看过来。 叶浮珣飞身而起,她伸手摘水果,再喊,“纪衍诺,纪衍诺你在哪儿?” 纪衍诺抓来了一只兔子,他站在远处点点头,默然把兔子放了。 叶浮珣扔去一个水果,“给你,这果子很甜。” “阿珣小心些,底下生长着荆棘灌木。” 叶浮珣留意那边的父皇,他赶过来了。 “衍诺,快,我们按计划行事,做得自然一些,莫要露出马脚。”她叮嘱身边的人,即刻从树上跃下来,纪衍诺点头,他跟随她一起。 二人在森林里乱跑。 叶浮珣边跑边喊,“纪衍诺,兔子,那儿有只兔子,快,去追…………” 两个人朝着兔子离开的方向跑去。 皇上才赶到,见到树上插着一支箭,分明是叶浮珣所用的佩箭。 他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远处迅速飞掠过一袭红色身影,他把箭羽丢给身边的护卫赶忙跟上去。 “这密林深处到处是陷阱,快,跟上去,要是落入陷阱里怎般是好,当真胡闹。” “是,皇上。”几个人追着红影消失的地方寻去。 叶浮珣和纪衍诺跑到悬崖边上,和旁边的人相视一眼,她跃下去了。 纪衍诺大喊一声,“阿珣!” 皇上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纪衍诺面色惨白,他跪下认罪。 “父皇,刚……刚阿珣追着一只兔子奔跑,然后……” 皇上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找啊,找不到阿珣,你们直接提头来见朕。” 皇上是真的怒了,纪衍诺傻了片刻,他转身面对着山崖,皇上站在旁边,他也跟着往下看,底下云雾重重,一眼望不到底,站在这儿也看不出什么。 其他人跑去山崖底下查看了,而纪衍诺还还站在崖上。 皇上问,“小六,你狩猎之前你是如何承诺与朕?” “儿臣有罪,没保护好阿珣。”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的儿子,儿媳妇看的比自己的亲儿子还重要。 皇上冷哼,“说得好听。”他指着底下的藤蔓道,“也许她没事,这山崖长着藤蔓。” 纪衍诺点点头,“儿臣想下去看看。”他抓住藤蔓,沿着藤蔓往下攀爬。 皇上站在上边看着,他道,“如何?” 纪衍诺如实禀报,“山崖间有个山洞。” “赶紧找找。”他不相信阿珣就这么没了,这孩子求生欲强着呢。 皇上动身,他也想下去看看。 葛统领阻止,“皇上,万万不可。” “闭嘴。” 纪衍诺站在下方,抬头看到皇上到来,他速度越进山崖间的山洞里。 而在山洞里,叶浮珣被五花大绑,昙香和蝶儿在里边。 纪衍诺进了山洞,他站在洞口不敢乱动。 皇上下来,抬眼看进去,里边的形势一触即发,堂堂太子妃居然被来路不明的人挟持了? 皇上沉下脸色,他凛声问,“放肆,谁那么大胆,居然敢绑朕的儿媳妇?”他让纪衍诺进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苟延残喘 可纪衍诺不敢乱动。 里边,站在暗处里的人走出来,那是昙香的侍女蝶儿,她提着铮亮的刀走出道,“你们擅闯月崖又当如何?” 皇上看着毫不起眼的侍女问,“这人是谁啊?” 纪衍诺犹犹豫豫,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纪衍诺,你是哑了不成?” “回父皇,儿臣认罪,里边那人是……” “是谁,为何这般吞吞吐吐?”皇上恼火,他往里走。 昙香坐在里边,她坐在秋千架上,转头看过来。 皇上眯眼看过去,他看着貌若天仙白衣胜雪的女人。 这不是最熟悉的人吗?昙香! 皇上见看着那熟悉的脸,脸色大变。 而昙香笑得温柔,她道,“皇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皇上冷着脸色,“你为何在这里,不是去南州了吗?”他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并没有任何的欢喜激动之情。 纪衍诺和叶浮珣相视一眼,两人手心冒汗。 昙香不惊不慌道,“呵,皇上没听说吗?南州国皇宫走水,烧了半边天,昙香死了。” “所以呢?” “所以活着的人来此苟延残喘啊。” “为何绑架阿珣?”他不认为阿珣会这么傻,真的为了一只兔子而冲到悬崖下,事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阿珣从中作梗;要么是这个本来是在南州的昙香从中做了部署。 昙香笑着解释,“皇上明察,太子妃到来也是让民妇很意外呢,蝶儿发现小兔子不见了,她出去寻找,然后见到太子妃。 也许是她见到蝶儿鬼鬼祟祟心生好奇,就跟着冲下来了,可说到底是她自己追着民妇的兔子乱跑,她落下此处当真不是妾身的错呀。” 昙香说着笑得越发温柔甜美,并没有因为绑架了公主而有所惊惧惶恐。 皇上想,阿珣不可能为了一只兔子而这么冲动,但如果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出于警惕,她纵身跃下查探也实属正常。 叶浮珣的性子,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皇上思忖片刻,他转头看一眼,这地方,洞天福地,大有乾坤,任是谁也想不到曾经宠冠一时的妃子会居住在这种地方? 昙香御起轻功飞身往远处的座位里靠着,她姿势妖娆风情,如此婀娜多姿,与曾经冷清孤傲的昙香判若两人。 皇上转头看着她随意慵懒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 昙香笑意盈盈,她摆出最美的姿势注视着许久未见的九五至尊,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这皇上果真一点没变,仍旧伟岸无边,英姿勃发。 他年轻时风流倜傥,如今上了年纪,依旧是伟岸不同凡响啊。 叶浮珣转头望着那风姿绰约的女人,她假装问,“你是谁?” 昙香把玩着细长柔顺的青丝道,“妾身离开的时候,太子妃还没嫁过来吧,是不是,皇上?” 昙香说话温温柔柔,缠缠绵绵,听着怪累人。 反正叶浮珣觉得累,要她这样说话,她一定会恶心得想吐。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昙香,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而且放下后,还能这般为自己精打细算,这样的女人,可不会谁人都能拥有。 别家的宫妃失宠了郁郁不得解,一副要死要活,而她呢,不仅活得神采奕奕,还能千算万算,而且是直接算到皇上头上来。 叶浮珣和纪衍诺转身去外面等候,他们站在山洞口,遥望着山水云烟。 远处的风景,如人间仙境。 表面看美不胜收,可底下激流暗涌。 纪衍诺转头注视旁边的人,他拿起她的手查看。 “疼吗?” 叶浮珣摇头,“皮外伤,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纪衍诺心疼,“那你回去后记得一定要上药。” “知道了。” 两个人等了好半天,终于见到皇上出来,陪同他的还有昙香。 看来,父皇是要带这女人回去了,本该是千算万算的事,却因为一个男人的放不下而变得多情起来。 叶浮珣心里有些难过,她替皇后难过,父皇为天下之主,他后宫三千佳丽,皇后于他而言若有似无。 他真正爱的人,在意的人是昙香。 他对她念念不忘,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在乎,而像皇后这样在宫里为他付出了一切的人,注定不能善终,这何其可悲? 皇上站在叶浮珣身边问,“怎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方才落下来,可有受伤?” 叶浮珣恭恭敬敬回话,“多谢父皇关心,太子有教儿臣武功,所以并没有受伤。” “那便好,先离开这里,此地雾气浓重,不宜久留。” “是。” 几个人相行离开。 皇上带着昙香,他直接抱着女人纵身跃下去。 叶浮珣看着先落下去的皇上,莫名叹息。 纪衍诺问,“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感慨而已。” “感慨什么?” “听说皇上年轻时候南征北战,他并不是在蜜罐里成长。” “父皇上确实有些功夫。” “走吧,我们也赶紧下去吧。”叶浮珣不想多说了,她准备跃下去。 纪衍诺让人慢着,他负责带她。 “为何?” “你方才莽撞,手擦伤了,切莫再抓着那刺人的藤蔓,以免又增添新的伤口。”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有我在,我带着你。”纪衍诺说着抱住身前人,一手揽住了她的细腰,一手抓住垂挂下去的藤蔓,他带着她降落到地面上。 到了山崖下。 叶浮珣踩在地上,脚下一滑,她摔倒了。 脚踝处传来刺心的疼,她吸了口冷气。 纪衍诺急忙扶住,“可是崴脚了?” 叶浮珣强忍着,想摇摇头,“应该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脸色都白了。” “有吗?” “有,你自己看不见而已。” 纪衍诺自主站在她身前,让人上来,“我背着你。” “不合适吧?” “或者阿珣过于信任本太子臂力惊天,就直接抱着?” 这纪大魔头怎的说话直截了当,一点门道也不拐。 “上来吧,父皇都走了好远了,我们应该跟上。” 叶浮珣抬头看远处,皇上的确走远了,他和昙香并肩而行,成双成对。 “衍诺。”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刮目相看 “嗯,我在呢。” “你说,父皇从此以后只顾着昙香怎么办?母后怎么办?她一个人落寞伤神,我们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阿珣莫想太多,母后贵为一国之母,有些事她领教得比我们深刻。” “是这样吗?” “是,有时候我们觉得委屈,不服,怨恨不已,其实在关键时刻,还是觉得能保护最重要的人是至关紧要,其它举无轻重。” 叶浮珣趴在背着自己的人背上,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平静不少。 “你从何领悟这番道理?” 纪衍诺差点脱口而出,是师父告诉我,以前也曾迷茫,幸好有恩师教导指点,那些想不通的事很快就恍然了。 “那,你最想保护的人是谁?是我,还是皇上?” “当然是阿珣你,这还问吗?” “这样吗?” “是。” 叶浮珣也不再多问了,乖乖搂着他,让人背着走。 皇上在前遥遥领先,当回头看一眼,他问,“阿珣,是不是受伤了?” 叶浮珣否认,“不是,父皇毋担心,我脚崴了,有点疼,太子就背着我了。” 皇上放慢脚步,特意等着两个年轻人。 身后这两个人,一个玄衣,玉质金相;一个红衣,天姿秀颜,看着倒真是般配。 昙香站在皇上身边,她忽然道,“太子和太子妃真是般配呢,叶家是大世家……” 皇上转头看一眼,他分明是生气了,气息冷得摄人。 “皇上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皇上没好气反问,“你想说什么?” 昙香尴尬地笑,“妾身就是随口说说,再说这太子妃和太子都是年轻人,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妾身就想起了年华易逝红颜易老的哀怨来……” 皇上冷哼,“朕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会这般伤春悲秋,以前不是看得挺开的吗?” “以前是妾身傲气,不知人间疾苦。” 皇上不说话,心想,有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朕看,你已经是非以前的昙香了,如今的本事是巧言令色,凭着三言两语,就可以搅得风云四起。 昙香小心翼翼观察着皇上的神色反应,晓得方才有句话是触到他逆鳞了。 皇家之事可不是谁人都能提,尤其是妇道人家。 如此,她也就不敢多说了,抿着嘴唇,垂下眉目,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终归,都变了,皇上变得不再事事以爱妃为重;而她也变了,变得多嘴饶舌能说会道,她这一回去,宫里怕是不能再安宁了。 也不知皇后看到这离开的昙香去而复返会是什么反应?皇上莫名有些期待起来。 他带着白衣蹁跹的女人回到营地,众妃正等着皇上满载而归,都在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好听的话以讨皇上欢心。 谁想到,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女人,那个被认定是死了的女人,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大家纷纷转头看着皇后,想着看到这一幕,最该先失态的人当是中宫正主。 没想到皇后安安静静站在众妃之前,她没什么大的反应,一副泰然自若,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臣妾恭请皇上回营。”皇后款款作礼。 “免礼。”皇上扶住皇后,他牵着她的手,直接走向席位里就坐。 本来想看看她有什么特别反应,然而很失望,皇后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皇上心底里微微失落,值得期待的事情没有发生,自然有些不爽快。 他看着坐下副位的皇后,再看看底下跪着的众妃,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皇后让妹妹们入座,“这般颤颤惊惊的,不知道还以为本宫罚处了各位。” 皇后说了一句话活跃气氛,众妃依序入座,她们表情五彩纷呈,心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是这个女人?皇上出去打猎,回来就领着这么一个美人,要是他天天出来打猎,宫里的美人是不是不可胜数了啊? 还有皇后,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皇上出去狩猎,半路上居然领了个美人回来,这事很让人震惊的好吗? 可皇后的反应,太淡定了,好像事情与她无关,她难道忘了昙香在的时候,宫里闹出的各种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了吗? 皇贵妃和贤妃以及莲妃面面相觑,各都说不出话,本来还笑着,可现在笑不出来了,真的笑不出来了,一人牵强地挤出笑容,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们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没想到还有这一种。 这皇后是不是吃错东西了,难道是她安排这一出? 不可能啊,没有人这么蠢啊。 看她的样子,淡然自若,至始至终都是端庄雍容。 也许是装着呢,她最能装了,往常就是这样骗过了无数新人,都以为她好相处,实际上她动起手来能让人心胆俱骇。 还有几位妃子,她们没见过昙香,只在入宫之前听说过一些事,那时还以为都是些不紧要的谣传,不可尽信。 今日在此见到了传说中的人,她们满是疑惑不解,总觉得这里边大有文章,也不晓得是皇后刻意安排还皇贵妃这一派又再整幺蛾子。 说来也怪,当年昙香为了逃离,她各种要死要活,几次三番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折腾得权臣百官都摆朝不上了,目的是让皇上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最后昙香离开了,她如愿得偿,可今天这太阳是要从东边降落了吗,她为什么又回来了? 那当年闹的是哪一出啊?难不成是为了好玩? 昙香站在众美人当中,等着皇上发话。 九五至尊不说话,她不敢擅自起来啊。 皇后都想笑了,也不知道皇上在想着什么,昙香都跪在那儿等许久了,他带个美人回来,也不给介绍介绍,不认识的当然都是错愕。 此刻昙香就僵着身子等着呢,她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轻怠。 皇上道,“想必大家都认识,朕今日出去狩猎,猎物打了不少,还遇见了故人。” 昙香想,那你倒是让我免礼啊,她跪着膝盖都疼了。 皇后瞧着那一幕,心情舒畅,皇上想必是在报复昙香也就是香娘娘当年胡作非为的事,还真是冤家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难堪 皇上瞥一眼旁边的人,他让人起来,“不会连皇后都不认得了吧?” “皇后国色天香,仪态万方,妾身拜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根据旨意,拜见过中宫之主。 皇上也不多说,为避免不必要麻烦,直接给人赐了一个低小卑微的名分,为云嫔,让她以后好好与各宫融洽相处。 “是。”昙香谢恩。 皇后正襟危坐,始终无话。 皇上频频偷瞄着旁边的人,就想看出一点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大失所望,最终把人交给皇后去安排了,让给腾出个位置就行,皇后领命。 这场狩猎,进行了几天就结束了。 往下的欢闹已经失去了兴味,各人有各人的不满,都是被气着了。 回到宫里,贤妃和莲妃忍不住去和皇后说道,“这皇宫又不是茶肆酒坊,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皇后陪着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聊天,她只听不说,心里却冷笑道,“哟,怎么着,急了啊你们,我就喜欢看你们这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先前还怪我主持不公呢? 那从今天开始,许许多多的不公就来了,这就让你们见识什么叫宠冠后宫,无人可及。” 皇后心情好,并没有因为皇上的旧情人回来了而有所失落惆怅,相反她很高兴,就想着终于有的时间吃斋念佛了,再不用和这些个狐狸精斗智斗勇了。 一大早上陪众妹妹唠嗑了些有的没的,她让人退下。 皇贵妃和贤妃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说最害怕的该是这位后宫之主啊,为何她一点都不紧张? 皇贵妃甚是揪心,就差一步,临门一脚,居然杀出了一个昙香。这该死的女人,她不是说恨皇上吗?为何就回来了? 她不是清高孤傲吗?现在这般邀宠献媚是为哪般? 皇贵妃让人去查,底下的人回禀,“据可靠消息称,昙香在南州国已经被大火烧死了。” “那这个人……莫非是假冒?”皇贵妃心中思虑万千,她道,“若是假的,可以借此大闹一番。” 莲妃认为不妥,“若是真的呢?” 皇贵妃道,“昙香爱的是南州国的皇上,当年她闹死闹活都要离开,妹妹不是没听说。” 贤妃道,“姐姐不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了麽?” 莲妃摇摇头,“不是巧合,是太合理了,这昙香就喜欢装成天仙般模样,说到底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她以前还嘲笑人家呢,只懂得倚仗皇上,如今她不也一样,我当她有多高洁。” 皇贵妃在自己宫里尽情吐糟那边深得盛宠的人,还指望着回来的女人和皇后闹一闹,未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这厚颜无耻的女人为了在后宫里立足,她天天跑皇后跟前讨好。 皇贵妃感到匪夷,“贤妃、莲妃,你们觉得昙香是为皇上回来的吗?” 贤妃:“不然姐姐以为她为了谁?” 莲妃:“就是啊,难不成为了皇后?”她说完就笑了,只道,“皇贵妃姐姐,你可莫要让人想太多啊。” 皇贵妃瞥一眼自以为是的莲妃妹妹,没有再多说。 贤妃却道,“有件事,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什么?”莲妃放下手中的橘子,擦了擦手。 贤妃想了一会儿道,“皇上曾和皇后去南州国,这件事你们还记得吗?” 莲妃不晓得这件事,“妹妹进宫晚,很多事都不知道呢。” 皇贵妃把拿起的茶水放下,她也才想起这件要紧的事。 “贤妃若不提起,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本宫记得,那时皇后从南州国回来,她似乎很不开心,就郁郁寡欢了好长一阵子。” 贤妃急道,“那时昙香已经在南州国了是不是?” 皇贵妃点头,“是,她已经在那儿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说到这里也深究不出子丑寅卯了。 那边,皇后宫中。 昙香云嫔又跑去向皇后请安了,说是皇上赏赐了好些礼物,她不太注重打扮,就把几份像样的送来中宫讨皇后欢心了。 皇后谢绝了,“这些个珍宝珠钗,中宫里有的是,云嫔要是不喜欢,大可拿去赏了各宫里的妹妹。” 昙香尴尬的笑着,得了皇后姐姐恩准,小步走到旁边的位子里坐下,她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问,“皇后,怎的不见小小的十一皇子呢?” 皇后坐在首位里,瞧着别有用心的云嫔淡淡道,“孩子少小,需要多番教导,已经送去太后娘娘那儿了。” 昙香惊讶,“皇后……” 她不安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想,好端端一个皇子,为何要送去太后那儿,他是皇子,为何要与那些个老妖婆们待在一块儿? 昙香想到这些,脸色有些不好。 皇后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她道,“十一皇子明宣送到太后娘娘所住宫苑,也是前几日的事,本宫与皇上说了,恐照顾孩子不周,其他人无暇顾及,便恳求太后娘娘帮帮忙,皇上允准了。” 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这理由有些敷衍。 要是其他人听到了还以为十一皇子不是皇后所出。 昙香赔着笑脸请求,“皇后,若您信得过,嫔妾愿照顾十一皇子。” 皇后呲笑,“本宫的皇儿,岂敢让刚刚到来的云嫔照顾,再说了,这也不合乎宫中规矩啊,你该知道,这皇子阿珣是皇室后裔,身份尊贵,可不是谁人都能照顾。” 这话是存心的,轻描淡写,直接戳到了昙香的心里去。 她脸上的笑容僵化下来,有些难堪。 事实上确实如此,嫔妃没有资格养育身份尊贵的皇子。 昙香心里懊恼,她刚开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皇上居然只许了一个嫔位,还以为回来就荣升妃位呢? 可能皇上是在生气吧,他怪她几年前胡作非为,如今自己回来了,只要多多陪伴他,他很快就气消了,到时还怕爬不上去吗? 昙香不敢再叨扰皇后休息,她琢磨着该努力努力努力,以提升自己的地位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愚不可及 一个嫔妃想在这深宫里作为,必须要有足够的地位,以及找个可靠的倚仗。 皇后坐在位子里,她抬手撑着额头。 沁嬷嬷道,“娘娘可是累着了?” 皇后翻起眼皮看一眼门口,“能不累吗?都是上赶着来找茬的。” 沁嬷嬷端上一杯茶水,让主子喝一口解解渴,“要说您也太客气了,这些人,随口打发得了。” “不急,才开始,总要做做样子,让她们互相猜忌,我就喜欢她们各种想不通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喝了一口茶,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当即问,“阿珣许久没来我这儿了,今日来吗?” 沁嬷嬷道,“太子妃已经来了,晓得您在这儿忙,她自个去后园赏花去了。” “倒是委屈她了,近日忙着应付这些凑热闹的,没能陪她好好说说话,听说正忙着准备远行呢,备了好大一堆东西,还没装下去完整。” “皇后是不舍太子妃了?” “不舍又能怎样,我现在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但是她的性子我也知道,她要出宫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哀家也拦不住。” “说到底,皇后是不舍。” “是,不否认,你知道吗,以前我很不理解她们为什么那么能走,现在终于懂了。” “皇后可又想起故人了?” “嗯,我想念她们了,难得出宫一趟,走过那熟悉的长街,想起了少年时候与姊妹们搭伴而行,欢声笑语,那一刻心情复杂,可再也回不去了,以前无怨无悔的担负起所谓责任,我以为那是懂事,现在想来是愚不可及。” “皇后。” “罢了,说这些作甚,去看看阿珣吧。”她转身去往花园,大老远就看到灵动可人的叶浮珣在花丛中捕捉蝴蝶。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皇后是真心的接纳了叶浮珣,也越来越喜欢她了。 皇后站定下来望着远处的叶浮珣,她道,“看着阿珣这般胡闹,倒真觉得有趣。” “太子妃像皇后您,天真乐达,这是好事。” 叶浮珣拿着团扇拦着飞舞的蝴蝶,她想抓住一只来着,可惜抓不住。 “唉,无趣。”她把团扇扔了,见到皇后到来,即刻跑过来行礼。 皇后让她起来,“又没有人,何故行这些虚礼。” “这不是怕养成坏习惯嘛。”她伸手搀扶着皇后问,“母后可是被那些妃子娘娘困得脱不开身了?” 皇后瞅着叶浮珣,“是不是又派人去偷偷观察着了?” “母后要怪罪吗?” “我要是怪下去,你认吗?” “儿臣认。” “就这样。” “母后。”叶浮珣撒娇,“儿臣知错了,母后难道要与我置气不成?” 现在的皇后变得平易近人,所以她才敢这样放肆的,要是以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做。 “你知道我不会,要说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母后给你准备?” “母后送的儿臣都喜欢。” 其实她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些个喜欢的都不缺,但凡缺的都让纪衍诺补上了,他知道她的喜恶,问他从哪里打听得来,他笑说是秘密。 叶浮珣的生日,办得很热闹,宫里宫外都赶着给张罗。 她在宫里参加晚宴,坐在皇后身边,底下百官家眷齐齐祝贺。 叶浮珣举一杯酒陪同相庆。 纪衍诺坐在旁边,他抬头看过来,目不转睛,一直没有移开过目光。 皇后小声问叶浮珣,“你和阿诺没事吧?” “没事,母后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 “母后,今天是儿臣生日。” 皇后笑着拿起一碗汤,“晓得是你生辰,看到没有,今儿来这里的人,都是给我们阿珣庆祝的,高不高兴?” “高兴,多谢母后。” 叶浮珣以汤代酒,敬皇后一杯,还有皇上。 太后娘娘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所以早早就派人送了礼物,并把她宝贝儿子纪煜接走了。 小家伙很喜欢他太祖母,一看到太后娘娘,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过了热热闹闹的生日宴,又迎来春日大典,这是个重大节日,照例是所有人都要参加,京城在这个时候也是热闹非凡,比得过春节时候。 皇后让叶浮珣留下来参加盛宴再走,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想着那就把该过的节日都过一遍。 叶浮珣拗不过皇后,她道,“阿珣一直一直烦着母后好不好?” “好啊,我求之不得。” “可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要总要独立自强。” “皇宫偌大,权势无边,难道还护不住你。” “只是这片刻而已。”叶浮珣扶着皇后坐下桌旁,她亲自给倒茶。 她们一起用过晚膳,叶浮珣再陪着皇后闲聊了一会儿,便回太子府了。 过了几日,叶浮珣就要出宫了。她把纪煜交给了太后娘娘,总不能带着孩子出门吧。 皇后依依不舍,送了一步又一步,她千叮咛万嘱咐,有什么短的缺的即刻着人回来禀报。 叶浮珣哭笑不得,她指着一车子的行囊道,“母后,我已经把整座皇宫搬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举家搬迁呢。” “你这孩子就爱说笑话,过节的时候记得回来。” “知道了,母后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叶浮珣说道。 她与皇后告别,坐上马车前,看到了皇上站在远处。 叶浮珣看了看,并没有欢喜的跑回去。 皇上还以为她会跑回来呢,没想到她直接上马车走了。 到了宫门外,到纪衍诺带着一大队人马在等候,他穿着玄色铠甲,英挺峻拔,气宇轩昂。 叶浮珣道,“衍诺,辛苦了。” 她坐上马车,她想赶路,出了皇宫,那些藏在暗处盯着的眼睛越发炯炯有神。 她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也许半路上会发生不愉快的事。 这一趟山门行,一定不平坦,也许是刀光剑影,杀气漫天。 一行人浩浩荡荡启程,赶了好些天,这天在一座茶肆里歇脚。 叶浮珣下马车,小雨亲自扶着主子下来。纪衍诺上前道,“阿珣累了吧?”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气势如虹 她点头,是有点累,坐马车也累,这路坑坑洼洼的,马车颠来倒去,坐在里头感觉很不舒服。 她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不只是累,而是被这马车颠得没了精气神。 纪衍诺担心她,陪着人坐在茶桌前道,“来,先喝点汤润润嗓子。” “嗯,大概还有多久啊?走了很久,这路绵延长远,好像没有尽头。” “没多久了,大概还需要五六天,山海宗离皇城远,加上山路崎岖,是有些难走。” “是超级难走,这一路上静悄悄的,总让人不安。” “阿珣莫要多想,我在呢。” “我知道。” 话才说完,就出事了。 酒水被下药了,倒下的先是侍卫,再是叶浮珣。 她头晕,“怪不得喝茶时觉得这水生涩难喝,我还当茶肆简陋,用不上好的茶叶所致。” 纪衍诺抱着虚弱的人,他万分自责,“都是我的错,我竟然这般粗心。” “不是你的错,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人有备而来,我们无论如何提防都防不住他们这般出其不意,趁我们不备。” “阿珣感觉如何?” “就是浑身虚软无力,还有呼吸困难。” “对不起。”纪衍诺抬手抵在她后心,努力为她推送内力,试图想做些什么,却发现无用,因为他使不上力,这是越运功,越痛苦。 “衍诺。” “我在。” 纪衍诺抱着怀里的人,他转头看着周围。 所有人都倒下了,包括小雨,走来一路畅行无阻,没想到在这破旧的茶肆里遭遇埋伏。 敌人是算计好了,乘人不备,趁虚而入。 “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纪衍诺看向竹林深处,他知道那些人藏着那里,然而不能冒险冲进去,因为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留她一人在原地不合适。 叶浮珣意识模糊,她想闭上眼睡觉,可后心传来温暖的热流,那热流保住了她仅有的清醒。 “叶浮珣,今日是你的死期。”一道声音响起。 叶浮珣神思紧绷,顷刻间,她终于知道是谁人在背后安排这一切。 司空染!这阴魂不散的女人。 叶浮珣能听到对方的心里话,所以不管这恶女躲在背后藏得多隐蔽,她也会被发现。 “衍诺。” “嗯,我在,怎么了?” “我知道是谁了?” “谁?”他看不到人,实在分辨不出谁会费这么大力气,跟踪了差不多一个月,然后选择在这个竹海深处埋伏截杀? “是司空染。” 司空染是邪教的人,很久没出现了,没想到在这等着他们呢。 “阿珣如何知道?” “我猜的。”她说完,藏在暗处的司空染现身,她穿着一袭暗红的衣裳,手拿着剑,头上戴着斗笠飞身而至,出现的方式没有特别之处,如果穿衣特别没品也算是突出的话,那就算是特别一点吧。 她翩然落坐在不远处的茶桌旁道:“哟,所有人都倒下了,你还醒着呢?你果真是个怪胎呢,是不是吃太多药的缘故,那些毒药对你无用了。” 纪衍诺想起身过去,然身中剧毒,刚才又运功为心爱之人运功抵御,他此刻有些力不从心。 司空染看向英俊傲气的太子,嘴里忍不住撅起来,要说她找纪衍诺也是费了好大力气,今日才有机会见面,真是不容易司空染啊。 “纪衍诺,我想你想得紧呢。” “别恶心人了,司空染,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坐在远处,拿起茶水喝一口道,“我跟你说了,你要么听我的,与我选择一条光明大道,要么我杀了叶浮珣让你痛不欲生。” “司空染。”纪衍诺握紧配枪,他将软绵无力的人放在桌旁,就此拿起配枪横扫过去。 他的枪法雷利,势如破竹。 它飞转横扫过去,地上枯叶纷飞,坐在那儿的嚣张女人扔出盛茶的瓷碗,茶水洒了出来,小小的碗被劈开,变得四分五裂。 “风云枪?”司空染飞身退开,她真喜欢这男人愤怒起来的样子,俊美的脸上沉满霜雪,那能够冰封千里,他浑身气势如虹,一身血气刚盛,当真是威凛寒烈,无人可敌。 纪衍诺想速战速决,想把恶心的女人杀了干脆。 那招招夺命的枪法,去势披靡,点拨横扫刺,行云流水,势不可挡。 纪衍诺暗自调行内息,他将体内的毒压制住,而后扫起手中配枪,一招过去,好似龙嚎虎啸,一张桌子被劈开粉碎。 司空染堪堪躲开,她变得很强,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功法进步神速,已非常人所及。 而且她的武功邪异,浑身散发着阴邪的气息。 跟随司空染而来的五六个人,有一个悄悄绕过来,他想对虚弱无力的叶浮珣下手。 纪衍诺转身,他打出手中配枪道,“你找死。” 居然想偷袭他的人,是不想要命了。 他的配枪横扫而过,枪法凌厉,直逼那人的命门。 叶浮珣强撑着,她双眼迷蒙,见到三步开外有几道身影你来我往交缠。 其中一个身影矫健,腾挪飞步如蛟龙。 那是纪衍诺的身影,他被围攻了,很多个人对付他一个。 “衍诺。”她担心他,这些是江湖中人,武功和路数上肯定是比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要灵活强悍许多。 她怕他受伤,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事。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每次都是他来保护她,她一次次都毫无反抗。 这样的叶浮珣如何走往下的路? “阿珣,你感觉如何?” 纪衍诺担心伏在桌边的人,他被困在阵中,而司空染带来的人摸索过来,想袭击那奄奄一息的阿珣。 叶浮珣想站起来,但没有力气。这到底是什么毒啊?她竟然没发现。 这司空染谋划了多久?她变得这么厉害吗? 再给她一些时间,她是不是要上天啊?她似乎具备了别人所不具备的优势。 司空染看向跟随自己的几个人,他们相视一眼点点头,再度围攻势单力薄的纪衍诺。 纪衍诺有些后悔,为了以防万一,他的佩剑留在太子府,并没有随身携带。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深恶痛绝 他现在手中只有一把配枪,这武器在战场上杀敌可横扫四方,但面对这些狡猾的江湖人,他的劣势很快就凸显出来了。 御敌千军之枪法,对上三四个邪魔歪道总有些束手束脚。 三个男子围住了纪衍诺,司空染站在外围,她看向那边的叶浮珣。 她想,仇人此刻毫无反抗,此时不杀,何时杀! 司空染愤怒的眼神里爆满杀气。 她想,叶浮珣,你该死,你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留着你后患无穷。 她负责去袭击让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她要杀了她,必须马上。 叶浮珣伏在茶桌上,看着走过来的女人苦笑,难道两辈子都要死在司空染手里吗? 对方也是一个跟她一样的魂穿者,她得到了天大机缘,所以可以为所欲为? 这真是太讽刺了,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比恶毒的人差一大截。 司空染计高一招,不,确切说,她够阴狠毒辣,她把茶肆的老板和老板娘毒死了,换了她自己的人守在这儿。 还有她用的迷药无色无味,即便是纪衍诺再怎么小心谨慎,还有叶浮珣如何留心留意也躲不过这心如蛇蝎的恶女的算计。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对方作恶有千万种法子,而被害的人需要想出万万种方法提防。 可叶浮珣以前未曾碰到过这种事,加上心存恻隐,她万没想到在这样破陋的茶肆里也是危机四伏。 走来一路静悄悄,眼看要到达阎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儿出事。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到底是恶毒的人更胜一筹,对方的目的似乎明确,她就是要赶尽杀绝。 纪衍诺手中长枪挥扫,卷起的落叶席卷而去,一把笼罩住怒火滔天的女人。 司空染的杀意太重了,都不知道她的恨意来自于哪里。纪衍诺返回心爱之人身边,他抱起她飞身离开。 “纪衍诺,你放下我。” “不放。” “我们跑不了,这样根本跑不了,她不想杀你。” “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纪衍诺,我不想再当你的累赘,此一时境况和上一世临终的困境何其相似。 我不想再让你丢下我了。 记得掌门说司空染得了一些机缘。 那是天赐。 而人要如何对抗天赐之力,那需要血的教训。 司空染并不想杀纪衍诺,她似乎是想控制住纪衍诺,她想要完成某个任务,以获取某种东西。 这个女人其实很要强,她的强势是要天底下所有人都对她俯首称臣。 而叶浮珣是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那纪衍诺呢? 叶浮珣无力的看着御起轻功飞起的人,如果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逃离后面的追踪,只是带上一个累赘他行动不便。 “纪衍诺。”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我想保护你。” “可以换一个,我这么没用。” “谁说你没用?”纪衍诺抱紧怀中的人,他不许她这样自暴自弃,“你已经很坚强了,阿珣,没有人能做到你这般,明白吗?” 他想,不是谁人都能无畏无惧的迎接着各种刀光剑影。 而他在乎的人能,她是最好的守候。 如果说人来到尘世走一遭是为了经历悲欢离合怨憎爱,那么她已经深刻体会。 她未曾放弃,那么他如何放弃? 叶浮珣身体无力,她一直觉得这江湖偌大,一定是狭义万里,可今天才知道江湖里的风雨不亚于皇宫里的勾心斗角。 没有哪里是风平浪静。 天下风波四起,只待人去定。 纪衍诺带着人跑了好长一段路,他们走着走着,到了悬崖边上。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这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阿珣?” “难道,老天要亡我。”叶浮珣也绝望了。 “别怕,我在呢。”纪衍诺抱着怀里的人,他还想安慰她。 要杀出去不难,难就难在带着虚弱的她。 如果是一个人想甩下这帮人轻而易举。 司空染的武功进步得太神速了,她好像是被天选定的人,她到底要什么? 叶浮珣很想知道,然而这个问题在司空染内心最深处,根本无法探知她的内心世界,她最浅显的想法是要得到纪衍诺为她所用,这是第一个目的。 她想,如果纪衍诺转身走过去低头,司空染一定会收起刀剑。 “衍诺。”叶浮珣依偎在抱着自己的人怀里,想劝劝他,“假意逢迎如何?” 纪衍诺拒绝,“我不愿。” 叶浮珣无奈失笑,“你这脾气,到底跟谁的。” “我就是我,可以吗?” “可以。” “那你觉得是好是坏?”此刻他居然还有心问其它,甚至搂紧了抱着的人,叶浮珣抬头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纪衍诺凝望着怀中人,他想,这一次我也不会放手,阿珣,我就不信老天总是这般薄待我们。 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你,这么想着,他拿出了信号器放出。 “你试着调理内息,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按照我平日里教你的去做。” “你呢?” “我去拦住他们。” “可你……” “我还能坚持,记住,切勿操之过急,你内息薄弱,强行运用丹田真火,一旦驾驭不住,容易走火入魔。” 叶浮珣听着的他话,想起她纪衍诺教过她的一些东西,然后念起了法诀。 阎阁的法诀她都记得,只是因为地利原因,她没有进行修炼。 此刻在紧要关头决然冒险尝试,真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金、木、水、火、土。”她选择水为翼,法诀行云,水中捞月,风禾尽起。 悄然化用五行烽火,转头隔空取过树叶上的水滴,晶莹液珠在手,她掐指轻抬,水珠旋转在她指尖上,越转越快,倏然间弹开去,那滴水珠凌厉飞去,直接打中了一个人。 那人想从背后袭击纪衍诺,但被一滴水打中太阳穴,他吃痛,随即愤怒地转头看。 叶浮珣坐在原地,继续念诀掐指,体内忽流窜着闪耀的星火,一道火树银花韵道推向四肢百骸,丹田内的金色云团,如层层浓雾,怎样也拨不开。 她尝试运转其它法诀,而最擅长的就是金石为开,可始终无法灵活操作。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特殊技能 转而又换做水,她阖眸凝神,意图进入心如止水佳境,然而控制不住东想西想,她时时刻刻被周遭的刀剑相交之声扰乱思绪。 感觉闭着眼都能体察纪衍诺受伤了,重伤他的人是个穿着黑色衣袍气势阴冷渗骨的的男子,司空染带来的那些人。 他的功法阴暗邪气,一掌拍过来,带着一团黑气,像是一只化形的毒物。 叶浮珣猛然睁开眼,她喊,“衍诺。” 纪衍诺被重掌咳血,他被打开了,身子抵挡不住还飞出去。 她伸手去抓,然什么也抓不住,她眼睁睁看着他被打落入悬崖。 纪衍诺!叶浮珣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人消失在眼前,她什么也做不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她不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 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对纪衍诺动手的人是穿着黑衣的男人,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瘆人的阴邪之气,他面色苍白,那苍白显得有些病态。 叶浮珣自己也生病,可她不像他这般白得这么阴郁又妖艳。 这样的人居然为司空染所用,她用了什么手段?叶浮珣转头看着可恶的仇人。 司空染眼色森冷看过来,她内心里充满仇恨,她道,这一次我不可能再让你有机会坏我好事。 少了一个纪衍诺,少了五行之火,我可以让别人来修炼,总有一天我要在这九云州上立足,我要站在最高的顶端,把你们这些自诩高贵不可匹敌的人踩在脚下………… 这女人?她想要的不只是杀人而已,而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除了来自异界的身份,她身上应该还有特殊技能。 就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她如何降服了墨焰楼的楼主,听说这男人无恶不作,谁都不能靠近。 叶浮珣望着底下的悬崖,她想,纪衍诺不会那么容易死,不会,他轻功那么好。 当趴在悬崖边上,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丹药,一把塞进嘴里,直接嚼碎了吃。 即便是死,也绝不死在司空染这种恶心的人女人手里。 吃了丹药,浑身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那火燃烧剧烈,似乎要把她焚烧成灰烬。 司空染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想冲过来一剑把人劈成两截儿。 然而阎阁的人来了,是三个弟子,一个女弟子,两个男弟子。 其中一人喊,“阁主?” 但不见阁主的身影,居然不在这儿?那刚才是谁放了信号? 三弟子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坐在悬崖边上,气质尊贵,却肤色白皙冷漠的人身上,这是两方相对。 一边是一群,其中就有三大门派的首领; 一边只有一个,她应该就是叶浮珣,阁主的夫人,也是当今的太子妃,即将成为阎阁掌教第二弟子。 一男弟子道,“燕凝,你说她是吗?” “除了她还有谁?阁主藏着她的画像呢,我见过,的确是她这个模样。” “是她的话,还真令人好奇呢,长得玲珑,气质出尘,就是感觉虚弱的。”男弟子忍不住说了很多。 薛燕凝打断,“她应该是中毒了。” “啊,这么弱?” “呵,不要以貌取人,是强是弱,以后见分晓。” 三人在讨论那边的叶浮珣,而她正在盘坐调息。 司空染愤愤不已,她睁眼说瞎话,“你们是阎阁的人吧?可知道此女是谁?”她指着叶浮珣反问那边三人。 薛燕凝等人不答,就看向开口说话的女人。 司空染道,“她夺走了魔门丹药,还吃了。”她撒谎。 薛燕凝道,“司空染,别装了,也不看看你自己脸上手上和眼里都沾着什么东西,还有你身边站着什么人?” 阎阁男弟子越涵城亦道,“除了一个墨焰楼的楼主墨卿封不够,这凤锦阁的副阁主扶鸢鸾也来凑热闹,真是难得啊,不得不说,司空家的这位小姐你本事是真不赖,越某都要俯首称臣了。” 另一个男弟子萧凌岳亦开口,“还有桃花庵的主人谷灵,要我说,司空家小姐就是厉害,居然可以号令这些大门大派里的妖魔鬼怪之主为你所用,堪称是天下第一人了,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啊?”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把揭穿了女人的阴谋。 司空染恼羞成怒,她本是赔笑的脸色,倏然焕成前所未有的凶狠,即道,“既然你们这么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薛燕凝冷笑,“说的你好像无所不能,我们已经被打败了一样。” 司空染废话不多说,直接攻击。 这边三人身形微移,悄然结阵。 明明只有三个人,却结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五行阵。 司空染提剑袭来,却被五行之力弹开。 墨卿封趁机偷袭,薛燕凝骂一句,“臭不要脸。”她一巴掌煽过去,直接将人扇飞了。 她戴着手套,接住墨卿封冒着黑气的掌法的时候,越涵城提醒,“小心他的毒掌。” 薛燕凝默不作声,直接埋了三根针在掌心里,墨卿封送掌而来的时候直接被三根针刺破掌心,细针直接对着他的掌心穿过。 墨卿封吃痛,明显吸了口冷气,然后速速后退。 暗自弹开那三根金针,墨卿封气得眼里的邪气滚滚席卷。 那边的薛燕凝笑,“兵不厌诈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的可就是你,墨焰楼的楼主,轻而易举就跪倒在了一个恶毒女人的石榴裙下,真是让人瞧不起。” 薛燕凝能说会道,一边打架,一边还不忘讽刺别人。 “伶牙俐齿,把你舌头拔了看你还能说什么?”司空染崩剑攻击,这回她攻击向萧凌岳,萧凌岳不喜欢说话,也不太喜欢动。 但今天有人招惹他了,他抬剑迎接着不自量力的人的袭击,凌厉的剑刃悄然化作一片片菱形锋利的碎片,倏然袭击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司空染迅速躲开,甚至扶鸢鸾还伸手过来拉了一把,他一脸的惊恐害怕,似乎是怕她死了。 扶鸢鸾道,“这就是阎阁的五行神,除了这三个,还有一个祝念曜,主修金形。”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绰绰有余 谷灵问,“算上祝念曜,不只有四个吗,哪来的五个人?” 扶鸢鸾解释,“最后一个,不,应该说排在首位的是白玉仙,他才是大弟子,原先是他修炼了五行金木水火土,全部修炼完成,单靠他一人就可以结阵,就因为他打破常规,这四个妖孽也紧随其后,各相把五行真意修炼完成,也就是说五人原本单休,后来变成了全修。” “你是说他们五人都可以将五行运用自如?” “正是。” “那白玉仙是谁?” “不知道,没有人见过他,他是阎阁掌门首徒,唯一的关门弟子。” 司空染气恨恨想,不管是谁,眼下最要紧是杀了他们,然后再杀掉叶浮珣,尤其是叶浮珣,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叶浮珣陡然睁开眼睛,她道,“想杀我,你有资格吗?” 说时御掌冲去,她直接拍飞了自以为是的女人。 五行诀确实很难修全,但不是没有先例,这不是有这五个人做了好榜样吗? 然后她叶浮珣也可以了,虽然只是入门,但和欺人太甚的庶出之女较上一较绰绰有余。 墨卿封过来阻拦,他直接送了刚才收来的三枚金针出去。 叶浮珣拂手,一把将之扫向司空染。司空染胸口被三根针刺入,她痛叫一声喊,“叶浮珣,你找死。” 她冷哼,不是我找死,而是你。 她向师姐薛燕凝借剑,既然自己现在才刚入阎阁,肯定得叫师姐。 薛燕凝大方,直接把佩剑扔出去道,“小师妹,可别手下留情啊。” 叶浮珣话不多说,径直御剑而去。 谷灵和扶鸢鸾双双齐上,本想把不自量力的阿珣围剿在阵中弄死。 熟料叶浮珣身影如烟,悄然飞拂过后,她翻身侧开,接继对着司空染送上一剑,这一剑直接把人送下山崖。 司空染不堪大叫,“叶浮珣你不得好死。” 叶浮珣别剑在侧,看着深不见底的山崖,脸色冰冷。 转头把剑扔回给师姐,她急急忙忙跑去寻找纪衍诺。 然而晚了一步,司空染落崖时,那三个男人一同落下,他们去救她了,然后这几个人在崖底又动手了,叶浮珣下去只看到满地的血和碎骨。 “不,不可能。” 司空染不可能会这么干脆。 叶浮珣不敢看,面对着惨不忍睹的现场,她转身去吐,实在不相信眼里所见。 而远处停留着两头恶狼,它们呲牙咧嘴看过来,一副要冲过来把这些外来侵入者撕碎了。 叶浮珣望着跃跃欲试的凶兽,她踉跄后退。 薛燕凝等人追踪下来,看到那一幕,也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小师妹,此地不宜久留,这里的嶂阎阁气太重了,再待下去我们都得遭殃。” “可是……”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你还想找谁呢?” “他……纪衍诺……”叶浮珣再看一眼那满地狼藉,她直接晕过去了。 醒来已在内,是那三位师兄师姐将她带回来。 叶浮珣想起来,小雨赶紧过来扶住主子。 “主子你醒了?” “嗯,你没事吧?” 小雨点头,“主子放心,我无事,只是中毒昏迷了。” 叶浮珣喃喃,“那些毒不要人命,这不是司空染的作风啊?” 小雨也这么想,“就是觉得奇怪,所有都是被迷药迷晕了而已,小姐,太子呢?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在阎阁里了,并没有见到太子,问了那几个救我们回来的人,他们说什么反正该救的人都救了,他们也不知道少了谁?” 叶浮珣想到纪衍诺,脸色苍白,她不相信纪衍诺出事了。 撑起虚弱的身子,她召来太子府的副将,让人赶回皇城看一看。 那副将领命,他带走了护送阿珣过来的一队人马返回京城。 叶浮珣喝了一碗汤药,看到阎阁里的师兄师姐到来,她想撑起虚弱的身子与他们致谢。 薛燕凝让人别乱动,“你伤势很重,掌门帮了一把,然后你得以脱离了危险。” “掌门?” “对,掌门来过。” “那掌门现在呢?” “有事忙去了,你伤势已经无大碍,好生休息,很快就能把伤养好。” “多谢师兄师姐搭救。” “客气什么,都是同门,无需这般客气。” 叶浮珣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几个师兄师姐另类,他们是阎阁里出类拔萃的大弟子,寻常想见到他们很难,这次能死里逃生多亏了这几个人仗义相助。 叶浮珣休息了好些天,再持笔写信捎回宫里,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不见回信,她愈发担心。 都想跑回去看一看究竟了,但被掌门阻止了。 阎阁的顾掌门道,“就你现在这般,虚弱无力,毫无反抗之力,要真离开了阎阁,立刻会被人五马分尸。” 叶浮珣心有不甘,“掌门,他们是谁?” “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觉得是司空染?可她哪来那么大能耐,为何能召那么多人在麾下?” “这人只要有点手段,够狠毒,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您是说……” “不听话杀一儆百,这不就是最好的手段。” “这倒也是一种办法,她的修为很高,进步太神速了,简直是一脚登天。” 回想起那女人和纪衍诺过招时的狠辣,叶浮珣心有余悸。 即便自己在关键时刻爆发,也未能抵挡那人横扫之势。 “掌门,当真有人天赋异禀,可以推翻天地?” 顾掌门转头望着远处的山水风光道,“天赋异禀是有,但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单靠一人之力若真能翻天覆地,那么活在这个里的千千万万人就是命如蝼蚁,死不足惜。” “掌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司空染真的是什么天选之女? 顾掌门看一眼虚弱的弟子,让人好生养伤,然后专心修炼阎阁心法,先把自己一身病苦除了才能有力气想其它事。 “掌门,我想下山。” “你想去送死?衍诺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我……” “还是待在阎阁里修炼吧,有所成,才能有去处,若然寸步难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自讨苦吃 叶浮珣懂了,掌门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上赶着去送死,自个能力不济,那是自身问题,若是连累了旁人,那么活该被教训。 想到自己确实没有能力自保,如果下山了,那必定是要浪费诸多人力物力。 这样的确是在自讨苦吃。 再说了,她身边没有得力的人,跟随过来的护卫都走了,只有小雨,若是遇上高手,两人也会送命,到时真的没什么人可有保护她了。 至于阎阁里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他们可不是她堂堂太子妃的护卫,没有义务要保护她的安全。 想到这些,叶浮珣只能点点头,想着眼下最要紧是努力修炼,然后强大自己。 阎阁掌门安排大弟子过来,让人指导二弟子。 叶浮珣想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她更喜欢自主钻研,她的领悟力还不错,并不需要旁人指导,实在不懂的还不如问掌门更好一些。 但顾掌门很忙,他可没空管她,毕竟是一门掌教,事务繁多,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指导弟子。 叶浮珣觉得好像被掌门嫌弃了,这位鹤发童颜的掌门,为人处事还真是高深莫测,甚至有些疏离冷漠。 算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且先看看吧。 她离开房间,走到院子里看看居住的环境。 这里叫梨花院,感觉很安静,想来掌门费了不少心思。 小雨把晚膳端上,让叶浮珣过来吃点东西,之后再忙着其它。 叶浮珣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梨花,花开如海,景致美得如梦如幻。 “主子,你在看什么?” “花。” “说起来这梨花院真好,尤其是这儿还有一颗茂盛的梨花树。” “主子,小心着凉了。”小雨走过来,把披风被在主子身上。 山门里寒冷,尤其是晚上,跟白天温度相差巨大。 叶浮珣被了披风,她走到石桌前入座。 正要拿起汤水喝一口,大师兄到了。 他穿着一袭白衣,一身仙逸出尘,不过脸上带着一张银白面具,他的眼睛被遮住了,只见薄薄如剑的嘴唇,鼻梁笔直,面貌轮廓俊美立体,看得出是个俊美无暇之人,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纪衍诺站在不远处,莫名叹息,他本来想露出真身,但额头上的业火纹又出现了。 故而戴上了面具,还有掌门说陆国来了好些人,似乎是冲着他来,为安全起见,他选择用面具遮脸,以免被熟人认出。 叶浮珣不晓得站在远处的人是自己担忧着的纪衍诺,她觉得他和纪衍诺长得像,但想想又觉得不是。 纪衍诺喜欢穿黑衣,而眼前的师兄喜欢穿白衣,两个人在气质有些相差甚大,感觉不是同一个人。 而纪衍诺从未穿过白衣。 这人都是一张脸,鼻子眼睛和嘴巴差不多是一个模样,真有长得相似的也不奇怪了。 叶浮珣暗自琢磨着,纪衍诺走进来,他道,“小师妹。” “见过师兄。”她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在这点上好像有些过分了。 她不关心的人,还真的不管对方是姓甚名谁? 纪衍诺问,“认识我吗?” 叶浮珣摇头,“我第一次来到阎阁,有诸多不懂之处,还请师兄多多指导。” 他哭笑不得,就想,的确是需要我指导你,别人想我还不愿意。 其实阎阁里都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师兄师姐要指导新入门的师兄师妹。 掌门本来还想安排其他内门大弟子,但纪衍诺上前领命了。 她可是他的人,怎能让别人靠近? 就算是师姐师妹也不能,最好是由他来指导。 叶浮珣犹犹豫豫问,“师兄,如何称呼你?” 纪衍诺道,“白玉仙。” 他终于想起来了,的确听过很多人叫他白师兄,还有那位薛燕凝师姐直接叫他小白。 薛燕凝师姐,年纪比白师兄还大,她打小就在阎阁里长大,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阎阁里的一草一木。 白玉仙带着人出去看看,他道,“可有了解过这里?” 叶浮珣点头,“所知有七分院,根据七星命名。” 白玉仙点头,“但我们是例外。” “我们是五行院,内门最高弟子?” “对,七大分院的弟子也可凭借提高修为入五行院,最基本要求是全修五行心法。” “如今是不是只有大师兄、还有薛燕凝师姐,越涵城师兄,以及萧凌岳师兄几个人在五行院内?” “是,师妹是不是去打听过?” “嗯。” 师兄妹俩一路走,一路有人打招呼,都是向着白玉仙问好。 很多人留意了一下白师兄身边的人,长得姣美,气质出众,这新人女弟子看起来不一般啊? 那些人赶紧跑去八卦,有人道,“大师兄,大师兄终于领养小白羊了。” 其他弟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跟白师兄一起走,不一定能得他指导啊?” “不不不,据可靠消息称,五行院新入门弟子是掌门座下,那是掌门亲自传授啊。” “啊?是不是依靠关系啊?破格录取呢?” “可能吧,那师妹,相貌姣美,冰肌玉骨,人看起来倒真是仙,就是虚弱的。” “听说她是燕国太妃。” “真的假的,太子妃?” “就是她。” ………… 众弟子在私下讨论着最新八卦,薛燕凝走进去问,“怎么,是吃得太饱了,不消化是吧,需要我揍你们一顿才不会唧唧喳喳是吧?” 薛燕凝伸手拔剑,身后背着的长剑取出来了,寒光一闪。 众弟子作鸟兽散。 越涵城站在师妹旁边道,“你何故吓着他们呢?” “谁让他们嘴碎。”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吃饱了撑的。” “可不是嘛,都说山下才是江湖,我看阎阁里也是江湖,弟子间互相挤兑着,总有些见不得人好。” “你又不是才知道?怎么,心疼新来的师妹?” 薛燕凝挠挠额角否认,“不是,我是觉得她还真挺虚弱的,没想到被掌门收入座下,你不稀奇啊?” “掌门独具慧眼,他做的事岂是我等可以理解,再说了,浮珣师妹是燕国太子妃。”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难以置信 “行了,阎阁里多的是像小师妹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南国的、陆国的、西国的,各国的都有,这皇室身份还真不怎样,一般般吧,都说宫里勾心斗角,这些个皇室出来的人除了娇贵,还有一门心思揣度别人。”薛燕凝说着摇摇头,总觉得这阎阁要被权贵占领了。 “这么说你心存怨言?” “没有,我只是不明白,听说各大阎阁都在招录权贵新人,也不知此举是为哪般?” “是皇室的要求,并不是阎阁的想法。” 两人去往凌云台,看到白大弟子果真在那儿,他正和其他弟子在切磋,想必是被堵得无路可退了才拔剑和师兄师妹动手。 阎阁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大师兄就是燕国的太子纪衍诺,只对外说他是陆国人。 薛燕凝赶紧跑去,她道,“难得啊,他终于被逮着了,这些个师兄师妹,老早想对小白一哄而上。” 叶浮珣站在边上观看,人群中的白衣身影,飘逸,俊绝,他剑法行云流水,时而势如虹斩天劈地,时而温柔如春风,悠悠流淌开来,看似温和风平,却能云起万千波纹缱缱。 请求切磋的弟子悉数被打开,他们摔倒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 都知白师兄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白玉仙收剑入鞘,他转头看向小师妹。 叶浮珣还在想着他刚刚运用的剑招,那剑法是真的飘逸,还有一些随性洒脱,这样的剑法,当真是如飘风急雨骤至,又如水光潋滟涟漪缱缱。 明明是一道道夺人命的剑势,在他手中幻化出来的竟是这般光彩潋滟,出神入化。 薛燕凝道,“小师妹,你在想什么?” 叶浮珣直言,“白师兄所使的剑招并不是阎阁里的五行剑对吧?” 薛燕凝点头,“是,不是阎阁的剑法,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那这是他自创?” “也不全是,他自创一部分,结合了其它门派一部分。” “是哪个门派?” “云灵宗,他们的剑法飘逸灵动,那便是清风剑了,然后融合了他所能领会的瑶光剑,就此创出一套瑶影无踪剑法,他通常是用来对付外人,旁人很难认出他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只是小师妹是如何看出来?” 薛燕凝感到奇怪,按道理说不可能,可这小师妹的眼力也太强了,居然能一眼看出白师兄所使剑招非比寻常。 “薛师姐过奖,我是觉得阎阁的剑法连绵,剑势越强,所需内力必须越加深厚,方才白师兄所用剑法几乎都是走招画式,他并没有运功。” “这你也能看出来?” 叶浮珣点头,她的确是靠眼睛看出来。 要说强,白师兄是真的强。 本来还怀疑他和纪衍诺有什么联系,然而见识他使用招数后发现,那些都是纪衍诺没有使用过的。 纪衍诺用剑,剑势比较凌厉干脆,他想要的是速战速决。 而白师兄是想方设法把敌方拖入坑里,有时候是靠对手的招数让人家自己打败自己,这才是更绝的做法。 叶浮珣不由自主的琢磨着那深奥的剑招,竟忽略了最大问题,就是白师兄学什么像什么。 “走吧,回去了。”白玉仙走过来牵起师妹的手。 叶浮珣怔了一下,想挣脱出来,但是他握得好紧,她都不好意思甩开了。 这师兄也太自来熟了些。 一副我师妹,你们别想欺负她,否则………… 叶浮珣看了看周围的一群人,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们似乎都很不高兴,感觉是心爱之人被抢走了。 叶浮珣晓得白师兄应该是深得很多人倾慕仰赖,这优秀的人,总不乏追求者。 薛燕凝陪着众师妹观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她也错愕不已,只道,“不简单啊,这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对了,板上钉钉的事?” 萧凌岳道,“我也好奇,白师兄这人什么时候和这位燕国太子妃这么熟了?” 薛燕凝:“听说他出身高门。” “可他是陆国的人?” “也是啊,陆国的人如何认识燕国的太子妃,这事儿小师妹知道吗?”薛燕凝也疑惑万分,她觉得在这两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云雾,让人看不清他们的来路。 叶浮珣跟随着牵走自己的人,她几度想挣脱出来,但一路上都在想着,这样冷漠疏离的回应着好心的师兄似乎有些不妥,若是他误会,她是因为讨厌或者不满才这样怎么办? 还有他温热的掌心,和纪衍诺的掌心好像。 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叶浮珣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他白俊无暇,丰逸绝尘。 阎阁的弟子,皆穿着清一色的白衣,这里的门服以白衣为主,男弟子发冠高拔,女弟子玉冠灼灼,衬得君子如风,美人如仙。 门中有七大长老,根据七星排位,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 白玉仙给认真做介绍,叶浮珣听着,她问,“每个月能下山几次?” 白玉仙笑道:“小师妹想下山?” “我有事。” “是想去找故人?” “白师兄都听说了什么?” 白玉仙想也不想回答,“如果我是你,我会认真修炼,以期提高自己的修为,这样如果再遇到危险就不会再发生那般把控不住局面的事。” 叶浮珣站住,“可我有事要去做。” “是担心一个叫纪衍诺的人吧?” “白师兄如何知道?” “他来信了。”他把准备好的信给送上。 叶浮珣急忙接过来一看,的确是纪衍诺的笔迹,他受伤后就回皇城了,信中说燕国出了点事,朝堂现在有些热闹。 叶浮珣大松一口气,只要纪衍诺安然无恙,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他说的出事? 出什么事?莫非是昙香从中作梗? 这女人,果然不安好心。 叶浮珣心思百转,她想起宫中的局势心绪不宁,手里拿着剑走招画式,心里却在想着无关紧要的事,这样三心二意,剑势有些凌乱。 白玉仙悄然站在她身后提醒,“师妹,这般三心二意练剑,一不小心是会走火入魔的。”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无法安心 叶浮珣惊了一下,她回过神,急忙退开道,“师……师兄。” “小师妹,练剑的时候不要东想西想,这样容易走岔。” “我不是故意。” “在想什么?”白玉仙拿走她手中的剑,让她先休息一会儿,不要再练了。 叶浮珣听话的走到树下就坐,她喝了一杯茶,心事浮浮沉沉的就是安定不下来。 她担心宫里的情况,以前也没这样,居然觉得宫里没了自己肯定会乱套? 母后应该应付得来吧? 还有纪衍诺,他是太子,以后掌管偌大天下,那么点小事如果都处理不来,那他如何与人争天下? 这些事都不能跟师兄说,一,他不是燕国的人;二,他不懂宫廷深处的尔虞我诈。 白玉仙陪着她坐在梨花树下,他道,“花谢了。” 叶浮珣抬头看,她想,是啊,日居月诸,这时间过得真快。 纪衍诺从刚开始的一个月来信一次,到后面是三个月才来信,还有母后,也是三个月才来信,得知她在阎阁安好,他们便让她安心待在山上,莫要乱跑下山来。 叶浮珣觉得外面的情况似乎有些乱,也不知乱成了怎般样子,亲人有没有受伤? 心里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想下山去看了。不过掌门和师兄都阻止了,加上天天忙着修炼,还真抽不出空。 时间一晃而过,她出宫前答应母后,回去陪同她过节也没有兑现,因为她不是在闭关的路上,就是在山中陪着师兄闯关。 她都忘了外面的世界,就觉得这才是自己的人生。 偶尔陪着师兄站在上山,她总有些恍惚,好像她的归处是在这样的地方,她不曾属于燕国。 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命数,所以上一世她被困在燕国死不足惜? 然而她是燕国的太子妃,她能去哪里啊? 就算,以后她穿越回去,自己嫁给了纪衍诺,她仍旧是燕国的人啊? 这日坐在山崖上看夕阳,她想着无聊的事情,莫名有些脸热。 小雨上来,她给叶浮珣送来点心,说道,“主子,你这脸色好像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啊?”叶浮珣摸了摸发热的脸,她想起纪衍诺,莫名觉得自己不好意思。 叶浮珣赶紧起身跑了,让小雨先回去,“我试一下轻功。” 然后她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小雨站在上边看着,心惊胆颤的,这主子的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可她总担心她受伤。 下山回梨花院,依靠轻功四处乱蹿的叶浮珣,已经先一步回到院内,她正坐在梨花树下看信。 是白玉仙的来信,他告知师妹其母后一切安好,至于纪衍诺,人去边关了。 叶浮珣万分吃惊,纪衍诺去边关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他为何不告诉她一声?不知道她担心吗? 叶浮珣继续往下看,适才发现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她大哥叶羽也去边关了? 怎么会?纪衍诺为何应允了?大哥一个文弱书生去边关做什么? 叶浮珣焦急万分,她来来回回走着,无法安心下来。 小雨看着主子这般着急,担心问,“主子你怎么了?” 叶浮珣说不清心慌为何,感觉历史之轮在滚滚倾轧而过,似乎是要把发生过的事都轮过一遍。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说一个现代来的人,她是神,她可以改变这里的所有规则。 叶浮珣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掌门。 顾掌门正在观星,转头看到心绪不宁的徒弟,当即道,“天天想那些没用,白白荒废大把好时间,如果你用那些时间来修炼,早大有所成。” “是徒儿不中用,让掌门担心了。” “为何事烦心?” 叶浮珣想了想问,“掌门,您告诉徒儿,司空染是怎样的存在?” 顾掌门抬头望着天上星道,“她也不过是千万星辰中的一颗,你认为她是怎样的存在?” 叶浮珣随着掌门的视线望去,她也是千万星中的一颗,像那般恶贯满盈之人,居然也可以挂在那儿麽? “掌门,徒儿不懂,人存立于世,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 “你认为呢?” “徒儿不知。” 顾掌门走到远处的梨花树下就坐,叶浮珣走过去给掌门奉茶。 说起来掌门真奇怪,他很喜欢梨花树,似乎对所有事都不太上心,偏偏最喜爱梨花。 好似在思念谁?感觉掌门很神秘,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是谜团。 听白师兄说掌门少年白发,他青丝如雪,但面貌年轻俊美。 不认得他的人,还以为他是年轻人。 实则他已过七旬。 叶浮珣觉得掌门身上有很多秘密,不过那些都不是常人所能窥视的谜。 “掌门,徒儿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她心中有惑,不想将之藏起来困于身内扰心扰神,然而说出来后,又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 顾掌门沉默良久道,“世间事很多事都是从小堆起,并不见得小事就不足为道。” “那掌门可否解徒儿心中疑惑。” 她忍不住想,难不成司空染得天独厚,谁也奈何不得这样的恶人? 顾掌门道,“无需想这些,眼下,你该把自己当成对手,克服己心不足,而非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 “但若别人寻衅滋事呢,难道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吗?” “那就选择在恰当的时机里回敬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而现在你还不具备。” 叶浮珣不敢再说什么了,要说她修为越来越好,其实也一般般吧,与一些修炼了数载的内门大弟子交手,她想胜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和薛师姐萧师兄这般高手过招,她各方面的不足就显现出来了。 到底是初生牛犊,总以为凭借三两下子就可以成全身后名,实则还差得太远。 顾掌门道,“先放下修炼五行火,往下练好凤凰诀,再练其它。” “凤凰诀?好像阎阁里没有这道法诀。” “有,法诀秘籍在书阁最顶层,需要你自己去取钥匙,然后打开小格子取出来。” 叶浮珣懂了,这书阁的钥匙不是说想拿就拿,钥匙有专人把手,想要拿到钥匙,必须先打败掌握钥匙的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百利无害 她拿起佩剑,前往书阁过关斩将。 半路上遇到薛燕凝,她秀眉一挑问,“做什么?” “取书?” “是要去书阁。” “嗯。” “唷,这么快就参加历练了,一般都是五年起啊,书阁又叫九楼,可不是谁人都能去闯的。” 叶浮珣笑笑,她想试一试,这的确是一次机会。 薛燕凝好奇,她跟随过去看看。 两人站在高达九层的书阁门口,叶浮珣有点晕,“在最顶层,很高啊。” “怕了?” “怕就不会来了。” 掌门说凤凰诀是最好的法诀,修炼它百利无害,据说还能辅助其它心法,以便更快参悟。 薛燕凝负责吃瓜,其他弟子也跑来看热闹,得知掌门的第二弟子,就是那虚弱白皙又妙美的卓师妹要登顶最高楼,众人都想看一看这让人充满好奇的掌门二弟子是怎般的天赋异禀出类拔萃。 有人道,“她行不行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这小师妹贪急啊,她进阎阁才多久,虽然不是新人了,但看她这弱质纤纤极致单薄的身影儿,行吗?” 萧凌岳站在薛燕凝身边,他抱着手中剑抬头问,“你说她想登顶?” 薛燕凝点头,“掌门让她去取凤凰诀。” 萧凌岳感到讶异,凤凰诀可是最高秘典,当年薛燕凝也曾尝试挑战夺取该书,然而很遗憾没能通过。 “她修炼的内门心法才进入第七层中期,第八层还没到,她如何踏上九层楼?要知道守楼的都是九重境尊长。” “所以都在看着。”薛燕凝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 叶浮珣进入了阁楼三层,到这里就无法再自由出入了,需要取钥匙,然后打开过关的门锁才能出入里面。 而钥匙在守楼的人的手里,这些尊长都是当年名动一时的强者,他们如今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有的甚至是耄耋老翁了,但精神矍铄,面貌看起来和中年人没什么两样。 叶浮珣凭借五行法冲破了第四层,这一关过得容易,源于四楼尊长轻敌了,他道,“可能是老夫真的老了,还以为一个小孩子,还不足以踏层楼。” 叶浮珣抱拳作礼,“还请尊长赐钥匙。” 四楼尊长把钥匙扔出来,“观你身法行术,最适合修炼冰魂雪魄。” 叶浮珣顿住,掌门说最好修炼凤凰诀,可守在书楼里的四尊长居然说适合修炼冰魂雪魄? 那到底最该修炼什么? 关于冰魂雪魄,听说那本书在七楼,想要拿到它也不容易。 现在才到达四楼呢,还有三楼未攻克。 “但你体内寒气重,也许掌门是考虑到了另一方面而未说出来。” 四尊长做出了解释,他说的都是实话,此女的确适合修炼冰魂雪魄,凭其根骨要把冰魂雪魄修炼至极致也非不可能,只是她现在体弱,加上吃了太多药物。 除非吃上大把的丹药洗髓伐骨,否则很难改变自身体质,当然以她这副身体,她很难承受那般折磨。 叶浮珣似乎是有所明白了,她也不敢多问,现下最要紧是取钥匙,其它先不管。 她拜别四尊长,继续往上走。 一边走一边想,也许可以一试,又没说修炼了凤凰诀就不可以修炼冰魂雪魄,不是还有大把时间吗?承得四尊长提醒,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得多。 她往上走,到达第五层,这一回依靠五行火与五楼尊长过招,勉强打了个平手。 五楼是位女尊长,年过六旬,脊背佝偻,拄着柺杖,那柺杖好像通了人性,稍微抬起就能将人逼退开甚至想把纤瘦如玉的少女扫出窗外。 叶浮珣尝试了三次,金、木、水、火、土,几乎都用过了,可惜扔无用,总是在关键时刻差一招。 底下在看热闹的人就专门盯着楼层看,第五层楼里冒出风火之势,说明尝试通关的弟子跑到了第五层。 五行法诀散发的光芒透射出窗口,一圈圈光力漫散开去。 叶浮珣有些发愁,这才到五楼呢,难道就到此为止了? 不,如果这里都无法攻克,那如何去应对接下去的未可知。 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 既然硬碰硬行不通,那就智取,但凡凭本事通关,也是依靠自己。 她思忖片刻,再次与五楼尊长交手。 这一回,结印加快,发现尊长在对付五行中的土诀时表现出了力不从心之感。 叶浮珣观察入微,她加强第五法诀的攻击性。 一道金印形成然后被迅猛打过去,金印之后是木印,木印更快些,威力盛大,光亮逐渐变强,接着还有一道火焰燃起来,那火光闪耀,刹那间闪烁出刺眼的光芒。 叶浮珣并没有停止结印,精通了五行法诀,她将各法诀念起同时发挥,金木水接连迸发,那如同水势汹涌澎湃,很是恢宏壮阔。 海浪滔天般翻滚倾覆,土诀接续而上。 “轰”一声炸响,五楼尊长被推开。 叶浮珣并不敢懈怠,再用力推进一层,她凭借速度迅速变换招数,最后打下一道山崩地裂掌法。 五楼尊长讶然道,“行思奇巧,是谁教你如此交错五行之法?” 叶浮珣收势抱拳作礼,“五楼尊长相让了,此法是大师兄白玉仙指导,晚辈喧宾夺主,还请尊长见谅。” “白玉仙,是他,那就不奇怪了。” “五楼尊长认得白师兄?” “谁人不认识这逆徒,书阁里的书差点被他一把火烧没了。” 叶浮珣无话可说,白师兄性格洒脱,他做事有时候是凭借一腔热情然后恣肆妄为。 五楼尊长将钥匙交出,“青出于蓝胜于蓝,掌门选中的徒弟果然非同凡响,呵,采玉上山颠,探珠入水府。 好一招五行交错化烽火,也只有白玉仙那小子能想出来了。水火本不相融,土能掩火,他却能将功法领悟到另一重真意,妙绝妙绝。” 叶浮珣拜别了五楼尊长,继续往上。 要说白师兄这个人,他悟性确实高,别人想不到的,都被想到并且化用在手。 是如那手上无剑,心中有剑,他以无化有,那便是剑意。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最好的时机 到了第六楼,守在此楼的尊长相对年轻,他大约四十来岁,喜欢雕刻木头,他所守着的位子附近散布着各种形态各异的木头,它们是十二生肖的模样,看起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叶浮珣观察了一会儿,她向尊长说明来意,“六楼尊长,晚辈五行院弟子,前来取六楼钥匙。” 六楼尊长看了一眼,让人退下吧,“就你这身骨,踏破五楼已算是极限,莫要再往上了,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如今一样不具备。” 叶浮珣不敢反驳,她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是不该莽莽撞撞的冲上来挑战。 当然,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她也不想错过最好的时机。 况且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想快一点去找纪衍诺,想确认他有没有事? “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今日弟子贸然前来挑战,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既然已经走到这里,若不试一试就放弃了,不说心中留有遗憾,我还对不起掌门苦心指导。” 六楼尊长看着执拗的弟子,“你是为你掌门才上山修行的吗?” 叶浮珣否认,“当然不是,我是为自己,既然收我为徒,还给指引明路,自有他道理。” 说白了她今天能走上这里,完全不是仗着是掌门的徒弟,而是依靠实力。 她有几斤几两重,她自己最清楚,一不该骄傲自大,也不该妄自菲薄自暴自弃, “那么,你是非要撞南墙了?” “还请六长老赐教。” 六楼尊长也不想再跟晚辈讲大道理了,多说无益,是驴是马,拿出来遛一遛便知。 他放下手中的雕刻刀,然后起身走出来。 叶浮珣警惕万分,生怕长辈生气,一把将她丢出窗外。 从六楼落下去虽不致死,也有可能伤残,她不想无端端受罪,打不过是另一回事,直接被扔出去那是另外一回事。 正提防中,六楼尊长突然出手,掌法凌厉,倏然一道飞速闪烁变换的风影铺天盖地袭来。 叶浮珣迅速侧开,她运功抵御,顺道竖剑抵挡。 外头观看的人惊呼,“她上六楼了,上六楼了,牛啊。” “那是八重境道意啊。” “她居然真的硬着头皮冲上去了,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噗!”叶浮珣忍不住吐血,刹那间,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好似被震碎一般,猛着张弛起落,然后全身筋脉被痛感袭击麻痹。 她被震开了,六重境道意无法抵挡住八重境道意。 双方力量悬殊,六楼尊长的内功心法整整高出了两个大境界,她不可能抵挡,强行冲上去迎接就是以卵击石。 叶浮珣意识昏然,头晕目眩,头重脚轻,一瞬间,有种要死的感觉重伤脑门,晃着她的身体。 位六楼尊长还真是不客气,上手就直接用最强势,他这是想杀人吗? 幸亏她化用了二十四剑道护体。 二十四剑也是白玉仙手把手教她,白师兄懂得不少,他学的东西五花八门,叶浮珣刚开始很犹豫要不要学,最后为了加强自己,她学了,是在无形间被师兄带到坑里的。 记得每次师兄手把手教的时候,她都觉得不自在。 就感觉站在身后的人,好像变成了另一个,那个人是她最熟悉的人,他是纪衍诺。 如此,偶尔陪同白师兄练剑,叶浮珣心思不专,她控制不住想其他。 为了避开这种烦扰,她时常要在深夜里起来练习,夜深人静的时候悟道修习,事半功倍,她对剑势功法的领悟也相当的深刻灵锐。 六楼尊长自知自己有些急躁了,对一个新人弟子出手,毫不留情,他就是不相信她。 见弟子吐血,整个人面如土色,他劝狂妄的人知难而退。 “下去吧,你的确还没有资格踏上六层楼。” “还没真正开始呢,现在就退缩不是我为人。” 叶浮珣很固执,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放弃。 她忍受病痛多少年,为了活着,为了避开上一世悲剧,毅然决然选择一条未知前路,她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打败要伤害自己的敌人,她要把挡在前面的拦路虎杀了,她要冲破雾霭。 眼前的困境算什么? 吐血吗?又不是没吐过,只要命还在,就可以拼。 她神色庄肃,一脸倔傲。 持起手中剑云舞划开,一道波澜壮阔的剑意如汹涌波涛席卷蔓延开去。 六楼尊长脸色大变,“二十四剑?白玉仙教你二十四剑?” “是。”叶浮珣坦然承认,白师兄帮了她很多,师兄对她是真的好,但凡会的懂得的都倾囊相授,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武功都教给她。 能当他白玉仙的师妹,是叶浮珣的幸运。 她敬重师兄,也钦佩师兄。 既然他能教会她,她也很快迅速学成,那么说她不笨,她领悟力还不错,如此,眼前难题不算什么,不管高山多高,道路多曲折,她都要迎难而上,一一克服。 她不作逃兵,绝不。 六楼尊长一脸的憋屈,他想,好你个白玉仙,跪求我把二十四剑教给你,回头你教别人,让她反过来揍我,这不就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吗? 这种事也就白玉仙这种逆徒能做得出来了。 远在东陆查探事情的白玉仙走在大街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就想谁又在背后诅咒我,这么狠吗,骂得他身在大老远闹市中在烈日炎炎下也止不住打起了喷嚏。 这边,叶浮珣竭尽全力使出二十四剑,剑法由缓极快,剑意道道重叠交织,慢慢地铺就一张网,这张网可以罗住天地密不透风。 春意间,雨水化龙,今朝蛰户初开,一声雷唤苍龙起,惊蛰动天。 她剑法凌厉而去,似龙飞凤,披靡无阻。 六楼尊长抬手想化解那剑意,却发现女弟子剑势凌人,似无坚不摧的铁壁,竟然无法撼动? “一匡九合?” 这是把二十四剑合拢了,居然还能这样做? “学道当致一,信能宗阙里,百氏端可黜,这臭小子,好好的古诗词被他分解成四不像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如此诡异 六楼尊长都被气笑了,“是那白玉仙教你这些歪门邪法?” 叶浮珣乖乖作礼承认,“的确是白师兄教学,弟子认为并无过错,会意之事,在于心领神会,不一定要照本宣科,毕竟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哼,你们年轻人总有自己的说辞,这白玉仙已经把阎阁的剑法招式给曲解成四不像了。” “但是白师兄剑法卓绝也是事实。” “他那是取巧。” “悟道本来就是靠瞬间恍然领悟,谁不是取巧所得?” 叶浮珣极力为白师兄辩解,六楼尊长不想和一个女娃争较,交出了钥匙,让人走吧。 “至于七楼,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七楼白玉仙都无法攻克,如果他可以早就登上九层楼,然后拿到龙云诀,然后更上一层楼了。” 叶浮珣不敢和长辈争吵,她的目的是登楼拿钥匙,至于那些无用道理,留待日后让白师兄和尊长辩驳吧,她不好同长辈理论。 转身踏上七楼,这七楼尊长是位年轻的女掌门,大约三十来岁,端庄柔淑,慈眉善目。 她道,“来了?” 叶浮珣见过长辈,“弟子打扰尊长静修,还望见谅。” “从四楼打到七楼,现在才学会客气呢?” 叶浮珣不敢反驳,这书阁里的书的存在就是为了供给弟子翻阅求进,无可厚非,为何这些个尊长都不友好呢?她也没偷没抢啊? 七楼尊长好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解释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浮珣摇头,她当然不知,要知道也不会打得那么辛苦了,方才已经吐血了,真吐。 到现在还觉得胸口裂疼,六楼尊长该是个急性子,出手不分轻重。 原本是想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知难而退,没想到她通关了。 此刻站在七楼尊长面前,她有些力不从心。 主要是受伤了,还有七楼尊长的气场太强大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袭来,即使她看起来很年轻,但修为高深莫测,这已非是一个新人弟子所能探析。 七楼尊长走出来,走到窗口前遥望外面的风光云影道,“那是为了以防你们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弟子,为了所谓变强而不顾惜生命,强行冲破境界,你知道,人为了逐强,有的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叶浮珣无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不想变得更强,然后走得更远呢? 生死这种事,到头来也不过是尘沙一抔土。 “你很想拿到凤凰诀?” “是,还请七楼尊长成全。” 叶浮珣想,能不能通过示弱求取啊?要是可以,她当然愿意低头,眼前的人是长辈,作为晚辈示弱也无不可。 七楼尊长道,“我心不软。”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四个字把人家的话堵死了,机会都没有了。 面对这样的长者,感觉那些小心思都无用。 在宫里学的小伎俩,若是拿来对付这位尊长,不要说被长者鄙视和唾骂,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但求一试。”叶浮珣坚持,反正都吐血了,受伤也受了,最严重不过是躺在床上好些天,总不可能因为强行通关取钥匙而被打死。 七楼尊长走回位子里坐下,她道,“真想要?” 叶浮珣点头,“是,很想要拿到凤凰诀。”她语气里充满坚定。 “哪怕痛苦不堪,求死不能?” 叶浮珣:怎么觉得这里边是个坑呢? 明明是掌门让自己来取凤凰诀,掌门是阎阁掌教,他说的话相当于圣旨,可为什么这些尊长还要进行阻挠? 就因为担心弟子越境界强行修炼伤害自身而予阻止吗,说是为了弟子好? 当然不可否认此番是为好心,但如此这般,个人自由的选择权没有了,她被限制了,本来是自己的事,却不能自己做主。 叶浮珣权衡再三,仍旧坚持。 “无论如何,弟子都想试一试,还请七楼尊长高抬贵手。” “好,我也不与你动手,就只有一个要求。”七楼尊长看着执意已决的弟子,她断然下决定。 她心中忐忑,不动手就能踏破七楼? 有这种好事?不会是被拿去炼药吧? 可七楼尊长不擅长炼丹啊?那是为什么?她胡思乱想着。 七楼尊长领人走去,去到了另一个房间,那里面阴冷寒沉,走进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要人命的寒气扑面而来,叶浮珣想后退。 七楼尊长回头看一眼,“你可想好了,后退就等于放弃,我不会阻拦你,现在你退缩了,保不齐下次也一样。” 这是激将法,明明听出来了,她仍旧不由自主的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下次再来登楼,那就要想办法克服楼下几位,他们已经熟悉了攻克剑法的路数,想要用老办法与抗衡再不可能。 现在好不容易攻上四楼、五楼、六楼,到此就前功尽弃,别人都觉得不甘心,更何况是她。 叶浮珣硬生生僵住,感受着钻心刺骨的寒意,她迟疑稍许,最后还是抬步往里走。 如果猜得不错,这七楼尊长是想让她修炼冰魂雪魄,楼下刚才有尊长提到了,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七楼尊长的做法如此诡异? “七楼尊长,能问个问题吗?”叶浮珣忍受着冰寒刺骨之痛,她开口询问。 七楼尊长颔首,让人问,她在运功将那冒着寒气的冰床打开,念诀推法,无声的寒气滚滚升腾而起。 叶浮珣觉得周身更冷了,她哆哆嗦嗦问,“之前白师兄也踏楼层,您是不是也要求他来此处?” 七楼尊长承认,“没错,可是他不乐意,一,这冰魂雪魄只适合女弟子修炼,他一个男弟子当然不愿意。二,这法门冰寒阴柔,他更喜欢阳刚道意,故而跑了。” 叶浮珣哭笑不得,换做谁都会跑啊,这七楼尊长是怎么想的?难不成逮着一个就想让人修炼冰魂雪魄? 七楼尊长转头看一眼哆哆嗦嗦的人道,“你以为谁都可以有机会啊?” “不是吗,能走到七楼的弟子也算是厉害了。” “你这是在自夸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性命垂危 “我就事论事,自夸谈不上,若不是用了一些小把戏,也许走不到这里。” “何必妄自菲薄,事实上能走到七楼不管通过什么办法,那都是天赋异禀的弟子,这毋庸置疑。” 叶浮珣不说话,听长辈的意思,自己也被当成是佼佼者了吧?谁不想被夸呢? “去吧,躺上去,然后修炼冰魂雪魄。” “能不吗?”叶浮珣怕冷,她头发上已经凝起白色的冰霜,包括皎致如玉的脸上也覆盖着一层白白的冷霜,再这样下去她会被冻死的。 身上的衣服变得僵硬了,还有血液,好像凝固不再流动了,及至骨头,也许轻轻一敲都会崩断碎裂。 她很可能会死不足惜。 “你还可以说放弃,门还开着,只要你走出去就可以脱离危险。” 叶浮珣看向门口,她嘴唇在打颤,整个人本来就白,现下被一股冰冷的寒气包裹,她白得剔透,仿佛是个冰雪美人。 拼吧,这也是传说中的机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握了握小拳头,走过去躺下。 七楼尊长满意的笑了,还算有胆量,说实话,还怕这小丫头放弃了,为此想好了各种,就想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要说难得看到一个合适的弟子,要是把人放走了,那才叫怪。 “专心运功,莫要想其它,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心里如何思行。” 叶浮珣凝神屏息,专心于运功御寒,刚开始不得要领,莫名有些烦躁,甚至全身心好像在被敲击着,只要一碰,就有可能四分五裂。 她全身哪儿都疼,牙齿都要咬碎了,而眼睛睁不开,痛楚在四肢百骸流淌蔓延着,像藤蔓一样将她包裹束缚起来,她难受的挣扎着想醒过来,太痛苦了。 就想着不如干脆给我一锤子,就让我粉碎了干净,那样就不用忍受蚀骨之痛了。 旁边在看着的七楼尊长绕着冰床走,她缓缓念着‘冰魂雪魄’口诀: 雪散因和气,冰开得暖光。 叶浮珣渐渐平静下来,胸腔淤积着的燥气,也慢慢的被抚平。 原先觉得四肢寒冷僵硬,内里真气在运转九周天后,她四肢好像回暖了,不再觉得冰寒刺骨,甚至身心都暖融融起来。 七楼尊长观察着女弟子的反应,欣慰地点点头。 就怕修炼的人心不静,还东想西想,这般无论如何也无法领悟法门之道。 她忽然坐起来,她拂起手,那白白的冰寒之气被她缭绕成一条素带,带子倏然飞去,悄然打飞了远处摆放着的屏风。 七楼尊长也不恼,她道,“继续……” 冰缩寒流,川凝冻霭。 叶浮珣纤纤玉手撩拂着,根据法诀幻化出冰魂雪魄招式,招式如何走,如何发威,全在她自己的领悟。 云海沧洲,南来客雁。 七楼尊长不紧不慢念着法诀。 叶浮珣凝霜冻雪,她看着指尖凝缩成菱形的冰刃,它很锋利,又晶莹,当微微翻覆手掌,一把甩去,又是一样物件被毁。 书架上的书散落下来。 七楼尊长还是无动于衷,还要念诀,“回桡剡曲,镜华霜满。” 叶浮珣双手拂开,周身的寒气被推开,波澜壮阔而去,整个房间被一股无形之力催动着震颤不止。 外头,又有一大群人跑来看热闹了。 他们痴痴望着,有弟子道,“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跑到七楼去了。” “对啊,七楼可是雪玉长老,她修炼成了冰魂雪魄,在阎阁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据说雪玉长老找了很多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传承弟子。” “这件事我知道,白师兄差点还被雪玉长老祸祸了,那冰魂雪魄阴柔,修炼此功法,对女子而言那是增加其灵性,但对男弟子来说,差不多是让其变成了太监。” “是这样吗?” “听说是这样,不知道真假。” “那白师兄跑了?” “肯定跑啊,换做你跑不跑?” 观看着的弟子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薛燕凝又来了,她没想到小师妹居然登上了七层楼,还修炼了冰魂雪魄。 这修炼之人在房间里不知外头日夜流转,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五天了,楼上的人还没出来。 等在楼下的人望眼欲穿,原本观看的人不多,听说掌门的第二弟子挑战九楼已经很多天了,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跑来看热闹了。 主要是这位五行院的弟子太牛逼,刚入门三年不到,居然敢挑战九楼,还一口气冲到七楼,还被七楼尊长给收作关门弟子了,这等幸事可不是谁都能拥有。 萧凌岳也忍不住惊讶,他道,“她如何做到的?小师妹身上还带着病呢?” “她那也没那么虚弱啊。” “到底是生病的人。” “生病怎么了?这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们存活与世不也深切感受着,但你还不是站在这里,而且是拜入了五行院,这又怎么说?” 薛燕凝的想法倒是刁钻,她认为人的天赋和极限与一身病痛无关,重在脑子和追求。 “她通过了七楼,剩下的八楼和九楼想要攻破再不费吹灰之力了,况且她这学了冰魂雪魄,当真是一天一个台阶,一飞冲天的节奏。”薛燕凝语气里满是羡慕。 萧凌岳道,“你也不看看那是谁收的徒弟,掌门座下所出的弟子,哪一个不是妖孽?” 想当年白玉仙一夜突破令人瞠目结舌,如今再来一个叶浮珣,竟然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能是掌门收的徒弟都非同寻常。 “你说,她能练好冰魂雪魄吗,别练着练着,害苦了自己。”薛燕凝居然担忧起来,也不是不相信师妹,就怕意外。 “应该不会。”萧凌岳抬头看着上边。 九楼第七层,叶浮珣在冰冷的房间里,她起来了,全身衣服湿透,衣衫都碎了,是被那些冰冷寒气撕开,至于她身上,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完好无损。 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肤色,所谓冰清玉润,冰肌玉骨,可不就是这般? “七楼尊长,这什么情况?”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该叫我二掌门,虽然不能当你大掌门,可也是你掌门。” 叶浮珣默然,既然尊长如此说,她也只能敬称一声,“二掌门。” 七楼尊长把一套雪白冰凉的衣裳送出,“寒玉裳送你了,你身上的衣服不能穿了。” “多谢……二掌门。” 叶浮珣接过了,转身去换衣,然后忙着打扫房间,她打碎的东西,要赔散落的书本,她负责拾起来。 忙完了这一切,她拿回佩剑继续上楼。 七楼尊长道,“八楼那老头喜欢下棋,你只需赢了他就可以往上走。” “好。”叶浮珣欣喜不已,终于不用打架了。 到了八楼,果真见到留着长长胡须,虚发皆白的老者在研究棋盘。 叶浮珣走过去见礼,请八楼尊长赐教。 八楼尊长让人破局,他道,“局破,可更上一层楼。” “是。”叶浮珣坐在对面,她研究了一番,即刻拿起白子打枰。 八楼尊长眼里光芒闪耀,难得难得,“许久都没有人陪我下棋了。” 她可没空陪老人家研究棋局,她还有要事去做呢。 一把落子定乾坤,她将死局复活后,再将其终结。 八楼尊长看着输赢成定的棋局问,“谁教你的?” 叶浮珣坦言,“算是自钻自研,少时弟子虚弱无处可去,也是闲得无聊,然后独自研究棋弈。” “都是你一个人自己博弈?” “是。” 旁人陪着下棋,两三下就输了,那很没意思。 八楼尊长让人上去吧,他也不多加阻拦了,一心只想研究她攻破的棋局。 叶浮珣拜别八楼尊长,继续往上,终于到九楼,登顶。 这一层没有任何障碍,其实是掌门掌门在管,他已经给钥匙了。 从他提议让徒弟修炼凤凰诀开始就已经默认九楼是二弟子可以随便出入之地。 她拿出钥匙打开九楼的门,门开刹那,阁楼周围漫开一道光。 底下的弟子喊,“到顶了,她登顶了。” “啊啊啊,我赢了,我赢了,给钱,给钱。” 有的弟子大喊着伸出一大盆子,让赌输了的人拿出银子。 那些堵叶浮珣不能登顶的人,痛心疾首,扼腕痛惜,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银子,还是怪先前为什么要赌叶浮珣师妹不能赢? 萧凌岳黑线满面,这帮弟子,真是无聊透顶了,每逢这种事,必下注。 然后有人输掉了裤子,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她拿到了凤凰诀,她下楼了。 出来的时候,大家望着满载而归的人大喊,“恭喜卓师妹啊,居然攻克了九楼。” 叶浮珣笑笑,并没说什么,她赶着回梨花院。 大家转头目送高冷的人而去。 天姿娇颜,气质出尘,如卓师妹这般人,我等望尘莫及啊。 这就刮目相看了,原先是轻视不看好的,都怀疑她是靠关系进入了五行院还心生不服呢,现在都赶着奉承起来。 叶浮珣无暇理会旁人的簇拥,忙着修炼凤凰诀,练至第四层,再无法突破了,她遇到了瓶颈,去向掌门请教。 顾掌门站在阎阁大殿里,他道,“下山去吧,待在这儿天天冥思苦想也未必能想出自己的道意。” “掌门?” “以你现在的修为,走到江湖里不算是天下第一,也算是数二数三。” 叶浮珣哑然,恩师难得开玩笑,不过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掌门,我真的可以下山了?” “嗯。” “多谢掌门。” 她还真跑了,小雨本来要跟随,但被主子命令留在山中,她想追都追不上。 叶浮珣去到纪衍诺落崖的地方,站在高崖上往下看,她不走寻常路,直接飞身跃下。 从山崖上跳下,途中遇到强劲气流,她顺着旋转半圈,而后继续俯冲往下。 崖底雾霭沉沉,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停落在一块大石头上,饿狼的叫声传来,转头看一眼,当即拿出火折子点燃。 “来得正好,我就找你们练手了。” 她拔剑正想大开杀戒,远处传来了一道清扬幽远的曲声,而后是一个女孩跑出来道,“不许伤害我的狼群。” 叶浮珣抱着佩剑,她站在高高的石头上俯瞰着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这是幻觉,还是真的? 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女孩能出现在这里?她是被狼群养大,还是不小心误入这里? 女孩站在狼群身前抬头望,她小脸圆圆的,眼珠子黑亮炯炯,身上穿着朴素的衣裳,手上拿着小竹子做成的短笛,方才那曲声就是她靠着竹制短笛吹出来。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叶浮珣收起一身杀气,不过没有放下防备。 女孩努了努嘴反问,“你又是谁?为何要来这里?这里是无回崖,进来的人都死了,就是有去无回的意思。” “是嘛,这么说我也出不去了?” “是,这些雾气都是毒,你出不去了。” “那你呢?” “我也出不去,我出去后会七孔流血而死。” 叶浮珣蹙眉,有这种事? “你是说,你中了这里的瘴气,再走出去就性命垂危?” “不是,我是被可恨的人下毒了,我没办法离开,这里的瘴气对我有用,但对你无用。” “恩?”叶浮珣还以为听错了,一个被下毒的人,她被送入瘴气森森的地方福大命大居然活下来了,她因祸得福,可以在此无忧无虑生存? 叶浮珣将信将疑,转而问,“你是如何来到这里?” “我说了啊,我被人害,对方把我扔下山崖,本来是要死了,是这些狼群救了我,也许是看见我一个女孩,不好一口吃了,就把我叼回狼窝里放着了。 我醒来看到一群狼,当时很害怕,不过看到它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也就放心了。” 女孩说起了事情的经过,说得云淡风轻。 叶浮珣很是疑惑,她想相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又不愿就这样信任。 都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谨小慎微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她跟随女孩回狼窝,还真看到了那头救她的老狼,是狼王。 看到陌生人到来,狼王警惕万分,一副要扑过去把这冰清玉洁的人一口咬碎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作威作福 女孩安抚要扑过来的狼,“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位姐姐没有恶意,你别冲动。” 狼王盯着叶浮珣好半天,察觉对方收起了杀意,它也渐渐放下防备。 这里是个山洞,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叶浮珣左看右看一圈,她道,“你就生活在这儿?” “对,外头景色不错。” 女孩带着气质清冷绝尘的姐姐出去看。 走了一段路,看见绿草如茵,流水潺潺,风景很优美,不像无回崖底下,到处是雾气弥漫。 叶浮珣站在河边,看着水中的倒影,白衣墨发,影姿窈窕,这的确是她的样子,不是幻觉。 女孩拿了水果出来送上,她脆生生问,“吃吗?” 她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墨卿月。” 叶浮珣明丽的眼睛沉起来,“你和墨卿封是什么关系?” “咦,你认识我大哥?” 叶浮珣佩剑出鞘,她警惕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墨卿月无辜往后退,“你做什么?” “墨卿封是你哥?” “对。” “那你知道之前他差点杀了我吗?” “我……”墨卿月一时无话。 要说哥哥动手杀人也不是不可能,他是墨焰楼的楼主,是歪门邪教的大魔头,曾经杀人不眨,这是不争事实。 “可我哥很疼我,还为了我甘愿被一个恶毒的女人驱使。” 叶浮珣听着顿住脚步,她回头问,“那女人叫什么?” “司空染,她当时出现在墨焰楼里,就这样告诉墨焰楼的众人,她叫司空染,让大家记住了,说什么这名字总有一天会响彻在这个天地里。” 叶浮珣冷哼,真狂妄,你想成就非凡,还没问过我愿不愿让你实现愿望呢? “你说被人扔下无回崖,是真是假?” “是真的,那人就是司空染,她对我敌意很大,明明答应我哥了,她说很喜欢我,不会对我下毒手,谁想到她那么卑鄙,居然偷偷下毒,还把我扔在这儿。” 墨卿月说着心底里涌起一股股恶恨,她还记得司空染当时说的话。 那不要脸的女人说,这崖底住着一群狼,她想让一个小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还说回头就跟墨卿封说,她还在想办法解开月月身上的毒,其实墨卿月身上的毒都是恶女亲自下的,可她却明目张胆以解救我之名去往墨焰楼作威作福。” “我哥还真信了她的话,他救我心切,轻易信了那恶毒女的话。” 叶浮珣勉强相信这样的说辞,司空染的确会用上这种卑鄙恶劣手段,以达到她的目的。 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墨焰楼的楼主甘愿跟随在司空染身边,这说白了不就是收买人心嘛? 所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无所畏惧,但凡有不服从者,她都是杀无赦,如此作为,谁敢不从。 墨卿月坐在旁边,吧唧吧唧吃着果子,时不时转头看一眼身边漂亮如仙气质清尘的姐姐。 叶浮珣瞥一眼问,“你偷偷看我做什么?” 墨卿月唔了好半天回答,“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和我姐姐长得很像。” 不是哥哥吗?又有姐姐了? 墨卿月挠挠额角,她说起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别的世界,我还有一位姐姐,她很护着我,可因为被人下毒无药可救。 我不想连累她,就一个人走了,后来遇到了妖士,他们想杀了我,我醒来就在这里了,变成了墨卿月,墨卿月被下毒死了,而我魂穿过来,然后就替她活着了。” 墨卿月说出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这个秘密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把她剥皮摘骨,但是正在听着的叶浮珣没有任何反应。 墨卿月感到奇怪,不明白姐姐为何如此淡定? “你就没什么想说,想问,或者说我是个疯子,我说的话是疯话?” 墨卿月眨眨眼,怀疑自己刚才在对着空气说话,怎么会有这么冷淡的人,这个仙女姐姐太冷了。 叶浮珣面无波纹,她真的很平静。 不过心里微微提起来,不否认有些惊讶。 这么说,这个世界来了很多跟她一样的人? 掌门先前说有一扇门打开了,难道是异世之门?那么这个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浮珣站起来,她抬头望着蔚蓝高阔的天幕。 这片天地,属于燕国所有,往东南西北走,还有其它三国,这里的人经历了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可现在,外人来了,那是现代之人,他们来到这里,还想有所作为,难道这里的人要被取而代之吗? “姐姐,你在看什么?” 墨卿月也抬头望,她见到流云飘浮,天气蔚蓝,上边什么也没有啊。 叶浮珣道,“我在看着这片我生存的天地,到底被人撕开成什么样子了?” “哦。”墨卿月低头下来,她继续吃着水果。 叶浮珣低头看着可爱的人一眼问,“你就没想过解开身上的毒,然后离开?” 墨卿月摇摇头,“我尝试很多次了,每次都七窍流血,差点死了,每次出去的时候,狼王都会跟着我走好长一段路,见到我晕倒在地,就会把我叼回来。” 这样吗?说起来一个女孩能和一群狼和平共处,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本事的。 叶浮珣看向那群狼,它们目光炯炯,狼目锋利。 这猛兽没办法杀了,似乎通人性,真与他们搏杀,不死也残。 她要走了,她只是来看看,也没想过要在这里做些什么。 墨卿月小声问,“你能帮帮我吗?” 叶浮珣走去的脚步顿住,帮她,她哥哥可是打伤了纪衍诺的凶手,这笔账算不清呢。 “我想出去找哥哥,墨焰楼继续被司空染掌控,必定变得面目全非,到时天下大乱,那就不是墨焰楼的错了。” 叶浮珣蹙起秀眉,说的倒是有理。 “你不是说穿来的吗,何故关心墨卿封,他是魔教中人,这是事实吧?” “他也是我哥啊,我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墨卿封的确很护着妹妹,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呵,真是难得。”司空染也是魂穿,可那女人借用了原主的身体为所欲为,恨不得杀光燕国的人呢。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虎视眈眈 “为什么说难得?”墨卿月好奇问。 叶浮珣不想解释,随口问,“说吧,要我怎么帮,流血牺牲的事你别指望了,我没有那菩萨心肠。” “噗,姐姐你这样子和我那亲姐一个样,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我姐姐心很软,嘴上说着不帮,然而总会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她垂下头,满脸失落,“也不知道她怎样了,没了我,她会不会疯魔噢,那时候我们说好了姐妹相依为命,最终我还是丢下了她……” 小屁孩伤感起来了。 叶浮珣无法体会她的心情,让人赶紧说,“怎么帮?” 墨卿月收起了伤感的思绪,她道,“你是阎阁的弟子吧?” “我见过顾掌门。” “什么?” “你学会了凤凰诀对不对?” “你……” “凤凰诀有真火,真火百用,可疗伤救命。” “所以呢?” “我想让你使用凤凰诀真火试着祛我体内的毒,成不成功无所谓,我就是想试一试,也许有用。” 叶浮珣想了想,答应了,她的确修炼了凤凰诀,运用凤凰诀也没什么坏事,既然她这样说,她无妨试一试这凤凰诀的威力。 如此,两个人选了一处空地,她坐在小女孩身后,运起凤凰诀,推出一股烈火,烈火中扑腾着一只金色凤凰,她一把向着女孩的后心推去。 墨卿月痛苦的忍受着,她咬紧了嘴唇。 这凤凰真火实在是不一般,明明是无形的,却能感受到炽烈的烧灼感,仿佛能把人的神识烧毁。 墨卿月坚强忍着,额汗涔涔,痛苦不堪,她竭力保持住一丝清明,然后努力引导着入体的真火,让其燃烧过四肢百骸,当燃至丹田,她惨叫一声。 叶浮珣迅速收手,她急问,“你感觉怎么样?” 真担心把人烧死了,她可没想过要杀人,而且是个小女孩。 墨卿月伸吟了几声,她艰难道,“还还好,我没事。” 说完就晕过去了。 叶浮珣给人探脉,发现她脉象蓬勃流动,无任何异常,也许是真火流窜过激,她承受不住暂时昏迷了,应该无性命之忧,因为她的呼吸很均匀。 她坐在草坪里,让女孩枕在身上,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人醒来。 周围的狼群虎视眈眈的等着,见到女孩醒了,它们收起一身的戒备。 叶浮珣问,“你感觉如何?” 墨卿月愣了一下,她滚着脑袋道,“很好,我觉得浑身舒畅。” “确定吗?” “嗯。” 叶浮珣也不继续问了,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答案,至于对方体内的毒有没有祛除干净,这个她可不管。 是墨卿月请求要帮忙,叶浮珣想想对自己没有造成损失,就答应了,她也算是举手之劳。 “你要帮忙,我也帮了,我该走了。” “姐姐,你真要走?” “难不成我要像你一样,安心在这里生活啊?” 她可没想过要与世隔绝,她是想活着,但不是这样隐姓埋名活着。 墨卿月道,“那我跟你走,刚好可以验证一下,如果我走不出去就说明我体内余毒未清,若能出去,就是已经清除干净了。” 叶浮珣哑然,两个不懂医理的人,只能这么干了。 墨卿月跟着叶浮珣走出去了,狼群依依不舍跟随。 墨卿月回头让狼群回去吧,“我总要离开,而你们属于这里,有空我会回来看望你们,谢谢大家的照顾。” 叶浮珣站在远处,一脸淡漠。 这种依依不舍的离别,她也经历过,那时母后和大哥都出来送她,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了? 墨卿月跑到姐姐身边,她跟着她一起走了,走了很远的路,再没有七窍流血,她道,“谢谢你啊,明兮姐姐。” 叶浮珣嗯一声,她继续走着,墨卿月跟随在旁边,甚至伸手抓着高高美得出尘的姐姐的手。 她不习惯,想把手拿出来,可小女孩越发得寸进尺。 墨卿月道,“我有点饿。” “前方有村子,我们可以去那儿落脚。” “姐姐你怎么那边有村落?” “看炊烟,如果没有人,不会有炊烟升起。” “这样吗,我以前怎么不知呢?”墨卿月似乎很喜欢说话,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浮珣只听着,没有什么言语。 不过她已经习惯牵着她,小女孩腿短,跨出的脚步不大,需要放慢下来等着她。 两个人步行到村落里,寻了一户人家,她们请求歇歇脚,讨碗水喝。 农户人家淳朴,请着两姐妹进去了。 墨卿月看到了馒头,还有热气腾腾的米粥,她端起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叶浮珣不怎么吃,她把自己的那份让出去了。 吃饱喝足,继续赶路,走前留了一锭银子,墨卿月道,“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欠别人?” “人与人之间本就该互不相欠。” “那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要如何报答?” “顺手而已。” 墨卿月笑,“姐姐你发现没,其实有些人慷慨伸手,也不一定要求回报的。” 她不想和小孩子争较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达热闹的城里。 一路上都有人在侧目,主要是叶浮珣穿着白衣,看起来纤尘不染,如仙如玉。 但是旁边的小丫头衣衫褴褛,就脸上最干净了,其它都是脏兮兮的。 大家侧目多半是因为二人样貌上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想不明白这小孩子的姐姐为什么不给妹妹买套像样的衣裳。 叶浮珣低头看了一眼底下的人,她让人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墨卿月搓搓小手,“可我没有银子买衣服。” “我出。” “那我去挑了。” 她跑进门店里,挑了一套织锦繁杂的衣裳,那是少数民族的服饰。 墨焰楼不是南国那边的人啊,为什么这丫头会穿这种服饰? 墨卿月解惑,“我前身就穿着这种衣服,那时候姐姐就喜欢给我买最贵的,那头冠,银闪闪的那个,还特别订做了一个,花了好多银子呢。” 叶浮珣转头看去,那也是少数民族的头饰,很华丽璀璨,就不知道重不重。 墨卿月去洗澡了,叶浮珣等着无聊,她去问店家,“那头饰怎么卖?”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萍水相逢 店家报价,还真不便宜。 她想了想,掏出银子买了,真的是遇上了一个冤家。 身为一国太子妃,这点银子还是有的,就是从未这样为陌生人付出。 说事实,那女孩与她而言确实是个陌生人,萍水相逢而已。 可小丫头自来熟,一路上噼噼啪啪说个不停,还总喜欢抓着叶浮珣的手。 估计是被她缠着怕了,叶浮珣耐心的等着, 墨卿月洗澡出来,她跑到姐姐面前问,“好看吗,好看吗,好久没穿了,都不知道怎么穿了呢?” 叶浮珣低头看一眼回答,“还可以。”她把买下来的头饰送去。 墨卿月满脸惊喜,“姐姐,你帮我买了?” “要是不合适,就扔了吧。” “怎么能扔呢,它一定很合适的,再合适不过了。”墨卿月戴上亮闪闪的头饰,她旋转一圈问,“姐姐,我好看吗,好看吗?” 叶浮珣瞅了好半天点头,“挺,可爱的。”这是她最高的赞许了。 两人离开了热闹的小城,继续赶路。 此去的目的地是墨焰楼,叶浮珣想找人算账,所以她陪着女孩一道同行。 赶了好多天的路,终于到达墨焰楼。 一招打脸,血溅三尺,竟然用人命去明示。 墨卿月感到吃惊,没想到姐姐狠起来这么冷艳。 而叶浮珣想,这还不够呢。 纪衍诺被你们以多欺少打下悬崖,我都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用了多少时间休养。 今天我就是给他报仇来了,不要说是一个扶鸢鸾,就算是他背后的人也别想幸免于难,这扶鸢鸾持掌着一个门派,今天是冤有头债有主,就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诛九族了。 堂堂太子妃,先前被这些小人埋伏暗杀,今日不过是把几位欠下的债给拿回来而已。 付宁感到不可思议,他问身边的小小姐,“那人什么来头,武功很高的样子?” “看不出来吧,她是阎阁的人。” “什么,你和名门正派的勾结在一起了?” “什么叫我和她勾结在一起,我是魔头吗?” 付宁摇头,“可小姐该知道,我们和正派的势不两立。” “那是你们,不是我,付宁大哥,你知道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这人世间的大路这么宽,可别把路走窄了。” 付宁:他听不懂小姐说的话,感觉小姐变了好多,以前都只会无理取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乖巧呢? 主从俩在一边说悄悄话,叶浮珣在那一边擦拭着沾血的剑,另一头的司空染则抱着她的相好挤出了鳄鱼的眼泪,她怒吼,“叶浮珣,拿命来。” 司空染举剑冲过来,叶浮珣不避不闪,迎刃而上,佩剑与对方的利剑的相击,那女人被弹开了,她满脸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么快?先前还毫无内力,三脚猫功夫不会,为什么去阎阁一趟,她就练得如此大成? 司空染不想相信,说到功法进步神速,她先前也是一别三日,让人刮目相看。 那是因为她通过了非正常手段,是通过歪门邪道吸纳了别人的修为,因此功法内里才增进如此快速。 而叶浮珣难道也这么做了?司空染吩咐墨焰楼里的其他人,“去,把她给我拿下,不从者斩。” 墨焰楼里的人纷纷听命,速速包围向叶浮珣,就连墨卿月也无法幸免。 墨卿月呵了一声道,“正好,我也想试试身手呢,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日就拿你们这些叛徒来当下酒菜。” 她翻转着手中的利器,那像是一支笔,但是两头尖锐异常,稍微一碰都能让人血流满地。 这便是她的武器,她喜欢叫它做大针,这本就是一枚被放大的绣花针,她旋转着配器,付宁护着身边的人,让她赶紧逃,“你不该回来,司空染已经控制住墨焰楼。” “那我就把属于的讨回来,这墨焰楼是谁的,在场的哪一位不清楚?” 墨焰楼大殿内厮杀成一片,司空染想趁乱逃跑,墨卿月喊,“姐姐,那恶女想跑。” 叶浮珣剑起落下,她踹开面前两个碍事的,急急忙忙去追。 司空染知道斩草除根,那叶浮珣也知道,今日既然找到了,那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她速速跑着去追。 司空染跑过后园,想去往后山,然后逃出去。 然而半路上遇到了墨卿封。 他回来了,其实从妹妹出山山谷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跟着她,一路上都在观察着叶浮珣的一举一动,还以为这女人也是挟持小孩,没想到叶浮珣一路护着蹦蹦跳跳的墨卿月。 这让墨卿封放下了杀心,他以为司空染和叶浮珣的事,那是她们两个女人的仇恨,不该累及墨焰楼,甚至是算计他妹妹。 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他要找司空染报仇。 女人擅长玩心计,那么男人喜欢手起刀落。 当初愿意顺从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为了妹妹,如今妹妹安然无恙,他自然要向仇人加倍讨还。 司空染一步一步后退,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卿封,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也是被利用了,你知道,我很在乎你……” 墨卿封面无表情,他冷冷注视着恶心的女人问,“是吗,你被利用,还被扶鸢鸾睡了是这样?” “卿封,你这是吃醋了吗?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当初我来到墨焰楼,你妹妹就看不惯我,动不动就设计陷害我,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信。 然后有天她置气跑下山,然后被下毒了,我后悔万分,就想如果我不出现,她一定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被下毒,然后被坏人抓住,我也是为了她好吗,我四处找解药知道吗?” 司空染还在编,墨卿封都要吐了。 “你还能再恶心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我要是早知道下毒害月月的人是你,我早把你碎尸万段了,偏偏那时我还信你是好心,你演啊,继续演啊,当真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当时跑到墨焰楼寻求庇护,一派楚楚可怜,我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想不到你是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杀人灭口 墨卿封说着一剑刺去,司空染的秀发被削断了一缕,她惊恐万丈。 这墨卿封的武功也不弱,之所以能鸠占鹊巢,那是因为他对她没有防备,加上他一心忙着寻找妹妹,并没有心思留意其它,才让他着了道。 而现在他知道真相了,也看到妹妹安然无恙回来了,自然心无旁骛,只想弄死这恶心人的司空染,然后将之扔在山里喂蚂蚁。 他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为墨焰楼楼主,生杀予夺之事没少干。 司空染眼里都是恐惧,看得出,眼前嗜血的男人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她极力往后挪去,双腿被划了一剑,疼得要命,加上方才被叶浮珣刺伤,她浑身都是伤痕,她整个人衣装凌乱,蓬头垢面,活像一头丧家之犬。 墨卿封冷眼扫着衣衫不整的女人,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想杀。 伤害他妹妹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墨卿月身上的毒怎么办?” 墨卿封顿住,的确,妹妹中毒了,一路跟踪着她赶回墨焰楼,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是不是一直在隐忍着啊,要是毒发作了怎般是好? 他迟疑了一瞬,然后有一道身影俯冲下来,那人把司空染带走了。 墨卿封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他握紧手中剑。 稍微犹豫而已,竟然就这样失了先机,还不如像以前一样,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叶浮珣追踪而来,她找不到司空染了,人居然跑了。 转头看向坏自己好事的人,是墨卿封。 他穿着一身黑衣,冷气森森。 她无所畏惧,与着仇人对视,对方眯起眼,叶浮珣眼睛眨也不眨。 到底是个感情用事的货色,为了一个人女人,居然置妹妹于不顾。 叶浮珣鄙视之情毫不掩饰。 墨卿封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叶浮珣转头看向别处,不想回答。墨卿月和付宁相相赶来,前者问,“恶女呢,恶女抓住了没有?”她想把那该死的大卸八块啊。 她没好气回答,“被你所谓的哥哥给放跑了。” 墨卿月气不打一处来,“哥哥,你真的爱上那女人了吗?她到底哪里好,竟然让你神魂颠倒成这样?” 墨卿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什么时候说爱上司空染了? “说什么呢你?” “我说的不对吗,为了那个女人,你和我吵架,你就不相信我,当初我就说嘛,不要相信她,不要相信她,你偏不听,你不就是被她的美貌迷惑了吗?说什么她受伤深重,突然跑到墨焰楼来是缘分,说白了还不是你见色起意。” 墨卿月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哥哥不想理人了。 就想男人都是一个样,见到美人就眼睛移不开,双腿发软,手脚不听使唤。 墨卿封解释,“不是这样,你不是中毒了吗,她有解药。” “我身上的毒就是她下的。” “正因为是她下的,所以才要找她解毒啊。” “不用了,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多亏了明兮姐姐,如果不是她,我至今还被困在无回崖下呢?也不见你去找我?” “我去找了,但没找到。” “那墨焰楼被司空染夺了去算怎么回事?” “也是她使计困住我,加上有扶鸢鸾和谷灵帮忙,我着了道。” “谷灵?桃花庵的少主,他也被这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桃花庵也听从了司空染的派遣。” “岂有此理,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啊,为何能让那么多人臣服于她?” 墨卿封想,无非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比如说威胁我妹妹,以获取我信任之类的奸计,此种做法也就司空染能应用自如了,世上还有谁人能有她这般手段? 叶浮珣转身要走,趁着还有时间,她想赶回燕国京城看一看。 墨卿月要跟姐姐一起,叶浮珣转头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报恩啊。” “不需要。” “我想啊。” 叶浮珣走出墨焰楼,让人别跟着,墨卿月就是要跟。 而墨卿封为了妹妹的安全,他也跟着。付宁为了小小姐的安全,他也跟着。 就这样,一群人跟在叶浮珣身后。叶浮珣抬手扶额,她气沉丹田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墨卿月把玩着自己的双头针武器道,“我想去江湖历练历练,刚好顺路而已,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死缠烂打。” 叶浮珣不想理会厚颜无耻的人,早知道就不出手相救了,救了一个麻烦。 她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处酒肆前,又停下来。 上一次在这种小地方遇到危险,她好像忘记了教训。 墨卿月跟着姐姐一块儿入座,她敲着桌问,“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啊?” “有酒有肉,小客官要来点什么吗?” “那你把好吃的都端上吧,我能吃。” 墨卿封坐在妹妹旁边,看着对面的阿珣。 叶浮珣在研究着一枚暗器,是颗小圆球,内里藏针,转动着外头的开关就能把金针放出去。 “姐姐,这是什么?”墨卿月想拿过来看看。 叶浮珣收起来,让人别乱碰,小心擦枪走火。 “那是什么东西?” “小孩子,别对什么东西都好奇。” “姐姐不也是很好奇吗?” 叶浮珣懒得多说,老板娘把茶水端上来,让客官慢用。 她取下发簪试了一下,她拿起茶水喝一口。 墨卿月好奇的盯着姐姐的发簪问,“好漂亮的簪子,姐姐自己买的吗?” 叶浮珣不说话,这是纪衍诺送她的礼物,之前一直当做绾发之用,现在拿来试毒,求个心安理得吧。 说到纪衍诺,还怪想他的,也不知他如何了? 看来要赶回皇城一趟了,一是去看望母后,二是去问问纪衍诺和大哥为何去边关了。 几人吃饱喝足,再度启程。 墨卿月又屁颠屁颠跟随,一路上都跑着,因为腿太短了。 叶浮珣想,我十岁的时候腿也没这么短啊? 墨卿月看到了姐姐的眼神,委屈巴巴问,“姐姐,你这是什么神情。” 她难得露出微笑,说真的,小孩子的腿好短,尤其是女生。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微薄的情分 记得小时候她跟着哥哥一起玩,每次追不上他,就爬上他的后背让人背着,他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扛着,总道,“谁让你是我妹。” 亲人之间,互敬互爱,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因为人心贪欲,各有所求,慢慢的也就变了味。 如今还有少数人坚持着那点微薄的情分? 夜宿荒野,付宁生起篝火,叶浮珣坐在火堆旁,墨卿月靠着姐姐挨着,已经睡着了。 墨卿封想把妹妹搬到旁边,但是墨卿月捞着抱住的人不想放手。 墨卿封道歉,“她有点赖皮。” 叶浮珣没说什么,她拿着枯枝,一点一点的掰断再扔进火里。 墨卿封突然道,“之前的事很抱歉。” 她没说什么,道歉有用的话,那些死的人又怎么算? 不过有件事她一直很好奇,“司空染的武功是从哪里学来,她功法杂糅诸多门派,是谁传授与她?” 墨卿封摇头,“不是,听谷灵讲,她是吸纳了一些功法高绝者的武功。” “什么,那那些人?” “都被弄死了,我见过一位被弄瞎了眼,还被毁容,是位正派人士,她是渺仙踪的人,某天误打误撞见到司空染为非作歹,那位前辈站出来多管闲事,然后司空染就与之过招。 她使了些手段,致使那位前辈无法运功,之后就强行控制住对方,并吸纳了那人的修为。” 叶浮珣总算是明白了,司空染之所以厉害,在于她示人命如草芥,她为了加强自己,无所不用。 叶浮珣拿着枯木挑着火苗,静静地想着事情。 墨卿封看着她思考的样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关注着一个差点被自己杀过的人,她容姿娇俏,仪静体闲。 她的美,空灵,纯净,其为人性子淡薄,总给人一种如仙如韵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感。 付宁把烤好的山鸡递出来,他问,“楼主,吃吗?” 墨卿封摇头,他问,“卓姑娘,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浮珣回过神,她拒绝了。 大晚上,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还是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 她转身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早上起来,墨卿月和墨卿封及付宁都还没醒。 叶浮珣站在河边洗手,莫名间想起过去的事,那时去猎场射箭,纪衍诺带她去花海,他给捡了一颗石头。 突然想起身上还要这么一物,她忍不住拿出来摩挲着,过了许久,她将之放在水里,看着手心里的心形石子,心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纪衍诺怎么样了,希望他照顾好自己,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姐姐,早啊。”墨卿月蹦蹦跳跳跑过来,她打招呼。 叶浮珣回头看一眼,淡淡的回一声,“早。” 她正要收起石子,墨卿月好奇的探头问,“姐姐你藏着什么,是好吃的吗?” “不是。” “能给我看一下吗?” “不能。” “姐姐好小气哦。” 小女孩时时刻刻卖萌,叶浮珣熟视无睹。 “姐姐,我们今天要走过哪里?抄近道,往盐河城走得快些,就是山路崎岖,不太好走,如果要绕过孤岭城,就要多花费些时日,当然大道相对平坦。” 叶浮珣想了想道,“绕路吧,崎岖山路危险暗藏,还不如多走几日。” 想着,去孤岭城看一看也无妨。 昨日墨卿封如此说,也许走过孤岭城还能有些收获。 四人行继续往前走,跋涉三天,终于到达孤岭城。 墨卿封道,“你是不是想去那山庄看一看?” 他问得没头没尾,墨卿月和付宁都听不明白。 叶浮珣却听明白了,这一路走来,无数人说起孤岭城的闹鬼山庄,既说是个夺人命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既然来到这里了,就顺道过去看看吧。 几人进入了孤岭城,去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在旁晚的时候,再前往那闹鬼山庄探一探。 本来不让墨卿月跟随,可她非要闹着一起去。 她道,“我想看一看世间的鬼长什么样子,以便增长见识啊。” 叶浮珣无话可说,其实世间没有鬼,只有人变成鬼,“而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唔,这话在理。”墨卿月背着小手,在冷寂无人的山庄里四处乱找,“真的没有人唉,姐姐,你在找什么呢?” 她四处走走看看,她问墨卿封,“你确定司空染和妙空前辈是在这儿交过手?” 墨卿封点点头,“确定在这里没错,也许她已经把人杀了。”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好像底下藏着无数尸体。 这山庄很诡异,感觉一点人气也无。 叶浮珣走进破败的院子里,院落杂草丛生,满目疮痍凄凉不堪。 她看向左手边的房间,走过去,蓦然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她挥了挥手,举手掩着鼻尖,墨卿封跟在他身后道,“小心点,我感觉这儿有人。” 她警惕的看向一个角落里,她也感受到了,的确有人。 两个人相视一眼,当即放轻脚步走过去。 果然有人,角落里有人,是个瞎子,双腿被打断了,脸上被划伤了。 “这是……” “那位被司空染祸害的妙空前辈。” 叶浮珣震惊不已,无法想象司空染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妙仙宗是名门正派,而且收的都是女子,眼前这位被打伤的人正是妙仙宗的长老,她年过四旬,名叫空燃,据说她喜欢游历江湖,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司空染残害成这般? 她走去扶着人出来,请了大夫过来查看,叶浮珣担心问,“情况如何,能治好吗?” 大夫摇摇头,“太久了,要是刚开始及时予医治,多少还能挽救,如今怕是只能这样了,她的双腿已经被打断,容貌也再难恢复。” 叶浮珣沉默,想必这位前辈被困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前辈,我送您回去吧。”叶浮珣开口道。 妙空前辈看着阎阁的弟子,脸上满是戒备,她不想相信这些人,又不得不相信。 当然要相信也只相信叶浮珣。 第一千二百章 无关紧要 至于墨卿封和墨卿月,他们是魔门中人,往日作恶多端杀人如麻,根本不可信。 再者,之前还看到墨卿封和司空染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妙空前辈很愤怒,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叶浮珣也不多问,她对别人的事不太感兴趣,也非冷血之人,若是能尽绵薄之力,她自然愿意伸手。 或许这就是同情心吧。 护送长辈回去路上,见到了谷灵,就是与司空染狼狈为奸的桃花庵少主,他穿着一袭翻领碧翠青衫,面貌俊秀,看起来是清风般的人,可惜了,他和司空染搅合在了一起。 墨卿月站出去怒骂,“谷灵,你是个败类。” 谷灵反驳,“墨卿月,你没资格说我,你是妖女,出自魔教。” “你没资格说我谷灵,我曾经救过你。” “那是你救的吗,我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墨卿月和谷灵大吵,两个人争得面红脖子粗。 叶浮珣在一旁听着,没有劝说,只是皱眉想着,看这样子,墨卿月和谷灵熟识,而且不是一般熟。 谷灵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不大,为什么也被司空染迷得神魂颠倒? 要说司空染,长得艳丽是真,但也没到人见人爱的地步? 难道是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叶浮珣想着无关紧要。 墨卿封突然走到她身边,好似看懂了她的疑惑,蓦然道,“谷灵一直在找他的母亲,而司空染说见过他母亲,但她有事要去做,谷灵想见亲人,必须听从司空染的安排。” “就这样吗?” “是,仅仅是这样,这谷灵就想找亲娘。” 服了,这人脑子有问题吗,司空染说什么都信?叶浮珣实在无法理解。 墨卿封道,“也不奇怪,人一旦有执念,他就会变得特别固执,我们谁也不能免俗。” 魔教的头领难得说起这么酸臭十足的话,他的话说得没错,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那么,你妹现在要和人打架,你不管?” “她也需要历练历练,我这不是站在这里吗?谷灵若真想杀人,难道他手上的竹子还能快过我的掌法?” 呵,自信的人总有一种我是天下第一的错觉。 叶浮珣不想和魔教的人论究没有意义的事。 转身走到妙空前辈身边,她扶着人起来,继续赶路。 妙空前辈问,“姑娘为何帮我?” “我说了,我是阎阁弟子,都是名门正派之人,若是袖手旁观,哪天掌门知道了,我无颜面对恩师。” “你掌门真的是顾掌门。” “是,如假包换。” “我所知他只收过一个徒弟,也就是白玉仙。” “我才拜师不久。” 妙空前辈也不多问了,勉勉强强相信吧,看着气质矜贵的女孩,她应该不是装的。 墨卿月把谷灵打趴了,然后追着姐姐继续跑。 叶浮珣还以为小丫头会跟着少年一起纠缠不休,没想到她跟来了。 “墨卿月,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说了,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要跟姐姐报恩啊。” “我说了不用。” “反正我无聊,你就当我四处乱窜好了。” 叶浮珣不想和小屁孩讲道理。 只要墨卿月跟着,墨卿封必然跟着,这一路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赶着向妙仙宗而去。 这夜又在野地外露宿,墨卿封和墨卿月以及付宁去找吃的了,叶浮珣和行动不便的前辈坐在篝火前。 妙空前辈问,“若让你杀了墨卿封答应吗?” 叶浮珣老实回答,“不愿意。” “为什么,你是要和魔教的人勾结吗?你掌门知道吗?” “我掌门知道也不会怪我,因为掌门说过,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些人行的未必是正派之事。” “顾掌门倒是有可能说出这种话。” “您见过我掌门?” “自然是见过。” “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掌门为何白头?” “呵,那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传出来的都说他练功走岔才染了一头白发,那就是事实。” “真的是这样啊?”叶浮珣莫名想到了自己,要是有一天自己也因为修炼而白发怎么办哦? 她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头发,那小心思昭然若揭。 妙空前辈看出来了,她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看来顾掌门的弟子也不能例外。” 叶浮珣也不辩解,心想,年纪轻轻的,谁愿意少白头啊。 妙空前辈问,“你修炼了凤凰诀?” “是,前辈如何看出来?” “你为我运功疗伤的时候用了凤凰诀。” “这凤凰诀很有名吗,是掌门让我修炼,为了拿到法诀,我攻克了九楼,差点被打死。” 叶浮珣想到自己闯关的那些日,还是有些害怕。 可能心有执念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不管不顾吧。 妙空前辈看着女孩道,“你说你是燕国太子妃?” “是。” “嗯,皇后可好?”妙空前辈突然问道。 叶浮珣讶异,“前辈认识我母后?” 妙空前辈望着眼前噼噼啪啪燃着的篝火道,“认识,她以前陪着好友去妙仙宗,我还想让她拜我为师,可她不愿,说是家中不许,就回去了,从此后半生都被困在深宫里,即便是她几个好友也是嫁为人妇,各陷入深坑里不复出。” 叶浮珣好奇万分,原来母后年轻时候也喜欢四处乱跑呢? 至于母后的好友,“我所知,武忠候的夫人与我母后关系要好。” “没错,她是云灵宗的弟子。” “什么,这事我居然不知道?”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陆国的惠敏皇后赫连燕,她是妙仙宗的弟子,当年就是白灵华和皇后送赫连燕去往妙仙宗。” 后来,赫连燕嫁去了东陆,成为了王妃。 但最后被害死了,从此她的名声就渐渐漫散在长河深处,没有人再记得妙仙宗的赫连燕,只知道陆国的七王爷白啸锦的王妃。 而白灵华本就是陆国的公主,入云灵宗后,她少有回家,后与燕国的将军封衍相遇,她嫁入了封家。 至于皇后,便是入宫为后,三人从此各分南北。 叶浮珣听着这般不为人知的秘密感到惊讶震惊。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宿命 “这么说,封家和东陆皇室有些渊源?” “是仇恨差不多,要说白灵华嫁封家,刚开始也是为了国与国的联姻,她不愿意嫁,还想杀了封衍呢,封衍也不愿意啊,想方设法逃婚,结果两个人误打误撞,最终白白绕了一段路,到底是结为了夫妻。” 叶浮珣觉得这缘分奇妙,“那赫连燕的际遇呢?” “赫连燕也是偶遇被追杀的七王爷白啸锦,救了他后被对方死缠烂打,赫连燕为此下山去了,什么长老之位,高强武功都不要了,只要男人,结果死不足惜,她掌门伤心了很多年呢,从此闭关不问世事。” 叶浮珣忍不住叹息,“前辈,你说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到底怎样做,才是最好?” 妙空前辈沉默许久,她道,“我也不知,我喜欢游历江湖,从未想过有天会被一个恶女残害至此,你说我要是安安分分待在阎阁里,是不是活得更好?” 叶浮珣回答不出来,这难道就是宿命吗? 也不是啊,宿命不该是这样子,天大地大,人存在了,必然要四处寻找自己的欢喜,总不能困守一方天地,自怨自艾过一辈子吧? 罢了,这些问题一直都存在,想问出个明明白白所以然,好像不可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人再度启程,叶浮珣特意去雇了辆马车,让行动不便的长辈坐上去,她则骑马陪同。 墨卿封随同她一起,两个人骑着马并行,他道,“我以为你想杀了我。” 叶浮珣转头看一眼,和妙空前辈的谈话,墨卿封想必是偷听到了。 “不过你莫要以为我是为了所谓正义,我只是觉得墨卿月年纪小,不该孤苦伶仃一个人。” “你知道我妹妹多少岁了吗?” “大概十岁?” “她已经十五岁了,身体不会再长了。” “?”叶浮珣满脸诧愕,墨卿月看起来差不多只有十岁的样子,她这小身体? “她从小被泡在药里,我父亲狠心,想让她炼出不败之身,结果成了这副模样。” “你父亲是畜生。” “所以我杀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而我杀的第一个人却是我父亲,是我亲手血刃他,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叶浮珣说不出话,她以为自己经历最痛苦,却不知还有人比她更痛苦。 心理上的创伤,远比挨了一剑流血知疼知痛还要深刻蚀骨吧? 墨卿封道,“我妹妹是因为我才答应炼药的,我身子骨不太好,不能泡那些药水,月月替我承受了。” “父亲发现她残废了,想逼我投入药罐子里,否则就杀了我妹。” “我没有选择,拿刀就对着至亲下手了。” “那时候以为杀了恶魔就能保全两个人,谁知道墨焰楼里的人虎视眈眈,都想要功法秘籍,否则就杀了我们。” “为了活下来,我炼了妖邪的功法,走火入魔的时候,还差点杀了月月。” “是她不离不弃陪着我。” “所以得知她被司空染控制藏起来的时候,我不敢有任何作为。她是我唯一至亲了,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如果连她都保不住,我能保全自己吗?” ………… 墨卿封说了很多,那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私密事。 可他有一件事不知道,那就是真正的墨卿月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另一个人。 叶浮珣转头看一眼可怜的魔教首领,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江湖也是血雨腥风,万般险恶,似乎哪里都不安全呢? “为何要和正派的人过不去?”叶浮珣问。 墨卿封笑,他笑起来很好看,眼里有光,清俊的脸上明媚炫眼,本是俊逸多彩之人,这一笑让天光都黯然失色。 墨卿封道,“有句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叶浮珣蹙起秀眉,意思是他被迫的。 “正派的人看到魔门中人,第一反应是赶尽杀绝,就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们是人,别人就不是?这是什么道理呢?” “可你们胡乱杀人。” “我刚才说了,有些人是自撞枪口上,我总不可能举起手任人宰割。” 叶浮珣默然,也许吧,自己有时候也挺冷血的,就因为从小经历不好,性子有些冷漠无情,而墨卿封想必也是这种心理反应。 这事要分个是非黑白,实在太难。 一行人赶了半月,终于到达妙仙宗山脚下。 妙仙宗山川叠翠,云烟缥缈,这是一个如梦如幻的地方。 她站在山下,她跟长辈告别,不想上去了,她打算赶回皇城,去看一看母后。 妙空前辈道,“既然走到这里了,再走一段路何妨?” 叶浮珣想了想,又答应了,想到母后来过这里,不妨上去看看。 她跟随着去到妙仙宗,妙空前辈带人到一块大石面前问,“看见上面的字了吗?” 她依言看着石头上的字,那几个字龙飞凤舞,飘逸有神,很熟悉啊?这不是母后的字迹吗? 是《卜算子》,母后为何选这一句? 妙空前辈道,“她当时不想留在妙仙宗。” “那旁边的字,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也是我母后留的吗?可看着不像是她的字迹?” “不是,是你皇叔父留下。” “啊?”叶浮珣惊了。 皇叔父和母后真的有过曾经吗? 妙空前辈道,“你皇叔父当时是陪着赫连燕的哥哥一起来,几个人在半路上相遇,就结伴来到妙仙宗说是游玩赏景,后来你母后嫁入皇宫,你皇叔父就跑来这里留了这么一句诗。 那天下着大雨,我刚好从外面赶回来,发现深更大半夜居然有个男子出现在妙仙宗鬼鬼祟祟,为此出手险些把人打死了,后来才知道是你皇叔父,就赶忙赔罪。” 叶浮珣无言,父辈间的恩恩怨怨都留在过去了,后人想要知道,只需听着三言两语就能了解其中的风云变幻,然而那些惊心动魄,谁又真正了解? 是不是如那浩大的雨,是那黑如浓墨的夜铺天盖地,几乎要把人活生生扼杀致死?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无意恋战 母后和皇叔父,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感情? 叶浮珣不知道,只知道从小到大,皇叔父最疼自己,甚至小小时候还把他喊做父王。 会不会是小时候不懂事,胡乱开口,被父皇听到了,然后………… 不,应该不是。 叶浮珣脑子里乱极,想法不由自主的往可怕的方向狂奔,她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 母后不会做这种事,她坚信。 在妙仙宗住了几天,离开的时候,妙空前辈把人叫去了,她道,“也算是缘分吧,当年想收你母后为徒未成,如今再遇你,不妨把它交给你。”老人家把一本破旧不堪的书递出来。 书本上只有三个字,八荒诀,字都模糊了。 “前辈这是?” “你掌门问过我,妙仙宗是不是藏着这本秘籍,我否认了,我一直尝试着把功法传授给其她弟子,然而他们都学不会。” “顾掌门说过,八荒诀需要凤凰诀辅助,若是没有修炼凤凰诀,根本练不成八荒诀,强行修炼也只会走火入魔。” “我那时还不信,后来有位长老果真疯魔了,从此不敢再乱来。” “也想过交出这本东西,但那是妙仙宗开山祖师所获珍本,就这样白白送人,自不甘愿。” “那前辈现在……”叶浮珣看着那本事蠢蠢欲动,不否认心里很想要,秘籍宝典谁不想要,别人想,她也想,这是很实在的反应。 妙空前辈道,“我掌门离开时把秘诀交给我,就是希望我把它交给有用之人,这些年一直在外面乱跑,就想寻找个合适的弟子,然而始终找不到,反而累得自己修为尽废,脚不能行。 我总不可能带着它埋到土里,只是希望你能记下这份恩情,日后妙仙宗若有难处,还请你慷慨伸手,也算是我对掌门最后的交代。” “前辈何故这般悲观远想,妙仙宗不是好好的吗?” “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激流暗涌。这世间,有风云在动,而且是大风。早年你掌门就提醒过,然而九云州的宗派都没有当回事,儿我相信你掌门说的话,他看事情深远,不会无缘无故乱说。” 叶浮珣心中忐忑,没想到无意间伸手,却让自己换来了这等机缘? “其实司空染故意设计陷害我也是为了八荒诀,她留我一口气在就是想让我说出八荒诀的下落,否则她也不会困我在那山庄里。”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前辈没办法返回妙仙宗,是因为司空染从中阻挠。 “等等,司空染知道这本秘诀的存在?” “是,要说这本秘籍也没几个人知道,你掌门知道是正常,但司空染知道它的存在也是让我很惊讶,回来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将它交给你是福是祸。” 叶浮珣谢过前辈,既然是要求修炼凤凰诀才能修炼八荒诀,前辈有意赠送,那她也不好再推辞,秘籍啊,不要白不要。 而且这又不是白拿,到底是欠了妙仙宗一个人情,以后还不知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她和长辈告辞。 妙空前辈送人到大门口,再次提醒,“路上小心些。” 她挥挥手,“多谢前辈。” 她走了,一个人走下蜿蜒的石径,才到山脚下,就被人拦住了。 是妙仙宗的弟子? 叶浮珣看着纯粹找死的人,晓得这些人不服妙空前辈,偌大妙仙宗,里面肯定也是分成了许多个帮派,在阎阁的时候就见识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无非都是为夺宝。 妙空前辈送出了这般珍贵的秘籍,想必有人已经察觉,现在赶着来抢东西。 她握紧佩剑,就想是跑呢?还是先过过招舒展舒展筋骨? 妙仙宗的弟子互相示意,她们一哄而上,一群人直接冲上来。 叶浮珣往后退开,她客气问,“几位师姐这是在做什么?” 一女弟子道,“有人看见你偷了妙仙宗的东西。” 另一人符合,“对,你偷了东西,赶紧把它交出来,否则不要怪我们下手无情。” 还有一人道,“不要以为妙空前辈说你救了她,我们就相信你,谁知道是不是你派人陷害了妙空前辈。” 叶浮珣冷笑,呵,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这些人早就想好了借口,就差把人剁成肉酱了。 她弹剑出鞘,与着六位女弟子过招。 她们身姿窈窕,剑法灵动如蛇,加上穿着宽袖流云裳,当真是姿态翩跹,美丽无边。 如果没有带着杀气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女下凡。 叶浮珣奉陪过了百来招,发现这几个人修为都不弱,应该都是内门大弟子。 妙空前辈一生淡泊,早年放弃了长老之位,如今就是妙仙宗里一个有名无实的前辈,很多人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看来,妙仙宗内斗很严重,大半的势力都被妙空前辈的对手夺取了。 难怪前辈被困在一个闹鬼的山庄里,妙仙宗的人没有赶着去寻找报仇。 她们想的大概是让妙空前辈自生自灭,省得动手了? 还有妙空前辈在告知八荒诀存在的时候,有人躲在暗处偷听。 然后才有此刻妙仙宗女弟子下山拦抢劫堂堂燕国太子妃。 “唉,也不知道留着前辈在妙仙宗是福是祸?”叶浮珣无奈叹息。 说来,前辈也是可怜,她除了回妙仙宗,好像也无处可去了。 她一生都和这个阎阁捆绑,即便是修为被废,再不能正常行走,她还是担心妙仙宗的未来。 这或许就是一心一意和吃力扒外的人的区别吧,叶浮珣无意恋战,她飞身跃到树梢上打算一走了之。 未想,半空中有人出手,那人一掌袭来,叶浮珣躲避不及,远看要被一掌重伤致残。 墨卿封飞身而来,他扑过来把人推开,竟然替她接住了那一掌。 “墨卿封?”叶浮珣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墨卿封跌落下去。 “墨卿封。”叶浮珣跟着坠落,她扶住了被重伤的人道,“你为何来这里?” “是月月不放心你,她让我来找,然后我就来了,我都蹲在这儿好多天了。”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是非之地 叶浮珣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和魔门的人认识,这对于正派人士来说,就是最好的杀人借口。“幸亏你蒙着面,否则我解释不清了。” 想着我被误会不要紧,就怕妙空前辈也被诬陷,那她在阎阁就更难过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跑。”她抓着受伤的人逃了。 墨卿封不明白,“为什么只守不攻,她们要杀你。” “没办法,我答应了妙空前辈,不管妙仙宗做什么,愿意给她们一条退路。” “可你知道刚才那送出重掌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陪同妙空前辈进去的时候那人出来迎接,我见过她,她是三长老,她和妙空前辈不和,想必是希望妙空前辈死在外面。 而且当时她忍不住说妙空前辈无用,修炼了那么多年,居然被人打成重伤,还被人残害至此,真是丢尽了妙仙宗的脸面。” 三长老说话很难听,叶浮珣本想为妙空前辈说句公道话了,但妙空前辈让人不要掺和,这毕竟是妙仙宗的事。 叶浮珣明白其中深浅,自然也没有强行参与。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妙仙宗大多数人都不怎么待见妙空前辈的,他们内斗很严重啊。 墨卿封道,“你看,正派的人士行的也不见在做着正派之事。”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既知道此人不善,为何不还手,她要杀你啊,你刚才没感觉出来吗?” “我感觉到了,刚才她送来那般重重一掌,有一瞬间我挺后悔的,就想我还是太单纯了,而你居然冲过来接住了,那个,你没事吧?” “还好,我能挺得住。” 两个人御起轻功,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妙仙宗的人穷追不舍,一副非要杀了叶浮珣才甘心的样子。 墨卿封回头看一眼,他想大开杀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关心一个女人比关心妹妹更甚。 叶浮珣让他别乱来,“你杀了她们,我如何向妙空前辈交代?” “是她们想杀你在先。” “她们被利用了。” 再者,她前脚才受惠于人,后脚就将人家的弟子杀了,这说得过去吗? 墨卿封只能听从安排,“那现在怎么办?” “继续跑,我还不信甩不掉这几个人。” 二人穿进树林里,经过东躲西藏,终于把人甩开了。 叶浮珣带着受伤的人落在一处河边。 “咳。”墨卿封忍不住了,才落在地上,他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叶浮珣吃惊。 墨卿封道,“妙仙宗自诩是名门正派,做的事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啊。” “你想说什么。” “刚对你出手的那位长老,她修炼的掌法比我墨焰楼的黑焰掌还要毒辣。” “什么,毒掌?那你……” “我试着逼毒。”他迅速打坐,叶浮珣站在旁边紧张看着。 他是因为救她才如此,若不是他挡着,承受这毒掌的就是她了。 “噗。”墨卿封晕过去了,他嘴唇发紫,面如土色,看着要死了。 叶浮珣扶着倒下的人,她慌慌张张叫着昏过去的人,“墨卿封,墨卿封你醒醒。” 墨卿封唇角挂着血,双眼紧闭,他彻底昏死了。 叶浮珣转到他的背后,忙着给他运功逼毒。 依靠凤凰诀,她的凤凰诀应该很有用。 当即化用凤凰诀逼毒,想来凤凰真火能烧毁他体内的那团黑气。 但是,她修炼的凤凰诀才到第四层,这一路只顾着东忙西忙,没能好好修炼,推了四层功力,她再无法提高。 无力地想收手,又不甘心,故而再一鼓作气推掌。 墨卿封再次喷血,那一口黑血吐出来,他面色有所好转。 叶浮珣扶着要死的人紧张问,“你感觉怎么样?可别死啊,墨卿月误会我杀你怎么办,那丫头我知道她武功不弱,她要是来找我麻烦,那你做鬼也别想安生了。” 墨卿封哑然失笑,“听你这话,你好像很怕我妹妹?” 他靠在她怀里抬头看着扶住自己的人,着还是第一次如此依靠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一个刚开始要被自己杀死的女子。 叶浮珣低头看一眼,发现眼下的行为有些不妥,当即扶着人起来,让他自己撑着。 墨卿封:“你知道我受伤了,没有力气。” “那我扶你去那边,你靠着那颗大树坐着。” “我救了你,这就是你的报恩方式?” “我没让你救。”叶浮珣让人坐下,她可不想充当垫背。 墨卿封看着她一脸不自在的样子,晓得她是害羞了,也便不好再为难,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叶浮珣拿了一片树叶去打水,将之端过来送给受伤的人,“喝吗?” “不渴。” “好吧。”叶浮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和他本该是仇人,怎的就互相亏欠起来? 墨卿封转头看着她,心里一片柔软。 他不后悔那般冲动去替她挡了那一掌,也许是为了谢谢她救月月,也许是心里某一处被触动了。 这是第一次,他知道了亲情以外的感情,那是至死不渝的感情,是母亲傻傻求着的东西。 墨卿封感到茫然,情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人犯傻甘愿冒险?以前他不明白,而此刻好像有些懂了。 它好像来了,控制不住,不由自主,所谓的情不自禁大概是如此。 叶浮珣问,“墨卿月在哪儿?” “她在镇上。” “你让她一人留在那儿?” “当然不是,不有付宁陪着她,还有谷灵。” “谷灵,他不是跟随司空染一起吗?” “月月把他骂醒了,费尽唇舌说了好多,偏执的谷灵半信半疑,就跟着月月一起走了。” 这墨卿月还真是厉害,“她以后是不是都那副样子,只有这么小?”叶浮珣想起了小丫头从小泡药罐子里的事。 墨卿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很多年了,她一点变化都没有,年龄蹭蹭往上涨,可她身体没有一点变化,有人经常在她背地里乱说,说她就是妖女,是妖怪变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听着很伤心,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独一无二 叶浮珣想着那小小的身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那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然而她已经十五岁了,这样下去,她以后如何是好? “你现在好点了吗?我们尽快去镇上与她汇合,就怕妙仙宗的人找到。” “嗯。” 墨卿封忍着不适,他靠着搀扶住自己的人站起来,二人一起赶回镇上。 为了赶路,她尝试带着一个受伤深重的人御风而飞,才走了一段路,感觉费劲。 记得之前纪衍诺带着她一起,话语纪衍诺也带着她,白玉仙也这样带着她走过山水,那时未见三个人体力不支,力有不逮。 而她现在深感吃力,就好像在搬着一座山。 墨卿封让人休息一下,“你刚为我运功疗伤,损耗内力过大,不宜再强行运功。” “那休息一下吧。”叶浮珣选了一个地方,扶着人过来坐下。 墨卿封突然问,“你是不是特别怕我死啊?” 叶浮珣看着不远处的果树,她飞身过去摘了两个,一个送给墨焰楼的楼主,一个留给自己吃,她道,“你死了,我没办法跟墨卿月解释。” “就只这个原因吗?” “不然你以为呢?”叶浮珣一脸疑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接下去,你打算去哪儿?”墨卿封问起最要紧的问题。 她摇摇头,她不想说,她打算回皇城看看父母,往下走,若是一个人赶路,一定很方便,若是带着墨卿月这小丫头,麻烦肯定一大堆,那小屁孩太能折腾了,一路上看什么都好奇,带着她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回到家。 墨卿封拿着手里的水果,他不想吃,只是看着旁边的人吃着,她轻轻咀嚼着水果,动作斯文优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要紧事,一双好看的秀眉微微蹙起来,那明亮清丽的眼睛里,好像盛着一汪泉水,光芒潋滟,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墨卿封心动了动,莫名的想伸手触摸她的秀眉。 又怕她吓着,所以硬生生止住了。 这燕国的太子妃,姿容妙美,五官精致玲珑,当真是风华绝代。 他……喜欢了。 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凝视着,心口没来由感到充实。 眼前的人,仙姿佚貌,如风如月,她是独一无二的。 莫名想起了那晚,她和妙空前辈的谈话。 当时墨卿封回来,才回到不远处,就听到了妙空前辈提问说,“如果让你杀墨卿封,你会动手吗?” 叶浮珣明确回答,“不会。” 墨卿封当时听着,心脏好像被攥住,他的整颗心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了,他不敢呼吸,他感觉要窒息。 本以为她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报仇,没想到她会说,不会。 她说我如果想杀他,不会在背地里暗搓搓动手,既然是报仇,大可明目张胆的来。 甚者她还说,魔门中的人不都是恶人,亦如正派里也不都是仗义的好人。 也许是在那时候心动了,从未有人这样看待魔门中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但凡和魔字牵扯的都是怪物,都是杀人不眨眼。 他一直想问问这世人,如果能安安心心活着,谁又想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呢? 墨卿封想着自己的过去,再想想身边这月白风清般的人,心口疼。 他道:“叶浮珣。”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叶浮珣嚼着嘴里的水果看过去,一脸问号道,“做什么?” “听说你有很多个封号?” “是司空染说的,还说你皇后和皇上不和。” “皇家的事可不是你能非议。”叶浮珣不喜欢别人谈论母后。 墨卿封听出来了,也不想惹她生气,只问,“那你都有什么封号,可否告知?” “我没必要告诉你吧?” “我救过你,阿珣。”墨卿封笑着说出这句话,他想说,从此以后,我就喊你阿珣如何? 想到这个,心情愉悦,那是从未有过的欢喜和快乐。 这就是喜欢吗?哪怕只是念着她的名字,都觉得满足。 他想,这个称谓,应该是我的专属吧?叶浮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如何? 叶浮珣一脸怪异,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个魔门掌教喊自己阿珣,觉得全身发毛。 总觉得这男人好像被打了一掌,他变傻了。 奇怪了,妙仙宗三长老的毒掌这么厉害吗?居然能改变一个魔门掌教的心智? 没那么夸张吧?叶浮珣疑惑不解。 墨卿封却心情美妙,他咬了一口她送给的水果道,“很甜,阿珣。” 叶浮珣差点咽下嘴里的果核,“你别这样叫我,直接喊我名字无所谓,甚至可以直接喊叶浮珣。” 叶浮珣不想解释太多 “浮珣。”墨卿封喊着她的名字。 叶浮珣瞥一眼过去,“你没事吧?” “我以后要是这么叫你,介意吗?” “随便。”名字不过是个符号,她不认为自己该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 “走吧,赶路。” 墨卿封点点头,他还想靠着她行走。 “你还没好?” “哪有那么快?” 叶浮珣没办法,走过去让人搭拉着,她扶着他继续往前走。 墨卿封很高,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她才及他胸口,此刻依靠着她行走,低头就能见到她的眉目,她拥有长长的睫毛,白皙如羊脂玉细腻无暇的肌肤,这样低头看着,心头涟漪起伏。 叶浮珣抬头看一眼提醒,“认真走路。” “好。”墨卿封陪着可心人继续走,一直到镇上,大老远看到手下站在那儿招手。 墨卿封觉得大事不妙,看着存心捣乱的下属跑过来。 他只想踹一脚过去,没事打扰别人享受甜蜜时光,这是活该被打的。 付宁看殷勤欢喜跑上来问,“楼主你回来了,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叶浮珣把摇摇欲坠的楼主推过去,让付公子扶着。墨卿封剜了下属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付宁已经被杀了三百回。 他扶着面色不好的楼主,他道,“怎么就受伤了?” 墨卿封问,“我还不能受伤了?” 付宁赶紧摇头,他没有这个意思,怎么觉得楼主心情很不爽呢?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找茬 叶浮珣走在前面,她遥遥领先,根本不想再管救命恩人了。付宁道,“楼主,你是不是救了卓姑娘才……” “闭嘴吧你。”坏我好事。 墨卿封心情很差,想快步跟上走在前的人,但伤口疼,只能放缓脚步。叶浮珣一个人边走一边看,她觉得这个镇子很奇怪。 这里安静是安静,就是有些诡异。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看到墨卿月,她在陪着小孩踢毽子。 见到姐姐回来了,她大喊,“姐姐你回来了。” 叶浮珣走过去,她环身四顾问,“住在哪儿?” “那边,那儿有个房子,是废弃的地方,付宁已经打扫干净了,可以住下。” 叶浮珣道,“你就不怕里面闹鬼?” “姐姐你真聪明,这地方就是因为闹鬼才没有人入住。” 你存心的吗,找个鬼屋给我住?你知道我是谁吗,堂堂阿珣陪你住鬼屋,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叶浮珣想揍小丫头了。 墨卿月笑嘻嘻解释,“为了省钱嘛?姐姐,你去妙仙宗那么多天,我们待在这儿无聊啊,也要找吃的喝的,这几天付宁一直帮人去深山打猎赚银子呢。” 偌大墨焰楼居然穷得连维持基本生活的银子都没有了吗? 墨卿封赶紧解释,我有钱,只不过没带在身上,加上这里靠近妙仙宗,他们魔门中人也不敢随便跑来找茬。 所以要让魔门中人送银子来,这办法有些不妥,索性就自力更生了。 叶浮珣道,“我是不是要对你们刮目相看啊,还自力更生呢?你们不是最擅长烧伤抢夺,打家劫舍吗?” 墨卿封反驳,“你说这话我可不认,我又不是土匪,那些烧杀抢夺,打家劫舍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是吗?” 叶浮珣不信,当然墨焰楼如何处事,那是他们的事,只要不让她看见这人杀人放火都好说,要是让她看见了,那也别怪她剑下无情,该杀照杀。 “走吧,带我去鬼地方看看。”她对墨卿月说。 墨卿月当即小跑着,她走在前带路。 她边走边看着住在这里的人,大家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生活悠闲,相处融洽,是个温馨的镇子。 走过了镇子最热闹的地方,一直往里走,直到进入一个阴森森的地方。 叶浮珣怀疑走向了地狱,“你确定是这里吗?”她回头看了看,想着我能不能换个地儿,去找一户好人家,向他们说几句好话,应该可以借助一宿吧? 墨卿月推着姐姐进去,“明兮姐姐就别磨蹭了,来都来了,我们就是在这儿落脚。” 她无语凝噎,心想,我是不是和闹鬼的地方有缘啊,自打下山,不是冲着闹鬼的山庄跑,就是往破败不堪的简陋瓦舍里找鬼。 “墨卿月,你为什么非得选择这个地方?”她很好奇。 墨卿月吃着胡萝卜解释,“司空染在这镇上住过一段时间。” “你如何知道?” “谷灵说的,这镇子里的人对司空染唯命是从。” “谷灵,他人呢?” “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等等,你刚才说这里的人都很听司空染的话?” “对,据谷灵讲,这儿以前很穷,前几年司空染偶然来到这里,发现镇子有河流穿过,人们生活悠闲,风景也不错,就买了镇子最里头的大宅子,听说里边住着一头大蛇,司空染到来后,就将那大蛇杀了,村里再不用拿活人去祭祀了,大家就奉司空染为神明。” 叶浮珣想,无知,愚昧,那大蛇恐怕没死吧。 如果没记错,司空染曾养了一头大蛇,就靠着这头大蛇,她帮卓明稹办了不少坏事,不服的都被大蛇一口吞下腹中当做食物了。 那些不喜欢司空染的人害怕这恐怖的大蛇,就不敢再多嘴饶舌了。 “我说,墨卿月,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你还往这里跑?就不怕被人弄死?” “我要等姐姐啊,方圆百里,就这个镇子最干净,我喜欢干净的地方,这样住得舒适,再说这里的风景很美,我总不可能跑到妙仙宗那里去吧,人家知道我是魔门的妖女,还不把我一剑砍成两截儿啊。” “那你来这里就不怕被大蛇一口吞了?” “据他们说,大蛇已经被杀死了,还怕什么?” “你信?” “我不知道。”墨卿月猛摇头,事实上她不信,“不过据我所知,妙仙宗的人不敢到这里来,寻常人也不敢,因为镇头那儿树立着一只大蛇雕像,方才姐姐进来的时候有看到吗?” 叶浮珣点头,她是看到了,那蛇雕被藤蔓爬满覆盖,已经看不清楚原身。 “听说是司空染吩咐镇子里的人种了一大堆藤蔓故意掩盖那雕像。” “那司空染在这镇子里头吗?” “谷灵说她受伤,跑去南州了。” “哦,那谷灵就这么相信你了?” “姐姐,你要相信我,谷灵这人不坏。” “哼,希望吧。” 叶浮珣是不信的,谷灵的行为太可疑了,他之前还和司空染出生入死,几次三番救那恶女出险境,现在要相信他背叛了司空染,还不如相信司空染是活菩萨。 当然,这仅仅是她的怀疑,她不可能要求墨卿月也相信自己,小丫头似乎很信任谷灵。 终归是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她正值情窦初开年纪,那些个喜欢,轻易蒙蔽女孩的双眼,即使是出自魔门邪教的墨卿月,也无法逃离这可怕的陷阱。 根据墨卿封讲述,墨卿月和谷灵早就认识。 几年前,墨卿封带着妹妹下山去看热闹,无意中在河里捞出一个死人。 墨卿封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他认为多管闲事会招来麻烦。 墨卿月却非要救那个人,她心性天真,看到同龄人受伤昏迷,就想搭把手。 为此好说歹说,她说服了哥哥出手相救。 墨卿封为昏迷的谷灵疗伤,费心费力,险些还走火入魔了。 而本该死的人总归是活了过来。 不过谷灵醒来后就闷闷不乐,还好又墨卿月陪着,她开解他,劝慰他,他也才放下心事提起精神生活。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执念 那时候,几个人一起行走江湖,谷灵总能听到很多人喊墨卿月妖女,他问,“为什么大家这么叫你?” 墨卿月不想欺骗这个让自己觉得喜欢的人,便告诉他,“我从小吃了许多药,那些药影响了我的身体,也就是我永远不会长大,我会一直保持这般模样。” 谷灵在得知墨卿月是魔门中人后就离开了。 他说我父亲就是被魔门的人害死,我和魔门的人不共戴天。 墨卿月想和他解释都不行,她又没有杀人,也不是她去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为什么他就这样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呢? 后来两个人在江湖里遇见,都是墨卿月大骂少年忘恩负义,谷灵则骂她恬不知耻,妖女。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结仇,双方越骂越来劲,感觉彼此间似乎有些不正常了。 然而他们都没有承认。 墨卿月看起来像个十岁小孩,永远不会长大,而谷灵一天一个样,他从小少年,变成迢迢如玉少年,他就像一颗竹子节节高升。 而墨卿月依旧是最初见到的样子,所以他认定她是妖女,一定是通过不正常手段练就了歪门邪异的武功,然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 墨卿封说起快被遗忘的事,莫名有些嘘嘘。 他道,“我一直把月月当小孩,却忽略了她的年龄和心智,她现在已经十五岁。” 叶浮珣转头看着心怀忧虑的人道,“放心吧,她性格开朗,为人善良,不会因为这些事想不开。” 她险些墨卿月,那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像她这样的人,不会因一件事钻牛角尖,也不会被某个人绊住。 这样的人活着最肆意。 当然,也许谷灵不一样,他是她的劫数。 真怕她陷进去,再走不出来。 墨卿封道,“浮珣是认为谷灵是在利用月月?” “我不敢确定,就是觉得他的到来别有目的。” 要说谷灵这个人,他是个固执的人,他不认为自己某些行为是错的。 再说了,他的母亲是他的执念,他只想找到他的母亲。 “我在想,会不会是不是司空染派谷灵跟在我们身边?” “不可能吧?司空染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吗?这目的也太明显了。” “欲盖弥彰啊,司空染这个人有点脑子,她不简单。” “浮珣是如何与那恶女结仇?”墨卿封想知道这里边的恩恩怨怨。 叶浮珣摇摇头,“此事说来话长,三句两句说不清。” “我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墨卿封就想听她说话,他喜欢听她的声音。 她没心情讲故事,她要去办事。 起身离开破败的地方,她想去那神秘的大宅子看看。 “现在是深夜,这么晚了,你该休息,我们明天再过去也不迟。”墨卿封不希望她累着。 “不,正因为是深夜,才方便行事。”叶浮珣说着飞身而起,她飞过屋顶,往着镇子最里面的地方赶去。 墨卿封追随而去,他不想让她一个人。 叶浮珣回头道,“你怎的跟来了?” “我不放心你。” “我就去看看,不会做什么?” “那也不行,我陪着你比较好。” 她感到无奈,“墨卿封,你身上还带着伤,应该休息。” 墨卿封笑,他的笑明媚炫眼,本该是个无拘无束的人,也不知是被什么影响了,如今却跟在一国阿珣身边自找没趣。 叶浮珣扶风落下,走在冷清清的道路上,身边跟着一个高俊邪魅的人。 他穿着宽袖紫衣,一头墨发披散,晚风吹拂着丝缕发丝,青丝乱舞,衬得他仙逸飞扬。 “早年,我以为江湖里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可是谁想到,墨焰楼楼主竟是你这样?”叶浮珣说着感觉好笑起来。 墨卿封目视着她问,“我怎样?” 叶浮珣想了一下回答,“挺……年轻。”可以说年少有为,就是名声不太好。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作恶多端。” “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做过什么坏事,随随便便就给你扣个帽子,你乐意啊?” “这么说,在你心里我算是个好人?”墨卿封满怀期待,想听到她的答案。 叶浮珣摇摇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 “那就了解我。”他突然站住,将人堵在了墙壁上。 叶浮珣僵着身子,贴紧了墙壁注视着冒然堵过来的人问,“有何贵干?” “你说呢,你猜猜我想干什么?” “想必你什么也做不了。”叶浮珣推开对方的手,她走出来,继续走在冷清无人的街上。 墨卿封跟在她身边道,“我发现,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你……”让我喜欢,这就是最大的不一样。 他不曾喜欢谁,为哪个女子心动,而她成了唯一的那一个。 可他不好意思把这样的心意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不敢说的话。 原来喜欢是这样子,面对值得喜欢的人,不知所措,思前想后,害怕这害怕那,就怕惹她不高兴了。 叶浮珣也不想追问说话藏头露尾的楼主心里在琢磨着什么,其实他不说也挺好,她没那好奇心,非要追问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感觉墨卿封变得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现在总是看到他笑着,还喜欢盯着人家看。 两人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到达那个奇怪的宅子门口。 宅子里死寂沉沉,大门落锁,锁头生锈了,应该是很久没有打开了。 “里边无人,阴森冷寂的,可能只有鬼住在里头。”墨卿封东看细瞧,就总结了这么一句话。 叶浮珣问,“墨楼主相信世上有鬼吗?” 墨卿封坦然,“信吧?有些人和鬼差不多。” 叶浮珣无奈笑笑,她没空和他论究这毫无意义的问题。 默然飞身上墙,她竟然不走正门。 墨卿封随同一起,二人跃上墙壁,之后落下去,就落在一处空地上,这地方,四周长满了杂草,草丛里的虫子在吱吱叫着,整个气氛显得诡异和阴冷。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毋庸置疑 “阿珣,你怕吗?” “嗯?”叶浮珣听不懂,她怕什么啊? “这里阴森森的,没有人气,你不害怕?” “不怕啊。” 叶浮珣忙着观察四周。 墨卿封不喜欢黑夜,他想点火折子。 她阻止,“嘘,点火容易被发现。” 墨卿封转头看着穿着白衣,耀眼灼灼的人,“那这样你看得见吗?” 叶浮珣点头,她只想找出一点线索,想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奇怪。 看来,司空染没有在这个宅子里布置人手,难道她只是路过这里。 墨卿封陪着轻功飘逸的人站在墙上问,“你觉得这里有问题?” “你认为那头大蛇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司空染做事不喜欢和人交代,她在这儿还有这么个‘大豪宅’,我是不知道的。” 叶浮珣打趣,“你不是和她一伙的吗? “我跟阿珣交代过了,那时之所以相信她,是因为她有解药能救我妹妹。” “那现在为什么不相信了?” “因为你啊。”墨卿封顺口一说,他凝视着柔美恬淡的人,心意连绵起伏。 他真的是因为她,实实在在,真诚而毋庸置疑。 叶浮珣哑然,她转开视线,不想说话了。 墨卿封借着机会,肆意的打量她,看不够似的,眼神贪婪,心里欢喜。 眼前的如意美人,身着白衣,仙姿玉影,她身上蒙着一层光,月华落在她身上,衬得她神圣,无暇。 叶浮珣忍不住问,“你盯着我做什么?” 墨卿封直接问,“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好看?” “……” 好看?好看有什么用?仔细看也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和一张嘴吗? 有什么可看的。 她抬步走进去,就想去看个究竟。 墨卿封跟随在后面,两个人走过长长的回廊,感觉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 他有点担心,“若然我们离开,这地方太邪乎了。” “你自己离开。” “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我没叫你跟着。” “月月说让我保护好你,若是你出个三长两短,她不会原谅我。” “…………” 这人说话不着调,叶浮珣不想和他斗嘴了。 她走到宅子的主堂里,里边乌漆墨黑,什么也看不清,就觉得里面阴森可怖,有股潮湿恶臭的味道扑鼻卷来,很臭。 “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进入这宅子后,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叶浮珣抬手掩鼻,是真的很臭。 墨卿封点头,“我闻到了,好像是腐尸的味道,或者是专属于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 “确切说,是大蛇张开血盆大口呼吸出来的气味。”叶浮珣说完,脊背发凉。 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回头看一眼,蓦然拔出背着的剑,剑光一闪,照映出了盘缚在黑暗深处的大蛇,它缠着一根柱子,脑袋竖起来,血盆大口张开着,瞳孔绿幽幽泛着瘆人的光。 “危险。”墨卿封抓着她飞身往后退。 他反应很快,手法迅速,动作雷利,并不像是一个刚受过伤的人。 叶浮珣充满怀疑的看向他,“你之前是不是装的?” 墨卿封搂住怀中的人,他不想装可怜了,坦然承认,“是。” “墨卿封。”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他不想她误会,他就是想靠近她,想靠近一点点,再一点点,没有任何恶意。 叶浮珣挣脱出他的怀抱,让人别动手动脚,我不怕蛇。 虽然是这样说,手上握剑的力度却丝毫没有松懈,事实上她怕蛇。 墨卿封看着她微微握紧佩剑的手,莫名想叹息。 记得妹妹说过,女孩都怕蛇,那些个大老虎、猎豹什么的身形高大威猛,它们看起来凶狠,却不怎么可怕,独独游动着无声无息的蛇最让人恐惧。 墨卿封相信妹妹说的话,同为女孩,她一定不会骗他这个兄长。 叶浮珣有些晕眩,主要是看着那庞然大物,有些怂。 “走吧,先离开这里,它的气味太难闻了。”他擅自做主,将身边的人抱住,然后带着她离开。 叶浮珣直接晕倒,她头晕。 “浮珣?”墨卿封紧张起来,扶着歪倒在怀中的人,心上焦急,担心她出事,当即赶回那个破败的房子里。 他叫墨卿月起来,“快,你过来看看浮珣怎么了,她突然晕倒了。” 墨卿月睡眼惺忪,她问,“你们去哪儿了?” “我们去镇子最里头,就是那个大宅子。” “什么?谁让你们去那儿了?” “怎么了,那地方不能去吗?” “当然不能,里边都是毒气,进去是找死啊。” “这么说,浮珣中毒了?” “这不废话嘛。” 墨卿月赶紧跑出去,她跑到破败不堪的院子里,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摩挲半天,拔了两颗不知名的草药,然后跑回来。 墨卿封看着那无用的杂草问,“这是什么?” “救命药啊。” “你说这是救命药?”他怀疑妹妹梦游了。 墨卿月让人别打扰,她撕下叶子,将其捣碎了,碾出翠绿的汁水,“大哥,你倒一碗水给我。”墨卿封很顺从的去倒水,“给。” 墨卿月把汁水倒进清澈的水里,她将其搅拌起来。墨卿封不相信这是救命药,“不应该啊,浮珣中毒了,我为什么没有事?” “那是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让你喝了那浓绿的汤汁,姐姐不喜欢那味道,她没有喝。” “这是解药吗?” “是。” 墨卿月把一碗难闻的药汁儿端给昏迷的人,让她喝下。墨卿封道,“月月,你是如何知道这是解药?” 她一顿,就想,废话,我能不知道吗,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什么奇珍异材没见过。 当然不能这样说话,故而道,“我不是在山崖下生活很长时间吗?崖底下百兽蛰伏,偶尔被咬伤了,就是靠这些野草救命。” 墨卿封听了恍然大悟,他道歉,“都是哥哥不好,没照顾好你。” “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我们兄妹吃过那么多苦,不都熬过来了吗,被人算计那点事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感情用事 墨卿封点头,“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哥,你担心她啊?” “她是你救命恩人,我不该担心?” “仅此而已吗?” “……”墨卿封让小丫头别贫嘴,“你是不是也去过那大宅子?” 墨卿月承认,“去过,我知道那头蛇还活着,而且镇子里的人久不久失踪,他们并不是单纯失踪,而是被杀了,他们成了大蛇的祭品。 “你如何知道?” “看出来的,你去妙仙宗接姐姐的时候,我发现谷灵偷偷跑过去看了,我也跟着去了。” “你这不是冒险吗?” “大哥,姐姐说得没错,谷灵不可信。” “那你……” “我只是想看看他可以做到哪般。”墨卿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冰冷,语气没有感情。 她想,我不是原来的墨卿月了。 我对谷灵没感情,之所以还和欺骗自己的家伙说着违心的话,不过是在遵循原主的意志。 原先的墨卿月喜欢谷灵,魂穿的墨卿月没办法去违背原主的意志,那种无法忘却,不能连根拔除的喜欢,植根在心底最深处。 魂穿的墨卿月只能去感受,不能否认,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淡忘。 换做是原来的墨卿月,她一定不会提防谷灵。 感情用事的人,做事任性,直到伤痕累累心如死灰了才可能会放手。 魂穿的墨卿月不想被支配摆布,她不可能相信谷灵,也不会代替原主去喜欢一个不值得的人。 “哥,你受伤身体不好,先去休息吧,我守着姐姐。” “不,你去休息,我不困。” “你确定吗?” “确定,我的伤早就好了。” “这么说,你是故意欺骗姐姐?”墨卿月瞬间明了,想说大哥你好狡猾。 墨卿封笑了笑,让人赶紧去休息,“我来守着她。” “好吧,这么大好机会,我就让给我情窦初开的好哥哥了。” 墨卿封:“…………” “大哥加油哦,大哥不用谢我。”墨卿月做了个鬼脸,她哼着小曲儿走了,心情似乎很愉快。 墨卿封无奈摇摇头,难得见到妹妹这般高兴,她不像以前那般瑟瑟缩缩,什么事都依赖别人了,一直以来总担心她不能独立自主,没想到她被扔下山崖,独自在那里求生,还能活着走出来。 他很欣慰,如果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他不用担心妹妹一个人活不下去。 墨卿封坐在床边,转头看着躺床上睡得香沉的人道: “浮珣,谢谢你啊,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走到阳光底下,我终于不用活在黑暗里。” “还有月月,因你搭把手,她找到了一条可以无限奔跑的路。” “她口口声声说找你报恩,其实是想走到这个江湖里,想看一看这风云变幻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可那又怎样,我们无法独自偏安一隅,便只能走出来,参与尘世纷争,看着红尘万千浮沉。” “以前,我总想着,只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她看见那些血雨腥风,她就一定能安安心心的过一辈子,现在才知道,事实上我是在害她。” “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她失去了依靠,将会步履艰难。” “所以我要谢谢你,谢谢你陪她走过一段路,让她找回自己的天真善良。” 墨卿封坐在床头,他脑袋微微往后仰,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 他的肤色苍白,那是久未照着阳光的肤色,此刻英俊立体的脸映着柔和的灯光,笼着一层迷人的光,直挺的鼻梁,薄润的嘴唇,锐利的眼眸,在光芒照耀下,柔化了七分,显得不再那么凌厉摄人。 他是墨焰楼的楼主,曾蛰伏在黑暗深处,大杀四方,杀人不眨眼,而今,在一处破败的宅子里,他心甘情愿守着一个沉沉入睡的女子,与她说出煽情的话。 他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然而这一刻发现,其实他有很强的倾诉欲。 不过旁边的人睡得香沉,她可能是累了,双眸紧闭,睡容甜美。 墨卿封伸手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外袍,他伸开大长腿,双手抱在胸前,缓缓闭上眼假寐。 天还未亮,破旧的宅子外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嚷嚷着让住在里头的人滚出来,再不滚出来就放火烧屋了。 墨卿封听到了聒噪的喧闹声,他睁开眼,长腿轻移,他长身玉立站在窗口前往外看。 外头真的聚着一大群人,不是他出现幻听。 仔细看了看他们的着装,并非是悍匪贼子,而是住在这镇上的人,他们大喊着,“出来,出来,居心叵测的外来人,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赶紧滚出这里。” 墨卿月躺在坚硬破旧的床板上,她睡得很沉,耳边忽然传来喧闹声,她烦躁的喊了一句,谁啊,一大早上的,找死吗? 付宁过来敲门,他道,“小小姐,你快起来,大事不好了,镇子里的人来找麻烦了。” 墨卿月开门出来,眼睛睁不开,满脸的睡意,起床气一股接着一股在头顶上澎湃。 她连连打哈欠,抬步走出房间,走到门口,抬头看一眼,她翻身上墙,站在高处往下看问: “各位是有病吧?这一大早上跑来这儿喊什么?打扰人家睡觉是要天打雷劈的懂吗?” 小丫头一脸不满,起床气彻底冲天爆开了。 底下的人堆里,一个身形高大威猛的汉子道,“小丫头片子,你说,你来这儿是不是别有目的,你们并不是路过,是故意找到这儿来,是想祸害我们这里的人。” 墨卿月感到莫名其妙,她能有什么不可靠人目的,“你一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还怕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要脸吗?” 一人道,“小丫头,你莫要狡辩,你进入镇子的时候就到处乱跑,刚开始我们以为是你迷路了,现在想想,才知道你们藏着阴谋。” 另一人道,“还有,深更大半夜,你们不睡觉,竟然偷偷跑去司空神的住处偷东西。” 墨卿月抓狂,大喊着问,“你说谁偷东西呢?这个破镇子什么也没有,有什么值得我可偷?”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敌众我寡 “还司空神,那就是个心肠歹毒心如蛇蝎的恶女人知道吗?” “你们愚昧无知,居然奉一个罪恶滔天,杀人如麻的女人为神,你们是疯了吗?” 墨卿封听着妹妹破口大骂,他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出来,他道,“不用跟他们废话了,这些人来意不善。” “我已经看出来了,来势汹汹,还带着各种危险武器,傻猪的刀子都拿出来了。” 付宁呲牙咧嘴,“小小姐,你这样说,不就是在承认自己是……” “闭嘴。”墨卿月很气愤,好梦被打扰,昨夜睡得晚,睡不够,脾气大、 墨卿封道,“看他们这样子,该是意识到留我们在这儿会坏事,就想让我们走,要么是想杀人灭口。” “大哥,难不成你想和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啊?” 墨卿封注视着人群里的几个,他吩咐,“付宁,你带着月月赶紧离开,我去找浮珣。” “这,现在就要走吗?” “是,必须马上走。” 形势很危急,整个镇子里的人都来了。 敌众我寡,硬碰硬可不行。 付宁道,“楼主,我们还用怕他们吗,这些人又不懂武功。” “正因为不动武功,我们才不可随意伤害。”要说他们是正派里的伪君子,作为魔门中人,大开杀戒没什么不可以。 问题是这些人都是平头百姓,墨焰楼是歪门邪教,一直被人看扁,然而不能因为这样而大肆行杀。 再者,燕国的太子妃在这里,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印象。 都说每个人都有命中的克星,可能,她就是他的克星和劫数。 “明兮姐姐呢?她还没起来吗?” “还在睡觉,大概是中毒太深了,还没醒。”墨卿封转头看一眼,他让喜欢捣乱的妹妹赶紧离开,“事不宜迟,先离开这儿,保命要紧,至于这些被人卖了还帮恶人数钱的可怜儿,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好吧。”墨卿月听从兄长安排,她跟随付宁冲向人群,意图逃走。 可那些人成群结队,他们堵住去路,还拿起弓箭瞄准。 “厉害啊,还有武器呢?”付宁叹服。 墨卿月道,“粗制滥造,不堪重用。” 付宁道,“小小姐,他们不会真要杀人灭口吧?” 墨卿月:“看这阵势,他们还真有这个意思。” “我们是自寻死路吗?”付宁苦叫连天,想问小小姐,你这都什么体质啊,走到哪儿都遭黑。 墨卿月没空和副楼主贫嘴,“废话少说,先杀出去再说。” 付宁正要动手,抬头却看到了可怕的景象。 “远远远处,有个东西过来了。” 他说话哆哆嗦嗦,显然被吓得不轻。 那是一头大蛇,抬起头颅,能吓晕死个人,付宁傻了。 墨卿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傻了,瞳孔渐渐放大,她爆出口,“卧槽。” 此时是大早上,晨光熹微,庞然大物由远及近,它昂首挺胸游过来,裹挟着一股阴森森的气味,那气味极度难闻。 墨卿月双手发抖,付宁双脚发抖。 两个人怕,怂。那么大一头蛇,要是头上长着触角,完全可以变成龙了。 这镇子上住的都是什么人啊,竟然把这样的恐怖东西当成神物供奉。 都是什么奇葩爱好啊?墨卿月还在吐槽。 付宁结结巴巴问,“小小姐,现在怎么办?” “冲出去啊,你想留下来做怪物的盘中餐呢?” “那楼主呢?” “哥哥轻功好,很轻易脱险,我们就不行了,现在是能跑则跑,绝不能成为大哥和姐姐的累赘。” “好吧,听你的。”付宁做好准备,打算跟着小主子冲出去。 墨卿月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针,她把玩着锋利的武器,镇子里的人后退,一人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们果然没安好心,是想毁了这个镇子。” 那是个青壮年,他高声喊起来,“大家伙们,别让他们离开,这是仇人,必须将他们弄死。” 青年振臂高呼,那帮不分黑白麻木不仁的人一哄而上。 付宁带着主子企图冲破人墙屏障,本想依靠轻功脱线,哪料这人墙很厚,他们冲不开。 两个人背靠背,互相做依靠。 挣扎中,付宁被推向另一边,墨卿月被一群人推到另一个地方。 他们被扒开了,随后,力大如牛的野蛮人举起手,他们扔出手上的武器,其中有锄头、有斧子、还有锤子,都是平头百姓家里常见的工具。 墨卿月东躲西藏,转头看眼落在旁边的斧头,她小脸惨白惨白的,就想这要是落在我身上,我不得被劈成两半啊? 这些个凶恶愚蠢的人,太特么的凶残了,简直比野兽还残暴。 她气愤的踹开一个人,伸手接住一木棍,速度打开飞来的危险物。 “这些人疯了。”付宁应接不暇,他想杀人。 墨卿月道,“砍晕他们。” “砍晕不是办法啊。”自己都要被活生生打死了。 墨卿月力不从心,她身子娇小,小腿短,即使会飞会掉,也无法挣脱这些高大个的围追堵截。 付宁奋力冲过来护住主子,当看到楼主和叶浮珣飞来,他好像看到了光,那是黑沉沉的夜里的光。 叶浮珣落身下来,一句话不说,她划出一道剑势,那些冲过来的人被扫开。 他们砸在地上,很响亮,伴随着惨叫声,听得出是摔疼里,有几个人哎呦啊哟的叫着。 她下手不分轻重,她一时着急,没能控制住力道。 墨卿月想鼓掌叫好,她道,“姐姐加油,姐姐帅气,姐姐你英武霸气。” 叶浮珣:“…………”这小丫头,存心捣乱吗,这个时候还鼓掌叫喊。 墨卿月道,“姐姐,他们要杀我们,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付宁道,“对,都是一群不知好歹的,既然你们想送死,那我们送尔等上路。” 他拔刀,叶浮珣踢了一根棍子过去阻拦,她道,“他们都是些炸不起大风大浪的百姓。” 墨卿封道,“还以为你想说他们手无寸铁。” “呵,他们可不是手无寸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斧头和菜刀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杀人不眨眼 “浮珣眼睛锐利。” 叶浮珣再扫出一道剑势,又是一帮人被打开。 墨卿封上前一步,他站在飒踏的阿珣面前,提防一群残暴的人突然冲过来伤害她。 “浮珣,你打算怎么做?” 叶浮珣想了想沉重道,“倘若犯事,一例处决。” 墨卿封眼神微恙,忍不住提醒,“他们是燕国的子民。” “那又怎样,这些人在奉着一个恶女为神,这样的子民心里有皇上吗?” 墨卿月附和,“对,这些是眼瞎心盲之人,尔等知道这位是谁吗,她是太子妃。” 人群里有人扯着喉咙大喊,“管她是太子妃还是贱婢,皇上算什么,他只不过是个昏君……” 叶浮珣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让父皇听到这些人这样说,他们真的不用活了,一个镇子而已,铁骑踏过,风平浪静。 那口出狂言不知何谓株连九族的人,他还想破口大喊,叶浮珣不作迟疑,手中佩剑出鞘,倏然飞去,顷刻间而已,血光飞起,那人应声倒地。 “我本想着与你们好好说话,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大胆暴民,你们口口声声说皇上昏君,那你们呢,又是什么?” “再者,若我父皇是昏君,你们如何能在这儿偏安一隅?” “知道什么叫民不聊生吗?” “是让你们居无定所,四处流离。” “而今你们依附着谁站在此地落脚?” 那些人悚然,看着长得妙美的人杀人不眨眼,有人畏惧后退。 一人则无所畏惧站出来道,“皇上不是昏君是什么,他若真的爱惜百姓,何至于让我们生不如死,甚至还派那些贪官污吏压榨我们?” “对啊,司空神出现之前,我们就民不聊生生不如死,就是你高高在上的父皇让我们这等贱民活得生不如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放厥词。” 墨卿封大开眼界,就算他是墨焰楼楼主,也不敢这么公开和皇上叫板。 这是想被诛九族呢?这个粟子镇,处处透着古怪。 他们对皇上恨之入骨,而且他们说出来的这些话,很不像是自己想出来。 “浮珣,你说他们如何想到这样的话?”墨卿封充满怀疑。 叶浮珣想也不想道,“除了司空染教唆,还有谁?” 司空染来自现代,她的一些想法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用她的话说,她在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每个人都幸福生活。 可叶浮珣所知,司空染在那个世界里杀人,她杀人不眨眼,她被带去训练,最擅长组织人员和挑起战乱。 她之所以被弄死,就是因为做了破坏性的任务。 还有她在参加培训之前,是个人人厌弃的胖子,她好吃懒做,她觉得自己很无辜,都是别人的错,她可怜,她爱一个人却不被接受,她痛恨那个不爱自己眼睛瞎了的男人。 为此去祸害男人的女朋友,吓得男人的女朋友跑了,然后男人疯魔,想要杀了她。 结果她出车祸差点死了,而那可怜的男人,被误当成是谋杀她的凶手,他被关押,被调查,她司空染则死里逃生,她被车撞后,没有死,而是被一些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带走。 她换了一个环境,她活了下来,并且活得风生水起。 那么,她喜欢的那个男人,他有什么错? 他就是不喜欢她而已,他未曾向她表白,也未曾去招惹她,还曾好心的把自己的书借给这恶贯满盈的女人,就因为这份举手之劳,她把他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还自作多情的认为男人偷偷暗恋自己。 结果,她见到男人有女朋友,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她气不过,嫉妒愤恨,她要让他后悔,为此陷害他………… 要说,不管是什么人,一旦摊上司空染这种疯子,不被吓死,也会被折磨成神经病,到最后甚至想和她同归于尽。 而且,后来司空染接受训练,她变强了,她自以为所向无敌,她进监狱去杀死了那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她如此狂放肆无忌惮,就是为了彰显这么一种人生观,价值观。 司空染要不停不断的通过折辱他人来满足自己卑微,她杀死了那个男人,那个人死时是睁着眼睛的,他死不瞑目。 其实最该魂穿的人是那个可怜的男人,他因为恶毒的司空染,失去了女朋友,还被当成是渣男,甚至被当成是杀人凶手关进监狱里,及至最后被恶毒的女人杀死。 他有什么错,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做,却付出了一生。 从此可以想象,司空染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没有人心人性的怪物。 这种人一旦站到高处,她一定会一声令下,然后流血漂橹。 而现在她被奉为神,这个粟子镇里的人把她当成神? 这些人怕是不知道吧,镇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消失几个人,他们不是逃走了,而是被杀了,然后被送去喂蛇。 要问司空染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迷惑了这一群愚蠢的人,她要让他们造反,反对当今的皇上。 她想翻身,想成就自己一世英名。 用她的话说,英雄的丰碑都是靠白骨累积。 叶浮珣想到恶女的计划,心中一凛,她道,“墨卿封,助我杀了那头大蛇。” “成吗?这蛇好像成精了。” “成不成总该一试,难不成放任着不管?” “我听你的,但是月月……” “墨卿月和付宁,你们想尽办法分散开这群盲目崇拜的人。” “啊?如何分散,这些人团结一致对外啊,我们是外来人。”墨卿月想着,还不如吩咐我一刀一刀过去得了,那样干脆利落。 叶浮珣可不许,杀人容易,但是杀了之后呢? “你们只尽管跑,住在这里这么多天了,也该摸清楚这里的地形走势了吧?” 墨卿月点头,“姐姐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也是才看出来,夜里去到那大宅子看的时候,我看到了官服。” “这说明什么?”看到官服也没什么不妥啊,“难不成姐姐认为这里的官与这些想造反的人勾结。”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易守难攻 “不,正好相反,来这里当官的都被杀了,就是说这个镇子里没有当官的,所以司空染才这么容易得手。” 墨卿封讶然,“这事说不通啊,官员被杀害,你父皇为何不知道?” “不奇怪,这是个小镇子,往上还有大小城,地方官为了息事宁人,对父皇多半是报喜不报忧,恨不得只写这四个字,海晏河清。” “浮珣,你说这些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他们作何感想?”墨卿封想提醒她,有些话可不是随便乱说,怎么说,那也是她父皇啊,她为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么冷静? 叶浮珣道,“这个镇子倚仗了地势孤立在此,知道为什么妙仙宗的人不敢来这里吗?” 墨卿封摇头,“据传,以前妙仙宗的一位女长老和一位男子相恋,但遭到阎阁反对,妙仙宗的掌门把那男子杀了,还杀了那位女长老的孩子。” “女长老从此与妙仙宗割裂,并落脚在此,她发下毒誓,倘若有妙仙宗弟子踏入这镇子,就杀。” “刚开始妙仙宗的人还不信,后来妙仙宗的人只要进入这镇子都死了,哪怕活着走出去,过不久后也死了。” 墨卿封听着蹙眉,“这是谣传还是真的?” “故事是以现实为载体,你觉得是真是假?” “也就是说这地方得益于妙仙宗的庇护,又被妙仙宗孤立在此。” “应该是这样,因此派来这里任职的地方官都被害死了,妙仙宗担心事情闹大就将事情隐瞒下来。” “这些事你听谁说?” “妙空前辈之前同我讲了,我在下山前,跟她聊了很长时间,妙空前辈道,若妙仙宗以后有跨不过去的劫数,请我这个皇室阿珣帮一把。 当时我听着长辈说这话,怎么都想不通,现在细想,似乎有些明白了,妙仙宗欠下的债,怕是和这个粟子镇脱不清关系。” 说起来,司空染也真厉害,居然找到了这么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她在此蛊惑人心,聚集人力。她这是想造反,为了实现她的计划,她将这里的人困住,镇子里的人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而她是如何教化整个镇子的人?办法不过是愚民,她所传的,所教的,只会是当今皇上不作为,大家想过上好生活,就要努力推翻他。 叶浮珣想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她心沉起来,即刻吩咐墨卿月,“你待会专门抓那些是家中独苗的少年,就假装威胁他们,借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要让他们聚在一处,然后根据你摸索出来的路径逃跑。” 墨卿月咋舌,“姐姐,你这是想断人家香火啊,抓独苗,一不小心咔嚓怎么办?” “哼,你以为这些人会体谅你的同情,你考虑他们香火断绝,那可否想到自己的小命不保,人都会趋利避害,谁想死啊,谁又真正成了神啊? 不过是一群得过且过的人,想要为自己作恶找借口而已。这就是一群入魔的疯子,要么通过循循善诱改变他们的如今的想法,要么把这个镇子烧了干净。” 她的话铿锵,墨卿封看着堂堂皇上之女肃然起来的模样,感觉她很陌生,这样陌生的叶浮珣让人没有恐惧,反而觉得这种人总是有一股不可凌驾的尊贵。 叶浮珣看向人群深处,她深深明白,跟这些人讲道理讲不通,再僵持下去,他们就要把她活剐了,还认为这是他们奉为神女的司空染的指令。 再说了,眼下是为救人,没说要杀他们,她要杀的是那头大蛇。 叶浮珣飞身而去,她直取大蛇的七寸。 镇子里的人急得大喊,“住手,住手,不许伤害我们镇子里的守护神。” 墨卿封差点吐血,奉一头吃人的蛇为守护神,第一次见,什么叫没见过世面,他今天所见就让他大开眼界。 墨卿月和付宁跑开,他们在镇子里面乱窜,实在跑不过,就抓住一个少年威胁,大声嚷嚷着,让这群愚昧无知的人赶紧让路,否则就大开杀戒片甲不留。 少年的母亲和父亲很着急,那可是亲儿子,所谓虎毒不食子,什么守护神,那都是虚的,儿子最重要。 墨卿月感到诧愕,就想,也不是无药可救啊,至少还真的骨肉是最要紧的。 付宁道,“小小姐,你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突然同情这些人。” 都是一群为了活着隐忍着的人,他们曾在苦难里挣扎,当痛苦累积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他们的意志力轻易被击溃化解,这个时候,别有用心的人只要站出来引导,这些人就会全心全意俯首称臣。 墨卿月挟持着手里的少年退到一处出口,她放开手里的人质,继续乱跑,她努力地分散这帮人。 而叶浮珣那边,她和墨卿封砍杀了那头大蛇,然后被一帮人扔起石头砸。 她挥剑把石子打开,为了避免石子打回去砸到小孩,她还特意把石子扫向没有人的地方。 这般顾此失彼,她被一颗石子砸中额角,瞬间流血。 墨卿封看到她受伤,他把飞来的斧头踢回去,那斧子飞过一人的脸上,吓得那人坐在地上尿裤子。 看,还是怂。都是怕死的人,还以为,会为了那什么神而奋不顾身。 墨卿封抱住受伤的人落下,他拿剑指着一帮找死的人道,“不想死的赶紧给我让开。” 叶浮珣捂着额头,她撕下衣袖缠住头上的伤口。 墨卿封担心道,“疼吗?” “不要紧。” “现在怎么办,你还想留在这儿?” 叶浮珣也不知道怎么办?她担心自己离开后司空染返回来了,那恶毒的女人是一只毒蛇,她的秘密基地被发现,为了自保,她可能会屠杀这里的人,然后嫁祸给皇室,甚至是说叶浮珣自己干的。 加上妙仙宗的人追来,她们想拿回八荒诀,若是妙仙宗的人参与胡说八道,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墨卿封道,“不还有墨焰楼吗,我替你解释。” “行了吧,谁会相信魔门中说的话。” “你就担心这个?”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百味陈杂 “不完全是。”她是害怕司空染下狠手,镇子里的人是活该,但罪不至死。 每个人都想活着,苟延残喘,用尽全力也要活着,没有人愿意被手刃。 叶浮珣太懂得这种求生的渴望,“对了,谷灵在哪儿,你看到了吗?”叶浮珣关心起不重要的人。 墨卿封摇头,“为什么提起他。” “我怀疑这一切是他和司空染事先安排好,司空染这个人可以舍弃所有,只为了完成她的计划,她这种人如果不是太过凶残,也许可以成就一番伟业。” “你还夸起仇人来了。” “这不是夸,是承认她有所长,也许,这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此时我若离开,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若我不离开,也未必是好事,这些人就想杀了我泄愤,知道吗?” 叶浮珣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她明明是在救这些人,可他们不领情,还被当成凶手,他们想要她死,而这些人都是父皇的子民啊。 “你是太子妃,你别忘了。”墨卿封想带她离开,他见到妹妹和付宁跑回来了。 就想此时不走,何时走,他带着叶浮珣跑了。 叶浮珣低头看着飞来的锄头和大刀,她心里百味陈杂。 离开了粟子镇,跑了好远,还是停下了。 她想起了刚才站在人群里仰望着的小孩,他并没有参与,只是懵懂的看着。 要说大人愚昧无知,被轻易蒙骗了,那孩子呢?他们该不该期盼明天? 叶浮珣忘不了那双眼神,她要回去,墨卿封和墨卿月以及付宁阻止。 “你流血了,阿珣。” “是啊,姐姐,回去真的会被乱刀砍死,你没看到那些斧头锄头吗,纷纷飞来,这些人是死不足惜,是暴民。” “就是啊,阿珣,我真心不希望楼主和小小姐陪你去冒险。” 三人一同劝阻,都不想让她犯傻。 可叶浮珣不放心,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不去确认而放任事情发展,那么粟子镇有可能会血流成河,若真是这样,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是燕国太子妃,皇室中的人,天下万民皆是她子民,她如何坐视不管。 “我要回去。”说着绕开了三人,她急匆匆赶回去。 回到镇子里,果然见到了一群黑衣人在挥舞着刀剑,他们在杀人。 其中带头的是谷灵,他虽然蒙着面,但是叶浮珣认出了这卑鄙无耻的人,他穿着碧翠竹的翻领衣衫,很轻易辨认。 要不要这么小瞧人,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拿块破布蒙在脸上就因为没有人认出来? 叶浮珣冲过去,她一剑划过,三个黑衣人倒下。 粟子镇的人惊慌四处乱逃,看着眼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她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他站在远处看着,又是懵懂的仰望着大杀四方的人。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个黑衣身影要一刀挥过去,叶浮珣飞身冲过去,她抱起小男孩。 而后斜侧开手上的佩剑,她转身挡着怀中小孩的视线。 墨卿月和墨卿封以及付宁回来了,三人冲过来也一顿乱杀。 墨卿月道,“谷灵,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太让人失望了,这些人有什么错,你们这是屠杀。” 谷灵与长不大的女孩过招,“你不懂,为了我娘,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娘死了。” “她没死。” 两个人互相厮杀。 墨卿封扫下所有黑衣人,他看着妹妹和碧衣少年纠缠不休。 墨卿月踩着可恶的人道,“我信错了你,去死吧。” 她本来想一针下去,对着他心口,最后还是一脚把人踢出去了,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人赶紧滚,趁她还没有想杀人的时候赶紧滚出她的视线。 谷灵看了一眼愤恨的女孩一眼,他负伤逃跑。 叶浮珣放下怀里的小孩,她让人跑回家,“不许回头看。” 小男孩听话的点头,他问,“你会吃人吗?” 她摇头,“你乖乖回家,我不会吃人。” 小男孩还真的跑了,没有回头。而他身后都是血,都是尸体。 叶浮珣环顾着一群吓破胆的人,他们哆哆嗦嗦,什么话也说不清楚了,都想跑,慌不择路的滚回家中躲着。 还有几个人留下来,是几位年迈的老头,就问,“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故意安排这样的苦肉计戏误导我们,不是吗?想让我们原谅你杀了我们的守护神?” 墨卿月恨不得送一拳过去,神特么的守护神。她抓着一个人扔到那臭气熏天的大宅子里,让人看看里边有多少骨头。 “这就是你们的守护神,专门吃人的守护神。” 那人看着一地的骨头,他吓得大喊大叫跑出来。 付宁扒拉着更多的人去看,那些人不愿意,说什么那是圣地,不可随便踏足。 他挥起一巴掌送过去,圣地你大爷的,一个恶臭比及十八层地狱的鬼地方被你们尊为圣地,无知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气血上涌,想一刀子奉送过去得了。 叶浮珣无暇顾及,她总觉得这个大宅子古怪,味道太重了,应该不是因为那头大蛇留下的气味。 墨卿封左看右看,道,“这地方风水宝地不怎么样啊。” 嘎哒!砰!他才说完就出事了,他站立的地方陷下去,人也跟着落下。 落下途中不忘喊,“浮珣小心。” 叶浮珣飞身跃起,她俯瞰底下凹下去的大坑,地面轰然塌陷,尘土飞扬,浓重的烟雾飘浮而起,烟尘弥漫好半天,方渐渐落定。 “咳咳……”叶浮珣掩住嘴皮字问,“墨卿封,你怎么样?” 墨卿封拿着剑敲打着墙壁,他道,“底下有密室。” 叶浮珣即刻跳下去,她落在挺拔的紫衣公子身边,环身四顾。 墨卿封道,“谁也想不到,这里有机关。” “正如你所说,司空染有两下子,在这么偏僻的小镇,镇子里盘着一头大蛇,大蛇所住的地方下面暗藏玄机,敢问谁能找到如此玄妙的地方?” “的确,我墨焰楼建筑奇特,但凡进去的人都说那是地狱深处,我当自居所在最恐怖,未想,一个司空染占领的地方比我的墨焰楼还神秘莫测。”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罪魁祸首 墨卿封的话里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自夸,反正他夸了司空染。 “浮珣,你就没什么想法?”暗自夸了其他女子好久,想起心中最在意的是眼前人,他暗道不妙,不该当着她的面如此不知分寸,月月说过,女孩子都不喜欢男人在自己的眼前夸别的女人,除非那个人对你不重要。 而眼前的阿珣对于他这个墨焰楼的楼主来说,是至重挚爱,从未有过的人。 叶浮珣没什么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她忙着东摸西摸,想找出这个地方的机关。 当见到一个圆球,她试着转了转,咔嚓,咔嚓,不远处的墙壁响起刺耳的声音,那是墙壁分裂断开的声音。 她看到一扇石门打开,门后面,有条隧道无限延伸,向着未知远方。 墨卿封转身走去,“呵,别有洞天啊,你说谁人在这儿耗费了这么大功夫,居然凿出了这么一条幽深不知通往何方的甬道?” 叶浮珣想也不想回答,“反正不是司空染,短短几年,她不可能完成这么浩瀚的工程,这里的机关设置精巧,她要有这个本事,可以直接称帝了。” 墨卿封不知道还有女的当皇上,“九云州还没出现过女皇上呢。” “也许司空染可以让这个梦成真。” “她有这么厉害吗?” “那是她的臆想,也就想想而已。” 叶浮珣不认为仇人有这个本事。 墨卿封站在他身边,转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动不已,果然,认真的女人也好看,他百看不厌。 “阿珣,你打算怎么办?” “想走进去。”她盯着黑森森的甬道,忍不住想迈步。 墨卿封把人拉住,让不要乱来,“你知道它通向哪里吗?里边暗藏机关怎么办?” “也对,不能贸然动作。”她弯身捡起一颗石头,往里投去,过了许久,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声音渺远,这条密道好像很长。 “也许,它通向妙仙宗。” “为何这样说?” “猜测而已,具体通向哪里,需要走一趟才能确定。” 当然,她不敢冒险走,如果里面有一堆蛇,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她没必要冒这个险。 “走吧,先离开这儿。” “好。” 两人飞身而起,正想离开大宅,却发现外头火光冲天。 “什么情况?”墨卿封站在高处眺望远方,镇子着火了,黑烟滚滚冒起,大火熊熊燃烧。 叶浮珣握紧手中剑,她道,“不好,司空染想烧毁这里?” 墨卿封看到了从远处飞来的利箭,利箭上裹挟着一团烈焰,箭支所过之处,大火次第点燃。 “司空染是疯了。”叶浮珣赶紧跑去,镇子里的人在奔逃,嚎叫,他们惊恐不已,哀叫不止。 有的人中了燃烧着烈火的箭,身上被利箭重伤,衣服被火焰点燃,疼痛感和烧灼感席卷过肌肤身体,他们嘶吼,惨叫,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直接倒地不起。 墨卿月跑来,“姐姐,姐姐,怎么办,司空染要把我们都弄死。” 叶浮珣左看右看,她看向不远处的河流。 对,这个镇子有个比较好的地方,有一条河自北向西流淌。 “只能靠这条河救命了。”叶浮珣要大喊,让大家向河边跑。 墨卿封突然把人拉住,让她等等,“你看。”他指着河里的水。 河水在沸腾,有个人带着一身烈火,他急急忙忙跳下去,本以为能救命,未想,身体被活生生融化掉的痛,让他惨叫连天,没过多久,那人死了。 墨卿封和叶浮珣急忙出手,将那些奋不顾身急于跳河的人拦住,迅然的掌风推过去,那些人被推到屋檐下。 墨卿月跑过去警告,“不想死的,就别靠近河水。” 惊恐不安的人道,“那要怎么办?”“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出现在这里,神女也不会发怒。” “对,是你们毁了我们的家园,是你们打破了这里的安宁。”“尤其是那所谓的阿珣,她杀了我们的守护神。” 这些人义愤填膺,作势要和叶浮珣同归于尽。 墨卿封将旁边的人抱开,他一身寒气汹涌不止。 这群愚昧无知的人,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谁才是罪魁祸首。 墨卿月道,“不识好人心,还不如让你们死了干净。” 她气不打一处来,直道,“行吧,你们爱死就死,都去找死吧,姑奶奶不伺候了。” 她气炸了,叶浮珣站在旁边,她看着奔跑在人群中的一个小孩,他好像与父母失散了,小男孩跟随着一群人乱跑,眼看着越跑越远,叶浮珣收回目光,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一会儿,小男孩跑回来了。 他问,“你会保护我们吗?” 叶浮珣怔鄂,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能保护他们吗?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这镇子里的人,跑出去也是死,留在这儿也是死,他们没有去路,也没有退路。 司空染想要杀人灭口,她是个果断的人,九云州没有一个能如这个恶毒的女人这般干脆。 “你会……保护我们吗?”小男孩再次问。 叶浮珣想了想,她喊,“快,去密道。” “什么,你不是说……”墨卿封想,也许里面真的有一窝蛇呢? “带着火把,总不能站在这儿等死。”叶浮珣让人去大宅子里,她打算进去探探情况。 墨卿封让人出来,“我去吧。” “你?” “对,我不想让你去冒险。” “你不怕死吗?” “真心话,怕。” “但与其让你去冒险,不如让我来。” 他拿着火把跑进去了,去了没多久,他返回来道,“很安全,那边有个洞口,像是桃花源。” “会不会是妙仙宗的后山。” “可能是,站在洞口,可以看到妙仙宗的宫阙。” “不管了,先救人,你带他们过去。” “你呢?” “我上去看看。” 叶浮珣飞身而起,躲过了漫天飞射而来的箭支,她四处寻找着,生怕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说什么那破败不堪的宅子是圣地不能随便踏入。 查看了一圈,整个镇子里没人了,那些活着的都跑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面目全非 墨卿月和付宁在那密道入口处,两人忙着疏通人群,付宁喊,“想要命就跑快些,还有那些身强体壮的,可以背着腿脚不利索的,互相帮衬一下。” 墨卿封想上去寻找自己的阿珣,墨卿月抓着哥哥喊,“密道,密道裂开了。” “什么?” 轰!砰、砰、砰。 三声炸响传来,声音在大宅子的附近炸开,响彻震天。 “哥,有人想摧毁这里,看那裂缝,正在不停扩大。” “不好,这个地方要被毁了,月月,你赶紧过去,我去找找浮珣。” “可是,如果到了那边,这镇子里的人屡教不改,对我和付宁出手怎么办?” 墨卿封差点忘了这群人病得不轻,而妹妹的武功一般,若是被这群丧心病狂的人围攻怎么办? 可若是随着妹妹走,那叶浮珣怎么办? 墨卿封正为难中,叶浮珣回来了,她喊,“快,跑。” 附近的河道被炸毁,水势往低处流,很快这个出口就会被淹没。 墨卿封伸手,等着她到来。 叶浮珣纵身一跃,俯冲下去的时候,看到墙壁裂开,她再度大喊,“跑啊。”手上猛然推出一掌,墙壁轰然倒塌。 墨卿封推着妹妹,背后叶浮珣的掌力也推着他,他往里冲去。 叶浮珣没能走,回头看到身后的水浪如一头巨兽,忽然腾起要覆盖在她身上。 她惊怔一息,当即运起八荒诀,她摧毁了密道口,墙壁轰然倒塌,大石块垮塌下来,将密道口堵住,她进不去了,水也冲不过去。 远处滚滚汹涌而来的水,朝着低处澎湃席卷,作势要把她淹没,叶浮珣运起轻功踏步往上,她站到高处,就在一处水浪冲击不到的地方,低头俯瞰着底下的大坑被河水淹没。 这镇子毁了,被大火焚烧得面目全非。 而天上还飞着箭支,箭雨携着一团火,纷纷扬扬落下来,像雨一样。 叶浮珣去捡起一根利箭查看,这些箭矢,不是一般人能打造,那么,司空染背后有人? 这人是谁呢?他哪来那么大权利,私自制造兵器,这是违反燕国律法,重则诛九族。 嗖!一支利箭飞来。 她迅速躲开,丢了手中箭,她飞身而去,独自在镇子里游荡。 乱箭久不久落下来,簌簌声不断,吧嗒吧嗒声此起彼伏。 地上躺着尸体,有的被烧死了,有的被一箭夺命。 她站在墙边,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心情沉重。 叶浮珣从未去过战场,不知道黄沙漫天尸骨成山的疆场是怎般? 曾听纪衍诺说,“那地方阴森,你脚下走过的每一寸都埋着枯骨。” 她没想过要去那样的地方踩着英雄的尸骨,叶浮珣就想安之若素,生活在一处地方,熬过百年身。 此刻特别想念纪衍诺,如果他在,会不会好一点? 可他怎么可能在这里?她站在屋檐下,等着箭雨停下。 镇子里的房屋在大火的焚烧下,腾起黑烟,烈火噼啪作响,残檐断壁映入她明丽的眼眸中,满地狼藉,满目疮痍。 一座房子倒塌,轰的一声,似一座巍巍高山在眼前被夷为平地,它消失了。 司空染,这个来自现代的女人,她是不是拥有什么特异之能? 自己仅仅能听到她的心里话,晓得她在不远处,她和她搁着一条河,一镇子。 她要杀她,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司空染想杀叶浮珣的决心从未消失。 倘若,司空染为人之所为,想必大有所成。 最可怕是她视人命如草芥,她根本不在乎九云州的百姓的死活,这样的人一旦掌控生杀大权,整个九云州必成地狱。 等了好久,飞箭没了,大火还在燃烧,烟雾四处弥漫。 叶浮珣撕下衣裳,将脸遮住,她走向镇口。 才到大门十米开外,她远远望见,前方的空地上,排列着整齐有序的兵马,他们好像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叶浮珣站着不动,不知道该不该冲过去? 凭一己之力单挑百万雄兵,这不是找死?。 她想后退,又没有任何动作。 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司空染的人。 远处的景象,百万雄师列阵,一眼望去,千军万马,气势雄浑。 司空染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那会是谁? 难不成,皇宫变天了? 不可能啊,自己下山前,未听到任何消息,她随同墨卿月去了一趟墨焰楼,再送了妙空前辈回妙仙宗,短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生惊天动地大事她还一无所知。 叶浮珣胡思乱着,她僵在原地不动。 那边,在黑压压的人群最前方,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穿着黑色铠甲,矫然拔俗,气势威凛。 那是……纪衍诺?他怎么在这儿? 叶浮珣擦了擦眼,怀疑看错了。 纪衍诺看到烟火漫天的镇子里,站着一袭纤纤玉影,她如烟如雾,好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是…… “阿珣?”纪衍诺喊一声。 叶浮珣以为听错了,她怀疑耳朵出了幻听? 抬手掩住鼻子,她被烟火熏得满脸黑灰,咳咳咳,费力的咳了几声,她大喊,“衍诺,衍诺是你吗?” 纪衍诺策马疾驰而来,第一眼看到白色的细影飞来飘去,他当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是真的,真的是她。 “阿珣。” 他丢下坐骑,他飞身而来,慌不迭冲到心爱之人的面前,他胆颤心惊,生怕她被这诡异的镇子生吞活剥了。 “衍诺。”叶浮珣欢喜不已。纪衍诺冲过来,一把将人抱住道,“阿珣,你胡闹,谁让你跑下山的?” 叶浮珣:“……”她被一把抱住,什么都还说,只顾着咳嗽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他松开拥抱着的人,忙着检查她的手、背、全身。 她脸上一阵臊热,她道,“没有,你不是去边关了吗?” “我回来了。”他的确是去边关了,不过去到半路上又回来了。 叶羽来信告知,“我已乔装打扮去别处,没有直接去砂石谷,你不用来了,先顾着皇城的形势要紧。” 纪衍诺思来想去,就赶回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恋恋不舍 叶浮珣道,“大哥,大哥为何要去边关,我不是叮嘱过他吗?”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有人设计陷害你外祖父,你表哥杀人了,皇后替你外祖父求情,有人抓着杀人之事不放,还言及皇长子无所作为,胸无大志,不巧,云阳城发生骚乱,朝中群臣齐齐上言,让你大哥出去平乱。” 然后叶羽就带兵前去立业了,他被指定去向,要求必须经过砂石谷。 临行前,纪衍诺一而再叮嘱,“无论如何都不要走过砂石谷,想方设法避开。” 叶羽既知危险在前方等候,他将计就计,经过砂石谷的时候,赶上了泥石流,他假装被泥石流冲走,人悄悄逃去别处躲着了。 纪衍诺获悉兄弟无恙,他只能返回皇城镇守。 期间,得知心心念念的人离开阎阁下山历练了。 他担心她被别有用心的人伤害,便赶着去寻找,可好不容易找到墨焰楼,却听说她走了。 他不敢耽搁,速速追踪她而去,路上知悉她去了妙仙宗,他毫不犹豫就跑去妙仙宗。 结果半路上,母亲飞鸽传书来,说妙仙宗附近有一座镇子古怪,让去查查。 他便去查了,此间遇到恶女司空染,两个人大打出手,司空染受伤逃跑,纪衍诺发现事情不简单,为安全起见,或者说是避免连累到封家,他特意跑回去向皇上禀报此事,之后带着几千人马前来平乱。 来到的时候,又碰上司空染,她带人向镇子里投万千箭雨,纪衍诺即刻出手,他弯弓搭箭,送了司空染一箭,那女人应该活不成了。 本想乘胜追击,谁知,有人禀报,“浮珣阿珣好像在镇子里头。” 纪衍诺心脏提起来,他打算亲自走进粟子镇查看一番。 结果,才站在镇子门外,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不远处。 他被吓得不轻,还以为她被怎样了? 此刻抱着她,抱得紧紧的,几乎要把她骨头勒碎。 叶浮珣抬头看着好久不见的人,她低低叫唤了一声,“纪衍诺。” “嗯。” “你抱得太紧了,我疼。” 纪衍诺即刻松开一点点,他问,“知道错了吗,还敢乱跑吗?” 叶浮珣抿嘴,她需要为自己解释一番,“我下山历练,不是玩儿。” “你历练到这儿来了?” “不是,误打误撞,我不是送了一位长辈过来吗?” “你不必这么好心,如果出个好歹怎么办?” “你不是来了吗?” “若我不来呢?” “你已经来了。” 纪衍诺拇指摩挲着白皙如玉的脸,他道,“像只猫。” 叶浮珣皱了皱鼻子,她知道自己现下狼狈,脸上一定是黑不溜秋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边角被大火烧毁,白色和灰烬互相照应。 “是不是很难看?”她想看看,可没有镜子。 低头看到手上都是黑灰,她刚还拿起来擦脸,这不是越擦越黑吗? “呵。”纪衍诺瞧着,忍不住笑出来,那低沉的笑声,响在她耳畔,带着撩人挠心的热度。 叶浮珣窘,她道,“你嘲笑我?” 纪衍诺捧着她的脸,眼里都是疼惜与深情。 “没有,阿珣现在很可爱。” “是难看到找不出形容词,只能说可爱?” “不是,是真可爱。”她白白的脸上被黑烟熏得像只花猫。 花颜月貌的燕国太子妃,天生丽质,她妙美的双眸,盛了一汪清澈的水,灵动,善睐。 纪衍诺眼神幽深,蓦然搂紧环住的细腰,情不自禁低头亲下去。 叶浮珣:“……” 她双手搭在宽直的肩上,眨眨眼,想认错,想说我不跟你贫嘴行了吧? 那极度隐忍克制的情绪,交杂着肆意和狂烈,几番情愫交杂在一起,变成海浪,翻覆席卷。 远处在看热闹当看客的将士有的忍不住抬手捂眼,一人道,“太子在阵前,明目张胆撒狗粮,太过分了。” 纪衍诺无视一帮羡慕嫉妒的恨的人,继续拥着怀中的人浓情蜜意。叶浮珣抬起莹白如藕的玉手,双手柔柔勾住了修长的脖颈。 纪衍诺,这一世,我把心还给你了。 这一次,我陪你走踏千山、涉万水,无畏无惧。 纪衍诺恋恋不舍放开被自己欺负得喘不过气来的人儿,他抵着她额头道,“所有人都看见了。” “又怎样?” “阿珣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这是威胁吗?” “不,是请求。” 他低头,亲了亲她唇角,终于舍得把人放开。 再度确认问,“真的没有受伤吗?” 叶浮珣肯定的点头,“就是脸上黑了。” 纪衍诺看着小花猫般的脸,低笑出来道,“不,很可爱。” “你还笑,我差点被闷死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走吧,我们回家。” 纪衍诺把人抱起,带着她飞身上马。叶浮珣抚了抚玄风的鬃毛打招呼,“玄风,好久不见啊。” 玄风踢踏四蹄,算是回应温柔的人。 纪衍诺搂紧怀中的可心人道,“坐好。” 他带着她回到身穿铠甲,气势凛凛的将士面前。 大家急忙拜见太子妃。 叶浮珣抬手,让免礼,她极力低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样子,转头道,“纪衍诺,我要去洗脸。” “好啊。”他示意副将带其他人走,转身送着心上人去河边。 她洗了洗脸问,“干净了吗?” “还有。” “我看不见。” “我来。”纪衍诺拿过帕子,帮忙给她擦洗。 小雨跑来,她本是偷偷跟随在纪衍诺后面,得知主子找到了,即刻跑出来。 她道:“主子你怎么样,下山那么久也不回去,可把我吓死了。” 叶浮珣笑笑,让她放心,“我没事。” 今日经历这一遭也不算太惨,她还为燕国解决了头等大事,成功捣毁了司空染建立起来的秘密基地,也算是为父皇除去一大祸害。 “走,先去镇子里看看。”叶浮珣带着人过去。 纪衍诺陪同,看着狼藉不堪的镇子,他忍不住叹息。 “阿珣,镇子里的人呢?” “放心吧,他们还活着。”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一触即发 “在哪儿?”纪衍诺左看右看,没看到活人,他在来的路上得知司空染在此,还以为是假消息呢。 “衍诺见过司空染?” “嗯,到镇子外面时,我看到她陪着一个人在一起。” “是扶鸢鸾吗,他死了啊。” “应该不是,那人衣着不凡,想必大有来头。” 这样吗,那会是谁? 纪衍诺道,“她见到我到来,就带着她的人走了,跑得飞快,我射了她一箭,不知道是不是致命伤,要是死了最好。” “…………”叶浮珣想,纪衍诺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纪衍诺将身边的人抱住,“得知你被困在里面,我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 “我没事了,别担心。”她带着他去妙仙宗。 “现在去妙仙宗做什么?难不成,妙仙宗找你的麻烦了?” 叶浮珣解释,“那些逃走的百姓在妙仙宗后山里。” “哦?”纪衍诺剑眉微挑,“怪不得司空染选择在此处蛊惑百姓造反。” “你也想到了?” “想一想就能猜出来,她野心不小。” “是啊,太平盛世,谁也不知道有个角落里还存在这么一个地方。” “此事你要如何禀报皇上?” “你认为呢?” “我认为该如实上报。” “另外是什么,有区别吗?”叶浮珣看着说话藏头露尾的纪衍诺。 纪衍诺不得不说起叶羽那件事,“你在宗门修行的时候,宫里斗争不断,朝臣各有想法,一方面逼皇上立储;一方面又想看到大皇子立业;一方面又觉得边关叛乱四起,此事多半和皇上宠幸香娘娘有关。” “这事我为何没听说?” “母后不想让你担心,没把后宫里发生的种种告诉你。” “那母后……” “放心,母后无事,你大哥就因为皇上过于宠幸昙香,生怕母后被连累,故而主动请缨,以平复朝堂风波。” 看来是避不开了,曾经发生的剧情,总在有意无意回到原位,形势一触即发。 “我大哥安全了吧?” “他无事。” “那就好。” 两个人走在去往妙仙宗的路上,边走边说正事。 纪衍诺认为,司空染在此作乱之事,必须告诉皇上,也许可以借此扳倒司空家。 “能吗?司空染对于司空大人来说,好像没那么重要,你看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 “阿珣知道这是为何吗?” “你知道?”纪衍诺点点头。 司空染的亲生母亲出身寒门,她本是陆国人,与陆国的司空家有姻亲。 不幸,一日去寺庙祈福,她被劫匪绑架了。 劫匪看她姿色不错,就把人卖去青歌院。 “这种事你如何知道?”叶浮珣蓦然问。 纪衍诺牵着身边的人道,“查一查就清楚了。” “那她如何认识司空大人?” “自然是司空大人去寻花问柳,瞧着美人姿色不俗,就宠幸了。” “取名司空染是何意?” “目前有两个说法,一个是司空染是陆国司空家的,一个是司空大人的。” “……”这种事情如何查?司空染的亲娘已经死了,据说是在司空染十三岁时死的,被人打死。 后来,有一日,司空大人外出,他在路上遇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女孩站在他面前,递出一样熟悉的信物,他睹物思人,就把司空染带回来了,为了掩人耳目,还抹去了司空染母亲的存在,特意为司空染找了一个母亲。 “这么说,现在,住在司空府中的妇人不是司空染的亲娘?” “正是,司空染母家的亲人都是安排出来。” “可说不通啊,司空大人抹去了那么多真相,为何留着司空染的名字在?” “我之前也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后来仔细追查才晓得原因。” 叶浮珣让人快说,纪衍诺指了指自己的脸,“亲一口。” 这人是故意的吗?后头跟着一大帮人呢? 他们打哈哈转头道,“太子请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叶浮珣:“…………”根本没发生任何事,被他们这样一搅合,就好像已经发生了。 纪衍诺觍着脸等着,叶浮珣亲了一口,让人快说,“不要说一半藏一半。” 他满意的笑了,他继续讲故事。 “司空染想保住自己的名字,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司空家。” “这不合理吧,司空家是世家,司空家不好吗?” “按照传言,她是司空家的人,如果回到司空家,她就是嫡女,如果认了司空家,那就是庶女,如今司空夫人尚在,司空染出现在司空家,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所出。” “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她既想要倚仗,又想要身份,想两头通吃,算盘打得不错,可为什么司空大人能听从她的安排?” “这很简单,博得信任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经常习惯玩的那一种就叫预言,当预言师如果说对了一件事,那么急需答案的人肯定会极度信赖和感谢这位预言者。” “你是说,她是依靠预先猜到一件事情会发生,凭此博得了司空大人的信任?” “正是,不过没有完全信任,勉勉强强相信倒是说得过去。” “有区别吗?” “区别大了,暂时的信任是为当下所需,如果有一天不需要了,那么这个人还有留下去的必要吗?” “这……也太狠了。” “司空大人能坐在权臣的宝座上,权倾朝野,也不是没道理。” “嗯,可是你如何知道这些?” “自然是派人潜入司空府追查得知,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叶浮珣大概了解了,忍不住道,“纪衍诺好像很无聊,煞费苦心,去了解司空小姐。” “阿珣这是吃醋了吗?” “那是什么东西,我没事吃那些做什么?” 两人边说边走,终于走到妙仙宗山脚下。 站在妙仙宗的门口,他们被貌美如花的女弟子拦下。 妙仙宗的两名女弟子不让进,尤其是见到叶浮珣,恨不得拔剑杀过去。 纪衍诺站在心上人的身前,冷然睥睨着妙仙宗的弟子问,“怎么,杀气这么盛,打算在这里开辟战场?”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他穿着黑色铠甲,身形高俊挺拔,一身气势凛凛。 妙仙宗的两个女弟子微微往后移,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就想,这太子难不成还想仗势欺人? 长得这般好看,却只会欺凌弱小,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纪衍诺出示令牌,“如果不想这里被踏平,便速速让开,莫妨碍朝廷办事。” 妙仙宗弟子面面相觑,在九云州,朝廷确实能镇压各江湖门派,不仅仅是依靠军队,更重要是坐在龙椅上的帝皇,他不一般。 四国的皇帝都有些不为人知的能力,至于是怎般撼天之能,庶民百姓不知。 妙仙宗的长老出来,见到是叶浮珣,又想拔剑。 然而叶浮珣身边站着英挺峻拔的太子。 这年纪轻轻的太子的眼神,锐势逼人,如鹰隼一般的双眸,沉着伶俐的寒光。 妙仙宗思虑片刻,她卸下一身防备。 如今是多事之秋,万不该成为朝廷的箭靶子。 就此,妙仙宗的人将来意不善的两个人放进去,只叶浮珣和纪衍诺能进,其他人不能。 叶浮珣让众将士们在外等候,她赶着去见那些落难的百姓。 “对了,妙空前辈在哪儿?”她询问一个女弟子。 “我在这儿。”妙空前辈刚好到来,她道,“让我座下弟子带你过去吧,你是想去后山对吧?” 叶浮珣点头。 一个女弟子站出来,她道,“请跟我来。” 叶浮珣点点头,她跟着去往后山,走过了崎岖的山路,看到一群人散落在山坡上,他们正是粟子镇里的人。 墨卿月站在一处高高的地方,大老远看到姐姐出现,她即刻举起手挥着喊,“浮珣姐姐,浮珣姐姐,你回来了?” 她急急忙忙跑过来。 叶浮珣道,“都还好吧?” 墨卿月点头,“姐姐放心,都是活的。” “那就好。” “姐姐有看到我哥哥吗,他去找你了。” “……” 正想说我没有见到他,突然,远处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他喊“凌华。”说时人影一闪而过,他想抱住回来的人。 纪衍诺反应快,他把属于自己的公主拉入怀中护着,满脸警惕,眼神冷冷地盯着曾经企图谋杀过自己的人。 墨卿封看着本该已经死了的人,“纪衍诺,还活着呢?” 纪衍诺星眸里凛光一闪道,“让你失望了,我活着。”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大有打一架的可能。 叶浮珣左看右看,她真怕这两人动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纪衍诺虽是太子,武功却不弱。 墨卿封是墨焰楼楼主,杀人这种事,不过是头点地间的事。 “衍诺,莫要乱来。” “难道不是他挑衅在先吗?” “纪衍诺诬赖人的本性是一等一啊?” 二人分毫不相让,叶浮珣抬手扶额,她拉着气在头上的太子到一边道,“为了我可否?” “若不呢?” “我会生气,衍诺。” 纪衍诺:………… 她捏住了他的七寸。 “你是如何认识他?”“他和司空染狼狈为奸知道吗?”“他之前还想杀我们,阿珣。” 纪衍诺不得不提起旧事,自己一心一意保护着的公主,好不容易捂热的小师妹,难道要给他人做嫁衣? 他墨卿封跃跃欲试,也要问他纪衍诺或者叫白玉仙的人愿不愿意。 叶浮珣解释,“衍诺,墨卿封没有恶意。” “墨卿封,你和他很熟啊,阿珣不想跟我解释解释吗?” 叶浮珣保证,“回去后我一定向你解释清楚。” 她赔着笑,纪衍诺看向别处,心里不爽快,酸酸的,周身都是醋味。 “眼下,最要紧是安置好粟子镇的百姓。” 纪衍诺环顾一群狼狈不堪的人道,“此事还不简单,原先他们住在哪里,便回哪儿去。” “但那地方……” “阿珣是担心毒气?” “是。” “阿珣该知道,毒气不可能长久凝在一处,而且那大蛇死了。” “你如何知道那头大蛇?” “来的路上打听得知,而且就因为粟子镇诡异,当官的人都不敢进去,他们宁愿丢了乌纱帽也不想来此就职。” “所以这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官府的人进去视察了?” “对。” “地方官为己心私欲,把实际情况隐瞒下来了,并没有报到父皇那儿。” “都是报喜不报忧。” “加上山高皇帝远,父皇对此一无所知,百姓怨声载道,两方不可调和。” 纪衍诺抬手搭着佩挂在腰间的利剑,他点了点剑柄道,“要说司空染能在此占山为王,蛊惑那么多人为她卖命,也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个优势。” 叶浮珣想,还不止,她依靠了一些经验,这些经验在九云州不存在,只在她的那个世界里总结得出。 她能大量集结人力物力,不仅要靠快刀斩乱麻之势,更在于,她懂得什么叫办法。 在她的计划里,是打算从无人问津的小地方开始,慢慢地扩大范围,将外头的城市一点一点蚕食干净。 当官的总有些傲气,他们不相信一群乌合之众能有所作为,因此发现他们搞小动作的时候都不在意,当那些是小打小闹而已。 或者说,只要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会管。 司空染的确具备一定的执行力,领导力,她喜欢玩弄人心,说得更贴切一些,便是玩弄权术,无所不为。 纪衍诺重生,但他不晓得司空染来自异界,只叶浮珣知道这件事。 “走吧,先回粟子镇。”纪衍诺顾大局,不想与魔门邪教之人计较。 墨卿封和付宁及墨卿月落在后面跟随,墨卿月道,“大哥,你是不是得罪过那纪衍诺?” 墨卿封老实回答,“差点杀了他。” “怪不得他也想杀了你,你说你,得罪睡不好,为什么要得罪他呢?” “形势所逼,他不还没死吗?” “他是朝廷的人知道吗,还是封家大公子,是太子,是朝廷重臣,纪衍诺小小年纪就山战场杀敌了,立过汗马功勋你知道吗?” “那又怎样,江湖人不在意这些。” “所以说,江湖草莽啊。”墨卿月小声嘀咕。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劳心劳力 抬头望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纪衍诺和叶浮珣一起走,二人在交谈个不停。 到了粟子镇,斜阳晚照,霞光烂漫,火烧云照应着被焚烧过的镇子,凭添苍凉。 纪衍诺牵着身边的人,他们站在斜阳下,望着西边的绚烂无话。 叶浮珣道,“晚霞很美。” “这镇子很糟糕。” “纪衍诺,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不起。”纪衍诺暗骂了自己一句,良辰美景啊,怎的这么不解风情呢。 一帮人将就着熬过了一个晚上,至日,叶浮珣让大家伙动动手,清理一下。 所有人都不动,家被烧毁了,往后日子怎么过? 叶浮珣承诺,“我会将这里的事情禀报朝廷,粮食,短缺的各种都会运送到位。” 粟子镇的人以为听错了,有人道,“可以相信你吗?” 纪衍诺道,“她是燕国太子妃,你们不相信她,还想相信谁,相信司空染吗?那么你们知道是谁烧毁了这里,是谁私自养着那么一头大蛇,让你们劳心劳力供奉着?” 纪衍诺气势威凛,他说话更具说服力。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选择了相信。 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如何? 叶浮珣救了大家是事实。 “这些人,要么是年纪太小,或者是上了年纪的人,让他们一边修复房子,还要顾着庄稼,好像不太合理。”叶浮珣想去附近的城看看,问一问当地的父母官,他们是如何做事的。 纪衍诺道,“我去妙仙宗一趟。” “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骑马离去,半天后,返回来带了妙仙宗百余名弟子。 她们带来了一些东西,加上将士们去往附近的城求助救急,物资很快到手。 叶浮珣问,“你是如何说服妙仙宗的人提供帮助,她们没把你打出来吗?” 纪衍诺骄傲道,“我说粟子镇一事,可以帮他们说好话,问题是她们先行好事。” “你这不是威胁人吗?” “阿珣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我先前想着,这些个女弟子,五指不沾阳春水,想必不能姐姐粟子镇的问题,没想到她们还有一手。” “这你就不懂了,像这些宗门人,有些外门弟子的生存之道可比我们强多了。” “你是说……” “她们都是外门弟子,有些人修为低微,需要靠外力才有机会留在这样的大宗派里,不只是妙仙宗,阎阁也有这样的外门弟子。” 叶浮珣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那些个有权有势的人可以通过金钱购买属于自己的便捷,而没有这番能力的人只能通过一双手。 “说实话,我第一次踏入妙仙宗的时候,觉得她们衣袂飘飘,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 “有吗,我觉得阿珣才是。” “……” “好久不见你了,我眼里的燕国太子妃又长高了不少。” “纪衍诺想说什么?” “嗯,眼中之人,芳兰竟体,林下清风……” “……” 叶浮珣懒得与喜欢捉弄自己的人开玩笑,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她想走,纪衍诺把人捞住,他道,“阿珣是不想见我?” “没有。” “那你为何不说话。” “我怀疑你不是纪衍诺。” “我就是我,哪里不是了?” “他不曾这样说话。” “可这就是我想说的话啊,还是实打实的话。” “…………”他还越说越来劲了,低头差点亲到她鼻尖。 叶浮珣极力往后仰,险些倒在地上,望着肆意妄为的人,眨眨眼,她抓紧了他的手臂。 纪衍诺把人抱紧了道,“我想你了。” 叶浮珣听着他动情的说了一句话,她瞬间僵住。 刹那间,好像有什么流过心田,那感觉暖暖的,心头还沉起来,本是空洞的心,悄然间被填满了。 刚好,我也想你了纪衍诺,很想很想,我担心你出事,我以为你被怎么了,或者是故意躲着我,我怕走到你面前,你找各种理由躲着我,因为我,你一再被牵连。 她抬起手搂住他脖子,抱住了,任由他抱得紧紧的。 远处的墨卿封看着,他落寞转身走去。 墨卿月唉声叹气,她道,“没想到姐姐喜欢太子,这下好了,我哥得伤心死了。” 付宁是旁观者,他不好多嘴,只道,“这是大人的事,小小姐就不要管了。” 墨卿月哼一声,她其实也不小了,那点欢欢喜喜,多多少少懂得那么一丢丢。 忙了好些天,终于安置好粟子镇的百姓。 离开时,这个镇子里的人都出来送着从天而降的太子妃了。 这才是真正值得供奉的人。 叶浮珣求他们别,就想,我还或者呢,供奉我就不用了,只要你们别做那些造反的事,这个镇子,依然能安好如初。 墨卿封站在人群中,他道,“借一步说话。” 叶浮珣点头答应,并且劝,“你还是带月月回去吧,外头风云多,她性子单纯,怕应付不过来。” “让她跟你去呢?” “我回宫里,她跟着我去做什么?” “当你的丫鬟如何?” “墨楼主还真会开玩笑,月月是你妹妹,你倒是舍得让她去伺候人。” “她调皮,跟着你的时候她才会乖。” 叶浮珣还是让人别跟着去了,皇宫水深,怕这小丫头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那些勾心斗角,小孩子不懂。 她倒宁愿这个天真的丫头,永远这般无邪。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墨卿封问。 叶浮珣抱拳作谢,“这一路上,多谢你帮忙了。” “就这些吗?” “若然,还有什么?” 墨卿封想抱一抱眼前人,那边的纪衍诺紧紧地盯着,他喊,“阿珣,走了,我们还要赶路。” “知道了。” 叶浮珣与面前的楼主说再见。 墨卿封低低说了一声,“再见。” 他后来,留在了这个粟子镇里,开辟了一番天地。 纪衍诺搂着怀中的人道,“墨卿封是几个意思?” 叶浮珣不明所以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阿珣故意装作不知吗?” “我为何要装?”她是真不懂。 纪衍诺心塞,想想还是算了,人在自己怀中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数不胜数 回到燕国皇城东门,叶浮珣抬头望着魏然屹立的城墙道,“我回来了。” “衍诺,我想在街上走走。” “好,我陪你。” 纪衍诺翻身下马,他将人抱下来。 “大家伙都在看着,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在山里,人少,就当是没人看见了,可在这大街上你还来?”叶浮珣怪不好意思,她想自己来。 纪衍诺坚持伸着手,非要抱她下来,以此宣示自己的拥有权。 “再说了,这有什么啊,你是公主,金枝玉叶,作为臣子抬一抬手怎么了?” “你的道理一大堆,我说不过你。”她伸手给他,让人抱着了。 大家都在看热闹,不过没怎么停留,只扫了两眼,好奇之心转瞬即逝,他们急匆匆走过。 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城里,每天见到的新鲜事数不胜数,今天这一件,也不过是千万里的一道,并无特别值得推敲的地方。 叶浮珣闲庭信步,她道,“你告诉父皇母后了?” “嗯,母后想派人来接你。” “幸好母后没有派人来。” “阿珣想买什么吗?” “不买了,宫里什么都有,母后最想见到的是我。” 想到皇后,她也就不贪玩了,“先回宫吧,过后得空了,再出来走走。” “好。” 进入琼楼玉宇深处,直奔母后居住的宫殿,进了门,见到母后站在那儿等着,叶浮珣道,“母后,珣儿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甜甜的笑,那无暇倾城模样,让天地都黯然失色了片刻。 皇后瞧着好久不见的叶浮珣,她穿着白衣,墨发上盘着一条玉带,风姿清尘,她姿态更翩跹了。 皇后伸手,让孩子过来,“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叶浮珣抬步走进去,她站在至亲面前问,“母后是不认识珣儿吗?” 皇后扶着自己的儿媳妇,来回看了又看。 她的儿媳妇真的回来了,左盼右盼,一盼就是三年,年年担心她出事。 书信往来,互相报喜不报忧,她就想着这远行的叶浮珣何时归来啊? 今日终于见到,皇后喜不自胜,都落泪了。 她道,“说好的过年过节回来陪母后庆祝,怎的不见你,可是食言了?” 叶浮珣再走进一步,她与母亲拥抱后道歉,“是儿臣不懂事了,也是赶上不巧的时候,每逢年过节,我要么是闭关修炼,要么是随同掌门外出游历,想着回来,也没能赶上。儿臣就想着,待学有所成,再回来也不迟。” 皇后频频点头,她发现叶浮珣变得开朗健谈许多,还有些调皮活波性子了,再不像以往,心事重重,面色忧色深重。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皇后连连道。 “对不起,让母后担忧了,是儿媳不孝。” “说的什么话,你是母后心中的牵盼,有人顾着肯定是好的。” “嗯。”叶浮珣扶着母后往大殿里走,转头打量着憔悴的母亲问,“看您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后宫里的人又闹得母后不安生了?” “没有,宫里最近静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晓得你要回来的缘故。” 母女俩坐在软榻里,叶浮珣忙着给母后斟茶。 皇后道,“阿珣在宗门里,可有听说最近要举行拭剑大会?” 叶浮珣点,回来路上纪衍诺还跟着讲呢,说是举办好几天了,过两天是决赛,夺冠者有奖励。 说到拭剑大会,就想起三年前的事。 那时候她答应父皇,想办法阻止拭剑大会在别国举办。 这拭剑大会本该在去年的时候就举行,后来出了事,就推辞了一年。 “听人说,拭剑大会本该在南国举办,但不知为何,转到燕国来了?”皇后道。 叶浮珣想了一下回答,“这其中,好像有我和师兄的责任。” “你和你师兄?”皇后心提起来,担心女儿惹麻烦,“我早该知道,你父皇没安好心,利用了我不够,连你都不放过。” “母后,这不能怪父皇,我当时想去阎阁,父皇只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他也没说让我务必完成。” “那你是怎般去解决这件事,听大家说,都是要靠打打杀杀,你……” “母后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很多事情不需要靠打打杀杀解决,单靠着三言两语也能解决。” “我可不信,我老担心你在江湖里树敌,刀剑不长眼,若出个好歹怎么办?”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要说起拭剑大会,原先不这么叫,今儿改名字了,只因一把名剑,大家争相夺之。 去年不能成功举办拭剑大会,这事还真的是她从中作梗,不,确切说是靠师兄从中周旋。 那时候师兄说,想要阻止一件事在何时何地发生,肯定要找一个恰当的理由。 而要让拭剑大会搬到燕国京城举办,最好的借口就是,南州局势不稳,南州皇帝企图镇压江湖人士。 仅仅是这么一个因素而已,大家都惜命,故而转换了阵地。 叶浮珣将事情原委与母后说了清楚,皇后终于放下心来。 “前两日,我与你父皇去现场看了看,人还挺多,其实我不明白让这比赛在此举办有何用,你父皇一直看不惯江湖人,道是侠以武犯禁。” “是不是父皇年轻时候说的话?” “阿珣如何知道?” “猜出来的。” “呵,你倒是灵敏,竟直接被你猜出来了。” 叶浮珣笑嘻嘻,她不想否认。 陪着母后聊了好半天,转身拿起御膳房给准备好的点心,她去拜见繁忙于政务的父皇。 皇帝正在御书房忙着批奏折,得知女儿来了,即刻让人快快进来。 他道,“去见过你母后了吧?” “回父皇,儿臣刚从母后那儿过来。” 皇帝点点头,他开门见山问,“粟子镇的事,可是你发现的?” 叶浮珣作势要去跪下禀报,皇帝让人回来。 “事情的经过,小六已经跟朕详细说明,浮珣无需这般惶恐。” “谢父皇。” 她感到奇怪,父皇为什么不好奇,他难道没听说司空染这号人物? 还有,父皇有没有想过,也许皇室有人在密谋造反?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四处招摇 当然这是政事,她是儿臣,不该妄议朝事。 因此缄默不言,不敢多问。 皇帝让她陪同说说在宗门三年都学了什么? “除了打坐,修炼,还是打坐修炼。” “你倒是会总结。” “这就是事实啊。” “好好好,父皇相信你,怎么样,在那儿一个人,有没有被人欺负?” 叶浮珣笑,“只有我欺负别人,怎会有人欺负我?” “当真?” “千真万确,我的掌门可是阎阁掌门。” “就是顾掌门。” “对啊,父皇认识儿臣的掌门吗?” “年轻的时候见过,阎阁曾是国教,历代掌门做了许多为民为苍生的事,深得敬重。” 叶浮珣晓得这些,老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她正好赶上了。 “你刚回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过几天,父皇为你举办接风宴。” “父皇,不用这么麻烦。” “需要,你离开皇宫那么久,作为父亲,自然要为你做些事。” “那,儿臣多谢父皇。” 与父皇告辞,她返回太子府。 路上遇到香娘娘,她坐在辇椅上,打了声招呼道,“太子妃,好久不见啊,出落得越发美妙无双了。” “见过香娘娘。”叶浮珣与前辈打招呼,姿态得体大方,无可挑剔。 昙香掩嘴笑,她道,“太子妃这次回来,变得更不一样了啊……” “香娘娘说到哪里去了,我思念母后才回来,难不成,香娘娘认为我回来有什么不妥。” “不敢不敢,妾身要去陪着皇上了,就不与太子妃多聊了。”她逃了。 叶浮珣无意寻究对方的多嘴饶舌,她累了一天,想去休息,明早还需要起来修炼呢。 她可不想偷懒。 入睡前,特意吩咐小雨,“你去北城看看,就只需看一眼,无需进去做任何。” 小雨疑惑,“公主是想去参加拭剑大会的比试?” “是,不过现在半路杀进去,好像有些迟了,前些日子一直在处理粟子镇的事,我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个比赛,我错过了大好机会。” 小雨道,“听说此次比赛胜出者可以得到一把剑,名为后土。” 她忍不住吐槽,“这剑的名字也太俗了些,后土?那另一把剑是不是叫皇天啊?” 叶浮珣哑然,其实小雨没说错,与后土相配的剑就是皇天。 这皇天为男儿所有;而后土自然是女子拥有。 据知皇天已经被师兄拿走了,他天天佩戴在身上呢,他手上拿着的就是皇天。 记得他之前说过,为了拿这把剑,闯了十八关,杀得有些头晕。 最终名剑成了他所有物,他带着它四处招摇。 不过他也怕别人看到了,然后各种为难,便拿了普普通通的布料包在剑身外,将之伪装成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剑。 很多人和他过招的时候都问,为什么不出剑,他笑笑说怕控制不住将你一剑封喉。 敌人在这个时候,有的火冒三丈;有的却不以为然,都当是他狂妄自大,不以为意。 这些事白玉仙都跟师妹仔仔细细讲过,他当成是故事说与师妹听的。 叶浮珣待在山中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听他讲这些趣事,他说话声音好听,那声色,低沉,如玉石敲击着山峦,沉而有力,又温暖又有磁性,叶浮珣当真是喜欢。 甚至有时候还恍惚,她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就是纪衍诺。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最后还是摇摇头告诉自己,可能是你太想纪衍诺了,才会把别人当成他。 之前是孤尘焰成了纪衍诺的替身,没想到后来师兄也变成了替身。 叶浮珣怪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真过分。 偶尔时候,她会刻意疏远白师兄,就怕自己的某些行为让他产生误会。 现在回到宫里,她躺在床上,默然回想着在宗门里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睡去。 翌日醒来,小雨上前汇报。 “拭剑大会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还剩三组比赛,为争夺最后榜首。”小雨道。 “是哪三个宗进入了决赛?”叶浮珣边吃早膳边听着。 小雨道,“是云灵宗,妙仙宗,还有凤锦阁。” 呵,冤家啊。 居然没有阎阁,看来这次拭剑大会很热闹,看看这进入决赛的三组人选,能说有人从中作梗吗? 她所知,凤锦阁和司空染有些关系,云灵宗是唯一能和阎阁比敌的宗门,至于妙仙宗,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派,这最后者一直想往前跻身,企图把阎阁和云灵宗踩在脚下。 今年的拭剑大会,阎阁默默无闻,凤锦阁脱颖而出。 怎能说和司空染没有关系。 小雨道,“主子,听说凤锦阁是个歪门邪教。” 叶浮珣摇头,“不是,这门派亦正亦邪,说是邪教就有些以偏概全了。” “主子还为人家说话呢,我们几年前去阎阁,不就是凤锦阁联合司空染一起出手祸害我们?” 小雨说起这件事就气愤,她也是在查了很久之后才知晓当时的情况,差点被司空染害死了,这事不能不记得。 叶浮珣擦了擦手,她起身走出太子府。 小雨想跟随,叶浮珣让她留在宫里,“我刚回来,想必很多人会赶来凑热闹,你们留下来应付着,一概打发便是,就说我身体不适。” “但是主子您一个人……” “没事,我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如今还能打得过我的没几个。”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学了凤凰诀,还拿到了八荒诀,几乎是所有奇书功法都被她揽下来了,如果还一无是处,那就真的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御起轻功飞出宫城,直接赶往北城,前去拭剑大会现场观看。 据小雨汇报,今日不比赛,休息一天,明天再进行决赛。 叶浮珣去到拭剑大会场外,想了想,去换了一套衣装,就换成是男儿装的,还选择了师兄最喜欢穿的白色衣服,旁人看着就觉得这公子俊俏绝尘,如仙子一般。 她有些不自在,没想到换个装,居然引来那么多人侧目。 就想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抬手勾了勾额头,转身走到人少的地方随便走走看看。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一脸得意 拭剑大会在北庄园举行,这儿琼楼林立,景色奇佳。 她走过一座琳琅桥,再走过长长游廊,路上见到许多不认识的宗门弟子,他们都停下来侧目。 那些女弟子忍不住抬头看着白衣如仙的公子赞不绝口;男弟子则是好奇的打量了来回,就想这人是谁啊,前些日子也没见到他出现啊,今个怎的多出一个华彩无双的人来了? 走去的女弟子窃窃私语,一人道,“莫非他就是阎阁的白玉仙?” “对,听说白玉仙喜欢穿白衣,长得丰神俊貌,这个人几乎是他的样子?” “而且她手中拿着的剑,剑柄上镶嵌着的装饰品,正是阎阁的标志,阴阳鱼。” 那些女弟子悄悄耳语,叶浮珣听到了。 她有些窘,虽然她是故意的,但没想过要黑师兄啊。 因为有些男弟子道,“这不可能是白玉仙,白玉仙没这么娘气。” 叶浮珣差点摔倒,果然,女扮男装,并不可能真的成为男人,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她就是个女的。 而且以往没这么玩过,总觉得别扭。 走过了游廊,找到了空置着的房间,她开门进去了。 这是师兄留下的房间,她刚去询问还有没有落脚地的时候,店家就给了她这个房间的钥匙,说是有人特意给留下。 叶浮珣问是谁,店家道,“那人没留下姓名,只给四个字,白衣成神。” 她瞬间就明白是谁了,正是行踪不定,来去逍遥的师兄。 在山上修炼的时候,她问过师兄,世上有无神仙。 师兄回答,“有。” 他说他就是,凭一袭白衣造神,然后白衣成神四个字就出来了。 叶浮珣猜测,该是师兄特意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房间,他熟悉这里的规矩,晓得哪地方落脚比较安全。 到底是行走江湖的人,懂得多,从来潇洒逍遥,不受尘世斑驳束缚。 她拿了钥匙,打开房间的门,里面布置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这拭剑大会举办结束,来参加或者观看比赛的人很快就离开,北庄园是个举办盛会的好地方,却不是个可以生活的好地方。 叶浮珣站在房间里环身四顾,“吱呀”,身后的门响起来,好像有人? 她转头看,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穿着一袭仙逸飘飘的灰色衣裳。 这服饰,是云灵宗的门服,叶浮珣一路走进来都看到了云灵宗的师兄师姐都这般打扮。 飘逸的灰色衣裳,宽袖,对襟,发冠也是灰色的,冠上装饰着一个莲花图案,这就是云灵宗的标志。 阎阁是阴阳鱼,云灵宗本来也想用阴阳,可又不想被阎阁的人鄙视,干脆另辟蹊径,选择了佛祖座下莲。 叶浮珣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她打量着面相普通,伸手却不凡的人。 他的脸,好别扭,应该是面皮,不是真实的面容。 其青丝黑亮如墨,一身挺拔,器宇不凡,此人不简单。 她警惕万分问,“阁下是谁,为何擅闯我的房间?” 白玉仙看着师妹防备心重的样子,嘴角轻扬,也不逗着她了,直接道,“小师妹别紧张,是我。” 叶浮珣惊讶万分,“师兄,怎么是你,你为何穿着云灵宗的灰云裳?” 白玉仙关上门,他让人小声点。叶浮珣立马抿嘴,她小声问,“你这是……你不是说回陆国了吗,怎的在这里出现?” 白玉仙把带来的点心和酒放在桌上道,“我来参加拭剑大会啊。” “师兄参加拭剑大会?”叶浮珣不相信,如今已经进入决赛,没有阎阁的位置了。 白玉仙笑得明亮,他道,“我成了云灵宗的弟子。” 叶浮珣还以为听错了,“师兄,你这算是背叛师门吗?” “不算,这里边有些渊源,云灵宗三长老是我二掌门。” “然后……代表云灵宗进入决赛的是你?” “对,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籍无名就是我。”他指着自己,一脸得意。 叶浮珣表示佩服,“你何故借着云灵宗的名义呢,阎阁不好吗?” “掌门不答应,说是枪打出头鸟,让我不要祸害阎阁。” “这怎么能是祸害呢,五年一度的拭剑大会,难得参赛,在其中获胜出名对阎阁来说是好事啊,这样下一届招新,肯定有很多拜入阎阁修行。”叶浮珣这么认为。 白玉仙摇头,“阎阁不缺弟子,而且也不需要人多,掌门说过,找徒弟,看缘分,更要看那人有没有根骨天赋。” “这不是一棒子打翻一船人吗?” “没办法,这是掌门的决定,我们作为弟子只能听从。” “所以你就变成了云灵宗的籍无名?” “对,二掌门说,这是给云灵宗争光,他挺乐意的。” “就这样吗?”叶浮珣不信师兄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就是给他的二掌门争光。 要说云灵宗和阎阁的弟子,那是猫跟狗之间的大战,两大门派的人每次相见,总少不了要冷嘲热讽,总觉得自己技高一筹,或者自己是更好的。 两方争斗的方式有点像小孩子在打架,一番大动干戈不过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 白玉仙把买来的米糕打开,他让师妹过来尝尝,“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师兄刚才跟踪我?” “对啊,你从皇宫里出来,我就看到了,本是去接你,不过想到我这装扮,怕把你吓着了,也就没有在街上相认,转而跟着一路走来,直到北庄园,得知你想找个房间落脚,我就给你安排了这个房间。” 叶浮珣吃着点心,再给师兄倒酒。 “听说明天进行决赛?” “嗯,正好你来了,可以看一看。” 叶浮珣笑,“我知道师兄很厉害啊,就算我不来,也知道你一定是第一。” “这么相信我吗?” “对啊。” “既然阿珣这么信任我,那等我赢了就把奖品送给你。”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师兄比赛是为了拿奖品吗?难道不是为了挑战天下众高手? 白玉仙笑着,侠长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夺人的光。 眼尾里溢出些许倜傥风流,他这人这副装扮,也难掩白衣时的风流无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不知所措 阎阁的女弟子,没有一个不喜欢白师兄。 可白师兄看都不看师姐师妹们一眼,她们挺伤心的。 白玉仙道,“我是为你才参加这次比赛。” “为……为我?”叶浮珣结巴起来,想说你这不是胡闹吗?怪不得掌门不愿让你以阎阁的大弟子身份出席,你这…… 白玉仙道,“原本我是想以,阎阁的名义参赛,然后就可以凭借师兄的身份,为师妹争取一把绝世名剑。” “可是掌门不同意,我便作罢。” “之后,云灵宗的二掌门让我给他出头,我想想就答应了,为此借了云灵宗弟子的身份,说白了,还是为了那把名剑。” 叶浮珣问,“什么剑?” “名叫‘后土’,我一定要拿到它,然后送给小师妹。” 他认为,世上只有她配得上这把剑。 他拥有了皇天,那么后土必须是她所有。 叶浮珣哑然,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一刻竟然宁愿师兄输掉比赛,这样的话,自己也不用接受馈赠了。 她道,“师兄,奖品很贵重,你不该轻易送人。” 白玉仙侧头凝视着女扮男装,看起来极致俊逸俏气的人道,“正因为它很贵重,我才想着要夺过来送给你啊。” 叶浮珣无所适从,总觉得是自己在不轻易间说了什么,或者是表现出什么不对的行为才导致了师兄误会?这样下去可不好。 白玉仙发现师妹好像很不自在,即问,“怎么了,是不是师兄说错话了?” 叶浮珣想了想道,“师兄,你武功那么好,怎不见你带值得喜欢的侠女出现啊。” 白玉仙不明所以,一时想不通师妹,自己的宝贝公主为何突然说起无关紧要的事?难道她怀疑他在江湖里流连花丛? 那可太冤了,他洁身自好,未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叶浮珣感到不知所措,师兄的好意,她想表示心领,当然也只是心领,其它再无能做任何。 当然,她总不可能说,师兄我不喜欢你。假如,师兄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那她这样说,是不是自作多情啊,不仅唐突了对方,也让自己尴尬到无地自容。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 “师兄,今日休息,你难得来燕国京城,可有出去看看?” “没有,不知道哪里好玩。”他睁眼说瞎话。 叶浮珣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趁着有空,就带着人去走马观花了。 杨柳湖,两岸杨柳垂青;许愿树,整棵大树上都系着红艳艳飞扬纷纷的丝带。 还有临江舫,日夜笙歌,最是热闹。 这最后一个她没去过,杨柳湖倒是陪着哥哥走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还有许愿树,也是哥哥带她去看,大哥说,女孩子家,好像都喜欢这些。 叶浮珣不得不承认,女孩确实喜欢这般风景。白玉仙跟随着她去许愿,写了愿望,挂树上了,转头问师妹,“许了什么愿?” 她道,“说了就不灵了。” 白玉仙笑笑,也不问了,其实他看到了,叶浮珣写的是,与岁长安,她的心愿很简单。 他看着忍不住心疼,他道,“偶尔时候,可还觉得身体不适?” “没有了,近几年,吃的喝的讲究,加上在阎阁,与山水相伴,少了杂乱纷繁困扰,心情明朗,整个人觉得轻松舒畅,不是几年前,什么都想不通,容易走进死胡同里。” “那就好,师兄只希望,师妹快快乐乐。” “谢谢师兄。” “与我何须客气。” 两个人返回北园山庄,晚膳,去酒楼里吃了一顿,白玉仙请客,点的都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叶浮珣眉开眼笑,“师兄好像对吃的也很了解。” “不算,我对酒最了解。” “也是,怪不得人称你是酒仙。” 她与师兄敬一杯,这酒酣冽,入吼,滚着灼热,实在是酣畅淋漓。 痛快。 叶浮珣只顾着享用美味佳肴,喝酒就不喝了,怕喝醉了。 白玉仙也不想让她喝,故而只能自己自斟自酌。 他喝醉了,伏在桌边想睡觉。 叶浮珣搬着他到床上,让他好生歇息,她则躺在了另一个床上。 这房间里有两个床位,刚刚好。白玉仙躺在床上叹息,大好机会,本该做点什么的,然而没胆。 次日,师兄妹俩相继起来。 用过早膳,便跟随着人流去现场观看比赛。 白玉仙易容,没有人认识他。叶浮珣女扮男装,也无人认识她。 白玉仙不得不和师妹分道,他穿的是云灵宗的门服,不宜跑到阎阁那里,闹不好是要被打的,两大宗门的弟子互相看不顺眼啊。 “那师兄,你加油。”叶浮珣说了一声,她去往阎阁弟子坐着的地方。 大家看见她出现,都一脸好奇,就想这人是谁,为何佩剑上带有阎阁的标志? 叶浮珣笑了笑,她姿容妙美,女扮男装后,容止俊逸脱俗,女弟子多看了两眼。 她让同门街道,她想走到薛师姐旁边。 薛燕凝也来观看比赛了,她正和其他女弟子闲聊,发现大家都看向那边,她也转头看,然后喊,“小师妹。” 果然,还是薛师姐厉害,轻易就认出了同门。 阎阁其他弟子讶然,有人道,“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是硬闯九楼的卓师妹。” “难怪难怪了,我说这如天仙的人儿是谁呢?果真是我们同门。” 众弟子窃窃私语,叶浮珣不怎么理会,走到了薛师姐身边,还有一个空位,她征询后坐下了。 薛燕凝道,“你也下山了?” 叶浮珣点点头,她不仅下山了,还跑去妙仙宗闹了一番,也算是走了一遭江湖。 “第一次比赛,是谁和谁啊?”叶浮珣没有去看公告栏,不知详细安排。 薛燕凝道,“第一场是妙仙宗和凤锦阁的对决。” “凤锦阁?” “对。” 叶浮珣转头看,听说凤锦阁的阁主面貌美绝,雌雄莫辨,她就想看看传说中的人长什么样? 薛燕凝道,“在找人吗?” 叶浮珣靠近师姐说悄悄话,“凤锦阁的阁主在这儿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物归原主 “唷,你认识那不男不女啊?” “额……师姐认识那人呢?” “还打过架呢,那就是个目中无人的阴阳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武功高得变态,就是长得有点让人不敢苟同。” “有什么问题吗?” “长得太妖了,而且动不动就杀人,具备成魔的潜质,其他门派的长老都说他这人不坏,我看他是个恐怖的存在,如果说白师弟是神界的主宰,那他就是妖界的主宰,你懂这个比方吧?” 她诧愕,“他有这么可怕吗?” “小师妹,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可要长点心,像你这么单纯的人,很容易被骗。” 叶浮珣:………… “不过,据说凤锦阁的阁主喜欢男人。” 叶浮珣:………… 她咋舌,都不敢问下去了,江湖的精彩纷呈,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都还没深入领教呢,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眼下,台上的凤锦阁弟子和妙仙宗弟子打得难分难解,杀气四处乱飞。 她想去找一杯水喝,早上吃了米糕,有点渴,都是师兄买的,说是她喜欢,就给她买了好多。 叶浮珣起身走去找了一个小摊子,询问有什么解渴的东西,老板道,“绿豆汤,红豆汁,小公子要喝什么?” “那就红豆汁。” 绿豆汤寒凉,她不宜多吃,还是红豆汤好喝。 接过汤水,喝了一大碗,她想找手帕出来擦擦嘴,可找了半天没找到。 难道是早上出门时忘了佩戴?还是说刚才挤过人群的时候弄丢了? 她四处寻找,找不到了。这又不能用袖子抹,怪不好意思。 她有些无措的低头,拿着手小心翼翼擦了又擦,生怕嘴巴残留着红豆汤的汁墨。 红豆汤暗红,很容易留下颜色,刚有一滴落到雪白的衣服上,很快就染成了暗色。 她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去买酒喝了,或者走远一点买一壶茶喝也好啊,这就是贪图近处的错。 低头擦嘴半天,她起身要回去了,怕错过师兄的比赛。 要说师兄的剑法,那是真的飘逸,每一招都是流风回雪,行云流水,特别的优美。 阎阁里的弟子都说看白大弟子舞剑是人生一大享受,其行剑走势,如风如烟,飘逸而俊绝,那绵密的剑法,叠影重重,气势和温柔并齐,当真如他的一人,潇洒凌云。 叶浮珣急急忙忙起身,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红色衣袍,手上拿着的扇子掉地上了。 她赶紧道歉,刚着急,站起来的时候莽撞,以致撞到坚实的胸膛的时候,觉得脑袋都撞疼了。 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抬头看着被自己撞到的人,他容貌昳丽,一双侠长的眼睛,眼眸是蓝色的,他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还有那面貌,俊丽妖艳,美得让人窒息。 叶浮珣眨眨眼,怀疑眼睛出了问题。 见过不少好看的人,后宫佳丽多的是,长得千娇百媚,各有姿色,那也是一种美,还有男儿俊美绝伦,风采卓绝,也是独秀无双的风华。 其中大哥也是一表人才貌美端俊了,还有纪衍诺,丰俊绝伦,俊美绝俗,而眼前人,美得有些妖冶。 他就像妖一样,美,迷人,魅惑,让人看着第一眼会不由自主沉醉。 “看够了吗?”男人冷冷问,他剑眉微挑,嘴角露出七分戏谑。 叶浮珣急忙后退道歉,“对不起。” 她转身想走,而挂在腰间的荷包掉地上了。 妖美的男人低头看一眼,他没有喊走去的人,就这么看着良久,等叶浮珣走去半路,摸了摸腰间,发现荷包不见了,当即跑回来找。 她着急问摊主,“你好,有没有看到我的荷包,我的荷包掉了,你有看到吗?” 摊主指了指坐在那边的美妙公子道,“他捡起来了,本来是要放我这里让物归原主,最后又拿走了。” 摊主害怕那长得妖艳的公子,这人一看就不一般,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这些神秘莫测的江湖高手,他可不敢得罪,也不敢多说任何。 妖美男人坐在那儿吃蒸笼包,是那种包着瘦弱裹着很多汁儿的小包子,他吃得很斯文,小心翼翼咬一口,竟要犹豫好久。 她走过去询问,“请问,你有看到我的荷包吗?是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妖美男人抬头看一眼道,“没看见。” 叶浮珣却看见了他旁边搁着的荷包,“这个就是我的啊。” “什么叫它是你的,我也有这样的荷包不行吗?” “我……” 叶浮珣有些无语了,世上怎会有这种人啊?没有拾金不昧的精神也就罢了,他捡了别人的荷包,都摆在那儿了,硬说是没有捡到。 “那是我的荷包,你说是你的,那你告诉我,里边装着什么?” “银子。”男人想也不想回答。 她气绝,“你打开看看,里边根本没有装银子,我装银子是装在别的地方,那荷包里没银子。” 妖美男子听这么一说,他眯眼瞅着姣美如玉的人儿,这女的扮作男人,很容易被看出来,因为她太女气了,樱桃色的嘴唇,细长的脖子下并没有喉结,漂亮的耳朵上还有耳洞。 也就女孩才会有这些特征。 装扮得也太粗糙了些,轻易就被看穿了。 叶浮珣让人把荷包还来,“你要什么,如果想要银子,我给就是了。” “哦,你想给多少银子?” “那你要多少?” “一百金。” “你这是抢劫啊,就这一荷包,你要我一百金?” “爱要不要。”男人想把荷包收起来。 叶浮珣伸手去压住荷包,男人快了一步,他先压住了,抬头看着玲珑精致的女子问,“占我便宜呢?” 她赶紧把爪子收回来,她,她是为了压住荷包,一不小心就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男人瞧着无措的假男人,他把荷包塞进胸口。 “你……” “一百金。” 他理直气壮,抢劫! 叶浮珣气不打一处来,转头东看西看,这个时候,她要去哪里找一百金啊,若是他走了,她去哪儿找人啊。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深藏不露 “我先欠着行吗?” “不行。” 男人慢条斯理吃着蒸笼包,似乎很惬意。 叶浮珣气得拔剑了,“看得出你是故意的,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要用武力解决,她苦苦修炼可不是为让别人平白无故欺负。 男人颔首,满是挑衅的眼神看着终于忍不住的人,“好啊,打败我就拿去。” “好,本来就是我的荷包,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可以不捡,若是让旁人捡去,哪怕那人贪财,最多也就一百两,总之不会像你这般讹人。” 她剑光闪起,一把向可恶的男人刺去。 男人举起筷子当做武器,他夹住杀气腾腾的剑道,“阎阁的人?” “是又怎样?” “那我可得好好和你客气客气了,因为你们欺负了我凤锦阁的人。” “凤锦阁?”叶浮珣一顿,她打量着美得妖艳,雌雄莫辨的男人,“莫非你就是凤锦阁的阁主。” “眼睛还不错,我还以为瞎了呢。”他站起来,作势要一招锁喉,叶浮珣飞身退开去。 “原来你就是凤锦阁的阁主,那正好,我是要好好跟你们算了,三年前你们凤锦阁的副阁主联合司空染截杀我,险些让我命丧,之前不久他又陪同司空染陷害堵截我。这事,我是该跟凤锦阁讨个明白,我能打上墨焰楼,自然也要打上凤锦阁。” 说时剑招疾变,寒光闪烁间,冰冷的剑气飞射而去,她的身影紧随在后。 凤堇宴眼里流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凤凰诀?你修炼了凤凰诀?”凤堇宴惊讶不已。 叶浮珣斜剑向上,悄然而起的剑刃,斩断了妖美的男人飘拂起来的青丝。 青丝纷纷扬扬落下,她桃花眼里都是冷意,明显是生气了,她不喜欢和别人开玩笑,而且这男人是她仇人。 凤锦阁的副阁主黑白不分,那么作为阁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与这些人客气,随时都有可能死不足惜。 叶浮珣用了杀招,一招凤羽凌空,她伸手想夺走自己的荷包,凤堇宴似乎料到她会这么做,居然躲开了,动作敏捷迅速轻巧。 “说我抢劫,难道你不是吗?”凤堇宴把荷包塞得更深了,一副有本事你把我衣服脱了,然后把你要的东西拿走。 “无耻。” “哼,我便无耻,你当如何?” 叶浮珣握紧手中剑,她真的很想把这人碎尸万段。 那荷包里其实只有一块石头,分文也无,偏他还是这么为难人。 “你到底要怎样?” 凤堇宴笑,“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想到要把你怎样,不若这样,让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说。如何?” “懒得同你废话,看招。”她再次御剑而去。 薛燕凝跑来寻找,大老远看到小师妹和一个不男不女在过招,她讶异万分问,“你怎么和他打上了。” “他捡了我的荷包,不愿还给我。” 凤堇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道,“我捡到的东西,为什么要拱手让你。” “我说了,你要什么,我给就是。” “刚说了,要一百金。” “那是抢劫。” “那就没办法了。”凤堇宴耸耸肩,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叶浮珣气不打一处来,想再次御剑而去,薛燕凝道,“最后一场比赛了,你不去看看吗?” “什么,要结束了?” “嗯,你不是说想看最后的比赛吗,我看你出来这么久,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急忙出来找了。” “算了,先去看比赛吧。”远处的臭男人,最好别在遇见了。 至于荷包之事,回头再找这人算账,那重要的石头实在要不回来,就让纪衍诺再找一颗石子吧,总不能让她不顾性命去抢? 如果纪衍诺在场一定也不愿她这样冒险,这么盘算着,叶浮珣干脆走了,懒得搭理不要脸的臭男人,这是她第一次骂人。 回到比赛现场,刚好看到白师兄和对手剑刃相交,双方胶灼不下,两人实力不相上下。 妙仙宗的人居然被踢出局了,凤锦阁的这个男弟子有两下子嘛? “他叫什么?” “凤堇斯。” “和凤堇宴是什么关系?” “亲兄弟。” “亲……”兄弟! 叶浮珣想到自己的荷包,怒气暴涨,她暗暗道,师兄,把人打下擂台,第一就是你的了,一定要赢。 她在这一刻比台上的师兄还要着急。 她大喊,“师兄,加油。” 白玉仙:他转头看一眼难得破坏形象大喊起来的师妹,她居然为了他呐喊加油? 叶浮珣有点控制不住,喊出来了才发现一帮人转头看过来,个个都疑惑,就想这阎阁的弟子干什么,为什么要叫我云灵宗的弟子做师兄啊? 他是眼瞎吗?是认错人了吗? 薛燕凝也觉得奇怪,她认不出台上那普普通通的籍无名是白玉仙,她道,“你喊他师兄?” “额……” 叶浮珣语塞,她真想赏自己一个嘴巴子,想了一下道,“云灵宗和阎阁是同宗,喊他师兄也没什么问题吧。” 薛燕凝要笑哭,“你知道我们和云灵宗势不两立吗?两门派的弟子每次遇见都有打得死去活来,要么是吵得天塌地陷。” “有这么可怕吗?” “是很可怕,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其实以前云灵宗和阎阁的关系很不错,就是掌门拒绝了云灵宗的六长老后,人家生了怨气,就开始和阎阁作对了,然后就造成了弟子之间也互相看不顺眼。” “是这样的因由吗?没有其它深仇大恨?” “就是这样的小原因而已,没有其它的因素。” “那不是小事一桩嘛?” “对某些人来说这的确是件小事而已,可对某些人来说,它成了大事。” “说的也是。” 叶浮珣不再聊天,认认真真的观看比赛。 白玉仙使出的剑法高妙惊艳,台下一阵阵呼喊声,都是为他而呐喊。 同他交手的凤堇斯已经力不从心,他的剑法破绽百出,从开始的步步紧逼,攻势逼人,到后来只能守,无法再反攻,他节节败退。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转移话题 最后在白玉仙的一招九天揽月下,凤堇斯输了,白玉仙使出的剑抵在他命门上,他满脸的不甘心。 秀气的脸上淌下大滴的汗水,为了这次比赛,他准备了好久,一路过关斩将,竭尽全力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输给了云灵宗的弟子,这人是叫什么来着?籍无名对吗? 行吧,还有下次,总不会一直输。 白玉仙转头看向台下的师妹,他眼睛明亮闪耀,注视着她,满目深情,藏都藏不住。 薛燕凝奇怪道,“怎么觉得这籍无名有点眼熟啊?他看着你的眼神和白师弟看着你的眼神好像啊?” 叶浮珣:她差点被空气噎死,薛燕凝还在琢磨着,很快就要破案了。 她急忙转移话题,她道,“第一名会得到什么?”她装作不知问。 薛燕凝的思绪被打乱,她道,“听说是一把剑,叫后土,幸亏我不缺剑,也没想过要拿什么名剑,否则会因为没能进入决赛而气上一年半载。” 叶浮珣陪着师姐说了好半天的话,等师兄拿到奖品,他示意,“回房间。” 她有些尴尬,借口说是去看看,她忙着跑去房间里。 白玉仙已经在那里等着,他道,“给,小师妹,你的礼物。” “师兄,使不得,我其实不需要什么名剑,现在这把剑跟我很久了,有感情了。” “你可以把它收起来,我又没说让你扔了。” “但是这后土剑太重了,我不能收。” “那师兄只能扔了。” “嗯。” “…………”白玉仙哽住,她居然真的允许,让他拿去扔了。 叶浮珣窘窘有神,她觉得真的不该收,无论如何都不能。 白玉仙让人拿着,“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参加这场比赛,你现在告诉我不要它,它得有多可怜。” 叶浮珣:这话说的,好像是她的错。 “怎么,这把剑很烫手吗?” 她摇头,“不是,师兄就没想过,将她送给心仪之人吗?” 白玉仙挑眉,他的心仪之人,不就是她吗? “师妹认为,谁是我心仪之人?” “我怎么知道?”她未曾陪他下山,也不知他在江湖里遇见了谁,他的事她其实都不清楚,就听师姐说过,很多人都认识他,大把姑娘倾心于他。 偏偏他无情无义,他看不见那些娇艳如花的美人儿各种明眸善睐深情款款。 “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叶浮珣想来想去,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白玉仙诧愕,他怔怔看着师妹,眼里藏不住的失落,从眼睛里蔓延到脸上各处。 他怔了好半天问,“谁?” 他想,不要告诉我是墨卿封,如果是他,师妹,我一定会杀了他,即便你恨我。 如果是温凌烨,那我也一定能整死他,总之不管用什么办法,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掌心。 这一刻的白玉仙有些可怕,眼神幽深,气息森寒。 叶浮珣感受到了,觉得师兄好像变了另一个人,很陌生,她都不认识他了。 可叶浮珣不想让人误会,她一定要说清楚,故道,“我……我是燕国国公主,以后要嫁,也嫁给燕国国的人。” 她想,这样说得应该很清楚了吧?师兄是陆国的人,他该死心了吧。 然而白玉仙想的不是这个,燕国的人,我也是燕国的人,虽然只是一半缘分,但我就是。 至于燕国的谁人成了浮珣的心上人,他很想知道呢? 故而注视着师妹问,“谁?你刚才说心仪之人,到底是谁?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也该让师兄死心彻底吧?” 叶浮珣:“……”他居然要刨根问底。 莫名有些后悔了,干嘛要说起这个事啊,其实他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但他喜欢她,她不一定喜欢他啊? 为什么要顾及他的感受呢,他误会了,那自己也误会了呢? 现在落入尴尬境地里,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白玉仙忐忑不安等着,他也害怕听到不满意的答案。 从未有过的紧张与焦灼,此刻在深切烧灼着他的身心。 叶浮珣想了想道,“我是燕国太子纪衍诺的太子妃。” 白玉仙听了,差点拉住眼前人到怀里亲一口。 他想,小师妹,你不知道我是纪衍诺吗? 她观察着师兄的反应,怎么觉得他好像松了一口气,似乎还高兴起来了? 这什么情况?他不生气吗?这么说真的是误会他了。 白玉仙藏起心中的喜悦,他道,“哦,纪衍诺,他是谁啊?” 叶浮珣小声解释,“燕国国武忠候长子,封家少太子,师兄之前打听过的。” 白玉仙想,我能不知道他吗,我就是他,只是故意问而已,蓦然道,“小师妹,你喜欢太子?” “我……” “师兄不好吗,我也会武功,我们在山中不是在一起过得很愉快吗?” 叶浮珣:“…………”这哪儿跟哪儿啊? 她在山中都是修炼,最多是他天天来找,天天守在身侧指点,或者陪同练剑,也没做过什么啊? 怎么有些事从师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本该是师兄师妹互敬互助,无端端的变成了情深意浓,情意绵绵。 白玉仙看着手足无措的师妹,他不逗她了。 “好了,你既心有所属,师兄当然祝福你。” “多谢师兄。”她快速的道谢。 “那,把剑收下吧,师兄确实没有值得相赠的人,唯一一个,却心有所属了,但这把剑只能属于你的,拿去吧。” 叶浮珣迟疑了一阵,还是接过了。 “师兄接下去要去哪儿?” “我回宗门,下山好久了,门中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掌门等着我回去呢。” “那你代我向掌门问好,我要过一段日子才回去,好不容易回家,我想陪着我母后多一会儿。” “好。” 师兄妹俩就此分别,叶浮珣赶着回宫里,白玉仙则忙着返回太子府。 二人分开后,凤堇宴出现了,他躲在背地里偷听了半天。 等两人消失不见后,他才走出来。 眼看着那精致如玉的公主快要消失不见,他赶忙追上去问,“不想要你的荷包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见死不救 有病吧!叶浮珣回头看着阴魂不散的人,“你到底要怎样,拿着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很好玩吗?” “是啊,好玩,你想不想要回去?” “不要了,你想拿,我慷慨地送你吧。” 凤堇宴不乐意了,他不稀罕一块破石头,“除非你说这石头是你自己捡来的。” 叶浮珣看出了这人的恶趣味,也就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他似乎很喜欢捉弄人,之前跟他好说歹说,他不愿把东西还回来,现在好了,舔着脸来求着物归原主吗? “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一颗石头,是我心上人送的,怎么,夺人所好是不是很好玩?”叶浮珣瞥着自以为是的人问。 凤堇宴听着脸色有些挂不住,“你的心上人。” “是,我的心上人,我青梅竹马。”她说得更加清楚明白了。 凤堇宴捏着手里的荷包,想把它捏碎了。 “哥,哥,你在这儿啊。”凤堇斯找来,他找到了哥哥,即刻悄悄对兄长说了什么,凤堇宴脸色大变。 叶浮珣瞅着,一副事不关己。嘁,这妖人也会摊上大事呢。 那最好不过,希望以后别再见到了,否则她一剑送过去。 她正要转身走,凤堇斯突然道,“哥,你可答应我,不能让墨卿月出事。” 恩?墨卿月,小丫头认识这妖男的弟弟? 叶浮珣站住了,她回头问,“你认识墨卿月?” “你谁啊?”凤堇斯看向陌生的白衣少年,长得俊秀如玉,长得是不错,可惜是个少年,他认识墨卿月,不会是情敌吧? 她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与嫉妒,想到那小丫头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她出事了,作为姐姐总不可能见死不救? 所以在凤堇宴和凤堇斯离开后,她偷偷地跟踪两个人而去。 她以为遥遥领先的兄弟俩没有察觉,可凤堇宴一直在留意身后的人,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三个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走一天,到晚上十分,叶浮珣才恍悟过来,应该找个地方落脚。 然而故意带人进坑里的凤堇宴,把人带到荒郊野外了。 凤堇斯道,“大哥啊,我们前一刻钟明明到镇子里,找个地方住下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说你,为什么非得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大晚上的,出来喂蚊子吗?” 凤堇斯满是抱怨,他真的很想打道回去,找个客栈落脚才舒服。 偏偏凤堇宴不乐意,他就是故意的,晓得身后跟着一个人,他就想看她跟踪到什么时候。 难得遇见这么个有趣的人,不好好逗弄一番怎行? 凤堇斯问,“就在这儿吗?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凤堇宴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他教育起弟弟,“出来混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要没我在身边,你是不是要饿死?” “不还有你在吗?” “我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 “大哥你还嫌弃我了?” “是的,嫌弃。”凤堇宴还真的承认了。 可怜的凤堇斯撇嘴。 凤堇宴大凤堇斯六岁,他们是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很多年前,一女人把凤堇斯交到凤堇宴手上,她道,“他就靠你了。” 然后她死了,据说被毒死的,没怎么受折磨。 凤堇宴未曾把这段凄凉的事告诉凤堇斯,弟弟心思单纯,作为哥哥的,也希望,他能纯粹的生活,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副阁主出事了,凤堇宴察觉不太妙了。 有可能自己哪天出意外了,凤堇斯也会紧随后死得其所,他的死因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就是单纯无害,以致轻易被人害死了。 凤堇宴让人去捉鱼,他升起了火,大火照耀黑沉沉的夜,周围都明亮起来。 兄弟俩在河边烤鱼。 叶浮珣则躲在树上,闻着那撩人的香味摸摸肚子,暗自在心里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太过分了,深更大半夜放毒害人,两个臭男人。 叶浮珣暗暗骂了人家,她转身飞走,四处寻找着可吃的东西,然而林中飞禽走兽四处晃荡,她一样也看不上。 瞧着树上,也没有好果子吃。 真的很饿。 她站在一棵树下仰望,正想着要不要连夜赶路,也许百里之外就有村落或者城镇,反正凤堇宴和凤堇斯是要回凤锦阁,她后面跟上去,自己找到那狼窝就可以了。 一路上偷听他们谈话,所知是墨卿月被扶鸢鸾和司空染抓走了,扶鸢鸾上次挨了一剑没死,他还活着,司空染把人救活了。 司空染还跟着扶鸢鸾回到了凤锦阁,她不仅想要墨焰楼的功法秘籍,更想要凤锦阁藏着的秘典神功。 前两天,司空染把墨卿月抓在手里,她威胁墨卿封,让人交出墨焰楼的武功秘籍。 墨卿封本来想交出去,但墨卿月命令大哥不许,她死也不愿向司空染低头,最后就被带走了。 叶浮珣了解了基本情况,她转身要走,站在树上的凤堇宴摘了一片树叶打下来,他道,“跟踪我做什么?” 叶浮珣转头仰望,反驳道,“谁跟踪你了,燕国国的领土,我是公主,这天下都是我父皇的。” “哦,你是燕国国公主?” “有问题吗?” “你拜入了阎阁?” “想说什么,直接说。” “听说你体弱多病,应该在十五岁死了。” “本宫没死,怎么着,你想谋杀啊?” 凤堇宴打开扇子摇一摇,他笑得明媚勾人,“我哪舍得啊,公主贵为金枝玉叶,我等贱民见了都要拜上一拜。” “那你拜了吗?” “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我也没必要向你证明真假。”叶浮珣抬步要走。 凤堇宴飞身下来,跟着她一起走道,“饿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是真的饿,平日用餐及时,而且有下人伺候着,从不曾担心饿着或者烦着,现在跟随这两个人跑到山旮沓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找吃的。 “阎阁的人不都是神仙吗?居然也会饿。”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江湖险恶 “呵呵,凤锦阁的人不是天下无敌吗,你想不想试试我手中的剑啊?”说着又打算拔剑了,凤堇宴让人打住。 “姑娘家,长得妙美无双如仙如玉的,怎的动不动就拔剑,老说起打打杀杀呢?还有宫里的规矩不是很多吗?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公主啊?” 凤堇宴很好奇,怀疑她是假冒。 叶浮珣不想与争辩,她的脾气还是被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给磨练出来。 原本她也是得体识礼,但有些人不知好歹,非要找麻烦,那她如何能客气? “走吧,请你吃烤鱼。”凤堇宴堵住人家去路,请如仙美人去吃烤鱼。 凤堇斯的手艺还不错,不仅长得清秀好看,还会下厨,武功又高,那可是举世无双好男人啊,可惜那墨卿月不解风情,不懂得男人的好,说什么凤堇斯太女气了,没有男人的气度。 凤堇斯挺委屈的,他天生就长这样,总不可能让他自毁容貌以表示血气方刚吧? 叶浮珣坐在火堆旁,听着少年说起他和墨卿月如何相识还有如何被月月鄙视的事情。 叶浮珣忙着啃鱼肉,一直没有说话。 凤堇宴则在看着她吃东西,她估计是饿坏了,吃相有点豪情万丈,如果没有旁人在场,想必就是一派风云残卷,狼吞虎咽,各种骨头满天飞。 叶浮珣看向盯着自己的人,“看什么?” “你好看啊,没想到堂堂公主吃东西也这么好看。”凤堇宴笑着回答,他笑起来很艳,那种妖美艳冶,深入人心。 叶浮珣看着翻白眼,她对美貌没什么兴趣,她更喜欢纪衍诺那样,英武卓绝,俊美卓然,又极富担当。 像凤堇宴这种,最能给人招祸,动不动就出卖色相,哪天见到一个好欺负的,那绝对是别人惨不忍睹,他还装无辜。 世上总有人喜欢以貌取人,她们一不小心就陷入这位凤锦阁的阁主手里,然后不知不觉身心尽负,然后死不足惜。 凤堇宴亦正亦邪,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杀心起来,然后一把将人碎尸万段。 凤堇宴盯着美妙人儿的小嘴唇,那小嘴唇诱人,樱桃色的,不点而红,像颗等人采撷的果子。 她皮肤白皙细腻,衬着那红艳艳的唇,越发的迷人让人蠢蠢欲动。 凤堇斯看向大哥问,“哥,你在看什么呢?”心想,你用得着这么虎视眈眈吗?真是难得,清心寡欲,冷面寡情的大哥居然会对女人感兴趣,实在是奇事。 叶浮珣把鱼骨头扔进火里,她怒视着凤锦阁的阁主问,“看够了吗?” 凤堇宴坦然承认,“没够。” 叶浮珣伸手要拿剑。 凤堇宴拿着他的折扇压住人家的剑,“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才吃我的,现在就想大开杀戒,浮珣公主也太不客气了。” “哼,跟你这种人没法客气,你要是个人,就该把捡到的东西还回来。” “我说了,我要一百金。” “买你的命吗?”叶浮珣忍不住想打架了。 凤堇斯让两位别闹了,大深夜的,明早还要赶路呢,“都赶紧睡觉吧,你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也请等到天亮再算。” 叶浮珣瞥了一眼少年,想到他方才亲自烤鱼请吃了大餐,也便闭嘴了。 总归凤堇斯比他哥靠谱,凤堇宴就是个没事找事的。 她走到大树旁坐下,靠着树闭上眼休息。凤堇宴走过去,擅自坐下如玉美人的旁边。 她睁开眼示意,滚开,别挨着我。 凤堇宴剑眉微挑,随口问,“不怕树上有蛇啊?” 她明显僵了一下,凤堇宴满意的笑,“放心,有我在,那蛇不敢出来。” 叶浮珣是真的困了,总不可能坐在空荡荡的地方睡觉,那样子没有任何依靠,她睡着了会倒下的,而这样坐在大树旁边比较靠谱,还能维持着一个舒适的姿势。 所以还是坐着不动了,任由可恶的臭男人在旁边骚扰着。 凤堇宴借着火光,注视着闭眼睡觉的人。 她长长的羽睫像把扇子,柔顺的盖在那漂亮惹人的眼睛上,白得剔透如玉的肌肤,在火光映照下,朦胧莹润、极致动人。 所谓的如玉美人,大抵如是了。 以前看谁都不上眼,如今遇到一个人,觉着她最好。 忍不住拿出她的荷包看,荷包里确实没有银子,只有一块石头,心形的,刚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有趣,但听到她说是心上人送的,凤堇宴就不怎么喜欢了。 想了好半天,他打算把荷包塞回去,只是有点不甘心,说好了要拿一百金呢,现在什么都没拿到就物归原主了,感觉很吃亏,可若是为她吃亏,心里觉得还挺乐意的。 罢了,堂堂七尺男儿,跟一个姑娘家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凤堇宴自我规劝了一番,他把东西还回去。 叶浮珣很困,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她没怎么休息,感觉困得不行了,此刻就算是天打五雷轰,她也醒不来。 凤堇宴看到她要倒向另一边,急忙伸手把人揽过来,直接将人揽进怀里抱着。 闻到了她身上的清新秀雅的香味,那是独一无二的很迷人的味道,凤堇宴眼里柔和下来。 坐在远处的凤堇斯道,“大哥,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不可以吗?” 凤堇斯表示,没什么不可以,您老高兴就好,请随意。 心想,但她是公主啊,皇室中人,我们这些人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江湖草莽知道吗? 即使你是凤锦阁的阁主,那也是在人家父皇的皇权之下。 唉,民不与官斗,他希望大哥尽早明白这个道理。 三人各自休息了,做着不同的梦。 凤堇斯梦见了墨卿月,她难得喊,凤堇斯,救我。 吓得凤堇斯惊醒过来了,他不是害怕她连累自己,而是怕她出事。 凤堇宴也在梦里,梦中母后笑着看过来,然后嘴角溢出血,她道,“跑出去,跑得远远,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属于你,你斗不过的。” “母后。”凤堇宴挣扎着,他想醒来,可怎么也醒不过来,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剑,他说要去报仇,直接提剑去某个妃子的宫中,作势要杀了人,让她赔偿。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低级的错误 然而父皇出现了,他大喊一声,你好大胆子。 凤堇宴手上脚上锁上镣铐,他被推进阴暗无光的天牢里。 说是反思,多半是走不出去了,也许一辈子都在这暗无天日里活着。 然后林妃来探望,她道,“我放你出去,但只要一个条件,那就是带走堇斯。” 凤堇宴看着跟在身边,虚弱不堪的小男孩,让人跑快点。 可他跑一步跌一步,好像没有骨头。 凤堇宴咬牙把人背在身上,跋山涉水,终于远离了血腥四溅的地方,他们来到了一处机关遍布的地方,是个女人救了他们,凤堇宴称她掌门。 本该是学有所成,便下山离开,然而掌门身故,留下一个扶鸢鸾,她临终前恳求,求徒弟务必照看好不中用的扶鸢鸾。 凤堇宴答应了,他以为,这一辈子,都要为了偿债而活着。 可旁边出现了一个人,他伸手就能碰到,随手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他道,“不如,与你约个白首如何?” 叶浮珣睁开眼,醒来,发现自己挨在厚实温暖的胸膛。 她怔了一下,急忙把人推开。 “你,你做了什么?” 凤堇宴也刚醒来不久,他注视着怀中被拥着的人好久,此刻嘴唇含笑道,“浮珣公主是不想负责任吗?” “什么,什么负不负责任?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我们一起睡了。” “你给我住嘴,我什么时候和你睡了,昨晚我靠着大树,是你厚着脸皮过来。” “可你允许了。” “我允许,我允许你个登徒浪子欺人太甚。”叶浮珣拔剑砍过去,她今天要是不杀了他,恐一生清白都要被抹黑了如同锅底一般再也洗不白。 凤堇宴笑着飞退开去,他道,“兮公主,记得回头用八抬大轿迎娶本阁主进门,让我做你驸马,我自当是万分乐意的。” “乐意你混蛋。” 你乐意我不乐意,这都什么事啊。 居然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她太心塞了。 这一路上,都在和臭不要脸的男人针锋相对,不知不觉,三人去到了凤锦阁。 叶浮珣望着那凤锦阁的大门,气派是气派,就是觉得徒有其表。 似乎那些歪门邪教就喜欢在门面上下苦功夫,他们身上藏着的钱财,都是抢来的。 “喂,你这个说法就太狠了,我和大哥从未做过这种事,再说了,我长得这么俊逸出尘,像是山中的悍匪吗?” 叶浮珣瞥过去一眼想,看起来挺有潜质的,说不定少年哪天真的为匪。 凤堇宴站在毒舌公主身边,让人客气一些,“都到我地盘上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卖点人情。” 这一路上和凤堇宴斗智斗勇,外加日夜斗嘴,她发现自己很能说会道,以前没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可能是这位歪门邪教头领开发了她的优点。 凤堇斯问,“大哥,怎么办,现在直接走进去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扶鸢鸾在挖了一个大坑等我们,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上次哥哥为救他拼了半条命,而他倒好,为了一个司空染,逼你拿出武功秘籍,这种人,还真不如让他死了干脆。” 凤堇斯越说越气,恨不得去把人撕成碎片。 叶浮珣好像懂得了什么?这么说,扶鸢鸾挨了一剑重伤,是凤堇宴舍命相救? 哟?魔门邪教的兄弟也这么重情重义吗?他们不是只会在背后捅刀子吗? 还有,凤堇宴和凤堇斯以及扶鸢鸾,他们几个的关系到底如何?怎的觉得这三人的关系不太融洽呢? 扶鸢鸾帮着司空染抓走了墨卿月,凤堇斯担心墨卿月受伤,凤堇宴很护着弟弟凤堇斯。 那么说,凤堇宴和凤堇斯是和扶鸢鸾对立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搞内斗? 如果是这样的,可不可以利用三人的关系,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到死伤惨重了,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弄死了扶鸢鸾报仇了,再带走月月就可以了。 至于凤堇宴和凤堇斯这兄弟俩,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她管不着。 叶浮珣暗自琢磨着,她偷偷决定,就这么办,想办法避开,让三人窝里斗两败俱伤再出现,为此她悄悄后退。 可凤堇宴把女人的修项玉颈按住了,他修长带点热度的手,捏在她触感美好的颈背上。 她觉得自己的整条命都在一个歪门邪教的头领手里了。 这男人,不会是先下手为强吧?到底是个邪教,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叶浮珣看着旁边的人,凤堇宴也看着突然怂起来的人,他忍不住笑起来问,“珣儿在暗搓搓的琢磨着什么,是不是在腹诽我?”他触摸着她的颈项,这手感真不错,万分舍不得放开了。 她立刻把不干净的爪子拍掉,“放肆。” “你生气了。” “凤堇宴,信不信我砍了你。” “无妨,我可以挡得住。” 凤堇斯:“……” 这两人斗了一路了,还没分出输赢,看来是一对冤家,也许能成就姻缘。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即道,“哥,现在是深夜,不宜在此多作停留,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说起来住这儿多少年了,如今回来,反倒像是外人,我们成什么了。” 凤堇斯感慨良多,心中难掩失落。凤堇宴也不开玩笑了,他嗯了一声道,“走吧。”他抬步走进去,却并非走正门。 叶浮珣咋舌,还以为堂堂阁主会光明正大的走进去,哪想他偷偷摸摸的溜进去,还顺带把她拎着一起。 “真让人鄙视,凤锦阁不是你的吗?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这里确实是我所有,所以我想怎样走就怎样走。” 还可以这样解释?不要脸的男人都这么能说会道吗?把自己鬼鬼祟祟说的这么的清新脱俗? “有人来了。”凤堇宴按着旁边的人,一把将她按在怀里。 叶浮珣她努力挣脱,让他放开,“你放开我。” “嘘,别乱来哦,你对这里不熟,凤锦阁遍地是机关,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多半是不死既残的下场,你不会愿意后半辈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苟活着吧。”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人生地不熟 他描述得特别怂人,叶浮珣胆小,僵着不动了。 “你先放开我,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这怎么可能是动手动脚呢,我是护着你。” “不需要。” “我想啊。” 他一把将人按住,牢牢的搂紧了怀中的美人,心里美滋滋,这种感觉不能再美妙了。 怪不得前人总结出了这样的名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以前不懂得美人的好,如今体会到了,他想,那便是我的了。 叶浮珣蹲得难受,她想起来,喘不过气了。 “喂。”凤堇宴想把人拉下来,可是她站着了,然后那边在巡逻的人看见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凤锦阁,找死吗?” 姑奶奶我就是闯,世上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叶浮珣赶紧跑,打死也不愿再被凤堇宴这臭男人拉拉扯扯,这妖冶的男人是个神经病,动不动就撩人,他有病。 她跑向黑暗深处,凤锦阁的人快步追上去。 凤堇宴无奈摇摇头,“唉,还真是不听话呢。” 叶浮珣东躲西藏,不小心踩到了机关,看到暗器飞出来,她想大骂,凤堇宴,你这什么破地方啊,没事在自己宫殿里挖那么多坑做什么? 那些暗器飞起来,打向了一群穷追不舍的凤锦阁弟子,有一人死了,几个人受伤。 叶浮珣慌慌张张躲到一个背角里,她想,还是出去吧,这地方到处是机关,稍有不慎很容易被万箭穿心而死,甚至有时候没死透,反而落个终身残疾,那就太惨了,真这样的话还不如悲壮就义。 而且她才不想死在这儿呢,她还没活够。 重来一世,最大的目的就是活着,而且要活得有滋有味。 如此,她万不愿跑进坑里找死,先出去,然后白天的时候再看看情况。 她想着打算飞身离开,忽然,一把暗器打来,凤堇宴扑过来抱走她,他道,“小心。” 暗器打在了他身上,凤堇宴抱着怀里的人飞上屋顶,躲开了一众人的追击。 “你,你受伤了。” 凤堇宴抱着她落在一处角落里,叶浮珣靠着墙壁,因为她而受伤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堵着她的去路道,“叶浮珣,你欠我一条命呢。” 这人,都这个时候了他难道不应该想着要怎么脱险这种大事情吗? “我受伤了,珣儿。” “哦,要紧吗?” “你说呢?” “暗器在哪儿呢。”叶浮珣想看看。 凤堇宴搂着她,蓦然弯身抵着下巴在她肩上道,“在背后,差点透心穿过了。” “什么?”叶浮珣震惊不已,抬头看到妖艳的男人,他嘴里溢着血,“你这是……” “暗器上有毒。”他说完就趴在她肩上了,居然晕过去了。 凤堇宴,凤堇宴?叶浮珣喊了两声,男人没反应。 她用力扶住他,转头看了看,想找个地方把人放下,她必须马上给他处理伤口。 然而哪个地方合适呢?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不小心就被砍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伤患呢。 还有那凤堇斯,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如果有他在,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可他不在啊,叶浮珣扶着昏迷的人,走出角落,艰难的摸向没有灯光的房间,想着不开灯就说明里面没人。 谁知走到一半,又踩中了一个机关,然后她和他一起滚到深深的巨坑里。 “啊……”叶浮珣大喊一声,她砸在了地上,身上的人跟着压下来,她险些被压死。 乌漆嘛黑的地方,不知是在哪里,这地方该是密封的,声音回响巨大。 “凤堇宴,凤堇宴你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可不管你了。” 什么救命恩人,根本不算好吗,早知道就不来了,墨卿月不还有墨卿封吗,那丫头不会有事的,反倒是自己,也许真的会死在这儿。 叶浮珣触摸着地板,地上铺就的应该是地砖,这密室也没那么恐怖阴森。 “叶浮珣。”凤堇宴闷哼一声醒来,眼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黑,他还以为自己眼瞎了。 叶浮珣解释,“我们掉坑里了,你这凤锦阁是不是到处挖坑啊,怎么有那么多机关坑头?” “是啊,为了困住你,特意挖了那么多坑。”凤堇宴借着机会,伸出修长的手环抱住纤细的腰,好软,他搂着她不放。 叶浮珣推开臭流氓,“你干什么。” “嘶,我为了你受伤,你就不能乖一点,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少来,你救了我,我是该说句谢谢,但不能成为你吃我豆腐占我便宜的理由。” “我怎么吃你豆腐了?” “你从我身上移开。” 这家伙还真的严丝合缝的给盖上来了,棉被都没他那么贴心。 叶浮珣面红耳赤,如果能看得见,必定看到她白白的脸上,染着绯色。 凤堇宴继续耍流氓,他道,“我受伤了,无法动弹。” 叶浮珣用力推开,跟这人越客气,他越得寸进尺。 “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开关,我要离开这里。”她让静默的人说话。 凤堇宴没有出声,他靠着墙壁,忍得有些痛苦。 “叶浮珣。” “嗯。” “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叶浮珣感到奇怪,他干嘛这么问。 还有,听他声音不对劲,怎么觉得有些含糊,迷惑? “凤堇宴,你怎么了?” 叶浮珣伸手,可伸手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看不见,她的手抓到了他的胸膛,触及到一片肌肤,很滑,触感还行吧,好似碰到了清贵细腻的瓷器,有种沁心的感觉从指尖穿过。 凤堇宴抓住她的手,猛然把人拉过来抱住。 “喂,你干什么?”叶浮珣感觉到了危险,想远离。 凤堇宴抱紧她不放,“奇怪,你怎么没反应。” “什么反应?” “这密室里有迷药。”他身体有反应了。 叶浮珣脑子里轰然炸响,她想挣脱出来,“凤堇宴,你放开我,别乱来。” “反正也没第三个人,我就只有你了,你说……” “你敢!”叶浮珣动用武力把人打开。 凤堇宴挨了一掌,他吐血。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控制不住 叶浮珣飞退开去,撞到了墙壁上,不偏不倚砸在了开关上,瞬间,密室嘎吱作响,上头透射下微弱的光芒。 终于有光了,叶浮珣抬头望了好久,她坐在角落擦着眼睛。 转头看向那边的凤堇宴,他好像死了,叶浮珣赶紧过去查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息,没死。 “你怎么样?” “你说呢,珣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想谋杀亲夫吗?” “什么亲夫啊,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吗,还有,我不是故意的,你感觉怎么样?” “我要说痛苦难受,你能帮我吗?” “不能。” “那你不必问了。”他咬牙强忍着,几度三番想扑上去把这可心人给堵住了然后压倒,接着为所欲为,各种这样那样。 真的好想把她拆吃入腹,这种想法太强烈了,他想不管不顾了。 叶浮珣道,“为什么我没反应?”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我遭殃了,你没有?” “或者是我小时候吃药太多了,有些毒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是这样吗?” “可能。”叶浮珣继续摸索着,想找到开关。 她觉得当前最要紧是务必离开这里。 凤堇宴打坐调息,“噗。”再次吐血,吓得叶浮珣跨步过去问,“你还好吗?” 凤堇宴望着近在迟尺的容颜,雪肤花颜,娇艳玲珑。 明亮的眼睛,楚楚动人,精巧琼鼻,樱桃小嘴,看哪儿,哪儿都是诱人的痕迹。 他控制不住,蓦然伸手把人抓过来,想缓一缓,他好像是要渴死的鱼,真的忍不住了。 叶浮珣睁大了眼睛,她闭紧嘴巴,猛力推开登徒子。凤堇宴,你放开,别碰我。 再次想送上一掌,凤堇宴拿住了她的手,抱紧了,他死死的亲住。叶浮珣咬住他的嘴唇,狠狠地咬。 凤堇宴吃痛,他松开了。 “啪。”一巴掌过去,打得响亮。叶浮珣慌不迭的挪身退开,她大力地喘气。 “你大胆,凤堇宴,居然敢欺辱本太子妃。” 凤堇宴妖冶的脸上露着五指印,嘴唇上沾着血,那是她咬出来的血。 他知道自己有些神智不清,可他真的不想忍了,“叶浮珣,我会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你负责什么?别靠近我。”叶浮珣只想出去,她拍着墙壁大喊,来人啊,来人。 可喊破了嗓子也没反应,凤堇宴浑身火烧火燎,他难受,烦躁,痛苦,为此再次走向能解决自己痛楚的人。 “珣儿,帮帮我好不好?” 叶浮珣躲开,让人别过来,“凤堇宴,信不信我杀了你。” “好啊,那你对着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口。 她拿着佩剑,双手颤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杀人。 当然也没想过要让人伤害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她不愿意。 “凤堇宴,你冷静下来,你先打坐,尝试着逼毒试试,一定可以的。” 叶浮珣安抚他,想到他是为自己受伤了,要是留他一个人落下坑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凤堇宴跪在地上,他艰难的喘着粗气,这药太烈了,而她居然没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有的一丝神智在慢慢消散,他越来越控制不住。 转头看了看,他让人去右上角看看,“开关可能在那儿。” 叶浮珣听到这么一说,即刻飞身而起,她触摸着那角落里,“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那你四角都检查看看,一定有一个地方是。” “如果不是呢?” “那就是万箭齐发,我们会被乱箭射死。”他才说完,乱箭就出来了。 叶浮珣触摸了东边角,看到锐利的箭支飞射而来,她急忙竖剑抵挡,再飞腿扫下那直射而来的利箭。 凤堇宴强撑着,抬头看到侧边也有箭支飞来,他急忙飞起,又替她挡下夺命的凶器。 这回是胸口,他被一箭射中胸口。 “凤堇宴。”叶浮珣错愕不已,他干嘛这么拼命啊,其实可以不用的。 抱着受伤深重的人,她抬头看向远处。 这个密室不是密封,墙壁漏着缝隙,一层隔着一层,利箭就是从那缝隙里飞射而来。 凤堇宴道,“有人。” “我知道。” 是司空染,又是这恶毒的女人。 她放下凤堇宴,而后拿起剑想冲破天花板,那里露着一半的光,应该可以冲开。 然而尝试了两次也没反应,根本行不通。 她手臂被震麻了,白衣被血染得通红,那是凤堇宴的血,都是他身上的血。 低头看一眼因为受伤深重和倒在地上躺着的人,叶浮珣以为他死了,急忙跪下来查看。 “凤堇宴,你还好吗?” “叶浮珣,你怕我死吗?” 他脸色苍白,嘴角流血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关心其它不相干。 “珣儿。” “别废话。”叶浮珣犹犹豫豫的,她擦掉他唇边的血。 凤堇宴闭上眼,感受着那轻微的触碰,蓦然压着她的手在脸上道,“你和司空染有仇呢?” “是。” “怪不得,其实待在外面偷袭的人是司空染,扶鸢鸾是副阁主,他早就想坐上阁主的位置。” “所以你们凤锦阁不太平?” “是,说起来我并不是凤锦阁的人,当年蒙得他母亲相救,他母亲离开的时候,求我保住凤锦阁,我其实不愿意,用扶鸢鸾的话说,那位置本该就是他的,这些年他一直在筹备着。” 凤堇宴计划着,凤堇斯能照顾好自己了,不用担心扶鸢鸾因为惧怕被抢夺位置而将凤堇斯赶尽杀绝,那么阁主的位置就可以让出去了。 然而扶鸢鸾等不及了,他天天想着要拿回属于他的所有。 凤堇宴其实不想要这阁主之位,当年答应下来,也是为了保住凤锦阁,结果被当成是鸠占鹊巢,他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此前去参加拭剑大会,也是因为扶鸢鸾想要拿到后土剑,他想拿来送给司空染。 凤堇斯为此才去争那第一名,目的是想让扶鸢鸾不要再针对自己的哥哥了。 谁知道,凤堇斯在燕国国皇城,忙着争夺拭剑大会第一名,扶鸢鸾则回凤锦阁夺权上位。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悔不当初 而凤堇宴担心弟弟被人暗害,才去拭剑大会旁观,而凤锦阁里的纷乱无暇顾及。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那些不服扶鸢鸾的人都被关起来了。 凤堇宴本来不想管了,左右都是扶鸢鸾所有,这些年为凤锦阁做了那么多,扶鸢鸾在江湖里造势,得罪不少人,都是凤堇宴去周旋。 要没有凤堇宴,扶鸢鸾早就死了,救了对方那么多次,也算是偿还了其母亲当年的救命之恩,凤堇宴不认为自己还有亏欠。 他本想着等凤堇斯参加完比赛就带着人回西风,不参与江湖纷争了。 可扶鸢鸾把墨卿月抓走了,而凤堇斯喜欢墨卿月,得知她被抓,他肯定放不下。 所以作为哥哥,凤堇宴不得不答应回来。 叶浮珣看着奄奄一息的人,她握紧了插在他身上的箭道,“我拔了。” 凤堇宴点点头,叶浮珣不敢迟疑,猛然拔出箭支,凤堇宴疼得闷哼出声,差点忍不住咬她一口。 叶浮珣捂着他的伤口道,“感觉如何?”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她撕下身上的衣服,将他伤口包住。 “必须尽快处理,这样可不行。” “你扶我起来,我跟那边的人说说。” “说什么?” “总不会把你交出去。” 叶浮珣:…… 她倒宁愿他把她交出去,她还不信打不过司空染和扶鸢鸾,要死也一定拖两个人一起死,她就不愿做吃亏的买卖。 凤堇宴道,“扶鸢鸾,你想拿到凤唳九霄的功法,便打开门,否则我会把功法毁了,那么你这辈子也别想要了。” 扶鸢鸾在外头弯弓搭箭,他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哼,信不信由你,我跟你说过了,凤唳九霄本是我自己创立,根本不属于凤锦阁,我当年把你当成亲弟弟一样信任。 而你一直在利用我,好在我留了一手,只教了你三层功法,你要还想继续学习余下四层,就把门打开,我会把凤唳九霄送上。” 司空染站在扶鸢鸾身边,她摇摇头道,“此人说话不可信,他如果真的待你情同手足,当年就不可能留后手。” “哼,司空染,你心思恶毒龌蹉,想别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恶毒龌蹉的,是不是啊?”叶浮珣插嘴说话。 司空染让可恨的人闭嘴,“叶浮珣,不要给你脸不要脸,既然你跑到我面前来了,那我便让你有来无回,今日,我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是吗,一个卑鄙无耻的庶女,叫嚣起来,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叶浮珣,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做成人彘。” “哼,好啊,有本事你来啊。” 叶浮珣不甘示弱,她就是要激怒这恶心的女人。司空染气得放箭,三把利箭簌簌飞来,差点插到叶浮珣脑袋上。 凤堇宴道,“珣儿,你何故激怒她呢?” 叶浮珣想,那是因为她心底里最想要凤唳九霄,她明明很想要,又想把人杀了,以而夺得所有。 眼下这种情况,唯有激怒司空染,让她无法冷静权衡,才能说服扶鸢鸾。 扶鸢鸾也想要凤唳九霄,谁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不变强何以走得更远,何以站在最高处? 这些道理谁都懂,问题是怎么变强? 那边的司空染道,“凤堇宴,你不是杀人如麻吗,不是不喜欢女人吗?那你现在把叶浮珣杀了,你要是杀了她,我把你放出来。” 司空染又想挑拨离间,这女人最擅长玩这招。 她站在远处,穿着一袭红衣,红衣深领,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料还不少。 必须承认,司空染身材火辣,腰肢婀娜,前高后翘,也难怪扶鸢鸾被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他死了都愿意。 果真是绝配,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能狼狈为奸,也有是有一定道理的。 凤堇宴站在叶浮珣旁边道,“你在想着什么呢,一副在看戏的样子?”他竟然还笑出来。 叶浮珣问,“你笑什么?” 凤堇宴说实在话,“我在想,想世上竟然有这么低智的人?她以为,她说的话就是圣旨麽?”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男人,就想他会这样做吗?听从司空染的话,交出她? 男人都是见色起意啊,凤堇宴居然无动于衷,不应该啊,那边的女人,腿都露出来了,走路的时候,开衩的裙子露着她的美腿。 上次,墨卿月说过,司空染这个女人很喜欢露出身上的线条,她喜欢穿特别的衣服,说是这样性感。 叶浮珣知道,这是司空染那个世界里经常穿的衣服,可那衣服实在太过暴露。 此刻她站在远处,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红色的衣裙,勾勒着她曼妙的身材,别说,还挺好看。叶浮珣怀疑如果自己是个男的,都有点念头。 凤堇宴轻轻敲了旁边的人,他道,“蹙什么眉头,是害怕吗?” 叶浮珣否认,她才不怕,虽是这样说,但其实很怕。 这司空染擅长挑拨离间,这些不过是她最基本的手段。 而凤堇宴,叶浮珣不了解这个人,她才认识他不久,他什么来路,武功怎般,她都没有摸索清楚,很明显他留了后手。 凤堇宴察觉旁边的人警惕起来,莫名感到哭笑不得,他道,“珣儿,我就让你这么不信任吗?” “我,没说什么啊。” “是,你没说,但你的脸上,眼神里都在告诉我,你不相信我,你提防着我。” “不应该吗?” “那你觉得,像我现在这样能杀得了你吗?” “我不知道,你远没表面看的那么不中用。” “呵。”凤堇宴服了,她是够聪明的,警惕性太高了,的确,他是受伤了,但不会死那么快,最重的伤都受过呢,那时是真的死了,可最后活着了,所以现在这点算什么? 根本不足为道不值一提对吗? “叶浮珣。” “嗯。” “我娶你好不好?” 什么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捉弄别人? “我说认真的,我买下你的命,用之前你欠下的一百金,再加上今天的条件,我让你活着,你以身相许。”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堂而皇之 她什么时候欠他一百金了?这家伙,不要随随便便给她扣帽子行吗。 凤堇宴低头看着她腰间,那荷包,他已经还回去了。 叶浮珣知道他还回来了,她想,这不是应该的吗,你还想借此讹我呢? 她待要说什么?凤堇宴忽然转身过来,他突然抵着抱住自己的人,再度亲住她。叶浮珣反应不及,睁眼看到又一次被人占便宜,她想挣开。 凤堇宴放开了她,他咬着她的耳朵道,“乖,别乱动啊,要不想我们两个都死的话。” 说完,他拿住了地上的利箭,一把打过去。 那利箭打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密室又响动了,轰,轰,两声巨响,地面居然塌下去了。 凤堇宴抱着怀里的人跟随着倾斜的地面滚下。 叶浮珣脑海空白,主要是情况突发,她没反应过来,凤堇宴也没提前说一声,想问你做了什么?想杀我呢? 凤堇宴抱紧了怀里的人,一直滚下去。 他道:“底下是个蝙蝠窝,握紧你的剑,要是杀不出去,我们只能喂蝙蝠了。” 才说完就迎来了黑压压一群东西,叶浮珣话不多说,想法也没有了,一把运转凤凰诀,一道虚火滕燃,火焰扫过去,那团黑黝黝的东西赶紧分散逃开。 而旁边的凤堇宴打开折扇,那把折扇好像长了翅膀,翅膀变成了锋利的剑刃,一把横扫而过,也扫下了一大圈黑色蝙蝠。 “走,那边是洞口。”他抓着她冲过去。 叶浮珣抬手使出一招五行,是白色的印记,金木水火土中的土。 地上大半尘土被扫起,变成了一面墙一把轰然倒塌向一群乌黑的蝙蝠。 它们暴躁的冲起叫嚣,有的甚至飞起堵住了洞口,似是要弄死这两个人才甘心。 “糟了,寡不敌众。”凤堇宴晓得这些蝙蝠都不一般,他想推出身边的人,两个人,必须活一个吧? 而他选择了她,明明才认识不久,初次遇见她的时候,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玩。 想着明明是个女的,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啊,他行走江湖这么久,也未曾见过她这样的。 然后捡到她的荷包,看那个荷包,绣制精美,可里面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块石头。 这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感兴趣的,独独她,在第一眼,在一刹那,突然的,她就落进他眼里,直接冲入他内心深处,堂而皇之的住下来了。 也听过说书先生讲故事,别人的故事精彩纷呈,各种跌宕起伏,只有他的,无风无浪。 也曾问,我能否也有那样的?当时想着,该不会有的。 直到遇见她,才知道,他也可以拥有那般美好的爱情。 凤堇宴想保住她的命,他不想她有事,所以奋力的把人推出去。 可叶浮珣没有直接一走了之,她抓着他不放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要走一起走。” 两人背靠背,一个运化百鸟朝凤,一个化出凤影腾空闪耀。 那群扑过来的蝙蝠傻了一会儿,很快又反应过来,竟然是视死如归般冲过来,叶浮珣推出的凤凰诀都拦不住。 “这些是修炼成精了吗?” “差不多吧。” 虽然蝙蝠很多,但还是败给了两个狡猾多端的人。 凤堇宴抓着还想杀蝙蝠的人跳出山洞,砰的一声,两人跳进水里。叶浮珣努力往上游,却发现凤堇宴张开手沉沉往下坠? 他……居然不会游泳? 叶浮珣返回去把人拉住,她抓着人游到岸边,死拉硬拽,终于把人推上岸,她拍拍毫无反应的人的脸喊,“凤堇宴,凤堇宴,你还活着吗,不能死了吧,都到这里了才死,你甘心吗?” 凤堇宴硬生生被她气笑了,本来还想着,让她亲一口再醒,没想到是被气醒的。 “叶浮珣,你不解风情。” “我没一掌把你拍死你就谢谢我吧。” 还想解风情,他就算死,她也不会主动给他渡气,她敢保证。 凤堇宴躺在地上,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这姿势真好啊,难得看到她这么主动。 叶浮珣低头看一眼,适才发现自己行为很不雅,当即转身翻开。凤堇宴躺着不动,他受伤了,就剩一口气吊着呢。 她赶紧扶人起来问,“有的地方可去吗?” “有,沿着那地方走,有一个房间,里面有药。” “那走吧。” 叶浮珣也不敢停留,扶着受伤深重的人一起走,到了那房间里,发现凤堇斯从里面开门出来,他道,“大哥,浮珣姐姐,你们去哪儿了,我四处找你们找不到。” 她让人别废话了,“赶紧找出药来给你哥包扎包扎,他快要死了。” 凤堇斯吓了一跳,扶着脸色惨白嘴唇苍白的哥哥到床上,而后去翻出药箱。叶浮珣扒开男人身上的衣服,身材不错…… 她顿了一下,急忙把衣服盖回去。 凤堇宴道,“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身子啊。” “胡说,我只看到一片雪。” “噗。”凤堇斯要笑死了,他忙着给大哥上药,随口问,“浮珣姐姐,你不该尖叫吗?” “我叫什么,不就男人吗?” 心想,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你个身子哦? 虽然这样想,但面子薄,脸上还是红了,耳根也红了通透。 凤堇宴瞧着她的模样,心尖被挠得痒痒的,好想做点什么啊,忍不住要伸手了,他想把人捞过来搂住。 这么可爱的心尖人,就应该把她拥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番。 凤堇斯道,“大哥,你别看了,转开身一下,我给你包扎伤口。” 凤堇斯的话把想着美妙事情的人拉下天堂,凤堇宴剜一眼弟弟道,“你刚跑去哪儿了?” “我找到月月了,还把人放了。” “放了,他们走了。”凤堇宴不乐意了,这不就是忘恩负义吗?他们兄弟俩不惧生死跑来救墨卿月,她就跑了。 “她说是我们凤锦阁内乱,她不好参与,我不可能强求吧。”凤堇斯为喜欢的人说话,凤堇宴一脸恨铁不成钢,“凤堇斯,我总有一天要被你气死。”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纠缠不休 “大哥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凤堇斯一脸不急不慌。 凤堇斯包扎完了伤口,再找出一套新衣让哥哥换上。叶浮珣则在外面探头探脑,她看了半天,觉得这是个被遗弃的院落,冷清,无人问津。 这样的地方,谁人愿意居住啊,一点人气也无。 “既然墨卿月逃出去了,我也该走了。”叶浮珣想丢下两个人逃跑。 凤堇宴让人站住,“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吗?” “我也救了你好不好。”叶浮珣可不认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浮珣,你没有心。”凤堇宴说了一句,心口疼得要命。 她居然想离开,这女人也太狠心了。叶浮珣可不管,她事情多着呢,哪有空陪着一大阁主在这儿吵架。 还是回家去吧,想着背起剑就走。 然而司空染出现了,她可真贱,每次都是上赶着来找打。 叶浮珣冷笑,正好,被恶女暗算,落了一身狼狈不堪,还差点死不足惜,今日要不把这女人打得落花流水缺胳膊少腿,那她就不是叶浮珣。 当即拔剑飞身迎上去,剑刃相交,两道身影在上空纠缠不休。 凤堇斯扶着大哥走到门口仰望,他道,“大哥,浮珣姐姐的武功很高啊。” “你才知道啊,她是故意藏着呢。” “她不信任我们?” “就你单纯,碰见个人都觉得是菩萨。” 凤堇宴真是忧心,以后要是自己出事,这个弟弟多半是要被弄死的,也怪小时候把他护得太好了,他把人性想得太简单。 真是愁!叶浮珣化出一道凤凰诀,焰火重天斩,那炽烈如刀的火焰向着穿着碧绿衣裳的女人砍去,司空染侧身躲开,她还以为该死的人是装腔作势,未想,即便躲过了火焰的攻击,仍旧受到了余力的冲击。 感觉身心好像被劈开了,她浑身刺痛不舒服,抬手抚着胸口,她吐出一大口血。 这就是凤凰诀的威力吗?怪不得系统说它很厉害。 但是系统已经退出了,说是被限制了,司空染拥有的系统消失了,如今她只有通过寻找各种功法秘籍加强自身,然后翻天覆地。 系统说过的,她可以成为最厉害的人。 偏偏系统离开前没说清楚具体要靠谁,只说想尽办法集结所有力量源。 还有在关键时刻,就是到最后的时候去找卓明稹,一定一定要让他喜欢上她。 司空染想着,等具备足够实力了,再拿一样好东西去和卓明稹谈判。 所以眼下,不是拼死拼活的时候,活命要紧。 司空染又逃了,反正扶鸢鸾是个废物,靠不住,连个凤锦阁都不能自由做主,太窝囊了。 就此,她遁身跑了,毫不犹豫,速度,干脆。 扶鸢鸾还为了她和叶浮珣大打出手呢,他被叶浮珣一掌拍飞,人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叶浮珣想送佩剑下去,打算直接让人死,免得后患无穷。 凤堇宴站在一边喊,“浮珣,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他这个人不轻易求人,可是扶鸢鸾的母亲救过他和凤堇斯,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凤堇宴和凤堇斯不欠任何人。 叶浮珣玉立在半空,她青丝飞扬,姿态飘然仙逸,即便白衣沾了细血,仍旧美得冷然绝尘。 低头看了一眼底下开口求人的凤锦阁阁主,叶浮珣问,“这算两不相欠了吧?” “什么?” “你捡到我荷包,还回来了,我就还你这个人情了。” 叶浮珣说完,凌空飞步而去,她消失在凤锦阁里。 凤堇宴望着说走就走的人,这人跑得也太快了,他都还没说同不同意呢?她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堇宴喊了一声,“叶浮珣。” 然而叶浮珣已经走远,她穿着白衣,身材纤细如柳,纵身飞跃而起,悄然间隐没在了虚空之中。 凤堇宴心中有刹那感到怅然,就好像那个人从未来过,那种失去和害怕,绞着他的心,有点疼。 他心道,叶浮珣,我和你不可能两不相欠。 我要你属于我,凤堇宴做出了决定,他要离开凤锦阁了,该回家了。 如此,起身走向一而再找死的扶鸢鸾,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只有悲悯。 扶鸢鸾躺在地上问,“看什么看,想嘲笑我啊。” “哼。”凤堇宴不屑与这种人讲话,以前是看在掌门的面子上,一而再让步,现在,只剩失望透顶。 “扶鸢鸾,你好自为之。” 凤堇宴把身上拿着的凤锦阁的阁主令牌扔出去,“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那拿去吧,从今往后凤锦阁如何我不管,我当年答应过你娘,会帮你,也会帮着凤锦阁。 可你一直视我如仇敌,总怕我夺走了你什么?扶鸢鸾,不是谁人都如你这般目光短浅,欺软怕硬。” 扶鸢鸾看着落在身上的阁主令,满脸的难以置信,还以为这人是在虚以委蛇。 凤堇宴也不想多说,他转头道,“堇斯,我们走吧,回家。” 凤堇斯看了一眼躺在深坑里的人,在看了看住了很多年的宫殿,是啊,该走了,这里终究不是家,只是个落脚地,他道,“好,哥,我们回家。”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凤锦阁,之后赶往西国。 凤堇宴和凤堇斯都是西国的人,他们来自于皇室。 西国的皇室以为兄弟二人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们回来了。 兄弟二人踏上故土,他直奔西国皇庭,突然地出现,震惊了不少人。 表面上是恭迎二皇子和七皇子过来,内心里却是咬牙切齿想,你们怎么还没死,命也真够硬的。 凤堇宴回家了,叶浮珣也回家。 她一无所知,那流氓不讲规矩的凤锦阁阁主,原来是西国的皇子。 叶浮珣返回到皇城,径直奔宫城,回到宫里,发现静悄悄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小雨禀报,“南城在举办盛会,皇上皇后去观赛。” “我差点忘了,是荣华赛吧?” “对,主子您去哪儿了,我和小雨跑去拭剑大会现场找不到你了,纪衍诺还担心坏了,他计划着等荣华赛解释,就跑去阎阁找你。”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诚惶诚恐 “我没事,这不回来了吗?” 赶着换洗衣物,她穿上淡雅的宫装,然后赶往荣华赛现场凑热闹。 荣华赛,顾名思义,就是为荣华而进行的比赛。 每年参赛的人选,不是拥有一技之长的公子,就是美得赛天仙的碧玉娇娥,都是些年轻人,他们会借此机会,奔上舞台,展示自己的特长才华。 荣华赛在太和皇帝在位的时候就交由专门的机构支持举办,流传至今,也是一重大节日,每三年一次。 叶浮珣换好衣服,让小雨好生在宫里守着,她自己一个人去赛事现场就可以了,不需要陪同。 父皇和母后都去看比赛,除此之外,还有宫中各妃,及公主皇子,都去了的。 赶到南城春秋楼,叶浮珣拿出令牌,守门的人赶紧见礼,万分怕燕国太子妃怪罪。 叶浮珣没说什么,他们这般诚惶诚恐,想必是那些嘴碎喜欢造谣的喜欢诬蔑她的人在外头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本来没有的事,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添油加醋,她叶浮珣成了凶狠泼辣,甚至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以至于这些个侍卫,见到是本人出现都会惊恐万丈。 想来也是她的疏忽,离开那么多年,京城中人多眼杂,各式各样的茶余饭后谈资,少不了天家里的故事,而公主皇子的事迹,就特别引人注目。 她得找个机会去搅一搅浑水,反正她闲着也是无事。 这事等观看完比赛便执行,她就这么打算。 侍卫请她进去,叶浮珣让人不用护送了,她自己进去就可以。 潇潇洒洒的样子,装模作样,倒还真有两下子。 直到,进去后,看到现场,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她懵了。 这么多人,她想回头叫那守门的兄弟,想让人过来给带给路,可看着人家认认真真守门的样子,她都不好打扰了。 这下换自己尴尬了,她都不知道从哪边过去,堂堂公主,金枝玉叶,难道挤在人群里观看啊,那也太不称心了。 纤细的身影在人群里东钻西钻,她想找一条路走过去,可惜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 纪衍诺在高处巡查,视线随意扫视过人群,然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最在意的人窈窕身影。 瞬间,原本是绷着的脸,洋溢起了笑容,唇角忍不住勾起来,笑容怎么藏也藏不住。 旁边的下属看到了,有点摸不着头脑,就想难得啊,纪衍诺居然在笑,不会是刚喝错茶了吧? 兄弟护卫冬檐问,“太子,你没事吧?” 他瞥了一眼道,“你去别处看看。” “是。”冬檐他走了,一步三回头的走,还问了一句,太子,你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 纪衍诺无视依依不舍的护卫,他转身走下木梯,之后穿过人群,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称心如意的人面前。 她绕了好大一圈,再次直起身子分方向,却看到挺拔英俊的纪衍诺,他站在面前,威风凛凛,英采灼灼。 叶浮珣:…… 纪衍诺:…… 两人面对面站着半天,旁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道,“麻烦两位,别挡着我们看比赛啊。” 叶浮珣噗嗤笑出来,她赶紧弯下身子,避免挡住人家观看赛事的视线。而纪衍诺呢,伸手牵住了叶浮珣走了。 他道,“去哪儿了?” “我去找墨卿月了。” “去哪儿找?” “随便找找。”想到凤堇宴那个大流氓,如果让纪衍诺知道那人亲过他的公主,纪衍诺可能会领兵去抄了那人的窝。 叶浮珣跟着带路的人走,边走边看着他的后脑勺。 待离开了人群,不用担心挡住人家视线了。 她左看右看问,“你带我去哪儿?这是在哪儿,不是在现场啊?” 纪衍诺堵着人在墙壁里,他道,“什么现场?” “荣华赛现场啊,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那你在那儿乱窜着找什么呀?” “我找母后啊。” 纪衍诺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路痴的小鼻子,“阿珣你是不是又女扮男装了,发型还没换?” “啊?”叶浮珣举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发冠,是哦,刚刚换上女装了,头发还没梳理,绑的还是男儿的样子。 “我头发很乱吗?”她顺了顺耳朵两边的发丝问。 纪衍诺双手抬起,裹着她的皎洁如月的脸,双手捧着,看着可爱的人懵懂的看着自己,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住。 “唔……”这家伙,怎么又来,不分场合,随便乱来。 “纪衍诺。”叶浮珣想把人推开,这里那么多人,被看见了怎么办? 纪衍诺亲了良久,之后恋恋不舍放开道,“这是在广场后方,不会有人进来。” “那你也不能乱来啊?” “我怎么乱来了?”他居然还敢问。 叶浮珣无言以对,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个耍赖高手,算了,和他斗不过,索性不斗了。 转头看向广场所在的方向道,“你不去看比赛吗,听说官家贵女都参加比赛了,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真是无所不能,纪衍诺仔细看看,也许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她随便胡说八道,纪衍诺看着眼前人道,“我眼前不就有一位吗?她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啊,还轻功卓绝,剑法高超,那些贵女可比不上,不单单是身份,最要紧的,有一样她们是比不过的。” 她抬头望着堵住自己的人,他挡在她面前,她抬头就能看到俊美的人,他逼得越来越近的脸,缱缱的气息,扑在脸上,灼热而滚烫。 叶浮珣眨眨眼,抬手抵在他胸口上,让人不许仗势欺人。纪衍诺胸腔震颤,分明是笑了,低沉发自内心的笑声,化作气息,挂在他唇角,他似乎很高兴。 “你要再不回来,我都决定明天跑去阎阁找你了。” “我这不回来了吗?”叶浮珣极力贴着墙壁,想缩小自己,这人怎么还越说越无赖了,靠得那么近,她都要嵌刻进墙壁里了。 纪衍诺就是故意的,几天不见而已,他日思夜想都是她。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无话可说 想想这样下去可不行,该找机会向皇上皇后求亲了,不管是什么下场,都得试一试。 “纪衍诺。” “嗯。” “你不许再靠近来。”叶浮珣推着他。 纪衍诺收敛步步紧逼的气势,他修长的手,折起来,胳膊肘撑在墙壁上道,“想什么?” 叶浮珣问,“你刚才说有一样东西比不过,那是什么?” 他唇边擒笑,他道,“她们不在我心里,而你在。” “走吧,我带你过去。” “去哪儿?” “你不是想去见父皇吗?” “对。”叶浮珣才想起正事,她是要去拜见父皇母后的,奈何是路痴,刚在人群里绕来绕去走不出去,幸亏纪衍诺找到了她。 “来,跟我走,我带你过去。”他牵着她走进无人的地方。 赛场后方没有人,这儿设置了特别通道,都是皇上皇后才能走过的通道。 绕过了桥廊,再走木梯,一路上都是由高俊的纪衍诺牵着,他非要牵着,叶浮珣想让人放开他还不愿,道是怕你迷路,叶浮珣无话可说。 去到了皇帝和皇后所在的观赏台,纪衍诺让人自己进去,“我就不跟着了。” “嗯。” “怎么谢啊?”纪衍诺突然把那柔柔的皓腕抓住,想讨个赏。 叶浮珣想了一下反问,“你想要我怎么谢?” “让我想想。”他让人赶紧进去,拜见父皇母后要紧。 她也不多说了,赶着去拜见父皇母后。皇帝和皇后及众嫔妃正在观看赛事,看得入神。 李公公先瞧见了太子妃,当即提醒,“皇上,太子妃回来了,在门口呢。” 皇帝听到偷偷溜出宫的太子妃回来了,即刻转头看去,小丫头站在门口,笑靥如花,乖巧玲珑,皇帝眉目舒展开来,他便招了招手,让人过来。 叶浮珣悄声小步走来,众嫔妃都转头看着了。 天姿妙颜,仪静体闲的太子妃,还真的回来了,她变得大不同了,相较于之前那心事重重的人,眼前的太子妃,可明媚动人。 她无视一众人的视线,只管走到父皇母后身边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皇后笑颜展开,见到女儿回来了,心里头高兴,正想说什么,皇帝先说话了,他道,“又偷偷溜出宫去了?” “父皇恕罪,儿臣是有事,赶着去处理了。”她才解释到一半,皇后就把叶浮珣拉过去了,让人坐在旁边道,“怎这般打扮,像是去打架归来。” 叶浮珣笑眼弯弯,她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她怎么可能去打架。 事实上她还真的是去打架刚回来,还差点被弄死了。 万幸命大,她像是打不死的小强,居然又活生生地回来了。 各嫔妃看着母女情深的皇后太子妃,一人道,“太子妃不是早回来了吗?怎的前几天不见人呢?皇上还说给举办接风宴来着。”说话的人,位分不高,唐突开口,也许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或者是想讨好皇后。 皇帝也才想起接风宴,她道,“浮珣想看什么节目,你说出来,父皇让礼部去安排。” “多谢父皇,礼部懂得的,让他们来便好。”她可不敢去找礼部的麻烦,这时候能不添乱,就不添乱。 皇后道,“也是,阿珣好不容易回来,何必让她再奔波累着。”她心疼自己的儿媳,恨不得她时时刻刻守在自己身边,才不想她为不打紧要的忙碌。 叶浮珣拿起点心吃两口,她道,“母后,我有点饿。” 她挨着皇后做主,借着母后,挡住了一半人的视线,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场中的热闹。 比赛场外围的观众,除了官员亲眷,还有寻常百姓,不过各分在不同区域。 赛场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观众还真不少。 叶浮珣仔细打量着场中的女孩,她穿着红衣,身材婀娜,舞姿婆娑,此人便是赫连家的千金,据说她琴艺高绝。 此刻在台上大显身手,悠扬琴声流泻,起时泠泠作响,似如淅淅沥沥的三月雨,辗转下去忽变成夏日的倾盆大雨,磅礴,气势…… 厉害,怪不得说她是琴仙,叶浮珣跟着大家鼓掌,差点把手上的点心都拍碎了。 皇后看着粗心的叶浮珣,她无奈道,“很饿吗?” “有点,我去看了拭剑大会,然后碰到了江湖好友,就跟着走了一趟,在返回途中,又观看了一场江湖决斗,忘记吃东西了,有点饿,母后莫怪儿臣不识体。” “不怪不怪,点心本来就是准备拿来吃的,阿珣若实在饿,便去隔壁用膳如何?” “隔壁有吗?” “有,原是给你父皇准备。” 叶浮珣探着脑袋看一眼父皇,皇帝侧头,也看着她,他问,“怎么?” “父皇,我饿了。”她卖萌。 皇帝心软万分,看着这个不是亲生女儿胜似亲生女儿的叶浮珣这般讨人的模样,原是肃穆严厉的父亲模样,倒化出了几分慈祥和蔼来。 感觉孩子变化不少,她现在的性子很活波,心眼明亮,想来那阎阁着实是个人杰地灵好地方。 “饿了?” “嗯。” “萧姑姑,你带着浮珣去隔壁用膳,她想吃什么,给她端上便是。” 萧姑姑喏了一声,她道,“太子妃,请随奴婢来。” “多谢父皇。”叶浮珣笑得眼睛弯弯又清亮。 皇后目送着叶浮珣离去,她满脸欣慰,心情甚是愉悦。 那边,隔了些许远的公主们看着父皇、母后、还有叶浮珣其乐融融,好不欢喜,只她们心中万分不悦。 各都想着,父皇好偏心,眼里只有叶浮珣,却不记得我们才是是他女儿。 皇贵妃故意高声问,“雨儿,你饿不饿?” 纪明雨道,“母妃,儿臣饿了。” 皇贵妃看向皇上,她娇着声音儿道,“皇上,雨儿说饿了,您看……” 皇帝转头扫了一眼,没好气道,“方才不是吃过了嘛?再说了,她前面桌子上不是有点心吗,饿了吃着就是了,汇报与朕作甚?” 皇帝甚是不满,转眼认认真真观看比赛,全然不想理会没事找事的人。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难得的奇才 赛场上的比试很精彩,是两个年轻的公子。 皇帝道,“皇后可识得那是谁家的儿郎?” 皇后细细瞅了半天道,“臣妾若猜得不错,应该是李家的公子,和梁家的公子。” 皇帝点点头,“正是他们。” “皇上也晓得这两人?” “怎不晓得,此前,朝臣不是说要开什么书院嘛,说为那些青年才俊提供一个学习场所。各国皆兴起造学馆求才之道,然后他们说与朕听。 其中论及最多的当属这两位公子,道是二人文功武治,皆是不俗,如此当仁不让,给推举为领头羊了。” “原来如此,可要说文治,温家那公子更好些?” “皇后说的是温凌烨?” “正是,温家公子才华横溢,是难得的奇才,不过擅于文,武式微。” “已难能可贵,温凌烨此人,才华确实斐然,小小年纪,入国子监,当时可把太师太傅都难住了,他提的问题刁钻啊。” “皇上也还记得此事呢?” “怎不记得,太师气不过,跑到朕面前告状,可让朕乐了好大半月。” 甭说,朝堂上也不尽是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有时候听着这些个能说会道的人臣说几件事,倒也知了天下秋。 “看来李公子和梁公子二人颇受赞誉。”皇后道。 皇帝点点头,“也是朝臣说的,当时朕还认为,夸夸其谈了,今日一见,还算不错,也有朝臣说李家公子文气,没想到在武学方面也有如此深造诣。” 皇后道,“也算是文武双全才了,他诗词歌赋写得挺好的。” “嗯……”皇帝点头。 帝后两人闲聊着,根本没有看到气鼓鼓的皇贵妃,还有气得委屈巴巴的纪明雨。 纪明雨很是不服,她道,“母妃,凭什么太子妃可以去用膳,儿臣就不可以?” 皇贵妃悄悄对女儿道,“你父皇也不看这里,你便悄悄过去,你才是皇上的女儿,你父皇总该不会厚此薄彼。” 皇贵妃心中也甚不满,她让女儿去隔壁。 纪明雨欣喜异常,她道,“好。”当即起身悄悄溜出去。 叶浮珣正在隔壁用膳,喝了一碗汤,见到纪衍诺进来,他送了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哇,好香,你从哪儿偷来的可口点心?还散着热气呢?”叶浮珣拿住了包裹着很精致的桂花糕。 纪衍诺瞧着她垂涎欲滴的模样,眉目间都是笑意。 他道,“刚去买的。” “这哪儿有卖啊?” “场外就有,民间做的小糕点,更入味些,你说过的。” “确实是,多谢衍诺。”叶浮珣夹了一块吃起来,甜甜糯糯,好吃。 纪衍诺坐在旁边,让人慢点吃,别噎着了。 “衍诺不去巡逻吗?” “我可不是负责巡逻的人。” “那你方才为何能找到我?” “因为我只负责阿珣的安危啊。” “衍诺说话真好听。” “这是实在话,阿珣相信我。”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心中涟漪万千。 这可人儿看着越来越可口了,比她手上拖着的香喷喷的桂花糕还可口。 叶浮珣害羞,面颊上一篇绯红,又不好说纪衍诺,你可真大胆,便转移话题道,“我还以为,是父皇安排你去巡查。” “怎么可能,不还有褐统领吗?” “嗯嗯。”叶浮珣边吃边看外边的比赛。 纪衍诺擦了擦她唇边的细屑,无奈失笑。 叶浮珣眨眨眼问,“你笑什么,我真的饿。” “饿了多久?”他轻轻刮她巧得可爱的小玉鼻。 她想了一下回答,“一个上午,只顾着赶路,没空去吃东西。” “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这不,我觉得饿了就赶过来吃了。” 纪衍诺让人专心吃,别看外面了,现在是两贵公子比赛,他不喜欢她看着别人。 她就想看比赛啊,她道,“父皇好像很重视荣华赛呢?” “你不晓得吗,现在各国都极其重视对年轻子弟的培养,想必父皇也由此打算,今日出来观看赛事,不就是为了挑出些人上台考一考。” “那你为何不参加?根据参赛要求,但凡十三岁到二十二岁都可以参加,衍诺还是有机会的。” “听阿珣这话,是嫌我老了?” “哪有。”他站在人堆里,卓尔不群,风华俊赏,那是众星拱月,万众瞩目的存在。 纪衍诺道,“我还真想参加,但父皇不让。” “为何?” “我皇弟参加了。” “哦。”叶浮珣总算明白了。 两人去往露台观看比赛,台上的两个人,你来我往,走招画剑,人影和剑影交缠在一起,一时分不清谁更胜一筹。 叶浮珣道,“衍诺,那是李公子吗,他是云灵宗的弟子对不对?” 纪衍诺点头,“阿珣认识他?” “不认识。” “那如何认出对方是云灵宗?你没有去过云灵宗吧?” “走在江湖路上看到他们门派使用过剑招。” “噢?”他想,我还以为你认识这李公子或者是梁公子。 “衍诺,说老实话,我想和云灵宗的弟子切磋切磋。” 纪衍诺:你怎么不早说。 他现在的身份是纪衍诺,不可能一下子变成白玉仙,他学会云灵宗的内门心法,师妹想切磋,他随时可以和她一起舞剑啊。 “阿珣很想参加?” “是有点想。” “那你之前为何不报名?” “来不及啊,我压根都不记得还有一个荣华赛。” “心心念念拭剑大会了是吧?” “你怎知道?”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不知道啊。”他顺势回答。 叶浮珣怪不好意思,她道,“我们来打赌,如果李公子赢了,我就去试一试。” “如果是梁公子赢了呢?” “那我就不试了。” “可阿珣你想参加,必须先要报名。” “也是啊。”现在都进行比赛了,想报名只能等明年。 两个人正在交谈中,身后响起了纪明雨的声音,她道,“太子哥哥你为何在这里?” 纪衍诺转头看,竟然是二妹? 叶浮珣回头看一眼,瞧见皇妹那暗搓搓的眼神,晓得这人又想干坏事了,不过没心情搭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掷地有声 纪明雨看着桌上,好吃的都被吃光了,她不高兴道,“太子妃,你居然全部都吃了,一点儿也不留给我?” 叶浮珣回头瞥一眼道,“本来就是按份给我准备,我不吃,难道让你来吃吗?” “我不能吃吗?”纪明雨不服气。 “呵,你能,那你请啊,派人去取啊。” “那人呢,负责准备膳食的人呢?” “我哪知道?” “难道是你太子哥哥。”纪明雨只能想到是他。 叶浮珣警告道:“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你把我这个太子妃放哪儿了。” “太子妃这是在欺压皇妹吗?” “你再多说一句,本宫便让你领教什么叫欺压。”纪衍诺一脸宠溺的看着叶浮珣,他这个二妹目无尊长,是该好好教训教训。 “你敢。”纪明雨不相信这个离开深宫多年的太子妃敢。 叶浮珣走回来,她坐在宫椅里,坐得极致端庄问,“皇妹刚刚说什么,你把话再说一遍?” 纪明雨执拗,她道,“我让太子哥哥去给准备膳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哦,没有不对的地方,我就想问,纪衍诺是你的哥哥,还是燕国的太子啊,若我将此事拿去与父皇禀报,你以为父皇会如何看。 他是说,二公主做得对,你可以仗势欺人,你骄纵蛮横,不识大体,还是会说,太子职责所在,是保家卫国,是保一方太平。” 叶浮珣的最后的话掷地有声。 纪明雨吓了一跳,她后退一步道,“你不用吓唬我,我是公主,你伶牙俐齿,也不可能搬弄是非。” “好啊,那你便把事情说与父皇听,看父皇如何教导你。” “太子妃是在威胁我吗?” “我怎么威胁你了,作为你的皇嫂,我是在和皇妹说教啊,我怕你犯错,在好心给予你指导,难道不应该吗?” “你这话说的,自己信吗?” “我肯定信啊,纪衍诺,你说呢?”她转头问站在旁边的人。 纪衍诺道,“阿珣说的是。”这两个人明摆着是在一唱一和。 纪明雨气不过,她跺脚,真的跑去告状了。叶浮珣乐了,她就知道这冲动的人会干这种蠢事。 纪明雨气鼓鼓去打小报告,她去禀报皇帝道,“父皇,太子妃仗着太子哥哥的权威欺负我。” 皇后怒斥,“大胆,你这是公然诬蔑太子妃。” “母后,明雨不敢。” “你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大放厥词,该当何罪?” 皇后气急败坏,身为皇后,她在此,纪明雨都敢这样诬蔑阿珣,如果不在场呢,这二公主又要如何作为? 纪明雨吓着了,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贵妃过去赔罪,她道,“皇后娘娘恕罪,雨儿不懂事,臣妾待她向您赔不是。” “赔不是,你认为这赔得起吗?纪明雨因为不高兴就可以随便诬蔑阿珣,要是她再不高兴,是不是打算处置阿珣了呀,只因太子妃不喜欢斤斤计较,不善于同你们玩的那些勾心斗角,所以就要被你们诬蔑陷害?” 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这些人玩阴谋阳谋,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看不见,而现在这些人要对付叶浮珣,还真当她这个皇后是摆设呢? 皇帝静默了好半天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纪明雨回过神,见到父皇开口,父皇好像没有生气,当即添油加醋说到,“是真的,他们就在那边,在那边……” “你住嘴。”皇后命令还在颠倒黑白的人闭上一张臭嘴,阿珣知礼识体,断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皇贵妃低头,她脑海迅速飞转,突然道,“事实如何,让两个当事人过来问一问便知。” 心想,也好,这是个大好机会,那纪衍诺和叶浮珣一看就是有问题,先前不当回事,还以为只是君臣的关系而已,现在想来,并非如此简单。 皇后怒指,“皇贵妃,二公主变成今天这般,可都是你的功劳……” 皇贵妃大喊,“皇后娘娘,这真是冤枉啊,雨儿向来乖巧懂事,她不会胡说八道,多半是受了什么委屈,才会如此。” 皇贵妃嚼舌如簧,竟把黑的描成了白的。 皇帝道,“皇后,皇贵妃说的也不无道理,事实如何,让浮珣过来问一问便知。” 皇帝示意李公公去把人叫来,叶浮珣很快到来,纪衍诺也跟随过来。 纪明雨道,“父皇你看,儿臣没有撒谎。” 叶浮珣秀眉轻挑,她没好气问,“你说我怎么了?” 众妃看着这形势,就想,这太子妃是真傻还是装的,这不明摆着吗,纪明雨是在故意陷害啊,太子妃居然不急着辩解,她还有心论个长短呢?这是心大呢还是单纯呢? 叶浮珣走进来,她款款作礼,向着父皇和母后问安,然后再不疾不徐道:“母后,儿臣刚在隔壁用膳,刚过去的时候,儿臣是请示了父皇的,父皇,您可是答应了,现在莫不是要问罪儿臣了?”叶浮珣先下手为强,反问起来。 皇帝薄唇微抿,瞧着聪明伶俐的太子妃,晓得她这是在借势,故道,“的确,是朕同意你去隔壁用膳的。” 这一回合,皇帝站在太子妃这边,并没有听取纪明雨刚才的汇报。 纪明雨不明所以,她听不出父皇的话是几个意思?还有叶浮珣,问的是什么问题啊,刚刚说及的是这个吗?这个太子妃在这个还卖弄小聪明呢,都死到临头了。 皇贵妃比女儿聪明许多,她算是听出来了,皇帝这是要究查纪明雨为什么会跑去隔壁间的事了。 纪明雨刚出去的时候,没有请得允准,她是擅自离场的,还偷偷去了隔壁。 那地方是为皇上准备,不是谁人都可以闯入,除非经得皇上允许,或者是已经被允许的叶浮珣的允许,那么她可以带人进去。 而纪明雨不在这个允许范围之内。 皇贵妃赶紧转移话题,她道,“皇上,我看这事就算了,都是一家人……” 皇贵妃极力转移话题。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含刀带剑 而叶浮珣一脸淡定,她道,“也不知皇妹说了什么啊?我一没找你,二没惹你,怎么说也是好多年没见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作为皇嫂,我就奇怪了。 纪明雨,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非要这样和我过不去?合着,我有家还不能回了,回来后,还要面对你,由你寻着无中生有的是非,然后我默不作声的承认莫须有的罪,是这样吗?” 叶浮珣连连反问,她的问题里含刀带剑,刀刀刺向纪明雨背心。 皇贵妃听着脸色惨白,就想,好你个叶浮珣,句句针对我雨儿,你伶牙俐齿的本事是一点没变啊。 皇贵妃待要开口,皇后道,“阿珣,你说说,纪明雨是不是又像早些年那般欺负你了?要是旁边有条河,是不是又要你跳下去做什么证明啊?” 皇后寒着声发问,她声音在颤抖。 纪明雨惶恐,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说到水里去了,皇后娘娘这是故意的吗,护短也不是你这么护啊,刚说的不是这事啊?” 叶浮珣顺水推舟,突然问,“那是什么事?” 纪明雨急道,“你们在那边做见不得人的事,还欺负我。” “啪!”叶浮珣甩出一巴掌,打得响亮,在场的嫔妃见了,皆吓一跳,各大气不敢出。 这太子妃还真是大胆呢,当着皇上的面,居然敢如此作为,她把皇上放到哪儿去了? 皇贵妃怒不可遏道,“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当着皇上的面,你竟然敢如此欺辱妹妹。” 叶浮珣不急不慌折下单膝向父皇请罪道,“父皇恕罪,儿臣有过,儿臣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妹贵为公主,她在皇贵妃教导下,竟养成了这般性子,只懂得含血喷人,或者看我不顺眼。” “我就想,我是哪里让她不满了,是不是我作为皇嫂,我就不该存在啊。” 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皇贵妃耿着脖子想反驳,叶浮珣不给机会,继续道,“刚才也说了,儿臣是得了父皇恩准才去隔壁用膳,敢问皇妹为何也去了,你也是得了恩准吗?” 纪明雨生气反问,“你可以,我不可以吗,我才是父皇的女儿,叶浮珣,你嚣张什么?” “我怎么嚣张了,今日在座的除了父皇,还有你母妃,还有各嫔妃,你擅自离席,若出个好歹,缺失了什么东西,你当如何?” 纪明雨软倒下去,她眼泪都出来,这是要诬蔑她偷东西还是说她去干坏事啊? 该死的叶浮珣,你这是在陷害我。 纪明雨看向皇帝哭喊,“父皇,您看,太子妃就是这般欺负儿臣。” “嘁。”叶浮珣不屑的哼一声,“我欺负你,我是有多闲才欺负你啊,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欺负你,你要是说出一个理由,你今天栽赃陷害给我的,我都认了。” 叶浮珣声势凌然,说到底还是指明纪明雨是在栽赃陷害。 纪衍诺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他才发现自己在乎的人这么能说。 而皇帝一直在观察着,发现自己的儿子小六,正盯着叶浮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纪衍诺一心顾着心上人,一时没注意到皇上在审视,然后皇后喊,“太子,你来说。” 纪衍诺回过神,他不慌不忙道,“回母后,儿臣和阿珣说起赛事之事,母后也知道,阿珣去阎阁修行许久,见到有人比武,自然也想了解一番,而儿臣在京城许久,对这里的形势最了解,故而一起探讨而已,再说,我和阿珣是夫妻,亲密一点碍着谁了?” 皇帝问,“真的是如此?” 叶浮珣道,“若然呢,父皇认为儿臣是要做些什么,难道,儿臣应该冲到场上去询问,各位都什么来路啊,学的都是什么武功啊,这样吗?” “儿臣是想着多多了解如今的青年将才,若是父皇问起,儿臣还能说一说想法,毕竟儿臣也是习武之人。还有,方才儿臣还与太子说,想着去比赛试试,瞧着那些人使的武功不赖。 可太子却不赞同,说是赛事有规则,不可盲目打乱,太子严谨行事,他提醒了儿臣,父皇,他这般何错之有啊?” “反倒是皇妹所为,都不知道她这算是什么?我请教有识之士都不行了?” “难不成,我叶浮珣离开家这么久,回来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说起来,何气可悲啊,我难得回来一趟,对京城许多事都不了解,别说是与在场的那么多人认识了,我就连这个妹妹,都看不懂她几个意思,她竟这般诬陷我与太子。 她如此是何居心,此事若是闹大了,别人又怎般议论我?我是不是要以死谢罪啊?” 叶浮珣连连说道,她每一字一句都在针对杀人不眨眼的皇妹。 纪明雨软倒在地板上,她明明是跪拜着皇帝的,却因为叶浮珣说的四个字,以死谢罪,她吓得双脚发软。 皇贵妃道,“太子妃,你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 “皇贵妃娘娘,您认为此事不严重吗?本太子妃的清誉都不及你女儿胡乱攀咬人,她这是杀人于无形啊?你认为,此事小事,或者说,你藐视中宫,压根不把父皇和母后放在眼里……” 叶浮珣越说,逼人之势越盛。皇贵妃气得脸色发白,她道,“你……” 她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什么我?事实我都解释清楚了,怎么着,皇贵妃娘娘这副样子,是想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直接一刀划过呢,是不是迫不及待啊?” 她满是讽刺的注视着回去,她就站着俯瞰跪在地上的人,如此居高临下凌驾于一位尊贵的皇贵妃娘娘。 这一局,叶浮珣胜了,成功把皇贵妃和她的二公主都打趴了。 也不怪她这个太子妃心狠,是她们算计人在先。 既然想到了要害人,那么也该承担起后果。 “凡事讲究因果循环,我始终相信的。”叶浮珣道。 “阿珣。”皇后走过去抱抱叶浮珣,“都是母后没用,以前没发现你的好,还处处针对你,导致宫中那么多人对你不敬……”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更胜一筹 皇后想起过去的事,忍不住自责。叶浮珣安慰皇后,让她别这样说。 其实皇后已经很好了,“儿臣总要靠自己解决事情,每个人都要经历风雨是不是?母后您放心,儿臣向您保证,如果错是我的,我一例承担,而若不是的,那谁也别想责罪到我头上。” 叶浮珣说完看向父皇问,“此事该如何定夺?” 皇帝道,“皇贵妃,你管教无妨,险些害了浮珣和太子,你先回宫吧,过后皇后会就此事作出处置。” “皇上。”皇贵妃惊恐万丈,这是要废了她,让皇后来,不就是让这女人宣布圣旨吗? 皇后这一生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宣布哪个妃子的位分升了,哪个的位分降下了。 好你个叶浮珣,才回来不久,你直接扳倒我,没有人比你更会算计了。 纪明雨已经吓傻了,她跟随皇贵妃回去了。 在座的妃嫔,无人敢再说什么。 各人就各位,继续看比赛。 纪衍诺坐在皇帝身侧,叶浮珣则坐在皇后旁边,皇后转头看着她道,“看得这么入神,阿珣还真想上去试一试啊?” 叶浮珣道,“因为比赛好看啊,母后不认为吗?” “要我说,千金的比赛才更好,都说贵女多娇,你哥哥是不是也到了说亲年纪。” “母后,你这话我也跟哥哥说了不只一遍了,他有说看上谁家姑娘了吗?” “还真没有,母后想着,你哥哥他能顺着心意走是好事,若不能顺着走,寻个温良慧敏的与共相处也是不错。” 母女俩在闲聊,皇帝在竖耳听。 他实在插不上嘴,只好看向旁边站着笔直得如同一柄云枪的太子问,“小六你也习武,以你看,梁家公子,还是李家公子更胜一筹?” “回父皇,李公子略逊一筹。” “哦,为何?” “其剑法绵密,行云流水,守势严谨,梁公子攻势相对急迫,容易露出破绽,当然,此乃微臣愚见。” 皇帝看向太子妃问,“浮珣,你说呢?” 叶浮珣道,“衍诺此言差矣,剑法行云流水,走的是势,攻势讲究快紧急,急迫,可以速战速决,衍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纪衍诺:他真是无奈,但不好说,阿珣说的全对,便道,“阿珣说的是。”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语气里含带着那么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皇后看着两个年轻人,心道,少年不识愁啊。 皇帝问,“阿珣想试一试?” “儿臣就是想看看,试一试便罢了,赛事规则在那儿,得按着步骤走,不能添乱不是。”她倒是懂事,即便身为太子妃,也未想过仗着身份胡作非为。 在这点上,皇帝和皇后心中都有些欣慰。 底下养着的这些孩子,省心的没几个,个个都是要人吐血的,还好有个端庄识大体。 如此想着,皇帝便也忘了方才的不快。 叶浮珣陪着他们继续观看赛事,忽然,她看到人群中出现异常。 纪衍诺也发现了,二人相视一眼,他们借机出去。 “有人混进来了。”叶浮珣道。 “去看看。”纪衍诺跟着她快步走,忙着赶过去确认情况。 “阿珣,你哥哥回来了。”纪衍诺突然顿住,他看向另一边。 “我也看到了。”叶浮珣看着远处的兄长,他正赶来向父皇母后请安,然而心怀鬼胎的人在向他靠近。 “等等,他们要对哥哥下手。”叶浮珣急忙奔跑过去。她挤过人堆,向着兄长所在的位置赶去。 那些人拿出锋利的武器,作势要行刺皇子。 “哥哥,小心。”叶浮珣喊一声,她冲过去拦住那举起利刃的刺客。 抬剑一把将凶徒手上的刀子扫下,再提起脚将人踹开,她转头问,“哥哥,你如何?” 叶羽收拾了另一个刺客,他道,“我无事,阿珣,你的武功不错啊。” 好久没见她了,没想到如今变得这般能飞能打。 叶浮珣可没心情开玩笑,她道,“糟糕,母后和父皇那边。” 这一心顾着这边的兄长,却忽略了那边。 父皇和母后很危险啊,尤其是母后,她不懂武功,若是那些人冲着她怎么办? 这场行刺,计划周密,布局周详。 而且潜进来的刺客不只一个,他们穿着普通,只要窜入人群里就很难分辨出来。 好毒的阴谋,居然选择在今日做这般行动? 若是燕国的人,除非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否则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因为行刺一旦被查出来,这是要诛九族的。 而燕国哪里来的这么多孤儿?谁人敢密谋聚集那么多精兵强将,而不被皇室所知? 叶浮珣陷在人群里,被慌乱逃跑的人推挤着。 她提起内息,纵身一跃而起,凌空踏步飞过人群,赶着去找父皇母后。 刚刚还以为哥哥是他们的目标,可细想不对劲,这般兴师动众就为了对付一个小人物,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们是故意转移视线,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燕国的皇帝皇后,确切说皇帝才是最终目标。 叶浮珣记得掌门提起过,说你父皇当年修为很高,在四国当中,数他武功最高,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那为什么近十年默默无闻,大家都忘记了坐在龙椅上的人武功高强这个事? 那是因为他的修为被废了,他什么修为都没有了。 后来父皇变得疑神疑鬼,谁都不信任。 他年轻时候志气云天,而现在变得疑心深重,谁也读不懂他的内心里在想什么,他真正想要什么? 叶浮珣想拿下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叶羽问,“到底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护卫呢?不是有登记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登记也可以作假。” “可能吗?” “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花钱,存心想造反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说的是谁……” “目下肯定,这些人不是燕国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 “哥哥,你应付这边,我去看看父皇母后,即使有葛统领在,我也不放心。” “那你小心点。”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挡箭牌 “我知道了,你也是。”叶浮珣急急忙忙跑去。 叶羽扭住一人的手,想问谁派你们来,而那人服毒自尽了。 居然死了,这些是死士,他们根本不怕死。 叶浮珣不顾一切飞身而去,她大喊,“父皇,小心。” 忽然涌起的骚乱,惊得在场人四处窜逃。 那些个从天而降的杀手,纷纷向着皇帝所在的位置聚集。 这些人身手不凡,他们的目标是皇帝,至于那些四处逃窜的百姓,他们成了挡箭牌。 现场人太多了,加上刺客打扮成百姓的样子,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凶徒,哪个是寻常百姓。 叶浮珣佩剑飞过去,她纤逸的身影紧随在后,剑光闪烁,她拦住刺向父皇的匕首,皇后这边反应更快,在皇帝要被另一人刺中刹那,她伸手握住了那匕首喊,“皇上,你怎么了?” 皇帝双眼模糊,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好像是被下药了。 “阿珣。”皇后大喊。 叶浮珣握紧剑柄,一把抽扫而过,一个刺客倒下,她举剑猛扫过去,直接断开了要伤害母后的人。 皇后的手流出大把的血,她脸色惨白。 就差一点,差一点那一刀就刺向了皇帝的心口。 叶浮珣扶着父皇,再看向母后问,“您怎么样?” “我还好,你父皇?” “被下药了。”叶浮珣说话间,再甩出利剑,嗞的一声,那人想砍了在场的妃子制造混乱,没成想被一剑刺死。 叶浮珣接回飞剑,再次起身掠过去,细长的腿一扫,一把将闪过的人影踢下去。 她有些着急,早知道就该一剑送过去,这人下去不死,居然又伤害了周围的人。 这些都是死士,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而且在场的人都是箭靶子。 “哥哥,还是放走吧,在场的多半是百姓,有不少是小孩子的。” “可是……”叶羽想要抓住这些人,他们太嚣张了,居然敢混在人群中做这种事。 “百姓要紧,只要他们还留在燕国皇城内,我们就可以查出来。” “好吧。”叶羽命令守门侍卫将所有人放行,因为人群里传来了悲惨的喊声,这些人是真的会对无辜者下手。 禁卫军拦了一拨,然而这些人都散落在各个角落里,还扮作了普通百姓的样子,根本认不出谁是凶,谁是无辜者。 叶羽想也不想,他下令封城。此时的叶羽早已身份不同,如今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叶浮珣返回到父皇身边,她扶着昏昏沉沉的父亲起来,赶忙带着他转到安全的地方。 纪衍诺返回来了,他道,“是南国的人。” “你查到了?” “嗯,南州变天了。” “什么?”叶浮珣吃惊不小。 南国变天,这可不是小事啊。 “是南州皇帝吗?”叶浮珣问。 纪衍诺点点头,“南州皇帝驾崩了。” “所以他死了还不忘拖燕国下水吗?南国的皇帝是有毛病吗?”叶浮珣想大骂一通。 纪衍诺让人冷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先送父皇和母后回宫里要紧,还有你,赶紧回去,外面有我和你哥哥在,还有禁卫军,他们想离开是不可能的。 叶羽下令封城,这举措倒是聪明,避免了那些拼死的人砍杀现场所有人,接着一家一家排查,全部人被找出来了。 忙了一宿,只抓到了二十来人。 这些人牙门紧实得很,居然都咬着不说。 叶浮珣陪同哥哥去天牢里,看着这些视死如归的人,她道,“你们这么做,是想为南州寻一线生机对吗?” 那些人不为所动,眼睛炯炯有神的直视着燕国的太子妃,要不是双手双脚被束缚住,他们一定扑过来拼命,这些人浑身是胆。 叶浮珣心生佩服,如此忠胆之士,若为己所用,当真是如虎添翼,可是敌人之士,那就是一大隐患。 他们都很得南州皇帝的信任,看得出,带着秘密任务。 以至于,南国皇帝死了,这些他培养出来的利爪也仍尽忠职守,誓死完成任务。 叶浮珣坐在牢房里,她坐在凳子上,看着几个浑然无惧的死士,他们的嘴被堵住了,双手双脚被绑住,此番是为了避免他们自尽。 就剩这几个人,他们是线索,如果不从他们身上找点什么有用的来,燕国的损失也太惨重了。 皇后受伤了,皇上还晕倒了,此事非同小可,她一定要问出一点东西来。 叶浮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我有足够的耐心。” 几个人被一国公主盯得发毛,他们觉得,这女人不简单,看着她靡颜腻理,娇气可人,却有股无人能敌的气势,那是属于她的荣华气势,她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由内置外散发,她确实不简单。 怪不得新君那么在乎她,新君一而再叮嘱,不许伤害她。 这些死士有些不甘心,如果他们能说话,想必是要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们根本不怕死,叶浮珣坐在椅子里,她搭着扶手,轻轻的点着道,“我给你们一个办法,活着回去,如果你们没有人活着回去,南州那边一定会愈演愈烈,因为知道你们执行任务失败了。” “莫要以为本宫不知,南国的形势不容乐观。” “那儿的形势,势同水火,而且不是两方在争权夺利,应该是,三、四方。” “也许你们选定好了新的继位人选,然而朝中有人不愿意,还有那些亲王也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们势在必得,你们敢于得罪燕国,就想制造外患。” “还有,既然是争权夺利,那么你们这一边还有大把权势在那头等着这里的好消息。” “如此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基本情况说出来,本宫答应,让你们活着回去,并且助你们一臂之力。” 叶浮珣单独和这些人谈,她就想知道南国到底想干什么?叶羽在牢房外等,他很担心,这些人可都是死士,要是拽着妹妹同归于尽怎么办? 他要进去看一看,外头有人来报,“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杀进来了,没有人能拦住他。”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大动干戈 “什么?”叶羽俊脸大变,他喊,“阿珣,出来,我们走。” 叶浮珣闻声赶出来,她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个人活不了了。” “怎么,是有人要灭口吗,这么远,我已经感受到杀气了。”叶浮珣握紧佩剑,她正等着呢,转头看向哥哥的护卫,俨然道,“护我哥哥回去。”说完踩步飞去,她提剑迎上了杀进来的人。 那是个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多岁,唇边留了胡子,头发花白,身形高大,气势很强。 他的修为,上境高乘,大老远已经感受到了他那迫人的气势。 这等身手,别说是杀五个死士,也许冲向皇宫直逼皇帝直接下手也不在话下。 南国的形势看来真的很恶劣,居然都舍出了这样的高手前来燕国搅浑水了。 这南国的皇帝是有多恨燕国啊,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叶浮珣御剑与人过招,她边打边想着事情,当想到父皇,总觉得不只这么一个人而已。 南国刚驾崩的皇帝不是昏君,他能玩这一出,一定是筹备了很久。 那么,他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扰乱燕国而已吧,最主要是想重伤父皇,致使燕国陷入群龙无首状态。 刚开始想着,南州皇帝此举是想平衡两国的局势。 现在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最要紧是为了那个真相吧?几个死士咬紧牙都不说的真相。 叶浮珣方才差点逼问出来了,偏偏这该死的高手赶到了,然后几个死士齐齐咬牙自尽了。 她佩服南国的皇帝,为这一出戏,他一定筹谋了很多年,他处心积虑,不仅仅是为搅风波。 当抬手与来路不明的中年大叔对上一掌。 叶浮珣被击得后退,大叔的掌法,内力淳厚,即便年纪轻轻就冲破九楼的天之骄女也扛不住,她运起八荒诀抵御,还是拦不住那摧枯拉朽之力。 那么,凤凰涅槃并五行烽火。 叶浮珣沐浴着烈火的凤凰振翅俯冲而去。 大叔站在远处看过来,他后退了,居然侧开,然后转身跑出去。 “站住。”叶浮珣急忙追去,跟着飞快逃走的身影,她一直追到皇宫里。 见到他往父皇的养心殿而去,她暗叫不好。 刚刚就琢磨这事,没想到这杀手还真的是冲着父皇而去。 叶浮珣奋力追击,好不容易追上了,却看到父皇站在养心殿门外等着。 他道,“是冲着朕来的吧。” 那大叔御掌而去,想一掌崩了皇帝。 “不要。”叶浮珣飞身过去抵挡。 她被打了一掌,正中胸口,整个人浮在半空中倒下,身体仰躺开,鲜红的血朝天洒开,她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坠下来。 皇后急急忙忙跑来,在大老远见到女儿被重伤,她撕心裂肺大喊,“阿珣。” 皇帝也在那一瞬间失声喊,“阿珣。” 叶浮珣疼得失去知觉,她五脏六腑好像被震碎了。 这来路不明的人,是真的想一掌取了皇上的性命。 他杀机很重,重掌毒辣,杀意深重。 她没有立刻死绝,是用尽了自身修为去抵御。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让这样的人赴死拼上一把。 叶浮珣垂下手,无力坠落。 就在她快要撞在地面上的时候,一个人飞身而来,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里。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喊,“阿珣。” “师……师兄?”叶浮珣睁开眼,视线迷蒙,心口裂疼,她想说什么。 白玉仙让人不要说话,他抱着她旋身落地,戴着面具的脸,布满了杀气。 那白衣墨发,随风飞舞着,他身影从天而降,一道剑光划去,那还想出手的刺客被逼退开。 白玉仙落在地上道,“你傻不傻?怎么就……”冲过来挡住了呢,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吗?本来就不是很好。 “师兄。” “感觉如何?”白玉仙将人搂在侧怀中,一只手抵在她后心,温暖醇和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她身体内,她惨白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 白玉仙注视着怀中人的脸,他心口刺疼,怪自己没能及时赶来。 “师兄,刺客……” “先别管,宫里不是还有内卫吗?” 他扶着人打坐,打算给她运功疗伤。 皇后跌跌撞撞跑过来,她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了,想喊阿珣你怎么样,但看着她坐在一白衣公子对面,即便嘴角噙着血,面色还是那般端静安详,她也不敢莽撞的冲过去打扰。 皇帝身体不适,他的状态并不好,此时艰难走过来扶住皇后,他把人推到身后护着,然后望着远处赶着来赴死的罗刹楼的楼主道,“怎么,南国气数尽了?” 罗刹楼的楼主道,“燕国皇帝,你莫不以为自己能撑到那时候?”说时又攻击过来。 皇后道,“皇上。” 皇上推开了身后的妻子,他就等着。 豁然,白玉仙迅然跃起,他佩剑幻化出千万支剑,遽然朝着那刺客飞去。 “凌虚剑?”皇上望着身着白衣的青年才俊,他满脸震惊。 皇后道,“怎么了?” 皇帝看着使出凌虚剑的青年才俊道,“皇后觉不觉得,这剑法很熟悉?” 皇后抬头望着与刺客交戈的人,她道,“是有些熟悉,又好像不一样。” “白啸锦使过的剑招。” “皇上这样说,臣妾倒是记起来了。” 白啸锦是赫连燕的夫君,是陆国的七王爷,他曾经使用过该剑招。 本以为凌虚剑已经失传,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 “这人是谁?”帝后在想这个问题。 皇帝转头看向叶浮珣,她还在打坐调息,皇后跨步过去询问,“阿珣,你听到母后说话吗?” 叶浮珣无奈睁开眼,她道,“母后安心,儿臣无事。” “你刚才被打了一掌,真的没事。” “有点痛是真,那人内力深厚,出掌杀气太盛,我运功也抵挡不住,所以受了些苦。” “那还疼吗?要不要母后找大夫过来看看。” 皇帝真是哭笑不得,他道,“她怕是瞧不上那些大夫的。” 叶浮珣擦了擦嘴角,她站起来了,向母后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死不足惜 皇帝道,“那人是谁?” 她也不作隐瞒,“我师兄。” “你师兄?阎阁的弟子?” “对,掌门掌门的大弟子。”叶浮珣进一步作出解释。 皇帝想了一下道,“顾掌门的亲传弟子?” 叶浮珣笑,“是,掌门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你说什么?”皇帝到现在才知道叶浮珣是入了阎阁掌门的座下,他还以为是在门中其他长老的座下。 叶浮珣不明白父皇为何这么大反应,她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皇帝冷静下来,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心想,顾掌门还真是坦荡,也不怕他千辛万苦谋的局被一夕毁净。 那边的白玉仙把刺客制住了,还顺手废了人家一只手,他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害她。” 这话叶浮珣听不到,只有刺客听到。 “传闻中罗刹楼的楼主莫承安,也不怎么样嘛?都说可以和我掌门并齐,到底是谁谣传,顾掌门的弟子都打不过,还和顾掌门并齐。” 白玉仙将人痛打一顿,然后把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押解到皇帝跟前,让圣上处置。 皇帝道,“废了他的武功。” “皇上。”莫承安怒吼,他不甘心,拼死拼活筹谋数年,居然只到这一步,他万分不甘。 皇上道,“棋差一招,满盘皆输。”他示意葛统领把人带下去。 白玉仙想过来扶住师妹,但又不敢,因为皇帝在此,他不敢造次。 皇帝打量着戴面具的年轻人道,“之前……” “之前承蒙这位公子多关照,吾儿去往阎阁修行,如今学有所成归来,皇家理当致谢顾掌门。”皇后抢了话,把皇帝想说的话带走了。 皇帝不明所以,就想问皇后你为何打断我? 皇后道,“阿珣受伤了,眼下最要紧是带她回去疗伤。” 皇帝才想起重要的事,太子妃是为了他才受了那一掌。 “李公公,亲自送太子妃过去,而且请最好的御医过来。” 他下了命令,随后领着白玉仙去御书房。 白玉仙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露馅了。父皇可不是一般人,他年轻时候也是名动一时的人物。 白玉仙站在御书房里,他等着至高无上的父皇开口。可皇帝久久不说话,就那么打量着欺君罔上胆大包天的臣子。 白玉仙冷汗直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认罪,好像有点晚了,不认罪,有可能死路一条,左右都是死啊,他没有生路可走。 皇后本来是想随同叶浮珣回太子府,想想她还是跟过来了,进入御书房里,她走到白玉仙旁边,再往前两步,然后转身面对着救了叶浮珣一命的青年道,“你是衍诺吧?” 皇后直接揭穿了,当着皇帝的面,她揭开了纪衍诺的身份。 纪衍诺不敢再撒谎,他跪下认罪,“儿臣并非有意隐瞒,还请父皇和母后恕罪。” 皇帝挑眉,“果真如此,把面具拿下来。” 纪衍诺犹犹豫豫,他不敢不从,举手拿下面具,丰俊如玉的脸显现出来,连带他右额头上的红莲业火纹也显现了。 皇后讶异,“这不是……” “请母后恕罪,儿臣恐吓到人,适才带着面具。”这一刻有些感谢业火纹的存在,否则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皇后看向皇帝,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 皇上盯着底下的儿子,他道,“顾掌门管这火焰纹叫什么?” 纪衍诺想了一下回答,“业火纹。” 皇帝喃喃,“业火纹,竟然真有这样的火焰纹存在?” 皇后道,“皇上见过这东西?” 皇帝沉默良久,他点点头。他岂止见过,他也长过。 这东西不是什么可怕之物,相反,能拥有它,等同于拥有了非凡之力。 不过他的业火纹消失了,随着他的修为一起消失。 想到过去,皇帝脸色有点不好。 身体本来就不适,这会儿心气起伏剧烈,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后担心问,“皇上……” 皇帝抬抬手表示,“无碍。” 什么世面没见过,今天这一局,早就在多年前想到了。 南州皇帝不是善茬,他皇上也不是。 纪衍诺,他的儿子小六也就是白玉仙,他跪在那边等候发落。 不否认心里惶恐,要是父皇迁怒于封家,那纪衍诺就是死不足惜了。 封家于他有恩,他从未想过要这般伤害自己的姑姑,是的,姑姑。 武忠候,封家的封衍是纪衍诺的姑父,封衍的夫人是燕国公主纪灵华,她是纪衍诺的姑姑。 皇帝其实晓得这个真相,即使纪衍诺不说,纪灵华不说,还有封衍隐瞒着不说,他也能知道。 因为他查过,皇后心底里有点不安,也不晓得皇帝知道了多少,今日把纪衍诺叫来,不会是要处置人家吧? 那怎么行呢?皇后万不想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 她务必要阻止的,故而道,“皇上,太子之事,缘由深远,此事还真不能怪他,更何况,他一直在保护阿珣。” 皇后开口为跪着的太子说话,皇帝没好气回答,“谁知道他是不是别有企图。” 纪衍诺否认,“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何以欺君罔上,之前孤尘焰是你,现在白玉仙也是你,阿珣居然认不出你,你说为什么?” “儿臣……罪该万死。” 纪衍诺也解释不出阿珣为什么认不出自己,也许在她心里,他并不重要吧。 皇后道,“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阿珣有一点点固执的心思吧。” 皇后说的话有些不明不白,皇帝和纪衍诺都听不懂。 皇后却不愿多作解释,她道,“皇上,看在太子救阿珣有功这件事情上,便饶了他吧。” 皇帝不乐意,“就这样饶了他,那以后人人效仿怎么办?他堂堂一个太子,犯了欺君大罪,还想一言以蔽之。” 皇帝这意思,是想追根究底了。皇后和纪衍诺相视一眼,二人心里提起来,就想,那要杀头吗? 不至于吧?皇帝瞅着胆大包天的年轻人道,“小六,你知罪吗?” 纪衍诺认罪,“儿臣,知罪。”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众说纷纭 “那你认为该如何?” 纪衍诺:这他哪知道,要他说,肯定是求父皇宽恕,而且以后还敢。 可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他敢说,绝对活不过明天。 那也不能说听凭父皇发落,这要真的听凭了,他小命就没了。 故而道,“儿臣知道错了,还请父皇恕罪。” 想着如果打五十大板,他愿意接受,只要不要命。 皇帝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六聪明自负,其实跟自己一个样,要不怎么说是父子呢? 皇后张口欲言,她真的很想说话。但又怕皇上生气,皇帝观察着自个妻子地反应,无奈叹息。 原来,这个皇后也不是不害怕,还以为她已经看淡尘世。 皇帝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还未下令做任何,皇后这就生气了。” 皇后不言,心想,难不成等你下令砍人了我才开口说话吗? 皇帝道,“不过小六的事,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后大松一口气,就想只要人没事,都好说。 即道,“儿臣,还不快向皇上谢恩。” 纪衍诺会意,他道,“谢父皇宽宏大量。” 皇帝冷哼,“你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了,还没完呢,朕有些事要问你。” “是,儿臣定当知无不言。” 皇帝想了一下,他让皇后先回去歇息,受伤未愈,不该劳心劳力。 皇后怔了一下,当即起身告退,她知道皇帝是在打发自己,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别做不对起阿珣的事,女儿前一刻拼死拼活救皇上,总不可能换来一个寒心的下场。 皇后起身走了,走前特意看了一眼纪衍诺,让人自己掂量着办,莫要头昏脑热意气用事,皇上就是皇上,不是谁人都可以冲撞,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纪衍诺恭送皇后离开,他站在御书房大殿内等着皇帝继续问责。 皇帝道,“顾掌门可有跟你说过十几年前的事?” 纪衍诺想了一下回答,“掌门说过许多事,还请父皇明示。”他不管妄自揣测君意,又似乎想到了高高在上的父皇在想什么。 十几年前的事,确有一件,当时天出异象,互相谈判的四国皇帝各受重伤,都不知为何故。 其中最严重的一件事是燕国皇帝修为尽毁,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事只有顾掌门清楚。 纪衍诺听掌门说起过,当然他也没想过要做什么事。 皇上就是皇上,他是天下之主,更是他的父亲,他纪衍诺就算心里有些计较,也未曾想过大逆不道之事。 外人也少有关注到纪衍诺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不知道他是白玉仙,无人晓得。 现在皇上是另一个知晓真相的人,他道,“白啸锦当年为了一个赫连燕放弃皇位,陆国皇室险些将他废为庶民。” 纪衍诺沉默,关于这事,众说纷纭。 有人大骂赫连燕是狐狸精,说她使用媚术祸害陆国七王爷,害得他放弃江山。 也有人说她何其无辜,被皇权连累,附送了一生,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此中孰是孰非,各有说法。 可他们始终也是旁人而已,他们不是当事人,他们无权决定身在局中的人所做选择,更无权去置喙。 皇室争权夺利,各种争斗激流暗涌。 皇上沉思良久道,“看来你掌门没有告诉你,九云州的四国,很快会陷入战火里。” “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也不想瞒着他,便道,“你也看到了,南国皇帝驾崩,他死前准备了这一切,费尽心思,就想派人潜入燕国,就为了搞乱燕国宫城,目的并不是挑衅,而是让这后宫内乱,待燕国自顾不暇了,这边也就无从去参与南国的混乱。” 纪衍诺道,“儿臣觉得南州此番有些多此一举,并无意义。” “你错了,他们做的任何事都有意义。”皇上看向御书房外,他思绪飘远,似乎是在眺望过去。 其实,他知道纪明宣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知道纪明宣是南国的皇子。 这个真相若是昭告于天下,想必很多人都会投来同情的目光,就为了同情被戴绿帽的皇帝。 然而皇上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保下多少,保下什么? 当年他费尽修为保全的是妻儿,他只想保全嫡妻。 他是为了妻子和长子才失去了自己的修为,否则南国派来的人如何能这般堂而皇之扑入? 这样的真相,外人一无所知,他也不可能去告诉世人,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皇帝,我也会为了一个人,为我的孩子而竭尽全力。 这种事怎么说呢?都是独自承担,等着真相如尘埃落定,慢慢的被岁月掩埋。 他从未想过要去告诉谁人,然后换得谅解。 要问他可曾后悔?答案是不悔的,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只怕做错了,断送一切。 那时候就知道,有朝一日,四国倾塌,这个九云州会陷入战火里燃烧着,他想,我又何足惧,也许那天我也看不到了。 纪衍诺不懂皇上的想法,他斗胆问,“父皇,您为何如此说?” 皇上道,“这个九云州,目前笼罩在一片阴影下,那阴影在逐渐扩大,有朝一日,也许我们四国都覆灭在这巨大的羽翼下。” 他说出了不为人知的真相,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真相。 可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异常平静,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样子? 纪衍诺感到讶异,惊愕,和难以置信。 他怀疑皇上在说梦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九云州,被羽翼覆盖? 那羽翼来自哪里?怎么可能会有那般神秘和庞大的力量? 纪衍诺满是疑惑,他在想,父皇不会是因为中毒,神智不清了? 皇上看着他道,“简单的说,你掌门是外域人,他可以预见这个世界的灾难。” 纪衍诺错愕不已,这个真相犹如晴天霹雳。 他道,“怎么可能?” 外域?说的是另一个世界吗?那是什么地方? 纪衍诺满脸疑问,如果他知道司空染来自未来时空,他也许就能理解了。 如果叶浮珣在场,她听父皇这样说,兴许会恍然大悟,而且不会这样的惊讶。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无形之力 因为她从司空染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地方的模样,她早就知道在这九云州之外,还有世界,还有人类,他们与这儿的人不同。 只不过不是谁人都能跨越这个空间去往那世界。 皇上道,“你掌门不敢告诉你吧?关于这里的一切,还有他所知道的一切,尤其是他的来处。” 纪衍诺脑子嗡嗡作响,就好像在听天书,那个神秘的掌门,原来他是来自不同的世界麽? 怪不得他总是观星,遥望着远方,其实他不是在看天象,而是在看故人是否? 纪衍诺脑子里乱极,茫然问,“皇上,您如何知晓,确切说,为何可以这样肯定的说?” 皇上抬头看,而后道,“天象。” 天地有万象,人立于此间,一直在仰望着这浩瀚的苍穹,也一直在探索着天之上,天之外有什么? 那是无穷尽之地,那里的世界,也许比九云州华美,壮丽,也或者是荒漠、沙丘、寸草不生,是百兽为主,人了了无几世界。 那未知的地方到底是怎般?他不知道,也心生向往。 可这里的山河都没有看明白,他又何以踏过这片无穷尽的天地,走到更广阔的地方。 他只知道,也许未来,后来人可以翻山越岭,走到那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是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儿子他的后代,也或者谁都走不到那时候,所有人皆覆没在这天地间。 总之,他能做的是留下后来人,让他们去见证。 纪衍诺还是听不懂,“这天象,真的能读懂吗?” “自然可以,各国的帝君都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若然你以为,谁人都可以坐在这龙椅之上,然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纪衍诺突然间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但凡坐上龙椅的人,都得到了无形之力捆缚。 不管是好是坏,那是帝皇所能拥有的力量,那可能是权利,也可能是禁锢坐在龙椅上的人的力量。 怪不得,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四国的皇帝没那么简单,他们能登上皇位,不仅仅是继承大统那么简单,为权利而乱的天下,风云四起,群雄逐鹿,然后出英雄,定江山…………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拿人的血,骨、生命造就了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记得阿珣之前也说,“我不相信什么命定,九云州上,四国皇权之所以相依存,一定有他的道理,是如无形之力。 它被我们掌握,我们依靠其防身,除魔卫道,这些都是因为我们千辛万苦寻找探索之后求得,并非是上天直接掉落下来送与。” 也就是说,各国的皇帝,不是具备足够阴险狡诈就可以坐拥这天下。 他还需要有控制住暗流涌动局面的气势,他要能做到,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地里搅浑水,他不一定要立刻清除此人以免后患,而是一定要有控制住局面的能力。 燕国的皇帝拥有这样的手腕和谋略,西国的皇帝也能,陆国那垂垂老矣的皇帝也能,包括驾崩了的南国皇帝也能。 每个人都有来路,他们的来路写就了历史,到底是磅礴壮阔,还是阴暗沉沉晦暗一片,皆由后来人染色填写。 而负责去评断他们历史的是局势,是后者。 纪衍诺从未想过这些,他不想辜负拥戴自己的人,也不想错过至爱之人,更不想碌碌无为一生。 这许许多多的贪念,困扰着他,也在推着他向前。 他一直被一股力量裹挟着走,不敢说能凭借此力荡得天下太平,但他敢保证一定可以护住她长安。 他努力修炼,变强变得不一样,还不惜隐藏身份游走在两国之间,那都是为了心中所求。 可现在父皇告诉他,所有一切都笼罩在阴影下。 难道说那阴影能主宰九云州上所有人?那是什么东西?纪衍诺想知道。 皇上沉默了好半天道,“无上神力。”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吗?我们所认为的十八层地狱,神仙这些都是神话传说不是吗?” “你觉得是吗?如果是,你又为什么拥有现在的修为?难道说,是靠你一天天刻骨修炼,而没有依托天时地利人和?若不是顾掌门收你为徒,你能拥有今日之成就吗?” “父皇这话是几个意思?” “朕说的就是,凡事是相互的,我们人以为打败身边所有人就是至尊无敌,实则还有比我们更强的人,他们掌握着我们这些人的生死,命数。” “那是什么地方?” “我所知,是须弥界。” “须弥界?”纪衍诺未曾听说过这个世界,他知道有须弥山,那是佛教的宇宙观,在《大智度论》中有云,“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 皇上道,“便是你能想的,能理解到的世界,也许你掌门就来自那里,或者是其它小地方,不过以他那般修为,不可能是来自小地方,他一定在寻找回去的方法。”皇帝很肯定的说。 纪衍诺吃惊,“回去?” 掌门要回去,他是为了回去。 皇上道,“没错,你掌门在寻找返回原世界的办法。” “可是,掌门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皇上呲笑,不知道该说年轻人单纯,还是说他就从未去了解他的掌门。 “你认为,他过得好吗?” 纪衍诺回答不出来。 仔细想想,一直觉得掌门心事重重,他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他特别喜欢梨花树,总喜欢坐在树下冥思,他白发如雪,仙风道骨,若是为了无上尊法,他早该往更高的地方走去。 然而他偏安于阎阁,而且近些年都在全力指导宗门弟子,把能教给的,可以提早传授的东西都不吝啬授予解惑。 这就是他深受敬重爱戴的原因,似乎没有他解答不了的疑问,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当然每次都是点到即止。 他给人的感觉是,世外高人,凌驾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之上,却没有那种高高傲视众生的狂妄。 纪衍诺羡慕掌门的脱俗,却也知道自己做不到那般。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另一个世界 可现在皇上说,掌门也是俗世中人,他有所求,他要回原来世界,也许是为一株草,一个老地方,确切说是为一个人。 纪衍诺蓦然问,“父皇,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既知九云州笼罩在阴影之下,您不可能想不到破解之法吧?” 皇上瞧着胆大包天的人,“你倒是会顺水推舟。” “还请父皇恕罪。” “关于破解之法,莫说是我,就连你掌门也不敢说那是方法。” “我掌门……知道如何破局?” “他知道,但九云州很多人不乐意,包括朕也不乐意。” “是……什么?”纪衍诺忍不住问出来,他很想知道。 皇上沉了一声回答,“借彼之长,补己之短。” “补?”纪衍诺听不懂,这如何补? “你认为该如何补?神话里有女娲补天,你觉得如今世人该如何补才能救自己以避免跌入深不见底的渊海里?” 纪衍诺垂首,这不就是在说依靠那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吗? 而且这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对方也需要九云州的辅助,否则一方难能达成共赢。 “那,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纪衍诺存疑。 皇上道,“如你之想,那边的人也在问,这边的世界值得一看吗?” 这话有些妄自菲薄了,可又是实实在在的问题,人家也许还不稀罕这个世界。 皇上不想说了,其余不懂的,小六一定会去追究到底,他有一天总会懂,但不是在这个时候,他想一问既知。 本身皇帝也疑惑,也有不懂的地方,他不可能解答完整。 而且眼下,宫里还有许多事亟待解决,他要处理政务,可没空给他授业解惑。 说了那么多,人也乏了,他让太子退下。 纪衍诺看出来皇帝很疲惫,如此他也不好纠缠不休,打破砂锅问到底。 剩下的问题,他可以去问掌门,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掌门知晓得也许更多,既然自己知道有这样的事实存在,那么就要一查到底。 纪衍诺选择告退,他离开了御书房,赶着去看望心爱之人。 他戴上面具,走入太子府里,大老远看到她坐在树下乘凉。 叶浮珣转头看到师兄,急忙起身过来迎接。 师兄帮了大忙,她理该千恩万谢。 她先作礼致歉,她道,“连累师兄为我受苦,是师妹的不是。” 纪衍诺在心中叹气问,“师妹为何要这样说?” 叶浮珣默然了一会儿道,“总之多谢师兄了,父皇留你谈话,可有责怪?” “师妹安心,皇上只是问关于阎阁的一些事,就是想了解宗派里的情况。” 她信以为真,在她看来,父皇的确是想了解各宗派的实力,此般也是寻常,阎阁在燕国,本来就可以被奉为国教。 “师兄,我让小雨为你安排了宫殿,你……” “我就不住下了,我还有要紧事,需要马上离开。” “什么事,很要紧吗,是不是宗门出了事?”叶浮珣一连询问,如果是宗门之事,她作为阎阁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不管,肯定也要关心。 纪衍诺让人别多想,“并非是阎阁之事,你不用担心,宗门很好,是我个人私事。” “这样啊,那师兄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若有需要师妹的地方,我定当全力以赴。” 他失笑,“目前还真有一事。” “师兄请说。”叶浮珣洗耳恭听。 纪衍诺真想把人拉过来抱住,明明在乎她,想捧着她在手心里护着,然而势局不许,他有很多事情要去查,去解决,根本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忙着谈风花雪月之事。 他担心她出事,自己不在她身边,若是遇上坏事,她自顾不暇怎么办? 这种疑虑不是出于不信任她的能力,而是怕,正如皇上所说,有时候我们认为自己最强,其实相对而言,我们是弱者。 纪衍诺道,“师妹,有件事,的确是要你答应的。” 叶浮珣看着师兄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心提起来,忙道,“师兄请说。” 他突然失笑,他道,“其实也不算要紧事,我知道你能做到,却为要你给我保证。” “师兄,你别绕弯子了,这样让我更加紧张了。” 纪衍诺忍不住伸手将人拉过来抱住道,“就是从今日起,我希望你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别再让自己受伤了,答应我,不要冒险,不要受伤,不要迎刃而上,可以吗?”他深情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叶浮珣僵住,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心砰砰乱跳,不知为何,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 她傻愣好半天,她当然想不到师兄会说这么一番话,甚至有点啼笑皆非。 说实在话,师兄这样,让她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反而宁愿他拔剑和自己切磋两把。 “师妹,能答应我吗?”纪衍诺问。 叶浮珣道,“师兄你真是……”吓死人了,离开了他的怀抱,当即道,“师兄放心吧,我这个人惜命,自然会保护好自己,倒是师兄,总是奔波在外,忙里忙外,你更应该照顾好自己才对。” “你不用担心我。”他凝视着眼前人,差点控制不住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终究又硬生生忍住了。 为了尽快解决那些未解之谜,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儿女情长,皇上说的事,必须尽快弄清楚原委,否则到时灾难到来,不要说他们能不能在一起了,她能不能平安都不敢保证。 “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师兄慢走。”叶浮珣目送着急匆匆离去的人,她茫然望着好久,心情有些乱,沉沉的,可能是装着太多东西了。 她总觉得师兄和纪衍诺好像,他们明明是两个人,然而每次望着师兄的时候都觉得他们的身影能重合在一起,他们就是一个人。 叶浮珣想,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那是私心作祟,她太在乎纪衍诺了,而纪衍诺困于君臣里,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她左右,然后她恍恍惚惚地把师兄当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她一直是这么开解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他们是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无法释怀 纪衍诺身上戴着好几张面具,这家伙在欺骗她。他之所以不敢说出真相,那是因为牵涉到两国皇权斗争,他不想让她陷入其中受累。 而今他想要争取一次,为了拿到更多的筹码,也为了给她最好的荣华。 他的阿珣,不该陪他受苦,他该给她一个锦绣天下,纪衍诺急着赶去宗门找掌门解惑。 叶浮珣这边,见到哥哥紧急来找,便问,“大哥,你这脸色,看起来是有事发生?” 她还想请兄长坐下,叶羽径直道,“的确出事了,那纪明宣不见了。” “什么?”叶浮珣以为听错了,“一个大活人,还是个皇子,他不见了,会不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了?” 叶浮珣第一反应是想到这个,纪明宣遇事就想躲,缘由于他小时候被皇贵妃打怕了,他紧张不安害怕的时候就喜欢躲到无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 想到这个,就莫名觉得他可怜。 纪明宣阴狠的性格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是他小时候经历了冷暖,看尽了世态炎凉造成。 如果是自己从小被利用虐待,保不定比他更阴冷。 叶浮珣边想边走着,她去往熟悉的地方寻找那人的身影。 可找不见,她把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见那可怜人。 难不成,被害死了?想到这样的真相。 叶浮珣怔在原地,整个人僵住了,有那么片刻,她无法动弹。 说实话,她从未想过让他生不如死,或者是希望他真的死了。 毕竟曾经并肩而行是真,他真诚的喊着她皇嫂是真。 那些真切的情分存在过,便也硬生生的扰乱了她所有思绪。 她不希望纪明宣死的,活着也是好的。 叶浮珣茫然站在原地不动,傻了很久,她转头看天边。 眼下,正是夕阳落日时。 天边晕染着红彤彤的颜色,绚烂的晚霞,美不胜收。 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纪明宣的样子。 他当时坐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在没有人问津的冷宫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抱着膝盖,兀自低头看着脚底下来来往往的蚂蚁。 当时天边的晚霞渡在他身上,落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叶浮珣站在远处看着他,就觉得在看着一个小金人。 纪明宣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清秀的面貌笼罩在光芒里,让他整个人看不真切,他晶莹剔透起来,像易碎的瓷器。 那时候叶浮珣就想,皇家,也有这样精致可爱的弟弟麽? 他也姓纪,眉眼清俊,与纪衍诺不怎么相似,他的面貌,带了一些江南的温润,那是属于江南的烟雨,给人一种柔和又绵密的多情感。 这个皇弟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般,温柔,静谧,让她心疼。 她想,想必他的母妃很漂亮,只可惜命薄,才落下他一个人。 叶浮珣走向他的时候,就想着,他那么可爱,不该陨落在这冰冷的角落里,所以在那残阳如血的时光,她走向了他,还给他伸出手。 他呆呆看着好久,迟迟疑疑,犹犹豫豫的,好像不肯把手伸给她。 她便道,“我是你皇嫂,你不该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他道,“要你管。” “我是你皇嫂。”她再一次提醒他,他倔强的抬头,望着她,眼里明明是固执,却慢慢的柔和下去,温顺起来,像只猫,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顺一顺他的小脑袋。 而叶浮珣真的这么做了。 她道,“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 他闷闷道,“没什么。” “饿不饿?”她带了吃的来,晓得皇贵妃对他不好,喜欢饿着他,便把自己点心给他了。 他闻着味,长长的眼睫眨了眨,想吃,又怀疑,怕东西不干净,然后他吃了受罪。 叶浮珣她还是固执的把点心递出去,让人吃,不吃就不给了。 她就是想告诉他,你要么信任我,要么不信。 纪明宣迟疑了很久,最后伸手,拿过了她手上递来的点心问,“你会害我吗?” 叶浮珣道,“我是你皇嫂,我害你做什么?” “是吗,我母妃都害我,皇嫂算什么呢?” “这么说,你不稀罕我的点心咯?” “你这人,为什么说话总不客气呢,我常常听到你这样跟其她皇姐皇兄说,他们说你非常骄傲,难以亲近,是个很自以为是的人,也就是难以相处吧。” “哦,那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不知道。”纪明宣吃了点心,还把一丁点撒给了地上的蚂蚁。 叶浮珣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着蚂蚁问,“每天就看这个吗?” “因为我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没有人陪我玩。” “你可以靠近他们。” “他们不高兴,说不喜欢我,见到我就跑,或者是动手动脚的,我怕被打。” “那你就打回去。” “力气不够,而且打架闹事了,母妃知道后又要惩罚。” 叶浮珣沉默不说了,她很难遇到他的境况。 后来她陪纪明宣玩耍,跟他看夕阳,数星星,赏月亮,他会问,“皇嫂,你会抛弃我吗?” 叶浮珣道,“不会。” 她承诺他了,真的没有抛弃他,她实现了诺言,看到他站在高处里,绽放光芒。 可是他也伤害了她,然而真的站在他面前了,真的不顾一切拿起锋利的匕首时,她却下不了手。 因为她曾示他为亲人,她听得见他喊的一声皇嫂,那一声声,听来都是真诚实意,感情是造不得假的,她实在无法想明白,他上一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她? 叶浮珣心底里生起一根刺,那根刺叫纪明宣你欠我,我恨你,我也把你当亲人当弟弟知道吗?我理解你的痛苦,正因为这份理解,我陷入一种无法释怀的痛苦之中。 我恨不得杀你泄愤,或者看到你痛苦不安活着,但我又不能否认,我也希望你改变,希望你不再那么阴暗,不会有一天真的要害我。 我想原谅你了,皇贵妃给了你糟糕的过往,我不想成为其中一个人,继续做恶让你变成恶魔。 我希望你能看到阳光,你别再算计我了?叶浮珣想着这些,回忆着过往,心中渐渐不安起来。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无关紧要 她寻找消失不见的人的心思越来越强烈,她想,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的确会难过。 如果你还安然无恙,那我这次再帮你一把,向父皇求个情,给你封个号,你好好的去封地里做个逍遥王爷好不好? 别再动歪心思了,也不能和纪衍诺争权夺利。 那是我夫君,他为我付出太多,我是不可能允许你伤害他。 叶浮珣边找边想着,可始终找不到消失不见的皇弟。 她想,总不可能真的死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人在哪,尸体在哪儿呢? 她翻找了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 随同哥哥去向父皇汇报,叶浮珣心中忐忑,怕父皇借此怪罪哥哥护家人不利,说他没用,主持不好大局。 兄妹俩惶恐不安等着,皇帝让两个孩子起来,他道,“不用找了。” “父皇?”叶浮珣抬头看向皇帝,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了。 事实上纪明宣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找到与找不到好像都无关紧要。 这个结果让叶浮珣心里有些沉,细想纪明宣才是那个可怜儿吧?出生时不被重视,说是贱婢所出,举无轻重。 后来皇贵妃为了一己私欲,将人过继在膝下,本以为她会尽母亲的责任,哪想她动不动就责罚打骂纪明宣,纪明宣在皇贵妃那儿吃了无尽的苦,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你们下去吧。”皇帝让两人退下。 叶羽拉着妹妹走了,担心她留下多说什么惹皇帝不快。叶浮珣犹犹豫豫,走到门口的时候,再望一眼父皇。 “噗。”突然,她见父皇喷出鲜红的血,她震惊不已,随即转身冲回去,失声喊,“父皇?” 皇帝艰难的喘息着,他胸腔干涸,好似要裂开。 “皇上,快,传太医。”叶羽跑回去扶着皇帝。 皇帝面色惨白,他应该是中毒了。 叶浮珣等着太医出来,她问,“父皇为何咳血?” 林太医恭恭敬敬作礼,他道,“皇上中毒了。” 叶羽气恼,“什么毒?” “涣神散,这毒会让人心智涣散,变得痴呆,有人承受不住,会死于非命。” “解药呢,给皇上服解药啊。”叶羽问着太医。 太医们心惊胆颤,都是摇摇头。 “这东西,没解药啊,除非去找下毒之人,兴许还能有法子。” 可谁是下毒之人?没人知道啊。 叶浮珣转身进去拜见父皇,她想说什么? 皇帝让她过来,他道,“朕知道自己的情况。” “父皇,您……” “浮珣很担心吗?” “您是儿臣的父皇,父皇被歹人下毒,儿臣却什么都做不了,儿臣深感自责。” 皇帝竟然还笑起来,他道,“都这个时候了,你面对父皇,说话还是那般小心翼翼。” “儿臣……” “浮珣可知道,父皇最不喜欢看到你们这般虚伪的应付朕,可你们总是这样。” 叶浮珣低头不语,不否认,皇上说得没错,每次见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都要诚惶诚恐,谨小慎微,怕说错一句,然后性命不保。 “你承认吗?”皇帝问。 叶浮珣想了想道,“父皇,是儿臣不敢。” “呵。”皇帝无奈叹息,他道,“你不敢吗,你眼里有图谋,心里有着长远的目标,那藏不住的锋芒,在一意孤行里一览无余,朕一直在看着。” 她脸色惨白,她要去跪下。 皇帝让叶浮珣坐着,他不傻,也不是个糊涂的人,他这辈子做过许多选择,论能忍,敢说他第二没有人敢做第一。 “咳,咳。”他艰难的咳嗽了两声,让孩子好好坐着,“就当陪父皇说说话吧。” 叶浮珣恭顺回答,“是。”她接过宫女送上来的汤药,亲自端着,然后喂给皇帝。 叶羽赶着下去安排事情了,他去找最好的大夫,甚至派人去找求不医。 他能做的就是这些,也是应该做这些的。 她陪着心思莫测的皇帝下棋,她道,“父皇,您是不是为五皇弟的事伤神?” 她只能想到这个,以外想不出了,父皇居然会咳血,实在太惊人。 “你认为父皇是在担心你的所谓皇弟?” “父皇……”叶浮珣不安的看向高深莫测的父亲。 皇上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他不是朕的亲生儿子。” 叶浮珣小脸失去了血色,原来他都知道。 “那天乱事发生后,宫里安宁了不少,可知为什么?”皇帝落下黑子。 叶浮珣愣神,棋子都忘了拿,皇帝敲她,让她走棋,叶浮珣赶紧拿了一枚白子放下。 宫里最近确实安静,原因不是后宫嫔妃惊魂未定,她们吓死了,然后不敢作妖了。事实上是皇帝废掉了皇贵妃,还让人把香娘娘关起来了。 这事让叶浮珣吃惊不小,她一直在想父皇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现在,他在告诉她原因。 他道,“我知道昙香能回到燕国是因为你。” 叶浮珣:她觉得脑袋要搬家了。 父皇居然知道,所以他就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看着自己算计他?是这样吗? 那么她脑袋还能留多久?叶浮珣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看着皇帝,眼里有惊恐,那恐惧藏不住。 皇帝无视她的惊惧,他继续道,“也知道皇贵妃和司空家勾结之事。” 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他都看在眼里,然后冷眼旁观着所有人表演。 叶浮珣坐着不动,她害怕了,就等着父皇问罪。 皇帝悠然自得走棋,他道,“我知道很多事,惟独一件事不知道。” “什么?”叶浮珣脱口而出,她很好奇。 皇上望着她的眼睛道,“我不知,你母后最在意的是谁?” 叶浮珣手中的白子掉落,她傻了一会儿,回过神赶紧把白子捡起来,再放入棋盘里。 她又要输了,棋局僵化。 皇上提醒,“要变成死局了。” 叶浮珣想悔棋,皇帝道,“落子无悔。” “儿臣,儿臣就悔一步。” “也不行。” “好吧,那我走这里。”她看了好久,选择迂回解难。 皇帝满意的笑,他想,自己的这个儿媳,果真是聪明伶俐,晓得退一步不能,就迎刃而上,她知道何谓绝处逢生。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心甘情愿 “父皇。” “嗯。” “能问一个问题吗,以孩子询问父亲的方式。”她小声说,边说边观察着棋盘,不想被杀死得太快。 皇帝让人问,叶浮珣道,“您一生,最在乎的人是谁?”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不想再拐弯抹角了。 皇帝顿住,他久久没有落子。 叶浮珣安安静静地等着,不提醒,也不催促。 “哒。”棋子落在棋盘上,声音很轻,有点悦耳,是如同天籁,响彻在这世间。 他道,“你母后。” 叶浮珣低头注视着棋盘,不知为何,眼睛快速眨动,然后里面涌起了泪光。 心口好像在顷刻间泛起了滔天海浪,她想哭。 曾经以为母后最可怜,却不知,最在乎她的人在她身边,而那个人正是皇帝。 皇帝道,“为何哭?” “儿臣难受。” “为什么?” “因为想到了之前种种,儿臣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很懂事,只顾着替母后委屈。” “现在不怕父皇问责吗?” “怕,但就是想说。” “好,父皇让你说,为何?” “父皇拥有后宫三千佳丽,母后只有她自己,她陪您坐看这偌大天下,您不高兴了,还可以找嫔妃娘娘们解闷,而母后只有自己,儿臣之前是这么想。” “就这些?” “后来我不相信流言了,但深知母后受到了伤害,然而她从未说起这些烦心事,那些她想不开的苦痛,她未曾对人说起,或者是她无人可倾诉。 孩子她尽全力照顾养育,夫君她尽全力侍奉陪伴,那么她自己呢,可曾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思量?” “即使如此,外头仍旧有人胡说八道,他们说母后为了萧家竭尽全力,或者说她刻意为难其它皇兄祸害后宫妃子,这些都是她的委屈,也是我所能看到的委屈。” 皇帝放下了棋子,他道,“其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放不下你皇叔父。” 叶浮珣噎住,没想到父皇突然提起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他说起来很冷淡。 父皇原来早就知道麽?他竟然能隐忍着不说? 那么父皇是不是也背着同样负重,那些举无轻重毫无意义的都因为各人心里存疑,或者不敢把自尊放到尘埃里,然后彼此误会? 叶浮珣想到了一种情况,也许父皇母后自己互相误会了,根本没有什么不值得信任的事。 皇上道,“那时朕忙于朝政,你母后一个人经常去御花园,而你皇叔父常常从那儿经过,他借由去给皇太后请安,时不时路过御花园赏景,他总能在那一段路上遇见皇后,然后停下来……” “而当时有人跑来朕的面前聒噪,说你母后和你皇叔父有私情。” 叶浮珣:难道,父皇对母后冷淡就是为这件麽? 皇帝没有留意她的反应,只继续说出那些别人未曾注意过的事。 他道,“那时我不信,有一日,特意去观察了,结果真的看到你皇叔父和你母后在御花园动作亲密。” “我假装若无其事咳嗽一声出现在他们面前,你皇叔父吓着了,你母后也吓着了,从那天开始,你母后再没有去御花园,你皇叔父也再没有见到你母后,只除了在节庆或者宫宴上。” “皇太后那时还说朕故意为难你皇叔父,然而我什么都没做,可能唯一做的一件错事是,娶了你母后,硬生生拆散了她和皇兄的姻缘。” 皇上说到这里沉默下去,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否认,当年答应娶萧家女是为了萧家的势力,是为了巩固皇权。 可谁又能理解他的另一半私心,他不仅仅是为权势,还有一些诗情画意般的念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当时的萧家女也是远近闻名之人,才德兼备,雅姿貌美,哪一样不是倾国姿彩,身为皇子喜欢才貌双全的女子有什么错? 也许错在人家心底里装着别人,错在婚姻建立在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作为晚辈,只有唯命是从,或者因为觉得刚刚好,便心甘情愿。 当然不是两个人的心甘情愿,而是一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当时是一个人在意,求得了姻缘,却也失去了妻子的心意,她心不在他身上。 皇上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年的一己私心造就了如今困局?我默认了所有,说到底我就是想要这样。” “虽然说促成婚事是你皇祖母决定,可我本身也默许了不是吗。” “你皇祖母不喜欢萧家,她当年还说,萧家之女,贤惠有余,灵锐不足,她根本不愿让她和你皇叔父有什么关联,还想着,把人丢给我,试图让萧家绊住我。” “却不料,萧家助了我一臂之力,江山后来是我的,我借着你母后的势力,坐上了皇位,还如愿娶到了自己想娶的人。” “那就是像是天意,老天在帮我,几乎是完成了我所有的梦想,浮珣能理解这种心情吗?喜不自胜中,恍然回首,才发现,终归是少了些真情的,因为你母后心意不在我。” 皇上说出心里藏着的话,他一直计较着的事。 叶浮珣默默听着,皇帝用寥寥数语,简单概括了他的一生。 那是他朝气蓬勃的一生,说起来,不过三言两语,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可当时身临其境的人,他看见烽烟四起,那局势紧张,能让人冒着冷汗。 而那时候的父皇是怎般存在?他玉立在巅峰之上,即便在人满为患的地方,他也是鹤立群雄。 他是天命王者,他得到了人人求而不得的一切。 这一切,其实不全靠外力支持,一半也在父皇心有宏志,他想要做些什么,便在洪流之中逆而往上,他坚持不懈,他赢了。 叶浮珣看见了父皇的一生,那是属于他的伟岸名垂千古的一生。 这一刻,好像理解了他站在最高之上,立于无人之巅的落寞感。 叶浮珣道,“父皇,您想过吗?如果夺了皇叔父的所有,就不足为惧了。”她贸然一问,让皇上无言。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感同身受 叶浮珣有些紧张,晓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了,可就是忍不住问出来。 皇上默然了良久道,“朕也非没想过。” 叶浮珣:她想不到,父皇会这么坦然承认,为此诧愕的抬头。 皇上道,“可我了解你皇叔父这个人,他最大的弱点,是个感情用事,他为了你母后,放弃拔刀夺权,甘愿俯首称臣,这个选择可不是谁都做得出来,你皇祖母为此气病了,她叫苦不迭,我呢也不晓得是该高兴还是苦笑。” “要说这江山,我通过深谋远虑夺来是不争事实,要说是借势而为,因势利导,也有这么一些因素在里头,总之不全是一种。” 叶浮珣打断道,“父皇很伟大,这是我的真诚之言。” 皇上瞅了一眼孩子,他道,“这话朕相信。” “父皇心中可还有郁结?” “你认为这是父皇心中郁结?” “不是吗?” 也许是吧,多年来未曾讲,独独对叶浮珣讲出来了,说完以后,没觉得有什么高大形象毁于朝夕的落寞感,反而觉得轻松,心情畅快许多。 这个太子妃,是个懂事的,她冷静,聪颖,慧敏。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她看待问题,与常人不同,又能深入人心处,时刻与感同身受。 皇上伸手拍了拍她肩膀道,“父皇以你为荣。” 叶浮珣受宠若惊,甚至鼻子泛酸,又觉得高兴。 她期待过不是吗?想得到皇帝的认可,想让他承认,她作为太子妃,皇帝的半个女儿,不是毫无用处,其实她有用,她也可以为这个皇家,为父皇母后做些什么。 到底是个孩子,或者是女孩子家,心思都如此细腻。 她不否认自己心底里的那点请愿,想要阖家融融。 而今,竟然都实现了,在这一天里。 皇上道,“其实,相对而言,朕比其余三国皇帝都幸运。” 叶浮珣笑着问,“这话如何说?” 皇上道,“因为并没有失去挚爱痛彻心扉,然后彻底醒悟后经过一番彻骨寒才坐拥了天下。” 叶浮珣笑,父皇这种自我安慰心思,倒也独特。 皇上又道,“可正因为这种顺风顺水让我越发计较,计较那微妙的存在。” “我想,我只是把她当做皇后,没有其它,心里一遍遍这样说,却不能坦然面对。” “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晃悠悠的走过了许多春秋,太子长大了,其他皇子公主也长大了。” “我问过衍诺,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小时候很老实,回答问题中规中矩,可那答案让我不满,因此都懒得理他了。” “现在想来,我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啊,他懵懂,又因身份所制,他觉得某些事循规蹈矩,是理所当然,其实他如果想说做好太子该有的样子我也不会怪罪,难就难在他永远不会这样说,他提防我,连同你也是一样,浮珣。” 皇帝第一次说出了所有心里话,他是一个皇帝,不轻易把自己的软肋显示出来给别人看见。 今日,倒是让太子妃瞧见了这七寸。 也许是她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替着他挡了一掌的缘故? 也许是那未可知的阴阳,渐渐的在扩大,他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阴阳覆盖。 叶浮珣好奇问,“父皇,关于香娘娘,是真的吗?” 叶浮珣藏不住心中疑问,想问个清楚,反正父皇今日也敞开了说,她可不想错过机会,也许过来今天,父皇会后悔跟她说这番话也不一定。 皇上道,“昙香是为了她的师兄,刚开始接近南国皇帝的时候,她是想寻找一样神秘的灯,后来她被送来燕国,到我身边,以为我拥有那盏灯,为此蓄意接近,只可惜,她无法确认,之后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想回南国,我便成全了她。” “那十一皇弟。” “他是南国皇帝的儿子。” 叶浮珣:她就想问,父皇,你戴这么大的绿帽子,就没什么感觉? 而皇上却想,当年让昙香作妖,就想看看皇后吃不吃醋,结果她淡定得很,当时心里憋屈,一口气宠幸了好多妃子,也才有了好多皇子。 而冷淡端庄的皇后,始终没什么反应,她协理后宫,做得无可挑剔。唯一不满是,皇帝真不喜欢她这样。 可她是他妻子,那是注定了的事。 他就算再心有不甘,也该这么自我安慰,反正生死你都是我的人,那便这样吧,生同衾,事同穴。 “那么五皇弟呢?”叶浮珣再次提问,这是最后的疑问了,是关于纪明宣的。 她想要问清楚,既然今天听到父皇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再多一个纪明宣的身世也无妨。 皇帝看女儿一眼,他道,“你其实也知道了对不对?” “啊?”叶浮珣装傻充愣,想说儿臣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道,“你五皇弟纪明宣也不是我亲生,也就是说,他不是你皇弟,和皇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叶浮珣静静听着,心底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么说,纪明宣也很可怜。 她对他是真的同情,那同情心如滔滔海浪,翻起来,让她久久不能宁静。 皇上继续道,“纪明宣是楚氏的孩子,而楚氏是南州皇帝心心念念的女人。” “那是谁?” “是个陪朕聊了许多知己话的人,她当年出现在朕身边,目的是行刺朕。” 叶浮珣心脏提起来,她担心的看着父皇。 皇上道,“可她迟疑了,并没有动手,还求我放过她的孩子?” “可朕接受不了这种背叛,有时候我觉得,也许她是救赎,我就想,她不是更好吗?” “然而这个想法才起来,却发现她是细作,那种心情没人能懂。” 叶浮珣看着父亲,有一刻觉得母后要失去那份深情厚意了。 父皇也许真的会爱上楚氏吗,可是楚氏是细作的身份被揭发了。 父皇被欺骗了,然后楚氏生下来的纪明宣被丢弃在一边,父皇不想过问。 皇上道,““好了,父皇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他打发孩子走了。 叶浮珣遵命,她起身告退,临走前说了一句,“父皇,您拥有了一切,不信你看。”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未解之事 她打开御书房的大门,外头,天色明净,流云飘散缱缱,时光正好,而她的母后站在外面,怔愣失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浮珣望着母亲失神的样子,竟然还笑出来。 其实,刚刚母后到来的时候,叶浮珣就察觉到了,她耳力好,加上修炼了武功,方圆百米,她还是能知察周围的动静的。 她知道母后在犹豫,她犹豫着,是该走还是该留? 她不是在偷听,而是无意中听到了,然后忍不住停下脚步。 也就突然之间,堂堂过后知晓了许许多多关于皇帝的心里事,那些是他从未说出口的事,他今日全部对着女儿说出来。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皇后都晓得了,她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叶浮珣站在门口,笑着向母后福礼。 皇后回过神问,“阿珣,你身体可好全了?” 叶浮珣点头,“母后安心,儿臣没事了。” “那就好。”皇后想走了,回中宫。 而皇帝坐在里头,正在扶额,在想着刚刚我说什么了,他想把所有话都收回,想问来得及吗? 叶浮珣转头看一眼父皇,她笑道,“那父皇,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她一溜烟跑了,生怕晚一步,成了他们的电灯泡。 小雨见到太子妃回来,发现她笑容满面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人问,“主子是在笑吗?” 叶浮珣坦然承认,是,“心里高兴。” “看来是喜事呢,公主眉目上都是欢喜。” “那当然是喜事。” 当然,喜事值得高兴,那些未解之事,也该追查清楚。 父皇被行刺一事,务必要追查到底的,不管幕后黑手有多少人,有多强,他们目的怎般? 她去现场仔细追查线索,南城的春秋楼被封锁,只有刑部的人可以出入检查。 她拿出了令牌,守门的护卫打开门。 当日出事造就的凌乱现场还没有被打扫,父皇用过的茶杯被拿走了,说是拿去做检查。 可御医查不出任何,这就有点奇怪了。 父皇当日中毒,浑身失去力气,有人对他下手他是没办法反抗的,为何太医查不出来茶水有毒? 小雨站在主子左右,她们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查。 案发现场凌乱,那些能被当成证据的东西都被带走了,不能作为物证的还留在原地。 “主子,您在找什么?奴婢帮您。”小雨想帮忙。 叶浮珣不想说话,她扫视着现场,回想着父皇当时就坐的位子。 母后就在他身边,他险些遭毒手的时候母后反应迅速,伸手握住了那利刃,她的手受伤了。 那些妃子呢,坐在相对远一些的地方,她们当时都在观看着赛事,没有注意到那边的皇上,自然也没有人借着机会赶着上前邀宠媚上。 那么问题出现在哪里?茶水有毒检测不出来,每次呈上茶水的时候都要试图,这一步根本越不过去。 除非,是香味? 叶浮珣闻到了现场发馊的味道,是糕点和瓜果混合着倒在地上,全部混合在了一起,果子有些烂了,夏天天气热,东西很容易变味,现在,在现场里就传来一阵阵难闻的气味。 “走,回宫里。”叶浮珣返回去了,她知道去找谁要线索了,就是后宫妃子。 父皇出事后,他借口关起了皇贵妃,就连贤妃和莲妃等人也难幸免于难。 宫中目前的情况也就皇后安然无恙,其余妃子皆是嫌疑人。 大臣们想探一探具体情况,然而宫内将消息捂得密不透风,谁也不知道内里是怎般? 叶浮珣想,父皇这是想折断司空家的势力啊。 皇贵妃如今被关在冷宫里,她怀疑皇后要借势造乱,皇贵妃不甘心,她天天在冷宫里里大喊大叫,刚开始两天,嗓门大,叫声震天。 这两天消停了,好像是太饿了的缘故,她喊不动了,就不出声了,还一副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说想要水喝。 叶浮珣去往冷宫,看着狼狈不堪的皇贵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笑了。 想想父皇真是无情呢,对付宠冠后宫的皇贵妃毫不心慈手软,一点怜惜之情也无。 叶浮珣示意旁边的人开门,她想进去看看热闹。 侍卫打开锁头,推开破旧的门,叶浮珣望着里边,一眼过处是荒凉,里头的野草疯长,墙垣断臂,惨不忍睹。 这冷宫之地,还真是冷,大夏天也能感受到一股钻心的凉意迎面扑来。 皇贵妃在里头,伺候她的婢女见到太子妃到来,即刻进去禀报主子。 皇贵妃听到是太子妃到来,她气势汹汹,满脸凶狠,冲出来大喊,“叶浮珣,我要杀了你。” 皇贵妃扑过来,小雨上前一把将人拦住,她让疯子注意些,“大胆贱妃,胆敢冲撞太子妃,不想要命了。” 小雨把人按住,叶浮珣站在一步开外,一只手负背,一只手捻着尘土。 冷宫真脏,这地方的存在就是恶,而关在里边的人也不见得有多善良。 也许有一两个无辜者,然而后宫里能有无辜人吗? 没有,能进宫的,想进宫的,在身不由己之上是对荣华富贵的向往。 不需要不奢求的人早就退开了,而能被送进来的都是棋子。 要么为送她进来的人当成棋子,要么变成皇帝最心爱的女人,还不都是,怀着不可靠人的目的,那么踏刀山火海,也在所难免了。 皇贵妃愤怒的嘶吼,“叶浮珣,你怎么还没死?” 叶浮珣冷笑,“呵呵,我为什么要死啊?” “你命贱啊,你本就不该活着,你死了,皇后也死,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啪!”小雨扇出一巴掌,打得手疼,是用了十分力气的,皇贵妃脸上都出现了深深的五指印。 叶浮珣道,“不用让她说话了,直接拔舌。”说完转身离去。 皇贵妃在里面大喊大叫,她害怕,她不想被拔去舌头,故而连连认错。 可叶浮珣已经听不到,她想,皇贵妃应该不知道父皇中毒之事?那么谁是线索之呢?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浓烈的感情 叶浮珣愁眉不展,她去书阁里翻书,翻看了一大堆医书,然而还是找不到解决之法。 书上根本没有描写关于父皇中毒后表现出来的种种症状。 入夜十分,她还坐在案桌前翻书,连连打哈欠还不肯睡,小雨挑着灯芯,一再提醒公主,“该去安置了,熬夜不好。” 叶浮珣不想去睡,睡不着,她举手撑着脑袋,明明很累,就是无法入眠。 脑袋晕沉沉中,忽见窗外有人影闪过。 小雨道,“谁?” 纪衍诺从窗口跃进来,他道,“是我。” “太子?”小雨惊喜的说道,“太子,你回来了。” 叶浮珣困乏,她趴在桌上道,“小雨你们下去吧。” “是。”小雨退下去了。 纪衍诺抬步走过去,他穿着黑衣,衣襟上绣制着十二章纹中的火印,衣摆绚烂,金色的丝线绣制出精美繁华的图案。 他走到叶浮珣身边,蓦然弯身抱起她问,“为何不睡觉?” “我睡不着。”她望着抱住自己的人,眼前的纪衍诺,气势寒凛,面目英俊,他凝视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藏着浓烈的感情。 叶浮珣知道他的心意,她最清楚了。 当望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触着他的剑眉。 一双气势横生的剑眉,一双深邃明睿的眼睛,这是燕国的太子,她最爱的人。 纪衍诺低着头,他喜欢她描着自己剑眉的模样。 叶浮珣也喜欢这样,她觉得纪衍诺的眉目越来越锋利了,旁人看着只觉得威严冷肃不可靠近,而在她面前,始终是最温柔的。 纪衍诺抱着她走向软榻里坐下,让人靠在身上,他搂着她在侧怀中,低头轻轻吻了吻她额头道,“你大哥说你天天忙着查事情,他都劝不住。” “我这不是想找出父皇中什么毒的事吗?” “我派人去找求不医了,还不清楚能不能找到。” “嗯,知道了。” “你知道我愿为你赴汤蹈火的。” 这人又要说不正经的了,给他一点颜色,他就想开染坊。 纪衍诺心疼问,“阿珣很累吗?” 叶浮珣点头,“是有点。”她挨着抱住自己的人,全身心放松下来,此刻就想闭上眼睡觉。 纪衍诺哄着她,“那睡吧。” 叶浮珣听着心里有点柔软,她说不出话来,就这样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心事本来浮起飘摇不安,这会儿安静下来了。 她想睡觉了,这么想着,还真的睡下了。 想想,要是父皇没有说出他心中所郁结,她还觉得父皇是个薄情之人。 可父皇都那般说了,她总不可能还怨怪着。 如今这形势,她不可能再说,保住我自己足矣。 如果这家没了,那她也没了,没有家是没有她的。 她早该想到这个问题,只是先前没能想那么多,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父皇身体抱恙,她害怕父皇倒下,因为他一旦倒下,这局面就控制不住了。 她不想让父皇有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办法,她要查出线索以保住至亲。 这好不容易皇上和皇后才冰释前嫌,不能就到此为止了。 昏昏然的睡过去,睡醒后,抱着她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她吃过早膳,纪衍诺穿着朝服,该是去上朝了,然后下朝回来。 叶浮珣坐在窗前想事,抬头就看到纪衍诺,他站在窗外问,“何故思?” “你下朝了?” “嗯,今日无事。” “父皇坐在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什么反应?” “都匪夷所思,想着皇上看起来无事。” “还有吗?” “就是一些琐碎之事。” 他把皎皎如玉的叶浮珣堵在贵妃榻上道,“昨夜睡得可好?” 叶浮珣脸红,想到他昨夜到来,她在他怀里睡着,后面他什么时候走,她也不知晓,听小雨说,纪衍诺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放在床上,然后恋恋不舍走了。 叶浮珣把人推开,她起身坐在软榻里,让人坐正,“不许动手动脚。” 纪衍诺笑,他眉目俊美,笑起来好看又醉人,他眼睛里有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摄人心魂。 他转身坐过去了,顺手把人抱在怀道,“阿珣,有人跟我说,那劳什子的凤堇宴喜欢你。” 叶浮珣身子一僵,急忙问,“谁胡说八道?” “阿珣急什么,难不成……” “纪衍诺,你不许胡乱猜测。” “我伤心。”他一副难过的样子,脸上都是不快,很显然是生气了。 叶浮珣倒不好发挥了,看着他这样,心里有点沉沉的痛。 她在乎的,可又怕。 纪衍诺转头看着垂头不说话的人,心头好像被千针刺着,疼疼的,很不舒服。 “阿珣,我说过不只一次了,我不知道你哪一次把我说的话当真了,或者从头到尾都当我是可有可无之人?” 他等了很久,可总是走不进她心上。 他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可发现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难免也会想,是不是他注定求而不得? 他很不安,就想着把事情尽快落成了,他好陪伴在她身边。 其实那些人说什么他不在乎,他是不想她被议论而已。 他出去办事回来,得知她去过凤锦阁,心塞了好久呢。 他的阿珣人见人爱不奇怪,他害怕的是,一不小心这个人就从身边走过了。 他失去过,心有余惧。 真的不想再尝着那滋味了。 现在有机会抓住,自然要牢牢地抓紧才好。 叶浮珣不懂他的惶恐,她道,“我没有那样想。” 纪衍诺难得见到她为这般私事生气,两个人面对面相视着,都不知道为什么陷入僵局里。 叶羽到来,便见到了这一幕。 一个是兄弟,脸上都是冷峻和困苦。 一个是妹妹,脸上都是着急和心慌。 叶羽看了良久,他假装咳嗽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叶浮珣道,“不是。” 纪衍诺却道,“是。” 两个人说了不同的话,他们意见不合。 纪衍诺知道自己不该再待下去了,他告辞。 叶浮珣想说什么,而要离开的人转身就走。 他走得真干脆,看来是真生气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不离不弃 叶羽目送着走远的太子,也不好叫他回来,便问,“什么情况啊?他居然敢跟我妹妹置气,这家伙是不是缺少毒打啊。” “其实没什么。”叶浮珣看着门口好一会儿,回神后问,“哥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羽走去坐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我想去南州一趟,先告知阿珣一声。”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宜出去知道吗,若是出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 “但皇上……”他差点说漏嘴。 叶浮珣听出来了,她道,“是为了父皇对不对?” 叶羽猛摇头否认,“不是,阿珣你别多想。” 叶浮珣认定是因为父皇,“哥哥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没有啊。”他极力否认,想转移话题。 叶浮珣凝眸,她认定长兄有事瞒着自己。 待兄长离开,叶浮珣便去找司空清。 司空清为了自己的心意,不惜扮做宫女。 叶浮珣倒真佩服这位司空大小姐了,为了心中的意愿,不惜自降身份,甘愿为婢。 也不晓得哥哥和这位司空大小姐走到哪一步了?可能什么都没有吧? 不管他们关系如何,都与做妹妹的无干,感情之事,本就是两个人间的事,作为妹妹无权干涉。 她来找司空清,是为询问哥哥的行踪。 司空清拜见过太子妃,她问,“太子妃找我是有事吗?” 叶浮珣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道,“这几天,你可有发现我哥哥去见过什么人,他查到什么了?” 司空清想了想回答,“他去见昙香了。” 昙香?该死,差点把这女人给忘了,她被关起来了,父皇认定她和纪明宣失踪的事有关。 昙香不承认,然而没有人听她辩解。 她被关在天牢里,天天想着如何出去。 而昨天,叶羽去找这个女人,问她一些事,就以纪明宣为威胁。 昙香感到害怕,她说出了皇帝所中之毒,道是解药在纪明宣身上,他已经回南国了。 叶浮珣瞬间恍然,“怪不得纪明宣消失不见。” 那么,前因后果总算理清了。 纪明宣必是在父皇遇刺的时候谁着南国的刺客一起离开。 甚至,南国派来的这些搏命死士,最主要目的不是针对父皇,而是要带走纪明宣。 “太子妃,你对昙香了解多少?”司空清斗胆问。 叶浮珣摇头,“我对她的了解都局限在听说,那些事当不得真。” “原来您也不知啊。” “怎么,你知道啊?”叶浮珣转头看一眼心思深沉的人。 司空清道,“不,臣女也不知,都是我伺候在叶大人身边,就有幸听到了一些,那都是昙香以前的事了。” “哦?那纪衍诺都跟我哥哥说了什么?”叶浮珣很好奇,心想,纪衍诺和大哥,怎觉得这两个人,现在做事都喜欢隐瞒着她呢? 他们这是兄弟义气还是故意针对她? 司空清陪着公主行走在幽长的宫道上,她将听来的事一一转述。 据说,南州皇帝早年认识昙香,他对她一见钟情。 可昙香心里只有她死去的师兄,而且她是个性格孤傲的人,她清冷,又自以为是。 她看不上任何人,却又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伺机接近那些在乎她的人。 她不爱南州皇帝苏宴,却为了三色石而潜入皇宫里。 她找机会接近苏宴,故意制造许多混乱,让苏宴对她产生浓厚兴趣。 苏宴后来爱这个女人无法自拔,可她却拿着三色石跑了。 留下苏宴一个人,他为情所困,他失魂落魄,生了相思病,整个人过得很不好。 好像没有昙香,他就活不下去。 苏宴的母后宁氏见不得儿子这般颓废,就给找来了一个人,那就是楚氏。 楚氏是一个罪臣之女,她武功高强,性格坚韧。 她的家族因为获罪而被杀,她是女子,幸免于死,只是被收入皇宫中为奴,她被皇后安排去苏宴身边侍奉。 楚氏侍奉在苏宴身侧,尽心尽责。 她做好所有分内事,那时候苏宴总是被人陷害,时不时被行刺,或者是其他皇子进行各种刁难。 而楚氏,总是全心全意、尽心尽力的为苏宴出谋划策,她替他挡住了所有刀锋血雨。 楚氏的出现,以及存在,都和昙香当年待在苏宴身侧发挥的作用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楚氏沉默寡言,她做事认真,而且绝对忠心,也绝对不会冒犯苏宴,更不会向苏宴讨求任何。 苏宴在一场场血腥的争权夺利之中幸存下来,可是,他的母后被陷害入狱,并且死于非命,从此就只剩他一个人了,不,还有他母后留下的楚氏陪伴在他身侧。 他以为楚氏总有一天会离开。 他不想再失去,而为了不失去,他放任自流,喜欢什么,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 为了保住所拥有的权势,也就是为了皇位,他变得狠辣恶毒,他行事不计后果,为人阴险狡诈。 可楚氏依旧日复一日的陪伴在他身侧,对他不离不弃。 苏宴问,“怕吗?怕在我身边死不足惜?” 楚氏摇头,她道,“护主子安危,是属下之责。” 苏宴不相信她,因为昙香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认为女人都不可信。 他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楚氏情根深种。 他在乎楚氏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母后留下来的人。 其实他已经变了,他不记得昙香了,他爱上了楚氏。 可因为曾经的欺骗和伤害,他否定内心里的真情实感,他不承认楚氏很重要。 为此他把楚氏推出去了,让她去往燕国行使任务。 楚氏答应了,为了储君,她愿意潜入燕国当细作。 苏宴要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直到燕国皇帝皇上把楚氏睡了的消息放出来。 苏宴就疯了,他想找回楚氏,偏偏这个时候昙香回到苏宴身边,她想和苏宴重新来过。 可苏宴痛恨这个女人,他看着昔日让自己疯狂的女人,这是伤害他最深的女人。 他想到了被谋害的母后,想到了自己,他差点因为她而死不足惜。 他恨昙香,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纷繁复杂 所以再度见到这个女人,苏宴复仇的心思汹涌起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并不是为了情,而是恨。 因此他让昙香留在身边,就想看她表演,看她犯贱。 昙香是个聪明人,她看出了苏宴不喜欢自己了,她不甘心,想知道是谁改变了他的心意? 经过一番追查得知,竟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楚氏改变了堂堂的南国皇帝。 昙香不服,她怨恨,她找人去杀掉楚氏。 楚氏当时已怀有身孕,那个孩子是苏宴的,她出使燕国的时候和苏宴发生了关系,她是为了帮他解毒而失去了一生清白。 那个孩子就是纪明宣。 这便是纪明宣的身世,他的生母是楚氏,生父是南国的皇帝苏宴。 这段故事,属于燕国皇帝和南国皇帝,也属于昙香,还有楚氏的,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就在这样的恩怨情仇里。 在这几个人当中,存在感最强的是楚氏,她是纪明宣的生母。 南国皇帝很爱楚氏,他直到死都在后悔和想念那个陪他走过雾霭的女人。 可他把女人送给了燕国的皇帝皇上。 皇上刚开始并不知道楚氏是南国皇帝的细作,他喜欢和楚氏讲些心里话,那时候楚氏只负责听,偶尔会开解几句,皇上觉得,她是个宁静和祥和的人,这样的女人,总会让人静下心来,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不会去想那些纷繁复杂。 楚氏不似那些邀宠媚上的女人,她眼神里,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里都是决然。 皇上有时候想,其实和这样一个懂得自己的人相生相伴也不错。 可她是南国的细作,这个真相揭晓后,所有悲剧波澜壮阔开来。 皇上从此再没有去看望那女人,即便她被行刺,他也不闻不问。 说狠心,皇上确实够狠够薄情。 可别人对他的薄情呢?又如何? ………… 叶浮珣听取那些未知的事,她有些茫然,就想,如果楚氏不是细作,父皇是不是爱上这个楚氏了,然后他会忘记母后? 母后这些年一直表现得浑不在乎,她不知道,这样会把最爱他的男人推出去。 唉,感情之事,还真是复杂。 叶浮珣害怕这种摸不到也理不清的情爱。 她一心想活着,想保全自己,未想过其它求不得。 现在听别人的故事,想他们的经历,她难能体会那种穿心的疼,反而有种窒息感。 从故事中不难发现,南国的皇帝苏宴曾爱昙香,爱得死去活来,后来不爱了,他又爱上了楚氏,后一份爱更痛彻,他等了很多年,再没有等到楚氏回归,他再也没有见到她,他心中存着遗憾,直到死也没能了结。 “司空清。”叶浮珣突然叫人家的名字。 司空清恭敬回应,“臣在。” “我想去南州,你想办法阻止哥哥,不要让他出宫,他该留下来帮着父皇处理政务,立储之事接下去会闹得越来越烈,哥哥的处境也会越来越艰难,他不能疏忽大意。” “太子妃?”司空清垂首,不敢置喙。 叶浮珣看着面前的臣女,说实在话,她不喜欢司空家,当然,不能因为个人情绪而讨厌所有人,司空家某些人是有错,但不是所有人都错了。 司空清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叶浮珣的事,她不该被针对暗算或者轻视。 叶浮珣自然也非这般不明事理之人,转头看着面前与自己年纪相的人问,“你在乎我哥对不对?” 司空清惶恐,吓得直接跪下了。 她跪在尊贵的帝女面前,想了想坦然承认。 “是,我在乎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情不自禁,我控制不住,他去边城的时候我想办法混在人堆里跟随,我就想为自己活一次,万幸我没有成为他的绊脚石,也绝不会做这样的人。” 司空清不想做个胆小鬼,也不想做小人,她道我堂堂正正,我用力的奔跑只为了靠近那站在高处的尊贵之人。 她想,我未用过害人的手段,不过小心思用了不少。 比如眼前,她其实是故意,她故意说起那些事给叶浮珣听,目的是想让她阻止叶羽去南州。 司空清真的不想叶羽冒险去南州,她怕他出事。 叶浮珣说得没错,叶羽现在处境危险,很多人都害他。 他一旦出宫,那就是去往死地。 敌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他后快,而司空清不想叶羽出事。 叶浮珣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司空家的大小姐是有意而为,当然作为太子妃不是在问责这位胆大妄为的臣女,相反,该赏识她的勇气和胆魄。 司空清有所求,必有所谋,这无可厚非。 “但愿你初心不改。”叶浮珣让人起来吧,“我替哥哥去往南州。” “太子妃,我总觉得香娘娘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你……” “就因为她是故意,我就更要去南州了,解药在纪明宣手上,哥哥去了肯定拿不到,我去了也许拿不到,不过我相对好一点点,一定比哥哥更合适,也就是说,我的胜算更大。” “可若是……” “放心吧,我知分寸。” 为了后宫安宁,为了家安定,为了父母兄长安,她不介意冒险。 她不是以前柔柔弱弱的叶浮珣了,她能保护好自己。 叶浮珣安排好一切,她只身前往南州。 一个人策马走过康庄大道,她一路走,一路看着流过身边的风景。 昔日有一人陪她走过这条路,那个人叫孤尘焰,很久了,没有再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离开后,就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音讯,好像不曾存在。 叶浮珣想,是不是她说了伤他的话。 他临走前叶浮珣说了句实在话,她说当初留下你是因为你和纪衍诺长得像。 也许是因为这个真相,孤尘焰心中介怀,他离开后再没有回来。 如今走过他曾陪伴跋涉过的长路,她骑在马背上,一个人看夕阳,一个人骑着马沐浴风和雨,她跟随同自己跋山涉水的骏马一步一步走过狭小蜿蜒的山路。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无处可逃 她想知道孤尘焰过得怎么样了? 有没有遇到一个值得的人,会不会在与人交手切磋时受伤?或者他找到了新的主人? 想着无用的事情,她走过了炊烟袅袅的村庄,本来想停下来休息一晚上,但想到父皇情况危急,还是加紧赶路。 她翻身上马,连夜疾驰在羊肠小道上。 临行前特意准备了各种东西,并不怕半路上遇到大风大雨,或者是夜路难行。 她拿出夜明珠当灯笼照耀,一边走一边听着林间的鹧鸪叫,那声声啼血哀鸣,悲得让听者内心苍凉。 换作以前,她会觉得害怕,现在却浑然无惧的走着,走了好长一段路,停在了一处草地上,她让坐骑好好休息,“我们明早继续赶路。” 她转身捡了一捆柴草,将之点燃后,坐在火堆旁,她边吃着包子边想事。 想明天,想父皇的病情,想哥哥接下去要面对的局势,还有母后。 他们是她至亲,她不想谁受到伤害或者出任何事。 翌日起来,她去河边洗了把脸,接着继续策马驰骋。 赶了半月的路,快要到南国皇城的时候遇到了大麻烦。 是几个黑衣人,他们从天而降,各提着大刀,穿着黑衣,蒙着面。 叶浮珣坐在马背上打量着一群来意不善的人,他们是杀手。 她知道,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那一身杀气腾腾,让人看着有些发怵。 他成了这些人眼中的猎物、目标。 杀了她,就可以完成任务。 叶浮珣坐在马背上,秀眉微蹙,一时间也想不出谁那么想要她的命? 一路走来,没遇到任何麻烦,偏偏在到达南国的时候,拦路虎出现了,他们来势汹汹。 她却始终淡定。 “可否告知,是谁那么想要我的命?” 她真的很想知道幕后的人是谁? 如果猜得不错,这应该是南国的人在安排这一切,如果是燕国的人,早该在她离开皇宫时,就该在半路上埋伏,然后将她伏击。 几个人当中,一个身形比较高大的人开口道,“听说燕国的太子妃冰雪聪明,想必你已经猜到了。” 叶浮珣微笑,她脸上笑着,眼里却一点笑意也无,且道,“我猜,是南国的皇室想要我的命,是吧,毕竟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既然知道,那便不要再废话了,叶浮珣,拿命来吧。”说话的人板下手中的长刀,他转头示意身边几个,一起上。 在刺杀目标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充分准备,特意了解了这个叶浮珣的来路,她有什么让人忌讳的事。 这本是个病怏怏的太子妃,而今,她却只身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说,她有两下子。 毕竟是阎阁的弟子,还是顾掌门的大弟子,如此,她自是不一般。 行刺的人不敢轻敌。 叶浮珣松开手上拿着的缰绳,迅然飞起,猛然拍了一掌坐骑,让它先躲开。 而后轻身落在地上,纤纤玉手轻抬,悄然拔出身后背着的长剑。 这把剑是师兄送给她,名为后土,名字倒是霸气,她喜欢。 几个黑衣人一哄而上,五个人,各站位四方,一人则是纵身跃起,他从上到下,握着手中刀,凌厉砍下来,一副想要把底下的人目标劈成两半的气势。 叶浮珣细脚轻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部被堵住了,看来这些人不简单。 为了杀她,下足了血本,做了充分的准备,想必是胜券在握吧。 四人齐齐攻上来,攻势密不透风,被围在中间的人好像无处可逃。 叶浮珣淡然无惧,待左边的人拿着寒刀近身,右边的刀也同一时候刺上来,还有前后以及上方,他们都在同一时刻到来。 叶浮珣美目一沉,她微微侧身,佩剑唰的一声响起,剑鞘脱手而出,剑刃迎光绽放刺目的光芒。 左边的人被剑鞘打开,右边的人被利刃划过面颊。 前边的人明明是提剑刺来,却在近身的刹那被卸开,他与后边的刀尖相对,而上方的人被她夹住刀尖,那人想用尽全力拼一把。 叶浮珣佩剑斜侧往上,缭扫过处,一人被推开,一人被划伤,剑势凌然冲刺往上,它飞驰而去。 双方的人翻身脱开。 叶浮珣仰开身,她躲过斜扫过门面的大刀,转手将寒刀打出去,一人惨叫一声,他被刀子钉在树上。 死了一个,还有四个。 她往后飞退开去,两个黑衣人御刀而来,直取她的命门。 叶浮珣伸手握住飞回来的剑,纤纤细影翻转,剑落回手上,她拦住砍过来的利刃,顺手送了一掌意图从侧面袭击的人。 那人被打开去,喷出了一大口血。 叶浮珣再转身将近旁的人踢开,那人挡住了飞过来的血丝。 她一剑直刺入几次三番想从高空凌迟人的黑影。 “不得不说,你的‘碧落黄泉’使得不错。”叶浮珣真心表示称赞,没有讽刺的意思。 这幽狱阁有两大知名剑法,一道‘碧落黄泉’,让人闻风丧胆,刚刚总是企图从上空袭击的人就使用了‘碧落黄泉’,可惜他只学得了皮毛,还差些火候。 还有一道‘彼岸花开’,刚有一人也使出来了,仍旧是学了三成,没有触及核心。 在阎阁修行的时候,她每日除了练剑习武打坐,最喜欢做的事是看书,她什么书都看,尤其是各门各派的心法绝学,她都细细研究过一遍。 这种三心二意的喜好都是白师兄影响,他最喜欢研究这些,而她天天陪着师兄切磋,也耳濡目染,习惯翻书研究其它门派的内功心法。 这不是什么偷师学艺,她就是喜欢找他们的不足之处。 ‘碧落黄泉’和‘彼岸花开’应该配剑,若是用刀展示出来,也不是不可,就是有些难看,或者说,漏洞百出吧。 叶浮珣杀掉了第二个人,还剩三个。 这三个人身上挂彩,他们伤得不轻。 而穿着白衣貌美如仙体态优雅轻盈的叶浮珣,身上一丝血也无,就连她站着的地方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无暇顾及 这女人,修为有多深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并没有逃走,任务失败是死,留下来和她拼一把也许还能活。 他们再度攻击,叶浮珣唇角浮起一丝冷笑,“那,就送你们上路。” 三人并齐冲过来,叶浮珣竖起利剑抵挡,一人飞速侧向,他握着的长刀从旁边斜刺而来,叶浮珣转剑将之抵开。 刀剑相交刹那,火光四射,争鸣声不止,伴随着一层层席天卷地的杀气。 路边的树摆动着,大力摇晃,躲在远处的骏马嘶鸣,它撒腿狂奔走了。 叶浮珣无暇顾及,她与三个人交手,本来是可以速战速决,然而又来了一堆。 那些人纷纷飞来,如过江之鲫,这是不杀她誓不罢休吗? 叶浮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遭遇埋伏,而且杀手越来越多。 甚至,他们知道她的到来,那么是谁安排这一切? 她奋力厮杀,剑过血光纷飞。 那些倒下的身影一个接一个,他们渐渐冰冷,而她杀红了眼。 当把所有人都杀了,她握着佩剑,站在一堆尸体中间,眼望着薄光日暮,雾气氤氲。 一人从光中骑马而来,他穿着金色华贵的锦袍,头戴耀眼璀璨的发冠。 他清俊的面目在光芒中若隐若现,越来越近了,他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 是她最熟悉的人——纪明宣。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金贵的凤袍,璀璨的华冠熠熠生辉,俊秀的面目笼罩在薄雾之中,叶浮珣抬头看过去,她看着那熟悉的人,觉得那人是个虚幻的,他的存在显得不真切。 “吁。”他勒马停住,停住离她不远的地方,就这样居高临下望着她。 叶浮珣站在原地抬首仰望,她的手紧着剑,眼里有些动荡,那是惊讶。 “纪明宣?”她喊他的名字。 坐在马背上的人,望着好久不见的皇嫂笑了。 他俊秀的脸上蒙着一层薄雾,锐利的眸光深处,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叶浮珣看不懂。 纪明宣翻身下马,他走过来,身后跟随着的人喊,“皇上。” 他们是他的护卫,他当皇帝了? 叶浮珣身子僵住,他居然成为了南国的皇帝,好快! 南国风云变幻,老皇帝驾崩,无数人盯着皇座跃跃欲试,最终皇位落在了纪明宣手里。 他成了皇帝,再一次坐在龙椅上俯瞰天下,这一次是南国的皇帝。 纪明宣好像就是那个天定皇者,他是天选之子,刚开始受尽折磨历经悲苦,到最后他站在了无人可及之巅,他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这就是纪明宣的命运,叶浮珣心中百味陈杂,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付眼下这尴尬的场面。 她跑来南国不是为游山玩水,也不是为了看他登临九重,风华天下。 她要拿解药,父皇身上的毒,多半是他所为。 “皇嫂。”纪明宣走过来,他走到她的身前喊了一声。 他声音低低的,话语里让人品不出是喜是怨,是怒是恨。 总觉得他这样喊她的时候,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感情。 叶浮珣看着近在迟尺的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人。 而今又站在她面前,这样堂而皇之的与他对立。 他成了南国的新君,他叫苏郁璟。 而她呢,依旧是燕国的太子妃,一直都是叶浮珣,心念从未改变。 苏郁璟问,“皇嫂,为何不说话?”他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态度很随和,并没有任何的压迫感,又隐约觉得,他下一刻有可能就要夹住她脖子,将她揉躏在生死间。 叶浮珣强作镇定,她从容作揖,“见过南州帝君。” “呵,皇嫂这是做什么呀?”他伸手阻止。 叶浮珣直起身子,想后退,可他抓着她的手不放,他握得紧紧的,好像要把她捏碎了。 “你……”想干什么?叶浮珣有些惊慌,不知道他为什么靠得这么近? “就这样吗?没有其它吗?”纪明宣问? 叶浮珣不明所以,想说你要怎样? 打架吗,可以啊,她的剑很锋利,杀千百个人都没问题,只要她不死,一定能站着生,即便倒下也是婷然玉立铿锵不阿,而且底下是尸山血海作墓碑。 “请南州帝君自重。”她抽开自己的手。 纪明宣注视着她,神色千变万化。 蓦然问,“皇嫂为何一人在此?” “我来拿解药。” “什么解药?” “你知道。” “我不知道。” “纪明宣。” “我叫苏郁璟,这是我父皇为我取的名字。” “恭喜。”叶浮珣坦然的注视着成为帝皇,从此高高在上备受簇拥的人。 纪明宣,不,现在应该叫他苏郁璟。 他走到了人生巅峰,他成为了九五至尊,这挺讽刺的。 叶浮珣转开视线,不敢迎视着她的眼睛。 总觉得他眼里,有那么一刹那闪过晦涩不明的痛苦,他俊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不知是幸灾乐祸多一些,还是骄傲盛气多一些。 看得出,他眼里有情绪翻涌,那是种说不清的感情,它们澎湃而激昂,冲动而又热烈。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捉摸不透,那种凌驾于人的压迫感,如同潮汐蔓延上沙滩,渐渐的淹没至她脚踝,甚至想把她整个人拖下去,她快要被那柔软的水淹没至窒息。 叶浮珣再后退一步,不知这人想干什么,他俯身看着她,逼近她,似乎是要看透她一般,他靠得越来越近。 她仰开身子,差点摔倒,而他伸手揽住,他将人扶住了,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你放开我。”叶浮珣吓着了,如玉姣致的脸上苍白无血,她想挣脱出来。 苏郁璟不放,他拥着怀里的人,微转头贴着她的耳朵道:“我有解药,有你父皇所需要的解药,如果你不想他驾崩,最好不要用这种让我不喜欢的态度面对我。” 他抱紧了她,这个曾经善待自己也冷落过自己的皇嫂。 叶浮珣身体僵硬,她脑子一片混乱,她不明白这人发什么神经,他到底要干嘛? 苏郁璟低头看一眼怀中慌乱不已的皇嫂,他抬起手,蓦然将手中的帕子捂到她唇鼻上。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名正言顺 顷刻间,她什么意识都没有了,人软绵绵的倒在他怀里。 他抱起昏倒下的人,带她上马车,就此返回宫里。 跟随着的皇室近卫默不作声,他们随同皇帝返回宫里。 实际上,苏郁璟是为她而来,他得知她到来,便迫不及待地跑出皇宫,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直到半路上许统领汇报,“总共两批杀手。” 苏郁璟便抢走了许统领的坐骑,他策马赶来找人。 这些刺杀叶浮珣的人,是南国派来的刺客,当然,并不是苏郁璟派来。 他没想过要杀她,他也不可能杀她。 甚至在得知她被暗杀,他心底里只有惊惧和惶恐。 为此急急忙忙跑出来。 那一刻他心揪得紧,生怕她出事,没有人懂得他的慌张和恐惧。 他不许她有事,也绝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她是他的皇嫂,以前是,从今往后不是了。 他如今是南国的帝君,他要换一种方式爱护这个皇嫂。 他记得做过的梦,梦里也想保住她,想留她在身边,用尽了各种办法,他成功把人困在皇宫里,让她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就为了日日能见到她。 他不曾告诉别人,这是他最在乎的人,谁也不能伤害她。 梦里,她是他皇嫂,那是不争的事实,因为他坐在了燕国的龙椅上,他成了燕国的皇帝,而她是燕国的太子妃。 他是不可能对她做什么的,他只能想办法把人留在身边,听到有人欺负她,他会想办法把那觊觎她的人往死里整,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纪明宣想抱抱她,可他不敢这么做,他怕她厌恨自己,他怕她看穿自己的心思。 纪明宣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人,他眼里都是温柔,都是痴狂,他拿着她的手贴在脸上道, “我错了,我做错了,我不会再让别人靠近你,伤害你了。” “我现在是南国的皇帝,我不用再顾及所谓的身份,我不是纪家的人。” “那么你该留在我身边,名正言顺的从此陪着我。” 苏郁璟触摸着昏睡的人的脸,他满是痴迷的神色,天知道他心里的意图。 他爱她,爱那个伸手给自己,曾陪着自己走过黑暗的皇嫂。 她曾笑道,“因为我是你皇嫂,给,把糕点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闹。” 她道,“乖,喝了这汤药,高烧就退了,你就不难受了,药不苦的,我带了糖来,很甜的,如果你真的怕苦,可以吃吃糖。” 苏郁璟躺在昏睡着的人身边,他抓着她的手,回忆着少年时的事。 那灰暗的过去,本是暗无天日,黑得看不见五指,却因为她的出现,让他黑暗的一生漏进了明媚的光。 她道,“我是你皇嫂。” “你是我皇弟,纪明宣。” 那是过去的事。而今不是了,他不是燕国的人,更不是纪家的人,他是南国流落在外的皇子,他如今坐在了南国的皇位上,他等来了她,不是吗? 苏郁璟侧身凝视着睡得甜美的人,他修长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如此亲昵地触摸着她,他终于可以这样肆意妄为。 叶浮珣羽睫扇动,她睁开眼,迷蒙蒙的视线里,看到熠熠生辉的琉璃帐,这是寝宫,富丽堂皇,又陌生,这里并不是她居住的太子府? 那是……在哪里? 她转了转头,用力睁开眼,感觉脑袋晕沉沉的,她抬手压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昏迷前的事,纪明宣,不,苏郁璟拿手帕捂了她的嘴巴,然后她就晕倒了。 想到那可怕的人。 她猛然清醒过来,条件反射般弹起,想起身,然而被一人伸手压在胸口。 她转头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俊秀的熟悉的面庞。 苏郁璟?“你干什么?”叶浮珣惊恐万丈,她想起来。 苏郁璟抱着她,让人别动。 “阿珣,你很怕我吗?”他直接喊她的名。 “纪明宣,你想干什么?” “嘘,我已经跟你说过,我现在是南国的人,我叫苏郁璟。” “好,苏郁璟,你想干什么,放开我。” 叶浮珣心里乱成一团,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想到上一世的事,她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 他还会杀她一次?不,她不认。 叶浮珣想起身,企图动用武力将人打开,适才发现她使不上力,她浑身软绵绵的,无法运功,更别说要把仇人打了。 “阿珣,你身子很虚弱,不要再挣扎了。”苏郁璟躺在旁边,他抱着她安抚。 叶浮珣心上只有恐惧,“苏郁璟,你想杀我?” “不,我怎么可能伤害我的你呢。” “你把我困在这里,你给我下迷药,你不想伤害我,你说的话自己相信吗?” “我怕你逃跑啊,你不是以前的阿珣了,我要想办法留下你。” “苏郁璟?”叶浮珣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发什么疯啊?有病吃药啊?能别这样对待她可以吗? 苏郁璟眼里满是落寞,他翻身在上,低头抵着她的额心道,“叶浮珣,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 “那是我眼瞎。” “果然,你恨我,怪我。” “对,我就是恨你,苏郁璟,你要么杀了我,等我恢复功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从未被这样对待,根本无法接受他这般折辱。 苏郁璟低头俯视着放狠话的人,他居然笑出来,“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如果真的想动手,早就做了。”说时低头亲了亲她眉心。 叶浮珣傻了,身体都不动了,眼睛也不眨了,就呆呆望着做这般动作的人。 这凶手?这仇人? 他……居然…… “纪明宣,我是你皇嫂。” 叶浮珣发现不对劲了,他该不会是变成了司空染所说的那一类人吧? 黑化?病娇? 她呆呆地望着俯瞰自己的人,她忘了呼吸,差不多要一口噎死自己。 苏郁璟让人呼吸,他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叶浮珣打了一个寒颤,想说什么,然而组织不出语言,她在考虑一个人黑化后的后果。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别样心思 为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明宣,我好歹帮过你。” “嗯,我知道。”苏郁璟仔细看着她的眉目,那滴溜溜转着的眼睛分明是在盘算着对策。 她脑子灵光,智计超群。 他喜欢的这个人可不一般,如她一般也不可能助他登基。 “叶浮珣,你别想了,我不会放你离开。” “你说什么?” “其实你已经想到了,你反应很快,应该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对你做什么?” 苏郁璟说着低头,他靠近叶浮珣,他喜欢她,很喜欢。 叶浮珣挣扎着,让人起开,“你这是在羞辱我。” 苏郁璟被她这一句话震住,她的话如一声惊雷,轰然作响。 他羞辱她,他没想过啊,疼惜她还来不及呢?怎会羞辱呢? “阿珣,你不是想要解药吗?” “苏郁璟,你忘恩负义。” “对,我就是忘恩负义,你是认为,我欠你父皇的,可他对我没什么恩情啊,你看到我所受的苦,那不是一般人能受的苦,你认为我该感恩戴德吗,对那个皇帝?” “所以你是在报复吗?”叶浮珣算是听懂了,他就是在报复纪家。 苏郁璟俯视着倔强的人,他沉默良久道,“对,我在报复,我要你来偿还,可以吗?” 他看着她,心口颤着,很疼啊。 他报复她,报复她疏远自己,报复她没有始一而终,为什么要冷落他,为什么不一直一直陪着他。 他为她的疏远伤心难过知道吗?她可懂得他为这些事彷徨迷茫? 叶浮珣咬紧嘴唇,哪怕咬出了血,她也僵持着。 苏郁璟赶紧放开,让她松开嘴巴,叶浮珣不听,坚持用力咬嘴唇,怒视着。 他认输,他举手发誓不会再乱来,叶浮珣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让人出去。 苏郁璟不动,叶浮珣反手拿下头上的发簪,她拿着锋利的东西对准自己的脖颈,“苏郁璟,你了解我,要不要试试?” 苏郁璟看到她拿自己的性命威胁,整个人紧张的后退,他道,“阿珣,你在威胁我?” “是?我拿自己的命威胁你,信吗?我有权处置自己,你无权。” 苏郁璟闭上眼,他认输,他让她不要伤害自己,“我不会做任何事。” 他退出去了,转而让宫女进来服侍她梳洗。 叶浮珣无力,她想逃跑不能,想拿解药也不能。 她这是在自投罗网,这是在自寻死路。 纪明宣,他为何变成这样?他怎么会…… 叶浮珣想不通,早知就不来了。 谁也没想到纪明宣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他已经不是她皇弟了,早就不是了。 而他居然对她动了别样的心思? 怎么可以呢,这人是疯了吗? 叶浮珣坐在床上发呆,她脑子里乱,什么也想不明白,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是一个噩梦。 纪明宣端着膳食进来,劝人吃一点。 叶浮珣不吃,只道,“放我出去。” “不可能。”苏郁璟坐在床边,他道,“我好不容易等你来,你知道我不会再放你走。” 这或许就是苏郁璟的计划,他是故意引诱她来此的,他知道她会为了父皇的解药而只身设险,她不可能让大哥和衍诺前来,因为衍诺一旦来这里,苏郁璟一定会杀了他。 燕国皇帝在乎衍诺的存在,亦如苏宴在乎苏郁璟的存在,这两个皇子都是帝国的未来,没有他们,这座江山必是落入他人手。 叶浮珣在顷刻间恍然了权势倾轧里的尔虞我诈,又才明白,父皇一直是在给衍诺铺路,只是中间意外频发,让人防不胜防,他也有应接不暇的时候。 不,叶浮珣想离开,她才不要被困在这里,一定有办法的。 她尝试着,试着在吃饱喝足然后逃跑,可外面都是苏郁璟的人,这里是南国皇宫,她连这个凤鸣宫都跑不出去,更别说要跑出偌大的皇宫。 她也试着威胁这个南国的新皇帝,她拿刀抵在他命门上,让他给解药,否则就杀了他。 可苏郁璟笑着摇头,他道,“我就是不给。”他把脖子扬起来,让人对准点,直接一刀下去,他死得更干脆。 叶浮珣骂,“疯子。” 苏郁璟承认,“是,我是疯子,我为你发疯,我就想做疯子该做的事。” 他伸手把她揽过来抱住,将人抱紧了,他贴着她的耳朵道,“阿珣,答应留下来好不好?你只要答应,我就不用药了。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你经不起这般折磨,我不想让你受苦的,从今往后,我让你安康无虞,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也不会有人跟你争,我只要你一个。” 叶浮珣想好一刀要扎进他身体里,可听到了他说的这些话,双手颤抖着,怎么也动不了。 叶浮珣心脏在抖,她痛苦不堪的,只想挣脱出来,想说苏郁璟,你害过我你知道吗? 叶浮珣想挣脱出来,苏郁璟抱着她不放。 他道,“在那个梦里,我留你在宫里,是为了让你陪着我,并非是如那些人所说,太子妃善谋,聪敏,有窃国之嫌,我困着你在身边是为提防。” 他道,“我梦见了你被司空染杀害,我恨不得杀了自己,那一切不是我安排,你知道的,叶浮珣,我不可能这样伤害你,不可能的。” 叶浮珣不想相信,“你要有心,就把解药给我,放我走。” “不可能,我可以给你解药救你父皇,但你必须留下来,你和我成亲。” “你疯了,我是你……” “叶浮珣,我叫苏郁璟,是南国的皇帝,不信去问你父皇他是不是知道真相,他是不是知道我父皇念念不忘的人是我母妃,而燕国皇帝为了好玩,眼睁睁看着我母妃被下毒,她被害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受尽苦楚。 燕国皇帝本来想杀我,不过是碍于命局才留我性命在,你知道我父皇这些年都在如何打算吗?他尝试了多少次你知道吗?他就想把我带回来,可你父皇从中作梗,就是要阻挠,你告诉我这份仇怎么算?” 苏郁璟裹着虚弱无力的人脸,他注视着她,心疼,又愤怒。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百害无益 他们好像是弃子,成了皇权翻覆的棋子,她还在她母后腹中的时候就被人下毒,他一出生后就失去至亲感受不到温暖。 他和她的命运是一样的,他懂得她所有的悲苦和哀怨。 他想给她一切,是如她当年来到她身边,那是最好的开始。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会。”苏郁璟留下话,他起身离开。 叶浮珣坐在床上,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郁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困住他一辈子,这人是疯了,彻彻底底的疯。 可他为谁发疯呢?叶浮珣不敢想,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早知道,就不搭理了他,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没有现在的遭遇啊? 这人,真是疯了。 苏郁璟每天下朝,都会来看望被困在凤鸣宫里的人。 这宫殿叫凤鸣宫,他专门为她留的。 回到南国夺取皇权的时候,他就开始为她安排这一切,他知道她会来,也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再放人走了。 近卫前来禀报,“燕国太子妃,企图逃跑。” 苏郁璟坐在御书房里,他放下手中奏折,抬头看着外面的天光云影。 其实她逃不出去的,整座皇宫都是他的,这里都是他的人。 他走来一路不容易,不可能不知道如何守住阵地山河。 她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他和她应该守着的地方啊。 苏郁璟让人传柳御医,他想知道,长久用那些药在她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柳御医赶来书房,跪拜后一一作出详解。 叶浮珣会武功,想要困住她,不可能废了她的武功,如果真这样对待她,她会恨他一辈子,所以目前一直用药散去她的功力,让她无法运功。 然而这软身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是对武功高强的人,抑或是普通人,长久使用,只会伤害人的身体,百害无益。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实在不宜滥用药物,她从小吃药太多了,有些药物对她无作用,为了控制住她,用药量有时候会超出预期,这些都是危害性命的事。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要么废她的武功,要么用药,他只有两个选择,否则其它办法困不住叶浮珣,她这人,不愿束手就擒。 苏郁璟头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果她心甘情愿,也便没有这些事了。 叶浮珣偷偷跑出凤鸣宫,她努力避开宫廷里的人,跑过长长甬道,然后碰见了衣着宫装,很少雍容华贵的女子。 那是个优雅端庄的女人,她长得艳丽绰约,眉目如画。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叶浮珣,叶浮珣也站在原地望着对方。 两个人互相注视了许久,最后,叶浮珣后退,她想远离。 而那女人喊住叶浮珣,她道,“姐姐留步。” 姐姐?谁是你姐姐,南国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本来也不想认识。 女子快步走来自我介绍道,“妹妹叫梁雨雁,也是宫里的人。” 叶浮珣警惕的看着对方,人家很热情,不知道是不是待在这深宫里,一个人太寂寞了,她有说不完的话。 叶浮珣刚开始只听不说,适才知道,这女子是南国侯门贵女,她被选秀入宫为妃,可皇上从未出现。 确切说,宫里很多人都未曾见过皇帝。 叶浮珣莫名同情起这些人,她们被送进来,也是出于利益需要,这些人都被当成了棋子。 她觉得这面相秀雅的姐姐脾气温柔,性格端正,便与她多聊了几句。 她叫梁雨雁,名字好听,人如其名。叶浮珣想着,也许能依靠她逃离这里,故而便想办法多多走动。 刚开始苏郁璟阻止,说是那梁雨雁别有用心,你不该与她来往。 她道,“既然不喜欢她们,为什么不放她们走?” 苏郁璟道,“你吃醋了?” “不是。”叶浮珣冷冷回。 苏郁璟也不恼,只道,“我也想把他们送走,可皇太后不让,我刚登基,各方势力胶灼,他们都希望我犯错,以便把我揪下去,那些个老狐狸,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叶浮珣沉默听着,她没有说任何话。 那些是南国的政事,也是他自己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苏郁璟有些失落,他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可叶浮珣心情怏怏,只道我困了,想休息。 然后苏郁璟也就不说了,他晓得她身体不好,自然是希望她多休息,故而看着人睡下后,就离开了,转身去御书房,忙着处理政务。 他即便是南国皇室正统后裔,可从小到大在燕国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所以他在忙着补习,他想坐稳江山,不想叶浮珣留在自己身边后,他还一副左支右绌,什么都保证不了。 叶浮珣等他离开后,又坐起来,她摸着夜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悄悄摸出去。 本是去摸索路线的,谁知道撞到了他的御书房。 叶浮珣怀疑他在装模作样,故而探头探脑看几眼,准备离开的时候,苏郁璟开口喊她过来,他道,“你以为皇宫御卫都不中用呢?” “你早就发现了?” “不是发现,是他们偷偷告知我,然后有人引导你来我这儿。” “苏郁璟,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苏郁璟走到他面前,伸手拂开她额上的细发,叶浮珣本能想躲,苏郁璟却是固执的抚摸她的面颊。 他道,“阿珣,别再跟我僵持了好不好?我们之间的误会,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想把一切都给你,把最好的给你,你知道吗?” 叶浮珣微微握着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纪明宣,他是个傲气的人,小时候拿了好吃的给他,他还固执不想吃,说是被人发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道,“我是太子妃,是你皇嫂,别人会怎么想?” 他道,“不要去管别人说什么。” 她知道,如果被发现他会被诬陷偷东西不听话,然后皇贵妃会借机会折磨他。 皇贵妃心思歹毒,她总想想尽办法为难他。 他吃过太多苦,知道如何自保。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用尽全力 叶浮珣担心他被连累,所以从明目张胆变成了小心翼翼送东西给他,她就想让他吃好过得好一点,让他别走向黑暗里。 她说,天地那么大,白天光芒那么盛大热烈,他们属于这光芒万丈的世界,为什么要坠落深渊里呢? 她答应他,只要有她在的一天,他就绝不会饿死。 他信她了,他道,“阿珣,别放弃我。” 叶浮珣郑重的点点头,那是她对他的承诺。 苏郁璟回忆起过去问,“你还记得,我们躲在冷宫里赏月的事吗?” 她沉默不声,苏郁璟脱下外袍,将它披在她身上,而后把人揽过来,搂在怀里。 此刻,他们坐在御书房外,就在阶梯上,现在一起赏月,光明正大,他们坐在最好的地方,看最明亮的月亮,点着最好看的星星。 他觉得很幸福,而为了这份幸福,他愿不择手段,用尽全力。 叶浮珣僵着不动,她知道无法说服他,只能逃跑了,不过在逃跑之前,她必须要拿解药,先把解药寄回给父皇。 故而道,“能把解药给我吗?” 苏郁璟陪着她用晚膳,他道,“先用膳。” “你先回答我,给不给?” 苏郁璟放下玉著道,“我说过,除非你答应我留下来,你要陪着我,然后我会给你解药,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你知道我相信你。” 叶浮珣有点心慌,虽然说为了逃命可以剑走偏锋,但是苏郁璟是个固执的人,答应了他的事如果做不到,他绝对能跟人同归于尽。 “你若没想好,便再想想,我等得起。” 可我父皇等不起,叶浮珣咬牙,为了父皇,她道,“我答应你,先把解药给我,如果是假的,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苏郁璟看着她,直直注视进她的清澈的眼睛里道,“你说的。” 叶浮珣回应着他的视线道,“是,我说的。” 苏郁璟笑了,他喊来人,让人把解药拿上来,并交代亲随送去燕国。 叶浮珣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在等待的日子里,她陪着他演戏。 她去上朝的时候,她就在皇宫里乱窜,找机会和梁雨雁聊天,然后画出皇宫的地图走向。 下午的时候,偶尔去御书房陪他。 他批阅奏折,她看书,不知不觉睡去时,睁开眼发现是靠在他怀里的。 他总笑着问,“醒了?” 叶浮珣想弹起来,他却搂着她不放道,“刚醒来,可不能大动干戈。” “你放开,我想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她想办法找合适的借口远离他。 可他总是抱着她不放,甚至背着她回凤鸣宫。 那天不小心扭伤了脚,他便背着她走。 叶浮珣让他放下,他不放,道,你再说我便亲你。 她立马闭嘴,一声也不敢吭。 苏郁璟有点伤心,她对他很防备。叶浮珣不敢挑衅他,毕竟还没等到父皇身体好了的消息传来。 她和他说好了,如果父皇身上的毒解了,哥哥会派一个亲随过来确认。 这样,苏郁璟不可能作假,也就证明那边的父皇确实是脱离危险了。 这日在御花园里赏景,他陪着。 叶浮珣身体不适,就靠在软榻里赖着,不怎么喜欢说话。 他也不烦着她,只陪在身边,一边批折子,一边拥抱着她。 梁雨雁又逛到御花园,大老远看到远处的两个人,她远远看着,没能走过去。 因为苏郁璟的近卫阻拦了,梁雨雁也只能转身离开,没有人看到她眼里的愤恨和恶毒。 她知道叶浮珣想离开,其实那天在御花园和叶浮珣相撞遇见,是她故意去接近。 叶浮珣根本想不到这个值得自己信任的梁小姐,她一心只想除掉一个叶浮珣。 梁雨雁是为了梁家,也为了自己,她想要在后宫立足,想要成为苏郁璟的唯一。 为达到这个目的,可不是凭借哭闹和美貌,也不可能靠家世,苏郁璟早就看穿了世家的目的,他正在想办法打击世家的势力,他答应让世家之女入宫不过是权宜之计。 梁雨雁都懂得这些道理,她装作一无所知,她只想要成为苏郁璟唯一的皇后。 苏郁璟回南国的那天遭遇暗杀,在逃跑途中,碰到了梁雨雁,她救了他一命。 她舍出了自己的坐骑给她,并且指引了追杀的人往反方向跑。 就因为这一件事,她入宫极其顺利。 但她知道不能仗着这份恩情接近苏郁璟,这样只会让他厌恶,故而她隐忍等待蛰伏,就想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只是叶浮珣出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敌人,让梁雨雁愤恨恼怒咬牙切齿,她想过大闹,歇撕底的闹。 可最终忍下来了,她不能犯傻,好不容易进宫了,还能获得机会可以在宫里四处走走看看,她喜欢赏花,皇帝便应允了,让她在御花园里四处走动,这就是她为什么可以在御花园遇见叶浮珣的原因。 苏郁璟不信任这个女人,当然也看不穿一个心思如海底针的的女人。 他只想了解他的浮珣,其他人他一概看不见。 叶浮珣睡着了,靠在软榻里闭上眼沉睡。 苏郁璟把人抱起,他无奈摇摇头,默然将人抱回寝宫里。 待放下她,他随同躺在旁边,等着人醒来。 叶浮珣睁开眼就看到了睡在旁边的人,她吓得坐起来问,“你做了什么?” 苏郁璟笑,“阿珣认为我做了什么?” 叶浮珣:“…………” 他起来,喊人去用晚膳,他不想饿着她。 她问,“可以不要封住我的内力吗?” “再等等,可以吗?” “你不信我。” “我怕你丢下我。” 苏郁璟夹了美味喂着她。 叶浮珣想了想,低头咬。 等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父皇身上的毒解了,叶羽的亲随前来传达,是两个人一起,为了增加可信度,他们想接回太子妃。 苏郁璟道,“我在信中没有说明吗?” 叶羽的亲随顾锦瑞道,“南州皇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苏郁璟一副无所谓道,“两国交戈对谁都没有好处,想必你们燕国皇很清楚。”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无能为力 “那便试试。” 双方谈不拢了,顾锦瑞想单独和太子妃谈谈。 苏郁璟不答应,“你们知道她很好就行了,从今往后,她是我的人。”他带走叶浮珣回后宫里,叶浮珣转头看着哥哥的亲随,摇摇头。 想杀出去不容易,有可能回赔上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她是死不了,但他们不一定。 哥哥能派这两个人来,不仅仅是因为信任,而是他们有过人之处。 只是他们低估了苏郁璟的决心,叶浮珣不想硬碰硬。 回到凤鸣宫,她坐着不说话。 苏郁璟心情郁郁,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他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时时刻刻想走,可我说过,你哪里都不许去,我只要你,三天后,我们举行婚礼,我不需要谁来同意。” 他说完就走了,不容叶浮珣说任何。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打商量,他是认真的。 叶浮珣紧张,她必须跑,不可能就这样认了。 为此,在还剩一天就要举行大婚的时候。 她跑了,依靠梁雨雁逃跑,对方说知道一条隐蔽的路,她带着人去往那条密道。 叶浮珣看着黝黑的地方,虽然害怕,可为了逃命,她想赌,因此道,“多谢梁姐姐。” “都是苦命的人,我羡慕你走过江湖。”都这个时候了,梁雨雁还不忘演戏。 她博得了叶浮珣的信任,叶浮珣真的以为这人也讨厌皇宫,不喜欢苏郁璟,她如今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侯府一家安康。 梁雨雁演得太好了,谁也看不出她藏着歹毒的心思。 叶浮珣跑进密道里,她走了。 梁雨雁也速速离开了冷寂的地方,等她走后,有人把密道封死了,他们将隐蔽的石门关上,再将泥土推过去掩盖。 她跑了很长的路,久久看不到光,她怀疑这条路没有尽头。 越跑越呼吸不畅,总觉得里面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想后退,然而没有力气,她晕倒了,无力的倒在地上蜷缩着。 密道很黑,只有身上的夜明珠照着她蜷缩起来的样子,她团成了一团。 如果细看,会发现密道里到处是尸骨,这不是一条逃命的密道,而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苏郁璟得知心爱之人不见了,他命人找,可翻找了整座皇宫也没找到。 这宫里的密道不是谁人都知晓,苏郁璟的父皇知道,但他没有机会告诉儿子,所以苏郁璟不知道。 而梁雨雁之所以知晓,那是因为她侯爷爹爹告诉。 皇室当年争权夺利,梁侯爷就是依靠着尸骨堆成山的密道救了皇帝一命。 他将秘密告诉了女儿,所以梁雨雁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苏郁璟去找梁雨雁,问她有没有见过叶浮珣。 梁雨雁穿着里衣,她跪在地上摇头,担心问,“浮珣妹妹怎么了?” 苏郁璟从心机深沉的女人脸上看不出任何,只能去别处找,甚至是去驿站找顾锦瑞,问他是不是他做了安排? 顾锦瑞根本没做任何,他拔刀怒问,“你把我们太子妃怎么了?” 顾锦瑞和叶秋风拔剑和南国的御军大打出手。 这里一团乱,而叶浮珣那里,她被纪衍诺带走了。 密道肯定是两头通,梁雨雁已经找人去堵住两个出口。 她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但是纪衍诺找到了。 他炸开了密道的另一道出口,之后抱着虚弱的人去往河边,拿了帕子沾水,仔细擦拭她脸上的灰尘,再把她身上的外衫脱下,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叶浮珣望着认真的人,她眼睛酸涩,莫名落泪。 纪衍诺心疼,悄然收紧拥着她的手臂,而后转头亲了亲她额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粗心大意,竟然信错了人,那梁雨雁,存着好歹毒的心,她并非是想帮我,而是处心积虑想害死我。” “阿珣,别说了。”纪衍诺心疼她。 叶浮珣奄奄一息,她有气无力道,“衍诺,我想回家,想回家。” 他抱紧怀中的人,他连连答应,“好,我带你回家。” 他抱着人上马,骑着玄风,就此带着她返回燕国。 苏郁璟找了半个月,只找到了一具尸体,他找到密道了,他奋不顾身往里冲,根本不敢想被关在里面的人如何忍受这黑暗的地方。 他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具腐烂不堪,发出阵阵恶臭的尸体。 密道里有积水,积水都是毒,尸体浸泡在积水里,肉体腐烂了,露出森森白骨。 苏郁璟望着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到他送给她的耳环落在地上,他崩溃了。 纪衍诺护着虚弱的人往回走,为了避开耳目,他们抄小路走。 叶浮珣身体越来越差,找大夫探脉,说是中毒,她身体本来就虚寒,不宜吃有毒的药物,苏郁璟困着她的那些日子,为了防止她逃跑,他在她膳食里下药了。 行走在半路上一个月,纪衍诺日日依靠内力为她驱寒。 她想运功疗伤,然而使不上力。 她精神萎靡,就想一生是不是注定如此。 “衍诺。”依靠在他怀里,望着远处的夕阳,她神色落寞。 纪衍诺抱紧她,他嗯一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咳咳……”叶浮珣压抑的咳嗽,近两日咳得越发厉害,甚至咳出血了, 她喉咙痛,说话声音嘶哑,可能身体会慢慢的溃烂,密道常年封闭,她走过那幽深黑暗的地方,毒气通过鼻息渗入了她内里。 找大夫看的时候,对方都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了。 纪衍诺思来想去,他带着她返回南国,想去找求不医。 他不许她有事,他道,“一定会好的。” 叶浮珣无力挣扎,任由固执的人带着自己走过山水。 每到深夜,纪衍诺都会悄悄出去。 她贪睡,每到晚上,她总早早睡下。 这晚,纪衍诺为她掖好背角,而后出门。 他飞过屋顶,轻身落下密林深处。 穿着黑衣的人现身跪下道,“太子,皇上让你速速赶回燕国。”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言而无信 纪衍诺伸手,他拿过信笺。 燕国局势动荡,皇权和贵族门阀相争,形势一触即发,父皇是想让他回去解决。 纪衍诺卷起信笺,握在手心里,直接揉碎了。 “那戚太子情况如何?” “太子请放心,戚太子已经脱离危险,戚姑娘请求太子速速回燕国。” 纪衍诺沉默不声,戚姑娘,也就是戚少华的妹妹戚兰卿,她是戚安候之女。 他无意多说,他转身回客栈,进了门,一个人孤坐在楼下喝酒。 叶浮珣起身下来,她嘴唇苍白,大热天,身上居然被着暖厚的披风。 他走过去扶着人,他道,“怎的起来了?” “睡不着。” “是不舒服吗?” “好像是吧。”叶浮珣坐在桌边,纪衍诺倒了一杯茶给她。 叶浮珣喝了一口温热的茶,干涸的胸口,被茶水滋润,刺痛感得以缓和,她转头看向窗外。外头树影婆娑,明月隐藏在乌云之后。 纪衍诺注视着沉默不声的人问,“想什么?” 她直接问,“他们是谁?” 纪衍诺不知如何回答,叶浮珣不知前因后果,就知道这人偷偷去见神秘的人,一路上总有人来找。 他好像很忙,应该是急着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是紧急要事,你可以先去解决。” “不是。”纪衍诺让她不要多想,“明早我们就去求不医那儿,你一定不会有事。” “衍诺,你的担当呢?”叶浮珣问。 纪衍诺喝酒的动作顿住,他脸上写满心事,叶浮珣起身回房间休息。 他微微卷起手,放下了酒杯,他走去将人打横抱起。 叶浮珣无话,她知道自己可怜无助,差点被弄死。 但命硬,她没死,本以为走到康庄大道上了,谁知又遭遇了这场灾难? “纪衍诺,我不值得的。” 她转身,她拥着薄被闭上眼。 纪衍诺躺下旁边,他伸手把人转过来,将其抱在怀里护着道,“不要多想,任何事都不及你。” “我不想你这样呢?” “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纪衍诺贴着她的脸承认,“是,我骗了你,其实我就是孤尘焰。” 叶浮珣眼睛多眨了两下,她依偎在他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热烈的温度,她靠进去,只觉得安心,可靠。 “阿珣,你生气了。”他低头看她。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微抬起脸,她望着抱住自己的人。 纪衍诺看着她的面色心生疼惜,她的面色很苍白,唇色淡淡的,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好。 蓦然伸手握紧她冰冷的五指,他将她裹紧了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怕你不想见到我,我怕不能近距离地看着你,若是以纪衍诺的身份,根本不能自由出入皇宫,你知道的。” 叶浮珣手指微动,五指与他的手指相缠着道,“早该认出来了。” “你说什么?” “纪衍诺,人有些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比如你一个人想事的时候,你总喜欢抱着手皱眉紧锁,我经常看到你摆出那个姿势,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我知道你的习惯。” 孤尘焰在身边的时候,他等在角落里的时候,就喜欢靠着墙,摆着悠闲的姿势,一只脚微曲,一只脚伸展着,他这个人飒踏,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习性,会在不轻易间流露。 叶浮珣经常转头看着他站在角落里的样子,也喜欢听他低笑着的样子,还有看他练剑的样子。 纪衍诺潇洒,触碰到他值得欢喜的事物,他会露出马脚,不管他如何掩藏,都逃不过熟悉他的人的眼睛。 “这么说,阿珣早就认出我了?” 他心里欢喜,甜甜的滋味弥漫在心头,让他心疼又满足。 叶浮珣贴着他的侧脸道,“并不敢确定,怕想多了。” “真的吗?”他声音嘶哑,有点不敢相信,他最想要的真相,竟然就这样摊开在面前,就在这一刻。 “你骗我,纪衍诺?”叶浮珣突然问,“咳……”她喉咙涩痒,又是一阵难受。 纪衍诺抬手,轻轻给她推着温暖的内息。 “我认罪,阿珣可以大意惩罚,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 叶浮珣转头看着他,望着固执,偏执,又狂妄的人好久。 “那我罚你去解决好你的事情,别在这儿烦我。” “这个就不能答应了。” “纪衍诺,你出尔反尔,你不守信用,你言而无信。”她一连说了三个。 纪衍诺居然笑出来,他笑着道,“这好像是我喜欢做的事。” “你还引以为豪了。”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纵容允许,我才能如此随意啊,而且,这是相对而言的,不是吗?” “你……” 纪衍诺不让她说话了,突然将人吻住。 叶浮珣怔了一息,默然闭上眼。 刹那间,干涸的心田,感受着外来施予的温暖,如风般的柔软,拂过支离破碎的心脉。 她暗自运起凤凰诀,心口丹田不再是六七月的干涸土地,云烟缱缱,春雨淅沥,她全身气血平顺环流。 突然之间,可以运转凤凰诀了? 她感到奇怪,正想坐起来认真调理。 纪衍诺却撤了输送真气的手,他移开嘴唇问,“你修炼凤凰诀至第几层?” “你如何知道我修炼凤凰诀?” “这事你先别问,回答我,到第几层?” “第四层,一直再难突破。” 纪衍诺起来,他扶着人坐起道,“再试试。” 她与他双掌相对,暗自运转真龙吟。 叶浮珣感受到了磅礴的力量,那力量来自掌心,倏然穿过她全身血脉。 “运转凤凰诀,以五行为支脉,八荒之力为天地之力……”他慢慢引导她。 叶浮珣跟随着他的要求,运转凤凰诀,念起五行诀,再推起八荒之力。 瞬间,她那晦暗不明的丹田云海,冲开一道红光,光芒似火焰,燃烧腾起,隐隐约约可见凤凰在其间欲火涅槃。 原是无力虚弱的身体,悄然在一道无形之力横扫之下,她感到气血在复苏。 纪衍诺收手,他坐在对面看着紧闭双眸认真修炼的师妹。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一飞冲天 原来是凤凰诀的缘故,凤凰诀心法奇异,修炼至一定境界,进入瓶颈后,就停滞不前。 记得掌门说过,那是人体内的机制在本能的抵挡外来的力量裹挟。 加上少有人修炼该法诀,不懂得其中奥妙,只能一步一步摸索。 叶浮珣冲破层境,陡然睁开眼。 她清澈的眼眸里,一刹那闪过凤凰欲火的身影。 纪衍诺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他道,“如何?” “七重境。” “你是说从第四层直接飞到七层?” “嗯。” 纪衍诺抬手盖眼睛,“你这是一飞冲天呢,阿珣。” 叶浮珣抿嘴,“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来,休息吧,天都快亮了。”他把人按下,将她搂在怀里抱紧,陪着她睡大觉。 好困,也许是损耗内力过大,他倒下就睡着了。 而叶浮珣睡不着,她很疑惑,这个人除了是孤尘焰,是不是和师兄有什么关联? 可师兄是有身份的人,他是陆国的人。 而纪衍诺是燕国太子,这个改不了吧?叶浮珣百思不得其解,她迷迷糊糊睡去。 一直到次日中午,两个人才起来。 纪衍诺伺候着人起床,他道,“还想不想去求不医那儿?” “不去了。” “你的病……” “已经很久没吃药了,许是吃错了东西,引发旧疾,忍过几天就好了。” “确定吗?” “嗯。” 低头看着蹲在面前的人,她伸手触着他的眉心,食指微微拂过,她道,“纪衍诺,谢谢你。” 谢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谢谢你总是固执己见,不放弃我,谢谢你的在意,让我觉得这人间值得和多情。 纪衍诺拿着她的手,他亲了一口道,“你这样,可会让我多想。” “你在想什么?” “你猜。”他起身抱着坐在椅子里的人。 叶浮珣让他放下,“我们去吃东西,我饿了。” “好。” 带着人下楼,吃过午膳,他们赶路返回燕国。 燕国皇帝和皇后都以为太子妃被害死了,他们派兵去南州了。 苏郁璟迎战了,他认为是燕国言而无信,若然浮珣也不会出事。 叶浮珣走在街上,听着大家议论纷纷,她成了大家口中的死人。 纪衍诺携着穿白衣,戴面纱的心上人走过人山人海,他道,“若然我拐着你去天涯海角如何,从此只有我知道,我的阿珣还在。” 她可没心情开玩笑,两国开战,死的是守家卫国的将士,身边的人同是太子,她可不愿他也被迫上战场。 “我要回宫,父皇脾气上来,他不灭了南国不罢休。” 纪衍诺听着忍不住笑,“父皇确实有这个想法,不由分说就派兵过去了,这么说他很在乎你,阿珣。” 叶浮珣无话,跟着送自己回来的太子告别,她转身走进宫门。 揭下面纱说我是太子妃,镇守宫城的将领还不信。 叶浮珣道,“你们可以去禀报我父皇。” 话还没说完,叶羽站在远处喊,“阿珣。” 她抬头看去,她笑了。 “哥哥。” “真的是你,你没事?” “嗯。” 叶浮珣被抱了满怀。 叶羽道,“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不过能回来就好了。” “对不起,害得大哥担心了。” “知道就好,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嗯。” 叶浮珣点点头,而后问,“父皇和母后都还好吗?” “想知道啊?” “看大哥这样子,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安好的。” “多亏你拿到了解药,皇上已经没事了。”叶羽伸手抚摸妹妹的小脑袋。 叶浮珣想赶紧回宫,“我先去拜见母后。” “那走吧。” 兄妹俩一起往中宫里赶,皇后知道叶浮珣归来,她忙着出来迎接。 大老远见到孩子婷然玉立出现在眼前,她哭了起来。 “母后。”叶浮珣跑去投怀送抱,她道歉,“对不起,母后,是儿臣不懂事,害您担心了。” 皇后喜极而泣,她道,“回来了就好。” 皇帝也赶来了,他直接退朝,然后赶着来看望叶浮珣的。 见到她活生生的站在远处,他板起脸色道,“还知道回来呢?” “父皇恕罪,浮珣认错。”叶浮珣道歉。 皇帝张开双手,让孩子过来。 皇后不让女儿过去,“又摆威风,没有阿珣,皇上身上的毒能这么快解了吗?” 叶浮珣看看母后,又看看父皇,她发现,父母之间多了一丝人情味。 转身返回太子府,看着熟悉的地方,她心情大好。 小雨站在远处,眼泪汪汪,满脸哀怨的望过来。 叶浮珣无奈失笑,她道,“重重有赏,知你们辛苦。” “主子,你不厚道。” “我这不是被人害惨了,也只能厚此薄彼了。” 她安然无恙回来,震惊了无数人。 皇帝举办盛宴,请百官同乐。 叶浮珣本来不支持,但父皇母后高兴,便由了他们。 本来以为在宫宴上就能见到纪衍诺,然而他没有出现。 不由问哥哥,“纪衍诺呢?” 叶羽道,“据说有事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会,他去哪里?” “不晓得,应该不是去南国打仗。” “哥哥,你莫要开玩笑。” “他不是在乎你吗,不去找南州皇帝报仇,难以泄愤啊。” 叶浮珣还真想歪了,她想出宫。 皇后不同意,皇帝也不同意,叶浮珣好不容易全须全尾的回来,他们不可能再让她出去。 叶浮珣抬手扶额,就知道父皇母后不信任她了。 不过区区一个皇宫想要困住她,呵呵,怎么可能? 入夜时分,她悄悄溜出皇宫,一个人跑去找,听说纪衍诺去了封府。 大晚上不宜走正门,她偷偷摸摸翻墙入内。 才越过墙垣,就看到封家姑娘站在墙上抱手笑着。 她是封二爷的女儿封灵,据说刚从边城回来。 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二十岁,相貌英气,一双凤眼,明亮夺人,一身英姿娉婷无双,她很有封家将门派头。 其舞刀弄枪不在话下,武功相对弱,多半是打不过叶浮珣的。 两个人在院子里大打出手,封灵斜开手中的梨花矛道,“说吧,鬼鬼祟祟爬封家的墙做什么?”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一笔勾销 叶浮珣微笑,“好奇,想来看一看,听说封姐姐是人中女豪杰,特意来讨教讨教。” 封灵也笑,她笑不露齿道,“让我来猜猜你是谁?” “好啊。”叶浮珣站在原地,等着封家千金猜出来。 封灵道,“白衣雪冠,放眼京城,喜欢穿白衣的人不少,但在你这年纪,穿着白衣仙气出尘,空灵如仙的唯有一人。” 叶浮珣不说话,意识到很危险,好像要被拆穿了。 封灵道,“前几天听纪衍诺提起一个人呢,说的就是你这样。” 叶浮珣:封家的人是不是都很喜欢推理啊? 封灵道,“燕国太子妃,得罪了。”她抱拳赔礼。 她只能认了,“姐姐见谅,并非有意骚扰。” “我知道,你来找衍诺对不对?” “什么都瞒不过封姐姐。” “不过,他是来过,现在走了。”封灵老实相告。 叶浮珣急问,“他去了哪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封灵笑了一下道,“说实话,他去哪儿我也不知,他是太子,想去那里是他的自由。” 叶浮珣想不通,纪衍诺到底在忙着什么事。 离开了封府,她返回宫里。 刻日去陪着母后,听她说起哥哥的婚事,她道,“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让人愁。” 叶浮珣想,哥哥确实到婚配年纪了,他不小了,二十多了,人家这把年纪都儿女绕膝了,而他…… “之前,不是和司空家的嫡小姐有什么牵扯吗?” “有吗?” “啊,母后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你去南国的时候,你哥哥和司空家叫板了。” “啊,哥哥做什么了?” “他搜出了一大堆罪证,想把司空大人送入天牢。” “有这事吗,司空大人不是好好的吗?” “司空清为父自证清白。” “哦。” 叶浮珣吃着瓜子,跟母后告辞,她去找哥哥八卦。 叶羽正忙着,见到妹妹进来,他放下手上的公文问道,“哟,稀客啊,阿珣怎来了?” 叶浮珣抬头看了看道,“富丽堂皇,这府邸不错。” “阿珣想说什么?” “就是缺了一个人。” “缺你。” 叶浮珣差点被瓜子噎住,她坐在椅里道,“哥哥,你是不是该成亲了。” 叶羽一顿,他道,“为何说起我的事了?” 叶浮珣开门见山,“你和司空清是不是吵架了?” “何故提起她,她和我又没关系?” “啊,她不是为了你跋涉千里吗?追随你去远方无怨无悔啊。”叶浮珣很惊讶,这都打动不了哥哥,真是神奇了,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入亲哥的法眼啊? 叶羽给妹妹倒茶,他道,“你是不是闲得太无聊了,居然会关心这种事?” “我这不是在母后那里刚过来吗,母后为你的婚事愁得不得了,如今诸事皆顺了,你的婚事也该排上日程了,东宫偌大,不能没有太子妃啊。” 叶羽抿着一口茶,不说话。 叶浮珣托腮,望着英俊神采的哥哥,她的哥哥长得好看,天生贵气,与生俱来不凡,这样好男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 “哥哥,你若有想不通的事,可以与我说,我是你妹妹,你是我亲哥哥,我们本该就相助相扶。” 叶羽顿了一下,他看着妹妹道,“不说我的事,你在南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我听说……” 叶浮珣挠挠头问,“你听说什么?” “纪明宣他是疯子。”叶羽说到这个名字就浑身冰冷,“他居然囚禁你,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哥哥,他叫苏郁璟,和纪家没有血缘关系。” “他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 “但是纪家未曾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阿珣,你怎么会帮他说话,他……” “哥哥,苏郁璟只是走进了死胡同,如今他是南州的皇帝,终归他给了解药,我活着回来了,与他的恩恩怨怨往后就一笔勾销了吧。” 如果是两国之间的事,那是由父皇决定,她管不着。 叶浮珣是没想过曾经纪明宣想方设法困住自己在宫里,原来是为他一点私心。 他固步自囚,他陷入了一个深坑里,他未曾好过。叶浮珣原谅他了,算是往后余生,不相往来。 叶羽道,“他可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他问得很小心,生怕妹妹受到了非人折磨,提起来伤她的心。 叶浮珣摇头,“哥哥放心吧,他其实很怕我,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岂会任人拿捏。”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哥哥还不相信我,再说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受欺负的人吗?” 叶羽脸色缓和下来,他道,“也是,我看你最近心情好,是不是纪衍诺承诺了什么不中用的话。” “哥哥,他知道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吗?” “他应该知道。”叶羽凑近妹妹身边问,“你知不知道,他是孤尘焰。” 叶浮珣看向亲哥哥,“好啊,你陪着他欺骗我。” 叶羽大喊冤枉,“他逼我这么做的。” “哥哥,你说的话自己信吗,他堂堂一个太子,不可能逼你?” “有什么不可能?” 叶羽想顶起锅盖逃跑,叶浮珣让人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叶羽点头,“他让我这么做。”他把锅甩得明明白白。 叶浮珣呵呵,她压根就不信,肯定是两个人沆瀣一气。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中意哪家姑娘,母后让我问的。”叶浮珣把话题正回来。 叶羽被妹妹逼得没办法,他道,“封家的。” “噗!”叶浮珣把喝进去的茶水吐出来,全喷了。 叶羽反应快,他闪到一边去问,“反应这么大吗?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叶浮珣擦了擦嘴问,“谁,封家的谁?” “你说呢?” “不会是封灵?” “你认识她?” “我昨夜里偷偷出宫去太子府,不小心碰到她了。” “你说你偷偷溜出宫?” “嘘。”叶浮珣赶紧捂住哥哥的嘴,“重要不是最后一句吗?我碰到她了。” “哦,然后呢?” 叶浮珣坐回位子里,她好奇万分问,“哥哥,你如何认识封灵,怎没听你说起过?”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恍然大悟 叶羽也不想隐瞒着妹妹了,他道,“你也知道我和纪衍诺关系要好,跟他去过封府,所以就认识她了。” “那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干嘛说起这些?”他很奇怪。 叶浮珣想想觉得也是啊,哥哥这种直男行为,他是后知后觉吧? “那你何时发现喜欢她?” 叶羽想了一下道,“大概是纪衍诺说喜欢你的时候。” “啊?他跟你说的?” “对啊,他扮成孤尘焰的时候就说对你虎视眈眈,我还想把他打出去呢?” “哦。”叶浮珣想了一下,让哥哥说起自己的事,“不许带歪主题。”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很多时候会想起封灵,当时也只是想想,没有过多想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她,后来才恍然大悟。” 其实,那就是爱情。 他居然把内心藏着的事都说出来了。 叶浮珣忍俊不禁,“哥哥,你们男人的喜欢是不是都这样啊,毫不遮掩?” “什么叫毫不遮掩,我也没做什么?” “那封姐姐知道你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 “真的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浮珣两根手指对在一起,“你年纪不小了。” “那又怎样。”叶羽居然横气起来了。 叶浮珣想笑,她就是忍不住怎么办? 突然发现哥哥变得可爱怎么办? 叶羽窘,他警告,“你不许对别人乱说,此事没有人知道。” “放心,我没事不会乱说。” 虽然是这样保证,但是晚上又溜出宫去了,还带了一坛酒,又去翻封家的墙。 她现在变得越来越顽皮了。 跑到了封府,翻墙入内,听到院子里传来好听的曲声,是陶埙,有人在吹陶埙,好好听。 叶浮珣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果然,看到封姐姐在吹陶埙。 她坐在石头上,月华笼罩着她一身,为她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此刻的她看起来美艳高洁。 怪不得哥哥喜欢她,要我是男的,我也喜欢。 封家的人长得都不赖,更何况他们能征能战。封灵察觉有人来,她转头看,当即收起了陶埙问,“谁?” 叶浮珣走出来,她举起手中的酒道,“是我。” “太子妃,是你啊。” “对啊,是我,我又来打扰你了。” 封灵笑笑道,“太子妃大驾光临,谈何打扰。” 封灵请人到凉亭去坐下,还命藏在暗处的护卫去取酒杯来。 叶浮珣坐在石桌旁道,“姐姐都很晚才睡觉吗?” “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起来走走,习惯了。” “姐姐何故睡不着?” “其实也没什么事,可能是认床,我对这儿不熟悉,还有些不习惯。” “这样啊,姐姐是刚回来吗,你是封家的人,怎会对这里不熟?” “也不是刚,我离开这儿很多年了,你在南国出事的时候我就回来了,皇上还想派我去南州找你,我本来是去了,可半路上遇到你哥,他被人重伤,我担心出人命就带他回来了。” “啊,发生了这样的事吗?” “皇上皇后是不想让你自责,所以没说,太子和你哥怕你出事,他们想去找你回来。” “是我让他们担心了。” “太子妃不必这么说,你是为了皇上。” 叶浮珣不想说沉重的话题,她道,“姐姐,你是何时认识我哥哥的。” 封灵愣了一下道,“太子妃为何问这个?” “啊,没什么,我哥哥这人沉闷,我还以为天底下人都不识得他。” “怎么会,你个现在是文书阁的太傅,文采非凡,谁人不知。” “封姐姐你不知,我哥哥这个人一根筋,他小时候很顽皮,也不知道是纪衍诺带坏了他,还是他带坏了纪衍诺。” 封灵听这么一说,哑然失笑。 封灵低头喝酒,不说话。 叶浮珣转头望着天上的月,今夜很美,这样的夜容易让人思量。 封灵跟随着遥望天上月,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以前,有个人说,“看到天上那个大圆盘了吗,街上有卖这么个东西。” 纪衍诺在一旁道,“叶羽,不要说我认识你,街上卖的是饼,你现在看到是月亮,能一样吗?” “我知道,纪衍诺,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叶羽气恼命令。 纪衍诺翻白眼,还真不说话了。 封灵当时坐在他们中间,转头看了看问,“你们今夜又想去哪里做坏事?” 纪衍诺道,“他想去青歌院。” 叶羽把诬蔑自己的人踹开,他否认,“封灵,我没有,你别信他说的话。” 封灵没什么话说,起身去睡了。 叶羽问,“封灵,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你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曾想过会和他有什么纠葛,她们的身份地位不一样。 她父亲是封二爷,一生无功,全仰仗大伯父扶持。 父亲不习惯京城里的勾心斗角,他选择去边关。 封灵不想让爹爹一个人,她跟随父亲离开了,走的时候没有和叶羽说。 她离开繁华的京城,去到荒凉的边关,偶尔时候也会想起他。 恍恍惚惚的,有时候觉得那是上一世的事了。 她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从未奢望。 直到他领兵去支援,她在无意间听说他遇到了麻烦,他被泥石流冲走了。 封灵只身去寻,她想扒开被淹没的山谷,想找一找他的尸体。 然而他站在高高的山上俯瞰下来问,“你在找什么?” 封灵抬头望,望着可见而不可及的人。 即便过了很多年,他面貌大变,变得舒眉朗目,姱容修态,她也能认出他,她知道是他。 他就站在那儿低头看下来,他看着好久问,“你在找什么?” 封灵没说什么,只道我上次走过这里,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回来寻找的时候,这里变了,我想找回旧物,但现在看,我找不回来了。 他飞身下来,他道,“也许能找得回来。” 他拉了她一把,将人带起,两个人站在高山上俯瞰这天地浩渺。 那一刻,她生出些许奢望。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触不可及 当然只不过一瞬,很快又被现实淹没了。 因为她看到他身边出现了一个人,听他说是司空家的大小姐,叫司空清。 封灵无话,就想,终归是无关的。 她返回营地,不想看到他和别人成双入对。 他跟随过去问,“过得好吗?” 封灵不知道他这问候源于为何,总该不是以前的事,故而道,“挺好。” “想过回去吗?” 封灵摇头,“在这儿挺好。” “封灵。” “什么?” “为什么当初离开不跟我说一声?” “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说。” “现在呢?” “现在……” 祝你安好吧,她以为自己打死也不会回来。 然而听到皇城风云变幻,皇上都出事了,她实在担心,就回来了。 回来听说他只身前往南国,还狠狠扒了司空家的皮毛,封灵不懂是为何,就知道司空清痛哭了一场,她说,“原来从没有过。” 封灵没资格问关于他们的事,她只是担心他出事,故而追出去了,看到他受伤,她奋力去救下,她怕他出事,强行带人回来。 现在,叶浮珣陪着封家姐姐赏月,她道,“封姐姐,哥哥从未说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刚好在意,不妨走过去一步。” 封灵不明所以,想问太子妃在说什么? 叶浮珣道,“纪衍诺是个无赖,他一直追着我跑,跑了很远很远的路,换做别人,也许已经后悔害怕或者退下了,但是纪衍诺没有。” “如果不是他坚持,我也许不会跑来这里。” “一个人奔跑的时候也会累,另一人务必要追上去的。” “如果不走过去呢?”封灵突然问。 叶浮珣想了想道,“也许会错过,会后悔。” “会吗?” “会,如果错过了,会悔恨一生的。” 封灵讶异,想不到一个比自己小的太子妃都懂这些,这样显得自己钻牛角尖了。 叶浮珣和见过烽火的姐姐敬一杯,“我哥哥在乎你的,只是他不善表达,你好像也不擅长,你们两个人这样子,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封灵听到两个字:错过。 心里被刺了一下,疼,不舒服,心中升起巨大的惶恐。 她少有害怕的事,以前怕父亲在战场上受伤牺牲,现在怕那个他出事,这些担心都是实实在在的,无从作假。 她想,我可以吗? 我可以走到喜欢的人身边,求来一生奢望,那是触不可及的人生。 “好了,很晚了,我走了,纪衍诺又不在,可不能逗留太久。”说着起身要走。 封灵道,“等一下。” 叶浮珣疑惑转身,“封姐姐还有事吗?” 封灵犹豫了一下,她道,“纪衍诺不在燕国,他去陆国了。” 她感到奇怪,“他去陆国做什么?堂堂太子,随随便便去别人的地盘撒野,他性子冲动,会不会……” “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他,总之他不会回来那么快。” 叶浮珣疑窦丛生,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宫里,待了两日,她又跑了,跑回宗门见掌门。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在怀疑白师兄就是纪衍诺。 先前这样想是以为自己太想念纪衍诺的缘故,可纪衍诺说他是孤尘焰,叶浮珣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也是白玉仙?这家伙最是会骗人了。 回到阎阁,她径直去找掌门。 掌门在观星台,又在查看天象。 叶浮珣走过去道一声,“掌门安好,徒儿回来了。” 顾掌门转头看一眼,打量着徒弟好一会儿道,“凤凰诀修炼至七重了?” 她微微讶异,没想到掌门竟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即道,“徒儿领悟力差,是靠一人提点才得以突破。” 顾掌门没说什么,又抬头望着天上的七宿,波澜不惊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好像柔和不少。 叶浮珣看了看掌门,又看看天上七宿问,“掌门,七星很明亮,您在看什么?” 顾掌门道,“故地。” 叶浮珣:“…………” 她瞠目结舌,掌门也跟自己一样是异界的人?她瞬间无法思考了。 顾掌门好像看穿了徒弟的心思道,“哪有那么容易,能来到这里的都要具备一定修为玄术,不是谁人都能穿过那幽长的隧道,有人在来的路上被焚毁,最终魂魄全无,甚至灰飞烟灭。” 叶浮珣感觉不可思议,“掌门,司空染她……” “她是特殊的,我观察许久,发现只有她来自那个世界,她属于未来。” “这样吗?” “你回来就为了问关于她的事?” 叶浮珣急忙摇头,“不是,为了白师兄的事,他……” “他就是纪衍诺?” 叶浮珣:她还想着,要通过什么办法从掌门嘴里套话呢,没想到掌门直接说了,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不愧为掌门掌门。 “他现在在陆国。”顾掌门道。 叶浮珣紧张起来,“那陆国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顾掌门道,“是大事不妙,陆国皇室,皇权倾斜,人心异动,你认为这算是什么事?” 这……是要天下乱的大事。 皇权一旦倾塌,百姓遭殃。 顾掌门道,“陆国士族门阀森严,白玉仙的祖父与门阀争斗多年,未能如愿得偿,他希望白玉仙能有所作为。” 白玉仙也就是纪衍诺护送叶浮珣回到燕国皇城,他即刻赶往陆国。 他说过,既知来处,当有归处,他不可能不管陆国皇室。 叶浮珣思来想去,决定去陆国走一趟。 先前都是纪衍诺追着她跑,他默默无闻跟着她一路,这一次,换她追在他身后。 顾掌门问,“你不怕吗?” “掌门为何这样问?” “以为师对你的了解,你并不喜欢纷争,最想要是岁月安稳。” 叶浮珣陪同掌门观看着满天繁星,她没有去过异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 她很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她想守住自己的家,包括这一生。 “想要安稳的岁月,它不是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有人双手捧上。” 顾掌门不置可否,晓得这丫头有主见。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只是小心些,你是燕国太子妃,不是陆国的人。” “徒儿知道,多谢掌门提点。”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鞍前马后 叶浮珣告别恩师,就此踏上征程。纪衍诺返回陆国,一路遭伏击,到达京城那日,天色黑沉,山雨欲来。 他策马走过长街,穿过了人潮涌动的街道,一直走,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尽头坐落着一座宅邸,门口无人看守,府邸很冷清,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入住了。 他飞身下马,兀自牵着坐骑往里走。 府门打开又合上,他和坐骑消失在府门外。 外头大雨倾盆,房间内雾气氤氲,他坐在浴池里,忙着洗去一身疲惫。 而府外,悄然临至的身影一个接一个,他们穿着黑衣,戴着面纱,深更大半夜前来迎接他。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材,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笔直。 伸手拿了衣袍穿上,慢条斯理地围上腰带,搁置在远处的佩剑,倏然隔空飞来。 他伸手接住利刃,外头,黑色的身影鱼贯而入,他们手中寒刀,映着灯光雨幕,闪出夺人的锋芒。 刀剑相交的声音,刷刷作响,争鸣声此起彼伏。 有东西被打翻的声音,还有人受伤了的闷哼声,或者是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伴随着嘭哒一声,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拿着剑,接着落下屋檐的雨,雨水洗去了剑刃上的血,也清洗着躺在地上的人。 这宅邸不祥,长久无人居住,缺了人气,加上今夜尸首遍地,他这人不喜欢血腥味,故而举步离开,手上撑着一把伞,佩剑挂在腰间,一人一剑一马,走出了冷寂的街道,一直往前走,到了客栈,他手下雨伞道,“最好的客房。” 店老板拾起准备的牌子递过去,修长优美的手接过了最好的客房的钥匙,他缓步上三楼。 这是一家三层高的客栈,最顶层富丽堂皇,其中最大一间,装修古朴清雅。 他入了房间里,默然走到茶桌前就坐。 亲随暮丘现身,他道,“太子,戚大人来寻。” “让人先回去吧,今夜休息。” “是。”暮丘应了一声,他迅速退下。 纪衍诺,不,现在应该叫他白玉仙,他脱下外衣,转身走到那豪华大床里躺下。 赶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路程,一路走来,拦路虎一批接着一批,他也浑不客气,能杀全杀了,不能杀的都在那府邸里死了彻底。 四大护卫,也就暮丘在东奔西跑,忙着禀报休息,剩下三个人,都在忙着盯梢,就看着哪些人没事找死,往着那座就无人居住的府邸里冲去撞鬼。 那是白玉仙的家,父王母妃曾住在那儿,因为地方偏远,已经被抛弃了。 他本来想选择那儿落脚,不过失策了。 有些人不想他回来了,为了阻止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可惜仍旧动他一根汗毛不成。 有人咬牙切齿了,就想着武力不行,也只能智取了。 智取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在朝堂上口水淹没,也不晓得这办法行不行得通? 白玉仙睡了一个好觉,次日醒来,他打开窗户,俯瞰着底下的热闹。 白天的街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这是繁华的城,是陆国的京城,他的家。 望着底下熙熙攘攘的景象,却想念了远在燕国的人。 也不知道她怎样了?会不会又不乖了,四处乱跑? 以前她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担心她不能保全自己,现在她学会武功,懂得飞檐走壁,可以四处乱窜了,他倒更不放心了,就怕别有用心的人,蒙了她。 夏宁带着人送早膳过来,她道,“太子,早膳准备好了。” 白玉仙让人下去吧。 夏宁道,“戚家大小姐来找了,说有急事。” “让人回去等着。” “是。” 夏宁无奈摇摇头,就想这戚大小姐还真是心急呢,就她这般风风火火的做法,多半要坏主子好事的。 唉,这些官家贵女,都不好惹。 夏宁带上门出去,走下楼,就看到穿着一身红衣,花颜月貌的侯门贵女,她站在那里急急问,“太子他人呢?” “太子说了,让你们在家等候。” “他几个意思啊,我们为他鞍前马后,为他安危着想,他却只顾自己一个人。” 春语就不高兴了,她坐在远处正吃着早餐,忍不住道,“戚小姐,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你们为太子鞍前马后,你你知道瑞贤府昨夜血流成河了吗?你说的鞍前马后是就想确认他活着就足矣了吗?” 春语是真气愤,主子昨夜亲自动手,戚家可什么忙都帮不上,说好了要辅助太子,现在看来,不给添乱就先谢过了,自以为是的千金,真当自己是根葱。 春语忙着吃饭,夏宁站在楼梯口,阻止气愤的人上楼,当再次警告,“别挑战我们。” “怎么,你们不过是狗奴才,还想阻拦本小姐。”戚岚卿甩出鞭子,想打开擂台打仗。 夏宁抱起双手在胸前,她问,“你知道什么是奴才吗?” 戚岚卿道,“不就你这样吗?” “啪。” 夏宁直接把人拍飞了,一掌将人扇到门口告诉她,“姐姐在江湖混的时候,你还在家中玩泥巴呢,我们是太子的下属没错,但和你无关戚岚卿,不要给脸不要脸。” 说起来真是生气,皇上也太意气用事了,居然还想把这个戚岚卿赐给太子,说什么侯门贵女,出身名门,加上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这是最好的贤内助。 夏宁就想翻白眼了。 以前觉得吧,那叶浮珣柔弱不中用,现在才发现,那燕国太子妃简直是天女下凡,她和太子才是天生一对。 这戚岚卿根本没法比,有些人,就是这么讨人厌的。 而戚岚卿被打,她怒不可遏,就想还手,今日她就和这两个女奴扛上了。 暮丘现身当和事老,“都是做事的,别伤了和气。” 戚岚卿问,“谁跟你们一样。” 暮丘道:“是是是,你高贵无人可及,那请戚小姐回吧,我们太子攀不上你这般高贵之人。” “狗奴才,你在说什么?”戚岚卿呵斥。 春语听着,只觉得火气燃起,她站起来,想要出手。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自以为是 白玉仙从楼上下来,他穿着滚金玄衣,俊美的脸上冷冷的,面容上满是很不悦,他随意扫了一眼底下的情况道,“要打去外面打,别砸了店老板的东西。” 戚岚卿问,“白玉仙,你是如何管教这些下属的,他们懂不懂什么叫尊卑,居然这般目中无人?” 白玉仙冷然回答,“本太子倒要问问戚小姐,在这里,你身份尊贵,还是我?” “……”戚岚卿回答不出来。 突然间就哑口了。 白玉仙道,“滚出去,还轮不到你来我面前撒野。” 戚岚卿以为听错了,她气得面红耳赤问,“白玉仙,你说什么,我是你未婚妻,是皇上赐婚。” “我还没同意。” “听你这话,是想悔婚不成,那是皇上下的旨,以为是我乐意的吗,你看看自己的态度,一个大男人,要担当没担当,要作为没有作为……”戚岚卿在借机骂人了,她心中藏着诸多不满,就是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嘁。”春语冷哼,今日是第一次见到原本是自以为是的人,她居然说别人自以为是,这实在是笑话。 要说这戚岚卿,她的确长得好看,据说是陆国天灵城里的第一大美女,天生一张鹅脸蛋,秀眉玉面,端然无暇,对得起她的天下第一。 还有,这京城里的贵公子都喜欢她,只因此人才貌俱佳。 她十四岁名动,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这样的女人,自然是人人求娶,可她谁都瞧不上。 陆国当今皇上开口赐婚的时候,戚岚卿还不乐意,直到见了白玉仙的面,觉得他比京城里的贵公子强了百倍,勉强答应了,就想着白玉仙的为人性子如何且不论,面貌和身材都讨她欢心是事实。 她默认了皇上赐的婚,不过她还是收不住自己热烈的性子,因为养成多年,且说过以后出嫁,只嫁给顺从自己的夫君,这一条,白玉仙就不具备,所以她打算从一开始就想教教他如何为人处事,或者是他该学会如何与她相处。 因此,今天风急火燎的来找,她就是为了让白玉仙亲自跑去戚家商议大事。 戚岚卿气得面色苍白,她从未被如此羞辱,今日是第一次,街上人来人往,大家都看到了,他们第一次看到戚小姐吃瘪。 戚岚卿想杀进去,她不甘心。 春语拔剑警告,“你敢前进一步,我一定让你血流满面。” 春语说话很冷,她眼神里都是杀意,她的耐心已经忍到了极限,不想再忍了。 戚岚卿脾气刚烈,但面对动真格的人,竟然怂了。 转头四顾,看到路人都在指指点点,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都想知道是谁和戚家姑娘过不去,要知道,在这天灵城里没有人敢这么对这位戚安候的千金?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终于遇到对手了。 戚岚卿让人等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今天的账我先记下了。” 戚岚卿说完,愤愤不平离开。 白玉仙等无聊的人走后,他又去繁忙自己的事,他根本不急着去见戚安侯。 戚岚卿在府中,她气得扔出手中的长枪道,“大哥,我们为什么要帮他白玉仙,他有什么资格,一个要能力没有能力的人,他一点求贤之心也无,而且是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 戚岚卿越说越气,她真的忍不了。 戚少华无奈摇摇头,他帮妹妹把可怜无辜的梨花矛给捡回来道,“你呀,还是这般不懂事,要知,不是谁人都像京城里的林公子,司空公子,还有赵公子等纵容你,兰卿,他是太子,未来可能是天下之主,你这般,实在太任性了。” “我怎么了,爹爹不是说要见他吗,他不是有求于人吗,凭什么要我们帮忙,还要我们主动去拜见,他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人,如果皇上不想把人找回来,他什么都不是。” “你这话就言重了,这些话,你只能在这儿说,可莫要在外乱说。” “大哥,你怕他啊?” “我不是怕,是为我们家着想,你认为如今谁还需要我们戚家。” “那什么齐王南王不巴结着爹爹吗?” “你信吗,人家是真的巴结,还是看中了爹手中握着的兵马。” “可我们有足够实力啊,才如此让人趋之若鹜啊。” “那如果这实力被分解剥夺了呢?” “我就不信,我们戚家还能任人宰割了。” 戚岚卿不以为京城里还有人敢跟戚家过不去。 在这城中,司空家,戚家,林家,三足鼎立。 谁会没事,然后赶着上前得罪这三大家族? 戚少华问妹妹,“那些想求娶你的人,你当真以为人家都是真心爱你的?” “大哥你这话是何意,你妹妹长得很差吗?” 戚少华摇头,不,他妹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当真是秀绝天下,才貌俱佳。 可那些上门求亲的人不一定都是出于真心爱慕戚姑娘。 有的人是看中了戚家的权势。 还有妹妹这性格太过刚烈,以后嫁人,不可能是她迁就男方,而是要男方迁就于她。 可是哪个男人能忍受她这样的性格呢? 她还是不能明白啊,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她说了算,也不是另外一个人说了算,而是两两相互的关系。 戚岚卿在家等了数天,仍旧见不到白玉仙登门拜访,她出府去,赶着去探究竟,然后得知白玉仙最近在忙着买宅子。 他找了很久,要求风水最好的,还要环境清幽的。 他是想归隐吗? 这般大张旗鼓给自己置办宅子,想干嘛啊? 戚岚卿偷偷跑过去看了看那宅子,内里亭台水榭,美不胜收,的确豪华富丽,这是个玩物丧志的主。 戚岚卿已经决定要放弃此人,如果皇上非要赐婚,她就以建功立业为由逃跑。 她暗自想着计策,白玉仙从府中出来,他叮嘱春语,“如果被她发现,便不要藏着了,阿珣心思玲珑,她一眼就看透很多事,直接告诉她我在这儿便好。” 春语领命,随后策马疾驰而去。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大言不惭 戚岚卿躲在暗处偷窥,就想这人到底在安排着什么? 白玉仙道,“戚姑娘,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戚岚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察觉得出来? 当即忍不住问,“白玉仙,你武功是不是很好?” 白玉仙冷然道,“一般般。” “太子不是有住的地方吗,为何要住外面?” “我喜欢安静。” “呵。”戚岚卿不信,他若真喜欢安静,那天就不会去住客栈了。 这种人,表里不一。 白玉仙坐上轿子,他要去戚府。 戚岚卿道,“刚好,我也要回家了,顺路。”她想跟着上马车。 白玉仙让人下去,“本太子不喜欢与别的女子共坐马车。” “白玉仙,你不要太过分,还是不是男人,这么针对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没意思,也请你自重。” 白玉仙放下轿帘,让暮丘启程。 暮丘应了一声,“是。”他驾了一声,马车滚滚而去。 戚岚卿站在原地,她气得咬牙切齿。 “敢这样对待本大小姐,白玉仙,你等着,总有一天,会让你后悔。” 戚岚卿走路回家,到了家中,看见令自己气愤厌恶的男人坐在大堂里陪父亲谈事。 戚岚卿想去别处,可想想不甘心,凭什么啊,这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逃跑呢? 如此,她大摇大摆走进厅堂。 戚安侯道,“兰儿,还不过来拜见太子。” 戚岚卿扫一眼装模作样的人,她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道,“见太子。” 白玉仙扫过去一眼,根本不想理会。 他道,“听说司空家最近在外活动频繁?”他冷沉的声音响起,回响在空旷的大堂内。 戚安候恭恭敬敬回答,“这边安排的人追踪了许多天,发现司空三公子经常去往丰和城。” “丰和城?那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是,太子去过那里吗?” “去过,早年四处走,待在地方半个月。” “那是个好地方。” “嗯,司空家之事,先不要打草惊蛇,仔细留意他们的动向。” 戚岚卿插嘴,“太子为何不作安排,有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吗,你当观察人家不需要人力物力吗?这一天两天还可以,长久下去,谁垫付那银子,现如今花的可都是戚安府的银子。” 白玉仙冷然问,“戚大小姐想说什么?” “太子何必装糊涂,我是在说,你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去关注那些没必要的人,还不如着手整顿京中乱事,如今最要紧是在皇城里站稳脚跟。 而你这样去盯着一个司空家有何用处,这大张旗鼓去关注着一个人,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不就是浪费时间嘛?” 戚岚卿都不想说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这人没用。 谋权讲究的才智高略,他一样不具备,也就长得好看而已了。 白玉仙放下拿起的茶盏,他本来想喝一口茶解解渴,现在却觉得没必要了。 转头看着随便打断别人的话还大言不惭发表看法的千金大小姐问,“本太子做事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我这还有竹篮呢,你有什么?” 戚岚卿柳眉掀起,“白玉仙你什么意思,我这是建议,你这般阴阳怪气说话几个意思?” “我不会阴阳怪气,反倒是你,自以为是混淆是非当属天下第一。” “白玉仙你再把话说一遍,我怎么混淆是非了?” “你怎么混淆是非自己品不出来吗,既听不得真话又何必打断别人的话,再者,你若真有本事,为何让司空家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不是说你在这京城里数一数二吗?那么你的数一数二是在哪方面啊,难不成就是冲着本太子张嘴就来?” 白玉仙彻底被惹怒了。 他正说得好好的,突然被打断,思路和想法都被搅浑了,不由的就到戚安侯有这样的女儿左右往下还要如何作为? “戚岚卿,你贵为侯门千金,高门贵女,都说世族高节,而一些谦谦之礼,单就书论,你学得了几成?” 连对人的基本尊重都没有,如何能成事?甚至还这般盛气凌人指责他的安排? “你自诩聪明,那倒是拿出些本事作为啊,司空太子在这京城里霸权横行,无所不为,你要真有本事,为何让人家嚣张跋扈这么久?” 戚安候擦擦额汗,他想让女儿闭嘴。 然而戚岚卿不服气,从未有人这样指着她鼻子骂,她今天就和这白玉仙理论到底了。 “白玉仙,你要是不和我道歉这事没完,你既然求贤若渴,那就拿出应有的诚意,不能戚家帮了你那么多,还要被你踩着脊梁骨。” 戚岚卿火上头了,竟然口无遮拦起来。 戚安侯听着脸都白了,这事要传出去,戚家上下都不能安宁。 “兰儿,你住嘴,他是太子,你怎么说话呢?”戚安候发飙了。 戚岚卿顿了一下,仍旧不服气,但也不敢再说。 难得见到爹爹生气,晓得是过火了,只是心中不平,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像白玉仙这样,他应该虚心受教,夹起尾巴做人,而不是冲着戚家发泄。 端王和贤王两位爷正想弄死他白玉仙,要没有戚家阻拦,他白玉仙早就死了。 这人不识好歹,他居然还教育她失礼不识大体,这要按照他端着的样子就是所谓的识大体,早不知被人弄死多少次了。 戚岚卿愤愤不平,就想,到底是个蠢货。 白玉仙也懒得多说了,他道,“戚安侯,你家风堪忧,既然戚家不欢迎我,我也懒得多说,总之丰和城位置得天独厚,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此地若被司空家据有,将是一大隐患,接下去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他起身离开,戚安候站起道,“是,太子慢走。”他示意女儿去送一送。 戚岚卿不情愿,白玉仙也不想再看到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故道,“侯爷留步吧。” “爹,你看看他,这算什么啊?他摆谱给谁看啊,求人没有求人的态度。”戚岚卿气得跺脚。 戚安候看着执拗的女儿,“你莫再胡闹了行吗,你怎能这般冲着他胡言乱语。”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野心勃勃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你认为什么是事实?有些话你自己觉得,但实际上是如此吗?” “不是吗,他才回来多久,他对京中形势掌握多少?还有,没有我们家帮忙,他如何能顺顺利利回来,哥哥为了救他还差点出事了,这事他还没任何表示呢,凭什么我们要肝脑涂地,而他高高在上?” 戚岚卿越说越气,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太子,他是皇上的皇孙又如何,他在京中无权无势无倚仗,这还端着个样子给谁看,要不是戚家顾念七王爷当年的赏识之恩,他想依靠戚家当靠山门儿都没有。 戚安候道,“你真以为司空家不值得关注。” “爹,这不明摆着吗,司空家这是在声东击西,他白玉仙懂什么啊,一个在江湖里无所事事又心高气傲的人,指望他力挽狂澜,这不是在说笑吗? 我们好心好意为他鞍前马后,他领情了吗?甚至放着大好京城不管,非要去那什么险恶之地招兵买马,这不就是瞎子摸象吗?” 戚安侯满脸无奈,“你呀,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刚才说了,那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若真的占据了那里,还愁不能向四面八方横扫吗?” “怎么可能?”戚岚卿仍旧不能明白其中厉害,她认定司空家是贪婪,可他们不至于造反。 戚安候摇摇头,“罢了,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他要是没有打算,如何能回到这里。” 戚安候忙着去安排诸事。 白玉仙则忙着去洗漱,正想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却听亲随来禀:“太子,司空家有动静。” 白玉仙起身,换上一袭绣金玄色云纹袍,他急忙赶出宫去。 司空府内,夜深人静时刻,府中却灯火璀璨。 司空家的二公子带着一女人和两个孩子上马车,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暮丘道,“殿下,他们这是跑路吗?” 白玉仙站在高处的背角里冷眼看着底下的动静道,“显而易见,的确是在跑路。” 暮丘抱着佩剑愁眉紧锁,“奇怪,如果他们想跑,那为什么不早点跑,现在这时候跑,匆匆忙忙的,还要在深夜里偷偷摸摸,这样算几个意思?再说了,不都传司空太子天不怕地不怕吗?” 白玉仙冷哼,“要说司空鹰有颗豺狼虎豹胆子,那是真,但司空老爷胆小如鼠,他没这个胆。” 暮丘转头看主子一眼,“司空老爷不就是司空鹰的爹吗?” “也就是司空涌,他知道司空鹰野心勃勃。” “那司空老爷为什么不和司空太子一条心,他们是父子,不至于生了嫌隙?”暮丘怎么觉得有点听不懂了呢? 白玉仙道,“因为司空涌不想离开这天子脚下,也不想愧对列祖列宗,他不敢造反,一直以来,只图那权势盛大,至于俯瞰天下,他没这个胆子,偏偏儿子司空鹰雄心壮志,非要大展宏图,他成了权倾朝野佞臣,父子俩为此互生嫌隙。” “所以,这连夜逃跑的是司空鹰的儿子?” “就是他最宠爱的妾室所出的儿子。” 暮丘觉得有意思,“都说司空太子权倾朝野,无所畏惧,可他竟然怕太子你,这么说,他早知道太子要回来?” 白玉仙沉默,能知道他回来的人不多,第一个便是戚安候,因为认祖归宗后,一直是戚安候和戚少华在帮忙做事。 而戚岚卿是个多嘴的人,她逢人就想炫耀,然后唧唧歪歪不停,结果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七王爷生了一个儿子没死,他还回来了。 想想这戚岚卿还真是个坏事的主,她在京城里嚣张跋扈惯了,谁也不怕,做事全凭一腔义气。 这不,最近听说她在造谣生事,逢人就说本小姐要嫁也是嫁皇子,绝不嫁你。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白玉仙和她是天赐姻缘,这女人好不要脸。 他白玉仙都没答应的事,她却在外面四处宣扬。 暮丘道,“那现在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走?” “嗯,先放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垂死挣扎而已,想必是觉得我自顾不暇,所以他们趁乱逃跑。” “太子是说……” “端王和贤王最近没少忙着吧?这派了一拨人又一拨人,还真不贵是王爷,表面是关心侄儿,背地里是磨刀霍霍想杀猪。” 暮丘无话可说,他知道主子偶尔开玩笑,但没想过他会这么开玩笑,自比是猪这个事,他说给燕国太子妃听比较合适,跟护卫谈这个,怎么觉得脖颈上凉飕飕呢? 暮丘担心问,“那要不要让属下去给两位王爷回个话,他们这般‘热切关心’,我们好歹也表表心意。” 白玉仙摇头,“不,先让他们作为,这陆国帝都一潭子死水,水深又浑浊,我在边上走就可以了,至于水中央,就让两位皇叔游过去吧。” “那太子不担心吗,朝堂上的形势紧张,您明日还要上朝。” “我当然要上朝,我再不去朝臣该有意见了,前天司空鹰就在朝堂上阴阳怪气,本来端王和贤王没什么戒备心,可就一道子承父业的提醒,我那两位皇叔起了杀心。” “看来端王和贤王对皇位志在必得。” “他们盯着皇位很多年了,也许在我父王在的时候就虎视眈眈了,我父王走后,两位皇叔都是大松一口气,然后二人明争暗斗多年,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刀光剑影,却不想我出现了,然后他们齐心协力,转而攻击我了。” “那我们……” “暂且坐视不管,他们不算是最大的威胁,相反,是最好的挡箭牌。” “太子是说我们可以利用端王和贤王迷惑敌人?” “正是。” 目前司空家如惊弓之鸟,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让他们颤颤惊惊,也难怪要连夜逃跑。 白玉仙返回宫里,看了看时辰,天色微微亮,他换上碧翠如意的朝服赶着去面圣。 金碧辉煌大殿上,群臣拜首。 有人转头看着玉立在人群中的青年才俊。 风姿卓然,休休有容,还真有当年七王爷的十二分风采。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存心挑衅 子随父,容貌相差无几,是不是白啸锦七王爷的儿子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最近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七王爷回来了,也有说是七王爷的儿子回来了,还有人不信,说七王爷没有子嗣。 今天,文武百官站在金銮殿上,他们看到了被议论纷纷的主角站在前头,就在他两位皇叔的后边,那身姿挺拔俊绝的人,正是白啸锦的儿子。 众臣吃惊,有些人在担忧,有些人却暗自高兴。 高兴的互相挤眉弄眼,像是在说,有好戏可看。 而担心的则是恐慌地位变动,权势易主。 坐在龙椅里的皇帝,年过六旬,白发苍苍,不过他看起来很精神,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眸光锐利,气势雄浑。 他坐在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龙椅上,微微眯着眼扫视交头接耳的群臣。 底下百官,站在最前头的王爷,一位是端王,一位是贤王,他们转头注视着不该回来的侄子,心中海浪滔天,夹杂各种没来由的愤恨心酸。 是的,心酸。 眼看江山唾手可得,偏偏一个白玉仙从天而降,这是存心挑衅。 贤王心有不甘道,“父皇,皇侄儿回来,这本是大喜事,但有些话作为儿臣还是要说一说,儿臣想起书中有个典故,叫狸猫换太子,父皇,皇室后裔身份尊贵,凡事还是要慎重。” 贤王一番话含义深重,嘴上说遗孤归来是喜事,实则想说这白玉仙身份不明,兴许是假冒。 白玉仙看向皇叔,想说您老要不要这么着急,我都还没说什么呢,皇叔您就这般急不可耐打假,也不怕落个里外不是人。 端王相对稳重,竟然是紧抿着嘴巴不开口,想必是怕招恨树敌。 他知道,侄儿是敌人,贤王也是,以及三方作乱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如坐观山虎斗,这才是妙计,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失,到时做个渔翁也不错。 端王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众臣瞧着皇室两位大爷,如今就这么两位有资格继承皇位了,当然,白玉仙回来了,他是白啸锦的儿子,他的机会更大。 贤王看了一眼沉默不声的端王,一时也不知道这王兄在谋着什么算盘,为了打破僵局,贤王看向人群,示意同自己站一个阵营的臣子开口说话。 一臣子瞧着贤王的眼色使来,当即附和,“皇上,事关皇室荣辱,涉及江山社稷,还请皇上慎重。” 那臣子才说完,群臣纷纷附和,“请皇上慎重。” 皇帝搭着扶手椅,他看着一群两面三刀的臣子似笑非笑。 有人想,这白啸锦离世多年,谁知道他有没有血脉留下,眼前这年轻人是不是七王爷的儿子未可知。 也许是老皇帝眼浊昏花,他太过思念那命薄早夭的儿子,故而随便找了一人认作他的皇孙罢。 大殿内,议论声此起彼伏。 贤王心满意足,他喜欢挑事,尤其是在朝堂上掀起血雨腥风,看着他们内斗,他心里舒坦,高兴。 即便白玉仙真的是白啸锦的儿子,作为皇叔也要睁眼说瞎话,他还不信治不住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 群臣中再有人高声道,“皇上,皇室血脉,身份高贵,还请三思。” 老皇帝看着张太子,蓦然问,“你们话里话外都是质疑,是不是想说朕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了?” 众臣噤声,所有人都不敢再乱说,生怕被问责。 这老皇帝虽老,不过收拾人的手腕一如当年,底下的朝臣都是些老油条,个个喜欢挑事,不过等到事情泼身上的时候,他们又慌不及躲开了。 老皇帝看向亲孙子,本以为这孩子会说一句话,谁想他一声不吭,竟然沉默着,一副事不关己。 看来,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老皇帝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白玉仙跟随众臣告退,走出去的时候,伺候在老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出来喊,“太子,请留步,皇上有请。” 白玉仙顿了一下,他点点头,当即跟随李公公去往御书房。 老皇帝坐在龙椅里,脸上透出了些许疲惫之色,他问,“仙儿不想说什么吗?” 白玉仙恭恭敬敬回答,“皇孙不晓得该说什么?” “哼,你倒是能忍,今日形势,朕也不是没想过,却不知,你那皇叔如此沉不住气。” 白玉仙慢条斯理道,“皇叔说得也不无道理。” “那你是认为,自己该被当成是无干人等?” 白玉仙无话可说,这有关无关,还不是皇爷爷说的一句话。 这些年,端王和贤王一直在等,等垂垂老矣的人退位让贤。 可这老头子命硬得很,他熬到现在就是没倒下。 端王和贤王隐忍着,天天想,等过两年,老头也该交代了,那皇位鹿死谁手,很快就揭晓。 然谁也没想到,白玉仙从天而降,他的到来让觊觎皇位的两位王爷感受到了威胁。 终究,老皇帝心中依旧忘不掉他最疼爱的儿子白啸锦。 白啸锦在的时候,老皇帝最重视那个闲散王爷,七王爷心无大志,不过很聪明,是个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的人。 可惜慧极必伤,七王爷早慧早夭,不管他如何聪明,也是英年早逝,他死了数十年,如今冒出了一个儿子来。 端王和贤王要气晕了。 老皇帝问,“你自己有何打算,安排你在宫里居住,为何不愿?” 白玉仙老实说出缘由,“宫里规矩多,还是在外自由些。” “你想要自由还是要这江山。” “皇爷爷说言重了,皇孙更希望您看着天下海晏河清。” “你是说陆国如今不太平。” “皇爷爷你这一步一个坑,皇孙都不敢再说话了。”白玉仙一个劲和老头对着干,他就看着底下的坑头想,您老真行,派人去找我回来,又一个劲给我挖坑,这算几个意思啊? 突然间好像理解亲爹了,当年父王一定很痛苦,一面要听从这老头的安排,一面又要谨言慎行,以免让人抓住把柄,那一不小心就落个谋权纂位之心。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更胜一筹 白玉仙觉得疑惑,既然皇爷爷想传位于父王,那为什么父王颤颤惊惊,是不是说皇爷爷个人疑心太重? 老皇帝看着皇孙问,“你否认心中的念想吗?” “皇爷爷说的是什么,如果说儿女情长,皇孙要坦然承认,还真有。” “这么说,你心中有属意的人了?” “是,皇孙心中有人。” “你父王当年也是这么感情用事,你也想学他一样?” “感情用事和志存高远并不冲突。” “那你知道燕国和南州两国皇帝为了这感情损兵折将吗?尤其是南国的皇帝,他自己临死前还留着遗憾呢。” “皇爷爷不觉得南国的皇帝之所以遗憾是因为顾此失彼吗?他当年就是因为太在乎江山才失去了最爱的人。” “这么说,你也知道南国皇帝和燕国皇帝之间的恩恩怨怨?” “是,皇孙知道一点。” “你认为,两国帝君之间,谁更胜一筹?” “皇孙认为,燕国皇上更胜一筹。” “你觉得他赢了?” “是,燕国皇上儿女双全,帝后齐心,我觉得他至幸。” 老皇帝沉默。 要说燕国皇帝皇上赢了,好像也是真的,当年他为了他的皇后甘愿自废修为,就这一点,他倒是无愧于心,也无愧于他的天下子民,换做其他帝君,无有能做到他的选择。 “如果你父王在,也许他也是这样的人。”老皇帝喃喃自语般,竟然道出了心里的话。 白玉仙沉默不声,他相信父王会为了母妃不惜一切代价,换做母妃也同样如此,这就是以心换心。 “行了,你下去吧,回去注意些,莫要让人抓住辫子。” “是,皇孙告退。” 白玉仙离开议政殿,转身去看了看皇爷爷给安排的宫殿,还真是富丽堂皇。 不过住宫里行事不方便,他还是选择去外面住着了。 有人散布谣言,倒是皇帝只是念旧,看到有个年轻人和七王爷长得相似,故而将人认错皇孙。 至于传位之事,多半轮不到白玉仙。 流言四处蔓延,端王和贤王听着小道消息,他们眉头深锁,都在想这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那好说,留着白玉仙一条命在,大不了给他个闲散王爷封号,到时继承七王爷的衣钵也不错; 但就怕这是敌人的障眼法。 端王为一探究竟,他让下人准备了一份贺礼,找寻了一颗珍贵的红色珊瑚,将之送上给皇侄儿。 白玉仙亲自迎接叔叔,看着笑容慈祥和蔼的长辈,作为侄儿,也是笑得明亮无暇的,迎着人入内坐下,好酒好菜招待,言语里不忘祈求叔叔往后多多关照,谦卑姿态,做了十足十。 端王瞧着知礼谦逊的人,笑着频频抚须,必须承认,这侄儿还真有当年七弟的风采,端俨温和,风度从容,让人挑不出一点差错。 贤王得知端王去拜访侄儿,心中愤愤,想着好你个端王,惯会使那软手段。 嘴上说别人卑躬屈膝,自个也是上赶着去了。 白玉仙觉得稀奇,这一个两个,好像是相约好了,接连着来,亏得白鹤府备了足够的酒菜。 贤王命身边跟随来的下属送上礼物。 白玉仙笑纳,他行止有度,笑得疏朗清和。 贤王瞅着侄儿,不得不说,这年轻人有两下子,年纪轻轻,出落不凡,挺有城府的。 真是奇怪,据探子回来报,说这白玉仙流落江湖多年,他不过是个江湖浪荡子,除了风流多情,感情用事,其他没了。 还有,老皇帝也未给这皇孙封号,也许就只送这么个豪门贵府给他,以示安慰而已。 贤王回到府中,同幕僚说了这么些话,话语传出去了,然后流言又变成是太子不受宠,也只热闹这一时。 如此,登门拜访的人少了。 白玉仙终于得以清净下来,他拿着账本,看着别人送来的礼物,心里挺高兴的。 春语道,“太子收礼高兴了,他难道就没想过送礼困难?” 夏宁道,“太子好像就没想过要回礼。” 冬檐点点头,“还是夏宁你了解主子,他就没想过要回礼。” 春语有些不明白,“都说礼尚往来,太子这样做好吗?” 暮丘道,“太子没求着那些人来,他们自个送上门的,又不是白鹤府的人去求。” 四个护卫在背地里讨论主子。 白玉仙在书房里画画,看着画出来的人,他举起来一看,嗯,好看,怪想念心尖人的,可最近没空,只能睹画思人了。 春语透过窗户偷瞄进去,她道,“真的是燕国太子妃的画像。” 夏宁问,“太子画工这么好啊?” 暮丘:“你也不看看是谁教导他,那可是陆国曾经的长太子妃。” 冬檐有些想不开,“太子从小不是在军营里混着吗,那些个附庸风雅,他从哪儿学来?” 暮丘,“太子从小就和燕国太子混在一块儿,你觉得他从哪儿学来?” 四个人交谈接耳。 白玉仙扔了一团纸出去问,“你们谁去燕国一趟?” 春语伸手,“属下去吧。” “想回家了?” “不是,属下是觉得天天在府中也怪无聊。” “行吧,你去燕国看看那儿什么情况。” “是。” 春语扑棱扑棱去收拾东西了,她要回燕国。 暮丘只能翻白眼。 夏宁跑进去禀报,“戚小姐来了。” 白玉仙皱眉,“她来这儿做什么?” “太子你忘了,昨个进宫,皇上说给你安排个得力的人。” 白玉仙揉眉心,说实话,他还真想抗旨。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说特立独行惯了,不服管,但那毕竟是皇爷爷,有些事还是要听从安排,免得生出不必要麻烦,再者如今还要依靠戚家,大局为重。 “夏宁,你请人去花厅等候,我一个时辰后过去。” 暮丘问,“太子,您确定吗,一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 “怎么,你心疼人家?” “属下不是,属下是怕您。” “行了,忙你的事情去,我自有安排。” 夏宁接了令,她出去招待戚家千金。 戚岚卿在园子里闲逛,她问,“白玉仙人呢?”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似笑非笑 “我们太子在忙着,还请戚小姐稍等。” “稍等是等多久啊,从我进来到现在少说也有半刻钟了吧,他白玉仙几个意思啊,故意晾着我呢,这是报复还是存心对付?真当我戚岚卿好欺负是吗?” 夏宁懒得和蛮不讲理的说话,这戚岚卿就是听不得一句真话,越说她还越来劲,还不如不说。 戚岚卿等得不耐烦了,她擅自进去找人,直接踢开了白玉仙的寝宫问,“太子,你几个意思啊?” 白玉仙正在书房看书,看到房门被踢开,暴躁的千金大小姐走进来,她一脚踩在凳子上问,“故意整我有意思吗?” “本太子为何要整你?” “你不想见我,你直接说。” “对,本太子不想见你,你可以消失吗?” “啪!”戚岚卿一拳打在桌上问,“你把话再说一遍。” 白玉仙把人扫出门外,直接扫出去的,戚岚卿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推开,身子飞出去了,然后砸在了水里。 白玉仙让其他下人去清点一下,死了多少只鱼,砸坏了多少颗荷花都要给算清楚,核对好了,去戚府拿银子,若是戚府不给,直接张贴出告示。 戚岚卿站在水里,她愤愤尖叫。 白玉仙团了棉花堵耳朵。 暮丘和冬檐齐齐给主子竖拇指,厉害,也只有太子敢这样了。 白玉仙哼了一声,他继续给心尖人写情书。 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天气凉了,她会不会又频繁咳嗽? 白玉仙在信中絮絮叨叨说一大堆,叶浮珣在路上和别人刀光剑影。 她不是故意找事,而是没事找事的人非要找她的麻烦。 她一个人策马在路上,有人见到她一个女孩,觉得好欺负,竟然说要劫色? 叶浮珣坐在马背上,她凤眸微冷,脸上似笑非笑问,“你们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那几个五大三粗再道,“劫色。” 叶浮珣话不多说,将一干人等打扒下了,甚至还拿藤条将他们手脚捆住,然后吊挂在树上。 那几个人叫苦连天,连连求着女侠饶命,“我们错了。” 叶浮珣问,“你们刚说的白衣剑少是谁?” 一人看着面貌昳丽无暇的女子道,“就是阎阁掌门的大弟子白玉仙啊。” 叶浮珣眸光明亮问,“白玉仙他怎么了?” 一人道,“你不认识白玉仙吗,他当年一剑动天下,不过听说他现在成了世子。” 另一人插嘴,“什么叫听说啊,他就是世子,还传出他要继承皇位,然后端王和贤王四处埋伏,看样子,他是凶多吉少了。” 叶浮珣秀眉微掀,“为什么说凶多吉少,你们刚不是说他剑法卓绝,天下第一吗?” “姑娘是初入江湖吧?你晓得这江湖侠义恩仇,那你懂得庙堂之上的风起云涌吗?” 她道,“不懂,你说说,什么是庙堂?” “那不就是勾心斗角吗,说这个我也不懂,混在江湖里,草莽江湖人,哪晓得那些个雄霸天下的人的心思谋算。 而白玉仙也是江湖人,都说他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你想想如此之人卷入朝堂纷争,他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叶浮珣点点头,“听着好像很有道理。 她看了看天色,好像不早了,得继续赶路,这离陆国还远着呢。 几个人看着妙俏的人儿俊影一转,她竟然飞走了。 “喂,女侠,放我们下来啊,你怎么就走了?” 叶浮珣甩出一把飞刀,刀子横扫过来,从树上垂挂而下的藤条被斩断,可怜被倒挂了好半天的人,摔在地上,头晕目眩。 这地上都是石子,不偏不倚,竟然砸在了那些个尖锐不一的石子上。 几人惨叫连天,一人道,“这女人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她。” “谁知道啊,应该不是刚出江湖的吧,刚出来就把我们哥几个整成这样,这传出去还怎么混啊。” “那还不怪你,让你多嘴,非要说劫色,你就不能说结伴而行。” 几个倒霉鬼扒拉下身上的藤条,赶忙着去追那妙美无双的白衣丽影。 叶浮珣御起轻功,踏风而上,轻然飞过树梢,掠过江水面,之后消失在了渺渺云雾之中。 追踪上来的四个男人,高矮胖瘦,形态各异。 他们瞥着一股气,势要追上那白衣人。 “看她的武功,好像是从阎阁出来。” “我看多半是,她还打听白玉仙的事,说不定是白玉仙的师妹。” “若是这样子,白玉仙欠我们的五十两酒钱是不是有着落了?” 四个吃了教训,不长一智的男人追踪了三天三夜,终于追到了翩跹无暇的白衣女子。 叶浮珣走入云瀚城,她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鬼鬼祟祟的四个人跟上去,一人道,“瘦猴儿,她一定是阎阁的人。” 那被叫做瘦猴儿的瘦子道,“你们知道顾掌门收了多少个弟子吗?” 旁边的胖子道,“听说是两个,一个是白玉仙,另一个是女弟子,据说是来自燕国皇室。” 高个子拍手,“那就是她,都说燕国皇室有一位太子妃,昳丽无双,她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瘦猴儿问,“你们说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白衣剑仙使那一剑太虚凌天下吗?” 高个子道,“若是他继承皇位,恐怕要困在那高墙深院里了,且说白玉仙是七王爷遗子,此中恩仇深重,他就算再潇洒也不能丢下皇图大业不管。” 胖子道,“即是这样,那明年的拭剑大会怕是少了些意思。” 几人在背地里叽叽喳喳,叶浮珣站在高处俯瞰着四个人问,“你们跟踪我?” 瘦猴儿摇头,“大道朝天。” “可你们没有走另一边,你们是跟着我来这儿的。” 叶浮珣纵身一跃,她打量着四个有型人。 高的很高,像座山一样,此人被称为高山,练就一双铁拳,动如雷轰,静若高山巍峨。 瘦个儿的叫做瘦猴儿,手脚麻利,据说喜欢偷人东西,不过他是看人下菜,并非谁的东西都想顺,用他的话说,他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事。 旁边那个矮矮圆圆的叫矮冬瓜,是真圆,整个人看起来很滑稽,据说会缩骨功夫。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异口同声 剩下一个胖子,不高不矮,长相倒是端正,穿着青衣,倒有点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擅长使刀,那刀就挂在他的腰间,刀不大不小,一出即见血。 四人微微讶异,想不到这白衣人居然这么清楚他们的底细。 “你是谁?” “是阎阁的弟子吗?” “不会是白玉仙的师妹吧?” “若是,那就是燕国的太子妃!”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只等她确认而已。 叶浮珣双手负背,她闲然走来去走去问,“你们在找我师兄。” 胖子道,“你真的是阎阁顾掌门座下的二弟子?” “是白玉仙的师妹?” “燕国太子妃?” “完了,这下得罪死人了。”瘦个儿一脸死灰。 她道,“你们也别装着了,我若真想取你们性命,早该一刀子送过去了,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找我师兄,不说,我直接……” 叶浮珣举起佩剑,作势要动手,四人齐齐后退。 瘦猴儿道,“姑娘稍安勿躁,我们找白少侠没有恶意。” 胖子道,“其实是受人之托,如果他答应参加明年春时三月那场比试,我们兄弟四人就可拿到梦寐以求的《四时图谱》。” 矮冬瓜道,“那图谱对我们有莫大用处,是柳离殇答应我们四人了的,她说若我们四人能劝动白玉仙参加那场风雨宴,她就把我们所需的交出来,故而我们才想找他。 再说了,早年白玉仙行走江湖,他还欠我们兄弟四人一顿酒钱呢,不多不少,整整四十两,还有十两是利息。” 矮冬瓜举出一巴掌,他心心念念都是四十两酒钱,那对于他们来说是巨额财富。 叶浮珣听着不说话,她扔出一锭银子道,“他的钱,我付了。” 高山接住飞来的银子问,“姑娘不怕我们回头再找他讨要?” “你们不会。” “为何这样认为。” “就凭你们这么老实交代,我想知道那柳离殇是谁,是不是那传说中美得人间失色的琉璃姑娘?” 瘦猴儿道,“对对对,就是她,早年白少侠行走江湖与她结识,你晓得的,男才女貌……”瘦猴儿想说出一番郎情妾意的动人故事来,却被矮冬瓜踩了脚丫。 瘦猴儿问,“你踩我干嘛?” 矮冬瓜一个劲挤眉弄眼,男人风流倜傥没什么错,但要是让如意人知道风流韵事,那就是天翻地覆了。 瘦猴儿想了一会儿,瞬间恍然,他闭嘴不说了。 叶浮珣也没有追问到底,她道,“你们还是打消念头吧,我师兄不会去参加什么风雨宴了。” 胖子道,“如何说?” “因为他志在天下,那些个儿女情长,他怕是没有时间参加了。” 四人失落,“要是这样子的话,那《四时图谱》就拿不到了,白玉仙也曾答应过会拿到手的,当时还是因为我们帮他脱离了柳离殇的追踪,柳离殇才从扶崖手里夺走《四时图谱》。” 叶浮珣蹙眉,“这么说,是我师兄欠了你们?” “也没说是这样,说到底是我们当时多管闲事,我们四兄弟欣赏白少侠为人,就顺手帮了一把,谁知道摊上这么个事。” 瘦猴儿说着,心里挺后悔的,都说世上的事,最麻烦是多管闲事,这话还真是不假。 叶浮珣道,“这样吧,我帮你们拿到《四时图谱》。” “什么?你帮我们?”四人异口同声。 叶浮珣凝眸问,“怎么,不相信啊?” 矮冬瓜和瘦猴儿一起摇头,“你想和柳离殇打架?” 为什么觉得这事这么不靠谱呢? 不是,是觉得这事很不对劲呢? 就好像无意间打翻了一坛醋。 他们闻到了酸味。 四兄弟互相看了看彼此,高山直接翻白眼了。 胖子笑眯眯的,似乎是觉得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都知道女人惹不得,看来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叶浮珣问,“走吧,我帮你们拿图谱,你们呢帮我办件事。” 四人跟上去的脚步顿时收住。 动作整齐划一,反应很迅速,显然他们很怕麻烦。 瘦猴儿道,“前车之鉴啊,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矮冬瓜道,“怎么觉得这又是一个坑呢?” 叶浮珣回头问,“怎么,你们怕了?” 矮冬瓜摇头,又点头,显然是又怕又期待,期待的是四时图谱也许可以要回来了,怕的是若白玉仙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到底是柳离殇对他重要? 还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白衣女子更重要? 他们不知道啊。 叶浮珣道,“既然你们不想,那便算了。” 高山道,“且慢。”他低头看了三位兄弟道,“死马当活马医,依照如今的情形,总觉得白玉仙志不在彼,不如顺势而为。” 胖子点点头,“也是,白玉仙在陆国陷入水深火热,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去参加什么风雨宴。” 四人齐齐答应,“行吧,姑娘你说,要我们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可不做。” 叶浮珣笑,“放心,我对杀人放火不感兴趣。” 高山疑惑问,“你想让我们做什么,你功法高妙,剑法不俗,若是去对付某人,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并不需要我们四人去捣乱。” 叶浮珣也不想拐弯抹角,只道,“你们先前说陆国皇室的端王和贤王在找人对付我师兄?” 瘦猴儿道,“确有此事,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就好打听小道消息,刚好事情关乎白少侠,所以我们就多加关注了。” “那么,你们帮忙,在端王和贤王的事情上做些手脚。” “额,这个,这是朝廷的事,而且是陆国的事,我们真没这个胆儿。”胖子想打退堂鼓了。 那是朝廷啊,真和他们对着干,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 叶浮珣道,“也没说让你们正面与那端王和贤王冲突,只是说从中做些事扰乱视听。” 高山满脸疑惑,“姑娘为何要多此一举,如果白玉仙有足够能力,他完全可以处理端王和贤王的事。”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们也知道陆国门阀森严,端王和贤王的存在微不足道,但又不能忽略不计。”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肆无忌惮 “毕竟是皇室中人,还是我师兄的皇叔,龙椅里还坐着至高无上的陆国皇上,我师兄不可能毫无顾忌。” 高山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说,即便白玉仙想动,也是等收拾了若干人等最后才会收拾他的皇叔,只是这就纵容了两位王爷肆无忌惮的捣乱。 胖子问,“你真的是燕国太子妃。” 叶浮珣坦然承认,“如假包换。” “听说白玉仙很宠着你。” “你说是听说,这事有待考究。” 瘦猴儿八卦的心思熊熊燃烧,他道,“你是不是怕柳离殇夺走你的师兄。” 叶浮珣呵呵,她才没心思管这些。 只是听他们说到柳离殇,便想到了前尘旧事。 这柳离殇练就一招琉璃剑,那剑花枝招展,引得无数俊杰竞折腰。 然后因为她想问一问白玉仙真心,结果在人家参加大战前去和他比试,在比试中听到他说实话,道是对她从无情意,柳离殇为此愤恨不已,就刺了男人一剑。 白玉仙会因为这一剑而吃了败仗,他身负重伤还要在战场厮杀,为此险些丧命,后来损兵折将,他勉强保住性命。 此等悲剧,不能再发生,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那些保家卫国出生入死的将士考虑。 叶浮珣想扭转困局,她不许如此荒诞的事情发生。 既然走到这里,刚好遇见了这件事,那她,就用自己的佩剑去点一点这场局,看是自己赢了,还是宿命赢了。 高矮胖瘦死人带着白衣若仙的女子去找柳离殇。 到了风雨庄,天下着雨,这雨绵绵密密的,真是应了这凤羽山庄的名字,景致如画,风雨如晦。 高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矮冬瓜直接爬上树观战。 瘦猴儿则像只猴子一样倒挂在树上瞄着。 胖子则站在屋檐下摇着扇子,柳离殇站在山庄门前,她冷然若雪,姿影娉婷,当真是如仙如韵。 叶浮珣问,“柳姑娘如何你知道我要来?” 司空染走出来道,“是我告诉她。” “原来鬼鬼祟祟跟踪在我后面的人是你。” “对,是我,叶浮珣,你迷惑白玉仙,还在背后诋毁中伤轻视柳姑娘,像你这种人,该吃些教训。” “呵,既然如此,那柳姑娘,你意下如何?”叶浮珣问当事人。 柳离殇脸色淡漠,只道,“我凤羽山庄不是谁人都能踏入。” “我也没想过要进去。” 叶浮珣撑着一把伞,身后背着一把剑。 天上的雨洋洋洒洒落下,周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这是司空染的功劳,她喜欢热闹,她想看到高高在上的人跌落凡尘的样子。 今天就让大家看看她叶浮珣有多丑陋不堪。 燕国太子妃是吧?阎阁掌门坐下弟子是吧? 纪衍诺是白玉仙,他一直护着你是吗?还有苏郁璟,他也爱你无可救药是吗? 行啊,那就让你碎尸万段。 司空染咬牙切齿想着,她不认为今天叶浮珣还能从这儿活着走出去,只要柳离殇将人重伤,之后她司空染再进行讨教,她就不信弄不死这女人。 想到之前被坏了好事,司空染握紧拳头。 婢女给主子撑伞,她问,“小姐,您觉得这柳姑娘能赢得了燕国太子妃吗?” 司空染转头看一眼,她眼神冷冷的。婢女立刻噤声,她不敢再乱问。 司空染想,柳离殇应该可以吧?都说她剑法精妙,实乃当世剑仙,她当年和白玉仙相比,胜了一招,江湖人都知道白玉仙败给了她柳离殇。 如此说来,她也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而这叶浮珣,到底是个病秧子,她没多大能耐。 婢女桃姜问,“小姐,这雨越下越稠密,我们要不要去那边躲雨?” 司空染恼怒,恨不得一掌把喋喋不休的贱婢拍死。 这是司空鹰给安排的人,说是保护安危,其实就是个胆小鬼。 桃姜的武功不行,端茶倒水都做不好,天天说这说那,什么都不能干,就这种人会多管闲事,要不是因为爹爹派她来,司空染早就把人杀了。 桃姜感受到了杀气,她不敢再乱说,颤颤惊惊的守在旁边,她给主子撑伞,自个被淋湿了大半。 高山看到了远处的主仆,他疑惑不解。 瘦猴儿溜过来问,“认得那边的司空染吗?” 高山点头,“她亲娘有两下子,不是狐媚,胜似狐媚,这燕国的司徒大人可是被迷得神魂颠倒呢,而陆国的司空鹰也曾宠幸那女人一时。” 瘦猴儿问,“那你觉得司空染是谁的女儿?” “应该是司空鹰的女儿。” “为什么?” “据说,司空染的亲娘罗依依曾想做司空家的当家主母,结果被司空老太太扫地出门,罗依依不甘心,她逃出了陆国,想去燕国求出路,然后在路上遇到了微服私访的司徒大人司空然,她有幸陪男人走一程,一路上和司空然纠缠到了一起,然后到达燕国京都的时候,罗依依消失了,司空然恋美人,他派人四处找她,还害了相思病,据说病卧床榻好多个月。” 瘦猴儿听得鸡皮疙瘩,“这是真是假?不会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高山嘁了一声,他没事去编造这种英雄气短的故事做什么?行走江湖的时候,坐在茶肆酒坊里,许多闲得没事儿干的人就喜欢讨论这些恩恩怨怨事呢。 而罗依依会些狐媚的法子,她行走在江湖路上,因为貌美,加上婀娜多姿,许多人都对她产生非分之想。 而她为了自保,自然要舍出些东西,然后大家都知道她了,一并知道她做过的事,她和谁发生了什么? 据说武林盟主都和她睡过,此事也不知真假,不过这消息传出来后,很少有人再找罗依依的麻烦,因为怕被收拾。 瘦猴儿摸着下巴,他觉得这种故事庸俗。 “刚我问你什么来着?” 高山翻白眼回答,“你问我司空染是谁的女儿。” “对啊,你扯了那么多,没说到正题。” “刚不是说了吗,她是司空鹰的女儿。” 罗依依在司空府差点翻天,就凭她这本事也可知司空鹰有多宠着她。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瞠目结舌 当然女人来路不明,加上没什么靠山,司空家是大世家,他司空鹰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丢下权势不管,最后就让司空老太太做主了,然后罗依依走了。 罗依依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怀孕了的。 而为了保住孩子,她又去找对自己念念不忘的司空然了,还给女儿取名,司空染,意思明显,就是想让孩子和司空家以及司空然捆绑。 染和冕,音韵相同,按照罗依依的解释是,她是真在乎司空然,但也知道男人薄情,总不可能让司徒夫人滚了,然后让她罗依依上位。 在司空府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差不多也明白了,有些男人口口声声说喜欢,其实就是喜欢女人柔媚而已,他们并不是真正喜欢,故而她想出了一个办法,为保自己女儿无忧。 她让孩子叫司空染。 “奇怪,罗依依是为什么消失?” “好像是被人杀了。” “不可能吧?” “谁知道呢,外头流传各种版本,我们又不是她的谁,谁会去关心一个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瘦猴儿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他问,“你说,我们是不是惹祸了?” 胖子站在中间道,“好像真的惹祸了,我现在看出来了,这叶浮珣喜欢白玉仙,而她是个太子妃,甚至白玉仙似乎很在乎她。” 胖子和瘦猴儿又爬树上了,两个人心里都写发怵,就想,待会若是出现意外,那就二话不说拎起叶浮珣就走。 高山沉默,他好像不怎么担心,甚至觉得这柳离殇还差些火候。 柳离殇长得还真是美,风姿雅韵,身上一袭流离裳,端的是云烟弱柳,有些风情万种吧。 瘦猴儿道,“胖子,你相信白玉仙输给了她吗?” 胖子摇头,“白玉仙的剑法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这柳离殇的剑法是如幻如梦,当然,也就是些虚招,相对于白玉仙,她还是有些过于柔弱。” “可大家都说白玉仙输给他了,江湖到处传。” “别人还传我们无恶不作,只做偷鸡摸狗之事呢,那我们是吗?” 瘦猴儿:“……”好像也是,他们被冤枉诬蔑的事可不少,以前还据理力争,如今都懒得争辩了,后来遇见白玉仙,本以为他是个道貌岸然伪君子,所以他们并不怎么信任那风度翩翩的公子,不过有次遇事,白玉仙出手帮忙了,四人对那风流不假的人产生了些改观。 至于白玉仙和柳离殇的比试,谣传是白玉仙见人家是姑娘家,为了不让她颜面扫地,才故意隐藏了实力,也就是让着她了。 眼下,两个女子,一个白衣绝尘,飘飘若仙,她站在原地冷然等着,而流离裳多彩的女子则御剑而来。 那纷纷扬扬的雨,被一把斩断,柳离殇鲜艳的衣摆拂过水上,漾起万千波纹,风雨轻然转变成了海浪滔滔。 瘦猴儿和胖子屏神凝息,大气不敢出,就连淡定的高山也屏住了呼吸。 一道剑指凌天,势如破竹。 这柳离殇内力深厚,一招起而排山倒海。 而叶浮珣静若处zi,她撑着一把伞,固守原地,岿然不动。 远处的利刃急速刺来,越来越近了。 倏然,凌然的白衣玉影翩然而起,她手中的伞倏然飞起,雨伞在空中旋转,白衣拂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余光映着剑光,白衣微澜,剑光凌锐。 她雪亮的佩剑迎接着势如破竹的利刃。 剑剑相交,争鸣不绝于耳,高山满脸惊愕。 叶浮珣的剑法,比白玉仙多了一丝柔情与仙气。 白玉仙当年的一剑惊鸿势破山河。 而叶浮珣的一剑壮丽锦绣,带着山水风情,云烟缱缱起来,落在这人间了,多了些许烟火气。 柳离殇的剑被打偏了,她明显怔了一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为自己的狂妄自大感到羞愧; 也可能是惊讶于这冰肌玉骨般的燕国太子妃,她的剑法之快,剑意轻云,剑道巧而伶俐。 叶浮珣直指手中剑,她的剑直抵柳离殇的命门,而柳离殇的剑指向了虚无。 谁输谁赢,已见分晓。 瘦猴儿从树上掉下来,他直插入泥土里。 胖子看着傻不拉几的兄弟,他没眼看,矮冬瓜更是瞠目结舌。 他道,“什么叫一剑天下,这就是啊,真不愧是白玉仙的师妹,确切说,真不愧是顾掌门教出来的徒弟,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不仅是白玉仙剑法惊艳独绝,就连这叶浮珣也不落于人后。” 叶浮珣收剑作礼,“承让。” “你叫叶浮珣?” “是。” “你是白玉仙的师妹?” “是。” “为什么要找我比这一剑?” “为了这四人。”叶浮珣指着远处的四个炮灰,“他们有我想要的消息,而他们想要《四时图谱》。” “仅此而已吗?”柳离殇不相信,却也知道这个借口合情合理,竟然让人无法反驳。 高山心中诧异,没想到这燕国太子妃不仅剑法高绝,那智计谋略更是高深绝艳,她明明是为了白玉仙。 可她面对贪图于私情画意的柳离殇时,并没有直接说出是为了白玉仙,反而是顺水推舟让四个高矮胖瘦的人出来当挡箭牌了。 怪不得她答应帮忙拿《四时图谱》,她这是想一箭双雕啊,一是帮白玉仙解决了人情债,二是顺手帮忙白玉仙解决不必要麻烦。 到底是皇室中人,不似那些大家闺秀,柔柔弱弱,她比其他女子,多了一些凌云傲然淡薄,如此更显得独艳无双。 柳离殇交出《四时图谱》,虽然心有不甘,但输了就是输了,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总不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她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可这凤羽山庄的名声不能败坏在手中。 叶浮珣接过《四时图谱》,她将书本扔给高山。 柳离殇问,“你真的是为了帮他们?” “本宫没必要造假。”叶浮珣说完转身离开。 本来还想结识这江湖人,可惜啊,这柳离殇和司空染狼狈为奸,那么,柳离殇此人不可交。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五体投地 司空染为人如何,即便不是天下揭晓,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此女居心叵测。 而柳离殇竟然听信了小人谗言,她这样的人,与之结识并无用处。 高矮胖瘦追上白衣翩然的女子。 瘦猴儿问,“叶姑娘,你如何肯定柳离殇会交出《四时图谱》?” “因为周围都是人,说起来司空染帮了我大忙。” 胖子问,“这司空染心术不正啊,我们兄弟四人见过她几面,每次都是碰到她干坏事。” 叶浮珣道,“我和司空染有仇,她痛恨我,而我也想弄死她。” 胖子:额,这人怎么这么直白,就不能婉转一些吗?怎么说也是个女子,不多说女儿家,感情用事,不太理智吗?可这叶浮珣一点也不优柔寡断。 高山问,“那刚才为何不趁机杀了她,她人就在那里,即便你真的杀了她,柳离殇也不会阻止吧?” 叶浮珣摇头,“我是阎阁弟子,出门在外,我代表着宗门,不可随意妄为。” 高山总算是明白了,“那你可有想到司空染去找柳离殇了?” “想到了,再去找柳离殇的路上,我是不是说过有人跟踪?” 瘦猴儿猛力点头,“当时我还说是你疑神疑鬼,却没想到真的有人跟在后面,你这警惕性也太高了。” 瘦猴儿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在半路上随便找茬,竟然遇上了高手。 高山有些费解,“你是如何猜到司空染会去和柳离殇打小报告?” 叶浮珣想也不想回答,“简单啊,我了解这恶毒女人的行事作风,她偷偷跟踪我,还偷听到了我说的话,理所当然,为了报复她肯定作出安排,然后我就知道了。” 高山给抱拳,他很少向别人抱拳,那是一种尊重,而眼前的燕国太子妃值得受这一拳。 胖子问,“叶姑娘不怕吗?” “本宫为何要怕?” 胖子一时无话,说的也是,她叶浮珣是太子妃,她怕什么啊? 她背靠皇室,父皇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即使后来修为尽废,也是危机至尊的皇者,他是帝皇,谁敢和他作对? 叶浮珣看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人问,“你们不会是要这样一直跟着我吧?” 瘦猴儿道,“此去一路,同个方向,不如结伴而行。” “我喜欢独自行走。” “你不是去找白玉仙吗?” “是,我是去找他。” “那你不是说让我们帮忙吗?” 叶浮珣感到哭笑不得,这四个人好像赖上她了。 瘦猴儿道,“说来真幸运,走在江湖路上,误打误撞,就这样结识了叶姑娘,你与柳离殇比试胜出,此事很快就传遍江湖,而我们等人能有幸见识,那是一大幸事。” 这人说话好听,几乎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 叶浮珣道,“其实我听别人说,遇到我没好事,你这跟众人说的是反话,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阳奉阴违,见鬼说鬼?” 胖子道,“我们说的是实话,叶姑娘的为人如何,其实真正了解你的人都清楚,更何况武功还那般超绝脱俗,当真是让人钦佩。” 她无奈笑笑,她也就是闲得无聊随便试剑,并没想过要在江湖里扬名立万。 有时候觉得这样挺潇洒,这不像在宫里,处处受束缚,在这路上,她可以轻功踏步而起,累了停落江河岸,闲时纵身一跃起,遥目可见天地浩荡,确实是快意人生。 四五个人一起行走,忽然,高山道,“后边有人。” 叶浮珣抚摸着自己的佩剑道,“你们猜猜是谁?” 瘦猴儿道,“不会是你仇人吧?” “呵。”叶浮珣笑了一下问,“我仇人是谁啊?” 胖子道,“司空染,对吧?” “你们好像知道太多了。” 胖子:他吓得躲到高山身后。 高山浑然无惧,这叶浮珣性格是冷漠,但她不是嗜血好杀之人。 再说了,事情还没到生死地步。 瘦猴儿问,“这司空染跟上来干什么?” “自然是想弄死我。” 叶浮珣转身看着走来的女人。 司空染道,“冤家路窄啊。” “难道不是你特意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 “那还真是巧了。”叶浮珣看着走近来的女人。 高山说了一声,小心,他打开飞过来的暗器。 远处悄然涌出一群人,这些都是司空染带来的帮手,看着身手不凡。 “完了完了,这回真是摊上事了。”胖子叫苦不迭,他问,“矮冬瓜,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少言寡语的矮冬瓜回答,“太晚了。” 司空染有备而来,而且带来的人都是江湖里不好惹的家伙。 这些人心术不正,只要有钱,他们什么都干。 矮冬瓜问,“叶姑娘,你和这司空染的仇恨是不是滔滔如江水?” 叶浮珣坦然回答,“岂止。” 胖子讶然,“都是女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呵呵,这话你去对她说,她不想杀我,我还想杀她呢。” 叶浮珣拔剑出鞘,废话不多说,她直接动手。 司空染亮出大刀,她也想知道这可恨的太子妃修为精进了多少。 “那你,可要看清楚了,不说天下第一,无人可敌,至少能杀死你。”叶浮珣说着,她别剑而立,那凌然傲世姿态,翩然独绝。 胖子哇了一声惊叹,“不愧是美女,杀人的时候还能这么美。” 高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不是司空染自寻死路逼人太甚吗,叶浮珣不去找她,她反而跑来送上门?这叫什么啊,自投罗网吗,嫌活得太腻歪? 叶浮珣剑法连绵,她逼着极力抵御的人连连后退。 司空染节节败退,她以为仗着人多能将这仇人弄死。 没想到对方的剑法如此高超。 旁观着的高矮胖瘦惊讶不已,一人道,“要不要上去帮忙?” 瘦猴儿才说完,有几个人站在身后道,“还是顾着你们自己吧,既然在场,就当是同伙了。” 高山回头看,一把伶俐的铁爪飞过来。 矮冬瓜顺手将危险的武器拍飞。 瘦猴儿道,“动手吧,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死不瞑目 四兄弟齐上,一时间,密林深处,刀光剑影,杀气云天。 叶浮珣佩剑斜扫而过,几个人纷纷倒下。 他们当场毙命,司空染意识不妙,她想逃,她低估了叶浮珣的本事。 确切说,这女人是变态,居然在短短时间内修炼得这般妙俏剑法和神功,听说她修炼的是那什么凤凰诀,可不是说她去南国后深受重伤吗?为什么她什么事都没有,还越来越厉害了? 难道是为了骗人而散布出来的假消息? 司空染气得咬碎牙齿,该死的叶浮珣,扮猪吃老虎是吧?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把你碎尸万段。 司空染边还手,边躲开伶俐的攻击,她想找机会逃跑,而叶浮珣步步紧逼,她追着该死的女人,就想弄死了她干净。 然而一个婢女冲过来救主,她道,“小姐,你快走,奴婢来对付她。” 叶浮珣凝眸,奴婢,可以啊,司空染的婢女都这么厉害了,再让人活下去,她还不得成神了。 高矮胖瘦三心二意应付周遭的杀气,一人道,“这婢女可以啊,好像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瘦猴儿问,“胖子,你是不是自卑了?” 胖子回嘴,“你才自卑了,我活得这么圆润,我自卑什么啊自卑?有句话不是说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几个事不关己的人在吵嘴,叶浮珣则忙着收拾人。 桃姜百般阻拦,她让主子快走,“司空府的人来接你了。” 司空染有些诧愕,没想到这婢女还有这等身手,难怪爹爹派这样的人过来保护。 这么说,爹爹是真的很重视自己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个,司空染有些高兴,她都快要被杀死了,她居然还能笑出来。 胖子道,“那司空染不会是个傻子吧?” 瘦猴儿点头,“我也觉得。” 高山却不这么认为,“她那是幸灾乐祸,刚她的婢女说什么来着?” 矮冬瓜冷不丁插嘴道,“她说司空府的人来了。” 胖子拍脑门,“也就是,这婢女去搬救兵了?” “糟糕,司空鹰培养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鹰犬,他们可不一般,我们是不是要躲一下?” 高山认为有道理,他先走了,真的跑了。 “高山你好意思吗,跑得这么快。”胖子甩起小短腿追上去。 矮冬瓜也溜了,留下愣愣的瘦猴儿,他后知后觉,见到兄弟们都走了,他赶紧追上去问,“你们干什么呢,这很不义气啊。” 高山厚颜无耻反问,“你觉得叶姑娘需要我们做帮手吗?” 瘦猴儿躲在草丛里,他道,“应该不需要,司空染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个婢女呢你们说是吧?” 这几个人,那是真不讲究道义。 叶浮珣无暇她顾,她掣出佩剑,顺势还附送一掌。 噗!桃姜受伤,她被打飞,途中喷出一口鲜血。 那血洒在半空,有些还溅到了司空染的身上,她还指望着这奴婢给自己重镇旗鼓呢,没想到就这样被打飞了。 也太弱了,就知道指望不上,叶浮珣翻剑划过去,飞身而来的影子,将白衣女子团团围住。 叶浮珣转身环顾,看着不死不休的一群人,她决定成全他们。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偏闯,那我就让你见一见那棺材。 一道剑意倏然斜扫过去,本来想偷袭的人被伶俐的剑意重伤。 叶浮珣毫不留情,冲上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她的剑在滴血,白衣也染了血。 躲在远处观看的胖子问,“如何是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撑不了多久,敌方人多势众,而她身单力薄,这打不过啊。” 高山让再等等,总觉得这叶浮珣还有后手。 桃姜从侧面袭击过来,瘦猴儿吓一跳,他想喊,小心背后。 而叶浮珣反应迅速,她侧头看去,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忽然爆发出夺人摄魄的杀气。 白衣蹁跹,身影流转,她迎刃而上,前去和桃姜纠缠在一起。 然后,桃姜被杀死了,一剑毙命。 桃姜满脸难以置信,叶浮珣丽容冷冽漠然,她抽出利剑,动作凶狠利落。 这还不够,她竟将死人踢过去,桃姜在临死前还砸死了两个人。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是死不瞑目。 司空染本来还想返回来,但看到这样的结果,她后退了,当即道,“走。” 她先跑了,这胆小鬼,居然跑了。 瘦猴儿疯狂吐槽,“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 胖子道,“叶姑娘也是强弩之末了。” 高山话不多说,他赶出去,帮忙杀了剩下的人问,“燕国太子妃,你怎么样?” 叶浮珣单膝折下,她靠剑支撑着身体道,“还好,死不了。” 杀了太多人,她身上都是戾气。 胖子有点难以置信,总觉得这金枝玉叶求生欲念无比的强烈。 瘦猴儿跑过去,他送出手中的刀子,一把杀掉最后一个人,然后给强悍的太子妃竖拇指道,“厉害。” “多谢四位。” 胖子摆摆手,“客气了。” 高山翻白眼,“好意思吗你,压根没帮忙,居然还能说出客气这两个字,脸都被你丢尽了。” 胖子呵呵笑,“燕国太子妃,如果他们坚持围剿呢,你还能扛多久?” “应该能杀干净吧?” 四个人:他们看着站起来的女子。 她剑上还滴着血,衣摆也沾了些血丝。 说真的,她还挺冷血的,杀了这么多人,毫不心慈手软,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太子妃啊? 叶浮珣环顾着惨烈的战场,她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满地的死人,满地的血,她曾经也是其中之一尸首。 她不想再被人左右命运,所以选择独立自强。 她去到河边洗手,衣上的血洗不干净,她进城换了一套衣服,依旧是白衣如雪,她似乎很喜欢白衣,不过这回女扮男装,她打扮成了儿郎的模样,看起来风流倜傥,俊逸无比。 瘦猴儿绕着清秀的公子走一圈道,“可以啊,像模像样,怕是白玉仙出现了也认不出你。” 叶浮珣莞尔,如果师兄在面前,他一定会喊,珣儿,他不会认不出她。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露宿郊外 “四位,就此别过吧。” 瘦猴儿道,“我们跟着你还能帮忙。” 叶浮珣摇头,“你们莫要忘了,之前我拜托你们帮忙。” 瘦猴儿让人放心,“我们哥四个名声是不怎么样,不过承诺过的事必会兑现。” “我相信。”叶浮珣让几位留步,“你们跟着我走太显眼了,这样的话,端王和贤王的人一旦留意到就麻烦了,若到时我和师兄走在一起,那你们想帮他做事是不是就寸步难行了?” 四人面面相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叶姑娘,你做事是不是都这般谨慎小心啊?” “习惯了。” 叶浮珣翻身上马,她抱拳道,“就此别过。” 四人抱拳,“再会。” “驾。”叶浮珣策马离去。 她想尽快赶到皇城,怕夜长梦多。 师兄目前身处漩涡之中,周围群狼环伺,她想帮他,不想让他一个人了,她要和他一样,他曾经如何保护她,她也同样如何保护他。 这一次换她来作陪,不管风雨,与共兼程。 叶浮珣连夜赶路,想着加快时间,最好是在师兄离开帝都的时候赶上。 这走来一路上都在听说他要去丰和城,而眼下他去丰和城,想必不是去游山玩水。 那司空鹰早年在丰和城招兵买马,他在那儿积了不少势力。 如今师兄要赶去那儿,想必是去平乱。 叶浮珣牵着白马,那白马不停喷着鼻息,显然是累着了。 这连夜赶路,好像是太急了些,“你都抗议了,那只能停下来歇息了。” 不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来今晚只能露宿郊外了。” 她摸了摸疲惫的白马的鬃毛,到了一处河边,她让坐骑自己去吃草,她则忙着升起篝火。 本来想捉只小鱼解解馋,想想还是算了。 她一个女孩子家,穿着儿郎的衣裳,这下水后很麻烦,一不小心弄湿了,那得找个地方换下。 从包裹里拿出包子,她边吃边看着地图。 她第一次来陆国,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应该没有错,加上走来一路询问路人,她该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转头扔了一截木棍进火里,这夜晚挺冷的,虽有内力护体,但不比在客栈,那儿能遮风挡雨,还能躺在温暖的床上。 这儿晚风习习,寒夜寂寂,甚至是鬼哭狼嚎,四处可闻。 她觉得饿,这包子冷了,吃着没味道,她咬两口就不吃了。 打鱼又懒得打,嘴淡得很,怪想念家里的美味珍馐。 想想有点不值得,堂堂的燕国太子妃,住在宫里多好啊,盛荣华态,养尊处优,这是多少人求不得的美满人生,而她呢,竟在外面乱跑。 “唉,白玉仙,你可别有事,否则我不原谅你。” “我跋山涉水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看你狼狈不堪,你该不会折在这尔虞我诈的权势斗争之下。” 叶浮珣挑着篝火,她觉得疲惫。 一路上走走停停,说是精彩纷呈,也不见得,倒是累得慌。 “如今知你你行走江湖无人不晓,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你,你成了江湖的传说,可那都是过去事了,如今你被困于朝堂渊宇,可有后悔?” 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你又想谁? 叶浮珣思绪纷乱,她叹了一声,转目遥望远处的骏马,它在喷着鼻息,似乎是在睡觉,又好像是在守夜。 并非这样第一次流落在野外,但是第一次这样孤身一人感受这野外的暗夜。 真冷,又孤寂,她想起以前的事了。 当时就想,这天地浩大,真的该一步一步丈量。 只是如今独自行走,孤身露宿郊野之外,她觉得人生,似乎都是此起彼伏,不会一直一帆风顺,和风日丽。 出门在外,若是遇上晴天还好,一旦赶上下雨天,那一定是浑身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 此时就不想什么行走江湖了,反倒希望站在自家屋檐下,抬头看着雨哗哗落下,那才是真正的人间风烟。 她不相信江湖潇洒了,想回家,也想纪衍诺。 叶浮珣心烦意乱,她低头枕着膝盖想眯会眼,倏然,四周传来异动。 有人,莫非是司空染派来的人? 叶浮珣警惕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四周黑沉沉,晚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小虫子在密丛草地里吱吱叫不停,甚至森林之中还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鹧鸪叫,那叫声瘆人,合着这寒凉冷寂的夜,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叶浮珣抱着剑在怀里,她不怕鬼,却也不喜欢这样的深夜。 此地荒无人烟,冷清寂寂,如此江湖,当真让人难以喜欢。 以后还是乖乖呆在家里吧,她苦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心意改变得太快了。 几年前还想着行走江湖,仗剑天涯潇洒,这还没过多久呢,又换了一种追求,人生的求来求去还真变幻无常。 她起身去捡拾柴草,躲在密林深处的人飘出来了。 是谷灵?居然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跟踪我做什么?是想找死吗?” 叶浮珣气愤不已,居然是这少年,还以为是敌人,差点一剑打过去取人性命了知道吗? 谷灵笑嘻嘻打招呼,燕国太子妃,深夜好啊。 “我可一点都不好。”叶浮珣怒气横生,想到之前被这人利用欺骗,她气不打一处来。 谷灵就是欠打,年纪轻轻不学好,就学会作恶多端,助纣为虐。 他让杀气腾腾的太子妃稍安勿躁,“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说啊!”叶浮珣别剑在侧,防卫甚严,她不相信他。 谷灵叹气,“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人是吧?” “那不是你自找吗,当初我有没有劝你?让你莫要帮着司空染祸害他人,你听了吗?” “我错了还不行吗?”谷灵走向篝火旁,他看起来很丧气。 明明是个活波少年,现在看起来却有了些许沧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也许是发现亲娘不在了,司空染的谎言被拆穿了,他后知后觉,终于醒悟了。 然而,有用吗?当时墨卿月是不是苦苦哀求,还那么相信他,结果呢,他骗她、利用她,还不惜伤她。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众叛亲离 想到那小丫头,叶浮珣恍惚起来,说来已很久未见小丫头了,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墨卿封来信说她去西国了,是被拐过去的,墨卿封担心妹妹,他寻着路找人去了,也不晓得兄妹俩是在结伴而行走江湖,还是各安天涯? 谷灵左看右看问,“什么吃的都没有吗,你一个人露宿野外,不怕吗?” 叶浮珣归剑入鞘,她坐在对面问,“你跟踪我做什么?” “我没跟踪你,见你赶路,我就追上来了。” “仅是如此吗?” “不然你以为?”谷灵抓了一把枯木扔进火堆里。 叶浮珣打量着少年,他先前穿着翩然无暇的青竹色衣裳,如今却不是了,现在是粗布灰衣在身,看起来真是穷酸,那衣裳太粗糙,看来经历悲惨,过得很不好。 昔日迢迢明华的俊秀少年,如今落魄成这样?实在是惨。 谷灵问,“看我做什么?” “你不是跟着司空染一起吗?” “谁说我跟她一起了?” “哼,当我以前是眼瞎呢?” “不,你以前没眼瞎,是我自己瞎了。” 他竟然承认自己眼瞎,难得,到底是该说孺子可教,还是活该啊? “你娘呢?”叶浮珣想起他真正的寻求,便问了一句,其实已经猜到他没有娘了,这就是故意在人家伤口上戳刀子的,无非是想验证一下司空染的恶毒。 谷灵抿嘴想了一下回答,“我娘早就不在了,先前我自欺欺人,认为她还在,然后司空染趁机框我利用我。” 叶浮珣不再多说什么,司空染是真狠,她是个凶残的女人,其志向远大,无恶不作,按照师父所说,那女人应该成成就非凡,可惜啊,叶浮珣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没办法成事。 只要有叶浮珣在,司空染永远就是只蚂蚁,不管她多痛恨,怎样机关算尽,她都成不了气候。 谷灵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子,他满脸疑惑问,“好端端的女儿家,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我喜欢。” “呵,我差点认不出来了知道吗,你这爱好和司空染一个德行,她也经常女扮男装。” 叶浮珣不高兴,“不要拿我和她比,我和她不一样。” “那也是,司空染是个庶女出身,还是个出身各种理不清的人,而你就不同了,你是燕国太子妃,上有皇帝皇后宠爱,下有太子护爱,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叶浮珣嘁了一声,她拥有这些,也是她的宿命,穿越过来那么久了,自己都习惯了。再说了,她曾失去过呢,谁又知道她曾经经历的苦难? 两个人熬夜说了半宿,天亮了。 叶浮珣起身,将烟灰灭干净,她继续赶路。 谷灵跟随一起走,叶浮珣让人别跟着,“我不喜欢别人跟着。” “你这话就太有针对性了,之前墨卿月和墨卿封跟着你成群结队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们和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说白了,你就是对我有怨气。” 叶浮珣不承认,“我对无关的人不会有怨气,毕竟两不相干。” 谷灵心塞,“燕国太子妃,你说这话就太绝情了,相逢即是缘,江湖人不拘小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先前是我的错,我不该得罪你,现在认错来得及吗?”谷灵帮忙给牵马,他这讨好哈腰的本事,学得有模有样。 叶浮珣都想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以前不是这样,那时候看起来傲气,哪怕和他共坐一个桌喝杯茶都遭他嫌弃那种。 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谷灵,这是又想坏我事呢?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谷灵抬头仰望着坐在马背上的高贵太子妃,这人看起来光彩照人,早晨的光辉照在她头顶上,映得她更加昳丽无双风华灼灼。 谷灵道,“我觉得,我应该还有机会。” “是吗?可我不相信你,你和司空染联手祸害过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会和祸害我的人谈人情?” “咱们不谈人情,就谈谈这世俗情。” 叶浮珣低头看着狡猾的人,这少年很聪明,他的聪明是在欺骗和失败与挫折中练就,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就像上次一样,不惜一切代价伤害真心为他的人。 真是可怜了那墨卿月,一片冰心败江湖。 “叶姐姐。”谷灵改了称呼,叫得亲切,看得出他有求。 叶浮珣冷哼,根本不想搭理这种人。 谷灵道,“能否告诉我墨卿月在哪儿?” “你找她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想找到她,就当她面道个歉。” “呵呵,我不相信你,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你好自为之。” 叶浮珣驾了一声,她策马狂奔而去。 谷灵站在原地,目送着混不客气的女子无情离去,他满脸伤心。 都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还,他现在感受到了,几乎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是他哪还有什么亲人啊?父母不在,孑然一身。 唯一值得在意的人,就是那小丫头了。 墨卿月,那个说我喜欢你啊的女孩,她去哪儿了? 谷灵想找她回来,她说过喜欢他,那她就要一直喜欢,不许反悔,不能变才对。 他想找到她说,我错了,是我年少太不经事,我们重新互相认识好不好? 然而,他现在又多大了呢? 他好像也没有长成,都未成玉立顶天,那如何垂垂老矣? 仍旧是少年是不是,只是见过的人和事多了,觉得孤独了,想守护一个人而已。 他四处找了很久,始终找不到墨卿月。 他想到了叶浮珣,墨卿月很尊重叶浮珣,他觉得叶浮珣应该知道那小丫头在哪儿? 所以谷灵来找她,为了找到叶浮珣问一个人在哪里?他去过燕国,还想偷偷溜进皇宫里,甚至威胁封灵,就为了让叶羽说出叶浮珣在哪儿? 最后叶羽告知,“我妹妹去阎阁了,她说去找师父问重要的事。” 然后谷灵就找到阎阁了,他见到了阎阁的掌门,恭恭敬敬问老人家,您的二弟子何处去? 白发如雪的顾掌门道,“她不在这儿,去陆国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真切的笑容 谷灵不相信,总觉得这些人在说谎,为此大动干戈,他差点被阎阁的几位长老打死了。 最后有一位长老站出来求情,说是念你年少,不予追究,甚至要收他为徒。 谷灵不愿意,他才不想拜师,可那长老非要收徒。 谷灵只能拜师了,下山的时候师父一再提醒,他道,“见人的时候低一下头,也许人家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谷灵当时听不懂师父的话,现在仔细回味,终于恍然大悟,其实师父是想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要意气用事,你谦虚请教,总不会所有人都与你仇视相对。 谷灵想,那么叶浮珣呢,他的师姐会原谅他吗? 他利用过她,她是个女子,却心怀天下苍生,而他呢,始终为自己而已,他自私自利的,有时候都不知道这样活下去有什么用? 谷灵看着快要消失不见的人,他追上去喊,“师姐,无酒长老让我向你问好。” 叶浮珣吁了一声,她坐下的骏马停下,其回头遥望着穷追不舍的少年。 迅速跑上来的少年道,“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姐,你能不能给师弟一个机会?” 叶浮珣抿唇,圣人之言,说的真是大度,却苦了后来人,谨遵古训,谨言慎行,却不见得求仁得仁。 她疑惑问,“你什么时候拜入阎阁?” 谷灵笑嘻嘻回答,“没多久,是在你来陆国之后。” “哼,我如何信你,我所知,阎阁的弟子,初入门,需要在山中修炼半载,而你才入门多久,如今却能下山惹是生非?” 谷灵勾勾下巴,这罪名有点大,或者说他走了特殊通道,要说特殊,还真有,师父允许下山了啊,这就是他的特权。 叶浮珣让人拿出一样可证明身份的物件。 谷灵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让等等。 兀自找了找身上,还真有一样东西可以证明:令牌。 入师门的时候师父给送来了一枚令牌,按理说是需要半年后才能拥有,可师父早早给送上了。 那是宗门令,但凡拜入阎阁的弟子都拥有这样一枚令牌,师父送给他的时候,他还不想要,现在才发现它的用处居然如此之大。 这是他身份象征,也是他的归处。原先茫茫无处可安身,现在,他找到了归处。 往下余生,若是有天走累了,他可以回师门,他可以回去找师父说,我能不能停留在这里,看一看这风雨人间。 师门便是他的归处了,师父即是他至亲之人。 此刻看着手中令牌,他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叶浮珣转头看,略微诧愕。她确信那是宗门令牌,也知道这人没必要欺骗自己。 无酒长老是个奇怪的人,收徒严格,为人挑剔,他愿意收谷灵为徒想必不是因为看中了人家的根骨天赋,也许是想给少年找个归处。 叶浮珣正想说什么,远处飞来一支支利箭。 “师姐,有人偷袭!” 谷灵飞身过去扑倒坐在马背上的人。 叶浮珣眼里映下数枝箭,在快要刺入命脉刹那,她被谷灵拽到一边。 那陪同奔波数日的骏马前蹄仰起,悲啸嘶鸣声响起,接着是它轰然倒塌的身影。 骏马被射杀倒地,叶浮珣跟着少年滚下山坡。 这一带谷地纵横,易发大水,少有大树生长,山坡上都是石栎,她身处的位置刚好临近一处悬崖。 叶浮珣滑下去了,谷灵抓到一处地方,他喊,“手给我。” 叶浮珣举手,两人吊挂在悬崖上,滚落的石头飘下去,久久听不见落地声,这悬崖,似无底深渊。 叶浮珣和谷灵往下看,两个人的面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 “这下好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谷灵语气里都是哀鸣,他怕命丧这里。 叶浮珣看着陡峭的岩壁,她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没有可抓的地方。 谷灵郁闷问,“这些人是谁啊?为什么会对你出手?”他太郁闷了。 独自一人行来路上,潇洒自在,无比快活,这跟上师姐后,总见到事情发生。 先是她遇到那四个高矮胖瘦,接着是去问剑柳离殇,现在又被人盯上了。 她的事情怎么这么多?怎么跟上她后,自己越来越倒霉了呢? 谷灵低头问,“师姐,是不是你走江湖太招摇了,这些人来找你算账?” 叶浮珣也想不通,“我未曾得罪谁,拜入师门后一直在山中修炼,即便下山了,也是经历了粟子镇之事,其它没有了,除非是南国的事,再有就是不知死活的司空染总来找茬。” “唉,先想想办法脱离危险吧。”他想把人扔上去,但力气不够。 叶浮珣往底下看,这地方够深,悴不及防落下去,兴许会粉身碎骨。 她道,“我自己提气上去。” “你不怕上边有万支箭等你?” “这个还真有可能。” “你觉得是谁给你送来这么大礼?” “多半是司空染,南国的人不至于追我到这里,再说了,我也没把南国怎么样?如今知道我去陆国的只有司空染了。” “她为什么老是追着你不放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你有什么呢?”谷灵拉着一个人,再抓住峭壁,他累得慌,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再不卸重,有可能要双双坠落。 “她是想弄死我。”叶浮珣道,“走吧,先上去,宁可杀上去,也不要落下这深渊里。” “好吧。” 谷灵松手了,叶浮珣提气跃起,谷灵再伸出手掌,轻然飘起的人踩了他的手掌一脚,她飞身跃上去了。 看着她飞回到崖上,他大松一口气。轮到他了,这才飞到一半,就落下了。 果然,单凭一人之力很难冲上这么高的山崖。伸手抓住岩壁,一时抓不住,他刷刷往下坠。 叶浮珣站在岸上,她飞下一条草藤将他缠住。 “上来。”谷灵迅速抓住救命稻草,有了依靠,他轻易飞身而起。 叶浮珣将人拉上来后,她转身面对着一群来路不明的人。 这些不是江湖人,他们是朝廷的人。叶浮珣看着来意不善的敌军问,“谁派来?”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无比的伤感 为首的公子道,“告诉你也无妨,是贤王想买你的命。” “贤王,陆国的贤王?” “正是。” 谷灵终于爬上来了,他拍掉手上的沙子问,“你什么时候和陆国的王爷结仇了,可不对啊,那白玉仙不是很在乎你吗,贤王是他皇叔,那他皇叔为什么想要你的命?你是燕国太子妃,没事惹你干嘛?” 谷灵提起了一大堆疑问,叶浮珣脑子迅速飞转,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贤王想造势,而要造势起乱,意图让陆国老皇帝自顾不暇?那就让国与国之间兵戈血刃。 这一招,好生阴险毒辣,这是拿两国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啊。 如此计策,大概也只有司空染这种无恶不作的毒妇能想出来。 司空染是司空鹰的女儿,司空鹰是世族权臣,他野心勃勃,这些年一直在找机会窃权。 如今贤王造乱,得利的是司空鹰。 谷灵问,“发什么呆呢,人家要杀我们,要打吗?” 叶浮珣回过神,看着前方的敌人,细数也不多,也就二十来人,不过为首的那两个好像不简单,“唉,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谷灵挠挠下巴,“如果猜得不错,这两人就是黑白无常。” “别开玩笑。”这是人间,不是地狱,她可没空听笑话。 谷灵一本正经和严肃,他道,“他们还真就是黑白无常,看那粉面白净的人,他叫白尽,年纪二十六,喜欢抹着一张脸白得跟敷了一斤面粉似的人,有人还开玩笑叫他一斤,当然也是他自己说脸上的白面足足有一斤。” 叶浮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叫黑夜,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据说白尽不男不女。”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阴阳人的意思。” 叶浮珣觉得稀奇,居然有这种事,她怎不知道? “师姐你看起来就不喜欢听八卦,所以不知道不奇怪。” 她还真没有那样的爱好。 谷灵道,“这兄弟俩打出生起就被抛弃。” “什么,被抛弃,为什么?” “应该是父母被吓着了,他们不敢养,然后二人被捡走教养,他们被培养成了杀手。” “可看着两人也不像是杀手啊?” “不像对吧,我也觉得,听说他们一直想挣脱所谓宿命,为此把培养他们成器的杀手阁给毁了。” “为何?” “据说,是为了堂堂正正做人,兄弟俩刚开始以为,只要毁了来处,他们就能重新开始生活。” 听着怎么觉得很悲哀呢?原来也是努力生活的人不是吗?那为何成了权臣的鹰犬? 这一心想要自由的人,不一直都执着追寻着吗? 谷灵道,“怎么说呢,他们想这样,可旁人不同意吧,有些人畏惧这两兄弟。” “就因为他们是杀手?” “不仅仅是如此,混得好的杀手也是有的,而他们不一样,也许是最初的命运开启,以及沦落的生活所致,因为经历浮沉,所以想摆脱那些不如意的,偏偏来处规制了一生。” 叶浮珣看着师弟,她怎么觉得这少年在说他自己呢?听听那语气,感慨良多,伤春悲秋,无比的伤感。 谷灵继续道,“或许更让人畏惧的是他们手上的剑,那是沾染了活人鲜血的剑,即使他们毁了地狱,他们也还身在地狱。 二人明白这个道理后,就自诩是黑白无常,一个叫白尽,意思是杀到干净方变白;而一个叫黑夜,看见他本人了吗,是不是很黑。 他脸上本来有个胎记,为了除去那丑陋印记,那人自己拿刀子剜去了可怕的胎记,加上常年风吹日晒,这脸上的伤痕被阳光侵蚀成浑浊不堪。” 谷灵说得绘声绘色,白尽和黑夜听得怒气横生杀气漫天,他们让多嘴的人受死。 白尽道,“能说你抓紧多说,死了就说不出了。” 谷灵转头看师姐问,“我是不是把他惹毛了?” 叶浮珣让人继续,“反正你已经被盯上了,显然是成了他们眼中的死人,那不如死得彻底一点。” 谷灵:这真的是阎阁的弟子吗?还是他的师姐?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道,“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许多说了你还能活得更好。” 谷灵翻白眼,这真都是燕国太子妃,专门坑死师弟的师姐。 叶浮珣问,“你拜入阎阁后学得了什么?” 谷灵摊手,“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几道剑法和法诀而已,自保应该没问题吧。” “希望别成为我的累赘,若然你自己先跑。” “不能吧,都没还有动手你就先想到逃跑,师姐这么怂吗?” 叶浮珣:她这不是怂,这叫识时务,她可是俊杰。 白尽不想再听两人废话,他下令,“动手,杀无赦。” 叶浮珣听着嗤笑,杀无赦是他们能用的吗? 那边一窝蜂的涌来一堆人,这边师姐弟两人飞身而起。 剑光划过,血光四溅。谷灵看到高冷无情的世界直接亮剑开杀,真狠,至少也先给人一点心里准备啊? “师姐,你先前与人动手的时候处处留情,现在怎这般干脆果决了?” “什么时候?” “在蛇镇的时候。” “蛇镇?”叶浮珣思索了一下,就想蛇镇是在哪里? 谷灵解释,“就是那个有大蛇的镇子。” 叶浮珣黑线满面,“那是粟子镇,不是什么蛇镇。” “谁记得是栗子还是粟子啊?” “哟,我还以为你大字不识,原来还知道栗子和粟子之差?” “师姐,我是你师弟。” 两个人边杀边说话,显然是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那些被剑刃划过的人倒地不起,那些还能活着的人听着两个凶残的人废话连篇,他们心生恐惧。 这到底是怎样的人,尤其是白衣女子,面貌昳丽,风华无双,为什么动手杀人的时候这般毫不心慈手软。 不都是女子心地柔软细腻吗?她比任何美人都凶残冰冷百倍。 谷灵观看师姐舞剑,他觉得她是个怪胎。 剑法仙逸缥缈,明明看起来如弱柳扶风,可动手拭剑的时候一脸冷漠寒凉,这样的人,和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太子妃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前车之鉴 叶浮珣踢开冲过来的人,谷灵抡起拳头送上,反手再把佩剑也递出去。 他们像是在玩,这些小喽啰不是对手,太差劲了。 白尽和黑夜看着,脸白的人变黑了,脸黑的人成了白馒头,似乎头顶上还能看到袅袅青烟起。 白尽提剑纵来,他道,“我来会会你。” 谷灵抬头看一眼喊,“师姐,小心了。” “先顾你自个儿吧。” 叶浮珣拽过一个炮灰,将人送到白无常的剑刃上。白尽直接杀过来,哪怕那些是他带来的人。 她展开双手凌然飞身后退,逼近的剑刃直指她眉心。 谷灵甚是担心,想说你可别死那么快啊,要是嫌活腻歪,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想知道墨卿月在哪儿?我急着去找她呢。 谷灵心神不专,远处的黑无常,哦,不,是黑夜到来,他问,“你是她师弟对吗?” 谷灵木然点点头,“现在就等着她认呢?” 黑夜劈一剑过来,他把剑当成刀使用。 谷灵轻身跃开,他道,“阁下好凶残,我师父说,好人会手下留情,而你……” “我不是坏人。”黑夜目光阴鸷,他像厉鬼,在向人间索命。 “你还真是实诚,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实诚的人,很难得。” 这谷灵就是个话痨,好像不说话会死,都要成为人家剑下的鬼了,他却还能开玩笑。 这人心真大,估计是等人头落地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药。 谷灵且战且退,他看了看师姐,发现她无比认真、专注、用心。 就没见过这么拼命的燕国太子妃。 叶浮珣挥剑,一道道剑意横扫向远处的白无常。 白尽连连飞退躲藏,他的武功不行,轻功倒是不赖。 不,确切说,他不懂得如何与人冰刃相交,看起来手忙脚乱的,只记得防守和逃跑了。 叶浮珣倏然闪身过去,她拦住了东躲西藏的人,正想一掌将人打死了干净。 可那边,吊儿郎当的谷灵陷入危难。 黑夜的武功远在少年之上,他盛气凌人,一副要把人剁成碎块的气势。 谷灵大喊糟糕,刚才只顾着斗嘴了,他所有的防守都被敌人攻克粉碎,现在就靠手上一把剑左突右出,各种应接不暇,他真的要被黑夜一剑毙命了。 在生死垂危之际,他大喊,“师姐,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认不认我这个师弟?” 叶浮珣:……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开玩笑,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谷灵奋力逃跑,他想找机会防守,然后再攻击。 但,黑夜不给机会。叶浮珣看着远处老鼠返追猫的一幕,她明丽秀致的脸黑成了一片。 “谷灵,你就会给我找事。”她放过了白尽,转身,扫起一个死人手里的武器。 那大刀飞去,朝着黑夜直射而去。 谷灵拍手称快,“好腿法。” 叶浮珣:她应该让他死的,死干净就没有这么多话了。 黑夜躲开横扫过来的大刀,刀子上还沾着血,那血飞出来了。 黑夜嫌恶的挥剑,他把肮脏的东西扫开了。 血滴正好打在谷灵的眉心上。 谷灵要炸了,啊啊啊,黑无常,你干嘛吐我口水? 被冤枉随地吐痰的黑夜,他咬牙切齿纠正,“我叫黑夜,不就黑无常。” “有区别吗?” “你觉得有区别吗,我说你和躺地上的死人一样,你能躺着不动吗?” 谷灵:这个比喻这么形象,他竟无言以对。 两个有病的人在唠嗑。 叶浮珣听着扶额,她就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缘无故被人追杀,而杀手正和一个所谓的师弟在聊天。 能做正经事吗?黑夜提脚踹开找死的少年,他转身看向白衣胜雪的女子。 这女人,可以,她的武功远在所有人之上,白尽不是她的对手,他黑夜也不是对手,除非他们兄弟联手,也许能将她拿下。 而且可恶的事,司空染没有说这燕国太子妃还有帮手。 这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谷灵,像极了一只鹦鹉,总说个不停,好像他不说话就会死。 叶浮珣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突然间觉得这话痨师弟好像也有点用处了,他哔哔叭叭了这么多,看着好像没有做任何,实则已经成功分散了黑夜的注意力。 如果只有她在这儿,再有黑白无常,不,是白尽和黑夜兄弟适混合双打,那么叶浮珣应付着一顶很吃力。 而现在形势大好鲜明,叶浮珣对付白尽的时候,黑夜被谷灵缠着,如此兄弟没能齐心协力,他们的战斗力被削弱了。 叶浮珣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她必须尽快解决掉白尽,要么先杀了黑夜,否则两兄弟联手,她没多少胜算。 至于谷灵,她和他本就不熟,再说了,谁知道他怀着什么目的,也许是司空染派他来挖坑呢? 粟子镇的教训她可还记得呢,前车之鉴,不敢疏忽大意。 叶浮珣站在原地防守,她看看那边,又看看这边。 被打了一掌的白尽摔落在地上,他慢悠悠爬起来,不紧不慢擦去嘴角边的血,他再度站直了,然后蓄势待发。 这一回,所发挥攻势强劲十倍。 奇怪,这人是暗藏了实力吗?叶浮珣疑惑不解。 而那边,黑夜和白尽看一眼,兄弟俩显然是在暗打算盘,他们的目的是杀死叶浮珣,其余都不算什么。 谷灵翻转手中剑,他问,“师姐,你在想什么?” 叶浮珣看过去一眼,她的眼神很伶俐,不言自明,她在怀疑他。 谷灵丧气,“我到底说多少你才能相信啊,我真的不是司空染派来的间隙。” “是不是单凭你嘴上说不够。” “你不会是想让我以死证明吧?” “要不你试试?” 谷灵不干,开什么玩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师姐也太狠了,又狠又无情,他刚才还奋力拼命救她呢,这么快就忘了,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师姐,你这样很不厚道知道吗?世人讲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在你这儿,没有报恩就算了,你还想让我死,怎么可以这样?”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进退两难 谷灵委屈巴巴一脸,叶浮珣视而不见。 黑夜和白尽在那边看着,两人都在想,这两极端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才他们提到司空染,难道其中有一个人是司空染派来? 黑夜和弟弟面面相觑,心想,谷灵若是自己这一方的,那就好办了。 如此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吧?那司空染下单,开价不低,这女人是司空鹰的女儿,虽是个庶女,不过很受司空鹰宠爱。 如此看来,往后要大展宏图,依靠司空染也许是个不错的出路,黑夜满打满算。 叶浮珣还在思考,她想,谷灵到底是怎样的人? 如果他心怀叵测,那么她要如何,是一剑要了他的命吗? 这不可能,他手上有宗门令牌,还说无酒长老是他师父,如果真把三长老的弟子杀了,回头肯定要被寻究。 既然是同门姐弟,错对是非可以回到宗门理论,甚至谷灵不能死,若是死了,以司空染的性子,她一定大做文章,到那时候,她叶浮珣就是掉进黄河洗不清了。 叶浮珣心思纷乱,她不敢相信谷灵,又不知道黑夜和白尽还有多少本事,此时陷入了绝境里,进退两难。 远处,黑夜和白尽互相点点头,兄弟二人决定一起上,他们想先把叶浮珣杀了,然后再收拾谷灵。 叶浮珣警惕万分,看着一黑一白两兄弟自左右两个方向凌厉攻击过来。 她脚尖微点,仙逸飘渺的身影倏然腾空往上,佩剑倒下直刺,叮一声裂响。 黑夜的利剑抵在她的剑脊上,她却不能松懈分毫,迅速侧身,佩剑翻转,剑尖直指苍天,又是堪堪挡住了袭击。 白尽的利剑直抵着女孩锋利的剑刃,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居然伶俐格挡住了,反应好快,这女人武功高妙,剑法灵活多变,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她诛杀,这很难。 叶浮珣飞退开去,她玉立在山头,风姿飘飘。她冷若冰霜看着防不远处的兄弟俩,他们是非杀她不可了。 而谷灵那边被那些小喽啰缠住,他脱不开身。 挥剑杀了一个人,他转头问,“师姐,你没事吧?” 叶浮珣看过去一眼冷冷道,“让你失望了,没死。” 她现在不想和谷灵说话了,害怕他是奸细,又跑来坑害自己。 司空染这女人狡猾多端,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谷灵叹气,是该说师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是说他欠下的总要还? 原来让人失望后,再度让她相信是这么难,叶浮珣已经是这样了,那墨卿月会不会更恨? 想到那女孩,谷灵心情低落。 他没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如今有师父,他胜似父母亲人,而同门呢?除了不远处的师姐,同门里的人,有的其实不待见他。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道理他早就懂了,就是身在其中感受到的时候仍旧觉得无力。 他陷入迷惘彷徨之中,思不得分明。 这心不在焉,险些被小喽啰一刀砍断手臂。 叶浮珣大喊,“谷灵,身处险境,你垂头丧气在想什么?”她把自己的佩剑打过去,就为了救该死的人。 那站在谷灵背后偷袭的喽啰死了,被一剑穿心刺死。 谷灵转身看,见到想暗杀自己的蚂蚁倒下。 谷灵后退一步,他道,“多谢师姐救命。” “算扯平了,已经偿还你刚刚拉着我的那一把。” “额……咱能好好说话吗?” “少废话。”叶浮珣隔空取剑,忙着应付黑白无常。 谷灵不敢再想其它,他踹开眼前的蚂蚁,认真起来。 倏然冲过去拦住黑夜,他卸去了一半压力。 叶浮珣专心对付白尽,纤纤玉手伸开,她掷出一剑逍遥,直长锋利的佩剑迅然旋转,化出的千道剑影将身在其中的白尽团团围住。 谷灵转头看,他拍手叫好,“好剑法。” 黑夜抓紧机会,想一剑杀了谷灵。 谷灵侧开脸,堪堪夺过了危险。 他难得发怒起来,“黑无常,你这是暗箭伤人,实属小人行径。” 本该是活波可爱的少年发怒了,他也爆发开来,就此学起师姐运用的剑术:阎阁九剑凌天,醉逍遥。 他玉立半空,一手御剑,将划开千万剑影的利刃往下砸去。 黑夜抬头望,他不屑道,“雕虫小技。”遽然迎刃而上,想破了这剑光万千的阵法,谁知,利剑如排山倒海,沉沉压下来,迫得被困住的人只能折下膝盖。 “啧,还真不愧是大宗门的剑法,运用起来就是爽。” 就是,太损耗内力了。谷灵还想傲然玉立在半空耍帅,未想体力不支,他坠落下来。 叶浮珣看着直直落下去的人影,她嘴角抽搐。 本以为是少年长成英雄了,没想到是变成狗熊了,竟然就这样落地趴下了。 “尽会丢阎阁的脸,谷灵,以后不要对外人说你是我师弟,我丢不起这个脸。” 她嘴毒起来真不客气,谷灵无地自容,他埋脸在地上,恨不得钻进泥土里。 “师姐,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弟,我还救过你。” “行了,就拉那么一把,你时时刻刻拿着来炫耀,我看你还是去地狱拜一拜阎王爷吧?” “为什么?” “武功太差。” 这位燕国太子妃是真的不留情。 她迅然送出一掌,将白尽打飞了,然后转身应付破困而出的黑夜。 黑夜冲开了剑阵,他杀气冲天,就想杀了谷灵泄愤。 而谷灵刚消耗内力过大,他反应迟钝,此刻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真的爬不起来了,这人一旦懒散起来,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动。 眼看黑夜要一剑索命而来。 叶浮珣执剑掠身过来抵挡,凌锐的剑法,变幻莫测,就那么一眨眼,竟然与黑夜过了三招。 “哇,师姐你好厉害。”谷灵眼里都是崇拜,他还趴在地上看着。 “还不起来,是想被踩死吗?”叶浮珣说着,她佩剑悬浮空中旋转,它凌然拦住黑夜杀气披靡的剑势。 黑夜被冲开,他喷出了一口血。 失策啊,本以为一个太子妃成不了气候,没想到,她剑法如此惊艳凌冽。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同归于尽 黑夜躺在地上看着,看着远处凌雪傲霜的女子。 难怪司空染找人帮忙,她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是生意,黑夜再度站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挺拔玉立,他再度冲过去,就想拼尽全力赌一次。 若是成了,依靠司空家转向朝堂把权,那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兄弟二人栉风沐雨,厉兵秣马这么多年,难道就永远被镇压在这黑暗之下吗?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高高在上,而他们只能被埋在地底下当勾魂鬼? 黑夜气势云天,悄然腾起,又凌然劈杀往下。 叶浮珣站在底下仰望,看着爆发力惊人的家伙,这是同归于尽吗? “师姐?”谷灵惊喊。 她迅捷避开,从天爆砸下来的攻击力,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叶浮珣震惊,黑夜这人的爆发力怎这般强悍? 谷灵睁大眼睛,嘴巴都圆成一个鸡蛋了。 “师姐,那是什么武功?这人为何有如此大爆发力?” 叶浮珣仔细看对方手上的剑,现在才发现,那是剑,也是刀。 江湖中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难道就是这把? 嗜血剑?而刚才那一招,苍灵涂炭,喋血天地? 黑夜并未用全力,他只稍稍发挥了微末分毫而已,否则叶浮珣躲不过。 谷灵担心道,“师姐,你小心,他比白无常厉害。” “用得着你说,先管好你自己吧。”叶浮珣握紧佩剑,她飞身过去与同交戈。 伶俐的剑光芒闪烁,她与攻击力骇人的无常鬼相击。 一时间剑影重重,杀气卷天。 叶浮珣迅然挡住直刺而来的剑刃,她将之推开。 黑夜侧向攻击,甚至倏游往上后又凌然直刺下来。 他这是……用剑当做刀? 什么人啊这是?难不成剑和刀都分不清楚吗?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武器? 唰!叶浮珣抬剑拦住兜顶灌溉的杀意。 白尽欲过去帮忙,谷灵急忙闪身过去拦住,他道,“你的对象是我。” 白尽:……什么对象,找死的吧?他并指夹住刺来的剑刃。 谷灵呵呵笑了两声,他耍无赖,居然用脚踢。 白尽:……这人是在厮杀还是在玩耍,竟有如此玩世不恭之人? 谷灵收回自己的佩剑,声东击西,左突右击,他故意绕着白尽。 最后拳头抡起,他送了一拳给专门勾魂摄魄的白无常,白尽大吐血。 叶浮珣让留命,“杀了他也未必省心。” “啊,你还想让兄弟二人联手啊?” 叶浮珣侧身竖剑,她躲过黑夜的步步紧逼,蓦然飞跃到远处的山头上玉立道,“这两人还有用。” 黑夜问,“怎么,怕了?”说实在话,跟她交手觉得畅快,从未遇到这么强势的对手,打得酣畅淋漓,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觉得此人可以引与相较。 而叶浮珣可没有比试的心情,刚刚看到嗜血剑,她忽然想起一些事来。 那是黑夜和白尽的身世,当然,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说实话,这二人身手不错,若是能为己所用,当真如虎添翼。 目前陆国形势不明,各方面需要人手辅助。 遇到敌人而杀一儆百这不是好办法,聪明的人应该顺势利导。 叶浮珣别开佩剑问,“白尽,黑夜,司空染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白尽靠剑支撑着身体,他望着满地的尸体,他们兄弟二人带来的一帮狗腿都折了。 这叶浮珣,不好惹,听说她是燕国太子妃? 还听说她生来体弱多病,被预言活不过十五岁。 但是,如今她已经十八十九岁,那么,那些预言是假的,她看起来好像可以长命百岁。 这样的女子,当真实属罕见,也不知道司空染为什么要杀她? 这单买卖,完不成。应该说,天底下都没有人做到,除非有人愿意联合,否则没办法击杀这凌然绝世的奇女子。 她武功精妙,剑法高超,内劲纯绵,这样的人,想打败她,难如登天。 其实不被她一剑毙命应该谢谢她心慈手软,她是个值得称赞的对手。 这江湖,很快又传出新的人物了,她叫叶浮珣,燕国太子妃,凌华。 谷灵挠挠头,他问,“师姐,现在是什么情况,干嘛不打了,你想感化他们吗?” 叶浮珣玉指按在剑柄上,手劲悄然绷紧,那缠在剑刃上的血被弹开了。 她不喜欢血,更不喜欢剑上挂着血。 她的剑,程亮,锋利,后土之剑与普通剑不同,这剑有灵性,它认主,在她危难的时候,这把冰冷的武器会奋不顾身与敌人相搏,就为了保全主人的性命。 通灵的剑,一般是拭过血的,铸剑师会在打造它的时候用人的心血浇灌。 黑夜打量着白衣女子,他看到她剑刃上的花纹,那是……帝王花? “后土之剑?” 黑夜感到诧愕,不是说白玉仙拿到了该剑吗,为什么这把剑在这位柔美的太子妃手上? 她表面看起来如弱柳扶风,面貌白皙细腻如玉,眉目如画秀致无双,一袭白衣不染尘埃,眸光明丽清澈,又含着无尽冷意。 她是个冰冷疏离的人,气质若霜若雪,眼神里凝着莹莹光芒,面容皎洁柔美如莲,却是万分疏离冷漠。 这样的女子,本该与世无争,偏她此刻执剑玉立于巅峰,姿态凌然风华。 黑夜作为杀手,自加入杀手阁以来,他只懂得杀人,以外其它,他一无所知。 但因为心有所求心有所往,他无法心无旁骛去求至纯至高境界。 他一直想改变,他和弟弟这些年辗转在人心之间,为了越过那所谓命运,他们尝试过很多次,如今,唯陆国贤王马首是瞻。 因为贤王,他们接到了司空染交给的这桩任务。 司空染想杀了叶浮珣,她要干净利落,事成,她重重有赏。 当时,司空染本是找贤王帮忙,她目的是想利用贤王。 白尽提醒王爷了,他觉得司空染这个人不可信。 但是贤王想和司空染合作,为此让勾魂二使兄弟接任务。 所谓黑白无常,地狱里的引魂者。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兑现诺言 黑夜和白尽的确像是黑白无常,他们杀过许多人,比勾魂者更勾魂。 况且,他们还叫了这么一对名字,当真是名副其实。 贤王门下养了一堆幕僚,当然,多半是文人,只会嘴上争功夫,让他们动手,实在是差强人意。 而唯一的高手就是黑夜和白尽了,既然司空染说那什么叶浮珣不好对付,那便派最厉害的人出手。 贤王把黑白无常交给司空染了,司空染夸下海口,她说,会给兄弟二人觅好前程。 刚开始,她之说价钱,后来改口了,竟然许了光明前程。 黑夜本来不想理会嚣张的司空小姐,却因为她的承诺,说什么锦绣前程,然后黑夜就动心了。 他想带着弟弟摆脱杀手的宿命,任谁也不想去当杀手,他们兄弟二人活着不易,谁也不想就这样沉在地狱深处一辈子。 他们必须杀掉叶浮珣,这是仅有的出路。 “叶浮珣,不得不承认,你武功很高,除非你杀了我兄弟二人,否则……” “否则,就是你们死是吗?”叶浮珣凌然问,她看着气势云天的黑夜。 这人凶神恶煞,他有强人之处,最可怕的是那道嗜血剑,一旦出手,她叶浮珣未必抵挡住。 白尽问,“你想劝服我们?”他看出了女子的心思,这叶浮珣还真不简单,武功高,智商也高,她不蠢的。 谷灵道,“师姐,你觉得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叶浮珣回答,“不会。” “那你还阻止我?” “因为,他们活得不明不白。” “啥?”谷灵满脸问号,就想师姐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发现这冰冷的同门师姐真的是特别能找事。 如果她乔装打扮,也许司空染就不会发现她,然后也不会遭致今天的厄运,说到底是她不懂得自我保护,然后引来了这些祸端。 但,叶浮珣却不这么认为,有些事,躲不掉。 司空染没事找事,她叶浮珣为什么要躲,别人想杀,那么作为被暗害对象自然要迎刃而解,逃避不是办法。 叶浮珣漠然问,“黑夜,白尽,你们觉得司空染会兑现诺言吗?” 黑夜道,“总要一试。” 叶浮珣冷哼,“愚蠢,你问问那边的少年,他是不是也效忠于司空染,结果如何?” 黑夜和白尽看向谷灵,那的确是个少年,十六七岁,年纪太小,经历不多,他什么也不懂,他在江湖上就是个小人物,排不上号,白尽和黑夜不认识此人也是正常。 谷灵不乐意了,他问,“师姐,有你这么拿我举例的吗,我是你师弟知道吗,再说了,我刚才还帮你,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说得好,恩将仇报,当初你帮司空染对付我,如今你却站在我这边,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叶浮珣无时不刻提起前尘旧事,她就是要记住这事一辈子了。 谷灵有点生气了,这师姐也太小气了,至于这样吗? “不都跟你说了吗,我错了?”他撇撇嘴,觉得伤心,难过,心塞,不高兴。 黑夜看着毛没长齐的人,他有点接受不了,刚刚居然和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过招?真是侮辱。 谷灵:他自闭了,不带这么损他。 知道什么叫莫欺少年穷吗?他的机会还很多,明天还很美好。 叶浮珣不理会倒霉的人,她道,“黑夜、白尽,你们不了解司空染,那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谷灵曾经为了司空染对付我,后来发现司空染出尔反尔,是个十足十小人。” “她承诺给人的都是虚无,她根本没有条件和能力帮你们实现愿望。” “她是司空鹰北武侯的女儿。” “终归是个庶女,名不正言不顺,当然这不是她被鄙夷的理由,最大根源在于,她玩权弄势,只会利用人心,她根本不会用人。” “她没有创造你们想要的。” 黑夜蹙眉,说实话,司空染看起来确实不可信,他见过太多人,也吃了太多教训,懂得人心诡测,但,总要试一试。 他还不想放弃,故道,“叶浮珣,废话少说,你和她差不多年纪,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不清楚,而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清楚,所以,多说无益,还是放马过来吧,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我们兄弟二人的选择。” 叶浮珣太能说了,黑夜不想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动摇。 有些道理和所谓事实就是这样,轻易的撼动人心,让人不由自主的落入坑里,然后越陷越深。 既然多说无益,那不如杀个痛快。黑夜蓄势待发,正准备攻击过去。 叶浮珣让人且慢,“我这话都没说完呢,你至于这么着急?” 黑夜冷冷道,“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兄弟二人亡,只有这两个结果。” 白尽也道,“我们是来杀你的,不是来听你说故事。” 她抱起双手,她还不打算跟他们动手了,总不可能别人叫她打就打吧?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故事了,我说的那就是事实,你们不乐意听,那是因为,你们怀疑了,确切说已经意识到这单生意根本没有好结果,司空染不可能兑现诺言,你们也还是被当成杀手继续被利用。” “叶浮珣!”黑夜整个阴戾得可怕。 谷灵吓一跳,他道,“师姐,你能别再拱火吗?” 她毫不在意,“黑夜,白尽,你们找了这么多年,找到自己的路了吗?为什么要逃呢,如果我是你们,我不逃,我就借势而为,顺势而成,什么叫得天独厚,那就是利用自身拥有的长处,为自己堆砌堡垒。” “你们是杀手阁出来的人,当年毁灭了杀手阁,可你们摆脱杀手的身份了吗?没有是吧?二位现在仍旧是杀手,甚至被人利用更甚,你们越来越迷茫,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路在哪里。” “而我现在有一条路给你们,那就是你们继续做杀手,就是建立自己的楼阁,不过,要自己在建立规则。” 白尽眯眼,他们没想过这个,建立规则,那是他们所希望的吗?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格格不入 当初去做杀手,是为了混口饭吃,养育他们的父母被人杀了,他们险些也被杀,为了活着,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刚开始,他们就是觉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挺好,只是后来发现那些人就是杀害养父母的凶手,他们便生了异心。 这一路,沐尽风雪而来。 虽然命运坎坷,所知生身父母无情,可遇到了好人,养父养母对他们是真的好,他们教会了兄弟俩几多。 而善良的父母被杀害,他们自是怒恨滔天,升起仇恨。 兄弟二人进入杀手阁后,时常回到那村庄看,那村庄被毁了,满目疮痍,尸骨埋土,全村的人都死了,本来兄弟二人也是差点被杀死了。 只是,黑夜望着杀手的眼神,他一眼邪异,一眼清澈。 杀手停住了,黑夜脸上有个胎记,就在左眉眼上,那胎记偶尔时候会变得火热异常,这时候他爆发力总是惊人。 他渐渐长大后,感觉那灼热越来越恐怖,有次受不了就举刀对着脸上的胎记刺刀而入。 万幸白尽发现及时,他阻止了哥哥。 后来兄弟二人就想离开杀手阁,因为做任务失败总要被打半死,而轻松的任务总会被抢走,若是没任务,又生活拮据。 杀手杀手,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们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如果活得勉强可以,他们何尝想叛变。 问题是活得痛不欲生,还随时被一刀毙命,这样颤颤惊惊度日,也许凶悍残暴的黑夜可以面对,但白尽不行。 白尽比较怯懦,第一次去杀人,他差点被任务目标反杀,是黑夜及时出现救了他。 他不想干这种事,时时刻刻不想。 黑夜想带他离开,但每次想逃跑都被追杀,回去后被毒打更甚。 那种痛苦是真的求死无门,然后他们就生了执念,那就是离开,越是困苦,越想逃离。 这成了心魔,心魔造就他们的戾气,越来越瘆人,森冷。 他们无法融入平常人的生活,他们与那些无知的人格格不入,大家都畏惧,不敢靠近,即使他们说没有恶意,但别人还是不相信,那些人的眼神让他们不安,身子愤怒,然后控制不住杀意汹涌起来。 他们也曾天真,养父养母教给了他们做人的道理,那是最初的善良。 但这世道险恶,他们被逼着跌入地狱深处,他们成了黑白无常,他们游走在人间索命。 ………… 白尽问,“你经历过这样的悲苦吗?叶浮珣,你有什么资格劝别人?” 叶浮珣看着冷漠的人,白尽,长相应该不错,看看黑夜的脸庞轮廓就知道了,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黑夜太黑了,加上左眉眼上有伤疤,看起来恐怖慑人,这样就少有人关注他了。 而白尽,应该是俊秀青彦的人,许是白净的面相招人眼球,他抹了厚厚的一层霜在脸上。 叶浮珣道,“我不是在劝你们,而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不是在找出路吗?那现在就有一条路让他们出逃。” “哼,谁知道,你那儿又是怎般深不可测深渊?” “也许,是天高海阔呢,你们不是一直在追寻吗,那这些年,你们挣扎着求得结果了吗?是越来越好呢,还是越来越不由自主?” 白尽和哥哥看一眼,叶浮珣这女子真不简单,她拥有一双看穿人心的眸,她轻易看穿别人的心事。 黑夜怒道,“废话少说,要动手就动手。” 叶浮珣摇摇头,她从石头上走下来,她走过满地的尸体问,“你们找到杀害你们养父母的凶手了吗?” 白尽道,“这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没有说在操心,只是在问问。” “他们就是杀手阁的人,已经被我们焚毁了。” 叶浮珣呲笑,“知道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吗?” 黑夜:……这女人是在找死吗? 叶浮珣道,“其实你们很清楚,真正的凶手没有死,你们所在的杀手阁不过是一个小地方,而下令去毁灭那个村庄的凶手,也许可能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你们以为逃离了原来的地方,却不知,是在往更深的地狱滚落。” 白尽听着踉跄后退,他没想过这个。 黑夜握紧手中剑道,“你不用给我们兄弟灌迷魂汤,我们不是小孩,不可能听信你的谗言。” 叶浮珣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给你们灌迷汤呢,大不了杀了你们,我清净,这没什么不好。” “那你便动手。” 兄弟俩人站在一起,作势要一起攻克过来,他们想置之死地。 叶浮珣背对着两个人,她双手负背,浑然无惧。 她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冲动,确切说,已经在他们心里激起了万千波纹。 谷灵捏了一把冷汗,就想师姐你这是在找死啊,没事捋他们虎毛干嘛?人家身世又不是你家的事,这事咱管不着啊。 谷灵走过去提醒师姐,“人家是来杀咱们的,不是来听我们废话的。” 叶浮珣不理会师弟,她继续道: “据本太子妃所知,当年,陆国明焰城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皇甫家上下被杀干净,而在血案发生之前三天,皇甫仲天,就是战功赫赫的勇威侯的夫人梅氏刚生下一对双胞胎,孩子出生下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水涝灾害爆发。” “有人传,勇威候的两个孩子是魔童降世,时逢朝事动荡,加上流言蜚语纷纷,最后,夫妇俩一起商量,让人把孩子带走,然后他们还悄悄散布谣言,说一个孩子生出来身体奇怪,一个则面貌丑陋,夫妇俩吓得把孩子抛到了滚滚的洪水之中。” 叶浮珣讲到这里,她转身看向远处两个人,他们在沉默。 谷灵在瞠目结舌,他想,师姐你这么能编呢?信手拈来,张嘴就来,至于吗? 叶浮珣道,“白尽你刚说养父母对你很好,无微不至,你们小时候还能读书写字,这些条件,在寻常人家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撑着你们,但很不幸,你们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个人,所以他下令毁灭了整个村庄。”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寥寥无几 黑夜冷呲,“你觉得这个说得通吗?杀手明明是想杀我们兄弟俩,结果却让我们活着?” 叶浮珣歪头,“怎么说不通了?很多希望意想不到都是在险恶绝境中生发,他们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也许是,当时想杀你的人动了恻隐之心,他不忍将你们毁灭, 或者是你父母拼尽全力做了安排,他们想给你们留一条生路,所以安排人去守护;还有第三种,那就是凶手想把你们培养成工具人,就这么简单,至于这是不是真相,你们可以自己去求证。” 黑夜和白尽:…… 谷灵道,“听你这话,你是想放过他们?” 叶浮珣点头,“对,我放过他们。” 兄弟俩不敢相信,“你要放过我们兄弟?” 她看着二人问,“或者你们在我面前自刎,手中不是有剑吗,拿起来,直接抹过脖子就可以,以此证明你们对主子的忠诚。” 白尽道,“我们没有主子,贤王说了,是以幕僚招待我兄弟俩,若是他能成事,我们可以……” “嘁。”叶浮珣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那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知道当年皇甫家为什么被灭门吗?” 黑夜和白尽都没有回答,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叶浮珣告诉这两个无知的人,“因为贤王想为储,但是皇甫支持七王爷,那时候朝堂风云变幻,皇甫家被灭门,后面七王爷也出事,反正是一锅端,但凡支持七王爷的人都死了,下场特别惨。 这些皇家秘辛都是我母后跟我讲的,其实朝堂上又何尝不是,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个故事,那是因为突然想到,也正因如此,我才没有直接杀了你们,你们是不是皇甫家的血脉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今天给了你们机会,其中的事是真是假,你们可以自己去查,或者求我帮忙去证实,但你们必须认我为主,对我唯命是从。” 叶浮珣说出后面的话,铿将有力,似乎带了些许杀气。 谷灵看着,觉得师姐陌生。原来说了半天,她是想找工具人? 这师姐太阴险了。 谷灵暗暗想着,他凑过去问,“你觉得,我这个工具人如何。” “你?不成!”她真直接。 谷灵自闭,他怎么不可以了,也会武功,也能坑蒙拐骗,多多少少是有些手段计谋的人,“你这是鄙视。” 叶浮珣不想理会捣乱的师弟,她看着黑白兄弟二人道,“可我,也不一定要用你们,因为,不可信。” “其实说到底,我是因为勇威候才没有赶尽杀绝,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不想自找麻烦。再说了,我是燕国太子妃,不好杀生。” 她说时瞥了一眼地上,这周围都是尸体,她可真好意思说。 黑夜和白尽在那儿思考,显然,他们心中有思量。 叶浮珣道,“哦,对了,你们要给我留下一个有用的消息,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你们,而且废话了这么多,说得口干舌燥,要是拿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全须全尾走着了。” 她这威胁人的方式,真是独特。 白尽问:“这是露出本性吗?” “什么本性,你们的命就不值一个消息吗?” 黑夜问,“你想知道什么?” “贤王的?” “不可能,如今我们兄弟二人在贤王幕下,我们不会泄露关于王爷的任何事。” 白尽也道,“我们虽是杀手,但这信和义字还担得起。” 叶浮珣微笑,说实话,她还挺高兴的,的确,若是有天真的可以用这两人了,她也不希望自己被出卖,不过,消息还是要的。 “不说贤王,就说司空染,她不是你们主子,你们住在帝都,那应该知道她回去多久了?” 白尽道,“一年前就回来了,是司空鹰的二夫人把她给找回来,二夫人膝下无女,有两个儿子,大夫人总是仗势欺人,二夫人受不过气,就找了司空染回去当挡箭牌,她就是存心气死大夫人气。” 白尽帮贤王去调查过司空鹰的事,当时司空染回家认亲,在帝都里闹了好大动静。 贤王听说司空染很厉害,长得又貌美,就想给儿子找妾室,如果能和司空鹰达成合作,那是百利无害,故而贤王派擅长收集信息的白尽去处理,如此他就知道了司空染的一些事。 叶浮珣疑惑问,“司空染就这样博得司空鹰的信任吗?怎么说也是个侯爷啊,北武侯不是这么单纯的人?” 黑夜道,“听说过雷云箭吗?” 她点头,“据说一箭不回头,也就是只要利箭出发,必须索人性命,而且是要目标的性命。” 这算是神功利器,被传得神乎其神,不过能拉开弓箭的寥寥无几,听说要求力气大,单单会弯弓搭箭可不行,还要拥有深厚的内力。 叶浮珣想,雷云箭,那是不错的武器,她可以去抢来送给师兄做礼物,都没送给他什么好东西,不如抢了雷云箭送给他? 他曾是燕国战神,那时候他叫纪衍诺,如今虽认祖归宗,可他仍旧是纪衍诺,在叶浮珣心底里,他就是他,不管来处是哪里,他姓甚名谁,他始终是她心底里一直记着的人。 叶浮珣忽然想念心上人了。 谷灵伸手晃晃,“喂,师姐,发什么呆呢?” 叶浮珣回过神问,“刚说到哪儿了?” 黑夜冷漠回答,“雷云箭。” “噢,对,雷云箭还是勇威后的武器呢,当年他就是凭借这神功利器立下汗马功劳。” 白尽抿唇,关于皇甫家勇威候的事,他知道一些。 此事追究起来,还是司空染给提了醒。 司空染回家认亲的时候说要给司空鹰寻找雷云箭当做孝敬,白尽当时躲在暗处偷听,他觉得事情蹊跷,便去了解关于雷云箭的传说。 本来想帮贤王夺取神功利器,贤王却阻止了,他道,“不能,既然是北武侯看上的东西,我们应该让给人家。” 贤王这话说得好听,他说是让,而不是与其争抢,其实雷云箭在哪儿,贤王也不知道。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无言以对 叶浮珣问,“司空染就因为说要上交如此神兵利器而博得他亲爹的信任吗?” 白尽道,“是,我亲耳听到。” “你武功这么差,去偷听的时候不会被发现吗?” 白尽:…… 叶浮珣赶紧解释,“那个,不是有意攻击你。” 黑夜为弟弟说话,“他轻功很好,而且学会隐身,所以擅长打听消息。” “哦。”叶浮珣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据说皇甫夫人当年眼瞎,咳,也不是,就是她的眼睛因为某些原因看不见了,即使如此,她也能穿针走线,而且手法特别的娴熟传神,有人送她一个飞针夫人称号,咳,这称号,还挺接地气。 关于飞针夫人之事,也是母后告知,现在想想,母后以前也是真的为女儿操碎了心,晓得女儿心思细腻敏感,便通过讲故事的办法,以此开解她郁郁心事,为了孩子,做母亲的倾尽了所有。 叶浮珣想回去对母后说声,谢谢您给我讲这些事,小的时候觉得人物传记好玩,觉得故事里的人勇猛无敌,如今再回味,才发现这些人的成就非凡都是在极大的痛苦磨练下一点一点堆积成丰碑。 那时候经常听母后说,比起他们,我一无是处,母后不会武功,不会飞檐走壁,也不会风情万种讨人欢心…… 母亲何尝不是觉得心里郁郁?想到这个,叶浮珣转头望着远处的天际。 她这个不孝女为了自己的事擅自跑出来,只希望母后不要担心伤神才好。 白尽问,“既然你拿到了消息,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叶浮珣挥挥手,让人快滚。谷灵却喊,“等等,你确定他们这样回去不会被杀死?” 她一脸的奇怪,“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要回去?” 谷灵:……好像是这个道理,这冷血的师姐总是这样让人感到意外而又无言以对。 叶浮珣正想踏步离开,忽然,三人心神一震,都一副凝重的样子。 有人来了,白尽道,“是司空染,我熟悉她使用的飞雪步,那是香云宫的轻功,奇怪,她怎么来了?” 谷灵问,“你们是有千里眼顺风耳吗?为什么我听不到?” 可怜的少年一脸茫然,叶浮珣道,“武功不行就是这样。”她说了一句,突然走到悬崖边上往下看。 为了雷云箭,赌一把。 谷灵忐忑不安问,“师姐,你要干嘛,就算害怕也不用掉崖啊,你就这么害怕司空染吗?” “闭嘴,我怎么可能会怕她?” “那你想干嘛?” “我想跳下去。” 谷灵:…… 白尽和黑夜:……这人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他们辛辛苦苦来杀她,她不愿任人宰割,现在这会儿,她想掉崖了,这又几个意思? 叶浮珣道,“白尽,黑夜,我放过你们了,也请你们记住,往后贤王如果派你们去找我师兄白玉仙的麻烦,你们记着,今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黑夜问,“白玉仙是你师兄?” “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仅仅是我和司空染有仇,她非要杀死我,今天我且成全你们,让你们完成任务,接下去我是生是死与你们无关。”说完她抓着师弟往下跳。 谷灵逃跑都来不及,他悲惨的叫声响彻山谷。 司空染到来就见到这一幕,可恨的仇人落崖,而黑夜和白尽扶着伤口往下看。 叶浮珣在飞下去前故意挥剑划伤黑夜和白尽,二人受伤流血,一个被伤了手臂,一个被伤了腰腹。 司空染很是怀疑问,“叶浮珣下去了?” 黑夜看着腰间的伤道,“这血还热着呢,况且,你也看见了。” 嘴上云淡风轻说着话,心上却道,好你个叶浮珣,算了司空染不够,一箭三雕,直接把我们兄弟也算进去了,算你厉害。 白尽打量着深表怀疑的人,眼下不该反复追究叶浮珣掉下去死不死的问题,以叶浮珣的武功,她想生还也不是不可能,而这司空染疑心病重,自然不能在此话题上展开讨论。 不如先入为主,转移话题,借此扰乱视听,故道,“司空染,我们要的钱呢,还有你答应过要帮我们兄弟二人找出路。” 白尽心思百转,他直接说到任务报酬。他决定了,跟着叶浮珣摆布的棋局走。 燕国太子妃废话那么多,她不就是想让兄弟二人相信吗? 那白尽他选择相信,待会去,他要去查查身世。 这些年浑浑噩噩活着,说是潇洒不拘束,实则心底里还在惦记着父母的亏欠,他们认为那些传言是真的,是因为兄弟生来不祥,然后被父母抛弃。 就因为这个,他们一直怨恨生身父母,在怪他们的同时,也为难着自己,心中藏着恨,自己过得也不通过。 事到如今,该去解环了。 九岁的时候,他们进入杀手阁;十五岁开始做任务,如今兄弟俩二十四岁,他们还站在黑暗的路上,始终没有找到出口,刚才听叶浮珣说的那些事,他们才发现所谓的仇恨也许不曾报。 他们要查,想要弄清楚,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活着。 既然黑夜撕开了一个缺口,那他们就努力爬上去,想看看这缺口外是不是天高海阔。 白尽如此思量,他微微卷握着拳头,在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可以,走过这般曲折泥泞的路,只有继续奔跑,总能冲破雾霭。 司空染疑惑的看着脸色凝重的白无常,怎么觉得这两人心不在焉呢。 黑夜发现奸诈狡猾的女人在打量自己的弟弟,担心弟弟的心事被看穿,他当即伸出手拉走人,让他远离悬崖。 “此地危险,还是不要靠近去了。” 白尽回过神,他点点头,他站到了兄长身后。 黑夜站在前边面对着直视着别人眼神却充满玩味的司空小姐。 叶浮珣说司空染不可信,黑夜把应该被杀死的太子妃的话给听进去了。 老实说,这司空染确实不是善类,她可能会杀人灭口,这女人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她有倚仗,并不怕所谓报复。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惨不忍睹 而且她很聪明,非常擅长寻找依靠。 白尽回头看,他看到到骑马赶来的五六个人,他们堵在远处的下山口,这是……想灭口? “哥哥。” “没事,被反咬一口的事也不是没见过。”黑夜安抚着弟弟。 司空染咯咯笑,她道,“你们怕了?” 黑夜冷哼,“我们天不怕地不怕,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兄弟二人害怕?” “那你们这么防备做什么?” “这是杀手的习惯。”黑夜更加警惕,他冷冷问,“司空染,我们完成任务了,那钱呢?” 司空染踩着地上的石头,她不紧不慢,拿出银票道,“这是五万两银票。” “原先说是十万。”黑夜眸光盛起凌厉,这女人说话不算数。 “哼,你们折了我那么多人,给你们五万两已经够意思了,这躺在地上的人可都是我精心栽培的杀手,你们作为头领,带他们来这儿,没能带他们回去,那是我的损失知道吗?” 白尽反驳,“那是你的问题,与我们兄弟二人无关,本就是你多此一举,是你非要让他们跟过来,说到底,你就是不信任我们兄弟二人。” 白尽反驳了一通,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躺地上的人没有死透,那怎么办? 刚刚和叶浮珣说了那么多,要是还有一两个活口,他们都听见了,那那些事…… 白尽环顾周身,横七竖八的尸体,景状惨不忍睹。 该死,都怪叶浮珣,她布局筹谋,匆匆忙忙,还没经过兄弟俩同意就安排了一出戏,她方才说了那么多废话,字字句句,都是惊天动地的真相,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兄弟二人必死无疑。 想到可怕的后果,白尽脸色苍白,要不是脸上都是油彩,司空染早就看出来了。 叶浮珣应该不是信口胡诌,她没必要这么做。 白尽在做任务的时候,时常去打听消息,他听说当年负责灭皇甫家的是司空鹰。 这方面的见识,还是要感谢贤王,是贤王让他白尽去收集司空鹰的罪证,然后白尽发现了许许多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说起来贤王也不是善茬,他居然想得到司空鹰的支持,这有负于贤字封号。 既然司空鹰和皇甫家惨案有关,那么,贤王也脱不清关系。 权利喋血,死伤无数,皇甫家不过是千万棋子里的一颗。 可若有些事情真如叶浮珣所说,那么他白尽怎能接受这般真相? 白尽心里乱极,他和哥哥相视一眼。 黑夜摇摇头,让人放下戒备,地上躺着的没有活人,刚才叶浮珣暗暗动手了,她挥挥抬手视察了一番后才说出那些事。 她也知道那些事不该被人听见,不过她是一国太子妃,去看待这些事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事不关己的态度。 司空染不想捉弄兄弟二人了,她递出银票,让人过来拿,黑夜让扔过来。 司空染不愿意,“白尽,你到底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原面容有伤痕,恐污了司空小姐的眼睛,还是不要看了。” 司空染不屑哧了一声,“你还把自己当跟蒜呢,我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听贤王的女儿说起你的缘故,她说你长得很好看,而贤王膝下的大儿子,叫什么来着,白陇湛,他说你勾引他妹妹白陇依。” 白尽抿唇,他什么都没做好吗,是王爷让他去保护大小姐,他救过了那贪玩的郡主几次,她喜欢捉弄他,好在他忙,也没怎么搭理人。 司空染道,“你知道白陇湛怎么说你吗?” 白尽不想知道,司空染非要说,“那白陇湛说你不配。白尽,你想不想跟了我,哦,不,是你们兄弟二人要不要跟随我?其实你们知道,贤王并不重视你们,若然也不会随便派你们给我来安排……” 司空染这是在挑拨离间?黑夜和白尽听着,满脸冷漠。 看来他们很抢手,也许是办事利索的缘故,无数人想招他们为己用。 尤其是黑夜,拥有一招嗜血剑,它爆发起来的时候能抵御千军万马,不过这招式凶残,能不用就不用,刚刚叶浮珣如果想杀他们,他一定会用此招,可叶浮珣没有赶尽杀绝。 叶浮珣的借口是惜才,其实,她是真的看在皇甫家的面子上才手下留情了。 至于这黑白无常这人的能力,也还算不错。 白尽,打听消息是一等一高手,加上会隐身,轻功又好,一直有人想拉拢他们兄弟为己所用,但兄弟二人选择了贤王,贤王伸出过援手。 有次白尽去打听消息,险些折了,是贤王出手相助,如此,二人才忠心耿耿跟在贤王身边。 贤王答应过,若能成事,必还兄弟二人一个清明自在。 他们等着那一天,所以对于叶浮珣的拉拢不为所动。 至于司空染的拉拢,那就更不可能了,这女人太差劲,他们不可能听从这样的人号令。 黑夜让少废话,他道,“把银票扔过来。” 忙死累活这么久,拿走应有的报酬那是理所当然。 司空染把银票塞在胸口里,她道,“银票在这里,来拿啊。” 兄弟俩都想:无耻。 这司空染真能恶心人,黑夜气得想动手,跟不守信用的人讲道理,那等于对牛弹琴。 白尽阻止哥哥,他道,“司空小姐,这往后,兴许还有合作机会,你也不想撕破脸吧?我们是无所谓,大不了就当是来这儿走马观花,也算是值了,至少看这一地尸体,我们不亏。” 司空染:……好你个白尽,这是故意将我局呢? 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往下确实还有很多合作机会,白尽是个消息通,在收集信息方面,当属天下第一人,如此,当下是不该撕破脸。 如今陆国朝局动荡,势局不稳,得罪对自己有利的人实在不划算。 如是想,司空染把银票拿出来,她让身边的随从送过去。 黑夜哼了一声,他拿走银票道,“还有五万两,那是我们兄弟二人拿命挣来的。”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恶毒至极 要不是叶浮珣这人客气,兴许他们已经成刀下鬼了,如这般,剩下的五万两怎么也得争取拿到手。 司空染想了想道,“剩下的等你们帮我完成第二单生意的时候再作结算。” 黑夜要破口大骂,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白尽拦住哥哥,他欣然答应。 “好啊,待司空小姐送来第二单,顺便把欠下的账结了。” 司空染盯着自作聪明的人,“白尽,你这人,还挺有脑子的。” “哪里,刀尖舔血,过的是有今朝没明天的日子,也还望司空小姐理解。” 他很客气,晓得跟这女人闹翻天也拿不到剩下的五万两,索性就给点面子,现在还不宜闹得太过,等去查清了一些事情,再找她算账不迟。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会有期。”司空染摆摆手,转身离开。 她放过了两个杀人越货,想想也就是个卖命的奴才而已,她没必要花空心思去讨好收买。 按照叔叔的意思是要收拢白尽和黑夜这两个人,若是不能收服,只能杀了干净。 司空染觉得没必要听叔叔的安排,这双生兄弟,尤其是那黑夜是块硬骨头,想说服他很难。 而且这人长得太黑,加上一身煞气身重,她不想收这种人到自己麾下;另外,白尽太过狡猾聪明,他不好管,目下只能放人。 白尽和黑夜转身离开,他们安然无恙离去,走到半路的时候,白尽大松一口气。 “当真是有惊无险。” 黑夜问,“你在担心?” “嗯,哥哥你看不出来吗?” “你是觉得司空染会杀了我们?” “她不是想,而是已经有了计划,她的出现就是最终目的,她不信任我们,这杀害燕国太子妃是大事,要么灭口,要么收服我们。 现在留着我们,也是等事情败露的时候将我们推出去,到时就说是贤王指使,她这一招可谓阴险恶毒至极。” “所以,如果招拢不了我们她就会动手?” “对,刚才在拿银票的时候我提醒了她,往下还有合作的机会,她也知道司空鹰目前急需人手为他卖力,所以扣了一半钱,事实上,她一分也不想付,她没那么多钱。” “你觉得还有以后吗?”黑夜可不想再为这种人卖命,即使她给再多的钱也不想做了,人家为她卖命,她反过来取人性命,谁愿意为这种雇主效劳? “哥,叶浮珣说的事?” “先回帝都。” “嗯,我们要告诉贤王实话吗?” “不,先不说,贤王肯定也有所隐瞒。” “可我们这样……” “都是各取所需而已,我们不欠他,为他做过这么多任务,你帮他获取那么多情报,他当初伸出援手的恩情也算是偿还了,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背叛他。” 白尽点点头,他突然停下道,“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贤王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是说……” “我们为他效劳,一直是在帮他查别人的事,但他的事我不敢查,也未曾去打听,这就形成了一个盲角,而这个盲角掩盖着我们该知道的真相。 比如说叶浮珣说的事,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去到贤王身边,而是去往别处,那么会不会已经发现了身世,或者找到另一条出路?也或者,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逃出去,我们一直在牢笼里。” 白尽说到这里,面色苍白,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 黑夜看着弟弟问,“怎么了?” 白尽耳边都是叶浮珣的话,“建立规则,那才是真正逃脱。” 假设真相如叶浮珣所说,那么他们的一生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想到这个,他脚底生寒。叶浮珣,这个女人,必须再去找她。 叶浮珣在崖下,她扶着沉痛的脑袋,艰难地爬起来。 还好,命大,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居然没死,她小命是真够硬。 艰难地挨着身后的石块坐着,她转头看昏迷不醒的谷灵。 谷灵睡着了,看起来好像是睡着的,实则是吓死了。 他居然被师姐拽入悬崖找死,他想不通,想想一世英名从今日留下了不可磨灭污点。 “嘿,起来了,别装死。”叶浮珣推了推故意趴着不动的人,她抬头仰望高高的山崖,千丈刃,绝壁突兀高绝。 这地方,还真险峻。刚落下来,真的以为要死了。 一直往下坠,怎么也看不到底,她心慌。 谷灵更是惨叫连连,他道,“若我真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叶浮珣轻飘飘回了一声,她抽出佩剑,一把插入岩壁,本以为能依靠佩剑停驻瞬息,然而不能,岩壁很坚硬,她的利剑擦着墙壁往下滑。 这一路上,有千万无形刀光锋刃从底下汹涌往上,它们几乎要把她洞穿粉碎。 她运功护体,勉强抵御住那可怕的气流,而谷灵就惨了。 七窍流血,险些丧命。这跳下来太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 此时醒来,看到祸害自己的师姐,他生气扭头,不想理她了。 叶浮珣笑,“这么小气做什么,不还活着吗?” “如果我死了呢?” “这不还没死吗?” “合着你就是想让我翘了?” “没有,我不是带着你安全落地了吗?” 叶浮珣站起来,环顾一圈,这地方,阴森森的,死寂又冷森。 “奇怪,上面砂石裸露,而这底下郁郁葱葱,这么说,底下水润丰沛。” “你先别管水水,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唉,得制造血迹。” “干嘛用?” “司空染一定派人下来找。” “可去哪里要血?” “找飞禽走兽。”她走进密丛深处,打了两只活的动物,带着它到事发地点,让谷灵动手。 “为什么是我?” “我是太子妃啊。” 行,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她是师姐,他是师弟,小的孝敬长的,他来动手。 谷灵撸起袖管,拎起两只ye鸡,一把剑过去,再把它扔到地上,ye鸡四处扑腾,洒了一地的血。 谷灵去捡起可怜的鸡,他走到河边洗美味。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道貌岸然 叶浮珣守在事发地点,果然,司空染的人下来寻找了。 见到满地鲜血,一直延伸向密丛深处。他们胆小,不敢往前走了。 这崖底阴森森,刚才看到了一只呲牙咧嘴的老虎,几人吓得后退,他们急急忙忙跑了。 谷灵回到师姐身边,他举起光溜溜的山鸡道,“拔光了。” 叶浮珣:……就知道吃。 谷灵还想说什么,可他点了点师姐的肩头,叶浮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吓一大跳,“这里有老虎?” “我们刚才居然没发现。” “要是它刚才扑出来?” “早就死了。” 叶浮珣想跑,谷灵拉住师姐,“它在盯着我们。” 她寒毛耸立,“它应该是盯着你?” “不,是盯着我手里的山鸡。” 谷灵想把它扔过去,叶浮珣阻止,她想,要么驯服这只老虎,要么跑,总不可能被它吓死,所以她让师弟去烤鸡。 “啊,你开什么玩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想着吃,我们要被吃了知道吗?” “我们不是会武功吗?”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小爷我能轻功走。” 谷灵去烤山鸡了,叶浮珣让他去河边捡拾那些野草,你拔一些草叶拿来碾碎了,用草汁儿浇在山鸡上。 “做什么?” “改善味道。” “能成吗,那草不会是毒物吧?” “不是。” 叶浮珣和老虎对视,它走了,居然走了。叶浮珣指着自己,“我比老虎还要威武吗?” 谷灵大笑,“我听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她拔剑警告,谷灵边笑边转着手里的山鸡,他哈哈大笑,险些把那些逃跑的蝼蚁给招回来了。 叶浮珣扔了一个水果过去,那果子刚好堵住了谷灵的嘴,他吃着东西不笑了,转而问,“天色晚了,我们是不是也赶快出去?” “不宜,也许司空染在外面守着。” “不能吧,她这么聪明吗?” “哼,她不聪明,但她知道什么叫守株待兔。” 今夜只能在这恐怖冷寂的地方过夜,师姐弟俩坐在篝火旁吃烤鸡。 老虎又出现了,它送来两只山鸡。 叶浮珣:…… 谷灵:…… 他手中的烤鸡骨架掉地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吗,让你烤鸡给它吃。”叶浮珣说着,将手中的鸡腿扔出去。 老虎一把撸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碎,然后没了。 它吃得……真快,那鸡腿塞它牙缝都不够吧。 看来,你还挺有意思的,叶浮珣试图靠近它,老虎站着不动。 “谷灵,它没有恶意。” “我怎么觉得它是打算等我们睡熟了再吃了我俩?” 叶浮珣:简直无语 被恶意解毒的老虎:……想善良做个人,不,是做个善良的老虎容易吗?都给送礼来了还怀疑,它忙着吃烤鸡。 她和谷灵看着老虎吃鸡,这感觉怎么这么玄幻呢? “师姐,我发现啊,跟着你混总能大开眼界。” “你什么意思?” “你看啊,上次遇见你,我看到了大蛇,今天遇见你,我看到了老虎,接下去我是不是要看到龙了?” 叶浮珣:她也想看看这世上有没有龙呢?不过说真的,重生的事都有发生,还有司空染来自异界,那么存在许多未可知也是理所应当。 宇宙浩瀚,天地浩大,世界无奇不有。 师姐弟俩坐在篝火旁,一人各一边靠着老虎睡觉。 这崖底虽然深幽,不过今天天色晴朗,晚上还能看到星星,这夜景挺好的,好像是在坐井观天,特别惬意。 不过夜里清冷,寒风阵阵的,要是没有火光,他们应该被冷死了。 谷灵去捡拾了一堆干柴,他道,“师姐,接下去要去做什么?” “你想跟着我?” “随便走走。” “不是说要去找墨卿月吗?” “你说了,她跟凤堇斯走了。” “哦哟,你们男儿在这个时候不都应该表现出一番我要跟你决斗的英勇吗?” “又不是小孩子,幼稚。” “怎么幼稚了,是你对月月念念不忘。” “随便你怎么说,我才不要跑去西国。” “那你是哪里的人?” “南国。” “南州的人,居然跑到燕国作乱,胆子不小啊?” “什么叫到燕国作乱?我什么都没做好吗,这一直在寻找着我娘亲,结果娘亲不在了,然后我四处游荡了,算是孤魂野鬼吧,一时间无处可去。”他说话真苍凉,感觉整个人变了。 叶浮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这师弟,也没那么多不可原谅。 他年纪还小,再说,是个人都会犯错,所以之前的恩怨,就当是一阵风,吹散了。 她拧了拧秀眉问,“你真的不是因为怂?” “师姐,你这是什么话呢?好歹是你师弟,有你这么贬低我吗?” “额……”这不是闲得无聊,随便聊聊吗? 谷灵解释,“这不是怂,而是有自知之明,你都说了,凤堇斯是西国的皇子,我一个平头百姓如何比?” “你可以成为大侠,名扬天下。” 谷灵双手枕头,他问,“师姐,你觉得我可以吗?” 叶浮珣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若你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会让人刮目相看。” “可我听说那些个堂堂正正做人的都死了。” 这话还能聊下去吗? “还有,所谓的正派人士都是道貌岸然。” 行了,没法聊了,她一直自诩正派人士,而这个所谓师弟把她当成道貌岸然。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 叶浮珣抿唇,她觉得师弟的想法很悲观,许是经历太多失败,他已经不自信。 唉,莫名同情起这少年人来了。 谷灵望着深蓝的夜空想,其实我挺幸运的,一个人孤苦伶仃走到这里,依旧昂扬阔步,那也算是幸事。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最惨,可看到白尽和黑夜这两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比他们幸运许多。 他小的时候,娘亲还陪他生活过一段时间。 后来在寻母的路上,经历坎坷,遇到的也不尽是坏人,有人还会给他指点明路,道是小孩子,别学坏。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言听计从 十一岁,他遇到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头,老头教他武功,谷灵学了几个月,认为自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他就拜别老人家去找娘亲去了。 他以为能找到,可师父说你娘确实不在了。 叶浮珣问,“你娘亲是什么身份?” 谷灵想了一下回答,“普通人一个。” 他娘亲叫周氏,出身普通,原先是丫鬟,服侍着一个大小姐,因伺候主子不利,她被废了武功,还被赶出来。 周氏流落在外,她遇到了谷灵的爹谷苍生。 谷苍生遇见周氏,对方奄奄一息,他出于好心就将人救下了,还无怨无悔照顾了好半年。 周氏身体恢复后,她留在谷苍生身边做事,两个人后来在一起了。 不过谷苍生病重,在谷灵三岁时就去世了,是周氏独自把谷灵带大。 谷灵九岁,母亲被抓走,他追着跑很远,可惜没追到,还险些被拐了,幸好遇到了第一位师父。 大师父是南国人,姓齐,单名一个鹤字,名字取得飘飘欲仙,但这人嘛?长得圆碌碌的,看起来像福禄寿,满头白发,留着一小撮胡子,每天都喜欢抚摸着他的胡子玩儿,他还有一个孙女叫齐宁悦,她为了家族利益,已经嫁为人妇。 ………… 叶浮珣听着少年讲过去,她沉默不说话。 谷灵问,“师姐你呢?” “什么?” “你的故事啊,说一说你和白师兄的事,我拜入宗门后经常听同门谈论白师兄,都说他如何如何厉害,我听着怎么不信呢,他们吹过头了吧。 尤其是那些师姐们,多半是冲着白师兄的美貌才夸夸其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所以她们不吝称赞。” 叶浮珣:……纪衍诺本来就长得好看,这有什么可质疑? 说到那男人,怪想他的,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东路帝都,白鹤府。 白玉仙站在窗前看风景,天上月皎洁,星芒闪耀灼灼,他想心尖人了。 面若皎月,风姿窈窕,说的可不就是她吗?也不知她如何了? 不远处,暮丘躲在黑夜里守卫,看到世子白俊仙逸,站在窗前赏景,他道,“冬檐,你猜猜世子在想谁?” 冬檐想也不想回答,“想心上人。” 白玉仙听到了两护卫的谈话,他黑线满面,这两胆大包天是想受罚吧。 他关上窗户去睡觉,他想她是真,但想有什么用,真正有用的是尽快解决自己的麻烦事,然后把她娶回家,那才是正事。 他躺在床上沉入梦里,恍惚惚的,忽然见到丫头从身边走过,她居然就这样走过去了,他喊:“珣儿?” 可冷若冰霜的人没反应。 白玉仙慌了,她这是要抛弃他吗? 他吓醒了,惊坐起来,发现是梦,却止不住心慌。 果然,还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必须带在身边才好。 白玉仙走去书房忙,他现在天天看书,就为了解陆国各种风云轶事。 是皇爷爷让看的,作为皇孙,只能言听计从。 下人进来禀报,“世子,赵公公来了。” 白玉仙蹙眉,“皇爷爷身边的得力太监,他来做什么?” 脚步轻快的老人家擅自走进来了,他作礼道,“老奴给九世子请安。” 白玉仙让免礼,“赵公公怎么来了?” “是来传皇上谕旨。” “谕旨?”白玉仙起身过来。 赵公公道,“九世子不用慌张,也没什么大事,是皇上觉得世子身边没一个得力的人侍奉在侧,甚是忧心,故而皇上劳心劳力,特意给做了些安排。” 白玉仙心中忐忑,就想老人家这么喜欢整幺蛾子吗?能别折腾孙子吗?当年把儿子折腾没了,是不是打算一同弄死七王爷的儿子啊? 白玉仙怨念深重,老实说,父王和母妃离世,皇爷爷有一定责任。 赵公公请人进来,都是美女,一眼望去,花红柳绿,裙罗戴翠,风姿绰约。 白玉仙眼皮不安直跳,“这是……何意?” 赵公公说出皇上的意思,“世子年轻气盛,你一直独来独往,孤零零的,皇上愁苦,故而送了这些美人过来,就当是给你养养眼了,这些秀女,出身不错,也算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白玉仙俊脸黑成一片,这是给他选妃吗? “烦请公公……” “世子,皇上说了,你要么留下戚岚卿在身边当护卫;要么留下这些个美女侍奉左右。” “有第三选项吗?” 赵公公摇头,老人家好言相劝,“皇上一片苦心,还望世子能懂。” 白玉仙想,我可不愿懂,除了珣儿,他哪个女人都不想要。 现在二选一,他只能选择留下戚岚卿,答应让那性格风风火火的女人做护卫。 戚岚卿却不愿意,她让九世子道歉,否则不答应。 白玉仙呵呵,他道,“那美人们上吧。” 他留下一堆美人了,这男人变得太快了,戚岚卿始料未及。 还以为他不喜欢那些莺莺燕燕,没想到五六个美女天天给九世子端茶倒水好不殷勤,甚至她们还能翩翩起舞。 戚岚卿气得要吐血,她把那些女人赶走,换自己来当护卫。 白玉仙道,“通过考核再说。” 戚岚卿忍气吞声,“你要考什么?” “问夏宁,夏宁会给你考题。” 夏宁一个头两个大,她问,“世子你存心的吗?” “给你当统领的机会。” “您还是罚我去杀人吧。” 夏宁真不想和这戚大小姐交流,此人横气张扬,不好伺候。 但主子下令,不得不听,她还是给认真教导了,世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还有每天的行程安排,何时睡觉等等,都交代清楚了。 戚岚卿问,“这些不是婢女干的活儿吗?我为何要关心他想吃什么?” 夏宁气得咬牙切齿,“你要当护卫,不知道主子喜欢吃什么,若是出行在外,让你跑腿预定个晚膳,你怎么安排啊,是不是觉得按照自己的口味来就行了?世子习惯用膳后喝什么,做什么,你以为只要步步紧随他就行了吗?” “你一个奴才冲我发什么火啊?” 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清云寺 “你现在也是个奴才,只要进入这白府,你就不是侯门贵女,府中只要世子是主子,你什么也不是。” “你……” 戚岚卿气得要炸起,最后忍住了。 行,为了留在白鹤府,她忍,她听,她从。 经过教导数天,她终于被允许跟在自以为是的世子身边做事。 天天看着男人待人接物,不知疲倦。 从刚开始的鄙夷轻视,到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 白玉仙已经摸清了整个帝都权势分派。 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必在意,还有哪些人先观察着,他都做了部署。 不过,眼下不忙着整顿,他要去丰和城收拾叛臣。 带了一万兵力出行,戚岚卿跟随一起。 半路上,经过清云寺,白玉仙命所有人在山下等候,他要去寺中办事。 戚岚卿道,“世子,你是要去平叛,不是来烧香拜佛,让这么多人在这儿等候,你知道这一天一夜得耽误多少时间吗?”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白玉仙看着总是没事找事的人。 戚岚卿气急,“皇上让我侍奉在侧是为了督促你白玉仙。” 白玉仙想了一会儿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命多嘴的人留在原地守着,“不许跟着我。” “白玉仙,你独断专行,回去我会禀报皇上。” “请便。” 白玉仙带着暮丘一起去清云寺。 暮丘忍不住问,“世子,为何一定要来这儿?” “拿东西。” 雷云箭在这清云寺里,他要拿到那神兵利器。 暮丘不再多问,就知道主子做事有他的用处。 主从俩往山上走,一路上冷清清,清云寺的香火好像不太好。 他闲庭信步,踏上幽远的云阶梯,忽想起了心上人说的,有机会一定要去烧香拜佛,我都没去过寺庙。 白玉仙突然怪想念心尖人,他陪她走过很长很长的路,可有一段路还未陪她走过。 而叶浮珣此时也在赶来清云寺的路上,不过,她出事了。 和谷灵带着老虎出谷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墨卿月和墨卿封。 墨卿月和墨卿封被人追杀,叶浮珣和谷灵帮忙。 在打架的时候,叶浮珣随手挥剑拍掉一个钟。 然后她耳朵聋了,甚至眼睛也看不见了,叶浮珣整个人吓得不轻。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空落下来的时候,墨卿封急急忙忙扑过去接住他,他担心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叶浮珣听不见,也看不见,她摸索着问,“墨卿封,天黑了吗?” 墨卿封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问,“你什么情况?” “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墨卿封晃了晃手,她还真没反应。 墨卿月焦急问,“大耳师父,你那武器是什么鬼东西啊?为什么姐姐会这样?” 墨卿封也担忧至极,抱着怀中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突然就看不见听不见了。 这是说什么她都听不到了?叶浮珣都傻了,整个人陷入沉默之中。 世间万物风声雨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这寂静幽深的夜让她感到恐惧。 大耳师父道,“我这武器是十大神兵利器排行第八的暝钟,攻击它的时候会听到刺耳的声音,然后五感被震伤麻痹,也就是看不见听不见。” 墨卿封怒意升腾,“你那是什么鬼东西,说是保护月月,我看是专门祸害她。” 墨卿封真是被气到了,这连累谁不好,怎么能连累他在意的人了呢? 叶浮珣在草地上打坐,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卿封走到她身边坐下,他拿住她的手在她掌心里写着话,“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了你。” 她想拿回自己的手,倒霉的事也不是没碰过,但今天这事真的是让人惊恐。 墨卿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谷灵帮忙解释,“我和师姐要去清云寺。” “师姐?你什么时候成她师弟了?”墨卿封这会儿才注意到谷灵的存在,想到这家伙之前伤害月月,他气势冰冷下去了。 谷灵吓得后退一步,让人稍安勿躁,“之前是我不对,我认错。” “你以为一句认错就一笔勾销吗?” 谷灵无话可说,转头看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她从出现到现在就一直没搭理他,是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这是在生气吗?谷灵走过去问,“月月,你过得好吗?” 墨卿月跳开道,“别叫得这么亲密,我和你不熟。” “你还在生我气?” “没必要,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又不是我的谁?” 谷灵感觉被万箭穿心,墨卿月问,“你刚说是兮姐姐的师弟,你怎么成她师弟了?” “我拜入阎阁了。” 墨卿封不相信,“怎么可能?” “确实如此,不信你问师姐。” 墨卿封转头看旁边的人,眉目如月,青丝如墨,她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 叶浮珣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得到有人在凝视着,她问,“看我做什么?” 墨卿封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问,“浮珣这是还看得见吗?” 他再度拿起她的纤纤玉手,将之捧在手里,并在她掌心里轻轻写着字。 叶浮珣几度抽手都不成功,索性任由了,她道,“我只是看不见而已,感知力没有问题。” “嗯。”墨卿封这回不写字了,只目不转睛盯着她,低低应了一声,似乎是在低语着无限心事。 他在心底说,浮珣,我很想你。自那一别,我无时不刻在想念。 我本该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却有幸遇你。是老天善待,还是我上辈子苦苦求来的相遇?我不知。 只是忍不住想,想起你闯入我人生的刹那,你悄然而来,又风华退去,独留我站在原地惆帐。 我一直想,等解决完妹妹的事,我就去找你,就是想看到你,我没想过要做什么。 而我,竟然在这儿见到你了,似乎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心念念,竟让我了了这份心愿。 墨卿封拿着她的手,继续在她手心里写字问,“你过得好吗?” “挺好。”叶浮珣觉得手心痒,她真的想拿回自己的手,偏偏墨卿封抓着不放,他变得执拗起来。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无拘无束 墨卿封眼里都是柔情,此刻拿着她的手,好像抓住了稀世珍宝,他小心翼翼拿着,万般的珍惜和珍重。 没有人知道她叶浮珣在墨卿封的心里有多重要。 墨卿月站在远处看着,莫名叹息。早知道哥哥心里的事,却不知他的心事这么沉。 他也是风华无双一人,面貌俊冶,风姿卓然。 武功不说天下第一,也算是难得一见敌手,谁又能想到他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这么小心翼翼而认真呢。 墨卿封持着面前人的手,他俊美的面目上都是笑意,一身紫衣,映照着突然笑起来的楼主,他看起来俊艳绝伦。 他道,“我听说你去南国了,还出事了,如今可还有碍?” 叶浮珣顿了一下道,“无事了,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 “真的?” “当然,我没必要说假话。”她不认为自己该告诉他自己经历的一切,那好像没必要。 一时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关心? 这个人,不是无拘无束吗? 墨卿封继续在她手心里写,“我很担心,本想去找你,但月月出事了。” “月月出事,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大事,想西国皇家内院的事,还是为那争权夺利之事,那凤堇斯为了救月月身中剧毒,我和月月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解药。” “这样吗,那你们还不快快去寻找解药,不该在这儿停下来啊?” “不急,这不是遇见你了吗。” “我……是不是扰乱你们计划了?” “不是,我们就算再赶路,也无法提防意外发生。” “那你们找谁要解药?” “你知道求不医吗?” “南国的医圣?他不在陆国啊。” “是,他本不在这里,我和月月去过南州了,得知那人出门在外游历,已经来到陆国了。” “这样吗?” “嗯,甚至就在清云寺里。” 墨卿封还想说更多的。 但是墨卿月打扰,她道,“哥,我知道你私心重,不过,得提醒你啊,女孩子家,细皮嫩肉的,你这手指是好看,只是在这手心里划来划去,你不心疼,姐姐是要疼死的。” 墨卿月破坏了哥哥的好事,她识相退开,小脸上都是阴谋。 墨卿封也不敢写了,实在话,他不想伤害她一丝一毫。 叶浮珣不晓得兄妹俩说了什么,她在琢磨着事情。 此地离清云寺不远,墨卿封要去清云寺,她也要去。 墨卿封和墨卿月是为求不医,而自己是为了那赫赫有名的雷云箭。 既然来到这里了,肯定要走一遭。 墨卿封脱下外袍给身子单薄的人披上,他问,“浮珣在想什么?” 叶浮珣让人问问那什么大耳师父,“我这样要持续多久,不可能是一辈子吧?” 跟在墨卿月旁边负责护卫安全的大耳师父解释,“一般七天以后感官会恢复如常,最久是一年半载,再长一点的就是一个月两个月,总之不确定。” 叶浮珣问,“这个钟叫什么?” 大耳回答,“十大神兵利器里排行第八的暝钟,有个成语叫耳聪目明,我为我的武器取了一个外号叫‘耳轰目暝’。 她真想拔剑砍人,好一个‘耳轰目暝’,这是想要她的命啊。 看不见,听不见,她什么也做不了知道吗? 墨卿封问,“浮珣为何在此?” 谷灵帮忙解释,“她被人追杀。” “什么?谁派来的人?” “是司空染。” “司空染不是在燕国吗,她怎么也来陆国了?” 谷灵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就听师姐讲,司空染是司空家的小姐。” “陆国的司空家?”墨卿封愁眉紧锁起来,那可是个大人物,浮珣怎的得罪这般人了?“就司空染一个人吗?”墨卿封急着追问。 谷灵想了一下回答,“她不算是一个人吧,身边跟着一些狗腿子呢,你也知道,这些官府的人,出门在乎总是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恨不得成群列队。” 墨卿月不明白,“司空染既然是司空家小姐,她为什么要找燕国太子妃的麻烦呢,她至于这么跟姐姐过不去吗?” “这事,我还真说不清楚,我也不晓得司空染为什么和师姐过不去,总之,就是那女人买通了杀手要来杀害师姐,然后我和师姐跟那两人动手了?” “是谁?”墨卿封冷冷问。司 “是黑白无常。” 墨卿月打断,“是白尽和黑夜两人。” “正是。” “这两人可算是高手,司空染居然能请得动他们,看来她下了血本啊?” “我看是借助了势力差不多,司空鹰和贤王沆瀣一气,如此,贤王让出自己的工具人送给司空小姐也无可厚非。”谷灵难得冷静分析起来,他说得很有道理。 墨卿月竟然点头了,谷灵喜不自胜。 墨卿封无暇顾及旁人和妹妹,他担心问听不见的人,“浮珣,你没事吧?” 墨卿封仔细查看她周身,看起来没有伤痕,应该没有被连累到。 谷灵道,“她没事,反而我有事,本来是要一战闻天下,谁知道在最后节骨眼上她拽着我掉崖了,就为了放过那两杀手。” “为什么?”墨卿月万分不解,“按照兮姐姐的武功现在是不是更加厉害了?” 谷灵点头,“是很厉害,她把两个杀手忽悠瘸了,我听着都是一愣一愣,你们不知道,她当时讲的时候天花乱坠,我还以为那黑白无常会感动得鼻涕横流,然后下跪认罪,谁知道,她抓着我一起掉崖了,我没想到啊。” 说起这个,谷灵还一身怨念呢,他无缘无故被拉着一起掉崖,他堂堂的风流俊杰,江湖新起之秀,居然有天没事掉崖找死,这事若传出去,他面子往哪儿搁? 墨卿月来了兴趣,她道,“为什么要掉崖?” “因为司空染追来了啊。” “不能啊,兮姐姐怎么可能会怕司空染?” “她不是怕,是想让黑白无常完成任务。” 墨卿封蹙起剑眉,“黑白无常,按理来说,浮珣应该可以和这两人打成平手。” “哎,不只你这么认为,我也觉得,偏偏她自寻死路。”谷灵真的想一吐为快,他太憋屈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恨之入骨 墨卿月道,“哥哥,你和那白尽和黑夜交过手吗?” 墨卿封摇头,“交手倒是没有,只是行走江湖,自然也就听说七七扒八,很多人都知道黑白无常的存在,他们毁了不少杀手楼,但他们本身也是杀手。” 谷灵拍手,“就是这个,师姐说……”本来想说出皇甫家的事,不过想到这事涉及朝堂,一不小心有可能招惹来杀身之祸,他顿时闭嘴了,转而道,“反正师姐放他们走了。” 叶浮珣忽然打断问,“刚说到什么,这是哪里?” “离清云寺不远。”墨卿封修长的手指在她掌心划来划去。 墨卿月看着哥哥,忍不住翻白眼,这哥哥啊,也就这点勇敢了。 在西国的时候,那灵雅太子妃就看上这位紫衣风华无双的墨楼主了,还说要嫁给他,偏偏墨楼主不解风情,他拒绝了。 墨卿月想把这有趣的事告诉姐姐来着,可姐姐听不见,还是先不说了。 叶浮珣想去清云寺,她道,“听说雷云箭在清云寺,也不知是不是真,我想去看看。” “雷云箭,浮珣想拿到雷云箭?” “不只是我想拿到,司空染也想拿到,而她想得到的东西,我一定要去抢,她害我,那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墨卿月支持,“这个可以有,叶姐姐,月月支持你。” 谷灵头疼,他问墨卿封,“女人是不是特别能找麻烦?” “不是。”他才不认为他的浮珣是在制造麻烦,刚好,他和妹妹也想去清云寺,此去顺路,一道而往。 清云寺。 白玉仙找到方丈,他直言到来的目的,烧香拜佛是假,拿雷云箭是真。 云方丈见过九世子,他道,“不只九世子想得到雷云箭,司空小姐也想拿。” “司空小姐?是司空染?” “正是。” “那么……” “雷云箭在雷云塔下。” 方丈指着远处的宝塔,白玉仙顺着方丈遥指的地方望去,“这个塔,据说是皇甫家资助翻修?” “是,勇威候当年携夫人来寺中烧香拜佛,他看到古塔爬满青苔,心中感慨万千,便豪掷千金翻修该塔,后古塔命名雷云塔。” 暮丘转头望着远处的九层高塔,看得出,这古塔以前没有这么高,经过翻修,增高了五层,原来只有四层。 白玉仙谢过方丈,道是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方丈道,“世子既来,自也是缘。” 暮丘想,这些和尚最爱打机锋。 他随同主子微微拘礼,而后跟随着去往雷云塔,经过古道,看见穿着红衣灼灼的司空染站在远处等,她道,“好久不见啊纪衍诺。” 司空染转头看着挺拔俊赏的男人,他穿着银丝绣云锦袍,外被披风,端的是丰神俊美,朗艳独绝。 这个男人,她想要。 白玉仙,七王爷的儿子,实乃当今陆国新起之秀,很多人都听说过九世子威名,也知道他是阎阁掌门座下大弟子。 单单就这个两个身份,他已夺得陆国半个天下。 而她是司空府千金,配他再合适不过。 白玉仙站住,看着远处的女人,他眼神冷漠,眼底似乎暗涌着杀气。 不过,目前不宜杀人,虽然对这恶女恨之入骨,可有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司空家蠢蠢欲动,此时不宜制造是非,免得皇爷爷暴怒。 作为皇孙,除了听话还是听话,父王都送命了,他可不想不如父亲后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和司空染的仇待来日算。 白玉仙抬步走去,司空染看着俊美如神祗的男人,艳红的唇边浮起放肆的笑。 叶浮珣已死,不管他如何在乎那个女人,他也不可能惦念一辈子。 他从旁边走过去,司空染看着走去的人,笑容渐渐垮塌。 “白玉仙,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玉仙没有停住脚步,这种女人,不直接千刀万剐已经算是他的仁慈。 伤害他心爱之人的人,都该死。 司空染要追上去,暮丘拔剑拦截,“司空小姐,司空府里认可你的人不多,你如今放荡而行,那是你的喜好,旁人管不着,但想染指白府,还请三思。” 司空染停住,“好你个狗奴才,胆敢这般跟本小姐说话,是想找死吗?” 司空染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一把挥过去,剑意伶俐。 暮丘敏捷躲开了,看着人家杀气腾腾,他仍不知悔改道,“本统领可没说错,你嚣张跋扈,也要看看谁在背后撑腰,则燕国都待不下去了,不会是想着,连陆国也不想待了吧。” 暮丘的话威胁十足,司空染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这狗奴才暮丘也没说错,如今的司空府还不是司空染的天下,在府中,除了爹爹还有二姨娘关心她的存在,以外的其他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个时候,她不能制造麻烦,司空家目前还是爷爷说了算,父亲说了,可以任性,但不可对爷爷不敬,那是最大的警告。 她现在需要司空家支持,不管爹爹的关心宠爱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要假意逢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有的是时间。 白玉仙走到雷云塔下,他抬头望着九层高塔,方丈说雷云箭就在塔顶。 暮丘陪着世子仰望,他问,“世子,你真的相信这雷云箭在上面啊?” “自然相信。” “为何?” “因为有人坚信。” 暮丘似懂非懂,白玉仙继续解释,“当年皇甫家惨遭血洗,江湖义士念勇威候一生忠勇,所以在皇甫家出事后,义士去夺走了雷云箭,并将之送到清云寺雷云塔。” 然后清云寺念及勇威候夫人多年资助清云寺,便在雷云塔设置了九重禁制,是为了防范雷云箭被偷走。 这雷云塔不易登,塔中有十八罗汉镇守,也有各大宗派高手作阵。 暮丘站在世子身边提醒,“可我们还要去丰和城,不宜在清云寺动武。” 白玉仙沉思,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若是在这里负伤,那接下去丰和城就很难全心全意处理那边的事。 “世子,您不是擅长用剑吗,为何要取那雷云箭?”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人心惶惶 白玉仙沉吟片刻道,“那雷云箭是勇威候所有。” “皇甫家?” “正是。” “皇甫家后继无人啊。”暮丘很不解,劳心劳力做这样一件事值得吗? 难道就为勇威候当年忠勇无敌?所以后来人纷纷表示敬意,那么皇甫家还在的时候,怎没见这些人拔刀相助? 白玉仙道,“古有言,了却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后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暮丘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 白玉仙道,“而且,据说他夫人当年生了双子。” 暮丘点头,“此事属下也听说了,且说那双子才落地不久皇甫家就惨遭血洗,有人说双子不吉,是他们给皇甫家带来了灭门灾难。” “事实上并非如此。” “世子是认为那双子还活着,不是说满门无一活口吗?” “谣传有很多说法,消息越乱,越有内情。” “内情?” “也许那双子还活着,而且就是黑白无常。” “白尽和黑夜?” “是。” 他出发前,皇帝特意召见,竟然说起了皇甫家的事。 皇甫家当年惨遭血洗,此事老皇帝不知,那时候他病卧床榻危在旦夕,负责主事的是七王爷和贤王。 七王爷素来与勇威候交好,他没理由血洗皇甫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贤王从中做了手脚,也或者他被利用了,而负责动手毁灭皇甫家的是司空鹰。 当时勇威候和北武侯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就为了一处封地。 北武侯想去丰和城。 勇威候站出来第一个反对,他坚决不同意,并且与七王爷讲,一旦放走北武侯,那就是养虎为患。 如此,当时负责代理朝政的七王爷以皇上病重,事情重大,不宜独断裁决为由将事情压下来。 熟知,有人传勇威候要造反,一时间朝堂群臣哗然,加上北武侯煽风点火,本来是无中生有的事,最后越传越玄乎,然后北武侯就以平乱为由带兵杀入冥焰城。 他先斩后奏,皇帝知道此事的时候,皇甫府已血流成河,据说无一生还,尸体满地。 此举乱事爆发,闹得人心惶惶,为镇民心,事情被传成了是仇家所为,还有那双生子到来,他们带来了灾难,是他们毁了皇甫家所有。 就这样,本是人祸变成了天意,皇甫家之事被岁月尘埃掩埋。 白玉仙在返回帝都的时候路过冥焰城,他特意去看了一眼,勇威候的府邸破败不堪,府内杂草丛生。 他不知道是不是勇威候帮了父王才导致了这场灾难,还是说这仅仅是司空家和皇甫家的世仇? 皇甫家当年在帝都也是大世家,与司空家并齐,甚至是事事压司空家一头,后来司空家的人通过一些传言捕风捉影,他们把皇甫家请走了,让人去蛮荒之地冥焰城。 冥焰城,那里气候燥热,生活在这里的子民水深火热。 皇甫家来了以后,冥焰城蛮荒境况得以好转,冥焰城里的百姓都很尊重皇甫家。 据说被灭门以后,还有人时不时去祭拜,甚至给勇威候建了庙宇供奉。 冥焰城有一尊巨大的雕塑,就是勇威候的雕像。 冥焰城本来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城,算是京畿边地,如今,那儿繁华比及帝都。 勇威候虽然离开多年,但他活在了百姓心中,所谓名垂千古,大抵不过如此了。 暮丘给主子准备晚膳,他道,“就这些饭菜了,世子若吃不习惯……” “可以了。” 他坐在桌边用膳,外头,司空染来打扰。 白玉仙剑眉蹙起,他让暮丘把人打出去。 “是。”暮丘拿着剑走出去道,“司空小姐,人要脸,树要皮,你是两者皆可抛吗?” 司空染双手抱胸,“我要见你们世子。” “世子没空。” “这破陋的清云寺什么都没有,他在忙什么?” “与你无关。” 暮丘挡着非要闯入男子住地的女人,看来,非要恶战一场了。 突然,戚岚卿来了,她不放心,就跟上来了。 暮丘灵光一闪,他想,正好,那司空染就交给这位戚小姐了,然后戚岚卿和司空染动手。 一个暴躁的侯爷千金,与心机叵测的北武侯庶千金大动干戈,两人打得天昏地暗。 白玉仙在房间里理事,两耳不闻窗外事。 暮丘和冬檐坐在屋顶上看女人打架,他们啧啧称奇,还真的是精彩啊?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偏偏她们这么能打。 甚至冬檐还添油加醋说,“戚小姐,你不知道,这司空小姐天天缠着世子说要抱抱。” 司空染:……你他妈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而房间里被编排的白玉仙,则是没听见一般,继续研究地图。 他决定登塔取箭,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既然来了,总该做点什么? 叶浮珣跟墨卿月和墨卿封等人也来到了清云寺,他们到山脚下,看到底下驻扎着军队,还以为清云寺怎么了? 墨卿月担心问,“怎么办,清云寺好像被包围了。” 墨卿封让稍安勿躁,他问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人,“浮珣,清云寺好像有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是什么人,看得出来吗?” 墨卿封看不出,他见过纪衍诺,没见过白玉仙,白玉仙大名如雷贯耳也止于听说,他并不知纪衍诺就是白玉仙。 墨卿封牵着身边的人走去,那边,忽然跑过来一个人喊,“燕国太子妃?” 墨卿封和墨卿月警惕心起,前者道,“你是何人?” 夏宁想跟叶浮珣说话,墨卿月不让。 “别靠近来。”墨卿月坚持阻拦。 夏宁焦急问,“你们是谁,为何挟持燕国太子妃?” 谷灵赶紧站出去解释,“我们没挟持她,她是我师姐。” “你又是谁?” “额……”好吧,他就是个小人物,问遍天下人,就没有一个认识他的,“我是他师弟,她是阎阁弟子对不对,我也是。” 夏宁不信,“燕国太子妃到底怎么了,她看不见我?甚至,也听不到?” 夏宁急了,若是让世子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人。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心心念念 夏宁顾不了这么多了,她大喊一声,“来人,把他们给拦下。” 几个人被团团围住。 墨卿月惊慌失措,怎么办,这些是朝廷的士兵,真动起手来就成乱臣贼子了,可他们没这个胆子啊,往后还要在江湖里行走呢? 叶浮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墨卿封在她手心写字告知,“是陆国朝廷的人,一个女兵上前询问,她好像认识你。” “女兵,陆国朝廷,她叫什么名字?” 墨卿封看向那咄咄逼人的女兵问,“你叫什么名字,浮珣想知道。” “我叫夏宁,乃世子四大护法之一。” 墨卿封蹙眉,世子?那是谁啊?他怎么觉得酸酸的? 叶浮珣道,“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墨卿封只能在她手心里写,“夏宁。” “是……玉仙?” “燕国太子妃,真的是你?”夏宁要靠近来。 墨卿封把喜欢的人拉到背后挡住,“不许靠近来。” “你是什么人?”夏宁发现这面貌俊绝穿着紫衣气势凌人的人不简单。 叶浮珣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她就是觉得紧张,如果玉仙在场怎么办?眼下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她不想让师兄担心。 不过,等等,既然是夏宁独自一人站出来,那玉仙应该不在这里。 他该是上清云寺去了。 叶浮珣心思百转,她想,师兄此时出现在这里,定不是为了烧香拜佛,他应该是要去处理丰和城的事,而去丰和城,必经过此道,这里临近清云寺,他停留在此处,想必是去清云寺. 而且是为了雷云箭,他应该知道皇甫家的事,七王爷当年和勇威候交好,在很多人看来,勇威候正是因为支持七王爷才遭致了陷害。 作为七王爷遗子,白玉仙肯定想为皇甫家做点什么,更何况雷云箭不是俗物。 所以他是想拿回该箭,一是为皇甫家尽力;二是取镇国物以示威;三,想必也是知道了黑白无常的存在。 叶浮珣忙着思虑分析,周围的人都在等着她作出反应。 墨卿月焦急问,“哥,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这样被困住?” 这些官兵居然上来把他们围住了,墨卿封焦急不已,他想带着人跑了。 夏宁警惕万分,难得见到世子心心念念的人,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放人走,若是世子知道了,定担心不已。 她道,“放开燕国太子妃,负责别想离开。” 她命人上去围住,双方剑拔弩张。 叶浮珣站出来,她道,“夏宁,你过来。” 墨卿封紧张问,“浮珣,你要做什么?” 叶浮珣安抚关心自己的人,“别担心,我只是想跟这个叫夏宁的人说些话,我认识她。” 墨卿封疑惑不解,不过还是给让开路了。 夏宁跨步进来问,“燕国太子妃,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 “我眼睛暂时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也只能让我与你说,你只需回答我是与否就可以。” 夏宁点头,却想起她看不见,只能学墨卿封的动作,在尊贵的太子妃手心里写字。 叶浮珣道,“是不是师兄带的这些人?” “是。” “师兄上清云寺了对吧?” “是。” “他之后回去丰和城?” “是。” 还真是这样。 “太子妃,你不是在燕国京城吗?” “我出来了,闲着无事便出来走走,本想去帝都找师兄,未想在路上遇到了些事,然后耽搁了时辰。” “世子现在就在清云寺,属下带你上去。” “不,我现在这样不宜去见他。” “啊,您是不想见他吗?” “我不想让他分心,夏宁,你应该知道他现在一心专注于丰和城的事,他也以为我一直在燕国京城。” “那……” “我也想去清云寺,却不想让师兄知道,我晓得他去做什么,本来,我来清云寺也为那把箭,想着是拿着送给他,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他亲自取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事关皇权,他来主持,利于扬威。” “太子妃都知道,便更应该去见世子了?” “不行,我如今这样,一不小心就成为某些人的箭靶子,到时分他心神,乱他计划就坏事了,再说了,那司空染也在清云寺里。” “她在那儿吗?” “是,她也想拿到雷云箭,我就怕师兄敌不过她阴险狡诈。” “那如何是好?” “先上去看看吧。” 叶浮珣跟忠心值守的护卫交谈半天,她们走回来了。 夏宁让士兵原地待命,她陪同叶浮珣上清云寺。 清云寺,雷云塔下。 白玉仙在忙着登塔,他刚刚度过十八罗汉关,又迎来了五大护法,他们是各宗门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局势目前陷入僵局,夏宁站在叶浮珣身边问,“世子好像束手无策了。” 叶浮珣望着虚空,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夏宁问,“该如何是好?” 她?在思考,她问,“你知道雷云塔里的五大护法是谁吗?” 夏宁道,“不知,太子妃知道?” “嗯,雷云塔的几大护法分别是阎阁、云灵宗、香云阁等出来的高手。” “都有谁?他们很厉害吗?” “不说天下第一,也是难遇劲敌。” 其中出自阎阁的人叫谢景昭,他当年与宗门各长老对峙,就为了帮他师兄讨公道。 “那阎阁如何容忍这般叛逆之人存在?” “事出有因。” “太子妃是说,他成功击退了各长老?” “不,两方持平。” 最后阎阁掌门出手,一掌将他打飞,谢景昭身受重伤,修为被废去大半,他下山走了,从此再没有回去。 谷灵听得入神,他问,“那到底谁对谁错,既说他为师兄的冤事,他师兄是否有冤?” 叶浮珣道,“听说他师兄付长生应不冤,有传她负了一女子,他抛弃人家,女子怀孕伤心欲绝,甚至想不通轻生,其父母来找那师兄理论,宗门为免事情闹大,便赶走了谢景昭的师兄。” “然后呢?” “然后谢景昭不知原委,加上那师兄下山后被诛杀了,谢景昭怀疑是宗门里那些所谓德高望重者为了宗门光辉而痛下杀手。” 第一千二百九十八章 子虚乌有 因此他一人挑衅七大长老,就凭一剑惊天,他险些毁灭阎阁大半根基。” 谷灵听得热血沸腾,他怎么觉得这位谢前辈很帅呢? 叶浮珣道,“他不分轻重,重伤了七位长老,而山下有各大派赶来,他们忙着讨伐阎阁,为各种无中生有之事。” 而谢景昭此时只想为师兄讨公道,他压根不管什么宗门。 然后掌门出现,直接废掉谢景昭武功,还告诉他关于付长生应被害的真相。 还真不是阎阁的人所为,是那女子的情夫所为。 众人:……这怎么反转了,不是说付长生应负了女子吗? 叶浮珣道,“女子怀孕是真,付长生应承诺会将孩子视如己出是真,但付长生应的师父不能接受这样的女子,那是魔教妖女。” “又反转了?” “事情本来就疑团重重,说来这事还和墨焰楼有关,那女子出自墨焰楼。” 墨卿封道,“是墨芊离吗?” “对,就是墨芊离,付长生应那时候前途光明,他修为人品都是人中翘楚,就这感情之事当真是理还乱,他的师父本想把长老之位传与他,可谁想,他英雄气短,一心想着儿女情长。 为此他的师父气得吐血,那四长老奄奄一息的,她都不想看到徒弟了,付长生应深觉愧疚,便只能与墨芊离断绝来往。” “所以,到底是付长生应负了人家?”墨卿月道。 “听事情原委,好像是这样。” “那之后呢?”本不喜欢听江湖儿女故事的谷灵也着急起来,他想知道结局。 叶浮珣想了想道,“换然后墨芊离受到刺激,情绪大起大落,她身上怀着孩子,竟就这样没了。” 事情一下子乱成一团,付长生应也不知如何是好,而门中,一直喜欢他的师妹更是气得拔剑与他动手,还把人刺了血窟窿。 那师妹叫屏香,她也是爱极生恨吧,伤了付长生应后下山走了,不再出现。 付长生应受伤后,整个人颓废不已,什么也不肯说。 性情急躁的谢景昭见不得自己最崇拜的师兄变成这样,他想为师兄讨公道,他认定是宗门里这些个喜欢讲规矩长老祸害了自己最尊敬的大师兄,然后就大打出手。 墨卿月咕哝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付长生应活该呢?所有人因为他被连累,他却始终想着自己,还不如死了干脆。” 这丫头太直接了。 叶浮珣道,“也许很多人都如你这样想,然后付长生应真的死了。” 墨卿月瞠目结舌,“居然被我说中了,这剧情是按照所有人的想法推进的吗?” 她沉吟片刻继续讲,“付长生应死后,谢景昭彻底爆发。” 谷灵让等等,“事实上,付长生应的死才是谢景昭爆发的根源,至于其它内容,都无关紧要。在谢景昭看来,不管付长生应做错了什么,他都罪不至死,是这样吧?” 叶浮珣点头,“死,才是一切的祸源。” 墨卿月道,“也就是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相反,所有真相才浮出水面,一切内容才刚开始?” 她提先猜测剧情,谷灵亦道,“前面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它们是铺垫对吧。” 他发现谢景昭的人生还真是精彩,单以他暴怒走火入魔为前情切入,后面一系列才是正剧。 叶浮珣道,“如你们所料,付长生应的事件缘起,是源于魔门意图摧毁阎阁,而墨芊离的所谓被伤心而失去孩子,那不过是障眼法。 而付长生应也是在得知真相后心如死灰,他以死谢罪了,当时他恩师和师妹都在长,他师妹被墨芊离打了半死,付长生应最后拿自己的命去换。” 所有人都不说话。 叶浮珣再道,“谢景昭得知前因后果他下山了,之后再也没有回去,他来到了清云寺,一直坐阵于雷云塔中,就在第五层。” 雷云塔底下四层是十八罗汉阵,往上才是各大门派高手,其中第五层就是谢景昭。 叶浮珣眼望虚空,明明看不见,却又好像看见了,她看见坐在塔中的宗门前辈,就在那儿孤坐着。 他修为被废,后来也不知如何了? 白玉仙在雷云塔下持剑玉立,抬头仰望着高塔第五层,他道,“还请谢师叔赐教。” 他飞身上去,却被横空一掌打下。那掌,巨大,浩瀚,自上而下压制。 白玉仙翻身避开,他落回地面上。 夏宁道,“这……第五层都进不去,那上面是不是更难?” 叶浮珣道,“不,越往上,越容易。” 依次递减的守护阵法,最顶层应该是许蓝烟。 “许蓝烟,那又是谁?” “是云灵宗的女弟子,曾是宗门里的骄傲,却因为谢景昭遭遇,她也来此坐忘。” 墨卿月无法理解,“这些个前辈做事比我们还冲动。” 叶浮珣莞尔,“他们也曾年轻,而年轻人哪一个不冲动?” 墨卿月唔了一声,她有点听不懂了,“叶姐姐,我怎么听出了沧桑的味道?” 她哑然失笑,“世人求的沧海桑田不也是风雨后的沧桑吗?” “我更听不懂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啊,你们大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她这是把自己当小孩了,谷灵看了一眼天真无邪的人,心情有些起起落落,忽明忽暗起来。 “叶姐姐,你说这白玉仙能登塔吗?”墨卿月只关心这个了。 叶浮珣想也不想回答,“他可以。” 谢景昭的一剑惊天,白玉仙学得了九成,那根本不是问题。所以,最后白玉仙还是攻克了五楼。 接下去,第六楼,负责坐镇第六楼的是墨焰楼的墨江阳。 “墨江阳就是墨焰楼的一大护法,他怎么也在这儿?”墨卿月很是疑惑地看向哥哥。 墨卿封道,“他和阎阁的屏香有些渊源,魔门和正派一直是对立干戈不断,有次墨江阳受重伤,是屏香出手救了他,屏香不知他是谁,他却知道屏香是谁。” “这么说当年的几个人糊里糊涂凑到一块儿了?”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崇拜不已 “算是吧。”墨卿封也不敢肯定地说,他不晓得前因后果,也不可能去打听这种无聊的事。 叶浮珣道,“墨江阳不仅仅是因为认识屏香才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当年跟踪付长生应探听正派消息被发现,宗门的人想将人了结除害,而恰好碰到如此之事的皇甫将军勇威候站出去给求了个人情。” “啊,这又牵扯到皇甫家了?” “是,这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和皇甫家有些渊源。另外,那付长生应年轻时候喜欢走江湖,他好交友,为人爽朗潇洒,那谢景昭是他师弟,对这位潇洒师兄崇拜不已。 而勇威候曾见四处游山玩水的付长生应,人家前来讨酒喝,两人就这样认识了,互相称兄道弟,就差歃血为盟。” 墨卿月圈出重点,“也就是说墨江阳来此当护法也是为报恩?” “是的,后来勇威候一门惨遭血洗,无一后人,墨江阳念及昔日之恩,便离开了魔门,他走入了清云寺,方丈给对方治好了伤势,本以为他会离开,谁知道他留下不走了。” 谷灵勾勾额头,他掰着指头算,“现在看,第五层是谢景昭,第六层是墨江阳,第九层是许蓝烟,那第七第八层是谁,还是和这些人是一道吗?” 叶浮珣摇头,第七层是七王爷的旧人,出自香云阁,香云阁多是女弟子,这位香云阁女弟子在七王爷走后,她许是觉得无处可去,便来此停驻了。” “那第八层呢?”墨卿月急问。 “第八层是皇甫家某一女子的故人,他被人称作酒仙,当年使出一招刀无愁,惊艳天下,引得无数娇娥春心漾,他一生风流无暇,却还是坐忘在此。” 墨卿月感到费解,“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吗?天大地大,好玩的事情多的是,为什么要跑这儿藏起来?” 谷灵道,“不是谁人都如你一样贪玩。” 墨卿月怒,“你是在骂我吗?” 谷灵连连否认,“没有没有,真没有。” 他就开一句玩笑,她何故动这么大怒? 墨卿月哼一声,她不想搭理欺骗过自己的人。 墨卿封道,“酒仙是为了皇甫卿月对不对?” 叶浮珣感受着落在掌心里的一笔一划,她望着虚空,没有作答,却好像看到了关于酒仙和那皇甫家女的相知相遇。 皇甫卿月曾一人背负雷云箭赶去救兄长,她曾在那长长路上遇到一个好酒贪杯的清隽男子,他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皇甫卿月勒马停住看着喝醉的人问,“可晓得如何破了这鬼打墙?” 酒仙道,“我为何要帮你?” 皇甫卿月弯弓搭箭问,“死和说,你选一个?” 酒仙挑眉,他不说也不想死。利箭飞去的时候,他腰间的刀凌厉飞死。 那刀很完美,弯如月,优美化出,与着直刺而来的利箭互相擦身而过,甚至是与箭共舞。 皇甫卿月凝眸望着那诡异的刀,她道,“刀无愁?” “姑娘认得此刀?” “听说过。” “姑娘何故去。” “救人。” “你一人去?” “对,我一人,不,还有千千万万子民。” 酒仙看着红衣灼灼的女子,她本是闺中佳人,却扬鞭策马,浴血疆场。 酒仙指着远处的出口,“直走,不要走岔路。” “多谢。” 她策马离去,酒仙喊,“姑娘芳名?” “皇甫无娇女。” 酒仙目送着灼灼如华的娇人离去,他道,“皇甫家啊,刚好,我认识。”酒仙以为还能轻易见到她,熟知,她不常待在京城,如此,他想见她一面很难。 本来还以为只要他愿意走场,肯定能制造机会,然而,她和她好像注定是有缘无份,每次他和她都是擦身而过。 记得她归来时,百姓夹道相迎,他也在人群中,转头便看到了红衣灼灼之人,如火如荼,美若桃夭。 她转头看到他,笑了笑,当然也只笑笑。 再见的时候,是在宫宴上,她看到了浪荡不羁的男人锦衣华服,他是权臣之子,她却是武将家女,皇帝欲给韶华正当的女孩赐婚,后因战事紧急,婚事暂且搁了,她又离去,酒仙追去问,“何时归来?” 她答,“赢时归。” “我若有办法赢呢?” “那便以这身红衣嫁你。” 他道,“一诺值千金。” “千金便是我。” 她走了,这一走就再没有回来。 酒仙怎么也没想到那是他和她见的最后一面。 他一心只想娶她,为此竭尽全力弄死欲图通过和亲来谈止息战事的敌国王子。 而和亲之事了却,可她再没有回来。 她也想赢,想为自己做主一次,只是付出了性命。 酒仙最后只等来她的梨花枪。 墨卿月擦擦眼泪道,“心疼死人了,这对鸳鸯怎那般苦命?” 叶浮珣想,世事两难全,并不是谁的心意都能如愿以偿。 酒仙是文臣之子,他不喜朝堂,却为了那心尖尖返回尔虞我诈朝堂,本以为能为她避开一半天地清明,然而这天地明亮亮一时半刻,很快就黯然下来,她再没有出现。 他与她初相识是在路上,她背负着雷云箭驰骋而去,那飒飒身影,一去不回头。 酒仙后来想看一看雷云箭的样子,他决定帮她做未完成的事,代替她守护雷云箭,好像这样能与她靠得更近一些。 叶浮珣想着那些无关风花雪月,心中怅然若失。 而那边,白玉仙已经登临第七层,他看到了传说与父王有旧事的故人。 莫名皱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上辈的风流事。 关于七王爷和香云馠之间的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生死不离旧事。 白玉仙所知,父王娶了母妃后,一心一意在母妃身上,至于这位香云前辈,好像没有任何恩怨纠葛。 白玉仙打量着与父王通辈分的妇人,她留着灵云髻,穿着灰色衣裳,一身朴素致雅,年轻时候想必是倾国倾城,如今虽上了年纪,却仍旧能看到昔日风华绝代的影子。 白玉仙无意想说废话,他抱手,“请赐教。” 第一千三百章 虎视眈眈 香云馠直接问,“你想拿到雷云箭?” “是,为皇甫家,也是为我父王未了心事。” “你父王……”听到他提起旧人,她不由自主想到了久远的事,日居月诸,时光荏苒,一晃而过数十年。 如今的天下,是年轻一辈的天下了。 白玉仙等着长辈赐教,不知道她要如何,该不会是要动用迷香吧? 香云馠道,“你只需解开那十二香即可。” “解开十二香?” “是,将十二香的成分仔细写出来。” 这个好像有点难,他对女人用的东西不了解,这怎么解? 要是珣儿在此,完全可以依靠她,但她不在啊。 白玉仙一个头两个大,他接过长辈留给的难题,是一堆瓶瓶罐罐,她拿走了,走下楼只得解开了这手上的东西他才能再度上楼,否则会被打下去。 暮丘看着世子走下来,他问,“世子,这是什么?” “问题。” 还真是一堆问题,一个瓶子一个问题,总共十二个瓶子,也就是十二个问题。 他是解不出来了,那要找谁帮忙?总不可能要依靠司空染,那可是仇人,完全不能依靠她。 剩下一个——戚岚卿,她也不用指望了。 戚岚卿擅长舞刀弄枪,她根本不懂这些胭脂水粉是什么东西? 白玉仙愁苦,提着一袋香料瓶子回房间,限时,十二时辰。 暮丘给主子倒茶,他道,“这要去找人来也不合适啊。” “可不吗,清云寺都是和尚,农家妇人哪懂得这些?” “世子,夏宁应该懂吧?” “她懂吗,不是也只会舞刀弄枪吗?”白玉仙继续发愁。 正在犯难之际,恰时,夏宁找来了。 是叶浮珣让人来找,她要求不能告诉白玉仙她在这里。 夏宁只能听从燕国太子妃的安排。 既然是帮世子解决问题,那就试一试,回头世子知道真相了,想必他也能理解。 故,夏宁前来自荐,“或许这解香之事可让属下试一试?” “你行吗?”白玉仙很是怀疑。 夏宁面红耳赤,“死马当活马医,世子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吧?” 白玉仙思索片刻道,“也行,你明天一早拿答案来给我。” “是。”夏宁提着东西要走。 “等等,你拿去哪儿?” “总不能让属下在您房间吧?您想被误解,属下可不想,冬檐会生气的。” 白玉仙:…… 在外守卫的冬檐:…… 暮丘:他忍俊不禁,白玉仙睇过去一眼,他让人拿走吧。 夏宁拿着一袋东西去往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叶浮珣坐在蒲团上,她听不到任何动静,不过能感受得到人回来了。 夏宁把十二瓶香料拿出来,叶浮珣让准备纸和笔,“你亲自写。” “是。” 叶浮珣拿起瓶子,打开瓶盖,她闻了闻馥郁香浓花香道,“这一想是百合……” 夏宁坐在案前认真写,大晚上,各房间灯光都熄灭了,只这一间灯火通明。 夏宁写得手软,叶浮珣说得慢,各花香味不同,加上说起成分,她还要思索,所以熬了一整夜,写出了十二份香味。 白玉仙那边没有闲着,他去找酒仙谈事。拿了一坛酒走上雷云塔,他把酒推过去。 酒仙四十多岁,当年的风流倜傥,如今就见三分,岁月在他头发和容颜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酒仙尝了一杯酒,很多年都没有喝了,明明是当年喜饮的美酒,如今再品,却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他瞥一眼休休有容的年轻俊杰问,“世子意在何方?” 白玉仙想也不想回答,“这天地。” “天大地大,你心中有沟壑,容不得这天地浩大。” “沟壑可不就是天地一方麽?” 酒仙呲笑,“年轻人都是如此,无可避免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无法自拔,而你父王就折在这上面。” “酒仙能例外麽?”白玉仙端坐在对面,他丰神绝伦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哪怕是他的心事,也是一丁半点看不出,他比他父王强过一些。 酒仙倚在自己的榻上道,“当今皇上太过独断。” “早年酒仙就是因为这不经心的话付出代价?” “也未必……不经心。”酒仙望着窗外,他看到漆黑的夜,外头一片寂静喃喃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选择了,哪有什么代价,不过都是输赢一场。” 白玉仙认同这句话,一切开始至结局都是输赢一场,赢了得到所有,输了一无所有。 那么他呢?他是会赢还是会输? 他也想看看,不过一切的赌局建立在不能伤害她和失去她的前提之上,她才是一切。 酒仙看着年轻人,这七王爷唯一遗子,心有大志,也心有万千,他不能心无旁骛专注于皇权大业,“而这……是你最大的业障。” “也许是最好的机会呢?” “世子不是不知道陆国如今的形势,你爷爷偏执己见,他老了,有些不管不顾了。” 白玉仙站在窗口前,他也知道皇爷爷独断专行,想要得到这位亲人的信任,根本不容易,当年七王爷作为他最喜爱的儿子都不能博得至高无上的帝皇信任,如今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孙又如何博得信任? “世子既知前路渺茫,为何还要蹚这浑水?” 白玉仙道,“若说是为一人,酒仙觉得如何?” “意气用事。” “当年酒仙不也是这样?” 白玉仙走了,他已经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既然想置身事外,那就让两位皇叔之间互相斗得你死我活,只有他们不管不顾了,他白玉仙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端王和贤王不是虎视眈眈吗?那就成全他们,放任他们去做事,不管做什么,都是他们作为,与他白玉仙无关。 这世子够狡诈,酒仙感慨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如今的年轻人,不省心。白玉仙回到房间里,他喝了一杯茶问,“夏宁那边如何?” “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多半是在写着。” “罢了,就让她来吧,成与不成且赌一把。”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为之动容 夏宁写得双手发软,遇到不懂的还得温婉恬静的尊贵太子妃一笔一划指教,这来来回回折腾,熬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总算写完十二瓶香料的组成要素。 她拿着一沓纸去找主子,进门的时候喊,“世子,可以了。” 白玉仙接过纸张,看得出是夏宁的笔迹,那一笔一划都是她写出来。 白玉仙好奇问,“你对香料这么熟悉吗?” “女孩子家了解这些有什么不妥吗?” “好像,很正常。” 白玉仙根本想不到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亲自写出来。 他拿着成绩单去找香云馠。 她大为吃惊,“根本不是你写出来对吧?” “是,是我下属写出来。” “她人呢?” “在塔下。” “好,让她拜我为师,我便放你登塔。” 她冷汗流下来,天知道她为什么惶恐。 这根本就不是她解出来好吗?这下误会大了。 她跑去找叶浮珣问,“太子妃,怎么办,要露陷了。” 叶浮珣让人别慌张,“你就说如今事急,拜师一事且推辞,你不是还要随师兄去丰和城吗?想必那前辈能理解通融。” “这样行吗?” “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夏宁还真跑去了,照搬叶浮珣教给的话去说得慷慨,让人听了为之动容。 白玉仙听着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他根本不信,夏宁压根不会说出这种话。 夏宁悄悄凑过去告知,“这事以后再谈,世子,拿雷云箭要紧,之后还要赶去丰和城呢,您也不想耽误时间对吧?” 白玉仙点头,的确,他还要去丰和城,目下没空陪同这塔里的人交缠,故道,“还请香云前辈通融。” 香云馠给放行了,只一个要求,半年之内务必让人来拜师。 “是。” 白玉仙应了承诺,他走上楼梯,最高一层,九楼。 负责镇守第九层的是出自云灵宗的许蓝烟,她算是白玉仙的师姐,也是上了年纪的长辈。 她让人下去,“我不与你动武。” 白玉仙非要一试,结果被打下去了,他险些摔着。 幸亏反应快,他稳稳落于地上。 暮丘跑过去问,“世子,您没事吧?” 白玉仙摇头,看来这许前辈比楼下几位更难对付。 都说许前辈修为不怎么样,然而那是当年的传说,现在她修为如何,恐怕是楼下几位都不能比。 许蓝烟的要求是和阎阁的人比试,而且是女子。 这下可把白玉仙难住了,他不是女子,而这里是陆国,他去哪儿找来阎阁的女弟子? 叶浮珣站出来了,许前辈提出如此要求,想必是当年事留下遗憾,她曾和阎阁的人比试,却输了,后来镇守于此,她再没有机会出去。 叶浮珣戴上面具,她拿上一把普通的剑走出去道,“晚辈雾影特前来向许前辈请教。” 她带着面具,面具遮在脸上,样貌遮住了,声音也改变了,白玉仙一时认不出来。 他心里惦记着的人素来喜欢穿着衣袂飘飘。 而眼前这位,穿着男儿装,肌肤赛雪,初看还以为是位白衣无暇公子,不过细看就能辨别出来,她是女子。 她的佩剑很普通,这不可能是师妹,只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难道是因为自己太想念了珣儿了吗? 白玉仙疑惑问,“阁下是谁?” 夏宁凑上来禀报,“殿下,先前解十二香是这位姑娘帮忙?” “她……” “她听不见,也不看见。” “什么?”若是这样,应该不是珣儿了,他还真的误会了,“那她是何人,可有告诉你?” 夏宁禀报,“她才入阎阁不久,说是与香云阁有些恩怨在,恰好,下山游走到了此处,她想与这位香云前辈请教一二。” “是如此吗?” “是。” 夏宁按照太子妃交代给的话如实告知,白玉仙半信半疑。 阎阁时不时收徒,倒也没什么奇怪,就是这雾影,还真没听说过。 白玉仙也不好寻根究底,若是阎阁的人,当是同门,他在此谢过了,偏偏她听不见,也不好多说。 叶浮珣登楼问剑,她听不见周围一切声音,而要如何知道对手出剑近身,那只能依靠流风感知。 白玉仙抬头望,才发现这女扮男装的女子居然会九天揽月? 那是阎阁的剑法,不过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学,而且她的剑气,绵密柔和,若不是内功心法七层以上,她根本使不出如此壮阔华美的剑意。 她是谁?白玉仙疑惑万分。 而楼上两人的比试分出了胜负,许前辈输了。 叶浮珣堪堪赢了一场,她抱手作礼,“承让。” “你是阎阁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许蓝烟问。 叶浮珣听不见,她沉默不声。 许蓝烟还以为此人狂妄,竟然忽视自己的存在? 楼下,夏宁高声呼喊,“许前辈,方才和您比试的雾影听力和视力都有些不同寻常人,也就是她看不见。” “看不见?”许蓝烟惊讶万分,这刚刚和自己比试的人,居然在耳目失明的情况下赢得了胜利。 这是怎样的人?新年轻一辈都这么狂吗? 夏宁上楼来,她站在楼梯口实诚相告,“许前辈请见谅,雾影是因为练功走岔才陷入了如今境地。” “练功走火入魔吗?” 夏宁擦擦额汗,她想,我胡说八道的您也信?这位前辈这么好忽悠吗? 本以为对方会摆摆手说,既然是个耳聋看不见的,那赶紧带走,谁知她居然细细寻究起来。 夏宁不明所以,就想,莫非这位许前辈想出尔反尔,是担心年轻人更胜一筹丢了面子想杀人灭口? 想象力丰富的夏宁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叶浮珣站在原地沉默,她听不见看不见,也不晓得夏宁和许前辈说了什么? 蓦然道,“许前辈,晚辈冒昧前来请教,还请您见谅。” 许前辈让夏宁帮忙传达,“问她,她师父是谁?” 夏宁在堂堂的太子妃手上写字,叶浮珣微微沉眸,她的师父是谁? 自然不能老实说是阎阁地位最高的人,阎阁掌教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白玉仙,他正站在楼下。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不足挂齿 一个是叶浮珣,她是太子妃,而她现站在这儿谎称自己叫雾影。 她撒谎了,然后许前辈在追本溯源,她似乎是想揭穿真相。 叶浮珣心中忐忑,这第一次干坏事,没想到被逮了正着,当真是出师不利啊。 夏宁也很担忧,若是让世子知道太子妃双眼失明,还听不见,那世子一定伤心至极。 而若不告诉他,那叶浮珣就必须为自己编造更多的谎言。 夏宁心中甚是不安,她看向负责决断所有事的太子妃,想说要不然我们老实交代了吧?兴许还能皆大欢喜。 叶浮珣拍了拍女护卫的手背,让人安心。 她遇见倒霉的事太多了,如今这一件不足挂齿。 故道,“回许前辈,晚辈的教导恩师是阎阁的三长老。” 她想到了谷灵,谷灵先前说他是阎阁三长老坐下弟子,反正谷灵一不在这儿,等他知道师姐怎是如此利用他,也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 故将对方的师父认成是自己的师父,这样避免许前辈派人去调查。 许蓝烟问,“真是这样吗?确定不是你怀藏着不可靠人目的?” “不敢,晚辈没有必要隐瞒。” “怎会没必要,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拜见长辈或者切磋武艺那么简单吧,说白了,你对雷云箭也有想法。 叶浮珣无语凝噎。 看来要折在这位长辈手里了。 “许前辈,雾影不敢说滴雷云箭毫无好奇之洗,但我对它没有任何觊觎。” “我如何相信你?” “如果晚辈真的有如此野心,何必来应战呢?” “许是因为胆大包天,所以做事毫无顾忌。” “许前辈批评教导的是。” 叶浮珣认错诚恳,她言语间都是恳切,而且她说看不见,还真的看不到任何人。 方才许蓝烟在与对方交谈的时候,趁着放出了两把飞刀,那刀子差点擦过叶浮珣的脖颈下,幸好夏宁反应及时,她阻止了悲剧发生。 叶浮珣问,“许前辈,到底要如何你肯舍出登楼的钥匙?” 许蓝烟道,“你根骨不错,所以有没有考虑到拜入我坐下?” 她怔住,这好端端的怎变成收徒了,还是她变成这位许前辈的徒弟? 天上掉馅饼,说的可就是这样? 夏宁也是满脸精奇,没想到太子妃乔装打扮来清云寺,竟也遇到了这等机遇,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容晚辈想想。”叶浮珣作礼告辞。 说多错多,她不想露出马脚。 眼下最重要是让白玉仙拿到雷云箭,他来此目的只为这一件。 白玉仙等人下楼来到面前,他问,“如何?” “应该可以了。”戴着面具的人说了一声,她有些冲动,想碰一碰他的脸。 但想到自己如今情况危急,她不好冒险,白玉仙谢过帮忙的女子,他不多作交缠。 许蓝烟答应,“你可以上楼去取箭。” “多谢前辈。” 血色雷云箭,三支利箭,一把弓,白玉仙拿到手里,感觉冰凉。 他拿到雷云箭后就告辞了,在清云寺耽搁了两三天,此去丰和城平乱,他不能再做停留,顾就此离去。 这时,叶浮珣眼睛好了,耳朵听到了,她急急忙忙奔下山,站在一处不易察觉的地方,她目送远行的人离去。 本打算跟着去,想想还是算了,怕成为他的累赘,还是去陆国里等着他吧。 墨卿封走到思忖着的人身边问,“浮珣,接下去你要去哪儿?” “我……打算去陆国走走。” “为何去那儿?” “我闲着无聊,四处走走。”她不敢说是为了白玉仙。 “浮珣。” “好了,墨楼主,你是墨焰楼的楼主,月月不是还要去找求不医救命吗?这事耽搁不得。” “可我……” “男儿志在四方,你不该困居一隅。” “若是我心之所愿呢?” “恕我……不能奉陪。” 她与他告别,晓得他的心意,却也只能是承蒙欣赏,再无法给予任何。 叶浮珣赶去陆国,白玉仙背对而行,前往丰和城平乱。 一路上,戚岚卿喋喋不休,都是在控诉世子的独断专行。 白玉仙不予搭理,他问暮丘,“那司空染呢?” “不晓得去哪儿了?” 其实叶浮珣踏上清云寺的时候就把司空染打晕了,之后将人扔下山崖,权当作是报复了,也不晓得那女人是生是死。 白玉仙还在想着那戴面具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珣儿,不过想想又觉得好笑,他怎么老是把别人当成她,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会不高兴的。 白玉仙兀自想着心事,他驾了一声,加速往前赶去。 戚岚卿看着离去的人,她道,“大哥,他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询问怎么了?他至于这么高高在上?” 戚少华道,“那是因为你问题太多,我都不想回答了。” “大哥,你向着谁呢?” “向着你,向着你。”戚少华随口安慰了几句,他追上尊贵的世子问,“我们就带这么一些人过去,会不会?” “兵在精,不在多,更何况丰和城不大,以那里的地势,带上万千兵马只会损失惨重。” “世子是认为敌人会鱼死网破?” “不是认为,而是他们已经有此决定。” 上次司空家的二公子带上妻儿离开,司空二公子可是司空大人最重视的儿子,他悄悄离开,这说明,司空鹰是铁了心要造反。 戚少华心中还是很悬,怎么觉得这是来找死呢? 几千兵马对上一个叛臣的千万兵马,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一队人马赶至了丰和城三公里以外,刚好入夜。 白玉仙去喊暮丘,让人去做事。 戚岚卿看了一眼跟随在尊贵的世子身边的护卫,就想这不过是个护卫,他懂什么? 暮丘走入黑夜深处,他领着白来黑影夜闯丰和城。 白玉仙领着兵马到达丰和城南城,看到城门紧闭,弓箭手在高城上蓄势待发。 他坐在马背上遥望,心中冷哂,说来,这司空大人很会玩,找了几个犯事的人来当主帅,城中的人都不认得白玉仙,倒认得戚少华。 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莫名其妙 戚岚卿道,“我们就这么点人马,怎么可能攻城?”她觉得这世子有点轻狂了。 白玉仙没空搭理质疑的人,看了看天色,他手一挥,几千兵马朝着那巍巍城门冲去。 城门上飞下万千箭雨; 厮杀声此起彼伏震天。 白玉仙策马而去,伸手拿起神威烈水枪,利箭纷纷而来,却被一把扫下,那混金三寸锋,划过敌军命门,只一刹那而已,他杀出血路迢迢。 戚岚卿看着所向披靡的人,大为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骄傲冷漠对人的白玉仙还有这般丰神绝代时候? 他真的是白玉仙吗?他似乎很懂得谋局布兵,好像曾领兵打仗。 可不是说他只在江湖走过吗?为何他精通孙子兵法,军策营谋? 戚少华也觉得奇怪,看着身份尊贵的人直奔城门而去,兄妹二人急急忙忙追去。 白玉仙弯弓搭箭,将城墙上的几个人全部射杀。 敌军大将亦弯弓搭箭,对准了底下那穿着银甲英武灼灼的人,听说这人是个世子,怎么觉得他才是千军之首? “世子。”戚岚卿大喊,她道,“危险。” 白玉仙直视着城门上的人,他迎刃而上,烈枪留下,随手抓起的佩剑,他提剑直取城门上的人。 居然靠着轻功飞身上去了,底下一群人看着那银甲闪耀的人纵身飞去。 而城墙上的人傻了,就想世上真有自寻死路的人啊。 待回过神,城门上的敌军弯弓搭箭,然而却被纷纷缴械。 白玉仙踩上城墙,他佩剑飞去,直取那错愕的将军的人头。 戚岚卿望着那一幕,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武功有这么高吗?这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所知?” 白玉仙站在城门上,白色披风飞扬。 暮丘前来汇报,“北门已破。” 戚岚卿急急忙忙跑入城门,跟着大家杀进去后,清理了敌军,她跑去找让自己刮目相看的人,想问,轩世子你是如何做到的? 戚少华也是疑惑,白玉仙道,“按照寻常策略,正面迎敌攻城。” 然而他玩的是江湖路数,三个月前,他陆陆续续安排一些人混入丰和城。那些人都是他训练出来的精锐,只五百人。 要扰乱敌人军心,除了在粮草上动手脚,最好的办法是攻心。 司空家生异心,无非是为权,他们筹谋已久,却又不敢乱动,无非是怕,他们怕权势尽毁。 “之前有人上门祝贺,与交谈说得最多的莫是司空老将军,他劳苦功高不可否认,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司徒大人生起了更大野心,他想要皇权,而老将军没想过。” 父子俩产生分歧,所以司空家的叛军难成气候。 若是正面交锋,他们可以仗着地势人和赢得暂时,但不会很久。而若三十六计走,自是长击直入。 白玉仙说得简单,戚少华听着觉得惊心动魄,这玩的不就是战术吗? 戚岚卿站在不远处偷听了半天,她眼里都是钦羡。 白玉仙未留意戚家姑娘脸上露出来的钦慕,望着眼前的高山,他想念一个人了。 回陆国这么久,也不知身在燕国里的人怎么样了? 先前让暮丘去燕国领了十几个高手过来,顺带领来了一封信,是封灵写来,道太子妃偷偷来过封府,她来找你了。 白玉仙看着信,笑意溢满眉宇,想不到太子妃还会爬墙了。 戚岚卿端着茶水走来,看到站在院中,穿着白衣,风华无双的人竟然低头微笑,也不知道他拿着的信中写了什么? “世子。”戚岚卿走过来,倒了一杯茶,她送上去。 白玉仙折起信笺,小心翼翼的,那好像是他的稀世珍宝。 戚岚卿问,“是什么重要信笺啊,世子看起来很高兴?” 白玉仙转头看一眼回答,“没什么。” 戚岚卿拿起茶水自己喝光,她本来是想端给这个人,但不解风情的男人故意无视她,她觉得丢面子,索性拿起来自己喝。 心想,这种榆木脑袋是如何活到现在?她难得向他示好,他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抓紧机会? 看来是不懂吧,这种男人就是以自我为中心,怪不得至今孤身一人。 戚岚卿撇撇嘴,莫名却觉得高兴,因为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他有别人无可及的长处。 越了解他,越发现,他的优秀无人可媲。 白玉仙不晓得站在旁边的人心里所想,蓦然问,“何故站在这里?” 戚岚卿:她差点砸了手中的杯子。 该死的男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白玉仙瞥着脸红起来的人,他觉得莫名其妙。 戚岚卿道,“在赏月。” 白玉仙:……瞬间觉得扫兴,他赏月是为了思念心尖人,而这骄横野蛮的戚小姐赶来扫什么兴啊? 戚岚卿问,“白玉仙?” 这戚大小姐是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吗? 戚岚卿想了一下,她改口,“好,轩世子,这样你满意吗?嘁,没想到你也会摆威风。” “有事快说。” “你这人能否好好说话?” “我本就这样?”他还真没想过好好和这个人沟通,压根就无法正常沟通好吗? “回去,我们成亲吧。”戚岚卿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白玉仙吓了一大跳,“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成亲?” “你说什么?” 白玉仙再度清楚明白的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成亲。” 要说这戚大小姐,还真的是大大咧咧,什么话都敢说? 当然,那是她的个性,他不会发表看法,也不想纠正任何。 有些人已经习惯唯我独尊,他多说有什么用? 戚岚卿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扔了手中的茶盏问,“白玉仙,你把话再说一遍!” 她语气里都是威胁,白玉仙走开一步,避免被粉碎的茶盏击中。 真是可怜了杯子,好端端的被人扔掉了,这也就罢了。 她还杀气腾腾,让人说个清楚,“白玉仙,不与我成亲,你还想和谁成亲,别忘了,如今谁是宠冠后宫的人。” 白玉仙侠长的眼睛眯起,“你在威胁我?”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深不可测 戚岚卿收下举起指着的手,“我就威胁你,怎么了,皇上如今宠爱着我姑姑,你若不讨好我,那么你想要的一切终将无法得到。” 白玉仙沉默不声,他终于明白这个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嚣张狂妄,原来是后宫里的贵妃在做主。 后宫不得gan政,而戚岚卿的姑姑安排了一出好戏,她想让戚家翻身,所以撮合了一对年轻人。 怪不得上次进宫,贵妃特意召见,还说会帮忙说好话,原来是想为她侄女谋前程。 戚岚卿道,“白玉仙,你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撑起整个皇家。” “你认为,白家的一切是你们戚家所有?”他的话里含着警告,希望僭越的人能及时明白,然而,她不懂。 戚岚卿无所谓道,“如果不依靠戚家,你拿什么和端王对抗,不,不仅仅是端王,还有贤王,仙世子,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的两位皇叔不希望你回去,最好是你在此出什么意外。” “然后呢?” “然后,是我大哥安排人帮你处理掉了那些不知好歹的。” “哼,你真以为是你大哥的人在处理吗?”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些人都是本世子自己解决,和你戚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口口声声说你大哥厉害,可来到这儿,做了那么多事,我也没发现他发挥几多作用,而你刚才说了这么一番话,我瞬间懂了。” “白玉仙,你……” “我警告你,有些话,说过一遍,我可以谅解你是愚蠢才说出来,让本世子再听到第二次,那你一定知道那悔字如何反写。” 白玉仙说完转身离开了,他回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为何,突然睡不着。 眼看丰和城的动荡也整得差不多了,明日赶回皇城,他琢磨着,抽空去燕国一趟,怕学会爬墙的人等太久。 想到她的模样,他闭上眼入睡,梦里都是她的样子。 他很想她,只要想起,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 次日起来,他下令整军返程。 戚岚卿经昨晚的警告,难得收敛许多,回去路上,都不敢和白玉仙肩并肩一起走了。 戚少华担心妹妹,问她怎么了?戚岚卿犹犹豫豫问,“皇家会问罪戚家吗?” “为何这样问?” “昨晚我说了不该说。” “你说什么了?” “我提起了姑姑。” “糊涂。”戚少华都想怒斥妹妹了,这丫头张扬野惯了,她说话总是没个把门,现下好了,说了要命的事,那世子往后自然也要顾及戚家。 陆国现在陷入门阀倾轧之中,戚家因为是寒门出身,所以免于受猜忌,然而,妹妹一张嘴,把全家人置入火堆上烤。 “大哥,怎么办?” “以后不能这样了,明白吗?” “噢,我也没做什么啊,难道我说的不无道理吗?” “你还觉得自己有道理,你是希望全家人因为你的任性而陪葬吗?” “他会这么做吗?” “你觉得呢?” 戚少华是真的无法理解这妹妹,明明喜欢世子,却还要装作不在意,而且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如此行为要如何讨他的欢心? “你这不是把人家往外推吗?” “可京中的大小姐都议论,接近男人,唯有这种办法可行?”她也是听到她们悄悄议论,才这样做。 “那些人说什么了?” “她们说,对付男人,撒娇梨花带雨有时候不管用,而是比他强,都说像我这样潇洒恣意好,再说了,世子行走江湖多年,传言他不是风流倜傥不羁吗。 那那些春归怨,他如何喜欢,如果真喜欢,又怎会跑出外面去呢?而我这样,还不是欲擒故纵。” 他真是服了,服了这个妹妹,“你知道他是在哪儿长大的吗?” “不是说在阎阁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其实是在封将军的照顾下成长,小小年纪就可号令千军。” “你是说,封家那赫赫有名的大公子也是他?” “你以为呢,封将军教导出来的儿郎怎会差。” “我……我一直以为,封大公子是封家的人。” “错,他也是白玉仙。” “这么说,丰和城的攻克,全部是他一人策划筹谋?” “那你觉得还有谁?” “不是有你和爹爹辅助吗?姑姑说他就是风流子,一身江湖义气,其它无。” “哼,姑姑懂什么?她身居后宫,又不曾走江湖?” “她安排人去查了,姑姑的人总不会那么差?” “差不差这另说,既然世子能活着回到陆国,你认为他是简单的人吗?” 戚少华轻轻反问,让戚岚卿脸色煞白。 也许,白玉仙比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这个男人讳莫如深,想读懂他,比登天还难。 “大哥,那以后怎么办?我先前那样……”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你也有自己的长处,如你这般潇洒的女子,还真不多见,世子心有大业,想必也是有顾忌的。” “他顾忌什么?” “旁背后无所依,他这些年都在外面,在帝都里,他没有建立任何的势力,如果单纯依靠个人力量,他很难在这儿立足。” “大哥你这话怎么都是照抄搬我的,我先前也这样说过啊,可他嗤之以鼻。” 戚少华沉默,算了,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早,这世子能不能成另当别论。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老皇帝独断专行,从白玉仙身上,似乎也看到了一些影子,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有些私心是相同的。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世子应该留在丰和城为自己筹谋,他将司空鹰拿下,一并也获得了司空鹰在这儿建立起来的势力.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世子抓紧机会在这儿造势,到时他被围攻,完全可以以这里为据点镇守。 偏偏他急着赶回帝都,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道他也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赶着回去邀功求赏? 戚少华百思不得其解,暮丘跟在世子身边,他也忍不住问,“我们为何赶回去。”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老谋深算 “司空鹰不能交给旁人。” “世子是说,有人还会不竭余力救出司空鹰?” “以防万一。” “那会是谁?” “贤王,先前你去打听不是说了吗,贤王和司空鹰来往甚密。” “是有这么回事。” “而我本来想在丰和城直接处决了司空鹰,就想来个先斩后奏,谁知道,朝堂上有人议论纷纷,说我越权独断专行,有谋逆之嫌。” “消息还是传回帝都了?” “自然,丰和城发生那么大事,如此事情不传会帝都,那那那些想作乱的人如何翻身?” “可我们现在回去,就算失了丰和城的势,这好不容易找来了机会,没想到白白拱手让人了,丰和城交由地方官管辖处理后续之事,说是地方父母官作为,实则,那些人都是听从端王的安排。” 白玉仙抿唇不言,他晓得端王的算盘,就是想夺走丰和城的势为己所用。 这个皇叔,手段高明,连贤王都自认逊色一筹。 贤王本来是想处理后续事宜,谁知,朝堂上有臣子言,不可,道贤王先前与司空大人有些交情,而丰和城乱,乃是司空鹰所为,若是让贤王负责,就成了两人密谋。 这臣子的话差点把贤王打入无间地狱,贤王都想弄死人了。 最后有人建议,还是让端王来处理比较好,一是世子刚回来,他不可过于招摇,免有逾越之嫌,再有,是他拿下了意图造反的司空鹰。 而司空鹰不可能放在丰和城处理,自然是要把人押送回帝都,那么,世子责无旁贷,理应将人护送归来,若是半路上司空鹰出事,世子难辞其咎。 至于为什么造反的司空鹰为何不能立即处死?那是因为要查同党。 这帮奸臣的嘴,真是舌灿烂花,话锋如刀。 本来是世子功高,变成了他居心叵测,他想快刀斩乱麻都不能。 暮丘真心替主子不值,感觉皇上还是不信任世子。 一而再试探,和疑心病重的老皇帝很是老谋深算。 这稍微不小心,有可能就是断头送命了。 白玉仙倒没有任何怨言,他已经领教了皇爷爷的手腕。 当年七王爷都折在了多疑里,轮到他一个白玉仙,想要在这血雨腥风里存活下去,必然要走不一样的道路。 所谓剑走偏锋,他还不信自己会输?失去一个父王和母妃不够,难道还要失去自己麽? 他们想,他还不愿意呢?白玉仙命停下休息,他去看看司空鹰。 司空鹰被锁着,一路上都被驱赶着走,本来是让人坐在刑车上,但这样便宜了他,不能一个乱臣贼子,比流血流汗的士兵还要千辛万苦。 所以白玉仙下令,让人赤脚跟着走。如是司空大人命不够硬,死在半路上,算他福薄。 此刻白玉仙看着惨兮兮的人,莫名觉得心情愉悦。 真的,恶有恶报,这才是世人坚守了多年至真该求得的结果。 不能好好做人的人,始终被欺压着,而无恶不作者哪怕在落了悲惨下场后,他还能昂首挺胸。 司空鹰一双豺狼虎豹般的眼神,盯着该死的年轻人,有种想扑过去将人撕碎的切恨,然而他双手被镣铐困住,根本不能动弹。 白玉仙问,“感觉如何?” “怎么也是比你父王好一点。” 司空鹰想在嘴角功夫上逞一时之快,反正他白玉仙是个孤儿了,小小就失去父母,何其可怜了。 他就是在告诉所谓世子,你爹娘是我害死的。 暮丘气得想拔剑将人砍了,这司空鹰是在找死吗? 没事找刺激?白玉仙笑着站起来,他点点头,忽然拿走了暮丘的剑,一把砍下去。 “啊!”司空鹰惨叫一声。 那声音悲怆,引得周围的人都侧目。 大家看见他一只手没了,鲜血直喷,血腥四溅。 司空鹰怒道,“白玉仙,你是想违抗圣旨吗?” “怎么会,我是在替天行道啊,你要是觉得这舌头留着不好,我也可以帮你拔去了干净,这样的话,你回去也说不清楚任何了,以后再想叛乱,怕是说不清如何起乱。” “白玉仙,你藐视圣恩。” “哪敢啊,皇上下了口谕,要求带你回去伏法,却没说不能端你胳膊双腿,如此说来,你身上的四肢,还有五官上的口耳鼻舌头等等,都是由我说了算。 我要是不高兴,随便割下来喂地上的蚂蚁也不是不可,对方你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是你教我的,人不狠,站不稳,我堂堂九世子难不成还怕了你一个叛臣贼子?” 白玉仙的话字字珠玑,司空鹰听着目赤欲裂面如死灰,他的一只手被砍掉,疼痛让他额汗涔涔,愤恨又让他低吼如同野兽。 他现在是一只频临死亡的困兽,而白玉仙心情舒畅了。 他必须高兴,父王母妃的死和他司空鹰有没有关系这事另当别论,最要紧是在这个时候,司空鹰不该拿他白玉仙的父母来说事,这是忌讳,那是要死的,轻则废,重则送命。 断他一只手还算客气了,恨不得一刀了结这叛贼才是本心。 不过皇命在身,不得不听,也就只能废了人家一只胳膊泄愤了。 他白玉仙从来就不是一个甘心被欺负的主,“知道吗?小爷在外面混就是因为你这种恶贯满盈祸害百姓,致死民不聊生,我也过得不如意。” “司空鹰,若是嫌死得不够快,可以继续说些话激怒我,看你的双腿还有一只手能不能留?” 白玉仙说完心底里的话,他把暮丘的剑扔回去。 暮丘接过了,他脸上都藏不住笑意,真的,世子牛逼,居然直接砍了人家的手。 任是谁也没想到世子会这么做。 那边的戚岚卿和戚少华听闻惨烈叫声,他们急忙赶过来,到了附近,看到满地鲜血。 戚岚卿满目震惊,她没想到这白玉仙居然敢? 戚少华也受惊不小,看来他们都小瞧世子了。 以强制强,以狠制狠。 他白玉仙深谙此道,而且玩得得心应手。 白玉仙命人把罪孽深重的叛臣给看死了,“记住,他若死了,在场的我们是要被人陷害致死的,所以,务必要看紧点,为了我们自己能活命。”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免死金牌 他这话挑衅十足,司空鹰就算再愤怒也不能如何。 负责看守着的人都听懂了,全部士兵都站起来道,“世子请放心。” 声音整齐,气势雄浑。白玉仙号令的这一万士兵,皆服从于他。 戚少华和戚岚卿偷偷相视一眼,他们胆颤心惊,再不敢乱说什么。 白玉仙走到远处,一个人蹲在河边洗手。 血腥味是真重,他讨厌这味道。 暮丘走到世子身边问,“您不怕皇上问责?” 白玉仙舀着手里的水问,“你觉得皇爷爷想不想他司空鹰死?” “属下不敢揣度圣意。” “皇爷爷当然想让司空鹰死。” “那……” “只是皇叔不想。” “是端王和贤王?” “没错,他们两个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都在等,等皇爷爷驾崩那一天,到时他们会斗得更激烈。” “端王好像和司空鹰不睦啊。” “这倒是事实,端王叔这人比贤王叔更具谋略,贤王叔这人两面三刀,表面和司空鹰闹,背地里没少去和人家示好。” “世子认为,司空鹰是真心想和贤王筹谋,还是……” “哼,互相利用罢。” 白玉仙转身回到马车旁,正想上去,忽见前方出现了不明之人。 暮丘警惕起来,“有刺客?” 白玉仙冷哼,“这些人可不是刺客。” 为首的是司空染,她这是赶来找死。 带了数十个人,个个轻功飘逸,看来都是高手,否则她也不敢来。 暮丘问,“世子,该如何?” “杀无赦。” 最好是在这里把司空染杀了,他站在马车上,睥睨看过去。 司空染拔刀进来乱砍一通,她已经没有依靠了,燕国的司徒家被叶羽收拾得一干二净,司徒家没了,而陆国的司空家现在也被白玉仙捣毁。 她不允许,她仅有的倚仗是司空鹰,如没了她,她就真的如蝼蚁。 不管如何,她要和这天争一争,不能什么都便宜了叶浮珣和白玉仙。 她挥剑毫不留情,一通乱杀下来,想靠近司空鹰。 却见白玉仙站在马车上,他弯弓搭箭,直指着在人群中拼杀的恶女。 他记得,曾经司空染就是这样弯弓搭箭对准了他的珣儿。 今日,他就要心上人报这一箭之仇。 司空染停下看着那一幕,她认为白玉仙不会。 旁边的士兵掷出手中的金戈,一把刺在司空染的身上。 司空染被刺伤,她感到疼,猛然抓住金戈,想打回去,旁边又有人袭击上来。 左右夹击,她身受重伤。 暮丘忙着杀那些高手,跟着一个人纠缠不休,见到世子那边有危险,他大喊,“世子,后面有人偷袭,小心。” 白玉仙松开弓弦,利箭飞去,直指向站在人群里的恶女。 司空染摇摇欲坠,她捂着伤口,跌跌撞撞,脸上一派死灰。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不甘心啊,好不甘心。 她占据了天时地利,拥有了一些金手指,为什么还是打不过这些人? 司空鹰大喊,“染儿,你赶快离开,别管我。” 这会儿,这个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司空鹰北武侯居然居然慈祥和蔼起来,那表现出来的父亲深情形象,真是让天地为之感动。 咻!利箭射入了司空染的胳膊,她偏开了,本来是一箭对准她的,这女人惜命,知道跑了只会被瞄得更准,竟然站在原地硬生生接住。 所谓的有去无回雷云箭,她知道这雷云箭必然是要饮她的血的,所以站在原地堪堪受了这一遭。 她面目沉恨,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蓦然大喊问,“白玉仙,枉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居然这么对我。” 白玉仙听着无动于衷,什么痴心,那是她司空染自作多情,被她喜欢,他还嫌恶心。 伸手再拿一支利箭,他就是想试试这雷云箭的威力。 他白玉仙剑法不错,箭术也是百步穿杨,在这方面,他还真不是自卖自夸。 这一次,司空染不用躲了,因为不管躲到哪里都会死。 他搭上了三支利箭,司空染望着无情的人,心中惊愤交加。 这纪衍诺当真无情,世上再找不出如他如此绝情之人了。 这男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也许只有叶浮珣才是他的一切。 叶浮珣,那该死的女人,她凭什么得到了一切? 想到那可恨的女人,司空染目赤欲裂。 司空鹰喊,“染儿,快走,别犯傻了,爹爹不会有事,你必须活着。” 司空鹰想着,等回到京都,他一定想办法脱罪。 司空染犹豫不决,她好像没有退路了,带来的人都死了,居然都被杀死了。 周围圈着一群士兵,他们虎视眈眈。 那边的白玉仙弯弓搭箭,他想让她死绝。 走投无路了吗?司空染后退一步,眼看那边的人放箭。 倏然,一人飞来,他抓着她飞走了。 “扶鸢鸾,你怎么……” “先逃出去再说。”扶鸢鸾抓着女人就跑。 暮丘想带人去追,白玉仙让人回来,“不用,追不上的。” “那我们就这样放她走。” “先让她多活几天吧,至少知道这些人贼心不死,刚没听到北武侯说吗,回到帝都,他不会死。” “所以其实回去是他的免死金牌。” “正是,司空家还有个老头,当年立下汗马功劳,司空鹰能扶摇云上也是依靠了司空老爷。” 暮丘义愤填膺道,“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不会,肯定是要有些作为的,我白玉仙岂能任人宰割?我们先回去吧。” “是。”暮丘下去吩咐。 所有人收拾整齐,再度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赶了数天路程,终于进入城门,白玉仙放慢速度,他不敢横行过长街。 这街上很热闹,有百姓站出来夹道欢迎仙世子凯旋。 白玉仙骑马走过人群,正想是谁在背地里安排这一出? 疑惑间,看到远处闪着刀光剑影。 一个白衣俊影和一个碧衣少年大打出手。 那碧衣少年是谷灵?而白衣俊影,正是叶浮珣。 她戴着雪玉冠,穿着白衣,女扮男装,和谷灵打得难分难解。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深情缱缱。 白玉仙吁了一声,他的坐骑停下。 戚岚卿也停下,她甩出一道鞭子呵斥,“谁人在前方交戈?” 那边两个人没有回应,他们继续打得难分难解。 白玉仙坐在马背上认真观看前边的战乱。 而戚少华以为仙世子在生气,当即示意妹妹,你去将他们分开。 毕竟那是两个年轻子弟,也许换上戚岚卿一个姑娘家更容易劝服。 戚岚卿正在气头上,这两天白玉仙都没怎么理她,她心情不好,因此冲过去劝架,不由分说,直接甩出长鞭。 两个互相厮杀的人终于分开。 叶浮珣翻身仰开,为了躲过甩过来的鞭子,她动作有些不稳,眼看要砸向停在不远处的白玉仙身上。 戚岚卿大喊,“仙世子。” 白玉仙稳坐如山,他伸手接住飞过来的人。 一把接住的,特意伸开双手抱住了她,他眉目上都是欣喜。 叶浮珣转头看着好久不见的师兄,她樱桃嘴微抿,故意折手想一剑砍了他。 戚岚卿奋力冲过来阻拦,她喊,“仙世子小心。” 白玉仙俊影飞起,他抱起险些被鞭子击中的人,视线凝注在她脸上,目光贪婪,眼眸深情缱缱。 叶浮珣躺在怀里,眼睛眨也不眨望着许久不见的将军师兄。 她生气,哼了一声,扭头。 白玉仙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上柔软。 他抱着她落座在马背上,薄润孤冷的唇边浮起笑意,那笑深浓而愉悦。 戚岚卿看着那一幕,她想甩出的鞭子堪堪停住。 她以为看错了,怎么会,白玉仙居然会这样笑麽?这个人装着冷冷的,每天都板着一张脸,好似谁人欠了他似的,可他却因为一个白衣少年微笑。 那白衣少年是谁?白玉仙为何看到这个人就笑了? 想到是这该死的人,戚岚卿气恨满胸。 白玉仙未曾留意那边的戚小姐,他抱着怀中的人落回马背上,顺手将她扶起,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他拥紧她,竟然不想放开了。 “珣儿,是你吗?” 他贴着她的耳朵,喃喃低语,动作亲密,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畔,她面颊飞过一缕红晕,耳朵更是红得通透。 “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叶浮珣撇撇嘴回一句,她不想原谅他,这个骗子,骗了她那么久那么多,可不能轻易原谅。 白玉仙修长的手环过她细腰,他笑得温柔俊绝。 “珣儿是在生气吗?” “是,我就是在生气,难道不该吗?” “该,纪衍诺该打。” “噢,那你会打他吗?” “那珣儿舍得吗?” “关我什么事?” “如何不关你的事,我身上疼,我的珣儿必是最心疼了。” “才不会,疼死你算了。” 叶浮珣想躲开他,身后是他坚实暖热的胸膛,耳边是他贴进来的嘴唇。 这家伙是存心想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可是在街上。” “那又怎样,我的珣儿,我想抱住还经别人允许吗?” “纪衍诺,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穿着男儿装。” “放心,那也是我强人所难。” “你还引以为豪了?” “是啊,珣儿,为了你我可不惜一切代价了,你可莫要把我推开,免得我被人撕了粉碎。” “油腔滑调,这不是我认识的太子爷。” “怎么会,我一直是这样子,我的太子妃若是后悔了,可是太迟了。” 他越发搂紧她了,真的不舍得放开。 日思夜想的人儿,没想到她跑来这里了,这么说,她是在意他的,很在意很在意,若然她也不会来。 那是他等了多久求了多少的期盼啊,经历了困苦生死一遭,他终于赢得了美人心。 要不是顾及着她的面子,铁定是将人转过来亲个够。 叶浮珣努力缩小自己,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都劝了他还不听,路人纷纷交头接耳,说的都是这九世子在做什么?那可是男儿,难道他是断袖? 纪衍诺听着,竟然觉得高兴。 他问怀中的人,“珣儿,这些个不长眼的说我是断袖如何是好?” “你可不就是吗?” “那你必是我想要与分桃之人。” 叶浮珣:……这家伙还来劲了? 她明明是在生他的气啊,怎的听了他几句甜言蜜语,就忘记了他欺骗她的事? 原先是孤尘焰一个身份;如今是陆国九世子白玉仙的身份。 他纪衍诺不是纪衍诺,他身份多重,他可厉害着呢,总是骗她坑她还觉得有理。 “哼,不想理你。” “那不行,你不理我,我会心痛。”他亲了她侧脸。 两个人骑在马背上,缓缓走过长街。身后跟着的一众人,个个瞠目结舌。 那戚岚卿更是气得牙痒痒,她都要气炸了,怎么也想不到这白衣少年人,居然被九世子搂着不放了,这算什么啊? 他们两个人眼里还有这满街百姓吗?九世子真的要这样做吗?他知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入皇上的耳朵里,他必是罪责难逃。 白玉仙,你不会是以为在丰和城平乱有功,就可以为所欲为吧? 这男人真是膨胀了,戚岚卿越想越起,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去拆散了那一对缠缠绵绵的人。 而白玉仙旁若无人,他继续搂着心上人过街。 “知道我住哪里吗?珣儿来这里多久了?” “九世子问这个做什么?” “知道我是九世子了,那一定打听到了很多事对不对?” “又怎样?” “那等我回去,我就去跪搓衣板,珣儿可否原谅我?” “不能。” “何以这般狠心,你心底里在意我的是不是,若然也不会不远千里来这儿寻我。” “你想得美,我是游山玩水到这儿的,听说陆国繁华多彩,我就想来看一看,是不是比我家燕国京都还要繁华热闹。” “那看了以后觉得如何?” “还行吧,的确很热闹。” “那珣儿可玩得开心。” “还行吧。”她的答案真勉强。 白玉仙哑然失笑,晓得她是故意的。 “我这就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他靠近去,又碰了碰她的耳珠子。 叶浮珣察觉他不对劲,转头问,“做什么?”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意味深长 “没有。”他转开目光,只管搂着人,美人在怀,他蠢蠢欲动。 这可是他心尖尖的人,为她生,为她死,为了她不顾一切,世上万物不可比。 “现在你直接回白府吗?”叶浮珣问。 心想,不该是先进宫面圣吗?这家伙还是这么随心所欲随性而为啊?他这是藐视皇恩知道吗? 白玉仙道,“你最重要,我先带你去白府,之后再去拜见皇上。” “皇上是不是你爷爷?” “是的。” “那他人如何?” “珣儿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 “你别想太多,我是怕他没事找事。” “噢……”白玉仙的语气词意味深长。 叶浮珣都不想理他了,这家伙总是这样。 “呵。”白玉仙低笑了一声,暖热的鼻息扫过她侧脸,她面红耳热,正想着催促那骏马走快些。 忽然,穿着官服的人出现。该是宫里的人,是位公公。 他带着圣旨而来,传世子进宫面圣,速速去,不可耽搁。 白玉仙无奈,他微微侧头,薄润的唇靠近那绯红的耳朵道,“在宫外等我,不许跑。” “哦。”叶浮珣回了一声,脸上一阵臊热,光天化日之下,这家伙就喜欢欺负她,竟然又亲了她耳朵。 这家伙,暗使坏。纪衍诺揽着怀中人的细腰,心口千万涟漪四起,他低低的笑声里带着满怀喜悦。 “你放开我。”叶浮珣拿开他的手,她想离开。 纪衍诺松开手了叮嘱,“小心点。” “知道了。”叶浮珣飞身下去,她站在地上抬头仰望大骗子道,“多谢世子举手之劳。” 白玉仙:……看着那桃花眼笑得亮晶晶,心口一窒,要不是在街上,她必是受惩罚了。 暮丘悄然出现在叶浮珣身边,他一副世子放心,我会看好太子妃的神情。 白玉仙侧头望着心上人恋恋不舍,最后驾了一声,骏马极速飞奔而去。 到了皇宫里,感受到气氛微妙。 议政殿里,好几个大臣在面面相觑,他们危襟正坐,大气不敢出,好像刚刚被训斥了。 白玉仙走进去,他拜见皇爷爷。 老皇帝让人平身,漠然问,“那司空鹰如何了?” “还活着。”他回答得坦荡。 有人阴阳怪气起来问,“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吧?”说话的是李大人?他是贤王的人,这李大人见风使舵,最喜欢嚼舌根,搬弄是非一等好手。 白玉仙笑着问,“李大人如何知道?你似乎很关心司空鹰的死活?” 李大人反驳,“九世子这话说的像话吗,皇上说了,务必让北武侯活着归来。” “我没说他死了啊,李大人方才那般急切插嘴,可不就是盼望着人家死吗?” “九世子,你莫要扯东扯西,微臣刚说的是这个吗?” “那你说的是哪个?是说司空鹰不应该死吗,听听李大人的话,北武侯,在你心底里,一个叛臣贼子比我一个九世子还要高贵呢,人家叛乱造反无罪,我这个平乱的九世子则是罪不可恕了。” 李大人:……这话越说越离谱了,这白玉仙嚼舌如簧,压根辩不过他。 李大人心塞,他看向其他人,等着他们救场。 白玉仙顺着李大人的视线看去,先发制人问,“怎么,还有人心疼司空鹰啊,你们心意昭然若揭啊?” 他悠悠的问,想说话的臣子噤若寒蝉,都不敢说了,紧闭起嘴巴,恨不得变成哑巴。 这白玉仙真的是胆大,在皇帝面前,他可以大言不惭,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 白玉仙却想,你们想困住我,也不掂量掂量自个的分量。 我是什么身份,两位皇叔又是什么身份,若是皇爷爷真想治我,他也不会派人去找我回来了,而回来后,想要装孙子卖乖,你们不愿放过,我索性就跟你斗到底了,看谁能熬到最后? 白玉仙的算盘,够险恶。贤王和端王都猜不透这皇贤侄是几个意思。 端王问,“贤侄哪来那么大火气,大家之所以询问,还不是出于关心你,听说那司空鹰被断了手脚,若不是他出言不逊,想必你也不会狠下如此心吧?” “端皇叔问得好,司空鹰这乱贼口出狂言,说端皇叔不及贤皇叔七分呢。” 贤王:这是人在旁边站,锅从左边来吗? 贤王看向侄儿,就瞥一眼问,“何必拉上我?” “不敢,侄儿说的是事实,作为晚辈,我哪敢口出狂言,也就司空鹰这种乱臣贼子,他觊觎皇权不够,还说要杀掉皇家所有人呢,这话还真是狂妄,我就想,这要杀,肯定是先除了我,我年纪小,加上无依无靠,可不就是颤颤惊惊吗?” 端王:……卖的一手好惨,算你厉害白玉仙,伶牙俐齿,巧舌如簧,没人能说过你。 贤王问,“是不是因为你断了人家的手臂才遭致那些人反扑?” “皇叔这话就说错了,要不是我断了他一根手臂,他们还想杀我片甲不留呢。” 众:…… 合着说什么都不对,反正九世子悉数推翻了,只有他说的是真的,其余人说话不算数。 在场的人不敢出声了,怕被怼。 这白玉仙太能说了,和七王爷当年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瞅着皇孙滔滔不绝,竟没有打断,还听得认真,一脸的耐人寻味。 白玉仙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他也就闭嘴了,正身面对着皇爷爷,等着老人家定夺。 老皇帝问,“那么九世子认为该如何处置这司空鹰?” 白玉仙毫不迟疑问,“皇爷爷当真要让孙儿说?” “但说无妨,免你任何过失之责。” “多谢皇爷爷,那皇孙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旁边的几位臣子擦汗,就想,白玉仙,我就不信你敢。 俗话说,刚过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你敢出头,必定被第一个敲打。 那司空鹰是何等之人,岂由你处置? 他培养出来的人,那些个余孽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真到了鱼死网破时候,看你到时拿什么来博? 众人危襟正坐等着。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赶尽杀绝 白玉仙拍了拍衣领道,“皇孙认为,如司空鹰这般乱臣贼子,唯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贤王差点站不住,他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是杀人灭口。” “怎没弄清楚,他确实想造反,丰和城一役,百姓受困,多少人血书请命,我这身上带着呢,皇叔你要看吗?” “谁知道那些书是不是你逼着人写下来。” “皇叔有这般疑虑,何不带人去丰和城一一问清楚呢,不过,我好像也信不过你啊,谁知道你为了陷害我,又怎样驱使别人。” “白玉仙,你这是诬蔑。” “我是皇叔侄儿,为何要诬蔑你,反倒是皇叔,明明是司空鹰造反,你却一而再为他说话,敢问你这安的什么心啊?” 贤王气得咬牙切齿,才发现这小子在挖坑让人入套,他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人。 贤王不想说了,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这司空鹰怕是救不活了,摊上了这白玉仙这主儿,还是自保要紧。 如此,司空染拜托的事,只能抛诸脑后,不敢再拿出来打称。 因为相谋后动,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贤王丧气,哼了一声,他闷着一张脸站着不说话了。 白玉仙瞅着生气的皇叔,他问,“还有谁想跟我辩一辩?” 没人回答,老皇帝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皇爷爷问,该如何处置司空鹰。”他还真敢说,本来这事可以囫囵吞枣掩盖过去了,看来他是不想就此一笔勾销,非要置司空鹰于死地。 众臣偷偷擦额汗,白玉仙,有两下子,贤王和端王遇到对手了。 他们形成了三足鼎立,往后日子不好过。 除非弄死白玉仙,否则就要被他弄死。 老皇帝让人说出想法,“既然其他人不敢说,那便由你来说。” “是,多谢皇爷爷。” 白玉仙好整以暇道,“既然司空鹰生了反叛之心,便也知道下场,叛臣贼子,按律当斩断,不能再以什么劳苦功高,功勋卓著之类掩盖他罄竹难书之恶行,若然,旁人效仿之,都认为反一反,无大事。” “那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司空府上下,老弱妇孺贬出帝为奴,壮年全部处决。” 他一声话下,在场的人吓得汗流浃背。 都想大骂,白玉仙,你这是赶尽杀绝。 白玉仙想,当年七王爷府邸是不是无一活口?那时候你们给我父王和母妃活路了吗? 那时候父王身边的人,母妃身边的得力丫鬟,他们是不是无辜者? 是不是都被处置了?今日,我之所为是为一报还一报。 有句话说的好,善恶到头终有报,邪不胜正,这是真理。 端王问,“九世子,你这是不是包藏祸心?自私自利?” 白玉仙高声反问,“皇叔指的是什么?” “你觉得呢?” “我如何觉得,这皇家是不是白家所有,而你是不是白家人,怎么,难不成你是在同情司空家,是想置列祖列宗于不顾。” “你……”端王气结,这小子真敢说,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尽了,别人都是错,就他对。 皇帝看着反复吵来吵去的几个人,他道,“行了,此事到此,明日再议。” 他让众人退下,不过,又开口留下皇孙了。 白玉仙只能留下来,他等着皇爷爷问话。 老皇帝起身离开龙椅,他慢慢踱步下来问,“就没想过被人寻了机会找麻烦?” 白玉仙恭恭敬敬道,“还请皇爷爷示下,皇孙不太明白。” 老皇帝冷哼,“你不明白,那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白玉仙睁眼说瞎话,“皇孙愚钝,还请爷爷指点。” 他用了亲切的称呼,爷爷,少了那一皇字,犹如入了百姓家,最亲切不过是一声爷爷,暂时远离了这皇权纷争,挂起那最值得惦念的亲情。 老皇帝沉默片刻道,“然则,你端皇叔说的也没错,你是用了些私心。” 白玉仙为自己辩解,“皇孙之私心是为了皇家。” “你要坚持如此以为吗?” “是,皇孙言之肺腑,无有强词夺理之心。” 老皇帝叹息,“你和你父王一个样,性子执拗,这脾气不好。” 白玉仙沉默,人各有志,他便是这般,还能如何呢? “皇爷爷会责怪皇孙擅自做主吗?” “你也知道那是擅自做主?” “还有迫不得已,司空鹰辱骂父王,皇孙不能忍,父王当年为了皇家尽心尽力,皇孙从小失去父母,在江湖草泽里独自长大,我失去的一切司空鹰反倒觉得这是理应,谁人愿意被这样嘲讽?更何况他是乱臣贼子,我没有将之就地处决是尊了皇爷爷圣令。” “罢了,既如此,就依你所言,三日后将人问斩。” “多谢皇爷爷成全。” “这不是成全你,可记住了。” “是,是为皇家圣恩。” 白玉仙告退,走出金碧辉煌大殿,他笑得满面春风。 回来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反制这帮人,本来还担心他们孤注一掷,现在看来这些人都胆小。 他们跃跃欲试多年,却始终不敢作为,如今都成了缩头乌龟了,如果真能成事,也不会等这么久。 也许,有人觉得皇爷爷年事已高,盼着他倒下,然后趁机作乱才是最佳时机。 偏偏他白玉仙从天而降,所有人的计划,他们想要的完美棋局,被搅得七零八落。 白玉仙心情舒畅,走在路上,脚步轻快不少。 戚少华上前来拜见问,“世子无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戚岚卿笑了,“看仙世子这神态,那些人并没有找茬。” 白玉仙不置可否,现在好了,要紧的事办完,他要赶出宫去,去找他的心尖人。 戚岚卿跟随着出去道,“仙世子,这不是回白府的路。” “你不用跟着我,我有事要去做。” “仙世子,舟车劳顿,这时候您该回去休息休息。” “你是在安排我做事吗?”白玉仙转头看步步紧跟的人,这人是跟屁虫吗,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痛心疾首 “属下只是担心您。”戚岚卿忍气吞声,她不敢招惹他了,就是气不过,想到那白衣少年,心火更是蹭蹭往上涨。 那白衣少年是谁啊?世子这赶着出去是想去见那人吗? 戚岚卿生起了担忧,难道世子真的是断袖? 那白衣人,如果是个男人,长得这么秀气,这确定是个男人吗? 戚岚卿亦步亦趋跟着,就是不想走开。 白玉仙停下来问,“你非要跟着我吗?” “属下是世子的护卫,属下自然要跟着您,以便保护您。” “我自个能解决。” “这是属下职责。” 戚岚卿执拗,她就是不走。 白玉仙看向戚少华问,“你这做哥哥的是不是该教一教妹妹如何为人处事,她总这样可不太好?” 戚少华认错,“仙世子教训的是,微臣立刻教导她。” 他把妹妹拉住,让人别任性。 戚岚卿不想听,“哥,他怎么可以这样,我们这一路上为他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何以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如此我们……” “兰儿,你别说了,要都你这样斤斤计较,谁敢让你在身边做事?” “哥,我是为我们鸣不平,你怎么还说起我呢?” “我也是在提醒你,他是世子,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他的权力,我们无权干涉。” “可是皇上说了,要我嫁与他。” “那是皇上随口一说,而且当时是姑姑开口说你和仙世子年纪相仿,不如撮合了这门亲事,皇爷爷说,两年轻人确实差不多大,若是在一起相处着生出了情分,便在一起吧。” “也就是说,皇上认同这门亲事的前提在于,必须是两个人你情我愿,他还没说赐婚,是你自己认定。” 戚少华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戚岚卿都要被气哭了,“我是不是你妹啊。” 戚少华安慰又哭起来的人,他真怕女人哭,更何况这是妹妹,“你这样,很难俘获仙世子的心。” “我很差吗?” “你不差。”是性格问题。 唉,该怎么劝她呢? 男人其实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就是那种善解人意的,像这个妹妹,总是风风火火,还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其实没有几个人受得了,真正能受得了的人,她也不喜欢啊。 “哥,我不跟你吵了,我一定要跟着他去看一看,我倒要会会那个女人,那是个什么东西啊,胆敢跟我抢男人?” 戚岚卿擦了擦眼泪,她转身飞走了。 戚少华哎了一声,没把人叫住,只能站在原地痛心疾首。 戚岚卿追上白玉仙的身后,她固执地跟在他的身后。 望着那白衣俊影,她心里一时气恼,一时又觉得,我是姑娘家,可以忍他,毕竟以后要嫁给他。 这大小姐在和自己做心里争斗。 白玉仙停下来了,他回头看一眼问,“你怎么又跟来了?” “是皇上要求,不是我。”她非要跟着。 “自以为是。”白玉仙不想说这种人,晓得越说她越得意,索性不说了。 想到心上人还在等着,他加快脚步赶去。御起轻功,他飞檐走壁而去。 戚岚卿看着倏然消失的人,气得跺脚。 轻功好了不起啊?我也会。 她提气飞起,急急忙忙跟上去。不过内力不够,还是停下来了。 白玉仙去到街上,大老远看到心心念念的人,他眉开眼笑,放缓了脚步,他潇潇洒洒走过去。 叶浮珣在街上闲逛,东看看,西瞧瞧,后边的暮丘一直跟随着。 他问,“太子妃几时来到?” 叶浮珣随口回答,“才到不久,一路上看别人打打闹闹,耽搁了。” “就你一个人吗,不带侍从吗?” “不带,一个人自在,带人麻烦。” “那皇上和皇后知道吗?” “他们不知,不过我大哥知道了。” 暮丘一时也不知道问什么好,没想到这太子妃居然这么乖,什么都回答了。 他就是想找个话聊聊,她却只负责回答。 暮丘想了想问,“太子妃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回白鹤府休息?” 叶浮珣掀眉,“白鹤府,那是你们世子置办的府邸吗?” 暮丘猛点头,“是,世子特意给您准备的。” “噢,不是他皇爷爷御赐啊?” “皇上有赏赐,不过世子不要。” “为什么?” “世子说自己准备的和讨赏哪来的不一样,世子想全心全意为太子妃准备一个家。” 暮丘使劲胡说八道,他想,主子啊,我已经尽力了,接下去靠你了。 叶浮珣转头看本来是沉默少言的护卫,莫名笑起来。 暮丘不好意思问,“太子妃笑什么,是属下说错了吗?” “没有,你家世子知道你这么会说话吗?” “属下不敢胡说,那真的是世子的心意。”暮丘暗暗擦汗,他觉得自己真不容易,既要护卫世子的安危,又要帮主子忽悠未来的世子妃。 这活儿不容易,就希望主子能抱得美人归,毕竟他这么千辛万苦为她,也该求仁得仁,终成眷属。 暮丘问,“要不要坐马车?” 叶浮珣摇头,“我还能走,只是有点饿了,想找吃的,你给我推荐推荐,我刚来到这儿,还不熟。” 暮丘尴尬,“属下对吃的也没有讲究。” “哦,那算了,我自己找。”她走马观花,暮丘转眼看到了谷灵,忍不住问,“太子妃,您为何与那谷灵打起来了?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不,他没做错,他问我墨卿月在哪儿,我说不知道,他就和我动手了。” “墨卿月?是那墨焰楼楼主墨卿封的妹妹?” “正是。” “她不是……去西国了吗?” “我知道啊,我不想告诉谷灵而已。” “为什么?” “因为他之前欺负墨卿月。” “就这样?” “你一个护卫问这些做什么?” “这不是想八卦吗?”暮丘难得不正经。 叶浮珣微微一笑,竟没有反驳护卫的话。 她抬步走进一座茶楼,入门的时候小二热络上来打招呼。 叶浮珣找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入座道,“给我上最好的招牌菜,什么好吃上什么。” “好咧,小公子稍等。”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名声大噪 暮丘给倒茶,正想说什么呢,世子来了。 叶浮珣拿起茶水饮啜一口,她无视欺骗自己的人。 白玉仙坐下桌旁问,“来多久了?” 她瞅着欺骗自己的人问,“你是谁?” 白玉仙眯起凤眼,“珣儿还生气呢?” “谁是你珣儿?” “当然是眼前的如玉美人。”他拿走茶杯,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送上。 叶浮珣不想接,白玉仙靠近去,“珣儿要是不喝,我可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行非君子之礼了。” “纪衍诺你威胁我!” “不敢。” 看着瞒着的美味,他剑眉不安的跳了两跳。 叶浮珣拿起筷子,夹起了一个精巧可爱的小包子送进嘴里。 这茶楼里的美味就是包子,要吃上大鱼大肉得去酒楼。 白玉仙尝了一口,包子里埋馅,味道鲜美,吃起来感觉不错,就是太小了。 叶浮珣忙着填肚子,她一早上没吃东西呢? 白玉仙给倒茶送过去,“慢点。” “你去哪儿回来?”她嘴里吃着美味,说得含糊不清。 白玉仙左看右看,这是在茶楼里,不宜说太多,故道,“回家再说好不好?” “家,在哪儿啊?” “我置办了宅邸,那儿就是你的家。” “你不是住在宫里吗?” “我不住那儿。”白玉仙把人抱起带走了。 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跟去的。 而他可不会放她走,“你都送到我家门口了,岂有不抢之理?” “谁,谁送到你家门口了?” “珣儿啊,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才没有,我游江湖,谁知道会在这儿遇见陆国鼎鼎有名的九世子?” “珣儿很生气吗?” “是啊,太生气了,来到这里就听说陆国皇室里那刚回来的九世子他名声大噪,他在丰和城里打了胜仗,啧啧,好多人夸夸其谈,都把这人吹上天了,说是他撂倒了司空家,这是要准备对世族门阀动手了。” 白玉仙抱着可心人往家里走,他边走边笑。 叶浮珣搂着他脖颈,看着笑起来的男人,他俊美的容上,盛着欢喜愉悦。 “很好笑吗?” “好笑啊,我听出来了,珣儿心底里眼里都是我。” “什么啊,花言巧语,不想理你。” “你才不会,你私下里去打听了这么多,是不是很想我?其实很担心我对不对?”他停下来询问怀中的人,想到害她忧心,深感抱歉,他这一生,只求她喜乐无忧,不想她愁眉紧锁。 白玉仙低头,他用额头轻轻触着她眉心,英挺的鼻尖抵着她的小翘鼻,浑浊的呼吸扑了她满面霞红。 叶浮珣心口小鹿乱撞,自从见到他,都是他在说心里话,他说了好多好多甜言蜜语,她知道,他是真的想念。 这也是第一次听到说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心里话,是纪衍诺想对叶浮珣说的甜言蜜语。 她想说,我也和你一样。我担心你受伤,担心你出事,我可急坏了,却不能做任何? 白玉仙缠着日思夜想的人道,“不是珣儿先招惹我,是我想你了。”他的话满含深情,伴随着低哑声色,让人迷糊起来。 叶浮珣握不住自己的剑了,所以想着自保的意识被男人模糊成了一片,她抬头望着情动意切的人,默然的,闭上眼,由着他了。 白玉仙的得到允许,心中大喜,他低头含着红艳艳的小嘴,亲了又亲,心口满是甜蜜和美满。 叶浮珣伸手环住她脖颈,她和他拥抱在一起。 半晌,她道,“纪衍诺,你是个骗子。”又想起他欺骗自己的事来了,原先想好了,找到他,定要把他痛打一顿,谁想,这手还没动,先被他缠了个没完。 白玉仙连连道歉,“是我错了。” “诚心认错吗?” “自然,珣儿自是会原谅我的是不是?若然你也不会来找我。” “哼,谁来找你了,我来这儿是为了游历江湖。” “珣儿说谎,你这叫不诚实。” “那你诚实了吗,你骗了我一次又一次,那又怎般算?” 白玉仙想了想道,“那珣儿罚我,我一定乖乖认了。” “如何罚?” “跪搓衣板如何?” “那算什么?” “难不成要跪剑啊?” “不如与我比一比剑法?” “那可不行,我才不要与你动武,若伤了你,疼的是我。” “嘴贫。”叶浮珣转头,不想搭理他了。 然而双手还搭在他肩上,整个人都被捂在怀里,她总是气哼哼,也躲不过他纠缠。 “好了,不气了,走吧,带你进府里看看。”他一把将美人打横抱起,就此带着她进府邸深处。 春语和夏宁已经给准备好房间。 白玉仙把人放下,他牵着她去看看入住的房间。 叶浮珣不想住,“我住客栈,我有钱。” 白玉仙看着闹脾气的人,他转身过来将人抱住道,“那珣儿入住这里,然后给我付租金。” “不想。” “那我只能绑你在这儿。” “你敢。” “我敢。”他把人堵在门上,又想来。 叶浮珣吓一跳,这家伙现在是动不动就想上手啊? “白玉仙,你个登徒子。” “面对珣儿,这君子的行为就不要了吧?” 叶浮珣看着存心威胁自己的人,他看起来很认真,明显不是在开玩笑,大有进了我的门,你就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 “纪衍诺,我是燕国的太子妃。” “珣儿,我是燕国的太子,你是我的太子妃,现在虽然我的身份是陆国九世子,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一切回到正轨的。” “也就是世子,没什么了不起。” “真的吗?珣儿要不要试试?” 什么呀,跟他说东,他扯西,叶浮珣想推开仗势欺人的家伙。 白玉仙低头又亲过来,他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去燕国找她,就为了诉一诉这思念之情。 没想到她来这儿了,正好,他不用跑去了,伸手就把人抱在怀里,一亲芳泽,心里甚是欢喜和满足。 叶浮珣眨眨眼,看着孤冷的唇覆上来,她闭上眼,又默许了。 白玉仙眉眼含笑,那是他求了很多年很多年才拥住的人,终于如愿得偿,欢喜成双。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高深莫测 叶浮珣依偎在他怀里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那么多的身份?” “我不是故意骗你,那时我也没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那现在想清楚了?” “嗯,我想要这天下,也想要你。” 谁答应,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叶浮珣羞赧,想跑了。 白玉仙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让人跑,“你跑了,我一定去追,到时你无处可逃。” “走吧,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这府上。” “让下人来就可以。” “那可不行,你不一样,只有我能陪着你。” 叶浮珣:……这人就会花言巧语。 白玉仙笑着牵起心上人,他带着在府中四处观赏,“都是照你喜欢的来布置,看着如何?” “还行。” “就这样?这可是你的家,你要不喜欢,我必要重新装修起来。” “什么我的家,我是燕国的太子妃,还没嫁你呢。” “哦,很快了。”他带着人去看风景。 这白鹤府里,有座风雨亭,亭在水中央,水中种荷花。 不过现在不是夏天,没有香荷十里花满园。 白玉仙坐在美人靠里,他将心上人拥在怀中道,“等解决了陆国的事我就去燕国提亲。” 叶浮珣转头看他一眼,“我父皇知道你的身份了对不对?” 白玉仙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应一声,“嗯。” “就说嘛,你们不是傻子,肯定有所求和有所谋。” “珣儿。” “纪衍诺,你是不是看见了很多我过去的事?” 白玉仙承认,“是。” “那你不怕吗,听说这是命,强行逆改会遭致厄运。” “我只怕失去你。”他拥着怀中人,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他回家了,她在身边,这就是最好的开始。 “那你要如何向你的皇祖父交代,我知道他想赐婚予你,那戚家的大小姐是侯门之女,娶了她就等于娶了兵权。” “皇祖父心中另有考量,他不可能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叶浮珣迷惑,“怎糊涂了,如今你不争急需戚家的帮助吗?” “那你知道宫中目前谁最受宠吗?” 叶浮珣想了想道,“好像是戚千金的姑姑,在来这儿的路上就听别人议论纷纷,说什么当今的戚贵妃宠冠后宫。” “你那你觉得皇爷爷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吗?”白玉仙把玩着心上人的青丝,这如墨柔顺的青丝,握在手里,顺心遂意,看着这青丝,就忍不住想与她耳鬓厮磨。 老天知道他心底里装的是谁,满满的都是她。 “你的皇祖父,我怎了解。” “皇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外头各有评说,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皇爷爷不会犯糊涂。” “怎糊涂了,那戚家相较司空家而言,可算是独树一帜了,人家不同流合污。” “呵呵,珣儿你不了解,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得到了,就一定会想要更多。” “噢,那你呢?”叶浮珣看着高深莫测的世子,突然发现他眼神里藏着许多事,看起来深邃无渊,她好像也读不懂他了。 其实好像也未曾读懂,反倒是他,时时刻刻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要她有难,他一定会出现。 叶浮珣搂着他的脖颈,蓦然靠近去,她贴着他心口道,“只要你想清楚了,便去做吧。” 白玉仙笑起来,俊容上都是宠溺,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细腻柔滑的面颊,他低头亲了亲她眉心道,“不管我做什么,所有选择都是关于你,所以你无需多想,也无需担心。” “真的,我只喜欢你啊,你应该知道。”男人搂着怀中娇人儿,他求江山,求一个恩怨分明,最终都敌不过求一个叶浮珣平安顺遂,幸福和乐。 叶浮珣听着他的心里话,忍不住问,“如果不依凭外力,你要如何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凭我自己。”他拿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冰凉,“是不是还怕冷啊?” “没有啊。” “手这么冰,你从小就怕冷。” “你怎么知道?” “你大哥说,我也问大夫了,自然是知道的。”他拿着她的手与着五指交缠,他的手炙热如何,握着她的时候,变成了冰与火的交融,他想捂着她手心热些。 “其实我现在好多了。” “珣儿也学会撒谎了。” “那不及九世子厉害,骗我骗得好苦。” “那从今往后不会了,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说与你听,让你帮我一起承受,你可会怨?” “不怨。”叶浮珣挨着,靠着温暖的胸膛,觉得暖和。 那边,春语走来,她给送来一件披风,衣领毛绒绒的,煞是好看。 白玉仙伸手接过,他道,“陆国气候还可以,燕国这时候可是凉得很。” “我那儿有雪,你这儿有吗?” “没有,但这儿四季分明,你要是喜欢看雪,以后我就陪你去看。” “好。”叶浮珣站起来,她穿上披风,裹紧了,她觉得暖和许多。 暮丘来禀报,“世子,戚家小姐来了。” 白玉仙没好气反问,“她来这儿做什么?” “说是皇上让来。” “又拿皇爷爷来当借口,真当我好糊弄。” “那现在怎么办?” “把人请走,这是我府邸,不是她家,不是她想来就来。” 暮丘竟然不敢再说任何,他看向太子妃,想让她说句话。 这戚小姐本是皇上钦点的护卫,说是保护九世子,皇上的意思也就是看看两个年轻人能不能擦出火花,结果呢,火花没有,杀气倒是一股接着一股互相碰撞了。 白玉仙问,“你还不出去回话。”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我有自己的护卫,不需要其他以外的人过来监视。” 暮丘听了,忍不住精神一震,这理由倒是够劲,戚小姐还真就像是皇上的眼睛,摆明着是来监视世子的,甚至她不是帮皇上,有可能是帮她的贵妃姑姑。 暮丘正要出去回话,那戚岚卿自己进来了。 她心里一直在惦记着那白衣少年,想到他和世子在街上搂搂抱抱,醋意一阵阵往上涌。 仙世子定是被那人迷惑了,否则不会如此。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一触即发 如是想着,戚岚卿加快脚步走进来。 她想看看那人是不是也入了这府邸。 而站在远处张望,还真看到了。 白鹤府中的风雨亭内,远远望见两道身影,皆是白衣胜雪,两人面对面而立,关系好不亲密。 戚岚卿站着望过来,她看了好久,适才发现这白衣少年不是男人,原来是个女儿家? 怪不得,原来是女扮男装? 想起少年还会打架,那么该是个江湖人。 先前派人去打听,都说白玉仙流落江湖几多年,他成了江湖风流子,那么这女扮男装的少年,想必也是世子在江湖游荡时认识的人了。 戚岚卿越想越气,凭什么一个江湖人比她一个侯门千金还要嚣张?真当她戚岚卿好欺负呢? 她气鼓鼓走来,靠近了两对狗男女,她冷冷问,“九世子,你不是说要去东风苑点兵吗?” 白玉仙剑眉微蹙,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东风苑点兵了? 他为何不知道?再说了,即便他真有这样的安排,也轮不到她戚岚卿来提醒。 白玉仙无视怨气深重的戚家女,转身面对师妹,他抬手轻轻扫她的肩膀。 她适合穿白衣,尤其是带毛绒绒的东西,那毛绒绒裹着她的昳丽无双的容颜的时候,看着皎洁清丽,美艳无暇。 一双清亮的双眸,秀眉俏鼻,唇红齿白,绝代佳人。 他最喜欢看这眼前人,永远看不够似的,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拥在怀里紧着。 白玉仙拿起她脖子上的领绳,小心翼翼的拿起打个蝴蝶结,他轻声问,“可觉暖和?” 叶浮珣点头,“热得都要冒汗了。” 她抬起双手,将被在身上的披风紧了紧,而后转身面对戚家金贵的大小姐。 戚岚卿,戚侯爷之女,此女骄横,她有一位姑姑,是陆国老皇帝的最宠爱的贵妃,如此,戚家如何深受圣恩可想而知。 娇女好武,听说她上过战场,也懂射箭,可算是烈烈巾帼。 只是这性子太蛮横了些,戚岚卿面色不善,她站在娇弱的人面前,上下打量着对方。 鸦发如瀑,面貌姣致,姿态优雅,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戚岚卿瞅着,心底里气哼哼。 感觉此女和帝都里那些个娇贵无力的大小姐差不多一样。 戚岚卿想不明白,白玉仙为什么和这样娇弱无力的人纠缠在一起? 难道就因为对方容貌标志,颜色上等? 说起来是有几分气质,那种气质绝尘独艳,很是尊贵优雅。 戚岚卿心中不忿,心想,怎么可能,一个江湖女人,她如何拥有这般雍容华贵之气度? 越看越不服,戚岚卿眼里喷火,想着到底是个狐狸精,也不怎么样? 叶浮珣不晓得对方心里的想法,只道,“戚小姐为何这般注视着我?” 戚岚卿忍着怒火问,“你是谁?” 叶浮珣微笑,“我是你们九世子的师妹。” “这么说,是个没什么来路的江湖人?” 她蹙眉,默然反问,“江湖人怎么了?”她不明白了,江湖人难道就低人一等? 戚岚卿讥笑,“你说怎么了,江湖草莽,江湖草寇,说的可不就是你们这些人?” 叶浮珣:……这戚大小姐对江湖人有很大偏见啊。 戚岚卿问,“你可知站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 她转头看,站在她旁边与并肩而立的正是纪衍诺,他是燕国太子,后来变成了陆国九世子,他的真名叫白玉仙。 戚岚卿想,不会是不知道吧?是不是就知道他长得俊美卓绝而已? 叶浮珣笑,“戚小姐,你刚是不是没有认真听啊,我说了,你们九世子。” “你!”这人凭什么可以这么淡然自若?在这里难道不是她戚岚卿是主吗? “戚小姐还有什么事吗?若没有,我要跟师兄去吃点心了。”叶浮珣说着拉起男人就走。 戚岚卿急得拦住,甚至破口大骂,“不知羞,一个女人,怎能如此随随便便牵着男人的手?” “噢,戚小姐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江湖草莽,而江湖草莽哪懂得什么繁文缛节,也就戚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懂得什么叫吟风弄月了。” 戚岚卿:……她气结,此女伶牙俐齿,看着还真不一般,难不成要败给这种人了,不行,戚岚卿不认,当即道,“你放开她,他和我有婚姻。” 叶浮珣反而握紧师兄的手,美得九世子心里旖旎万丈,只想把人拉过来拥住了,好在定力够稳,他并没那么冲动。 而叶浮珣道,“戚小姐说什么,你说和谁有婚姻,我怎不知,或者说这陆国里的人为何都不知?” 她故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话里分明就是在说,戚小姐你这不是自欺欺人,自我欺骗吗?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和九世子有婚姻? 戚岚卿气得面红脖子粗,她指着居然还能笑出来的女人,“恬不知耻。” “戚小姐这话可就严重了,我只知两心相许,两情相悦,却不知戚小姐说的恬不知耻为何物,你不知道麽,我和他是师兄妹,我们师出同门,早已私定终身。” 叶浮珣站出去一步,她靠近咄咄逼人的侯门千金,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戚岚卿怒不可遏,叶浮珣仪静体闲。 两人面对面相持,局势一触即发。 戚岚卿按紧剑柄,“大胆,一个江湖人也敢攀附皇家。” “皇家也是人,既是尊贵,当然引得万人称道,怎的在你嘴里就变成了不堪入目。” “你闭嘴,我什么时候说不堪入目了,贱民,见到本小姐还不快快行礼,是想让我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吗?” “呵,戚小姐好大威风,尊贵的九世子都不敢让我行礼,你算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你居然敢骂我,你把话再说一遍,一个江湖野人,居然敢在这儿撒野。”戚岚卿被气着了。 旁观着的暮丘和春语识相后退。 他们退到百米开外,看着大战一触即发,二人聚精会神观看。 白玉仙想说话,叶浮珣纤白的手覆在他手上压了压,明显是在提醒,这个时候你给我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为所欲为 白玉仙立刻紧闭嘴巴不敢多说,在家肯定是女主人说了算,他识相扎根在原地不言不语。 叶浮珣抬步走过去,她面对着戚家大小姐道,“江湖草莽如何,侯门贵女如何,是不是先基于人而立?” 戚岚卿听不懂对方的大道理,“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无权无势也敢来这儿叫嚣,是待在江湖里太久了不知尊卑有别吗?” “好一个尊卑有别,我自是与戚小姐不同,我常年与青山云烟为伴,自然不懂得战场金戈铁马之雄浑,但你贵为侯门小姐,却也失了该有的礼数和身份。 论起来,你又懂得几分大家闺秀之风雅,就因为行事乖张蛮横,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敢问戚小姐本身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是不是如这帝都里传言的那样,你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最多是习了几道枪法,加戚安候为你冠予了荣华富贵,以外,你什么也不是了,说到底就是个借势凌人的大小姐,你又比人家高贵到哪里?” “你说什么?”戚岚卿暴怒,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叶浮珣继续道,“戚小姐自诩是侯门贵女,那敢问你建立了怎般功业?” “没有对吧?一直以来对外宣称你之无所不能当真就靠你手中的鞭子了。” “就因为你与其他千金不同,你会些功夫,而她们温柔典雅,可在你眼里就成了矫揉造作,你喜欢讽刺那些柔弱的女孩,只因为她们除了吟诗作画便都不会了。” “我是江湖草莽没错,而且才来到这陆国,入城以后去了各处,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你的事,很多人都说你是这里的第一美人。” “我今天算是见到了所谓的第一美人,还实实在在的领教了一番,表面看戚小姐当真是无人可比,所有人都是如此说的,我也想如此说,不过得多添加一句话,那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叶浮珣先抑后扬,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 戚岚卿忍无可忍,她甩出环饰在腰间的鞭子。 她飞身后退,她点水玉立在湖中央。 “还敢躲,不是江湖人吗,你们这些江湖人就好那些打打杀杀是不是?好啊,那本小姐今天便向你请教请教,有种别跑。” 戚岚卿飞身而起,她急追而去,那缭绕而去的绳鞭,划过长空,一把向可恨的人索去。 叶浮珣玉手抬起,手中的匕首飞速旋转,冷光闪烁瞬间,她将游走如蛇的绳鞭碎了千段万块。 戚岚卿被一掌打回岸上,她捂着胸口怒视居然敢对自己动手的江湖草莽。 叶浮珣飞身回来,身影飘逸,姿态翩跹。 悄然间停落在岸边道,“多有得罪,还请戚小姐见谅。” 她风姿优雅,礼仪款款,无可挑剔。 戚岚卿看着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人,甚觉得丢面子,当即转头看向那边的世子问,“你就纵容她这般欺辱我?” 白玉仙事不关己问,“方不是你咄咄逼人在先吗?” “是她尊卑部分在先。” “尊卑不分,你还记得这个呢,我还以为你忘了。” “我是世子的护卫。” “那又怎样,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说什么?” “我说,她是我唯一相中的意中人,你得罪了我最在乎的人。” 戚岚卿听着震惊不已,她踉跄后退一步问,“仙世子,你把我置于何地,我和你可是有婚姻的,皇上答应了,而且在这皇城里谁不知道我……” “那是你自己四处宣扬,实则我和你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皇祖父要赐婚,但还没有赐,只是安排你来当我护卫,而我本身不愿意。” “可我答应了。” “那是你的事。” “哼,可不是我的事,此事关乎陆国的未来,九世子想一人做主,怕是不可能。” 戚岚卿愤然离去,回到家,她将事情告知父亲。 她觉得委屈,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她。 “爹,我想进宫去拜见姑姑。” 戚安候呵斥,“胡闹,这个时候你进宫干什么,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岂由你进就进?” “爹,我是你女儿。” “就因为你是我女儿,爹爹才不得不提醒你,仙世子如今深得皇上宠幸,你莫要再胡作非为。” “我怎么胡作非为了,他带一个女人入住白鹤府知道吗?” 戚安候担心问,“你和人家动手了?” 戚岚卿撇嘴回答,“是,我想试试她的武功。” “结果呢?” “不愧为江湖草莽,确实厉害。” “你……”戚安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岚儿啊,世子流落在外多年,他才回来不久,他的事我们都不了解,你怎可……” “爹,是他白玉仙想要皇权,不是我们,他想要皇权,那就要懂得如何选贤任能,一味儿女情长,难成大事。” “你想说什么啊?”戚安候越来越摸不清这女儿的心思了,“岚儿,既然世子无意于你,不如……” “我不,我既然喜欢了,那谁也别想抢,白玉仙是我的,他只能娶我。” 戚岚卿不甘心,凭什么要输给一个卑贱的人。 戚安候痛心疾首,这女儿任性妄为惯了,越来越管不住了,她还真以为有个贵妃姑姑就可以为所欲为呢? 那是九世子啊,皇上最看重的人选,端王和贤王想对付这仙世子都不能,她倒好,步步紧逼,生怕别人不知道戚家目前依靠谁在苟延残喘。 “岚儿,你这样会害了我们家。” “我怎么害了,爹,你怎么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了,你以前不这样啊,先前司空鹰为难您,您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如今还怕起一个年轻人了。” “仙世子和司空鹰不同,再者,对司空鹰,本就不是我们足够硬气,而是皇上早就对人家有提防之心。” “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嫁给白玉仙。” 她劝父亲在朝堂说起这件事,“就说世子年纪不小了,也该考虑婚事事宜了,若没有人提起,皇上肯定忘了,还以为仙世子年纪小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玩物丧志 戚安候犹豫,仙世子的确该成家立业了,只是由他来提好像不妥? 戚岚卿却认为,“爹您最合适了,其实皇上也知道,目前仙世子只有我们戚家可以信任,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得什么叫顺势而为?” 白玉仙他如果想有所作为,必须要装顺乖巧,他这才刚回来,什么支持都没有,他不可能傻到要在这朝堂上叫嚣。 这第二也可借此机会试探皇上的意思,如果他真的重视白玉仙,那么就该为他的人生大事做打算。 政治联姻才能巩固权力,想要夺取天下的白玉仙,他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还有,兵在神速,有些事耽搁不得。 “先前爹你总说我毛毛躁躁,可你看,现在有故人来找仙世子了。” “爹你应该知道的,白玉仙在江湖游弋多年,他肯定结识了不少红颜知己,这今天来了第一个,那接下去呢,肯定就有第二第三个。” 戚岚卿想到这些,就坐立不安。 她必须抓紧机会为自己筹谋,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她不可能让他白白成为别人的人。 她在皇城脚下混了多年,后宅纷争,权势斗争,那些个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她比谁都清楚。 是,那个江湖草莽说得没错,她戚岚卿是没有任何功业,可她之所以不上战场杀敌那是因为留在这里看着这繁华都城的浮沉恩怨几多上演,她在等,也在找,她知道自己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要嫁给白玉仙,她难得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叶浮珣在白鹤府中,她愁眉紧锁问,“你可知那戚岚卿喜欢你?” 白玉仙一脸无辜,“她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我又不喜欢她。” 说着还挑了挑剑眉问,“珣儿,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他细细打量着心尖人,看着她的娇颜月貌,她容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 莫说是吃醋了,就是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白玉仙莫名觉得失落。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还以为她不在乎他。 叶浮珣转头问,“看我做什么?” 白玉仙搂着人问,“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 她愣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而她也没想过,是真没想过,就知道自己在意了,所以想站在他身边,至于有多重,是比过高山还是大海?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白玉仙站在她身后,下巴搁在她肩上,他忍不住叹息起来。 他道,“珣儿啊,你不会是因为心怀感激,才跑来这儿找我的吧?” 叶浮珣:怎么可能,仅仅是感激,她不至于跑这么远,犯得着吗?“你怎么了,为何突然闷闷不乐起来?” 白玉仙表示委屈,“你不关心我,我觉得难受。”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我还为你和这帝都里的侯爷千金对着干呢,你也不问问在这里谁敢和戚岚卿作对,也就我了知道吗? 叶浮珣心情复杂,说起来是她冲动了,她不该这么与戚岚卿正面冲突,眼下这个时候,师兄急需戚家的帮助,戚安候为人还算康正,加上皇帝重视,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加上后宫里还有一位戚贵妃,这贵妃只要在老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那么大势就要飘向另一边。 女人有时候还真的能翻天,尤其是在这局势混乱的时候,她轻微的一句话就能让天地变了颜色。 白玉仙问,“珣儿为何不说话?我就是说说,你别往心里去,我不喜欢你多思,这样心事重重的,你过得不快乐。” 他还是心疼她的,就想,你不怎么在乎也没关系,我用力捂着你的心,只要你觉得暖和了,你过得快乐幸福,那就是我想要的欢喜。 她低头看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那手搂得紧紧的,好像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叶浮珣默然覆盖在他手上道,“你若不重要,我岂会犯傻?我叶浮珣是怎样的人,你纪衍诺是最了解的,那个卓绝风华自信,人人称道的九世子,你可不该这般妄自菲薄啊。” “真的吗?”白玉仙听到她这样说,他急得将人转过来,他抱起她放到软榻里。 叶浮珣看着赖在自己身边的人,“做什么,又想动手动脚啊?” “是啊,时时刻刻想随心所欲,珣儿愿意吗?” 叶浮珣笑,“不愿,你个登徒子,整天就想那些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了,我们是两心相许,两情相悦,自然是该依靠在一起,缠着那欢喜。” “就你会说话,这会儿不忙了,只管玩物丧志了?”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就想陪着你。” “果真是玩物丧志。” “那便丧志吧。” 叶浮珣哑然失笑,她靠在软榻上,白玉仙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不够似的。 她想问,看我做什么,天天都看,不厌烦啊? 白玉仙情不自禁,低头亲一口,叶浮珣由着他,她举手触在他俊绝的脸庞上,纤纤玉指抚摸过气势横生的剑眉,辗转着,滑过他直挺的鼻梁上,然后落在他唇角。 白玉仙眼底里闪过一丝狡黠,他突然咬住她的手指。 顷刻间,心念大动。 叶浮珣惊得收回自己的玉手,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抿唇不说话了。 这家伙惯会使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两个人正在房间里亲密无间,深情脉脉。 门外,暮丘来禀报,“世子,宫里头派人来通知,让您明天记得上朝。” 白玉仙转身靠着软榻问,“不是说我最近不用上朝吗,皇爷爷知道的,怕我被围攻,怎的又改主意了?” “属下也不知缘由,皇上身边的管事太监来了,说是让您务必上朝,否则可是要问责的。” 白玉仙一脸不高兴,他道,“知了。” 他发起牢骚道,“实在想不通那帮大臣又想看什么?” 叶浮珣挨着他问,“是不是因为戚家的事?” “不可能吧?戚安候不糊涂,虽然他女儿没脑子,可这戚侯爷还算有脑子。”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自掘坟墓 “这话你也只能在这里说,可别搬到人家姑娘面前。” “搬到她面前说怎么了,是她自己不懂得要脸,又不是我故意。” “九世子这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玉仙转头,与着尊贵的太子妃抵着额头深情道,“我怜你惜你足够,其他人不足味道。” “九世子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相信了。” “真的?” “不作假。”叶浮珣微微抬头,她亲了亲他嘴角。 白玉仙直接把人扑倒了,蠢蠢欲动,就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现在就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待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就跑不掉了。 叶浮珣让他起来,“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戚家给你挖坑了。” “我知道,不过他们只能自掘坟墓。” “你要做什么?” “问题不在于我想做什么,而是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已经生气了,没事打扰他和心上人亲密,这不气都对不起自己的心意。 刻日,早起。 白玉仙去上朝,进宫路上,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锅在前头等着。 白玉仙跟走过身边的大臣点点头,他们笑呵呵的,都好声打招呼,九世子早啊? 还有人揶揄打趣,说是九世子今天看起来精神俱佳,似乎是有什么喜事啊? 白玉仙笑笑着不说话,心里却道,你们玩我呢? 合着在背地里摆我一道,我还得谢谢你们给我送春风了? 朝臣忙着赶去金銮殿,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大家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静默不声。 早起的皇帝也来了,他白发苍苍,虽是一把年纪了,却仍是昂首阔步,走得特别的雄浑有力,想当年也是叱咤云天啊,实在是一个无人可敌的枭雄,只不过,没能逃脱这岁月摧残。 老头子走上去,他坐在那气势辉煌的龙椅上,随眼俯瞰下来,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视线扫过众臣,看到姱容修态的皇孙九世子,他挺拔玉立,俊彩飞扬,这年轻只站在那儿,就特别引人注目。 都来了啊,众臣下跪行礼,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头抬起一只手,让众爱卿平身。 他生了一双虎目,望着人的时候,威严,摄人。 大臣们悄悄互相看了一眼,都在想着该如何说话。 有人打量九世子,本以为他会先开腔。 没想到他沉默不吭,这人惯会使计,实在是太精明,比他当年的父王七王爷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玉仙正垂着脑袋,他站在他两位皇叔身后。 这端王和贤王气势巍峨,也长得高,都是皇家出来的人,身高气势不同寻常人,两人第一次觉得长得高不是好事,因为容易被看到。 看着大家都是噤声不吭,他们觉得瘆得慌。 端王回头看一眼,想让贤侄先开口。 而贤王神态自若,他脸上似乎很愉悦,似乎是想说,今日早朝,有好戏可看。 为什么呢?因为这两天,大街小巷都在谣传,说九世子断袖,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玉仙眼皮猛跳,坐上的皇帝问,“九世子,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白玉仙道,“世孙没什么可说的呀?”他感到奇怪,为什么要找他说话啊,他没干坏事。 这些天安分守己,天天在府中陪着心上人,那寸步不离,情深意浓,感觉不能再好了,他真希望以后日子天天能这样。 端王道,“你上次去丰和城回来路上是不是遇见了一个白衣少年?” 白玉仙坦然承认,“是啊,白衣少年和另一个少年打架,我怕他们的刀剑不长远,然后就出手帮忙了,有什么不妥吗?” 贤王呵呵笑,能妥吗?这断袖都出来了,怕接下去的内容更不堪入目了,事关皇家颜面,可不能马虎。 白玉仙感觉莫名其妙,他知道肯定有人寻衅滋事,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自从珣儿来这里了,他就不怎么管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真的忙。 他忙着梳理朝政呢,还有忙着研究那些个野心勃勃虎视眈眈人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这一时疏忽,也没怎么听下属的汇报,然后也就不太了解外头的纷纷扰扰,各种胡言乱语。 然后昨日李公公去通知,说是让世子今天务必上朝。 然后白玉仙就来了,他还以为是戚家迫不及待想逼婚,就依靠这宫里的贵妃发挥一点拨天动地只能。 昨日和珣儿分析了一晚上,他差点没睡觉,要不是美人在怀里,他身心舒畅,可能睁眼一夜到天明。 进宫这一路上,他已经盘算了可能可能性。是知道有大事要发生,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事? 只是觉得,众臣看着自己的眼光,都带着一些异样。 好像他这个九世子长了一对特别的翅膀,可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啊。 白玉仙感觉莫名其妙,他也不想猜那些有的没的了。 看此刻站在朝堂上,他就等着他们说出来。 有什么话直接拿上台面上来讲,真没必要藏着掖着。 而群臣百官静默,只有几位权臣敢胡说八道。 一人道,“很多人都看见了,九世子和白衣少年眉来眼去。” 白玉仙:…… 他看向说话的大臣,想问我怎么和珣儿眉来眼去了,你说清楚? 当时他赶着进宫,并没有停留太久好吗? 一臣子道,“你是不是对人家少年强取豪夺?” 还有人道,“你还和人家搂搂抱抱。” ………… 这帮爱八卦的佞臣,关注点是不是太歪了? 都一把年纪了,这么说人家,不害臊麽? 白玉仙英俊朗艳的脸上,忍不住抽搐。 他想,我当时和珣儿搂搂抱抱了吗? 也就是亲了一小口而已,感觉饕餮不知足呢? 你们还没见过我冲动的样子,最多是伸手接住了差点被打的心上人,具体浓情蜜意,缺了一点。 他好像心有不满的,转头看向胡说八道的人,只问,你们能编得再离谱一些吗? 他剑眉狠跳,端王问,“贤侄,你真有那方面的喜好?” “什么喜好?”白玉仙看着皇叔的眼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另辟蹊径 这真的是太冤了,无端端被泼了一盆狗血,他俊脸都黑了。 皇帝问,“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九世子不知道吗?” 白玉仙答,“本世子忙着研究边关要塞之事,哪有空理会街头巷尾之事。” 贤王和端王警惕心起,就想你一个小毛孩研究边关要塞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要被封去那儿?两大王爷相视一眼,他们很疑惑。 白玉仙没空理会皇叔,只道,“外头的说法都是无稽之谈,那白衣少年是我师妹,她女扮男装,皇祖父该知道世孙之前一直在云海宗修行,她和世孙都是掌门座下弟子。” “这样吗?”皇帝捋着胡须想,云海宗座下的弟子,那也不怎么样,还是个江湖人了,这皇孙要继承江山,他不能为儿女之事所左右,那样失了雄心壮志,实在是不妥。 皇帝已经有了计较,他是真心实意想把皇位传给这个皇孙儿,纵观这朝堂上的人,唯一的合适人选也就是当年最爱的儿子留下的孩子了。 此时,有臣子上言,“皇上,九世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有人想,正好,不管他九世子能不能成事,借着这个机会和他攀亲再好不过。 众臣暗暗打起算盘,皇帝瞅着淡定如常的皇孙问,“轩儿,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白玉仙待要说话,有臣子抢答,“皇上,您先前不是属意九世子和戚安候之女戚岚卿吗?他们年纪相仿,男才女貌,般般入配,当真是天作之合。” 这人太能吹了,把一个骄横没有规矩的小姐说成了仙女。 其余臣子附和,“是啊是啊,侯门贵女,配得上九世子。” 这帮人好像是约好了,频频附和。 白玉仙瞥一眼过去,就看着这些人使坏。 说好听是为他人生大事考虑,说白了不就是想找个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吗? 端王和贤王也忍不住开口了,道是侄儿若没有好的人选,我们作为皇叔可以帮忙。 白玉仙在心底里呵呵,你们那是帮忙吗?存心捣乱还差不多。 老皇帝让九世子说话,“有是没有。” 白玉仙心思百转,皇爷爷如此问,铁定是知道白鹤府上多了一个人,那些个所谓秀女在府中做事,说是侍奉九世子,实则是监视。 皇爷爷疑心病重,他这老毛病了,已经惯用了一辈子,如今垂垂老矣,让他改是不可能了。 既然珣儿在府上已经被某些人知晓,那便公之于众,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谁想从中作梗,他饶不了谁。 当即道,“皇上,白鹤府如今来了一人,她是皇儿孙的师妹,儿孙中意与她,还望皇爷爷成全。” 老皇帝微微眯起眼,他好像要生气了,他竭尽全力为这皇孙安排路子,他居然不走,这是要选择羊肠小道,另辟蹊径吗? 端王和贤王偷偷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贤侄,想说你离死不远了。 老皇帝这人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他不喜欢底下的人忤逆他的决定,哪怕是当年的七王爷白锦啸也不行,更何论他白玉仙。 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白玉仙感受到了压力,若是他一人在此受罪没什么,最怕是珣儿陷入这尔虞我诈之中。 燕国皇帝说过,“我的女儿贵为一国太子妃,她没必要陪着你受苦受累,你们那什么感情先不说了,要没有家世做后盾,也许你们想互相认识都难。” 白玉仙心中忐忑,他一心只顾着自己,一时疏忽了心上人,如果皇爷爷问责,首当其中被陷害的肯定是珣儿。 老皇帝让退朝,看来是真生气了。 白玉仙离开了皇宫,他赶回白府中。 叶浮珣在风雨亭中弹琴,看到他回来,还一脸凝重,便问,“这是怎么了?” 白玉仙走到她面前道,“皇爷爷似乎是想作为。” “他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我把你在府中的事说了出去,本意是先下手为强,谁知道触到了逆鳞。” “你也太冲动了。” 白玉仙抱着人在怀里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处于被动,是我忘乎所以了。” “那你把我身份说出来了吗?” “还没有,就说你是我师妹。” 叶浮珣转身坐在凳子上,她按住琴弦轻轻抚摸而过道,“师兄,你知道黑白无常吗?” “黑夜和白尽?” “正是,这两人之前想去杀我。” “你说什么?”白玉仙将人拉起来,带着人走到美人靠里,他急问,“发生这么大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叶浮珣笑,她拈起一块点心送他嘴里。 好甜,他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她转身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将之递给他。 白玉仙拿来喝一口道,“你老实交代,你在来陆国的路上是不是遇到了许多事。” 叶浮珣莞尔一笑承认,“是,发生了很多事。” 白玉仙将人拉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问,“你是不是去过清云寺?” 叶浮珣眨着眼睛可看他,“嗯。” “果真是你,我就说那人为何与你如此相似,原来那雾影就是我这心心念念的人儿。”他说着亲了一口。 “谁是你心心念念。”叶浮珣想起来,旁边还有下人看着呢。 白玉仙不放开,挥退了闲杂人等,他搂着心尖人不放问,“当时是怎么回事,你真的看不见听不见吗?” “嗯,你可有听说过暝钟?” “神兵利器排行第八的宝器?” “师兄知道啊?” “嗯,听说过一些,据说是西国一个大耳师父掌持着。” “没错,这大耳师父护送月月赶去找求不医,我这不是在路上遇见他们吗,然后出手帮忙,结果不小心打到了那个奇怪的暝钟,然后我耳朵和视力都出现了问题。” 白玉仙听到她经历这样的事,心疼不已,蓦然裹着她的脸仔细看着问,“那现在呢?听得见,也看得很清楚对吧?” “那是自然,若是看不见听不见,我如何出现在你面前?” “那当时为什么不愿见我?” “是不想让你分心分神,当时师兄不是要去丰和城平乱吗?”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一无是处 “你真是……”他该好好治一治她,“你也不怕出个三长两短。” “我这不还好好的吗?” 叶浮珣让人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信所有事情都一味往着绝处去。 “可是珣儿,陆国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父皇来信了,说不想让你困于其中,他让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父皇来信了?” “嗯,是你大哥亲自写信来,要我务必派人送你回去。”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让你走,我想天天看到你。”白玉仙搂紧着心尖人,他不舍得她离开。 “可我又不想让你陷入危险里,若你出个好歹,我不仅无法向明渊解释,我也无法向自己交代。” “所以师兄是想让我走吗?” “我……” 他不知道,低头抵着她的眉心,他想和她在一起,时时刻刻不分开。 叶浮珣抚摸着俊挺坚毅的脸庞道,“如果你放我走,那我就一去不回头。” 白玉仙急道,“我不许。” “那……” “我要把你关在我这儿,金屋藏娇。”他抱起人,带她去吃晚膳。 叶浮珣让放下,“师兄,这样成何体统。” “谁敢说任何。” 戚岚卿来找人,借口说要和仙世子商议重大事情。 白玉仙不想见,“我跟她没什么好商议的,她只会捣乱。” 戚岚卿擅自闯进来了,她听到了这样的话,气得直接打人。 “白玉仙,你不要当缩头乌龟,这坏了我的名声,你打算不负责任吗?” 白玉仙:他怎么坏她名声了? 叶浮珣穿着黑衣,一身玄衣束袖,英姿飒踏,她缓缓走出去问,“戚小姐,敢问我的师兄如何坏你名声了?” “他说过要娶我。” ……白玉仙差点吐血而死,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娶这可怕又一无是处的女人了? 叶浮珣转头看,让师兄出来,随口问,“有这回事吗,纪衍诺?” 白玉仙猛摇头,“绝对没有,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从始至终,前世今生,唯你一个。” 他趁机表白了,恨不得说上千万句情话,就为了讨她欢心。 可叶浮珣不想听,她问,“戚小姐,听到了吗?这男人心窝很小,他装不了太多人,我很了解他,他不是那花心公子,不会见谁就喜欢。” “再说了,就你这样,还真不是他好的那口。” 叶浮珣随意打量了女人一眼,语气里都是轻蔑,她已经不想忍了。 戚岚卿三番五次来找茬,她是真的越来越放肆了。 第一次叶浮珣还能容谅,毕竟对方是大小姐,是陆国的人。 可现在,实在不想忍了。既然有人给脸不要脸,非要闹,那只能成全她。 故道,“戚小姐,你是不是认不清自己,真以为世事依靠一哭二闹就能博得所有?” “倘若世间事真有如此轻易,那我叶浮珣也不用耗那么多心血,赶那么远的路到这里来,然后就为了看这种无聊至极的事。” 叶浮珣一番话,说得冷若霜雪,语气里带着不屑和轻蔑。 戚岚卿感受到了来自情敌的深深羞辱,她气急败坏问,“江湖草莽,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戚岚卿浑身颤抖,已经被激怒到要爆炸了。 叶浮珣也不想和这不识好歹的大小姐客气,故道,“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而且你还没资格,今日就告诉你,你戚岚卿想和我的师兄白玉仙有什么,这事得问过我。” 她说时,声色冰冷,面色冷傲,姿态飒然。 戚岚卿被吓住,而白玉仙看着心上人的眼神越发炽热。 还真不愧是他心尖尖儿,她要是管起内宅来,无人是对手啊。 燕国皇宫里的嫔妃都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呢,那可是她的功劳。 白玉仙沾沾自喜,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戚岚卿看向白玉仙问,“你就这样让她羞辱我吗,她一个江湖人?” “她是我师妹,是你先羞辱她在先。”他急忙为自己择定的世子妃说一句。 戚岚卿怒吼,“白玉仙,我是这陆国里的侯门贵女。” “哦,那又怎样?”白玉仙事不关己问。 戚岚卿指着没心没肺的男人大骂,“白玉仙,你这般难以成事,一个大男人,居然只会这些儿女情长,你父王当年……”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白玉仙突然严厉起来。 显然,戚岚卿碰到了不该碰的底线。 她嚣张跋扈可以,但没资格论起七王爷。 叶浮珣无奈摇摇头,心想,见过找死的,就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这人不知道七王爷当年是很爱他的王妃吗?戚岚卿她想说什么啊? 是想说七王爷感情用事,然后失去了天下吗? 那么她把白玉仙的母妃置于何地,而且她一个女人,有何权利讨论皇家之事,此事若追究起来,她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担责吧? 白玉仙下令,“夏宁,把这出言不逊目中无人的戚岚卿给本世子赶出去。” 夏宁现身应了一声,“是。”她走到戚岚卿面前道,“戚小姐,请吧。” 戚岚卿气恼万分,她不甘心大喊,“白玉仙,你会后悔的。” 叶浮珣看着被气哭的大小姐离去。 白玉仙站在师妹身边问,“还在看啊?” “啊,当然要看,那可是个美人,为了嫁给九世子,她真是良苦用心。” “珣儿这是吃醋了吗?” “醋?那是什么?” 白玉仙发现师妹好像是生气了,“对不起,珣儿,我知道这事本不该让你操心。” “你也知道让我操心吗?” “珣儿……” “行了,很晚了,回去睡觉吧。”她进入房间关上门。 白玉仙抬腿卡住,“你生气了?” “没有。” “不,你就是生气了,若然你也不会……” “不会什么?” “你至少该跟我说声晚安。” “好啊,那九世子晚安。”她想关上门。 白玉仙按着门不让关,他认定她吃醋了。 “你是不想让我睡觉吗白玉仙?” “你看,连师兄的名字都被喊出来了。” “纪衍诺。” “我还是喜欢你喊我这个名字。”他非要挤进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恋恋不舍 他堵着心上人在门上,低头靠进去,又是一番深情脉脉,浓情蜜意,灼热的气息绕过心间,缠在彼此手心里。 白玉仙拿住她的手,与着十指紧扣。 他呼吸局促,低头微微蹭着她雪白的玉颈道,“别生气好不好,我不喜欢你不高兴。” 叶浮珣气息起伏,她微不可闻道,“我没有。” “真的。”白玉仙喜上眉梢。 真的,他很高兴,适才发现,她很在乎他,这是他求了很久很久才求来的结果,他心中欢喜。 叶浮珣不明所以,她背靠着门面,抬头仰望着欺身近来的人问,还想做什么? 还不够吗?这家伙最近特别喜欢缠着他。 只要纵容他一次,他一定是得寸进尺,上房揭瓦,各种乐此不彼恋恋不舍。 白玉仙连人带被抱着问,“不想走怎么办?不如……” “你敢?” “有什么不敢,这是我的地盘。” “我大哥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呵。”白玉仙低笑,他低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里,道是一句,来日方长。 他起身离开了,怕再纠缠下去真的走不了。 叶浮珣看着走去的俊挺身影,脸上一片燥热,这人就喜欢捉弄她,以后必须治一治。 裹紧暖被入睡,一夜好梦,次日醒来,春语进来服侍,她道,“主子,该起床了。” 叶浮珣伸伸懒腰,“难得懒下来,都不想动了。” “主子好像很贪睡呐。” “是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晌午巳时,世子早上去上朝之前来看望过您,他说得你睡得香甜,让不要出声打扰。” “他进来过啊。” “嗯,主子没有察觉吗?” “没有。” 叶浮珣去洗漱,正要吃早膳。 外头来人了,是官兵。 暮丘和冬檐跑进来汇报,想让主子先撤。 叶浮珣不走,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走出去见人,负责带人来找茬的正是戚岚卿。 她来势汹汹,说是要传达皇帝口谕,让人出来跪听圣旨。 叶浮珣站着不动,她不是陆国的人,没必要听从陆国的旨意。 戚岚卿看着不知死活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来人,把这江湖恶女给我拿下,她魅惑九世子,皇上已经下了谕旨,送人去天牢里好生管教。” 叶浮珣听着,凌然呵斥,“我看谁敢动我。” 戚岚卿冷笑问,“你是想抗旨吗?” “我抗旨又如何,戚小姐好大威风啊,敢问九世子他人呢?” 戚岚卿怒骂,“贱人,你还敢问,你知道世子因为你而受牵连了吗,他正在皇宫里受过呢。” “什么,你说玉仙受过?你们把他怎么了?”叶浮珣听到自己在意的人被惩罚,不免失了分寸,早就听说陆国的老皇帝深闭固拒,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啊。 看来,是要拿身份出来说事了,否则这些人总是没完没了。 戚岚卿命令身边的人过去,“去,把她给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叶浮珣再叱喝一声。 暮丘和冬檐及夏灵春语等迅然拔剑。 叶浮珣注视着一群跃跃欲试的人道,“带我进宫面见皇帝。” 戚岚卿呲笑,“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进宫面见皇上,还当皇宫是江湖草泽呢,任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语气里都是不屑,叶浮珣听着,娇丽的容色冰冷。 “斤斤计较,粗俗蛮鲁,真是丢尽了世家的脸,也难怪戚家式微,这病大概就是出现在戚侯爷身上,因为他不会教导子女。” 戚岚卿指着胆敢骂自己爹爹的江湖草莽,“你说什么,你把话再给说我一遍,大胆刁民,你居然敢诬蔑官府之人。” 戚岚卿拔剑要动手,叶浮珣指着一直沉默着的戚少华问,“你没听到,戚家世子,你站出来说话,她一个蛮横无理的无用千金还没有资格跟本宫叫嚣。” 叶浮珣一声寒叱,听着的人都是一震。 本宫?这女人为何这么大胆,她居然敢自称本宫? “戚少华,你听不到啊,还是说你敢藐视九世子?” 戚少华惊了一息,他站出来道,“雾影姑娘,还请你莫要胡搅蛮缠,世子确实因为你堂而皇之出现在白鹤府然后被皇上问责了,皇上说世子屡教不改,冥顽不灵,他竟然说非要娶你为妻。 皇上听了大怒,他以为让世子回来想两天,他想明白了,可今早上上朝,他仍旧坚持说要娶你,皇上大怒,命令责杖。” “责杖?陆国皇帝还真威风,皇上是想干什么啊?是觉得七王爷死得不够冤?还是说让他遗孤也要受尽这冤事含恨九泉?” 叶浮珣一番高声质问,她说得掷地有声。 戚少华后退,他道,“你是……” “本宫,公主,白玉仙的师妹——叶浮珣,你就去告诉老皇帝,要不要见本宫,他说了算,倘若我师兄再受一丝一毫伤害,我翻了这陆国底儿朝天,你们不信可以试试,我就想看看是皇帝老儿老当益壮,还是我这年轻人狂妄。” 叶浮珣放出了狠话,她冷冷睥睨着众人。 那些人瞬间怂了,燕国?谁特么想跟燕国闹僵啊? 燕国皇帝前几日还给捎来了消息说,“悠着点呢。” 没想到燕国公主居然来到了陆国,还认识九世子? 这下完了,正值内忧外患之际,这时候哪有多余的兵力与燕国对峙? 宫廷内卫速速跑回去禀报皇帝。 皇帝得知消息,他精明的眼睛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燕国的公主?据说燕国皇后视她为掌上明珠心肝宝贝。 如今这陆国,急需要各方面支持,若是…… 老皇帝道,“请人进宫。” 春语站在冷若冰霜的公主旁边问,“您还真敢说啊,要是皇上……” “不会,老皇帝要的不过是势力,他的皇孙想娶谁才能幸福,他才不管这个呢,他想管的是皇权地位能不能保住。” “这……” “而我是公主,陆国若是得到燕国的支持,还怕这里的各种门阀势力倾轧吗?” “但这是您的想法,您问过自己的父皇了吗?”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拱手让人 “父皇深谋远虑,他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这是我所求,若父皇真在乎我,他会答应的。” 虽然这话自信不足,但她还是选择相信皇上和皇后是自己最强大的后盾。 她得以重生,得以重新走过这一条艰难险阻的生路,是纪衍诺给她希望,是纪衍诺一直在陪着她,那么她也想陪着她,不管荆棘满路,还是阳光大道,她都想一试。 叶浮珣坐上马车,暮丘道,“你确定要去吗?若是……” “放心,不可能是陷阱,别人想困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但愿吧,有什么事,必须先自保,你若出好歹,我们没法向世子交代。” “知道了。” 叶浮珣放下车帘,她坐着豪华的马车进宫。 她现在就是燕国的公主,这是叶浮珣现在对外的身份。 戚岚卿坐在马背上,她绞紧了缰绳,怎么也不肯相信这江湖草莽是公主,心想,这多半是个江湖骗子,什么公主,肯定是冒名顶替,目的是让皇上信任,好成全她和世子。 戚岚卿越想越不甘心,好不容易觅得称心如意夫婿,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这白玉仙是要坐上皇位的人,那他就是皇帝,是未来天下之主,若能嫁给他,她就是皇后。 想到那后位,戚岚卿蠢蠢欲动。 到了宫里,一位德高望重的太监总管出来迎接,老人家道,“公主,请随老奴来。” “劳烦公公。”叶浮珣微微拘礼。 李公公深感讶异,还以为是个野蛮骄横的,却不知是个端庄知礼的,若真是公主,也就不足为奇了,这燕国皇后雍容华态,她教出来的,定不是寻常人。 走到御花园,远远看到远处的金黄,皇帝坐在软榻里,身边坐着一位端庄优雅的妃子。 她笑起来,声音清亮,她道,“来了,瞧着风采灼灼,容姿无双,好像真的是公主呢,看着有几分贵气,面相标志,气质雍容……” 贵妃说了好多,只是长长一句话了,最要紧是她那句,好像真的是公主。 明摆着是在质疑公主的身份的真实性。 本来想让皇帝生起疑心,或者是希望那公主自乱阵脚,谁知道,走来的女子,莲步生花,姿态款款,从容不迫。 当真是艳灼高华,无人可媲,贵妃的笑容渐渐垮塌。 想着,这回那骄横野蛮的侄女戚岚卿遇上对手了,这回是个不凡的,来路不简单,行为举止也是优雅从容,当真无可挑剔。 叶浮珣走到陆国老皇帝的近前,她不卑不亢福礼。 只是微微弯身,并没有行大礼。 她现在代表的是燕国的颜面,不可能做出有损家国之事。 陆国皇帝瞅着年轻的女子半天,沉了沉声问,“你就是公主?” 叶浮珣恭敬又不失端庄回答,“是。” “你与我皇孙仙儿相识多久了?” “好些年了,彼此算是青梅竹马。” “为何是算?” “皇上应该知道,他在燕国这些年是以纪衍诺的名字存在。” “放肆,他是陆国皇室后人。”老皇帝突然提高了声音说话,他似乎是要生气了。 贵妃吓了一跳,愣着一会儿,转头看皇帝,想着机会来了,正想插科打诨。 谁知道叶浮珣不容易外人有插嘴的机会,她依旧是淡定如常回答。 “白玉仙是陆国皇室后人,这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了,那是他在回来这里以后,而在此之前,他曾经叫纪衍诺,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叫白玉仙。” 老皇帝眯眼看着伶牙俐齿的姑娘,这公主,舌灿莲花,似乎是个胆子大的,且问,“你想说什么?” 叶浮珣回道,“以前的纪衍诺,他学会弯弓搭箭,学会面对这世间刀光剑影,是燕国的人教导,是燕国培养。” 她坦荡而端庄反驳,毫无畏惧,甚至未曾露出一丝惧意,显然是不怕威严的老皇帝的。 旁边本来还想笑着揶揄一两句的妃子,笑容又被迫隐下去了。 她发现,这公主,不是那种刁蛮任性的,也不是那种养尊处优一无是处的,她聪敏机智,不卑不亢,这样的人,自己那个侄女戚岚卿是十个都不能比。 元贵妃眼眸里百般算计,她是戚家出来的人,想为戚家谋利,想让自己侄女坐上皇后,自己不能实现的愿望,她要让侄女来实现,可这叶浮珣? 她从天而降,她不该出现。 元贵妃很不高兴,当即打断道,“纪衍诺是纪衍诺,如今他是白玉仙,是陆国九世子,还望公主能看清楚。” 叶浮珣直视着一把年纪的元贵妃,前几日,白玉仙刚刚讲过,这后宫里,目前最受宠的就是这位元贵妃了,她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还不争不抢,深得老皇帝宠溺。 外人看着真以为这元贵妃性子淡薄,不嫉不妒,可又谁知道,她给皇帝选的美人嫔妃里,个个都是她元贵妃的心腹? 老皇帝喜欢什么样的,是狐媚的,是新鲜娇嫩的,还是可爱玲珑的,她元贵妃都知道,也最清楚,她懂得讨皇帝的欢心,也知道怎么伺候这垂垂老矣的人。 先前,老皇帝让帮忙找贵女送去给白玉仙,那些人也是元贵妃给找来。 而且出了这么个选择题,让九世子表示一下心意,那就是,要么留下美人儿;要么让戚岚卿留在白府当护卫,这就是元贵妃出的馊主意。 她已经做了这样的事,而且一而再试探着。 她一步一步都在安排白玉仙,她在操控陆国未来的皇帝。 这种行为,是如当年的司空家,是如刘家张家,他们都想在皇权变动里鲤鱼跃龙门。 这种手段,说好听是辅佐继承人开天辟地,实则是想得到更多。 戚岚卿的骄横无礼,全是仰仗这位深藏不露的元贵妃。 老皇帝久居深宫,虽说也派人打听外面的是是非非,但有些东西,已经被认为掩盖,本来是名朗无暇的真相,被盖上了一条黑布,然后老皇帝什么也看不清了,他所知道的,都是别人想给他看到的,若是别人不想给他看的,他费尽心思也是看不到的。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无所畏惧 这是个糊涂的皇帝,他的晚年有些疯狂。 他也是个了不起的皇帝,他的了不起在于舍得动手,足够凶残暴虐。 他的皇后有五位,每一位都不得善终,其中一位皇后就是七王爷的生母,据说是当着皇帝的面喝了一杯茶,她笑着流血,然后缓缓闭上眼。 老皇帝心心念念就是这位皇后,他爱她,却没有保护她,及至今日,他也未查出是谁给他最爱的皇后下毒。 后来的皇后,被废的被废,被赐毒酒的赐毒酒,都是惨不忍睹的下场。 元贵妃曾想坐上那后位,那种求之不得,一度让她疯魔。 但是想想那些死在位子里的人,她又冷静了。 她居然也会害怕,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有很多种可能。 所以她颤颤惊惊活着,还如履薄冰走着,这一晃而过,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也许是因为害怕救了她一命,她没有扑向后位,也没有早早死了,甚至在这个时候深得恩宠。 她看到了繁华多彩的明天,那是她奢望和畅想的,她相信自己的梦一定会实现,也知道自己的野心有多大。 本以为白玉仙回来了,这是个机会,只要撮合他和侄女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局。 未想白玉仙心中有佳人,而这佳人是燕国的公主,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公主。 当真是,始料未及,马失前蹄,失策失策。 元贵妃眼神里汹涌起了晦涩不明的杀意,她看见了这姣美明丽公主的不凡。 叶浮珣直视着咬牙切齿的元贵妃,明丽的双眸,似笑非笑,竟然无所畏惧。 想想,白玉仙还真不容易,当年他的父母被害,一是老皇帝疑心,二也是这后宫里的人毒心毒爪四处横扫,她们只要在老皇帝耳边吹枕边风,那么外边肯定是风起云涌,血腥四溅。 这位元贵妃能走到今日,想必做了不少黑心事。 若是让师兄一人面对这局势,他多半是应接不暇。 还好,她来了,她是为他而来,她的师兄,她来护。 叶浮珣想着心中之事,她清眸幽深。 只能忍气吞声,也着实为难了挚爱的人,他的至亲不可信便罢,还要被暗算,任是谁也没办法应付。 那可是他的皇爷爷啊?他能怎么办? 怪不得父皇说,陆国这浑水蹚不得。 可是她叶浮珣偏要试一试,是胜是败,一试便知。 她在燕国能守住一个家,让母后避免了悲剧一生,那么在这里,为她的白玉仙,她也可以给他守住一个家,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她一定做到。 老皇帝问,“你喜欢仙儿?” 叶浮珣毫不迟疑回答,“确切说,我与他两情相悦。” “怎么?” “皇上有所不知,我与纪衍诺起初是从君臣开始,到拜入宗门为师兄妹,他成了我师兄,我是他师妹,我们一直如影随从,一起沐过风,淋过雨,我自认还没有任何人能陪他走过这么长的路。” 叶浮珣说得隐晦,却也饱含情深意重,那是真的,一切没有虚假和粉饰。 她只身面对着一国皇帝的审视、盘问,从容不迫,婷然玉立。 白玉仙在别宫里,他刚刚被杖打。 因为不听劝,皇爷爷盛怒,一气之下竟命人带下去杖责。 真的毫不犹豫,也许再恼怒一点,可能就是直接打死了。 有那么一刻他也怕,怕自己出事了那被困在白鹤府中的珣儿怎么办? 她是他的一切,他不允许她出事,想到这个就揪心。 挨了一顿板子后,他浑身疼,汗流浃背的,被太监扶起来,一人悄悄告知,“白鹤府里的姑娘知晓你在宫中出事了。” “然后呢?” “皇上听了戚姑娘的汇报,他下令,戚姑娘去全权处置。” 这小太监还真一一告知了。 白玉仙险些站不稳,他后背疼得要命,听到戚岚卿带人去白鹤府捉拿师妹入狱,整个人支撑不住了,他摔倒在地上。 此刻赶出皇宫去救人来不及,只能去求皇爷爷。 然而皇爷爷不想见,白玉仙心急如焚。 在踌躇不安中,太监总管来告知,“你藏着的人说了身份,皇上换了脸色。” 白玉仙问,“珣儿说出她是公主的身份了?” “是,九世子你也真是,既然她有那么大来头,为何不说出来。” “皇爷爷说了什么?” “已经让人进宫面见。” “什么?珣儿要被带进来?” “九世子不放心吗?” “我怎么放心,皇爷爷心思莫测,要是珣儿说错一句,受罪的可是她。” 白玉仙慌急不已,他担心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事。 急急忙忙赶过来,也不管这一身伤了,跑到皇爷爷跟前跪下求,“一切都是皇孙的错,还请皇爷爷莫要怪罪珣儿。” 老皇帝看着莽莽撞撞的皇孙,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这皇孙和他父王一个性子,为情之一字所困,什么都是以女人为先。 如此何以成事?难道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怎么爹是情种,儿子也不落于后。 老皇帝一脸恨铁不成钢问,“可是觉得罚还不够?” 白玉仙跪在至高无上的至亲面前,心中甚恼,真的,这爷爷实在太凶悍。 说打就打,毫不留情,当年父王是不是也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 白玉仙心中有些怨气,情绪都藏不住了,所有愤怒浮现在脸上。 老皇帝看了一清二楚,他想起了死去的七王爷,如出一撤,父子俩真是一个性子。 当年七王爷求,为了他爱妃。 如今七王爷的儿子求,为了他的师妹珣儿青梅。 好像是宿命一般,轮回了一遍又一遍。 老皇帝感到沧桑,难道是他错了?他思虑起来,眼里的精明变得浑浊。 叶浮珣无暇顾及那边的老皇帝了,她看着师兄问,“你没事吧?” 看着师兄脸色苍白,背后还有血迹,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这老皇帝忒狠了,对自己的皇孙都能下如此重手,他也不怕把人打死了? 七王爷当年是不是也这样被打死啊?皇家真的一点亲情都没有了吗? 叶浮珣想要问一问老人家,何以下这么重的手?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尔虞我诈 白玉仙看出了师妹的心思,真怕她冲动,他急忙把人抓住安慰,“我没事。” 他看着被自己连累的人道,“对不起,是师兄没用。” “不是,我们说过的,不管任何都一起面对,难道我还不够资格吗?” “珣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师兄就该安心。”叶浮珣站起来,她道,“皇上,陆国和燕国这些年一直和平交好,您也不希望出现干戈吧?” “怎么,公主这是在威胁朕吗?” “不敢,两国之间,和平共处,这是所有人的寻求。” “可我怎么听说燕国也不太平,还和南国摩擦着不太愉快。” “怕是皇上听了某些胆大包天的人的谗言,南州现今的皇帝曾是我父皇培养出来的人,他在我面前也会恭恭敬敬喊一声皇姐,他是苏郁璟,我的皇弟,也是南州当今的国主。” “公主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手段吗?” “皇上误会了,我这不是炫耀,这是在说本公主背靠强大的母国,上有父皇母后疼爱,左右有皇兄皇弟护佑,我之幸运,也不是谁人都能拥有。” 叶浮珣顺水推舟,反驳得陆国老皇帝一时无言。 她坦然,自信,这样的人若是辅助无依无靠的世子也没什么不可,就怕这是颗棋子气势太盛,她压住了紫微星的运气,然后陆国毁在她手上。 这其中是福是祸,他也看不懂了。 老皇帝心思百转,想为这千秋伟业谋一个持续永恒。 故问,“公主,你想求什么?” 他不拐弯抹角了,竟然选择直接问。 看得出,这是个大胆的女子,她的胆大是无畏于所谓的巍巍皇权,因为她从小就在这权力之下成长,她比任何人都懂得这权势的诱惑力,也许因为她懂得,她比别人更容易掌控那些尔虞我诈。 叶浮珣道,“我求,与九世子两全,他若是世子,我当世子妃。” “若是其它身份呢?” “即便是庶民,我也愿当他的妻,与执子之手,陪同偕老,不离不弃。” 她毫不犹豫,就在此说出了心中情意,这是她对他的感情。 从未宣之于口,而今在此,在他的国土之上,说出了心中的心意,算是对他的表白了。 走来一路,她未曾对他说过喜欢,未曾向他表明心迹,一直是他在表达着心意,而今天当着他爷爷的面,她将自己的心意坦于这天地之间,只为了两世一全,全他的爱意,全他的苦苦追求,全他的念念不忘。 叶浮珣说完转头看,看着脸色苍白的男人笑了。 白玉仙却是心疼,他本以为自己能准备好一切,然后携手她走过风华,却不想还要她站出来奉陪担负着风雪寒刀。 白玉仙忐忑不安,不晓得爷爷听不听得进去,总之,此时此刻,他在暗暗下决心,若出意外,他拼尽全力将她送出去,决不能让她有事。 叶浮珣跪下,既然是要嫁给陆国的九世子,自然是要跪拜这皇帝。 她折膝而下,算是表决心。 老皇帝看着干脆果决的女子,眼中难得露出了赞赏。 如此决然女子,不可多得,更何况还有那般身世做盾,放眼天下,有她一半盛气的寥寥无几。 既如此,当允了。 老皇帝沉吟片刻,他道,“好,这婚寡人赐予,若你做不到,当知后果,公主。” 老人家的声音威严,雄浑。声势从高处传来,气压铺天盖地。 叶浮珣挺直脊背,她郑重道,“多谢皇上成全。” 白玉仙听到皇爷爷允准,他大喜过望,难以置信,又喜不自胜。 他抓住心上人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把人拉过来抱住。 他道,“珣儿,你听见了吗?皇爷爷允准了我娶你为妻。” 叶浮珣点点头,“嗯,我听到了,白玉仙,今日在此,陆国皇天后土为证,皇爷爷为证,你可不许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白玉仙捧着心上人的脸道,“从今日期,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你非我不嫁,若是弃我,可是要担了始乱终弃的名头。” “师兄这是威胁我吗?” “是啊,为了不让你逃跑,往后的路,不管刀山火海,你都要陪着我闯了。” “我知道,我也会做到。” “那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了,因为你伤一分一毫,我都生不如死。” 两人叩谢圣恩,之后携手走出浩瀚巍峨的皇宫。 回到白鹤府。 暮丘和冬檐齐齐跑上来祝贺,“恭喜世子,恭喜公主。” 叶浮珣问,“你们不怕我这个世子妃为难你们啊?” “怎么可能,有公主在,世子才不会乱派任务给我们了。” 被嫌弃的世子:……他让他们再说一遍。 四人顿作鸟兽散,叶浮珣看着笑得明灿灿。 白玉仙突然将人打横抱起,他道,“世子妃,你再也跑不掉了。” 叶浮珣笑着让人放下来,“我头晕。” “那晕倒在我怀里。” “纪衍诺你不正经。” “对你可不能正经。” 两个人在房间里腻歪,府上来人了,都是赶来祝贺的。 晓得白玉仙是纪衍诺,这是一件大事。 加上他和公主有些渊源,那更是大事,看得出这九世子是个人才,文功武治,深藏不露。 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大臣,上赶着来讨好。 白玉仙扶额,他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些擅长阿谀奉承的人。 叶浮珣问,“借势乘风起,谁能不懂呢?” “是啊,知道势在必借,而哪天我失势了,跑得最快的也是他们。” “那你不想去见?” “嗯,懒得去见,浪费时间,谁知道接下去他们又怎样作妖,反正我本来就没有依傍,现在揽了这些人过来,反而束手束脚。” “说的也是,逐利而来,也会逐利而往。” 白玉仙让下人回禀,“说我忙,没空见客。” 叶浮珣看着大摆威风的人问,“那,我想上街走走,九世子有空陪我吗?” “好啊,只要是珣儿的事,那都是大事,我的世子妃想去逛街,作为夫君,我是义不容辞,定是要寸步不离陪同。”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心满意足 “油嘴滑舌。”叶浮珣换了一套蓝色衣裙,整个人看起来明动娇艳,她道,“这个好看吗?” 白玉仙望着点点头,“珣儿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嘴甜。”她和他一起出门了,真的是去逛街,坐马车到热闹的街上,两人手牵手走着,路人纷纷祝贺,都晓得这是世子和世子妃了。 真真般配,世子妃就是天女下凡,白玉仙心满意足。 叶浮珣拧着他的胳膊问,“是你派人去四处散布谣言对不对?” 白玉仙嘶了一声道,“这怎么是谣言呢,那是事实,难道我世子妃转头不认啊?” “这下天底下人都知道我了,这消息很快传到父皇耳朵里了。” “那,珣儿怕了吗?” “我才不怕,反正父皇要是追究起来,也是要找你,父皇才不舍得降罪于我这个女儿。” “而珣儿在乎我,她不会舍得让我受伤。” “就你能说,我想吃东西,你带我去。” “好,为夫带你去吃最好吃的。” “找个清净的地方吧?这里很热闹,我想去楼上看热闹。” “好啊,就去半盏茶。” “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喝茶的地方,那儿的小吃很精致,汇集了民间所有吃食,保证珣儿去了一次,接下去天天想去。” “真有那么好吗?” “当然,为夫怎会欺骗我的世子妃呢?” “我还没嫁给你。” “圣旨都下了,珣儿可不能反悔。” “哼,不跟你说话了。”叶浮珣往前走,挤过人群,她看到有卖簪子的地方,挑了一个,白玉仙给交银子,他道,“还记得以前我请你吃糖葫芦吗?” 叶浮珣想了一下点头,“嗯,那时候你是孤尘焰,你是个骗子,总是欺骗我。” 白玉仙紧紧握着拿住的手,他道,“我那是为了靠近你,所以才撒谎,这是美好的谎言。” 他捞住姣美的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她躲开了,光天化日之下,这家伙就是毫无顾忌。 白玉仙道,“来,我给你戴上。”他拿过漂亮的簪子插在她乌黑的鬓发上。 步生摇,娇人如玉,风姿绰约,君子见喜。 叶浮珣问,“好看吗?” 白玉仙道,“好看。” 他牵着她走向不远处,进入半盏茶,店小二看到是九世子,欢喜不已,道了两句恭喜恭喜,“世子和世子妃楼上请。” “有优惠吗?”叶浮珣随口一问。 店小二道,“有,世子妃喜欢吃什么?” “甜的都好。” “那敢情好,本店最不缺的就是美味甜点,都是女子最喜欢的人间至味。” “是吗,赏了。” 叶浮珣说了一声,她走上楼去入座。 春语拿出银子赏给小二哥,乐得人家脚步生风,忙着去给端上最好的茶来。 半盏茶里有的最多的就是茶,免费的茶比较清淡。 而入味醇香的则是令人回味无穷,那是要花银子的。 白玉仙给点了一份四季茶,那是包含春风,夏雪,秋风,冬凛的茶水。 叶浮珣满脸期待,“真有这么好喝的茶水麽?” “珣儿还不信自己的夫君麽?” “不许开玩笑。”叶浮珣夹起一粒花生喂他嘴里。 白玉仙笑得满面春风,看把他乐的。 两个欢喜的人正欢喜的享用着可口的美味茶点,却有不速之客到来,是贤王,见到这两恩爱无限的年轻人招摇过市,看着真是让人嫉恨啊。 白玉仙命真好,当年孤苦伶仃,没想到苟延残喘长这么大,还勾搭上了燕国的公主。 别人用一生去寻求机遇,几多求不得,而他白玉仙呢,信手拈来,总是遇到最好的,这可不让人恨麽? 贤王尾随着招摇过市的贤侄而进入半盏茶,看着甜甜蜜蜜的小两口,还真是不知羞,都还没成亲呢? 要真在一起了,可不就是红颜祸水又一出吗? 自古多情人,命短。 贤王想到这个,心下宽慰,他走过去道,“贤侄也在这儿啊?” 白玉仙转头看着没事找事的皇叔,真是到哪儿都有这人。 说是恰巧偶遇,实则是人家尾随跟踪寻至。 白玉仙转头看着叔叔,随口道,“这地方好啊,连皇叔这种大忙人也赶来走一遭。” 贤王似笑非笑,知道侄儿伶牙俐齿,也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了。 转头看着侄媳儿,她倒是端庄有礼。 微微点头,算是见礼了,贤王还以为,她该站起来福个身。 没想到她却是不愿施舍的,这是个傲气的公主,她仗着的是燕国的皇室。 也不晓得燕国皇帝舍不舍得爱女,到时一口回绝,不就是苦命鸳鸯了麽? 贤王想着心头那些九九,难得高兴了,如此也就忽略了这公主的不知礼数。 而叶浮珣在想,心怀鬼胎的贤王,你可真能装,当年祸害了皇甫家,如今利用皇甫家的遗子为你杀人,世上就找不出比你这位爷更凶残的了。 也不晓得这白尽和黑夜查到自己身世没有? 上次离开清云寺,叶浮珣在来这里之前,先跑去冥焰城做了调查,她确信黑夜和白尽就是勇威候的遗子。 自从来到陆国,一直没见到白尽和黑夜,也不晓得他们怎么样了?别是被杀了灭口。 若是这样,对皇甫家也真是太惨了,真真成了断子绝孙的灭门惨案。 贤王等着侄儿请入座,还以为这年少气盛的人懂得开口。 却不想,九世子没这盛情之约,他压根不想搭理皇叔,难得陪同世子妃出来,他想专心陪着她。 贤王吃了个残羹冷炙,他还是灰溜溜走了。 白玉仙道,“皇叔慢走不送。” 贤王回头看了一眼,眼底下闪过一抹阴鸷。 叶浮珣忙着吃东西,她道,“你这气走了叔叔,回头他在朝堂上参你一本可怎么办?” “那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也给他找事做?” “好主意,世子妃对我最好了。” “嘴贫。”叶浮珣让她尝一口新鲜的点心,“好吃么?” “好甜。” “我觉得好好吃。” 白玉仙等自己的世子妃吃饱喝足,他抱着她回府里了,坐在马车上,拥得紧紧的,爱不释手。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英姿飒爽 叶浮珣困倦,她打起盹儿,迷迷糊糊的,小声嘀咕道,“到了家里,记得唤醒我,可别抱着我四处招摇。” “好好好,你睡吧。”他哄着可心人睡觉。 做梦都求不来的情深意浓,如今如愿得偿,竟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求你两世了,珣儿,都说先苦后甜,云开月明,我可算是盼到了,便只愿,日日与你同好足矣。” 现下都不求其它了,只要她在,比什么都重要。 白玉仙低头贴着她的额头,心下欢喜宁静。 马车静静驰过街上,往着白鹤府而去。 街上人群里,有人看着那马车离去,她看着,握紧拳头,眼里脸上都是恨意和不甘。 那是戚岚卿,看见他拥着别人恩爱,心中除了愤怒气恨和妒意,再没有别的了。 白玉仙,她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是公主吗? 说到底,你还不是依靠女人,我就不信你们能恩恩爱爱一直到老。 我凭什么要被你羞辱?你说不爱就不爱啊?我戚岚卿从未受过此等羞辱。 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她转身走去,直接去找司空染。 叶浮珣醒来,天色黑沉沉的,外边挂着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转头看到睡在旁边的人,他还真的是,就知道得寸进尺。 她想推醒他,不过看他睡得这般沉,最终不忍打扰,伸出的手,细细描摹着他的剑眉,细长的手指划过他的鼻梁,再到他的唇边,她看着心里万般涟漪起。 白玉仙突然含住那可爱的指头,温热的唇,触及着那雪白的玉指,他问,“珣儿,你这是在引诱我。” 叶浮珣拿开他的手道,“谁让你睡在这儿了?” “你是我世子妃,我不陪你同床共枕,难不成要去书房睡啊,外人要是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闹了别扭。” “还没成婚。” “那我们直接提日程如何?” “还没经过我父皇母后同意。” “那我要等等,那边应该很快回信了。” 他拥着人,亲了亲她眉心,总感觉缠着不够。 叶浮珣让人起来,“说好了,今晚去办事。” “我去就行了,你睡着吧,我知道你累。” “不行,一起去,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好吧,说不过你。”他纵容着她,起身来,去拿来下人给准备好的黑色衣裳。 叶浮珣去屏风后面换衣,她走出来,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姣致的面相,干净利落的打扮,衬得更加娉婷无双。 白玉仙也去换衣,他穿上紧袖玄衣,身子挺拔,丰俊绝伦的容貌,戴着一张面具。 叶浮珣问,“我有吗?” “这儿,给你准备好了。”他给拿出来,竟是张可爱到幼稚的面具。 “为什么我的是兔子的面具。” “我觉得珣儿带着很可爱啊。” “你见过黑色的兔子吗?” “见了,就在我眼前。” “纪衍诺你敢嘲笑我。”她气鼓鼓的,想跟你论究个黑白对错。 纪衍诺却不想和她吵,突然低头亲住,蠢蠢欲动,看到她穿着黑衣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了。 她不知道她这样有多韵致诱人。 别人都是五颜六色花枝招展才艳压群芳,而她只凭一身黑衣,就让他无法自拔。 黑色衣,衬着她雪肤玉肌,唇红齿白更加艳丽夺目。 看着她小嘴红艳艳的,像颗樱桃,特别惹人,他口干舌燥,忍不住就想尝一口。 叶浮珣双手搭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推开的,但还是被男人趁机而入了。 他最近越来越放肆了。 纪衍诺流连忘返,他道,“不想出去了怎么办?” “那我自己去。” “那不行,我必须陪着,要是我世子妃被抢走了,心疼的是我。” 两个人出门,飞身过屋顶,直接去往贤王的府邸。 贤王府此刻乱成一团,府里着火了,下人忙着提水扑火。 白玉仙和叶浮珣看了一会儿,两人飞向别处。 那是一处冷园,冷园内有一处地下室,底下关着一些犯事的人。 当然这些人犯没犯事,全是贤王说了算。 白玉仙往里走,他看到了黑白无常,还真是被关起来了。 “奇怪,皇叔是听到什么了吗?为什么他把黑白无常关起来了,这么说,他似乎知道真相?” 叶浮珣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嗯。” 两人走到牢房门口,叶浮珣一剑劈开牢房的锁链,黑白无常一身伤痕,见到是叶浮珣,竟然觉得安心。 叶浮珣示意,“走吧。” 黑白无常也不多问,四人飞身出外面,不敢停留,接着继续跑。 到了静谧之地,叶浮珣停下问,“你们两个人还好吗?” 黑夜捂着伤口,他咬牙道,“死不了。” 白玉仙问,“为何被关起来?” “王爷说我们隐瞒了事情,不由分说就将我们关到那地下室了。” “是什么时候?” “上次和叶浮珣打架回来后不久,应该是司空染跟贤王说了什么?” “司空染没死啊。”叶浮珣呲笑了,不得不说,司空染的命就是硬,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直蹦跶着就是不肯死。 白玉仙让人先去别处躲着,“不能去白府。” “如不去白府,那能去哪儿?京畿重地,到处是贤王和端王的眼线。” “去冥焰城,你们伤势如何,能走吗?”白玉仙看向两个奄奄一息的兄弟。 白尽点头,“可以走,就是怕路上有埋伏。” “这倒也是,小人阴险,他们能想出各种法子动手。”叶浮珣不建议去冥焰城,“若然,我们进宫去?” “珣儿是认为……” 叶浮珣说出自己的想法,“贤王和端王如今小心翼翼,不敢忤逆你皇爷爷,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所以宫里是一处藏身之处,当然,也很危险,主要是被发现就有点……” 她有点犹豫,白玉仙决定,“就这样决定,先让他们进宫里。”他转头问两兄弟,“你们乔装能力如何?” 白尽道,“没问题,只要有去处。” 白玉仙道,“那你们先去宫城里等着。” “现在吗?”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故意而为 “若然,你们还想去喝点小酒吗?” 白尽和黑夜:……他们也没说要去喝酒啊。 白玉仙让他们先走,“我很快就过去。” 黑夜和白尽点头,他们先走一步。 白玉仙看向师妹,“你……” “我留下断后。” “小心些。” “知道了。” 叶浮珣让他赶紧走,白玉仙也不敢迟疑。 几人兵分四路,白尽和黑夜一起走,白玉仙走另一道赶去。 他跟在后面留意有没有尾巴,她等了良久,准备走的时候,果真见到鬼鬼祟祟的身影接踵而至。 就知道这帮人故意而为,想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道,人家受阻的它。 叶浮珣心道,我倒要看看谁是黄雀?她示意找寻过来的春语和夏宁,“去,把他们杀了干净。” “是!”夏宁和春语立刻飞身而去,剑光扫过,血腥四溅。 叶浮珣将影子收拾了干净,她返回白鹤府。 回到府中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他回来。叶浮珣迎上去问,“玉仙,你可还好?” “我……无碍。”他想安慰她,但是身上疼,他走进房间里就晕倒了。 突然的歪身倒下,竟然是受伤了。叶浮珣摸到了血,他中了一箭,流血了,而且这不是最要命的,更可怕的是箭上有毒。 “玉仙,玉仙你怎么了?”叶浮珣慌急不已,早知道就不让他一个人走了。 “珣儿,我……” 他还是中计了,贤王似乎知道他们要去救出黑白无常,所以派人在暗地里等了很久,甚至还偷偷放暗箭。 一个比一个阴险都,以为对方在自己局里,走过去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在别人局里。 叶浮珣扶着受伤的人到床上躺下,急忙脱下他的衣服查看,这会儿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亲都亲过无数次了,她只想帮他处理伤口。 让夏宁找药来,她对着伤口覆下唇。 “珣儿,不要……”白玉仙想阻止。 叶浮珣点住他的穴道,她不会让他有事,叶浮珣帮忙把毒血吸出,他回来得早,不至于毒遍全身。 白玉仙无力闭上眼,他动弹不得,又不能说话,只能由着固执的人。 这一刻倒不希望她在乎了,她要是出事,他杀自己百次不足够。 叶浮珣扶着他的肩膀,用力吸走那些毒血,而后拿了药水给他清洗伤口。 白玉仙疼得青筋暴涨,叶浮珣点开他的穴道问,“很疼吗?” “还好。” 他伸手掐走她唇边的血滴,“你怎么这么傻,要是……” “不会,应该不是立刻要人命的毒,我相信你会没事的。” “都是我不好,竟这么不小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不是你的错。” 叶浮珣扶他起来,让人坐着,她给包扎伤口。本以为他会好受一点了,可转头发现他脸色灰尘,看起来很不好,。 “玉仙,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难受,为什么你嘴唇是暗紫的?” “珣儿,我这个皇叔,是决心要我死的。” 叶浮珣大喊,“大夫呢,大夫没到吗?” 春语领着大夫进来,大夫忙不迭跑过来,急急忙忙给奄奄一息的人把脉。 他脸色大惊,“九世子脉象混乱,草民医术浅薄,一时也查不出是什么毒?” 叶浮珣扶着脸色很差的人,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问,“能开些药吗,权且散毒的。” 大夫不敢开,要是加剧药性,那是要人命的。 白玉仙让大夫走吧,“不会是寻常药物,他们查不出来的。” “那怎么办?” “求不医先前在清云寺,他走了吗?” 叶浮珣才想起求不医,可现在大晚上,去哪里找求不医,而且她不能莽莽撞撞离开了,要是有人擅闯白鹤府怎么办? 她让白玉仙躺下,转身出去,急问暮丘,“那黑白无常在哪儿?” “已经被领回白鹤府。” 叶浮珣来回踱步,她道,“这样不行,明早贤王肯定会来。” “那怎么办?” “除非公布出黑白无常的身份。” “公主是想?” “如我公布身份一样,哪怕黑白无常不是皇甫家遗子,也要说他们是,只有借势,想办法把事情闹大,借此转移注意力,皇甫家当年被抄,很多人都觉得嘘嘘,肯定有人站出来。” 暮丘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当然,皇上那边,我们可能也要费些唇舌,肯定要说些动听的话的。” 叶浮珣跑回去找奄奄一息的人,她拿着他的手道,“纪衍诺,你答应过我,你不许有事。” 白玉仙气息微弱,想握紧她的手,可是没力气,他好像真的不行了。 “珣儿?” “我在这儿。”她捂着他的手在脸上,求他,“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去找求不医,求不医会帮我们的。” “别走。”白玉仙不想让她走,他怕自己撑不住,“司空染和贤王联手,他们势在必得,陆国形势危急,我怕你留在这里有不测,所以让暮丘护送你回燕国好不好?” “我不回去,白玉仙,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我……” 白玉仙伸手擦擦她的眼泪,她这样让他心疼,最见不得她哭了,她的眼泪珍贵,说过要让她幸福无忧的,可好像又要做不到了。 他强撑起来,将人揽在怀里抱着问,“你不是想看看着四季更迭吗?那就坚持走下去。” “我不要听。”叶浮珣点了他的穴道,让人先睡下了。 她跑出去,去找谷灵,让人去找求不医。 谷灵问,“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找回月月。” “好,只要玉仙无事,到时我帮你。” “一言为定。”谷灵赶去找人。 求不医这老头确实还呆在陆国,谷灵很快就找到人了,他直接把人打包了扛过来。 求不医要被一个无赖臭小子气死了,“我堂堂医圣居然被你当成麻袋扛着,气煞我也。” 谷灵让老人家稍安勿躁,“事关我终身大事,我已经答应师姐,若是帮了她,她也会帮我,她那么聪明,一定能做到。” “你师姐是叶浮珣?”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后患无穷 “是呀,她的大名是名动九云州了。” “哼,还行吧,想当年见她的时候,羸弱不堪一人,如今却是名扬四海了,时移世易啊,世间万物,变化莫测,更莫说是人了。” “老头,别说那么深大道理,你觉得我师姐是不是举世一绝?” “嗯,算是吧。” 被人打包扛走飞奔在屋顶上的医圣还有心悠哉悠哉的抚着胡子谈论别人的风流事。 叶浮珣,公主,世间难得一绝,可不就是这女子了麽? “她怎么知道我在陆国?” “您忘了,上次清云寺一见,可是她帮了白玉仙一把。” “那叫雾影的姑娘是她?” “正是。” “怪不得。” 谷灵继续赶路,而白鹤府里,叶浮珣忙着应付贤王。 贤王说要搜查白鹤府,他道,“有人看见朝廷要犯逃入了这府中。” 叶浮珣拿着剑站在门口道,“想搜白鹤府,先过我后土之剑。” “公主,这里是陆国,不是燕国京城。” “那又如何,本宫是公主,白玉仙是我师兄,皇上也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我是他未婚妻,而既是未婚妻,我也是陆国人,你贤王带人要搜查我白鹤府,你把这儿当成什么了?” “你放肆,我是白玉仙的皇叔。” “是皇叔又如何,有哪条律法说是皇叔就能随便搜查侄儿的府邸了,这可是玉仙为我置办的宅邸,属于私人所有,贤王你何等身份,如此针对皇侄儿,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贤王看着铿将有力的女子,竟觉得她一人敌过了千军万马。 这是何等气魄,身为女子,竟敢如此嚣张,真以为是公主别人就不能拿她怎样呢? 哼,山高皇帝远,这里是陆国,不是燕国,就算你爹宠着你,我要是先下手为强,他能耐我何,难道他到时真的会为了女儿当个昏君,不顾一切与陆国开战吗? 贤王心思百转,他决定先弄死这嚣张跋扈的人,留下她,后患无穷。 叶浮珣站在门口,她眯眼看向一处地方,那儿有弓箭手?另一边也有? 好啊,又想暗箭伤人,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贤王你不是想查吗?那我让你吃一箭。 叶浮珣微微转头,她看向夏宁。 夏宁会意,她速度跑回去,换上了黑衣,悄悄摸索出去了,她拿起最常用的弓箭,转到偷偷藏着的弓箭手旁边。 叶浮珣继续和贤王对峙,就等着对方攻击,只要他敢前进一步,她就敢弄死他。 春语则从后门溜走,去到了街上,找了几个人买了几样东西回来,刚好走到那几个弓箭手的下方站着。 贤王忍无可忍,他让冲进去,叶浮珣等着,她就等他们来呢。 一群人蜂拥而上,叶浮珣一剑将他们扫开,甚至踢了一个人到贤王面前。 那人啪嗒落在贤王面前,显然受伤不轻,竟连连咳血。 贤王气得下令,“给我冲进去。”他转头看向弓箭手所在的地方,示意躲在暗处的人动手。 叶浮珣看着飞射而来的利箭,她飞身而起,运功将利箭抵御开,甚至将它送回给气势云天的贤王。 贤王始料未及,他知道这公主会些武功,却不知她武功这么好。 当利箭直射而来,贤王连连后退,他挨了一箭,倒下了,叶浮珣依旧站在门口。 贤王受伤,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把受伤的王爷搬回去了,怕等下还没弄死白玉仙,先把自个葬送了,所以纷纷撤退。 叶浮珣看着一群螳螂鼠辈,就这胆量还想搜查白鹤府。 等他们都散去,夏宁背上弓箭偷偷窜逃,逃了半天,脱下衣服后再跑回来。 叶浮珣返回去看性命垂危的人,她问,“玉仙,你感觉怎么样?” “外面什么情况?” “贤王被重伤了。” “你这是胡闹。” “我才不管,打架不宜,我就去吵嘴,我还不信说不过他们。” “你也不怕陆国借此和燕国开战。” “不会,陆国现在是自顾不暇。” 白玉仙哑然失笑,“你这话让我怎么接?” 叶浮珣扶着他,小心地给他喂着汤药,“你也不用逞强,事实确实如此。” 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无血,叶浮珣满是心疼。 白玉仙贴着她的脸道歉,“对不起,都是我无用,让你担心了。” “不是你的错,你皇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他居然真的舍得对你下手。” 白玉仙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这情况不容乐观,而她留在这里多一天,性命就越危险。 “珣儿。” “你不用劝我,我才不会丢下你。” 叶浮珣让人躺下去,“谷灵很快就回来了,他帮忙去找求不医了。” “你不是和他打起来了吗?” “他现在是我们师弟啊。” “我知道。”白玉仙无力闭上眼入睡,叶浮珣陪着他,她一定会保住他,已经承受不住再失去了,“纪衍诺,你要和我在一起,还我一世一双人,我想和你白头偕老。” 她亲了亲他手背,心口疼疼的,眼睛泛酸。 千算万算,漏算了一遭,实在悔恨万分,实在是轻敌了。 夏宁端了午膳进来,她让人吃点东西,“公主,您要养足精神才能保世子啊。” 叶浮珣听了点点头,她走去桌边用膳。谷灵刚好回来了,他扛着一个老头到来。 求不医气得胡子飞起,他道,“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顾不得吃东西了,她郑重请求,“还请医圣救命。” 求不医哼了一声,他走进去看一看死人,“还真是快死了啊。” 谷灵拿走了桌上的包子狼吐虎咽吃着问,“怎么样,能救活吗?” 求不医抚摸着胡须道,“有一味药兴许可以和他体内的毒相克。” “什么药?” 求不医想也不想回答,“据说这味药,如今就只剩一粒了,而且那药在西国,还不晓得是谁所有。” “什么药?” “玉籽心。” “确定可以吗?” 求不医点头,“也许那药已经没有了,都说玉籽心可以延年益寿,但凡拥有者,不可能甘愿舍出,听说那西国的上一位皇帝对丹药情有独钟,也许他已经把药吃掉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郑重承诺 求不医这是存心泼冷水,他看着燕国的公主问,“你确定要去寻?” “医圣既如此说,我想试一试。” “行吧,我帮你压制他体内的毒性,且熬到你把药找回来。” “多谢医圣。” 叶浮珣转身下去安排,她找来黑白无常,问两人伤势恢复得如何? 黑夜道,“我是没问题,就是我弟他。” 白尽道,“我也无大碍,既然贤王先不仁,也不能怪我兄弟二人不义。” “如此,白鹤府就拜托两位了,我路过清云寺的时候,想办法去找雷云塔上的几位帮忙,你们的身世也许他们能帮忙解答。” “雷云塔,是那几个守着雷云箭的高手吗?” “是,这是雷云箭,上次玉仙去丰和城的路上先去清云寺取了这雷云箭,他本意是帮皇甫将军取回来。” 黑夜看着那赤红的弓箭,他问,“能让我看一看吗?” 叶浮珣直接将之抛过去了,“如果你们真的是皇甫家遗子,这弓箭本就是属于你们所有。” 黑夜接住抛过来的东西,当触碰到沉甸甸的弓箭,一刹那,他好像碰到了久违的故人。 甚至他眉眼旁的伤口闪烁着炽烈的红?叶浮珣和白尽都吃了一惊。 白尽担心问,“哥你没事吧?” 黑夜抬手压着伤口,他握紧手中箭道,“觉得伤口好热。” 求不医从外面走进来,他道,“当年勇威候的儿子出生时,他的孩子触碰过雷云箭,还是勇威候拿来给儿子看的。 他喜不自胜告诉大儿子说,这是镇府之宝,想着让孩子沾沾喜气,未想小孩子乱蹬,这雷云箭砸下去了,一不小心就刮伤了孩子的额角,然后留下了一道伤疤。” 叶浮珣惊讶问,“有这样的事吗?” “还真有这样的事,我当时就在皇甫家中,因由他夫人难产,我刚好路过,皇甫将军就把我请去了,所以我知道这件事。” 求不医现在看着黑夜的伤口道,“可不就是你那伤口吗?当时本来想开药给你,谁知道你伤口自行愈合了,不过伤口上的颜色比周围的肌肤颜色深些,外人看起来,是觉得那额头上的东西是胎记。” “这……难道不是伤口沾染了毒吗?”黑夜捂着自己的伤口问。 “不是,这雷云箭不是一般俗物,与你有这样的际遇,想必也是天意。” “所以,老人家你是在说,我是皇甫家那两个婴儿中的一个?” “你是不是,自己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求不医也不好断言,他又不是神仙,断不出古今事,只是说起当年所见所闻而已。 毕竟事关皇甫家忠烈血脉,怎能凭他一人断言。 叶浮珣道,“如此,还是请酒仙来判断吧,他和皇甫家有些渊源,想必知道更多。” 她让白尽和黑夜留在白鹤府守着,并且吩咐春语、暮丘、夏宁、冬檐四人一定要全权守卫皇甫安全,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四大护卫郑重承诺。 本来是想派一个人跟随叶浮珣,她却拒绝了,“我一个人行走方便,带上你们我觉得束手束脚,再说白鹤府急需人手,待天明,你们四人将我留下的书卷拿去送给几位大臣,他们定会在朝堂上做些言语。” “那怎么办?”暮丘担心那老奸巨猾的贤王使诈,敌人虎视眈眈,这边不能不进行预判然后做出防备。 叶浮珣让他们不用过于担心,“只要你们守住白鹤府,只要他贤王的人进不来,他就不可能得逞。” “会不会,他孤注一掷?” “不会,你们记得去找那些大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要把事情搬到朝堂上,贤王应该不敢先下手为强,你们就四处散布谣言说贤王来到白鹤府后,九世子就中毒性命垂危了,只要皇上关心九世子安危,必然会有所动作。” “那若皇上毫无动作呢?” “皇上毫无动作,你们只能在府中硬撑,总之不让贤王的人靠近,来一个杀一个,这是白鹤府,贤王胆敢闯,那他就要做好解释的准备,另外,在外造势也别耽搁,总之就是闹得人尽皆知,只要引起皇上重视即可。” 暮丘大致明白了,“那公主,你出门在外要千万小心。” “知道了,玉仙就拜托你们了。”她说着赶去看心上人。 白玉仙昏睡着,并不知道他最在乎的师妹要出远门。 叶浮珣怕他不同意,所以擅自做主。不管如何,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她都要去试。 “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 叶浮珣抚摸着昏睡的人的俊颜,她低头亲了亲他额头。 依依不舍,满心眷恋,如果可以,她想天天陪着,无时不刻,不愿分离半步。 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时局不允许,不管如何,她陪着他面对就是了。 “这一生,我只认你一个,纪衍诺,你拼了一生护我,那我也会拼了这一生护你,还请你等等我,别走得太快,我们说好了执手相共,你稍微忍一忍,我们一定能做到。” 叶浮珣说了一番话,她起身,不敢再迟疑了,怕舍不得离开,所以狠心转头,她走了。 夏宁问,“是要从前门走吗?那里现在有人蹲守,可能出不去?” 叶浮珣思忖片刻,她道,“不,我要从后门走,那里方便些。” “但是后门也有人,不过相对少一些。” “那更好,人少好动手。” “主子是想……” “除后患,既然他们敢来,就知道死不足惜是什么意思?贤王非要挑衅是吧,那便让他见一见血。” 夏宁觉得这公主做事还真是果断狠绝,换做旁的女子,大概是不敢如此快刀斩乱麻。 冬檐问,“那要不要属下跟随护送一程?” 叶浮珣想了想点头,“需要你们护送到城门口,你们返回来的时候,不用多想,直接将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杀干净,能杀一个是一个。” 夏宁和冬檐异口同声道,“明白。” 叶浮珣换上普通的衣物,转头看谷灵,少年点点头表示,都已经准备好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幡然醒悟 “好,走吧。”两人从后门溜出去。 出了白鹤府,即刻策马狂奔出城,那些跟随过来的人都被杀了,一个不留。 谷灵策马跟随着,看到师姐挥剑干净利落,动作毫不迟疑,他难免诧愕。 忍不住道,“行啊,师姐,杀人不眨眼啊。” 叶浮珣冷哼,“我要是眨眼,那死的就是我。” 谷灵哑然失笑,“这话听着好有道理。” 她转头看着少年人,“你确定要跟我去吗?” “自然,月月不是在西国吗?正好你有所求,我也有,咱们同路。” 少年人难得吐露出自己的心声,他终于承认他喜欢墨卿月。 他终于知道,另一个人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感情之事说不清道不明,只有深入其中了,才渐渐恍然。 说是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实则已经放不开。 是,在意到了极致。 叶浮珣觉得稀奇,“不能吧,怎么就开窍了,之前不是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通吗?现在突然间变得这么英勇无畏了吗。” “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还说有自知之明吗?我还记得某人说自知配不上月月,就不去打扰人家了?” 谷灵囧囧有神,“给留点面子啊,可以说是年少不懂事,经历过几度风雨洗礼,然后幡然醒悟吗?” 他倒是能为自己开脱,叶浮珣听着哑然失笑,“其实你又何必藏着掖着呢,一个大男人,还没我潇洒吗?” 谷灵给抱拳,“还是师姐干脆爽快,我哪能和你比啊。” “扭扭捏捏,难成大事,都要失去媳妇了,还要面子有何用?”叶浮珣瞅着意志不坚定的人。 谷灵听着觉得好有道理,“如醍醐灌顶。” “那这是明白了?” “自然,恍然大悟,无非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否则就失去心上人。” 叶浮珣忍不住笑起来,“孺子可教,少年是可塑之才。”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师姐弟俩一边赶路一边聊事情,两天时间,赶到了清云寺。 谷灵问,“不是赶路吗,你还有心去烧香拜佛?” “不是,我这有事请求。” “怎么,想求清云寺的方丈帮忙?” “不是,出家人多半不愿参与红尘俗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跑这一趟?” 谷灵很不理解,这个师姐的行事作风,真让人匪夷。 她每做一件事,似乎都在为下一件做铺垫,显然是预料到了后来事。 叶浮珣道,“我不求清云寺的方丈帮忙,我是求其他人帮忙。” “谁?” “上次你不是见过雷云塔那几位前辈吗?” “嗯。” “现在我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帮帮忙。” “你是说,谢景昭等前辈?” “是。” “不是吧,你能说服得了他们吗?”谷灵很是怀疑,他知道这个师姐伶牙俐齿,只是这雷云塔里的几位前辈都是高人,他们远离世俗纷争,白鹤府之事是朝廷权力争夺,他们怎么可能参与? “能不能请,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飞身赶去清云寺,谷灵不打扰师姐去做正事了,“我难得信鬼神,想去求个平安福。” “行,我自己去。”叶浮珣转身去雷云塔,直接去求见几位高人长辈。 底下守着的十八罗汉还算通情达理,竟然允许这公主直接进入塔中。 叶浮珣登楼,拜见了香云馠,谢景昭,和许蓝烟等人。 几人看着灼灼风华的金枝玉叶,并不想成全真心真意求助的人。 一人道,“朝廷的事,江湖人素来不与干涉。” 叶浮珣问,“若是关系黎民百姓呢?” 本来就不想见人的谢景昭抿唇沉默。 黎民百姓,那还不是朝廷的责任吗?兴亡,到头来苦的都是老百姓。 无论如何,总有人不能求得两全法,他自己都不能,那如何成全别人? 叶浮珣莞尔道,“各位守在此地,也是感念勇威候当年之功耀,如今陆国风云变幻,若是陆国山海倾塌,那这雷云塔如何在这滚滚江涛里屹立不倒?” 她一番话说得沉重,雷云塔上的几个人都听见了,至于他们如何选择,却不在叶浮珣的考虑之内了。 如果他们漠视不管,她也不可能拔剑相逼,本来就是请求,选择在他们手中。 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她走了,眼下最要紧是去西国取药,其它次之。 她相信就算没有雷云塔几个人相助,师兄也能抵挡贤王的攻击,只是不能耽搁太久。 所以她必须尽快去,尽快回,她一定要救他。 曾经是他纪衍诺为她不顾一切,现在换她来。 叶浮珣走出清云寺,谷灵快步跟随着,忍不住问,“师姐,你怕不怕?” 她坦然承认,“怕。” 谷灵感到诧异,“既然怕,为什么还要独自远行,你就不怕……” 回来看不见他,这话却不敢说出来,是在是太扎心了,本以为师姐听了会伤神,然而她没这般反应,反而毅然决然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要试。” “师姐如此执着吗?” “我这一生,可不就是为这点心意执着吗?” “仅仅是为了白玉仙吗?” “是,也不是,一面为他,一面为我自己,我想和他看着尘世风烟,看这山河锦绣,想求这一世长安,不管前路多曲折,我都要谋。” 谷灵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些心里话,都说她生来体弱多病,而今,她却是江湖里的传奇,是燕国最名动的公主。 多少人艳羡她的人生,却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求这一段长安路,走过了多少荆棘路。 叶浮珣转头问师弟,“怎么就想通了?” “什么?” “不是说配不上墨卿月吗?” “她说我畏手畏脚,让她无法信任。” “然后呢?” “我想试一试。” “呵。” 叶浮珣策马扬鞭,她加紧赶路。 谷灵紧跟在后面,他道,“师姐,我相信自己可以。” “祝你心想事成。” 两个人赶了半月,终于到达西国都城。正想找客栈入住,却被皇室的人请去。 谷灵握紧手中剑,他道,“有人知道我们来这儿?” 叶浮珣让师弟稍安勿躁,“是故人。”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尽力而为 “故人?师姐,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人?” “还行吧。” 她也是后知后觉,如今方晓得,曾在江湖里遇见的凤锦阁的阁主凤堇宴,他是西国皇子。 他真正的名字叫周冷月,她来西国找解药,想必他早已知晓。 求不医说那药和西国皇室有关,也许可以找周冷月问问。 故,她带着师弟一起,进宫面见故人。 待在大殿里等候接见,谷灵只顾着吃东西,他问,“师姐,你不吃吗?” “没胃口。”她一心想着纪衍诺,担心他病情恶化。 叶浮珣坐在玫瑰椅里,焦急等着。 周冷月姗姗来迟,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他站在门口顿住。 她转头,看到站在光里的男子,挺拔俊赏,身着明黄凤袍,俊采绝尘。 她站起来见礼,她道,“见过西风皇。” “浮珣。”周冷月怔愣许久,他喊她的名字。 叶浮珣站直,她看着注视自己的人。 “好久不见,凤堇宴。”她叫他曾经用的名字。 周冷月走进去,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拉过来抱住。 叶浮珣:…… 谷灵:他吃的面包都掉了,这这这,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啊。 谷灵低头继续吃东西,权当做看不见。叶浮珣愣了好久,她赶紧挣脱退开。 周冷月目不转睛看着她问,“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我……” “告诉我,是为我而来。” 她是为了解药而来,她需要玉籽心。 周冷月让人进来,“你们把这位少侠带下去。” 叶浮珣想阻拦,周冷月说,“只是带他去休息,我有许多话想独自跟你说。” 叶浮珣沉默,周冷月继续靠近她问,“想我么?” 她,想他做什么? “我很想你。”周冷月伸手再把人捞过来抱住。 叶浮珣让他放开,“西风皇,还请自重。” “我若不。” “你……”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 “所以你有玉籽心这解药是吗?” 周冷月坦然承认,“是,我有。” “那……” “但是这药很珍贵,我不可能白白送人。” “西风皇想要什么,你尽管提,我尽力而为。” 周冷月注视着她道,“我想要你?” 叶浮珣接连后退,这人莫不是吃错了东西? 周冷月知道她无意,都是他一厢情愿,她的心思只在纪衍诺身上。 呵,纪衍诺,陆国的九世子,生长在燕国,最终回归陆国。 “珣儿,你想要解药,唯有答应我。” “没有第二个选择吗?” “没有。” 叶浮珣思虑万千,她想抢药。 周冷月摇头,“你拿不走,你不知道那药在哪里?想必纪衍诺也很着急吧,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想清楚,如果你答应,你与我成亲,洞房之夜我把药交给你。” 周冷月说完转身离开,叶浮珣跌坐在椅子里,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冷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谷灵来找师姐问,“这是什么情况?” 叶浮珣痛苦万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入晚的时候,她穿上夜行衣,偷偷溜出去打听这皇宫里的秘密禁di。 她想依靠自己寻找解药。 周冷月出现,他道,“不要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这么蠢,你很聪明,但还没有这般通天本领。” “西风皇……” “你不用跟我多说,你去南州的事我听说了,我没有苏郁璟那么傻。”周冷月步步紧逼。 叶浮珣退到墙角里,她撞在冰冷厚实的墙面上,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国君,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眼神晦涩不明。 “珣儿,让你留下来,就这么难吗?”周冷月很是难过问。 叶浮珣语塞问,“为什么是我?” “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知道凤堇宴,我不想和你成亲。” “可我想。”周冷月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澹然无暇的眼睛,总是在他梦里出现,他看到很多次,可醒来后,什么都不存在。 叶浮珣默然无言,周冷月现在给她退路了,她可以走,他不会禁锢她的自由,可她离开就等于放弃救治纪衍诺。 她会离开吗?不,她想要解药,为了救纪衍诺。 周冷月道,“珣儿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他,竟是他得到了你的心。”周冷月堵着皎皎如玉的人,低头凝视着那昳丽无双容颜。 叶浮珣尽力贴着墙壁,想说你要做什么? 周冷月低头,啪!叶浮珣举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那巴掌很响亮,掌声穿透了黑夜,那声音特别清脆刺耳。 周冷月俊脸别向一边,他好像不知痛一般,隐忍着,无言无语。 叶浮珣推开他走去,周冷月转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他回到西国后,就忙着夺权,本以为得到了一切,很快就能得到她。 可是听说她去找纪衍诺了,而西国的朝臣不停进谏,他们希望皇上尽快纳妃充实后宫。 他后宫现在有很多妃子,但皇后之位一直空闲,他就是在等,不管大臣怎么说,他就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走一次,那是他想要的,这么不顾一切,为的就是她的陪伴。 他相信她会做对的选择,他不在乎她心底里装着谁,只想把人留在身边,只要她在,他就有无限可能。 叶浮珣走过幽长的宫道,感觉走了好久,却总是走不到尽头。 从出生起她就是公主,她住在深宫太久了,本不想再和皇宫有任何瓜葛,可是纪衍诺和皇室有瓜葛,如果那是他选的,她想义无反顾陪伴。 可如果纪衍诺不能活着,一切都是虚妄。 她不想纪衍诺出事,他温暖了她一世。 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所以坐在陌生的宫殿里想了一夜,她选择了答应。 她答应和周冷月成亲,为了拿到解药。 周冷月露出笑容,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了解她,比了解自己更甚。 谷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突然间,本来是该跟白玉仙师兄在一起的师姐叶浮珣,竟然要和西国的皇帝周冷月成亲,他问,“师姐,你不会是被下蛊了吧?” 叶浮珣摇头,她道,“我很清醒。” “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西国的皇帝成亲,你不是喜欢白师兄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信守承诺 叶浮珣沉默好久,她道,“为了救你师兄。” 她说出原因后,谷灵气得拔剑,他想去砍了周冷月。 叶浮珣让人回来,“你帮我把药带回去,切莫冲动乱来。” “师姐。” “我希望他活着。” “所以,你要嫁给周冷月吗,可你这样,白师兄会伤心。” “那你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你不是认识周冷月吗,他为什么不愿送一粒药给你?” 叶浮珣苦笑,是啊,为什么啊? 周冷月明明可以把药送给她,但是他不愿,他说,公平交换,我失去了珍贵的丹药,理所应当,也要得到一个人,她最重要。 周冷月看着穿上红衣的新娘,他走向她。 拜礼之前,按照西国的习俗,要去请山神赐福,两个新人都要去拜山神。 周冷月带着她一起,他想陪她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这算是甘苦与共。 叶浮珣陪他骑马前去,她问,“你会食言吗?” 周冷月拥着怀中昳丽无暇的娇软道,“我会信守承诺。” “为什么是我呢,周冷月。” “因为,我只遇见一个叶浮珣,见到她我就喜欢,我对她念念不忘。” 叶浮珣抬头望着远处的高山,这是西国人最喜欢的山峰,它巍峨,峻拔,山顶堆着积雪,据说山上常年冰雪不化,没有四季。 叶浮珣受不住寒,越靠近高山,她咳得越厉害。 周冷月道,“若然,我自己去。” “都走到这里了,我答应了你,也请你务必答应我。”叶浮珣拥紧貂裘大衣,她陪他踏上蜿蜒的石径。 周冷月握紧她的手,牵得紧紧的,怕松开了,他找不回来。 叶浮珣心口隐隐作痛,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说,纪衍诺对不起。 我想让你活着,其实各自安好,也是好的。 周冷月抱起咳嗽不止的人,他沐着风雪往前走,低头看到裹在貂毛中的人,她脸色苍白,他心痛不已。 “珣儿,对不起,是我为难你了。” 叶浮珣叹气,她道,“周冷月,是你困住了自己。” “可我喜欢啊。” 两个人到达山神庙前,叶浮珣让他放下,他陪她并肩而立。 叶浮珣道,“说起来,你们西国的人成亲还真是不容易。” 周冷月解释,“并非所有人成亲都要走过这曲折蜿蜒的路。” “那为什么,非要带我来这儿?” 周冷月牵着她,他带她走到远处的高崖上往下看。 远处,有一处繁华,似乎和这里是两个世界,那儿花开如海。 他拥着她问,“看到了吗?” 叶浮珣点点头,“嗯,看到了。” 周冷月俊脸上都是笑意,他道,“我想让你陪着我看西国的繁华春秋。” “可是,有人更在意你不是吗?” “你也会啊,我相信,来日方长。” 她没办法承诺,因为她的心思都在纪衍诺身上。 那边,祭师给准备各种,他喊皇上和新人过来祭礼。 周冷月便带着她过去跪拜,他道,“这算拜过天地了?” “不是拜山神吗?” “对于我来说就是拜天地。” 叶浮珣无话可说,陪他下山回去,花了两天路程,他带她去看看西国的风景,策马去看的。 叶浮珣没什么心情,她道,“你自己不曾出来看过吗?” “我想带着你一起看。” “周冷月。” “嗯。” 叶浮珣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成亲那日,换了新的红衣,盖上盖头,她被牵着走。 不知道拜堂是在哪座宫殿,她被人扶着,只管跟随着。 欢天喜地的热闹,本该是喜气盈天,但听到了利箭射来的声音。 叶浮珣听力敏锐,她拿起盖头看过去,才发现此刻身在一处广袤的草原上。 远处,纪衍诺骑在高头大马上,他穿着铠甲,英武勃发。 “衍诺?”他怎么来了? 纪衍诺从马背上跳下来,他昂扬挺拔走过来,西国的士兵齐齐上前拦住。 周冷月站在属于自己的新娘旁边道,“你还是来了?” 纪衍诺冷冷道,“周冷月,我的人你也敢抢?” “她今天要与我成亲。” “我出现了,这婚礼就不作数。” “那你问问珣儿,她愿意跟你走吗?”周冷月看着旁边的新娘,她眉目如画,红妆若霞。 他爱她所有,白衣胜雪是叶浮珣;红衣若血也是叶浮珣。 周冷月握住她的手,叶浮珣怔愣愣的,待回过神,她转头看旁边的人,又看看那边的人。 纪衍诺道,“珣儿,回来。” 叶浮珣问,“你身上的毒。” “我自己解了。” “你怎么解的?” “你别管我怎么解,你现在回来,不许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 纪衍诺站在原地等着,周冷月搂着身边的新娘道,“她不会走。” “周冷月,你能别为难自己吗?”叶浮珣想反悔了,看到纪衍诺没事,她想走,不要解药了。 “咳,咳……”周冷月突然咳嗽,他咳出了血。 周凌云突然跑过来,他扶着兄长道,“浮珣姐姐,你不知道吧,玉籽心是大哥的解药。” “你说什么?” “我说,玉籽心本是我大哥所需的解药,可是他就想和你成亲。” 叶浮珣转头看发疯的人,“是这样吗?” 周冷月道,“是,如果纪衍诺还在昏迷,你会答应吗,珣儿?” “我,我不知道。”叶浮珣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周凌云拿出盒子,他说,“解药在这儿。” “周冷月。” “我想知道你的选择,也许纪衍诺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周冷月想玩命,他就是在玩命。 纪衍诺等得焦心,他想走过去,西国的士兵威胁,“不要再靠进来。” 纪衍诺气急,他拔剑出鞘道,“挡我者死。” 他大动干戈,叶浮珣跑过去找他,“纪衍诺,你住手。” 纪衍诺踹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见到心爱之人跑来。 人群中,有人放暗器。纪衍诺飞身过去,一把将她抱住,随手挥剑,那暗器原路返回。 人群中有人倒下,叶浮珣急问,“纪衍诺,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纪衍诺抱紧她道,“解了。” “那,不需要玉籽心了对吧?”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最在乎的人 “不需要。” 叶浮珣大松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人,突然露出笑容,她很高兴。 “咳咳……”周冷月晕倒了。 远处一片凌乱,叶浮珣赶紧跑过去,她为他昏迷的人探脉,转头问周凌云,“玉籽心真的是他的解药吗?” “是,大哥不肯吃,他就想赌。” “周冷月!”叶浮珣拿了解药塞进他嘴里。 纪衍诺走过来,他动手送了一掌,周冷月把嘴里的药咽下去了。 “说实话,我不想和西国开战。”纪衍诺说。 周凌云看到大哥被打了一掌,他急得质问,“九世子你干什么?” 纪衍诺懒得搭理旁人,他拉起心爱之人道,“珣儿,现在马上跟我回去。” 叶浮珣看着昏迷的人道,“等等。” 凤堇宴毕竟帮过她,她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凤堇宴,曾经的凤锦阁阁主,如今的西国皇帝周冷月,他现在是一国之主,如果他出事。 西国必大乱,加上纪衍诺带兵前来,若是有人寻了由头闹事,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她想等周冷月醒来再走。 纪衍诺不情愿,他差点就失去心爱的女人,要不是为她,他才不会来这儿。 周冷月醒来的时候,他扫视一圈,没看到想见到的人,心里都是失落。 周凌云道,“大哥,她还没走。” 周冷月急忙起来问,“在哪儿?” “在外面。” “我想见她。” “大哥稍等。”周凌云出去叫人,他只让叶浮珣进来,“九世子就不要来了。” “我不答应。”纪衍诺非要跟着,怕自己心尖儿又被为难。 叶浮珣让他听话,“我去去就来。” “好吧。”纪衍诺只能留在原地等着。 他来西国之前,皇爷爷召见,说是有重要的事。 纪衍诺不想进宫,他只想赶来追自己的师妹。醒来得知她一个人远行,他担心得不得了。 他知道周冷月怀着什么心思,也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人,有很多人觊觎。 他不允许她被别人夺走,不管是苏郁璟,还是周冷月,或者是墨卿封,都不行。 纪衍诺焦躁不安等着,叶浮珣在皇帝的寝宫里,她看着气色不好的人问,“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周冷月望着冰若霜雪的人道,“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周冷月。” “珣儿,过来。”周冷月招手。 叶浮珣不想靠近去去,周冷月坚持伸着手,让她过来,“就当是告别,可以吗?” 叶浮珣垂眉,她走过去,再度被人抱住,她想挣脱,他却越抱越紧,他道,“我知道你不会留下。” 叶浮珣不说话,周冷月微微转头,与她鬓发相触,这也算耳鬓厮磨了吧? “珣儿,我想用自己的方式靠近你,可我还是失败了。” “周冷月,放下吧,好不好?” “这是你的请求吗?” “是,算我求你,过得好一点,可以吗?”叶浮珣问着执拗的人。 周冷月看着近在迟尺的人,他捧着她的脸道,“好,我答应你。” 他微微低头,与她眉心相触。叶浮珣不再多说,为了两国无事不干戈,她希望他活着,守好这西国。 周冷月抬头,轻轻亲亲她眉心问,“你会快乐吗?” “会。” “如果纪衍诺欺负你,你跟我说。” “好。”叶浮珣答应他。 周冷月放开她,怕再纠缠下去,他舍不得放开。 “我不能送你了。” “你仔细养着吧,吃了解药,你没事了。” “你担心我吗?” “嗯。” “是为国与国之间才担心,还是出于……朋友的担心。” “朋友。”叶浮珣真诚说。 “好,我相信你。” 周冷月让她走吧,叶浮珣不敢再多说,她起身离开。 周冷月转头看向别处,不敢看,怕不想放手。 当慌不及转头看去,只见到一点点雪白,她消散在他的宫门口。 还是失去了啊。 纪衍诺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出来,他大松一口气,急忙上去迎接问,“周冷月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说,如果你对我不好,就让我告诉他。” “好啊,那我就让他管不了,我把你捧在心尖尖上。” 纪衍诺和她十指紧扣,抱着她飞身上马,他带着她策马归去。 “珣儿,回去后,我就去燕国提亲好不好?” “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我说,叶浮珣,我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我只想带着你陪我看这江山如画?” 叶浮珣唇边浮起明丽的笑,她道,“我想想。” 纪衍诺箍紧她的细腰,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道,“不想了,珣儿一定要答应,我以江山为聘。” 陆国老皇帝已经决定要传位给嫡皇孙,待安定了陆国的局势,他就与她完婚。 两人回到陆国,才到城门外,就被贤王的人拦住,说什么九世子畏罪潜逃,王爷特命人在此捉拿。 纪衍诺和怀中的人相视一眼,师兄妹俩拔剑大开杀戒。 之前被下毒之事还没跟他们算账呢?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被一概而过。 纪衍诺牵着身边的人进宫面圣,老皇帝看到皇孙安安全全回来,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纪衍诺向皇爷爷赔罪,他道,“皇孙此次前去,是为了和西国皇帝相商边城贸易往来之事。” “噢,真是如此吗?” “是。”纪衍诺尽情胡说八道,实则他没有做过什么,不过已经跟拥护自己的臣子通气了,他们已经做出安排。 “另还有一事,皇甫家当年惨案,还请皇爷爷为忠臣良将做主,经查定,黑夜和白尽是皇甫将军勇威候遗孤。” 老皇帝问,“此事确认了吗?” “儿臣已经确认。” “既如此,你来处理此事。” “是。”白玉仙抬头看着皇爷爷,再道,“皇孙还有一事。” “讲。” “皇孙求娶师妹叶浮珣,还请皇爷爷恩准。” 老皇帝想也不想回答,“准了。” 娶燕国嫡公主,此事对于他白玉仙来说,百利无害,更何况两人两情相悦,还是同门师兄妹,实乃天作之合。如此,诸事皆定。 白玉仙带着心尖人去找白尽和黑夜,太监跟随宣读圣旨。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提心吊胆 白尽和黑夜跪接圣旨,两人喜极而泣。这颠簸半生,如今总算是求仁得仁了。 “多谢九世子。” 叶浮珣问,“如此,当时我承诺于你们的可都实现了?” 白尽和黑夜点头,“是,都实现了,我们如愿寻到了归处。” 叶浮珣环顾勇威候府,这地方,经过修缮,变得越发庄严气派。 勇威候的府邸当年也曾辉煌,如今不过是洗尽铅尘,回归当初。 而有了皇甫家的助力,白玉仙登基后,再不惧任何阻拦。 谷灵站在师姐身边道,“我未曾想,随同师姐走一遭,会经历这么多事?” 叶浮珣转头问,“害怕了?” 谷灵摇头,他看向旁边的墨卿月道,“只要有月月,我就不怕。” 墨卿月哼了一声,那天,叶浮珣和纪衍诺离开,墨卿月也随谷灵离开了。 周冷月是西国的皇子,他要和官家贵女联姻。 一是朝臣的逼压,二是为了辅助他的皇兄。 墨卿月知道,自己心里最在意的还是谷灵,所以她听从自己的心意,跟随谷灵离开了。 叶浮珣送走师弟和墨卿月,她悄悄返回燕国了,只留了一封信给曾经的纪衍诺,如今的白玉仙。 白玉仙初登基,他有许多事要做,她也不好留下来添乱。 至于他的求亲,那是他的安排。她想念父皇母后了,就想回去看望他们。 燕国皇帝和皇后看到叶浮珣归来,帝后俩都哼声了,怪她不孝,一走就那么久,还尽是去惹事的,他们获悉她的事情,每天都提心吊胆。 还好纪衍诺来信告知,说她安然无恙,他们方宽心起来。 叶浮珣赶回来,刚好参加大哥的婚礼,叶羽和封灵成亲了。 她喝到了大哥的喜酒,甚至纪衍诺赶来了,他悄悄出现,还戴着面具,叶浮珣第一眼认出了他。 因为她听出了他的声音,也认得他的面具,还识得他的佩剑。 于是她告别了燕国,跟着纪衍诺,不对,是白玉仙回到了陆国。 但是叶浮珣并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因为她不喜欢这个位置,她宁愿当个妃子就好。 也因为她爱他,不愿白玉仙为难,叶浮珣知道陆国朝中很多大臣并不乐意她当这个皇后。所以为了大局,她退让了。 白玉仙为了保护叶浮珣也只能妥协,等到日后他在朝中的实力稳定了,一定会许她一个皇后的位置。 这并不是最后的结局,对于刚登上皇位不久的纪衍诺来说,等待着他的是未知的危险,毕竟不想让他做这个皇帝的人很多,想他死的人更多。 但是白玉仙没想到叶浮珣在他的庇护下还是发生了意外,叶浮珣被此刻所伤,差点没了性命。好不容易痊愈了,但是却失忆了。 叶浮珣对白玉仙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忘记了他们过往的一切,更加忘记了他们有多相爱。 白玉仙最后只能在朝中给她安排了一个女官的位置给叶浮珣,希望她跟在自己身边能早日想起他们之间的一切。 从此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叶浮珣是臣,白玉仙是君。 陆国。 有传言称皇上在宫内病入膏肓,随时可能驾崩,寻常百姓都能感受到,京城的局势莫名的紧张。 陆国营帐内。 叶浮珣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了宫装,鹅黄色薄如蝉翼的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木芙蓉花朵,她不禁想起那夜遗落了一双绣花鞋在白玉仙的手里。 这皇帝白玉仙说他们以前很相爱,但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更没想到的是白玉仙连打仗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什么叫红颜一笑百媚生,看得帐篷外的白玲儿也飘飘然:“皇兄的眼光真是不错。”她身着一身浅紫云袍,袖口和腰带满是紫罗兰:“我看你比看那群矫揉作态的嫔妃顺眼多了。” 自顾自的坐下,白玲儿从未把自己当外人,叶浮珣对她双手抱拳行礼:“臣参见公主!” 白玲儿抓住了她的粉拳,将她带到桌边紧挨着坐下:“你不必对我行君臣之礼,按理说,你还是我嫂嫂呢!” “啊?嫂嫂……”一句话让叶浮珣再度羞红了脸:“公主,我不是……” “我说你是,你就是!”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是可爱三分,这个传闻脾气古怪的公主,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对了,公主,梦莹呢?”叶浮珣帮她斟了一杯茶送到面前,白玲儿轻快地接过:“你放心吧,梦莹没事。” “现在京城里局势这么乱,我怕……” “怕什么?陆明一家会保护好她的!” 嘴上说着,但叶浮珣还是皱着眉头,就在这时,帐外的清儿突然大叫一声:“你是谁?”接着倒地声闷声传来,一个黑影掀开了帐帘,冷眼对着帐内的两个女子。 砰的一声脆响,茶杯落到黑衣人脚边,还来不及多想,两个女子就倒在了地上,身后再度涌进一个黑衣人:“头儿,他们谁才是叶浮珣?” “不管了,都带走!”说罢,外面传来一阵厮杀之声。 “杀……”白玉仙领着一百精兵和二十个黑豹冲向敌人,把守的人没想到会突然冲出一支队伍,当即措手不及地开始对阵。 黑豹组成的冲锋队杀入人群中,白玉仙身骑白马腰佩寻龙宝剑,手执血笛接住了刀戟的利刃,狠狠一脚踢去,来人就飞出三米远,身前的两根骨头纷纷断裂,一眨眼的功夫就吐血身亡。 血笛划过风中,一阵奇怪的音符被风吹响,周围的士兵捂着头痛苦难堪地尖叫,随着血笛一一划过,他们倒在地上头骨碎裂。 周围士兵看到青龙面具的男子竟然会妖法,此时此刻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只是一个劲地退后,可他们没有看到,就在身后的位置,新兵营的士兵们手执弓弩正悄悄接近。 罗翠影黑衣蒙面身姿矫健,心口的位置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猎豹,她手中握着一道噌亮的九节鞭正挥舞着,对迎面而来的士兵如银蛇般飞去,只听见鞭子哗哗一响,来人就歪着脖子倒在地上。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惊艳的目光 “兄弟们,跟我冲啊!”罗翠影一马当先,身后跟着的黑豹死士手执十八般武器奋勇向前,不多时,已经打开了一条血路。 听到罗翠影那边的动静,铁胜军手执红缨枪冲入敌军中,吊桥上摇摇晃晃,水面纷纷传来落水声,江面被染成了一片鲜红的牡丹花团。 不一会儿,堵住新兵营的士兵便被杀得一个不剩,新兵营看到是铁胜军来了,纷纷举着武器欢呼起来,待重新整装待发,士兵们手执利剑和大刀,等待着一声令下倾巢而出。 …… 一阵车身摇晃颠簸,白玲儿微微睁开了眼,看到叶浮珣被五花大绑地扔在身旁时,立刻伸腿踢了踢她的胳膊:“呜呜……” 叶浮珣全身软绵无力,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对着面前被堵着嘴的女子,瞬间眼睛瞪成了核桃状。 马车轮子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他们浑身被跌得酸痛淤青,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耳边充满风声鸟语,窗外传来一阵松木的清香,那驾车的鞭子终于缓缓落下了。 “主人!”驾车的壮汉正是血莲教的首领枭齐单,满脸络腮胡子朝车内轻点:“不知道谁是叶浮珣,属下抓了两个。” 金丝面具下的男子轻轻点头:“做得不错!” 听到说话声,叶浮珣那颗心立刻沉了下来,怎么是他? 游龙宝剑轻盈地一挑,车内的两个女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阵冷风灌进车内,冻得她们直打哆嗦,叶浮珣落目于龙腾海跃的剑鞘上,发现剑身在剑鞘内微微抖动,忧的神色涌上眉梢。 伸手抓住叶浮珣的胳膊,白玲儿挣扎了一阵却无法阻止,蒙面人连眼都没瞟就对着枭齐单开口:“把另一个人杀了。” 叶浮珣疯狂地摇头,却被无情地拖下了马车,当她一袭清新飘逸的鹅黄色宫装出现在他面前时,面具下的双眼不自觉发出了惊艳的目光。 立在蒙面人右侧的古焉儿露着香肩都没见他正眼瞧过,他看见这叶浮珣就好似被夺了魂魄,她心中怎么不添堵:“主人,把她抓来有何用?” “我不需要知会你。”说罢,他一把抱住叶浮珣柔弱的身子,向着身后的飘缈山庄走去,刚踏上阶梯,一个黑袍女人就被人蒙着眼领到马车旁,那弯刀死士立刻请示他:“主人,诺梅姑娘有要事求见。” 蒙面人将叶浮珣紧紧地护在怀中,头也不回地跨入门槛:“带她进来……” 白冰躲在身后的树林里,身子被一团带刺的荆棘挡住,他正琢磨着怎样混入山庄内,远远地就看到络腮胡子的粗壮男从马车里揪出一个紫色宫装女子:“白玲儿?” 枭齐单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洁白无瑕的脸上出现两道指印,她狠狠地将脸别了过去:“呵,小丫头还有些姿色,眼神也算凌厉。” 古焉儿斜倚在车边双手环抱身前:“怎么,你动心了?” “知我者莫若军师娘娘也……”他对着古焉儿两眼放光,若不是蒙面人不许他动她,恐怕现在,古焉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挥挥手烦躁地赶虫子般:“去去去,滚到树林子里去,完事以后一定要杀了她。” “多谢军师娘娘。”带着贱邪的目光,络腮胡子的他玲小鸡般将白玲儿夹在腋下,手臂一挥就扛在了肩上,大步向着树林里走去。 白寒看看飘缈山庄,再看看挣扎的白玲儿,毫不犹豫地尾随着向树林走去,只是他没发现,自己的衣衫被荆棘勾住,兹啦一声留下一片小小的布条。 走进一间清新素雅的房内,紫檀香炉燃着氤氲熏香,墙上挂着几幅女子的画像,每一幅看上去都有些眼熟。 蒙面人将叶浮珣放在凳子上,指尖一挥,身上的绳子就断成几截,她嘴里的布团终于拔了出来。 “你想干什么?”叶浮珣抬头仰望着他。 蒙面人忍不住伸手帮她抚平额前的碎发:“你好好呆在这里,我稍后就回。” “是去见诺梅吗?” 他止住脚步:“没错!”说完之后,手臂再度一挥,房门就这样轻轻地合上了,几名弯刀死士守住门口,叶浮珣刚推开房门就被客气地请了回来。 诺梅此刻站在大堂中间,头上的斗篷帽子已经滑落,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皇帝的弟弟白逸童,她已经身心疲惫,听见游龙宝剑微微作响,诺梅柔荑般的腰肢轻轻一扭转过了身。 “主人,逸王爷那边我已经照着你的话做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妹妹?”说到这儿,她想起白逸童昏迷不醒浑身冒汗的模样,眼眶红了又红。 “这我知道,其实诺晴姑娘我早就放了,是她不愿回去。” “胡说八道!”诺梅发狠的模样依旧带着小兔子的娇俏,只是红了眼提高了声调,蒙面人不耐烦地指指院里:“你自己去看吧!” 此时的诺晴着正在后院躺着晒太阳,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对身旁的婢女问道:“明珠,外面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明珠缓缓地回她道:“听说是皇帝身边的女官来了。” 听到女官,诺晴立刻起身道:“那我也去凑凑热闹去。” 刚走到前门,不料弯刀挡住了她的脚步,诺晴生气的对他们说道:“你家主人允许我来的,你们要违抗命令吗?” 听到是主人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多做猜疑,立刻收起弯刀为女子放行,诺名誉了他们一眼,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进入,看到叶浮珣端坐在桌边没有哭哭啼啼,她心中也是一阵纳闷。 “被人抓了都如此镇定,果然不愧为叶大人!”诺晴看到她就不自觉牙痒痒,当初百花楼里的奸计没有得逞,叶浮珣没死,只是失忆了,还害得她被吊在悬崖整整一晚上,这个仇她怎能不报? “你是?”对上面前小巧玲珑的女子,那眉眼有几分像诺梅,难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想说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间不正是蒙面人的房间吗?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不枉此生 抬眼,墙上的画像映入眼帘,画中的女子一颦一笑一蹙眉,不正是桌前端坐的女子吗?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她连和叶浮珣费工夫的心思都没了。 “你知道自己为何到这儿来吗?” 叶浮珣刚才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思来想去无非是因为白玉仙的关系,可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能说:“不知道。” “看看墙上的画吧,看了,你什么都明白了。”看到叶浮珣果真抬头细细扫过每一幅画,越到后面脸色就越凝重:“你究竟想说什么!” “曾经他也画过许多女人的画像,可那些人不久就死了。”诺晴轻笑一声:“聪明的叶大人,你自己想想吧!” “你是说,我很快就要死了?”叶浮珣捂紧心口,她不怕死,可却不甘心:“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蒙面人不是我的主人,我没必要看他乱杀无辜,你若想逃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诺晴将指指门外晃动的几个人影:“他们拦不住我。” 叶浮珣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但光看这满墙的画像,她的心就不安稳:“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完之后,她轻轻推开房门,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高傲地抬起下巴。 诺晴几步跨出房门,叶浮珣跟上时却被弯刀挡住了去路,诺晴回过头:“怎么,我带她去大厅见你们主人,谁要拦着?” “你可以进去,但她不能出来……” 手中的手绢一挥,面前的几个侍卫晃了晃脑袋就这样倒下了,将衣架上蒙面人的黑袍子取下罩在叶浮珣身上,她将叶浮珣的衣袖紧紧抓住:“我带你从后院离开!” 在院子里呆了几日,她对这儿的地形摸了个遍,当然知道院内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在回廊中左拐右拐,不远处的围墙外是一片小花园,她指指墙外的假山:“那儿有机关!” 叶浮珣被她带着一路左右穿行,途中遇到几个婢女也是恭恭敬敬,明珠远远瞥了一眼诺晴,再看到她牵着一个黑袍女子,也没多想就立刻扭头忙活去了。 这处假山造型别致,只是比一般庭院的假山大了许多,诺晴伸手在山洞内寻找一番最后狠狠地扭动着开关,那假山石壁移开了一个黑洞:“快,快进去!” “这个……”叶浮珣始终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断张望着身后:“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他问个明白!” 诺晴看到她不愿走,当即气得一把将她推进洞内:“我说你怎么这么傻?说了还能走得了?” 叶浮珣跌在地上揉揉背脊:“他不是那样的人。” “哦?”诺晴酸溜溜地轻哼一句:“听你说来,跟他还挺熟?照你说他是什么人?” 叶浮珣警觉地对着身后的女子:“他是个神秘的人,但我相信,他不是坏人。” 诺晴扑哧一声笑了:“叶大人,如果我告诉你,他可是血莲教的首领,你怎么想?” “血莲教……”叶浮珣突然回想到刚才下马车时看到络腮胡子身上的确配着一把弯刀,可是现在看来身旁的女子更为可疑:“那与我无关!” “叶大人到了关键时刻就聪明了,行吧,送佛送到西,我这就送你一程吧。” 明珠从后院朝前厅走来,路上碰见蒙面人领着个黑袍女子在廊下穿梭,当女子倾国倾城的容貌若隐若现地出现在眼前时,明珠立刻行礼。 蒙面人摆摆手:“明珠,你看到诺晴了吗?” “诺晴姑娘?她刚才不是跟这位姑娘去后院了吗?”明珠只觉得莫名其妙,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才见到的人,此刻就出现在眼前。 “你是说我?”诺梅狐疑地对着她:“我刚才跟主人在一起!” 明珠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大惊失色:“天哪!难道刚才那人不是你?” 蒙面人扔下两人,脚底轻点就飞到了院中,来到阁楼前发现门外的几个死士都倒地不醒,房内空空然一片,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可恶的女人,当初就应该杀了她!” 诺梅和明珠也赶到了房门前,眼神突然对上墙上的画,她的眸子出现一阵深沉的漩涡。 “去后院看看!”带着两个女子,他快速向后院奔去。 暗道里曲曲折折,周围连个油灯都没有,两个人也是凭借着脚底平坦的道路,双手摸着墙壁一路前行,一把小巧的弯刀刻满经文,刀柄上镶嵌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诺晴缓缓从袖口掏出,那刀鞘渐渐滑落。 “姑娘,这还要走多久啊?怎么越走身子越凉?”叶浮珣总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她离人间越来越远了。 匕首悄无声息地朝她靠近:“叶大人先别心急嘛,地道里有风,铁定能通到外面。” “那好吧,我们再走走……” 树林中一片飞禽展翅高飞,周围的树下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背影,男人肩上扛着一个女人,女人拼了命地扭动着身子,很快就被一片平坦草地包围。 枭齐单将白玲儿狠狠地摔在地上,听着女子吃痛地闷哼一声,他乐得哈哈大笑。 “美人,哎!可惜了,我知道你死得冤枉,不过有多大的冤情等你下了阴曹地府再去跟阎王老子告状吧!临死之前我一定让你不枉此生。” 白玲儿嘴里呜呜呜地发出愤怒的叫声,可来人却没有理睬,只是一个劲的扒着她的衣裳,发现被绳子碍手碍脚之后,他一掌拍昏了女子,刀锋起起落落,身上的绳子成了几只丑陋的毛毛虫。 “美人,我来了……”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柏寒站在一旁双手环抱身前,当看到男子巨大的身体压了上去时,手中的银针在空中飞过,枭齐单的感到杀气蔓延,一个转身,那弯刀便将银针打落在地。 白棉布蒙住口鼻,柏寒将药箱放在地上,一个药瓶出现在指尖,他轻盈地向上一跃,几步飞跃便到了枭齐单附近的树枝上。 底下的男人张望着脖子草木皆兵,柏寒的两排牙齿紧紧咬着瓶塞一拔,白色粉末随风飘落。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一清二楚 耸了耸鼻子,枭齐单闻到一股异常芬芳的花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来,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就火一般地灼烧,紧接着又跌进了冰窟里,冷热极端就这样折磨着他的身体,难受得跌在地上满地打滚。 柏寒潇洒地从树上飘落,像极了一片落叶:“哼哼,今天也让你尝尝这冰火两重的滋味!”地上的白玲儿依旧沉睡着,他轻柔地将人抱在怀中,朝密林深处离去。 此时的陆国已经乱了套了。 丞相府门前涌来一支军队,为首的正是守城副将聂韫凡,他带领的手下是一群誓死效忠贵妃叶敏的军人。 此刻正跟随着聂韫凡向丞相府里冲去,周围的下人们纷纷逃窜,家丁手执砍刀步步逼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厅前的天井处。 偌大的厅堂内端坐着十几个朝员,何仲正四平八稳地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如炬的盯着他:“聂将军,真是请不来的稀客呀!” 聂韫凡挥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围了上去,手中的短剑架在每个朝员的脖子上,这时,只见胡师捷用指尖拨开了剑头:“聂副将,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南江县人,听说尊夫人近日临产,不知母子是否平安啊?” 此话一出,聂韫凡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额头也流下一滴冷汗,莫约思索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再度挥挥手:“把剑都收了。” “副将……”周围的士兵纷纷犹豫着,那胡师捷的气焰更加高涨:“在场的各位军爷,你们祖籍何方,家中何人,我兵部尚书都一清二楚。 你们封了城,却封不了天,此刻,相信各州县已经收到消息,他们会替我一一问候你们的家人。” 聂韫凡双目通红化身野兽:“你对我内人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她正临盆,就是不知能否母子平安!”胡师捷转头对向何仲,引得何仲不住地点头赞赏。 “你想怎么样?” “那要看聂副将你想怎么样?” 初战告捷的白玉仙正整装待发朝陆国前去,这时,清儿乘着飞奔的骏马朝新兵营赶来,当青龙面具下意气风发的脸对上她焦急的神色时,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皇上……”清儿灵巧地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几个弯刀蒙面人闯入营地将叶大人劫走了!” “什么!”白玉仙面具之下是一张怒不可遏的脸:“他们朝什么方向离开?” 清儿将头埋到地上,狠狠地摇动着:“奴婢不知,那群人身手极好,我们……” 罗翠影当即请缨,忧虑的神色挂在眉宇间:“皇上,属下立刻派人去附近山头寻找马蹄和车辙印,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浮珣。” “朕跟你一同前去。”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铁盛钧飞身下马跪在白玉仙的马蹄前:“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这很可能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皇上请三思啊!” 白玉仙牵着缰绳在原地不停转圈,周围的士兵跪倒一片齐声呐喊:“请皇上三思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玉仙手中的血笛朝着身旁的百年老树狠狠一挥,那树干拦腰折断:“罗翠影,朕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把浮珣救回,不得有半点损失!” “属下遵命!”领命后,罗翠影朝一直用目光相随的铁盛钧点点头,扬起马鞭就朝营帐方向奔去。 暗道内,匕首正接近叶浮珣的后脑勺,突然一个踉跄,她侧身躲过了锋利的刀尖,诺晴冷不防地扑向地面,黑暗中,叶浮珣朝一道黑影扑去,她的手狠狠地握住了刀刃。 蒙面人来到后院假山旁,猛然发现草丛里被压倒了一片,脚步沉重地来到机关旁轻轻扭动,黝黑的石洞再度出现。 暗道内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打斗声,狭小的通道内是两个扭打成一团的女子,叶浮珣的手掌始终握着匕首,掌心留下一条皮开肉绽的伤口,鲜血顺着雪白的胳膊流淌滴落,洁白的木芙蓉花变了颜色。 “叶浮珣,我真是小瞧了你!”诺晴用身子将她撞到墙壁,一阵闷响传来,她的头被石头撞得晕眩一阵。 “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叶浮珣一脚踹在软软绵绵的肚子上,听得对方吃痛地叫唤一声。 正在他们拼得你死我活之时,暗道内出现一阵火光,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油灯照亮了两人的脸。 “妹妹!”诺梅看到诺晴满脸是血,吓得惊叫连连,而蒙面人看到叶浮珣手上的伤口时,指尖涌现出杀意的气流。 诺梅冲向前奔过去,将扭打的两人分开,待叶浮珣看清黑袍女子面容时,再看看诺晴,立刻明白了什么:“原来她是你的妹妹!” 诺梅用身子保护着诺晴,匕首掉在了青石板上,地面一片血痕:“叶浮珣,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我?”她刚要开口,诺晴便哭得梨花带雨:“姐姐,她挟持我帮她离开!” 看到诺晴趴在诺梅的肩头哭得不成人样,叶浮珣只是捂着噗噗冒血的伤口冷冷一笑,最后将脸别过对着蒙面人,只是一记眼神,对方便阔步来到诺晴面前,形成的手刀不由分说地朝她劈去。 “你别忘了我救过你!”诺晴绝望地闭上眼,背后留下一道冷汗,果然,听到这话,蒙面人的手掌停在她面前,感受到面前的诺梅软软地吓晕滑落,诺晴瞪着眼扶起了怀中的女子:“你说过不会杀我!” 蒙面人的手悬在半空,那眼神却是千把利刃刺破她的喉咙:“好,我不杀你,你立刻给我消失!” 回头对上叶浮珣伤口的血花花直流,她脸色也越发苍白,蒙面人撕下衣裳的一块纱布紧紧给她缠上:“跟我走!” 搂着她的双肩离开,叶浮珣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两个人行尸走肉般默默行动着,谁也没有理谁。 当密道的机关开启,蒙面人对洞口的明珠示意:“把这处洞口封了。” “是!” “另外,让美玉拿纱布和金疮药到我房里来。”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另立新君 “是。”明珠第一次见到叶浮珣,却丝毫没有生疏感,对于画上的女子,他们可是好奇了多年啊!明珠当即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看得叶浮珣都不好意思。 一前一后地走着,蒙面人心口憋着一团闷气,那是火山口炙热岩浆的温度:“你就这么想走吗?” 听到他带着些许没落的话,她不自觉地想起墙上的美人图:“不是,我……” “不是?如果你不想走,就算诺晴拿刀架你脖子上,你都有本事留下。”他猛然咳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背后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没事吧?”她快步上前仰头盯着他的面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能感受到他的虚弱:“刚才她说救了你,你受伤了?” 男子沉沉地点点头:“中毒。” “你不好奇为何把你带来飘缈山庄?”蒙面人突然语气软许道,好似一个气鼓鼓的孩子原谅了另一个孩子犯下的错误。 “你要说自然会说,不过在我看来,无非是皇上的原因吧!”她感受到蒙面人掌心传来的热度,将她带到了刚才的房间内。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说罢,他推开了房门,不知为何,此情此景落到其他人身上,早就死了千次万次了,唯独叶浮珣能安然无恙。 掌心传来一阵力度紧握,她的伤口再度疼痛一番:“你这样对我,要我如何看待你?” 力道松了许多,满头大汗的她紧咬下唇,面对着满墙的画像,她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何画我?” “仰慕你,满意了吗?”他将她带到桌边,温柔地拖过一张椅子。 “有病。”她立刻低下了头,再也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 轻轻一声响,一道金丝面具落到了桌上,叶浮珣看到后立刻将双眼合上,那颗心也砰砰直跳。 她从来没有,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两只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蒙面人带着邪魅的笑渐渐靠近她的鼻尖:“睁开眼看着我。” “不!”她始终紧闭着双目,生怕坏了某种规矩。 “叶浮珣,这是命令!”冰冷的话语说出口,叶浮珣眼皮子眯了一条细缝,当看到男子绝色的容颜时,她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你、你……” 男子五官秀美妖冶,竟然比陆国第一美男子逸王爷白逸童还邪魅三分,细看起来,两人竟有相似之处。 “你!你……也是皇族?”叶浮珣惊讶道。 他带着期待的目光投向她:“叶大人,你知道我带了二十几年的面具,如今第一次摘下来,意味着什么吗?” 叶浮珣心里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慌,她呼吸都颤抖,她别开脸不去看他那痛苦的脸色:“你别说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当我知道你被人挟持时,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害怕你出事?”他握住叶浮珣的手,希望两人的姻缘能连成一条线,可是中间始终隔了一层纱布。 “我们就像这牵着的手,放开,我会血流不止,紧握,我会痛到窒息。” “你知道我的痛苦吗?”他微微捂着心口,精美到令人窒息的五官也为之变色。 “我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她沉沉地说出口,也只能说出口。 紧握着她的手掌,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力:“呵呵……是吗?” 紧咬着牙将手掌狠狠地抽回,她痛得抬不起胳膊:“我……” “别说了,我不想听。”手指沉重地将面具罩上,他恢复之前的冰冷,只是那颗心却引发着伤痛,钻心地疼。 他从第一次见到叶浮珣就喜欢上了她,他们也见过几次面,但奈何她是皇帝的女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相处的机会,她竟然说出让他这么痛心的话。 美玉端着一盆清水进入房内,将金疮药和纱布整齐地摆放在桌上,看到两人都沉默不语,中间隔着一道鸿沟,她什么也没多嘴便抬起叶浮珣的手清洗起来。 这时,门外匆匆进入一个黑衣侍卫跪在门前:“主人,属下在山庄外的荆棘里发现这块白布。” “拿进来……”蒙面人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冰冷,美玉和黑衣人不自觉远离三分,当白布落到他的手心,他瞥见掌心落着她鲜红的血:“这儿已经暴露了,我们马上撤离。” “是!” 叶浮珣的手掌被包得严严实实,美玉自顾自地端着盆下去了,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还有墙上的一幅幅形态各异的画:“你把我带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跟我走,我自然会告诉你……” 回程的一路上,白玉仙始终心神不宁,身侧的铁盛钧感受到他的烦躁也无奈地摇摇头。 另一边,庆王白亦忠已经领着人马将皇宫牢牢控制住。 企图造反的贵妃叶敏此时正挟持着太妃太妃慕容琴,她见状也慌了,看到片这多人马毫无阻拦就来到明和宫内,她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叶贵妃,我劝你还是放了太妃,这样皇上也许还好放你一条生路。”白亦忠挥剑指着叶敏说道。 “哼!说得轻巧,没了太妃我叶敏恐怕是出不了皇城了。”当他看到白亦忠出现时就知道皇宫的军队和聂韫凡出事了。 此刻最紧张的莫过于太妃慕容琴,她口中大怒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贼人!等皇上回来,一定会把你们赶尽杀绝!” 叶敏此时还嘴硬道:“很快我爹爹的军队就要来了……” 守城的士兵果然看到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朝宫殿走来,领头的男人器宇不凡,头戴头盔,面罩青龙面具,骑着高头大马,士兵对城楼下挥了三次旗子,那厚重的城门就这样开启了。 何仲带着众大臣昂首挺胸向宫内走去,胡师捷有的是法子找到别人的软肋,不多时,宫门的士兵们纷纷放下武器,他们已经被另一队人马绑住了手脚蹲在墙边。 “我们先去金翰院,将大皇子救出来。”何仲才不会管皇帝的生死,此时此刻,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将白鸣轩成功救下,等把白玉仙一杀,他们就能另立新君!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乱臣贼子 “是!”府承刘光辕将陆国内的捕快全都聚集在身后,其中有个男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刘光辕回过头怒喝一声:“刘永,看什么呢!” 刘永紧皱着眉头,那脸上的麻子清晰可见:“大人,这宫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啊!” “少废话,好好做你的事,跟着丞相日后少不了你好处,明白吗?”手掌拍着他的帽尖,刘光辕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穷亲戚可一点也不省事。 金翰院内一片狼藉,读书的课堂,王子公主的寝宫全都一片乱糟糟的,里面唯一缺的就是人了,偌大的宫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 “大人,这……” 何仲摆摆手:“人家比我们快了一步,走吧,我们去明和宫。” 天空中飞过一群南迁的大雁,排成一个箭头的方向,何仲抬头望了一眼蓝天,不知为何临老竟然唏嘘了。 此时的明和殿,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叶敏惊喜的朝外望去,看到的却是何仲的身影。他神色凝重走进明和殿,狠狠地瞪着乱臣贼子叶敏! 叶敏忍不住讽刺道:“何丞相面色如此凝重,可是为了大皇子的下落着急啊?” 意气风发的何仲听到他的话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哼,就知道你不止留有一手,如果你肯交出大皇子,我何仲保证一定不再追究你犯上作乱之事。” 慕容琴沉声说道:“丞相有什么资格不追究谋反之事?” 何仲高昂起下巴踱步到一旁的龙椅前,端端正正地舒展双臂,就这样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我何仲的话,以后就是圣旨!” “哈哈哈哈……”叶敏仰天狂笑:“看来,乱臣贼子也不止我一人。” “你,你……”慕容琴气得差点昏厥过去,白亦忠提着剑向何仲的方向奔去,只看见龙椅上的男人笑眯眯地对着他不急不缓说道:“庆王,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感兴趣德妃娘娘在做什么……” “你……”宝剑悬在空中,他再也迈不开步子:“哼,德妃娘娘在做什么,还轮不到我好奇。” “哦?是吗?据我所知,宫外不比宫内安全啊,你说是吗?胡大人。” 胡师捷双手环抱身前点点头:“德妃娘娘养尊处优,在那个小小的农家院里怎能过得舒坦?我已经把她请到下官的别院修养,待王爷改日接回宫中。” 白亦忠狠狠地捏着剑柄,男儿血气方刚的脸上憋得通红:“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有本事冲着我来啊!” 叶敏轻叹一声:“文官就有文官的厉害,何丞相老谋深算,我实在佩服!”远远看到宣政殿出现一支军队,叶兰珍和叶敏双目放光:“是爹的军队来了!” 听到脚步踢踏声,大殿外被上万军队包围,何仲脸色忽然一变,刚想起身却发现已经晚了。 忽听得大殿外传来一阵掷地有声地男声:“何丞相,坐了这么久,也不差再坐一会儿。” 听到男人的声音,何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老骨头一把散落在龙椅上,是皇帝白玉仙。 青龙面具的男子抬眼说道:“叶敏,要动手就趁早,否则……” 叶敏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此刻两眼无神地对着大殿门外身着铠甲头盔的男子,嘴里念念叨叨:“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双手一颤,那匕首险些滑落,闻讯赶来的大臣们纷纷下跪,此刻一个比一个哆嗦得厉害,慕容琴激动的看了眼白玉仙,最后终于转到门外对上寻龙宝剑:“皇上……” 缓缓将青龙面具摘下,白玉仙堆积着怒火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庆王爷,把乱臣贼子就地正法。” 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纷纷举刀将大臣们一个个斩杀,可是叶敏那边却丝毫没有松手:“皇上,你难道不想知道皇子公主的下落吗?” 白玉仙嘴角微微上扬:“普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朕有心找总能找到的,来人啊,把叶敏抓起来!” 手中的匕首挥舞着,叶敏披头散发地怒吼道:“你不会杀我,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是说叶老将军吗?”白玉仙挥挥手,铁盛钧立刻呈上一个锦盒,锦盒的丝带随风飘荡,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滚落在叶敏脚下,当叶兰珍看到人头时,双手扣着嘴唇疯狂地尖叫起来。 扑通一声,叶敏的刀刃随着一具尸体快速地滑落了…… 第二天清早,陆国上下的市集上都贴出了皇榜,左丞相何仲拉帮结派图谋不轨,与边疆叶正成将军,贵妃叶敏,连同皇后趁皇上养病期间举兵谋反,被当场就地正法。 此次护驾有功者庆王白亦忠封为荣亲王,掌管兵部,赐黄金万两,珠宝百箱。单骑左都尉铁盛钧特封为镇国大将军,赐将军府一座,掌管新兵营和皇宫守卫,赏黄金百两,珠宝四十箱。 御用女官叶浮珣,官升正二品,特许自由出入皇宫,免行跪拜礼,赏黄金百两。民女罗翠影,钦点为陆国府承,掌管陆国安保,赏黄金百两。 百姓们纷纷听人读着皇榜,一个男子双手背负在背,手里握着一支血笛,他抬头对着天空:“浮珣,你究竟在哪儿,朕等着你回家……” 一匹白马飞快地闯入人群,马背上一对青年男女正挥动双拳扭打着,丝毫没有理会发狂的马儿,周围的百姓纷纷躲闪,一个小男孩奔走不及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啼哭起来。 待马背上的俩人发现时,已经控制不住马儿了,一支血笛飞过,马儿的缰绳被人狠狠地拉扯着,止不住的马蹄向另一侧转去,男子用自己的背脊抵住了马的前足,那小孩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待烟尘散尽,白玲儿张大了嘴:“皇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听到女子的惊呼,纷纷将目光投向白玉仙的方向:“哎呀,这是皇上……” 一个买菜的大婶过来将孩子领走,一边走一边颤巍巍地对着他:“你、你真是皇上?” 白玉仙阴沉着一张脸转向白玲儿,她身后的柏寒唯恐天下不乱地高呼:“他就是皇上!是我们陆国英明神武的皇上!”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蛛丝马迹 周围百姓纷纷跪下,丝毫没有怀疑便磕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玉仙抬头对着马背:“你们呢,连君臣之礼都忘了吗?是想挨板子?” 两人不情不愿地下马跪下:“皇上万岁!” “众卿平身吧!”他尴尬地将两人拖到了角落,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好奇地伸长脖子,像看怪物似的瞧着他:“浮珣呢?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浮珣去哪儿了?” 白玲儿神色堪忧:“那日我在叶大人帐篷里歇着,蒙面人把我们都劫走了,他们把我们带到一个叫飘缈山庄的地方,之后叶大人就被带进山庄里了,我被丢在了树林里,被白眼狼救了。” “你说谁是白眼狼呢?”柏寒狠狠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之后我把公主安顿好又潜回了山庄,发现里面已经人走楼空了。” “什么?那座山庄在哪儿,你快带朕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是……” 又是一阵马车颠簸,不一样的是这次她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并肩而坐,烦躁地揭开车窗望着窗外的景色,盘腿而坐的蒙面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她知道他的怪脾气,也不会过度忤逆他:“你的人究竟对安平公主做了什么?” “安平公主?”他莫约思索了一阵,终于想起了什么:“你说那个女子是安平公主?” “正是!”如果没记错,她当初听到蒙面人叫络腮胡子杀了白玲儿。 “她跑了,被一个白衣男子劫走了。” 听到这话,她豁然开朗,整个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说,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听到她的话,他立刻警觉三分:“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觉得你是在忽悠我!”低声啐了一口,她越发放肆地将头扭过对着窗外,延绵起伏的高山让她想起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那人为她戴上过芙蓉花瓣,说过芙蓉花精的故事,还偷藏过她的绣花鞋。 危难时刻不顾一切为她挡过利器,追随她坠下悬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着一些动人的情话…… 她轻轻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过,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这一切都被一旁的男子看在眼里,他双手紧握,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你为何又哭又笑?” “我在想他,不知道他这场仗打赢了没有。” 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蒙面人愤恨地抿着嘴唇,双手狠狠扣着她的双肩:“叶浮珣你听着,这个男人不值得你爱!” “为什么?”不自觉,她的泪珠滑落,男人轻咬下唇:“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什么?”她疯狂地挣脱他的双手,整个人无端端地被抽干了血液:“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不可能死,不可能……” “冷静点!”蒙面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仍由她的捶打和撕咬,肩头一片血肉模糊,他愣是没有松手:“你听我说,如果不是他出了事,我不会贸然找人去截你,若是被人找到,你必死无疑!”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她从未想过白玉仙会失败,更没有想过他会不在人世,突然忆起在帐篷里分别的一幕,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从未对她说过等他回来,难道,难道…… 三个月后,初雪已经落下,枯枝上晶莹一片,他们所在的红崖殿群悬在半空之中,这些精妙绝伦的亭台楼阁嵌在山崖上,上下悬空处在绝境的中间,四周一片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山崖上仿若仙境。 一个身着雪白狐裘的女人每天都会站在栅栏前眺望山崖远处,她就如冰冻三尺的严寒,将一切生的希望都埋在了冰层底下:“你说,现在是谁当皇帝?” 明珠手里提着暖炉,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是之前的庆王白亦忠。” 叶浮珣转过身对着空空荡荡的鹤台,男子正盘腿坐在冰面上修炼,练得周围的冰雪融化:“你说,当初这么好的机会,主人为何不去争夺帝位?” 明珠略加思索了一番紧接着摇头:“奴婢不知。” “罢了,问你也是白问,我困了……”她成了一只失去双翅的小鸟,被囚禁在悬崖的巨大笼子里,想入天,却无法展翅,想遁地,却要付出性命。 明和宫内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就连一直伺候左右的周海全也变得小心翼翼,哗啦一声,奏章飞落在地:“这都是什么东西!朕养这些闲人是干嘛用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周海全……” “奴才在!” “传朕旨意,罢免五洋知府的官职,贬为庶民!”白玉仙狠狠地将狼毫丢在一旁,浸染白纸一滩墨迹。 “奴才遵命!”周海全退到一旁拟定圣旨,这时,柏寒带着温贤祖求见,白玉仙看到来人时,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柏寒,逸王爷还没醒吗?” 他无奈地摇摇头:“我和温太医刚从王府出来,他身体是渐渐恢复了,只是身上的毒还未散去。” “朕的蝎王散都解了,为何他的偏偏解不了?”话说着,他的眼神越发凌厉了。 柏寒现在面对他也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没了嬉皮笑脸:“回皇上,逸王爷身体里中的不只一种毒药,还有一种奇毒蚕心在体内共存。” “蚕心?”白玉仙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那个该死的……居然对亦佟下了这种奇毒。” “皇上请放心,逸王爷现在暂无性命之忧,关于蚕心的解药,我一定会找到。” 不一会儿,罗翠影身着官服腰间别着九节鞭出现在宫门口,将鞭子和利器交给身旁的小太监,她快步向龙椅方向赶来。瞧见来人是罗翠影,白玉仙激动地挥挥手:“进来吧!” 罗翠影眼圈红彤彤的一片,就连鼻头都是闷声:“皇上,有新线索!” 白玉仙示意他们都下去,柏寒和温贤祖立刻退下,偌大的殿内只剩他们二人:“快说吧!”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疯狂的想法 “距离飘缈山庄五百里的五洋县境内,有一户农家说见过浮珣,说她……说她……” “你快说!”白玉仙的忍耐是有限的,此刻,他容不得半点耽搁。 “他说浮珣面容憔悴,不言不语,形如枯槁,而且还受了伤!”罗翠影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也是一阵惶恐不安,而之后的调查让她越发的失控! 突然间,她便瘫软地跪在地上,自顾自地啼哭起来,就算白玉仙凶神恶煞地问话,她也不再开口,只是哭得个昏天暗地。 白玉仙蹲下了身狠狠托着她的下巴:“你说啊,你快说啊!” 她努力地吸着鼻子,呜咽着将那几个字挤了出来:“属下在百花谷入口找到了浮珣的坟墓。” 听到这话,他接连后退几步,整个人也瘫软地跌坐在地,两眼无神地对着前方,渐渐地,周围的花瓶,桌椅飞在半空,偌大的明和宫变得一片狼藉。 明和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大家都纷纷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皇上龙颜大怒,一向以明君为人称道的皇帝,为何会发了狂的乱砸东西? 后宫中一片祥和之气,玉鸢一路扶摇直上,叛乱刚刚结束她就升为了玉嫔,每天没什么事做,又没了给太后皇后请安,日子过得越发舒坦:“礼部正在给姐姐筹划晋升典礼,为何还愁眉苦脸?” 丽贵妃的舅舅何仲犯上谋反,白玉仙顾念她是大皇子的生母,法外开恩将她软禁在流芳殿内,并保留封号,只是这靠山垮了,无缘再见皇上了。 曹玉玲的身份地位一瞬间跌落谷底,正是这个时候,品南却盼来了大好时光,丽贵妃算是废了,现在,后宫是她品南的天下了。 “本是应该高兴的,但最近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差,我总在皇上跟前转悠,不知道会不会惹他不高兴,说错什么话……” 听到这话,周围的姐妹们纷纷叹了口气:“唉,你说,皇上好像变了一个人,都没有之前的温柔体贴了。”说话的女子正是柳如飞,此刻,在所有姐妹中,她是品级最低的良人。 “都说君心难测,我也算是尝过了,姐姐们要当心啊!” 柳如飞的遭遇他们有目共睹,想当初皇后叶兰珍家大业大,现在却成了冷宫里蓬头垢面的疯女人,丽贵妃当初多么受恩,可一旦失了势,就彻底地没了消息。 听到这话,品南突然灵机一动:“要想在皇上跟前不犯错,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我知道有个耳听八方的内院女官,若是打好了关系,以后就能第一时间知晓皇上的喜怒哀乐了。” 大家纷纷点头:“都说姐姐有法子,这人是谁呢?”后宫的眼线众多,内院姑姑就有十二个,他们自然不能一一猜中。 “你忘了,有一个身份十分特殊,她行走于宫里宫外,正是菽园的教导姑姑袁丽!” “原来是她啊……” 观云阁上,蒙面人正在冰壁上练剑,古焉儿坐在鹤台下看着这个男人痴狂的模样,婢女美玉在一旁问道:“军师娘娘,这叶浮珣到底对主人使了什么法术,让主人对她这般痴狂。” 古焉儿喝了一口茶说道:“没得到手的都是最好的!男人都一个德性。” 美玉懵懂的点头道:“哦……” 练完剑时,蒙面人对着美玉挥挥手道:“我的袍子呢?” 这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高高撅着嘴:“不就在那儿吗,你自己拿去!” 蒙面人微微一震,轻笑一声:“呵,好啊,现在连个下人都敢如此放肆,看来我身边是留不下你了。”说罢,他自顾自地来到桌边一把抓起宽大的袍子,朝不远处的鹤台飞去。 “主人,主人……”美玉趴在栏边唤了很久,却始终没换来他的一个回头,身后的古焉儿却哈哈大笑:“知道这叫什么吧?这就是东施效颦!” 鹤台的楼上一片歌舞升平,宛若瑶池下凡的女子身着霓裳羽衣于半空中翩翩起舞,叶浮珣呆坐在软榻上,身旁的明珠喂她一粒蜜饯,她就张嘴吞一粒。 蒙面人依旧一身黑衣黑袍,像极了暗夜蝙蝠,此刻他脸上依旧罩的面具,面具之下的双眼是一副幸福满足的笑意。 “怎么,歌舞不好看?”他挥挥手,周围的舞者和乐师悉数散去。 叶浮珣痴痴地点头:“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一提到这件事,他立刻变了脸色,原本的笑意一扫而光,哗啦一声,周围的酒杯纷纷落地:“话已经给你说明白了,外面的的人们还在找你,要的是你那项上人头。” 她轻轻眨着眼:“我现在的生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看看我像不像一具腐臭的尸体?” “那你出去又能怎样?你就能重获新生吗?” “至少,我得去陪陪他!他曾说过,这个冬天恐怕不太好过,他一定很冷,冷极了!” “我不会让你去冒险!”蒙面人背过身去,不忍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就算你死,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目送着他离去,身影消失在悬崖断壁之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却转眼对上面前的寒冰冷壁,一个疯狂的想法渐渐浮现。 白玉仙腰间别着寻龙宝剑,宝剑被一个锦缎剑套缠着,身后跟着罗翠影的黑马,他们一前一后从官道向五洋县奔去,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别说人快被冻坏了,就连马儿都开始体力不支。 “驾……”马蹄激起一阵雪花,他们的口中呼出热气,罗翠影取下腰间别着的酒壶,对着天空饮下一口烈酒,烧得胃里一阵暖和。 “浮珣,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去了。”百花谷就在二十里外,今夜就能到达罗翠影找到的坟墓,他现在握着马鞭的手臂微微颤抖,马儿驮着他不断靠近,可是他却越发地害怕了。 “皇上,您慢点!”罗翠影也是一路抹着眼泪过来的,坟墓埋葬的女子可是跟她同床共枕相伴过的好姐妹,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血缘。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怒不可遏 天空开始飘落新一轮的雪花,两人的头上都被染成了银丝缕缕,风霜铺面而来,却挡不住他们前行的面庞。 百花谷内的群山之间,苍鹰盘旋了一阵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叶浮珣站在鹤台的边上,伸出头往山下望了望,不禁头晕目眩,自从上次坠崖之后,她对高处和崖壁就有了明显的晕眩反应。 周围彩带飘飘纱幔阵阵,她不禁想起自己苦练三年终于登场的飞仙编钟舞蹈,那时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身上只系着一根白绸便敢于上下飞舞,想着想着,她的目光竟落到了这飘飘然的纱幔之上。 夜里只剩一片呼呼的风声,吹得悬崖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叶浮珣瑟瑟发抖,明珠在一旁守着她,日夜不离,叶浮珣烦闷地翻身,满脸尽是焦虑。 “叶姑娘,你冷吗?”明珠准备往火炉子里加点炭,却看到她摆摆手:“不是,我是身体难受。” “你怎么了,病了吗?我这就去叫军师娘娘给你看看。”听到明珠要去找那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叶浮珣索性坐了起来:“不用了!” “可是你这样……” “我可能吹了点冷风头疼,你若是不困就帮我熬点姜汤吧!”叶浮珣难得说这么多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冰冰,傻傻呆呆。 明珠应了一声便赶紧出去了,叶浮珣看着她消失在房内,立刻披上狐裘穿上棉靴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鹤台前殿。 这三面通风的大厅内飘进片片雪花,地面浸湿一片,她快速地撕下纱布搓揉成绳首尾相连,绳子的一端绑在大殿的梁柱上,剩下的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纤腰,她成了一条水蛇。 试试绳子已经够结实了,她攀上边缘的栅栏双腿跨出栏外,对着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风,雪花在舌头融化。 她回头对着蒙面人修养的观云阁做最后的道别,那儿依旧亮着烛火,她知道每夜只要鹤台还亮着灯,蒙面人是不会安寝的。 山里的夜比想象中黑了许多,她看不到脚底究竟是怎样的深渊,只知道自己贸贸然的一去,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凌霄崖壁上的悬空建筑没有可通行的栈道,曾经有好奇的村名攀岩渐入殿内偷看,回去后就变得傻傻呆呆,嘴里只剩下几个令人遐想的词:诡境…… 在黑暗中一圈圈旋转,她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呼呼的风声贴着崖壁把她向下狠狠地拉扯,她得不到停留的片刻就天旋地转。 渐渐地,渐渐地,她腰间的绳子已经到了底端,可是悬在半空中的双腿却依旧飘飘荡荡,在那里,她探不到人世间的冷暖温度。 抬头望向崖壁上的灯光,已经化身成了一颗小星星,她咬咬牙伸手摸到腰间,当环住腰部的绳子一刹那松开,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黑夜里多了两束火把摇晃,白玉仙手中的火光微微颤抖,他知道,即将面对的一切苦难悲伤都将呈现! 这儿是一片古老的坟场,百花谷不远处的几个村子都将这儿视作安葬祖先的风水宝地,原本,这些老坟里应该多一份新鲜的黄土,但,此刻都被白雪所掩埋。 罗翠影一手捂着口鼻,那眼泪断了线般哗哗流淌,她指引着白玉仙前进,当来到一颗孤独的柳树下时,小小的坟包在他们面前隆起。 石碑显得很新上面落了初雪,青石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爱妻叶浮珣之墓。 手指顺着墓碑的刻痕缓缓滑落,他的眼被泪水所迷,猛然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扑到了坟包边上,赤着双手在雪地里狠狠地挖开泥土,挖开碎石,挖开他爱人所有的谜团。 “皇上,皇上你别这样,别这样……”罗翠影死死地抓住他渗血的双手:“求求你了,别这样好吗?” “我不相信她是浮珣,没有亲眼看到我绝不相信。”他双目通红,十足的一头暴怒狮子:“我不信……” 鹤台上空荡荡的一片,明珠端着姜汤路过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加注意,当她进入房内看到冷冷清清的房间时,棉靴不见了,狐裘不见了,伸手一摸被子也凉飕飕的,那端着的汤碗哐当一声碎成几片。 蒙面人此时正倚在窗边沉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动,他随即从窗台飞身到鹤台上,见到一脸惊慌的明珠。 他问道:“明珠,发生什么事了?” 明珠语气焦急的说道:“主人,叶姑娘逃了!” “逃了!”蒙面人怒不可遏,他大步走到栅栏边缘,只看到一根绳子,他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跃…… 周围的地面微微塌陷,一个明秀而精致的女子浑身被白雪掩埋,她好似优雅地躺在林中小憩,莫非是那修炼成妖的九尾狐? 蒙面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她,只是地上的女子双目紧闭,后脑勺留下一滩猩红的血液,他立刻将她抱在怀中,温热的手捂着她的伤口,那心脏不自觉地加快,再加快。 “宁愿死也不愿留下来与我作伴么?”他酸楚地仰头对夜空怒号一句:“你是真的厌恶我,还是真的那么爱他,你起来,你起来跟我说清楚!”他恨不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中的女子晃醒,可最后却发现皆是徒劳:“明珠,快准备马车!” 坟区内鬼影重重,当白玉仙挖到腐烂的白骨时,他看到白骨手中握着一根银簪,银簪上的花纹甚是别致,花纹包裹着一颗暗红色宝石,识货的人都知道,那宝石价值连城。 看到银簪出现,罗翠影忍不住别过身倚在柳树边无声地哭泣,白玉仙则傻傻呆呆地对着银簪,看着看着,好似看到了过去,可为何偏偏看不到未来? “驾……”一辆马车匆匆从百花谷里奔出,车上的男子双目涣散,他紧紧地抱住女子,正失神地对着前方摇摇晃晃的车帘。 踢踏的马车快速闪过,白玉仙背对着马车的方向,他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可现在,这世间任何事物都敌不过他的万念俱灰,马车就这样与他擦身而过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空空荡荡 古焉儿已经为她暂时包扎用药,血是止住了,可叶浮珣伤得太重,从这么高的地方跌落,还在雪地里冻了好一阵才被发现,此番境遇叶浮珣还能活着,所有人都惊叹着老天的高抬贵手。 “如果不是雪地里冻着,血液不流通,她恐怕早就流血身亡了,可是这命是保住了,之后她的身体会落下病根,有得她受的。” 反复琢磨着古焉儿的话,蒙面人扭头转向明珠:“去找柏寒!” 美玉在一旁瞪大了眼:“主人,如果我们去找白神医,那之前的谎话不攻自破了?”话虽说着,但她心里却是一阵轻快。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保命要紧。她宁死都要离开我,我想,我真的无法再留住她了。”轻轻摩着被雪水浸湿的青丝,他的眼前不禁微微有湿意。 当黄土重新被合上,罗翠影扶起地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皇上,浮珣已经入土为安了,咱们就走吧!这百花谷是个美丽的地方,让浮珣安安静静地长留于此吧!她再也不会因为凡间的事而感到烦心了!” 白玉仙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双目通红地盯着叶浮珣的墓碑,手中却只死死地攥着那枚银簪,目光与墓碑紧紧地连在一起,他的心变得空空荡荡。 一天一夜加急往陆国赶去,就连蒙面人都不禁感叹唏嘘,命运这个东西,真是无法违抗!当初他把她带离了陆国,没想到今日却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感受着怀中女子渐渐失去体温,就连呼吸都越发微弱,他扣住她的手腕,发现渐渐找不到脉搏的动向:“快,让马车再快一点!” 他的声音都颤抖,这让车内的两个婢女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暗自交换了眼神,都是同样的惊讶。 柏寒白天游了四方,躲避了安平公主的纠缠,翻墙找了李家的四小姐,最后在百花楼里喝了一壶花酒,这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医馆。 城门已经宵禁了,一辆马车飞快地出现在城外,守城的侍卫拦下几人,却看得车内伸出一块令牌,那人立刻恭敬地退至一旁:“属下不知是王爷回城,冒犯了!” 车内的男人低沉又沙哑:“还不快开门!” “是!”小兵麻利地舞动旗子,城门上的守卫一声令下,那城门缓缓开启,马车重新起程,向着白式医馆疯狂地冲去。 医馆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蒙面人轻柔地抱着怀中的叶浮珣来到柏寒的床前,醉醺醺的他半眯着眼瞧了一下,就这一眼,他醉意全无。 “怎么是你?”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在飘缈山庄将叶浮珣带走的人,可那时的她好好的,怎么现在…… “柏恩公,是我!我知道你跟浮珣认识,救人要紧!” 听到来人的声音,他大惊失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对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女子,他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 将暖和的被子让给了伤者,查看她后脑的伤势,再看看瞳孔和舌头,最后是找到了那微弱的脉搏,他的眉头便没有再舒展过。 “怎么伤得这么重?”他拧开墙壁水墨画旁的机关,里面出现一个锦盒,盒子里取出一粒还魂丹塞进她的嘴里:“只能先用这药续命,你们闲杂人出去等着,我要施诊了。” 蒙面人挥挥手,两名婢女纷纷退下,可他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柏寒烦躁地回过头:“我施诊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你别害了叶姑娘。” 无奈之下,蒙面人默默起身向着屋外走去。面对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柏寒看到她服药后雪白的嘴唇变成了粉色,当即执笔写下一封密函塞进鸽子腿处朝皇宫飞去。 明和宫的窗台上停留着一只雪白的信鸽,品楠提着补品来到御书房门前,却吃了个闭门羹,桂小龙堆着笑脸将品楠送走,却没发现一只白鸽映入了她的眼帘。 侧头对身边的宫女沉香耳语几句,那机灵的小丫头便飞快地向着白鸽跑去,待一截小小的纸条落到她的掌心,品楠摊开的一瞬间,脸上便出现了阴狠之色。 纸条上写着:浮珣在医馆,病危。 品楠将身旁的小太监柴喜唤过来,那眼尖的小太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品楠嘴角浮动着不怀好意的浅笑:“柴喜,把嘴张开!” 他乖乖照做了,可是嘴唇刚一打开,她就拈起兰花指将密函塞进了他的嘴里:“咽下去!” 柴喜的神情变得十分难堪,一旁的沉香轻轻捂着嘴笑了,当他将纸条狠狠咽下时,心里也咽下了苦涩的泪。 刚过晌午,御花园里躲着一个小太监,正哭哭啼啼地擦着眼泪,另一边蜷缩着一道瘦弱的背影,也在哭哭啼啼地擦着眼泪,他们分别站在沽月台的两侧。 梦莹结结巴巴地开口:“小、小、小太监,你哭什么呀?” 柴喜看到女子身着绫罗绸缎,一副官家小姐的打扮,也不好怠慢,匆匆行礼之后才呜呜咽咽地诉苦:“小的柴喜,打算在这儿投湖自尽,小姐您快离开吧,免得吓到了您!” “你、你有何事想不开非得寻死?” “唉……小的近日调到淑妃娘娘宫中为次等太监,平时干些粗活杂活不算什么,可娘娘她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她让我吃纸、尝墨、喝锼水,由此逗得她哈哈大笑。” “什、什么?她竟然如此、如此疯狂!”梦莹不知不觉擦干了眼泪,在她看来,自己因为结巴被嘲笑的事跟柴喜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柴喜点点头:“不止是我,周围很多小太监都被娘娘凌虐,我可实在忍不下去了!”将手中吐出的纸条摊开在掌心:“您瞧,这就是我今早刚吞下的。” 梦莹瞥了一眼,却猛然看到了浮珣二字,她立刻将纸条夺了过来,摊开后只剩下两个破碎的词汇:浮珣和病危。 “公公,你能把纸条给、给我吗?”梦莹欣喜的望着他。 柴喜衣袖一挥道:“您喜欢就拿走吧。”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掀不起波澜 梦莹感激的说道:“谢、谢谢!” 梦莹拿到纸条,这才回了陆府。 柏寒医馆。 蒙面人立在门前一夜未合眼,看得美玉心里中隐隐作痛,她端来一盆清水:“主人,您去洗洗脸吧!” 他缓缓地摇头,柏寒的身影在里面忙活了一夜,中途就没有出来过,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双眼一睁一闭叶浮珣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终于,柏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待房门再度被推开,蒙面人急着冲进去看看病床上的女子,柏寒却用身子挡住了去路:“慢着,我有事跟你说。” 不情不愿地被请入隔壁的厢房,蒙面人端坐在椅子上等待他开口,柏寒犹豫一番踱步至他面前:“王爷,咱们好久不久!” 蒙面人面具下的脸庞微微抖动:“算起来,真是好几年没见了。” “你的身体,还好吗?” 金丝面具突然落下,蒙面人脸上的疤痕显露在柏寒眼前:“身体还行,就是这块丑陋的疤,一直跟随着我。” 望着他异常妖冶的面庞:“白修文,你我还是兄弟吗?” 椅子上的男人脱口而出:“当然,自打当年救了我,你就是我一辈子的恩人。” “那好,你把蚕心的解药交出来。”柏寒向他伸着手:“当时我知道逸王爷中了蚕心的毒,就猜到是你下的手,没想到我没去你,你却自己来了。” 白修文轻叹一口气,将金丝面具再度戴上,对着房外的明珠大喊一声:“明珠,把蚕心的解药拿来。” 柏寒眼瞧着他身边的两位婢女,明珠清新可人,美玉娟秀柔美,只是远远地观赏着,就看得他两眼发直,明珠绕开他的目光,径直朝白修文走来。 将解药拿到手,白修文直直对面的房内:“对了,浮珣她怎么样了?” “浮珣?你叫得真亲密啊!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当白修文脱口而出时,自己也吓了一跳,门外伫立的美玉听到后,脸色沉了又沉。 柏寒这一早上受到的惊讶不小,他微微张着嘴:“原来她失踪这么久,就是被你掳去了,可是她怎么伤成这样!” 白修文没有开口反驳一句,而是默默地稳住自己这颗狂乱不已的心。 “唉……”柏寒再度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残留着淤血,我虽然已施针,却没办法完全清除,只能靠她日后的修养了,至于她身上的寒气。 我想,也只有雪峰山脚下的玉泉能渐渐根除,目前最重要的是叶浮珣的心魔,昨晚在诊治过程中我发现病人自己不愿醒来,她好像放弃了对生的渴望。” 话音未落,白修文端坐的身子忽而一软,他的心被利箭无情地刺中,叶浮珣,为了他,你真的放弃了生的希望么。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之时,屋外的美玉突然发出一阵怒吼,紧随着便跟几名黑衣人拳脚相拼。 明珠立刻提剑投入厮杀之中,几个黑衣人径直向着房内闯去,那床上躺着一个呼吸微弱的女子,一截闪亮的钢刀猛的朝她头上砍去。 游龙宝剑不听使唤地冲出剑鞘,柏寒见势立刻闪走一旁,那剑气轰鸣一声朝黑衣人涌去,黑衣人猝不及防就被冲击到了墙上,身前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哗哗几道电光闪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白修文落目于纷纷逃窜的黑衣人们,那剑光再次闪过,他们的背脊裂开一道横向的口子,皮开肉绽。 柏寒望着满地的尸体,蹲下了身摸索一遍在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出了荷包,看那样式应该是宫中织造局出品:“宫里的人。” 白修文也紧蹙眉头:“看来,此地不可久留了。” 城门口往来络绎不觉,一辆马车快速地朝城外走去,另一边,城外的官道上飞奔而来两匹骏马,马背上的人皆是三魂丢了七魄,当行至城门门洞时,被这辆华丽的大马车挡了去路。 白玉仙没来得及回过神,差点就与马车相撞,只见马车内掀开一道帘子,一个模样温润娟秀的女子横眉竖眼地对他们开口:“什么人啊,走路不长眼,这车里有病人呢!要是冲撞了病人,我家主人要你们好看!” 白玉仙始终没有搭理骂声,只是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握着银簪。白修文在车内唤住美玉:“别吵了,赶路要紧。” 美玉努努嘴将帘子放下,白玉仙将马牵往墙边让马车先行,刚刚经过他的身侧,那风儿刮起了窗帘一角,里面的女子露出一道紧闭的双眼。 罗翠影等着马车离去后来到他身旁:“皇上,咱们回宫吧!” 不知为何,当马车经过的时候,他再度闻到了那熟悉的血腥味,一些充满着回忆的香气被血腥所掩盖,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车身,心中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罗将军府一大早就来了位客人,今日里梦莹没有去上早课,而是来到了将军府等待着罗翠影归来,等了莫约半个时辰,果然没令她失望,罗翠影疲惫地牵着高头大马进入了府内。 李福看到她满脸笑开了花:“大小姐累了,老奴帮你把马牵到马厩,哦,对了,梦莹小姐在大厅等你,好像有什么急事。” “梦莹,什么事这么急啊?”罗翠影奔波了几天,身子都快散架了,正想着好好睡一觉呢! 梦莹终于等到了她,立刻将怀中的手绢掏了出来:“你、你看这个!” 当罗翠影看到浮珣和病危二字时,眼眶不知不觉就泪花泛滥:“有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浮珣她……浮珣她三个月前已经死了。” “什么?”梦莹先是一惊,后是悲痛,紧接着又是疑惑:“不、不对啊!这是小太监昨天收、收到的,他说才……才吞下的,时间不对!” 听着她坑坑洼洼的一段话,罗翠影愣是没弄明白,等梦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时,罗翠影的脸上浮现了希望:“这么说来,浮珣很有可能还在世上?”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暗地调查 梦莹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浮珣妹妹还……还在……要不要告诉皇上?” 罗翠影也紧紧将纸片握在手里:“这事先别跟皇上提起,皇上刚刚才接受浮珣去世的消息,若是拿着这纸片刺激他,我怕他会受不了垮掉。 再说了,这事没有证据,万一只是个假消息,皇上岂不是倍受打击?” 她踱步想了想,最后是认同地点头:“没、没错!咱、咱们先暗地调查!” “对,既然这上面说浮珣病危,那就一定得看大夫!” “从大夫下手!” 此刻的柏寒医馆已经空空荡荡一片,地上除了残留着鲜血外,黑衣人的尸体全都消失了,此时,柏寒正怀揣着蚕心的解药朝玉王府奔去,刚进门就看到诺晴神神秘秘地往外离去。 他瞥见一眼回头就进了府里,当看到白玉仙的房门大白天紧闭的时刻,他的心中涌现出不良的预感。 门口站着红袖,柏寒上前直接踢开房门,诺梅手中端着一个汤碗正要喂给逸王爷喝下,突然被这一惊吓得她的碗直接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桌上摆着一个紫砂坛子,里面冒着阵阵热气,那古怪的味道就是从中而来,当他解开盖子往里探查时,冷不防地被吓出一阵冷汗。 一个小小的婴儿正蜷缩在坛子里,周围加了一些黑乎乎的药材,他不忍去闻那个味,当即将坛子盖上:“红袖,你把这个拿去烧掉,快!” 诺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当看到坛子要被烧掉时,她发了狂地扑上去:“不,不要,这是唯一可以救王爷的灵药,李天师帮我开的方子,王爷喝了一定能醒来!” 一巴掌狠狠朝诺梅甩去,柏寒第一次对女人动手,他气得身前跌宕起伏:“愚昧之极!谁说婴儿肉就能救王爷的……” 被一掌打醒的她跌坐在地,眼里全是苦涩的泪水:“我能怎么办?白神医,我一直都信你能治好王爷,可三个月过去了,王爷始终没有好转。” 将怀中的药取出放在手心,他对着地上哭哭啼啼的女人怒吼一声:“倒水来。” 诺梅瘪了瘪嘴刚想哭,但看到柏寒凶神恶煞的眼神就立刻乖乖听话,快速将水杯交到他手里,那颗乌黑的药丸也随之被白逸童咽下。 过了一会儿,白逸童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反应,解毒的过程中需要侵入心脉,这可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十级痛楚。 看到他难受得浑身冒汗手脚痉挛,精致的五官因疼痛难忍挤作一团,诺梅的心也跟着被拧紧,再拧紧…… 终于,两个时辰后,白逸童侧脸吐出一口青色的液体,一只小小的蚕状物吐了出来,他终于睁开了眼,世界一瞬间恢复光明。 “王爷,你终于醒了……”诺梅扑了上去,憔悴的脸庞紧贴着他的胸膛,又是一阵啼哭。 白逸童茫然地望着周围,想抬手却发现浑身无力,看到柏寒也是一脸疲惫地坐在桌前,他忍不住发问:“我怎么在这儿?” “王爷,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柏寒见到他终于醒来,对白玉仙那边也算有了交代。 “什么?三个月了……那皇上呢,还有,刺客抓到了吗?”他刚醒来就是询问皇帝和公事,诺梅听到后满脸的不悦,当即梨花带雨地出现在他面前:“王爷,你就不问问诺梅么!” 白逸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们的事待会再说。” 看到他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模样,诺梅心头一紧,那眼泪就落得越发频繁了。 “刺客没有抓到,皇上为了救叶大人坠崖受伤,正巧叶家和何仲一派有心谋反,皇上就将计就计反将了他们一军,虽然胜利了,但是叶大人却被劫走了。” “什么?浮珣竟然被劫走了!”此话一出,怀中的女人眼神忽变:“浮珣……” “没想到本王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虚弱地再度躺下。 不知为何,他现在反而没怎么担心自己的身体,而是越发地担心叶浮珣的安危,这个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又傻得可爱的姑娘,她的命运将会如何。 不知是不是诺梅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年的冬季异常的冷,就算跌进白逸童的怀抱里,她也冻得瑟瑟发抖,待柏寒给他诊脉确认无误之后,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白逸童躺在床上,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这朵日渐憔悴的花儿,那双深邃又脆弱的眼睛包含着太多太多的复杂情感。 “王爷,你要追究我,我无话可说。”诺梅突然发现,当有一天她感觉快失去他时,竟然连死都不怕了。 果然,看到她如此坚决,他也忍不住软下三分:“为何在我参汤里下药?本王以为饮下的是你的心意,满心欢喜地等着凯旋而归和你相聚,可是你却这样伤我,伤我的心!” 这次难得没有落泪,她轻启朱唇:“王爷,诺梅爱你,同时,我也爱我的妹妹,你们在我生命中都是同等重要的人,失去任何一个,我都会无法存活。” 手掌狠狠地握住她纤细的指头:“你的意思是说,诺晴生命堪忧,你为了救她而下毒?”眼中中带着渴望,他希望她点头。 诺梅果然没让他失望:“我知道这个药不会要了王爷的性命,所以才愿意下手,否则,诺梅就是自尽,也绝不会害了王爷的性命!”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却掷地有声:“王爷,是我对不住你,既然你醒了,我也放心了,从今往后,我回百花楼了此残生。” 她转身要走,他执意挽留:“我没说过怪你。”他轻轻一带就令女子跌入怀中,轻轻抚着她消瘦的脸颊。 白逸童迷人的眼眸闪烁:“看看你,这几个月铁定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人都憔悴了,来,给本王好好瞧瞧。” 话说着,他温润的大手就覆在她的脸庞,将眼角的泪痕擦干,他轻轻捏了一下着她粉红的小鼻子。 诺梅娇羞地将脸埋下,却感受到身后男子充满浓浓爱意的眼眸,竟然一点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身后的男人就在脸颊处轻啄一口。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难以捉摸 红袖本想给白逸童送碗清粥,走到门前却突然听到房内传来一阵轻柔地浅笑,白逸童精神恢复了不少,正跟她说着闺房里的悄悄话。 诺梅趴在他怀里尽吐这几个月日日不能食,夜夜不能昧:“王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害得你受这么大的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傻瓜,本王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罢,他拍拍她的头:“你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红袖偷笑着将半掩的房门轻轻关好,知道白逸童病愈后恢复生龙活虎,再看到两人和好如初,她踏着轻快地步子离去了。 御书房内,白玉仙将自己整个人都关在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里,龙床上放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一根银簪、一幅木芙蓉花的水墨画。 他跌坐在龙椅上,心中藏着千万只爪子不停地挠着,于是,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为了江山而舍弃了营救爱人。 突然,桂陇来到门外轻轻敲响房门:“启禀皇上,刚才王府传来消息,逸王爷醒了!身体已无大碍。” 他的眼神恢复了些许颜色,这无疑是低谷中出现的一个好消息,他轻轻将鞋子和簪子抱在怀里,低头的瞬间眼眶有些微红:“朕知道了,传朕旨意,让温御医去看看。” “奴才遵旨……”桂陇将他的一切悲痛看在眼里,却不知是所谓何事,他只知道叶浮珣失踪后,白玉仙就变得越发难以捉摸了。 玉燕领着静姝公主白诗怡在御花园内踏雪赏梅,忽看得桂陇神色匆匆地经过,她突然叫住了他:“桂公公,什么事这么急?” 桂陇看到玉燕当即行礼:“参见玉嫔娘娘,参见静姝公主。” “行了,这儿没外人,看你脸色犯难,究竟怎么了?” “自从叶大人不见了以后,皇上就郁郁寡欢了!娘娘能想办法让皇上开心起来吗?” 玉燕听到桂公公的话后,眼神放光的问道:“那桂公公知道叶大人去哪儿了吗?” 桂陇摇摇头道:“奴才也不知!” 玉燕听闻,也没再继续追问:“本宫现在有法子让皇上开心起来,你能找来叶大人的官服吗?” “这、这……娘娘,您也知道,官服是不能随意取走的!”他似乎猜到了她将做些什么,玉燕瘪瘪嘴再度开口:“那你想想,皇上最喜欢叶大人什么?” 桂陇眼珠子一溜,立刻就想到点子上了:“木芙蓉花!听说皇上和叶大人由此花结缘。” 玉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这事就交给公公你去做了!” “可、可是现在哪儿还有木芙蓉花啊?” “没有?这可就是你事了。”说完之后,玉燕领着小小的白诗怡朝芸香阁走去。 假山后躲藏着一个女子,女子穿着厚重的棉袄,穷酸又没落,她的身旁只有一个宫女,宫女苏苏在一旁目送着几人远去。 刚回过神就看到她的主子正露出狂妄地笑脸:“苏苏,你听到了吗,我翻身的日子到了,快,咱们必须比玉嫔先一步!” 前往雪峰山的道路曲折又漫长,白修文无心领略四周的雪景,此时此刻,他只挂心怀中的女子,将她的头轻轻护在身前,他的心就会踏实。 怀中的女子轻哼一声,或许是因为刚才车轮压到了石子颠簸一番,白修文惊讶地抬起她的脸,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目,只是有些痴傻地盯着四周。 “浮珣,你终于醒了!”看到她微微咧着嘴笑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对着他笑弯了眼,这一看,他不禁惊呆了。 明珠立刻送上一粒药丸:“叶姑娘,你总算醒过来了,要知道我们主人……” 对上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明珠和美玉同时惊呆了,原来,叶浮珣醒后只会一件事,那就是甜甜的笑。 “怎么回事?”他摸摸她的头,没烧着,这时,一旁的美玉缓缓开口:“白神医说她脑子里还有淤血,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轻轻抚着她后脑微小的伤口,对上这张难以抗拒的笑脸,他忍不住轻吻她的额头:“受这么多苦,没想到换来的尽是笑颜,以前总见你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现在倒好,你解脱了!” 摸着她冰冷的手脚,白修文对赶车的手下发号施令:“再快些!” 一副好奇宝宝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笑着,笑着,笑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我是笑话吗?怎能笑这么久。” 两个侍女却先笑了,他们第一次见到主人这幅哭笑不得的模样,于是连他们都放肆了不少。 远远望去,雪峰山就在前方不远处,山脚下拥有几处温泉池子,最有名的莫过于玉泉了,此时此刻,温泉蒸腾的雾气将前路笼罩,宛若仙境。 马车路过了池子,径直朝一处别致的山庄行去,这儿是白修文的一处聚点,里面常年候着下人收拾打扫,当官家周伯看到马车停到门前,立刻迎了上来:“主子,外面冷,快进屋里吧!” 白修文将叶浮珣抱在怀中下车,看得周围的一行下人纷纷惊呆了,一向以冷漠神秘著称的他,何时跟人如此亲密过? 周伯悄悄来到美玉身旁:“美玉姑娘,那位是新夫人?” 美玉啐了一口:“她哪配?她就是个麻烦精,以后不许提夫人二字!”甩甩身前的小辫,她怒气冲冲地跟了进去。 将叶浮珣放在软软的床榻上,他刚一松手,女子便张开了胳膊:“抱抱……” 他扑的一下笑出了声,轻轻刮着她的鼻子:“还要抱抱啊!”他心里寻思着,下次应该教她么么。 就在他准备继续拥抱时,明珠提着包袱进门了,叶浮珣看到个美女姐姐在收拾着,立刻转了方向张开手臂:“抱抱!” 白修文一脸黑线地站在原地,嘴角不停地抖动:“你还学会挑人了?” 明珠笑得合不拢嘴:“叶姑娘的眼光好得很呢!”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卸下心防 美玉后脚跟了进来,好似错过了什么:“你们笑什么呢?” 白修文发现,叶浮珣面对美玉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亲昵的举动,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停留,当即觉得这样的她比平日里冰雪聪明的模样可爱多了。 看着她不停地揉揉肚子,脸色也愁眉苦脸,白修文朝周伯打了招呼:“赶紧上菜吧,我们都饿极了。” 刚刚入夜,诺梅就体力不支地睡下了,望着房间满地狼藉,白逸童对婢女天香悄声吩咐着:“本王要沐浴更衣。” 蹑手蹑脚地回到床边,女人光滑的背脊闪耀着细腻的光芒,他的指尖轻轻摸着她的脊梁,感受到房内涌现的凉意,他立刻为她盖上了被子。 “王爷,已经准备好了。”天香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低眉顺眼。 白玉仙阔步出来将房门合上:“轻点,别吵到了她。” 天香也学着他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遵命!” 当玉王府华灯初上,周围的红灯笼映红了人脸,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敲响了王府的大门:“我是罗将军府的大小姐,有要事想见王爷。” 看门的小厮立刻点头:“姑娘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为你通传。”不多时,小厮回到门前,毕恭毕敬地将她迎进了大门,厅内等候的男子刚刚沐浴更衣,一头湿的长发被随意地挽在头顶,散发着热气。 “逸王爷,听说你醒了,我前来看看你……”说着,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了一旁的官家谢云,谢云端着礼物站立一旁道谢。 白玉仙相信,她的到来绝非这么简单:“多谢罗姑娘关心,本王已经好了很多,我想姑娘深夜来访一定有要事吧!” 罗翠影顾虑地对着谢云,白玉仙使使眼色:“下去吧!” 待人都散去,罗翠影终于将纸片掏了出来:“王爷,按理,您大病初愈这事不能麻烦您,可是我能力有限,所以……”将纸片递到他面前,白逸童看到不自觉地眉头紧锁:“皇上知道吗?” 于是,罗翠影再度不厌其烦地将事情陈述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消息来源的虚实尚未证实,我们不能让皇上再受打击! 本来我想自己寻找,可是天下之大,这么多大夫医馆,我能力有限不能一一查探,所以只能求王爷帮忙了!” 握着这些纸片,白逸童沉重地点点头:“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应该这样做,浮珣也是我的朋友,如果这密函是真的,那她现在很危险,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地找到她!” “此事,就麻烦王爷了。” 晚膳又是纹丝不动地放在殿内,白玉仙依旧蜷缩在龙床上怀里抱着那双绣花鞋,正痴痴傻傻地望着远方。 突然,一阵木芙蓉花的香味从窗外飘来,他死灰般的眼睛突然出现了光明,伸手抓向看不见的空气,他几度哽咽:“浮珣,是你来了吗?你来看我了?” 对方没有说话,窗前闪过一道纤细的人影,他的眼睛涌向门边,那儿静静等候着一位佳人,佳人脸上蒙着丝巾,身上扑着木芙蓉花的香味。 白玉仙含泪上前抱住她,双眸对上她痴迷的眼睛:“你去哪儿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变成现在这样?” 柳飞飞娇羞地跌进他的怀里:“皇上,人家不是来了吗?” 感受着胸腔传来的剧烈心跳,柳飞飞都忘了是多久,多久没有听到他砰砰的心跳了,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浮珣,以后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这一切都是美好的,如果不是出现了浮珣两个字,不过,黯然的神色也只停留了一秒,接下来的她摩拳擦掌,已经准备好使出浑身解数去令皇上卸下心防。 “皇上,我给你跳支舞吧!以前你最喜欢看我的舞姿了!”她记得当初能当上才人,就是凭借这身舞艺,看到他开始迷迷糊糊了,她巧笑一番那眸子便将他引到了房内。 她最擅长的就是敦煌舞,没有乐声,没有鼓点,她的舞蹈照样能吸引男人的眼球,只是面前的男子那欣喜的目光不是对着她的舞姿,而是对着她头上的木芙蓉花瓣。 于地面旋转三圈,她的舞衣微微扬起,转着转着,整个人就跌落在他的怀中,白玉仙一把环住她的腰,那迷离不清的眼神正落在在她身前。 她眼角微微上挑,娇声说道:“皇上,我美吗?” 白玉仙呆呆傻傻地点点头:“美,浮珣最美!”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肩上,他微张着嘴轻声说道:“浮珣,答应我好吗?不要再离开了我。” 他只将她当做心中的圣女,可女子却不安分地在他背上画圈圈,这时,他抱着她跌落在床,手臂突然被一个冰冷的物体狠狠一刺,皮开肉绽后鲜血直流,这份痛不断刺激着他的头皮。 眨眨眼,他首先对上的是洁白的木芙蓉花,再眨眨眼,面前的女人主动环着他的身子,一幅狐狸精幻化的妖妃模样。 猛然将她推开,他别过身子端坐在一旁,剧烈起伏的胸膛配合着粗气,他晃晃脑袋,眼前愈发的模糊了。 “你不是她!她不会这样。”他再度晃晃脑袋,身旁便是案桌,他执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浇到脑袋上,面前的世界一瞬间清晰了。 柳飞飞斜躺在床上,对上男人直勾勾的双眸,她娇滴滴地开口:“皇上,今夜让我好好伺候您吧!” 一件衣袍狠狠地砸向她的脸:“滚出去!” “皇上……”她鼻腔发出闷哼:“我……” “朕叫你滚出去!”恢复清冷的他极度冷漠,让衣袍下兴致盎然的女子没了兴致,她知道他真是气极了,自然不敢多嘴,此刻她只能披上外袍灰溜溜地往殿外走去。 白玉仙端坐在龙椅上,对着地面残留的一片木芙蓉花瓣,那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浮珣,我差点就违背了誓言。” 柳飞飞郁闷地回到了湖畔轩,原本满怀希望地送她出门,苏苏还以为明日就能搬离这个小地方,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落败而归。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祸福相依 苏苏立刻给她斟上了茶:“娘娘,你先消消气!” “我怎能不气?我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可皇上却直直叫我滚……”话音未落,一袭明黄色的龙袍便出现在湖畔轩的门前,她狠狠咽下茶水,吓得正襟危坐:“那是皇上?” 湖畔轩灯光暗淡,苏苏也看不清来人,直到男人阔步走进屋子里,两人还未来得及行礼,他便直勾勾地盯着桌旁的美人,对苏苏招招手:“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苏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奴婢遵命!”一溜烟就为他们合上的房门。 柳飞飞惊呆地仰望着他,来人确实是白玉仙不假,只是这态度前后差别得有些厉害:“皇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白玉仙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大手一挥:“以后不许扮作浮珣了知道吗?你就是你,朕就喜欢你的样子。” “皇上……”她对着他的耳根子轻吐一声,叫得男人都变得心软。 第二日刚下完早朝,后宫就沸腾了,之前被贬为良人的柳飞飞,突然之间就升为了柳嫔,这让周围的女人们都看红了眼:“从没听说过连升三等的!” “你们没听说啊?柳良人,哦不,现在是柳嫔了,她是扮作叶浮珣去伺候皇上,才得到的此殊荣。” 听到宫女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这边还在寻找木芙蓉花的玉燕狠狠地咬紧了牙关:“竟然比我抢先了一步,本来应该是我升为妃位的好机会啊!” 一旁的贴身宫女苏离赶紧安慰着:“娘娘且宽心,机会还有的是,这个柳嫔依靠着扮演别人而荣升,这之后的日子就难了,等哪天皇上烦了腻了,她可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祸福相依,且看造化吧!” 今日里笑得最猖狂的莫过于柳如烟了,就算领旨后睡到了晌午,她浑身也没缓过劲来,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肚子啊,你得争气呢……” 苏苏帮她收拾东西,一会儿内务总管饶胜志就要领着他们去嫔妃的宫殿了,这次白玉仙赏赐的是与品楠一墙之隔的凌梦阁,这儿是当初珍妃王珠玉的居所,已经空了许久,这一早上的时间,内务的宫女太监就收拾了出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苏苏凭借着她的晋升,也升为了二等宫女,从前都是看人脸色的她,现在手底下也有一群使唤的丫头了。 柳飞飞慵懒地躺在床上:“这只是个开始,你且看着吧,皇上一定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众人只看到白玉仙早早地就进了早膳,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容光焕发,这件事不仅惹得后宫意见颇大,就连前朝都议论纷纷,一大早梦莹进宫上早课就听到别人嚼舌根,听完之后她憋着气,气得小脸通红。 白玲儿瞧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你又被谁欺负了?告诉本公主,我给你出头!” 梦莹不住地摇头:“不、不是,我是为……为浮珣鸣不平!”她心里憋着话,嘴上却说不出,想那叶浮珣很可能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这一边,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就恩幸了别的女人。 白玲儿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啊!” 歌舞升平,皇宫的大殿内曼妙的身姿在舞动着。 白玉仙独自一人喝着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沉声说道:“你病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跑这来了?” 逸王爷白逸童笑盈盈地走近他道:“皇兄,我来看看你。” 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欲言又止,白玉仙看到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怎么,有话要说?” 他心中暗暗沉了一下:“皇兄,关于浮珣去世的事,是真的吗?” 鼻腔里发出一阵闷哼:“嗯。” “皇兄……”后半截话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这不像他。 在皇宫里呆了小半日,他默默地坐在白玉仙身旁,看着他喝了半日的闷酒,出宫时想起罗翠影昨夜的来访,他径直朝柏寒医馆走去。 柏寒伸了个长长地懒腰,寻思着今日又去逗哪家大姑娘,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慢悠悠地来到前门:“谁啊?” “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响,柏寒立刻将门开启:“原来是逸王爷,真是稀客啊!怎么,是身体不舒服吗?” 白玉仙摊开手掌的碎片:“如果我没认错,这应该是你的笔迹,说吧,叶浮珣人呢?” 柏寒左右望去没有他人,一把将白逸童扯进了医馆里:“你怎么得到的?这是我写给皇上的密函。” “可是这密函却没有送到皇上面前,半路就被人截下了。”他也不知是谁做的,只觉得事有蹊跷。 “是谁做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叶浮珣受了重伤,被黑袍人送来医馆,刚刚诊治了一夜就出现一群宫里来的隐者,如果没出任何岔子,叶姑娘现在应该在雪峰山附近。” “她是病了还是伤了?严重吗?”白逸童第一次发现,原来叶浮珣的安危不知不觉依旧左右他的情绪。 “本来伤得很严重,但到了白某手中就大事化小了。” 听到她安全了,这时的他才恢复理智:“这事暂时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包括皇上,你明白吗?” 柏寒犹豫了一番点点头:“我明白,你是为了皇上好。” 回到王府收拾些细软,他喂饱了自己的银蹄宝马妞妞,刚准备出门就遇见诺梅诺晴从外回来。 当看到他身体还未复原就急着出远门,诺梅是一万个不放心:“王爷,诺梅不许你走!”她娇弱的身子第一次发出蛮横的信号。 轻抚着她的脸颊,红颜难负:“本王有急事要办,你听话啊!” “这路上万一有什么闪失,我……” 诺晴站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真为诺梅捏了把汗,这人说话就爱绕圈子,半天都说不到点儿上:“王爷,姐姐的意思是,她也想跟着你去。” 嗔怪地吼吼她,其实内心里使劲夸着好妹妹:“王爷,不是这样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颜面尽失 白逸童算是明白了,不过为了快些起程,他狡黠地一笑,便把将诺梅搂在怀中:“既然美人舍不得本王,那就一同出行吧!” 且听着一声尖叫,他将她抱上马背,妞妞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明显不欢迎这个女人。 轻轻拍着它的头,白逸童在一旁牵着马:“妞妞听话,这也是主人。” 可是马儿妞妞却丝毫没有动摇,依旧是一副烦躁不肯迈步的迹象,这让马背上的诺梅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最后,白逸童无奈地仰头对着她:“雪儿,妞妞它闹脾气呢,看来你没法跟本王一同前往了。”伸手准备接住她,只看见诺梅轻咬下唇,连眼圈都红肿,最后默默地滑下了马背。 “王爷,我想跟你一同前往。” “别闹了啊,你也看见了,不是本王不愿带上你,是妞妞闹脾气呢!”轻轻在她嘴角吻下,他融化雪水的眸子对着她:“在家等我回来!” 看着人影远去,诺梅的指甲狠狠嵌进肉里,一旁的诺晴气得直跺脚:“那是什么畜生!竟然敢发姐姐的脾气!总有一天我要一刀一刀地将它的肉活生生地割下来,让它还敢造次!” 轻叹一声,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别说了,咱们进去吧!” 诺晴立刻扯住她的衣袖:“姐姐,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难道不觉得此事有蹊跷么?” “什么蹊跷?”她见惯了他踏尘出行,自然不会多想。 “如果是就近的地方,王爷何必收拾细软?如果他有心带你,就算不让你骑到妞妞身上,也会安排一辆马车与他同行,可现在,他却迫不及待地丢下你一个人前往,你不觉得蹊跷吗?” “你的意思是……” “我猜,他这次出行跟女人有关!”诺晴对着红袖招招手:“红袖啊,帮我们准备一辆马车和一包银子,我和姐姐要回乡去看看。” 白逸童不在府里,这玉王府就变成了诺梅两姐妹的天下,红袖知道,面前的诺梅姑娘很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王妃,当即不敢怠慢:“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雪峰山脚下一片白雪皑皑,一行脚印延伸至玉泉边上,冒着蒸腾热气的硫磺水中浮动着三个妙龄少女戏水的身影,已经接连泡了三日。 这三日也化解了叶浮珣后脑的一些淤血,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小孩般只会傻笑,而是开始有了成人的意识,有了儿时的回忆。 “浮珣姑娘,别在水里泡太久了,咱们上去吧,正好可以吃点东西。”明珠首先起身将袍子披上,手里拿着棉布裹住叶浮珣动人的身体,一件狐裘就这样轻盈地落在她肩上。 “明珠姐姐,跟你玩真是太开心了,待会我爹爹就要派人来接我了,多谢你们的款待。”叶浮珣的记忆停留在几岁的时候,那一年,她的父母也将她带到雪峰山泡温泉。 “爹爹?”明珠愣了一下,还是美玉机灵,只见她轻轻一笑,心头涌上一记:“是啊,待会你爹就派人来接你了,那人骑着高头大马,看到他啊,你就跟着他走吧。” 这边上便是进入雪峰山的要道,周围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不计其数。明珠狠狠瞪了她一眼:“美玉别胡闹了,待会真要走掉了,咱们怎么向主人交代?” 美玉狡黠地吐吐舌头:“不就是开个玩笑哄哄她吗?” “你啊,永远没个正经!快,过来帮她绾好发髻。”将手中的桃木梳子递给她,美玉不情不愿地帮叶浮珣理顺三千烦恼丝。 突然,一个美艳不凡的公子驾马奔腾,本准备去山中各别院打听打听的,却没想到妞妞突然扭转了方向,撒欢地朝玉泉池边奔去。 银蹄宝马离三人越来越近,当白逸童看到叶浮珣的侧脸时,无法抑制住狂喜的情绪:“浮珣……” 听到有人叫她名字,叶浮珣稚嫩地转过头,男人的脸庞在面前摇摇晃晃,他终于来了…… “爹爹的人来接我了!”叶浮珣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举动不仅让两个婢女目瞪口呆,同时也让马背上的男人傻傻愣住:“浮珣她……究竟怎么了?” 这么俊美的公子他们是从未见过的,明珠和美玉平时面对的就是白修文的面具,以及枭齐单那般的粗人,这马背上白衣翩翩的潇洒公子张着一张令女子都羞愧的容颜,就这样朝他们靠近了。 美玉防备的说道:“公子,你是谁?想做什么!” 白逸童直接下马朝叶浮珣走去,他拉住她的衣袖说道:“浮珣,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回家!” 明珠这才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挡在白逸童面前:“等一下,这位公子,我家夫人岂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什么?夫人……”他足足愣了一会儿:“你看看她现在这样,半痴半傻,你问问她是不是你家夫人?” 一句话让明珠语塞,明珠晃晃她的眼:“夫人,跟奴婢回家吧!” 叶浮珣乖张地摇摇头:“不,我要回自己的家,我要见爹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可这一边白逸童却眉头紧蹙:“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会变成这样?” 美玉顺势握住了叶浮珣的另一只手:“我们没必要告诉你,请公子松手,我们夫人要回府了。” 明珠在背后蓄势待发,宝剑的剑柄握在掌心,白逸童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硬生生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你这个无耻之徒!放开夫人。”明珠执剑冲了过去,白逸童轻松地闪躲,那利刃擦肩而过,而另一个丫头却站在原地看热闹对着追赶的两方,明珠气得眼珠子都红了:“美玉,快来帮忙!” 美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在这个空档,白逸童抽出腰间的折扇对着她的手快速敲去,宝剑哗啦一声飞到三米外的石头上。 “你……”再回首,男人已经飞跃在半空中,抱着怀中的女子稳稳落在了马背上,银蹄宝马不用发号施令就自己撒开腿朝来时的路奔去…… 明珠愤恨地对着男人的背影,而美玉的双眸则发出了精光。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消失殆尽 “美玉,刚才为何不帮忙?” 美玉讪笑一声就扭转了方向:“追什么?你不觉得叶浮珣离开主人,于你、于我、于主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吗?别忘了,都是因为她,主人错失了赢得霸业!如若不然,我们现在已经入住皇宫了。” 明珠颓然地捡回宝剑,想想她的话也不无道理:“那我们回去后怎么跟主人交代?” “实话实说。”美玉先一步上前,脚步轻快。 马背上飞奔前进的两人顶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白逸童害怕冻坏了怀中的女子,于是抱得更紧了些:“浮珣,你冷吗?” 叶浮珣刚泡完温泉,脸颊通红一片,本就秀美的五官加上水灵灵的双眸,看得他的骨子都柔了。 小脑袋听话地晃了晃,她指着这条官道:“哥哥,我们走错了,见爹爹不是这条路。” 白逸童腾出手摸摸她的额头,无奈地轻叹一声:“你爹有公务缠身,已经先回陆国了,这条路是回京的,你记得吗?” 叶浮珣乖巧地点点头:“对,这条路是回京的!回京就能见到爹爹了吗?” “是啊……”他紧盯着怀中的她,忍不住向着她柔嫩的脸颊靠近。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边走边问,只因白逸童天生容貌倾城,周围的人们只见过一眼就印象深刻。 诺梅和诺晴一路走来也算颇为顺利,听附近的一户农家说起,白玉仙往雪峰山方向去了,他们也尾随而至。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那频率比马车的脚步快多了,诺晴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诺梅则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上都没怎么开口。 “姐姐啊,别愁眉苦脸的,如果王爷真是去找女人了,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跟别人斗?” 诺梅鼻头红彤彤的,满腹忧愁:“我何尝不想豁达呢?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不明白我的心情。” 诺梅烦躁地将瓜子壳抛出窗外:“谁说我没爱过?我这辈子就认定一个人了!” “哦?难不成是我那冷血无情的主人?”诺梅那日到飘缈山庄找她时就发现,这个妹妹赖在那儿不走的原因只能有一个。 “可是他却对我如此绝情!”诺晴脸色瞬间暗淡:“都是那叶浮珣!为何我每次受苦受难都是因为她? 蒙面人把我吊在悬崖上整整一夜,暗道里对我险下隐者,这些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究竟是何方妖孽。” 诺梅听到叶浮珣心情也明朗不起来:“可不是吗?自从她出现之后,我发现王爷离我越来越远了。” “姐姐,我们姐妹俩怎么这么命苦?我和蒙面人就不提了,可你呢,你和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可偏偏出现阴云挡住。” 马蹄声接近,银蹄宝马的蹄声噌噌作响,听到此声的诺梅再熟悉不过了,当即头皮发麻愣在原地。 诺晴揭开了车窗,却看到一匹马儿快速擦肩而过,马背上的男子怀中搂着一个被狐裘包裹的女人,他们还来不及看清,就这样匆匆而过了。 “王爷?”这一幕不仅诺晴看到了,一旁的诺梅也看得清清楚楚,那眼泪就糊住了双眼,她呆若木鸡。 诺晴见到她这幅模样,立刻揭开车窗将脑袋伸了出去:“王爷……” 只可惜马儿已经跑远,经过一道弯道,白逸童满面含笑地对怀中没人耳语着,诺晴看到后紧紧的抓住车窗:“我们追上去!” 好不容易赶到最近的镇上,他抱着怀中的叶浮珣向医馆回春堂走去,里面的白胡子大夫为她诊脉后转身查看了她的后脑勺。 “尊夫人伤得不轻啊!但幸而及时放掉了大部分淤血才好些,她现在变成小孩样,无非是淤血还残留在脑内,只能等着自身慢慢消化了。 至于尊夫人身上的寒气,若能到雪峰山下泡泡温泉,不出一个月就能根除,现在老夫只能开些活血化瘀固本培元的药物给尊夫人补身。” 这一口一个尊夫人地叫着,叶浮珣却没心没肺地四处张望,一旁的白逸童乐得红了脸:“那就有劳大夫了!” 取药之后,他们寻到了一间客栈住下,由于叶浮珣不懂得照顾自己,他们只要了一间上房,打赏了店小二一粒碎银子,他屁颠屁颠地煎药去了。 叶浮珣坐在床边,双脚不停地摇晃:“哥哥,我们多久才能到陆国?” “不着急,我带你在这附近玩玩再回去,成吗?”他满脸笑意,美轮美奂的脸上出现一层光彩,这是对着任何人都没曾出现过的奇景。 听着楼下传来一阵叫卖声:“卖糖葫芦喽,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芦……” 她马上兴奋的往窗外望去,白逸童爱护地摸摸她的小脑袋:“你乖乖在这儿别乱跑,我去给你买来!” 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她目送着他的离去,焦急地等待着房门的开启,不多时,他手里拎着几袋纸包回来了,将两串冰糖葫芦递给她,他将纸包放在一旁,里面全是干果蜜饯。 叶浮珣接过亮晶晶的冰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到他面前:“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轻快地接过竹签,他尝着红糖的甜味,这是多少年都前的味道了。 糊涂山庄外,两个妙龄女子左右推搡着:“你去说。” “不,你去!你不是巴不得她走吗?” “那我俩一起说。” 白修文早早就在门后的天井练剑,耳朵忽而动了动,明珠和美玉的话就入了他的脑,游龙宝剑哗的一声钻进剑鞘,大门被掌风一吸,就这么嘎吱一声开了。 眼神匆匆扫过二人,他身上的余温消失殆尽:“浮珣呢?” 于是她们把事情的原委说给白修文听。 “银蹄宝马……”白修文听完他们的叙述,眼神一变,奔至门口,纵马而去。 两个婢女一脸疑狐:“主人不怪我们了?” “拉到吧,现在主人没时间理会我俩,待他回来后,我们铁定要受罚。” 傍晚时分,罗翠影刚从府衙走出,就看见一只信鸽飞到了她面前,将鸽子捏在手心。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自暴自弃 她取下了那封密函,里面是白逸童亲笔书信,上面盖了一枚印章,里面写着:浮珣无恙,暂住曹家镇。 纸张被一滴滴泪水浸湿,巾帼不让须眉的她鼻子一酸,立刻回到马厩拖来一匹黑马,跨上后朝皇宫奔去。 这几日白玉仙变得越发地不可理喻,他开始上演昏君所做的一切,酒池肉林,夜夜笙歌,从此不再早朝,朝中反对的呼声越发高昂,他充耳不闻。 酒池边上是一群新进宫的秀女,白玉仙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将他们个个都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当周海全皱着眉头将罗翠影引到酒池边上时,一阵靡靡之音让她不忍抬眼:“臣参见皇上!” 白玉仙斜躺在软榻上,身边拥着环肥燕瘦的女子正帮他捏肩捶背:“起来吧!” 罗翠影心中沉了沉,手心紧紧地攥着那枚纸条:“皇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这么开口了,就意味要着一定说口,但说无妨。” “在臣的眼中,皇上绝不是这样的人,皇上不应该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你意思是说朕是个昏君?” 罗翠影咬咬牙,打算就这么豁出去了:“皇上,您还记得浮珣第一日上朝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摔了个大跟头。”此时此刻,他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似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痛痒的小事。 “那日史官记入史册,叶大人对您行的是五体投地的大礼,是明君享有!皇上不要辜负了叶大人对你的期待。” 酒杯狠狠地砸在池子里,他烦闷地将周围的女子赶了下去,酒池边上就只剩他们二人。 “浮珣都已经不在了,我这个皇帝当得再好又有何用?我坐拥天下,却不能拥有我心爱的人,这种随时撕裂着的感受你不会明白!” “翠影,我们也不是第一日相识,你应该知道,我打从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希望过这样随心所欲的生活,谁想当皇帝? 那都是没做过皇帝还抱着幻想,其实没人知道,我有多么痛恨皇帝的位置!” 罗翠影点点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希望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既然现已成事实,你就不应该自暴自弃。” “以前是要护住浮珣我才励志做一个明君,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嘤嘤地哭泣,被酒气熏了眼,手心依旧紧紧攥着那根银簪。 罗翠影看到后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皇上,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是香国刺客抓到了,还是血莲教头领抓捕归案了?” 罗翠影故弄玄虚地摇摇头:“您看,浮珣她还活着!” 他愣在原地,下巴长出的胡茬显得整个人憔悴不已,一把夺过纸条,他看到上面印着白逸童的印章,里面的内容不会有假。 “浮珣她……她还活着!”他将纸条死死攥着,好似要攥着叶浮珣脆弱的生命:“翠影,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这时龙头拐杖出现在酒池的边上,慕容琴精神矍铄地迈步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孽子!你闹够了吗?” 看到太妃来了,罗翠影立刻行礼,而白玉仙则坐在软榻上无动于衷:“太妃娘娘,你为何要苦苦相逼!” “皇上,今日哀家也不怕告诉你一句实话,几个月前叶家举兵谋反之时,是哀家将她送走的。” “什么?” 慕容琴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场战役这么轻易就能取得胜利吗?那叶家弑君之后准备立王爷为太子,你可知是哪位王爷?” 他沉默不语,先皇留下的子嗣众多,个个狼子野心。 “若不是用叶浮珣与那人谈条件,你恐怕前脚进入陆国,后脚人家就围攻你的后方,来个里外夹击!现在的你竟然如此挥霍,你怎对得起哀家的一片苦心?” “太妃娘娘,你把浮珣当做什么?一个物件?一个谈条件的筹码?她是我的命啊!你纵然让我夺回皇位,可是把我的命给取走。 现在好了,我成了行尸走肉,你反而斥责我浪费你的心意,你真是处处为了孩儿着想啊!” “孩子,还记得小时候哀家怎么教你的吗?六亲疏远离!你父王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一个情字死在了叶云芳的手里,哀家不想你重蹈覆辙。”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将你当做生母,凡事听从于你,成为了你希望看到的模样,可临到头,我却从未有过自己活过,就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皇帝我不要也罢!王爷中不乏能人才俊,我立刻就退位让贤!” “你敢!”龙头拐杖狠狠地砸着地面:“你若是再敢胡闹,我会让叶浮珣生不如死!” “你……”一口鲜血吐向地面,白玉仙手中狠狠地攥着叶浮珣的名字,这一次,他没有却步和退缩,或许是失去后才会倍感珍惜:“如果浮珣出了事,我绝不苟活!绝不!” 怒气冲冲地离去,慕容琴双眼瞪成铜铃状:“孽子!孽子……” 罗翠影正瞅着找机会开溜,突然被慕容琴抓住:“你就是罗多蒙的孙女?” 听到慕容琴的话,她吓得抖了抖:“太妃,您怎么知道?” “哼,这天下间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她一把将罗翠影拖到墙角:“皇上现在执意要走,哀家拦也拦不住,有件事需要你的配合。” 如意客栈内一片灯火通明,叶浮珣却沉沉地睡下了,微微翘起的睫毛像极了黑蝴蝶的翅膀。 白逸童趴在桌边盯了她一个时辰,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每次跟她在一起,他都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叶浮珣。 “没想到,你未入戏,本王却已当真了,真是可笑!”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朝她柔嫩的小脸靠近。 门外,两个女子侧耳听到房内的说话声,诺梅气得全身僵硬,诺晴则愤愤然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男人偷吻美人侧脸这一幕映入眼帘,诺梅呆若木鸡地对着他,只剩下无声的泪,诺晴整个人扑上去对白逸童扇了个大耳刮子:“白逸童,你对得起我姐姐吗?”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撕心裂肺 吼声将床上的女子惊醒,她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站在床前,不禁往被子里躲去。 “还有你叶浮珣,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白逸童看到她准备殴打叶浮珣,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出去!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她现在是病人。” 诺梅捂着嘴再也忍不住飞奔出去,白逸童见状后松开了手,只身追寻着诺梅离开的方向。 叶浮珣藏在被子里非常害怕,显然是被诺晴她们吓坏了。 诺晴看到姐姐和白逸童的身影消失后,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叶浮珣听见外面没了动静,偷偷地伸出头来看了一下,突然一个枕头捂住了她的脸。 “呜呜……”她双手使劲挥舞着,把诺晴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她捂住枕头的手更加用力起来。 当叶浮珣挣扎的力气渐渐减弱,枕头下的人即将停止呼吸,游龙宝剑的光芒破开枕芯,吓得诺晴立刻撒手,叶浮珣躺在床上猛烈地咳喘起来。 “找死!”白修文这时赶来,见状,一剑刺向她的喉咙,诺晴拼命呼喊:“你答应过我的……” 剑头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肉,脖子上留下一滩猩红的血液:“你这是在挑战我的极限!我答应过你不杀你,自会履行诺言,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眼看着叶浮珣恢复了正常,正躺在被窝里猛喘着粗气,白修文拎小鸡般将诺晴拎起,径直朝门外走去,临走之前,他合上了房门,紧随着,是诺晴一路又打又踹的挣扎。 客栈老板看到黑衣蒙面人凶神恶煞地提着个小姑娘,腰处还别着一把长剑,他立刻将脸缩了回去,默不作声。 小镇边缘有一处破旧的山神庙,庙里面常年聚集着一群乞丐和流浪汉。 此时此刻,门前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蒙面人,手中提着一个绑住手脚堵住嘴唇的小家碧玉,惹得肮脏的男人们个个伸长了脖子。 白修文阔步进入庙内,迎面而来是一股酸臭的味道,他狠狠地将诺晴扔在地上,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男人们开口:“这是陆国百花楼的头牌姑娘,今日特来照顾各位兄弟,只管开心!” 说完之后,诺晴惊恐地瞪着他,周围已经涌上了几只肮脏的手掌朝她探去,她呜呜咽咽地叫唤着,可是面前的黑袍男人却无动于衷:“我让你知道,伤害浮珣会有怎样的下场!” 一个中年男人扑了上去,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裳,白修文转身离去,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纷纷涌过来,不一会儿,山神庙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诺梅踏着小碎步,不知不觉就跑到了相隔一条街的小河边,白逸童生怕她寻短见,立刻从身后霸道地抱住她,怀中的女人拼命地挣扎着:“放开,你放开我……” “诺梅,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对她动了心,我全都听见了!” “我……”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诺梅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可是她怎能甘心?怎能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人? “你真的不顾抗旨的罪名,也要跟她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竟然是白逸童语塞,男人的沉默让诺梅噗噗直跳的心撕裂再撕裂:“王爷……” 撇头看到不远处的烛火,里面有人影闪烁,白逸童担忧的神色浮现:“什么也别说了,本王要回去了,浮珣受了伤需要人照顾。” 逃避,她看到了他逃避的背影。 “王爷……”再一次呼唤,他却没有回头,诺梅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她就不应该跟随而来,不应该看到这刺眼的一幕,这样,白逸童至少还会哄哄她,给她留一点幻想。 如意客栈的老板看到白逸童神色凝重的回来,立刻从柜台后钻出了脑袋:“大爷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有个黑衣人从你房里带了个姑娘出去。” “姑娘……”白逸童脚底轻点便飞落到二楼的楼梯口,发现房门轻轻合着,他推开的一刹发现周围满是狼藉,破碎的枕头,满地的棉花,叶浮珣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浮珣,发生了什么!” 叶浮珣扯着被子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眼睛红肿看来刚刚哭过:“大姐姐好凶,她用枕头捂我。” 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不用说他就知道她口中的大姐姐是谁,想起老板的话,看样子诺晴已经落到别人的手里,此地已经不宜久留。 将包袱背在身侧,他紧紧地抱住叶浮珣,此时此刻,这个聪慧的女子竟也变成了半痴半傻的模样,不禁让他心酸。 蹭蹭蹭地往马厩赶去,他找到了自己的银蹄宝马,将叶浮珣安放后纵身一跃,他稳稳当当地坐在她身后。 叶浮珣对着妞妞有莫名的好感,这才骑了一路,她已经学会使唤马儿了:“妞妞,驾!” 妞妞也颇为听她的话,撒开步子飞奔起来,白逸童调转马头并非往官道上走去,而是按着原路往圣洁的雪峰山脚下靠近。 落雪飞花,诺梅被飘散的梅花花瓣包裹,她望着小河静静地流淌,那河水好似她跟白逸童的过去与爱意,一去不复返了。 她怎么跟他认识的?当初百花楼里第一次见客,她被一伙蛮横子弟起哄欺负,是白逸童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来人的喉咙,那时溅到她白衣上的血滴,像极了今日的梅花。 “本王不管今日是什么日子,总之遇见了你,就是良辰吉日,做我的女人,让我护你一生一世。” “诺梅,你的手怎会这么冰冷,来,本王给你暖暖。” “不管太后和太妃怎样反对,本王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就算此生不娶王妃,你便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妃!” “王爷,前面有狼群!” 白逸童将她护在怀中:“别怕,就算战死,我也绝不会让狼群伤你一根汗毛!” “王爷,你怎么说变就变了?” 蒙面人匆匆赶回客栈,却没发现银蹄宝马已经走远,来到房内发现人走楼空。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擦身而过 店小二正收拾着房间,他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脖子,将他带离地面:“这儿的人呢?” 店小二双腿发抖,颤巍巍地盯着他:“大侠饶命啊!房里的客官刚刚走了。” “走了?往哪个方向走的?”眼中露出嗜血的颜色,店小二吓得尿裤子:“小的不知道啊!他们,他们好像是陆国来的,恐怕是走官道了。” 话说着,诺梅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客栈,失去血色的她,那倾国的容貌也逊色不少,听到店小二的话,她颓然地跌坐在地:“走了,他们走了。” 白修文扔下店小二,回头对上悲戚的诺梅:“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诺梅的怒火被他一触即发,桌上所有的茶具都被摔成碎片:“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 两只手指狠狠捏着她的下巴:“你听好了,此事与浮珣无关,管好你自己的男人!” “男人?你说的是王爷吗?他已经不是我的男人了!”疯狂的怒吼,诺梅一手推开他的手指,下巴被捏得通红。 “哼,就你那点出息,根本就入不了白逸童的眼!” “你……”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既然他对浮珣动了情,就不会轻易返回陆国,你若有心抢回男人,就跟我一同回雪峰山吧!” “慢着!我妹妹呢?” “你妹妹?镇上的山神庙,你自己去瞧瞧吧!” 诺梅感觉到了不对劲,死死盯着他问道:“你,你对诺晴做了什么?” 白修文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去看吧,最好带几个人一起去。” 诺梅闻言赶紧离开了客栈,让王府的侍卫驾着马车往山神庙赶去。 远远地转过一道弯,她听到了诺晴接近沙哑的惨叫:“啊!” “诺晴……”几十米外的呼喊传到地上人的耳里,她张着嘴只有哀嚎,周围全是黑色潮水笼罩,她感受到自己的肮脏,可更多的是那颗心正渐渐剥离。 “闪开!”侍卫提着刀朝诺晴身上的流浪汉砍去,那人沉迷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法自拔,被硬生生割下头颅,周围的人看到后纷纷后退,谁也不想掉了脑袋。 血柱冲击着诺晴的脸,上面泥土剥落,她张着嘴饮血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诺梅赶到门前,忽见到地上的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可最后她站了起来,不用依靠任何人就站了起来:“妹妹……” “哈哈哈哈……”她笑,笑命运的嘲弄:“哈哈哈哈……” 诺梅脱下裘袍盖在她的身上:“妹妹……妹妹……”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滴落在诺晴的嘴里:“哈哈哈哈……” 黑夜中,银蹄宝马放慢了步子,背后的男人一言不发,叶浮珣扭动着小脑袋,惹得背后的他心头一紧:“别动,小心摔下去。” 眨巴眨巴大眼睛,她成了天上闪耀的星星:“哥哥,你有心事吗?” 他没有说话,只当她是个几岁的小孩,对什么都好奇。 “是因为那个姐姐吗?她真的好美,好美。浮珣眼里除了娘亲,她就是最美的女人,可她为何哭了?是因为你吗?” 摸摸她的脑袋,白逸童心里添堵得难受:“其实,我不想瞒着她,只是她对我用情颇深,我不能负了她!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回去找她吧!一个人哭是很难过的。”叶浮珣的体谅不禁让他开始动摇:“等我把你送到山庄就去找她。” “好啊好啊,妞妞跑快些,驾……” 皇上御赐的山峰温泉别院本是雪峰山脚下的一处行宫,现在,这颇为大气的建筑就成了两人临时落脚点。 门前扫雪的下人看到来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再看看银蹄宝马,立刻将扫帚一扔:“恭迎王爷,诺梅姑娘。” 听到这话,白逸童眉头耸了耸,是啊,曾经跟着他天南海北的人可是诺梅啊,什么时候变了呢? “起来吧,去收拾两间屋子,另外,派人去五洋县请最好的大夫过来。”翻身下马,他将怀中女子安安稳稳地放下:“饿了吗?” 她摇摇头,紧接着又犹豫地点点头,白逸童轻笑一声将她送入别院中,两个干净利落的婢女迎了上来:“恭迎王爷!” “你们带浮珣姑娘吃点东西,好好照顾着。”对她投来安定的眼神,他立刻冲出门外,朝茫茫的夜色策马奔去。 另一头也是马鞭回响,林子里传来一声狼嚎,丝毫影响不了一行人马前进的速度,白玉仙带着一队黑豹日夜兼程地往雪峰山脚下赶去,心中恨不得插上翅膀就能见到她。 一根粗壮的墨色麻绳突然从地面扬起,马儿来不及收腿被扳倒在地,马背上的男人翻滚一群,周围落下一排冰冷的箭矢。 “保护皇上!”黑豹死士翻身下马,周围陷入一场厮杀。 白玉仙的寻龙宝剑飞速出窍向着四周横扫一圈,那涌来的刺客横倒一片,宝剑最终落到他的手中,一支毒箭与他擦身而过,他脚蹬树干飞向半空将毒箭回赠给了隐者。 “啊!”隐者痛苦地捂着喉咙,最后翻滚落地,白玉仙于黑暗中飞落到一匹棕马背上:“你们先挡着。” 八里镇就在前面,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灯火通明,回春堂的大夫刚刚离去,一间上方内,诺梅命人打来热水将满是泥泞的诺晴抱进桶中。 诺晴双手始终护着心口,双眼死死地瞪着,瞪着虚无缥缈的水面:“走开……走开……” 诺梅的眼睛都哭红了,诺晴身上可谓是体无完肤:“那些畜生!畜生!” 疯狂地用水拍打着身体,她嘴里发出嗜血的味道:“滚!都给我滚……” 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诺梅孤身一人来到客栈的后院,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罐子往山神庙的方向前进。 火光染红了小镇的半边天,白逸童刚准备进镇便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闪入小巷中,他揉了揉眼,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夜如白昼,他看清了前方黑压压的小镇,如意客栈门前挂着灯笼,其余的都进入梦乡,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走水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承受不起 附近的百姓披着衣衫开门救火,空气中传来烧焦的肉味,哀嚎声整整叫了一晚上,这场大火将山神庙里二十几个流浪汉全都烧成灰烬,一个不留。 “诺梅……”白逸童推开房门,发现里面躺着的是诺晴,这时诺梅从楼下走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王爷,你还来做什么?” “诺梅,对不起,我……” “嘘!诺晴刚刚睡着,别吵到她,有话请出来讲。”冷漠地放下水盆,她瞧了一眼诺晴的睡相,这才放心的下了楼。 当房门轻轻合上,床上的诺晴猛然睁开了双眼。 白玉仙丝毫不关心火势,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敲响客栈的柜台,店小二刚从门外救火归来:“哟,客官住店啊!” 一粒雪花银落在他面前,看到店小二发直的斗鸡眼,他立刻将叶浮珣的画像摊开:“见过这位姑娘吗?” “见过,见过,楼上呢。”他不知道叶浮珣已经离开,还以为在上房里安睡呢:“楼上左拐第三间。” 感觉离她近了,他的心也狂跳不已,匆匆赶至二楼还未推开房门,门内的梁柱上出现一道白绫,噗通一声脚底的凳子滑落。 “浮珣……”他冲了进去,一把抱住女子的双腿,将她从绳子里脱离出来,女子滑落在他怀中,肩上松散的衣裳也同时滑落,半个身子露在外,上面全是淤青和抓痕。 白玉仙将她抱在怀中:“你怎么这么傻?” 低头一瞧,他不禁愣住,这人不是叶浮珣:“姑娘,我……”她的身子被他看了大半,里面连肚兜都没有,只是身上雪白的肌肤落下触目惊心的抓痕,诺晴淡淡地开口:“看够了吗?” 白玉仙立刻松手站在一旁,尴尬地别过脸:“姑娘,对不起!” “你救我干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合上衣裳:“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白玉仙已经猜到女子发生了什么,想到刚才情急之下跟她有肌肤之亲,这对女子来说将会是多大的伤害:“姑娘,对不起,在下情急之中……” “滚!” 看到她寻死觅活的样子,白玉仙挥过一道手刀,她软软糯糯地倒下,轻叹一声将她抱入被褥中,离去前,他留下一张字条:日后有缘定相偿还。 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叶浮珣的踪影,他来到门前发现泥地上留银蹄宝马的足印,向着雪峰山方向延伸,寻觅到新的方向,他骑着马儿继续追逐的路程。 还是在小河边,但是这次两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 “诺梅,我对不起你!” “王爷,你的对不起我承受不起。”她看着河面,冷声说道。 “我是对她动了心,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我不会辜负你的,诺梅。” 诺梅听得心里发凉,流着眼泪说道:“王爷,你都动了心了,还觉得没什么吗?” 他一时语塞:“我……我心里一直有你,我放不下你,去别院山庄的路上我脑子想的都是你!就连山庄的下人也将她认作你!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你已经深入我骨子里,我所有的世界!”背后轻轻环住她,他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诺梅,原谅我,原谅我犯的错,好吗?” “不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的生活发生了多大的变化,王爷,你把诺梅害得好惨啊!” “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对不起……” 山峰温泉山庄门前传来一阵马蹄声,守门的小厮以为是白逸童回来了,欢欢喜喜地开门后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公子,公子脸上带着连夜奔波的疲惫,手中拉扯着缰绳,迫使马儿停下:“吁……” “请问公子……” “闪开。”一掌将他推开,白玉仙挥动着下摆跨入门槛,径直朝院中走去。 叶浮珣刚刚沐浴更衣,这会儿便坐在床上吃着糕点,照顾她的婢女小荷与小月在周围忙活着添置暖炉和香薰。 “两位姐姐休息会儿吧!先吃点东西。”看着她灵动的眸子真是难以拒绝,可是小荷和小月知道自己的身份:“多谢姑娘美意了。” “这房子好漂亮,又宽又大,里面还有温泉,是谁的房子?” “这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别院,之前是作为皇上修养的行宫,当然气派了!”小月不认生,看着叶浮珣的模样总觉得是个极好相处的姑娘。 “怪不得……等我回去跟爹爹说,我可住过行宫别院呢!”说完,她咔嚓一声咬断一截米饼。 “敢问姑娘是谁家的千金?”小荷比较关心这个问题,看她的模样非富即贵,只是有些傻傻呆呆。 “我爹是护国公姚百川,你们听说过吗?” 听到她爹的名字,两个人愣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不、不认识……姑娘你先歇着吧,奴婢告退了!” 前脚刚走,后脚俩人就遇见一群侍卫在府中巡查:“怎么了,进贼了?” 侍卫点点头:“刚才一个男人闯入府中,眨眼间就不见了,今夜一定要加强警惕,对了,王爷的贵客呢?” 小月下巴点点阁楼:“在里面安寝了。” 躲在暗处的白玉仙眼眸深沉:“原来,浮珣就在那儿……”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叶浮珣擦擦嘴角,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房间被烤得十分暖和,她赤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走动,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一道黑影快速地进入房内将房门紧紧合上,当看到叶浮珣烛光下的侧脸,他忍不住紧紧拥着了她:“阿珣……阿珣……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叶浮珣乖乖地待在他怀里,抬眼望着他俊美的脸庞,她不记得他是谁,但很熟悉他身上的味道:“哥哥,你弄疼我了。” “哥哥?”这时,他稍稍松开手,左瞧右瞧后摸摸她的额头:“烧糊涂了?” 她的小脸通红:“我没病,大夫说我撞到了头,不过你看我已经好了!”说着,她于他面前转动一圈:“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呢?”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惊讶不已 “你真的摔到了头,不是骗我?”摸摸她的脑袋,果真出现了一条微微隆起的疤,她吃疼地将五官皱作一团:“轻点,我疼!” 将手移开,轻轻嗅着她的脖子根,这是叶浮珣独有的香味:“浮珣,你还记得我吗?” 她果真认认真真地望着他:“不记得,你是谁啊?” “我是白玉仙。” “白玉仙……”她重复了一边,也是一副认认真真记下的模样:“对了,这么晚你找我有事?” 他再度将她拥在怀中:“是啊,我找你是为了终身大事!”说完,低头瞧着她小兔迷糊的模样,他忍不住展露笑颜,想不到平时聪明伶俐的冷美人今日却变成了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千里之外的陆国之中颁布了一道圣旨,皇上病重需要静养,特命太妃慕容琴,荣亲王白亦忠,右丞相李维,代行监国。 深夜,书影堂内红纱跃动,白亦忠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微醺地来到慕瑶的软榻前,女子身上散发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姿态,他越发地着迷。 “瑶瑶……” 浓烈的酒气传来,慕瑶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凤眼转移了方向:“怎么喝这么多酒?凝华……” “别叫了,我让凝华去休息了。”他双眸迷离地来到她面前,伸出手摸索着她的脸颊,女子将头别过:“你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起身想逃,却被一双大手禁锢在怀里:“别走,别走……” “你干什么!”她狠狠地甩下一巴掌,打得他半张脸通红:“我说过,我已嫁为人妇,你别再想着我了,难道你想犯下欺君之罪吗?” 他将头埋在她的发梢处,浓烈的酒气灼烧着她的耳垂:“瑶瑶,你别骗我了,皇兄根本就没碰过你!你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妃子,抛开这一切,你还是你,是我深爱多年的你!” “别再说了!” “你听着,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白亦忠的女人!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你想做什么?”她瞪大了双眼:“你莫非想……” “皇上无心朝政,能者居之。”话音未落,又一记耳光袭来:“你给我醒醒!” “瑶瑶,只要我做了皇帝,就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保证后宫只有你一个女人,绝无二心。”说完,他渐渐靠近她的小脸。 “不要……不要这样……”她狠狠地推开他,开始陷入一场疯狂地追逐中:“不要过来!” 通红着一双铜铃般的眼,如野兽在黑夜中注视着一头受惊的小鹿,他呼呼地喷着酒气,接着酒精的力量向她靠近…… 抱着怀中的女子,白玉仙安安静静的和衣而睡,他只管哄着她进入梦乡,指尖轻轻点着她微肿的嘴唇,刚才那可爱娇俏的一幕令他忍不住发笑。 “这是干什么?”她揉揉自己的小嘴。 “这是么么啊!”他刮刮她的鼻子:“傻姑娘!” “为什么要么么?” “因为我爱你。” “为何你的爱跟爹爹娘亲的爱不一样?他们都没有么么。” “当然啦,么么和抱抱这样的爱只能跟我,明白吗?” “为何?”她见过妖冶的白修文,绝美的白逸童,加上面前的白玉仙,三个都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可为何偏偏只能跟他么么抱抱呢? 白玉仙轻声说道:“你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 “夫君是什么?”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道。 “夫君就是……” 如意客栈,诺晴在昏睡着,诺梅进来看到桌上留有一张醒目的字条,白逸童举在眼前:“是皇上的字迹!” “什么!”这个消息令她惊讶不已,皇上什么时候来了?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走吧!”他将纸条递还给诺梅,自己一个人到门外吹冷风去了。收拾好细软,白逸童将诺晴抱进马车枕在诺梅的腿处,他架着车朝别院山庄缓缓前进。 “王爷,你打算怎么怎样安置叶浮珣?”对于这个名字,她忌讳颇深。 白逸童咬了咬牙:“皇兄既然来了,还用我去操心吗?” “那我们呢?” “先在别院里住着吧!最近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我想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多陪陪你,我们可以踏雪寻梅,赏月泡温泉,怎样?” 诺梅终于满意地点点头:“王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这么贸然地跟来。” “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可能已犯下大错!”他无心驾马,更多的是在煎熬:“对了,诺晴怎会睡得这么沉?” “可能是累了吧!” 经过烧焦的山神庙,白逸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我进镇时遇见山神庙起火,一个女子的背影跟你像极了。” 她脸色突变,却因隔了层帘子不被发觉:“是吗?可诺梅不曾来过这儿,王爷您吩咐的,夜深不要出门。” “你那张惹人犯罪的脸蛋,本王放心才怪呢!” 清了清嗓子,她越发地沉默,谁都没有发现,在如意客栈的柴房中藏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更没人知道,死者从陆国的玉王府而来。 闹腾了一夜,到达别院山庄时天色渐渐转为湛蓝,白逸童发现别院突然多了许多巡逻侍卫,立刻警觉了三分:“怎么回事?” “回王爷,昨晚无端端冲进一个男人消失在别院中,我们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男人?”不知为何,他第一时间是想到一个女子:“叶姑娘呢?” 小荷守在门前:“叶姑娘昨晚睡下了,今早还未起床。” “看来,是他来了!”他估摸着是白玉仙不假,虽不愿看到他此刻前来,但也不能怠慢了,阔步朝叶浮珣的阁楼走去。 身后的马车掀开车帘,那哀怨的眼神最后化为怨毒,眼尖的小荷立刻涌到她身旁,看着这倾国的容貌:“敢问是诺梅姑娘吗?” “我是。”她冷冷冰冰地开口,目光随着白逸童离开的方向淡去。 “奴婢小荷这就去为姑娘准备房间。”瞥见车内还有一个女子抱着双膝静默地坐着:“请两位姑娘先行下车到前厅稍等,包袱细软就交给奴婢吧!”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非同小可 阁楼内传来一片欢声笑语,白玉仙将她抱在怀中教她画画,眨眼的功夫,一朵木芙蓉花便出现在女子面前:“浮珣,送给你。” 呆呆地望着花儿,她竟然闻到伤感的味道:“为何我想哭。” 他轻轻啄了一口柔嫩的脸颊:“因为这朵花代表着一个凄美的故事。” “花精?”她的脑海闪现一个场景,水面上的她也戴着一朵洁白的木芙蓉花。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激动地望着她,渴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脑子里出现一个美人,那就是我!” “自恋的傻瓜……”他捏捏她的脸颊,软软润润的舒服极了。 门外,他已经驻足了一会儿,双拳紧握的他只是一个敲门的动作就持续了很久,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六弟,愣着干什么,进来吧!” 推开房门,看到叶浮珣坐在他的腿处,再瞥见画面中的木芙蓉花,他轻叹一声:“皇兄,来了也不说一声。” “朕着急见到浮珣,擅闯了你的别院,真是对不住了!” “哪里的话……”白逸童别开目光,不再对着这双璧人:“浮珣的伤还未复原,后脑遭受的撞击使脑内残留淤血,需要自身消化。” “朕知道,所以这段日子得住在别院了,她手脚有些冰凉,朕决定每日都陪着她去泡泡温泉,去去寒气。” “臣弟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朕想跟浮珣人好好相处,不必兴师动众。”突然想到什么:“前来的路上朕遇到埋伏,你帮朕查查究竟是谁做的。” “是……”他快速退下,这时才想起把诺梅遗留在了马车上,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诺梅那丫头又该多心了。” 回头看到她一脸担忧地对着白逸童,白玉仙有些不悦地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干嘛总盯着他?” 她捧着他的脸美美地吃上一口:“么么,么么真好玩!” “磨人的小家伙!” “我是在想,他追回那个漂亮姐姐了吗?昨晚看到他很伤心的样子。” “哦?你怎么知道他伤心呢?”他故意逗着她,无论什么做什么都觉得满满皆是甜蜜,这时的她将脸一沉,嘴角垂下:“你看吧,这就是他的表情,一点也不高兴!” 白玉仙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八卦的时候:“他跟美女姐姐吵架了?” “不知道,我只看见美女姐姐哭着跑出去了,一个人哭泣好孤单的!”她恢复了笑颜,这个年纪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哀愁。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想重拾儿时的回忆:“待会吃过午膳,我带你去附近的小镇上玩玩!” 终于可以出去了,叶浮珣只差手舞足蹈,捧着他的脸再度落下一记大大的吻:“么么……” 指指左边的脸颊:“还要还要!” “么么……”她毫不吝啬自己的么么,只知道这个游戏异常的好玩。 这时,白玉仙将她放倒,只手扶着她的背脊:“现在到我了,换我么么你!” “呜呜……”还想说什么,他已经不客气地缠上她,她只想发问,这样会不会生宝宝。 周围的侍卫看到白玉仙从叶浮珣房里有说有笑地出来,刚想上去捉拿,白逸童便高声制止:“大胆奴才!还不退下!”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这名神秘男子是白逸童的上宾,谁也不敢得罪。临出门前准备好了马车。 小荷将一些糕点蜜饯放在车内,还有几包回春堂开的药包,就在一行人忙碌的同时,一抹飘逸的玫红色身影出现,诺梅悄悄蹲下了身,手中拿着铁锹朝车轮的某处狠狠撬动。 “皇兄,路上小心!”白逸童目送着两人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待他大步流星地朝诺梅房内走去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诺梅不知不觉来到诺晴身边,将手中的纸条递到她面前:“你可知这是谁?” “一个多管闲事的路人。”诺晴恢复了神智,却始终不愿进食。 诺梅看到她这样怎能不急:“你知道吗,他是皇上!是陆国的皇上!” 说完这话,诺晴的眼神终于闪动了一番:“那又怎样!” “昨夜他做了什么,为何要对你偿还?” 诺晴不愿回忆昨天,内心被千万只黑蚂蚁占据,不停地啃咬着:“我自尽,他救我,看到了我。” “什么!”她惊呼连连:“他……他真看了你?” “嗯……”诺晴没想那么多。 “我的傻妹妹,你报仇的机会来了!”诺梅凑到诺晴的耳边说道。 “姐姐,你想多了,皇上怎会要一个污了清白的女人!”诺晴一下就猜到了姐姐的心思。 “这就各凭本事了!现在叶浮珣受了伤痴痴傻傻,你说,她要是死了呢?她死了皇上岂不是很伤心?妹妹,你明白姐姐的意思。” 诺梅不知不觉中也能撑起半边天,她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了! “容我考虑考虑吧!”诺晴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毕竟这事非同小可。 马车在山间行走,雪水渐渐融化,地面湿滑,白玉仙特别掀开帘子对驾车的小厮嘱咐一番:“小心点走。” 揭开窗帘,她好奇地望着雪景:“美,真是美极了!” 蛮狠地将帘子放下,白玉仙将她的小脸转了过来:“看着我!” “不嘛,每天对着你,你不腻我都腻了!”叶浮珣执拗地再度揭开帘子,他干脆将脸挡住了车窗:“我不腻,看一辈子都不腻,浮珣可真美啊……” “唉……真是个奇怪的大哥哥!”她低头接着吃糕点,却没发现她坐垫下的车轮开始松动,发出一阵微弱的嘎吱声。 “对了,你还记得祥云镇吗?”他今日热情高涨,儿时的种种回忆是支持他一路走来的精神力量。 果然,她还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们待会去的就是祥云镇,那儿有一处观日亭,这几日阳春白雪,我们正好可以登山笑看日出日落,有缘的话还能见到那儿的奇景,祥云满布宛如仙境。” 光是听着描述,她就一阵心生向往:“听起来好美的样子。”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早有预谋 “还有还有,小镇沿河而建,风景秀美民风淳朴,那儿的烧鹅也是一绝,到了我带你去尝尝!” 听他说得眉飞色舞,她的大眼睛透出阵阵疑惑:“你来过这儿?” “对啊,很多年前我跟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来过祥云镇,那时我们不够钱买烧鹅就去河里偷鹅,鹅是偷到了,不过是两人都成了落汤鸡,我还的脑袋还被鹅敲出了大包。” 捧着肚子大笑:“哈哈哈哈……你们真逗,后来那个女孩呢?” “后来啊!她就变成了你!”他爱护地将她抱在怀中,惹得她惊呼一声:“天哪!原来那个傻女孩是我?是我小时候吗?” “对啊,是你!除了你还有谁能对我指手画脚。” 眼看着窗外景色明媚,她躺在他怀里宛如懒猫:“你说,他在做什么?” 听到一个他字,他不禁敏感起来:“浮珣说的是谁啊?” “就是那个长得非常漂亮,脸上有块红疤的哥哥,他整天都穿着黑袍子,见人戴着金丝面具,平时对人凶巴巴的,可是见了我会傻笑的哥哥。” 听到她的描述,白玉仙眸子越发深沉,黑袍,金丝面具,脸上有红疤……看来真的是他。 “他在哪儿?有没有欺负你?” 她咬着指头想了想:“他在雪峰山下,虽然对别人冷冰冰的,可是对我好极了,还经常抱抱我!” “什么!那个混蛋居然抱了你!”他手中的寻龙宝剑有呼之欲出的迹象:“我斩了他的手!” “是谁不要命了,敢斩了我的手?”不远处的黑衣人听到马车内的说话声,叶浮珣的评价让他颇为满意,可是白玉仙的话就令他颇为动怒。 马车应声停下,一道如暗夜蝙蝠的身影徐徐下落,白玉仙掀开车帘跃出车外,寻龙宝剑和游龙宝剑终于相遇了。 “没想到果然是你!” 白修文桀骜不驯地瞟了他一眼:“哼,没想到你也来了!” “还等什么,动手吧!”这场决斗他等了多年,于白修文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两方宝剑飞速出窍,于半空中碰撞一番,擦出一阵火光。 砰的一声回弹,宝剑落到双方手里,白玉仙的寻龙宝剑发出耀眼的金光,而游龙宝剑也不甘示弱地发出幽幽青光。 叶浮珣将小脑袋伸出车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两方交战,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多了两道鲜艳的色彩。 “阿珣,把头收回去,危险!”白修文分神望着她,生怕剑气将她伤及,对面的白逸童开始连哄带骗:“乖,别看打斗的画面,会有魔鬼出现。” “不嘛不嘛,我要看……”那副纯粹观赏的神情就是来看戏的,戏子打得越精彩,她就越兴奋。 看到白玉仙刚想开口,她突然嘟着嘴送去一记亲吻:“么么……” 一旁的白修文看到两人如此亲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叶浮珣发现他捂着心口,也张开双臂:“抱抱!” 两个男人脸上挂着黑线,手中的宝剑气势全消,原来叶浮珣连示爱都不忘玉露均沾。 寻龙宝剑首先发起攻击,白玉仙一记青龙出水的招式向他刺去,白修文伸出宝剑用横截面挡住敌人的攻势,向后滑行五米远,他终于停了下来。 铿铿锵锵的兵器碰撞声传来,两人快速的变换着招式,一个是进攻型,一个是防御型。 叶浮珣忍不住在车上激动地拍掌,不停地晃动车身,另一旁,谁也没有发现车轮已经支撑不住沉重的车身了。 一块石子击到车轮上,哗啦一声,车身朝悬崖下倾斜,车轮脱落轮轴滚到了山下,叶浮珣猝不及防翻滚一圈,从身后的窗户跌落下去。 又是一次坠崖,又一次两人在场,这回白修文丝毫没有犹豫,手执游龙宝剑飞速地随着她坠到了崖底。 “阿珣……”白玉仙奔过去时,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脚底生风于悬崖处攀岩而下,崖底正渐渐接近,而叶浮珣却没了踪影。 抱着叶浮珣赶了好远的路,白修文才停了下来,望着这错综复杂的山洞,叶浮珣挣扎着逃出怀抱:“我要回去!我要去祥云镇!” 蛮狠地将她抱在怀中:“想去祥云镇吗?我带你去。” 本以为她会兴奋地叫好,却没想到她瘪了瘪嘴犹豫一番:“不行,我先答应了他,应该与他先去,然后才能答应你!” “小小年纪怎会这么迂腐?”正当白修文准备好好说服她时,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浮珣……浮珣……” “我在这儿……”叶浮珣超黑暗中挥挥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这时白修文一把蒙住她的嘴,将她往更深的洞穴中拖去。 洞壁回响,他听到了她的呼喊:“那个该死的,竟然早有预谋!” 他仔细观察这处洞穴发现道路错综复杂,里面更是深不可测,只要有一点差池就会丧命其中,面对黝黑的洞穴,他毫不犹豫地提着剑冲了进去。 “放开我!”她第一次在他怀里挣扎,白修文的心口出现一阵隐隐的刺痛:“你就这么想跟他在一起吗?就算现在痴痴傻傻也舍不得他?” 叶浮珣奋力地甩脱他的手掌:“我想和他在一起!这里想……”她指指自己的心脏:“见不到他,我这里会痛!” 游龙宝剑狠狠地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 叶浮珣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看起来十分痛苦:“哥哥,你没事吧!” 白修文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相公啊!”白修文突然心痛难忍:“你快走!” “哥哥,你生病了吗?我们去找大夫吧!” 白修文此时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大声吼道:“我叫你走听到没有!滚啊!” 吼声将她吓得一愣一愣的,同时也为白玉仙提供了方向。 叶浮珣直接被他吓出了泪水:“哥哥,你好凶!” “哈哈哈……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当年争夺皇位,我输给了他,现在争夺浮珣,我又输给了他,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你再不走的话,我就会杀了你的!”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心痛难忍 叶浮珣听到这话,缩着身子道:“那……那我还是走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白修文突然又拉住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远处白玉仙赶来,怒吼道:“你给我放开她!” 然后两个男人便开始了争斗。 就在白玉仙的寻龙宝剑要刺向白修文的时候,叶浮珣见状,马上伸手挡住:“不要伤害我哥哥!” 这时已白玉仙来不及收回寻龙宝剑,白修文一把推开她,叶浮珣的脑袋撞向了一旁的岩石上,寻龙宝剑则直直刺向白修文。 白修文倒在了地上,看着叶浮珣被白玉修抱起转身离去。 “阿珣,你千万不要有事……” 此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白修文突然看到插在自己心脏处的寻龙宝剑发出一丝金色的光芒。 白修文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体内的的毒素竟然被吸走了,简直是太神奇了。 而叶浮珣在昏迷之中,以往的一切都浮现在她脑海,和白玉仙过往的种种,甜蜜,心酸,委屈…… 她想起白玉仙登上皇位后,自己是如何失忆的,还有失忆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全都想起来了。 过了一会,叶浮珣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周围,白玉仙正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 “皇上……”她轻声喊道。 “阿珣,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白玉仙醒过来,看到叶浮珣没事,一把抱住她。 白修文回到住处,喝着酒,想起叶浮珣,又心痛难忍。 古焉儿走过来,看到一脸消沉的白玉仙,不禁气恼:“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吗?难道你看不到我吗?” “你一直想成为我的女人,那今晚你就来我房间伺候吧!”白玉仙突然说道。 “可你不是爱着叶浮珣吗?” “可她不爱我!”丢下一句话,他怀揣着两把宝剑扬长而去。 古焉儿晚上精心打扮了一番,来到了白修文的房内,他墙壁上的画像已经消失了。 她坐在床边,等着白修文。 过了许久,白修文推开门,醉醺醺的走到古焉儿跟前,两人眼神对视,他突然深情的喊道:“浮珣……” “浮珣?”古焉儿眼眸闪动:“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白修文轻轻吻着她的柔唇:“浮珣,你为何不会对我心动。” 古焉儿一把推开了他,将一把弯刀立在他脖子上:“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着叶浮珣!我杀了你!” 这一刻,他迷离的双眼渐渐清晰:“杀吧,你杀了我吧!从始至终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一句话让她收住了弯刀:“谁不是一个人?你以为就你是一个人吗?”说罢,她将弯刀插在了靴筒里,推开房门吹冷风去了。 房内的男人痛苦地趴在床上,门外的美玉眼瞧着古焉儿不会再回来,当即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里,当金丝面具轻轻摘下,面对男子的美色,她惊呆了! “我是叶浮珣,你看啊,我是叶浮珣……抱抱!”美玉照顾过叶浮珣一段时日,知道她的特性,果然,看到这笨拙的张开手,听到抱抱二字,他发了狂地扑上来。 鼻腔闷哼一句,她皱着眉头微微轻咬下唇。 天还未亮,男人微微动了动,怀中的女子便微眯着眼:“你醒了。” “说好的去看日出呢!”他轻吻她的睫毛:“小懒猪,快起床了!” “哎呀多睡会儿,我困着呢!”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赖床,一旁的白玉仙没好气地伸出双手朝她扑来:“看你起不起。” 胳肢窝传来一阵麻痒,她在床上不停地滚来滚去:“好啦好啦……我起床还不成吗?” “哼,这样就乖了。”他将手收回,先去更衣了。 她也乖乖地起床梳洗,白玉仙帮她梳着满头青丝,铜镜中的两人分明是神仙眷侣。 “浮珣,今日我想看你穿红衣。”面对镜中的她,他浓浓的爱意将她包围。 “为何?红色太显眼,我不喜欢!” “今日去看日出,我希望你比太阳还耀眼。” 听着他的话,她爽快地答应了:“那好,相公你呢,我穿红你也要搭呀!” “身前配朵大红花?” “我不介意。”欢笑中度日,白雪也化为流水,不知不觉,严冬已消逝,春季已盎然。 天还未亮,他将叶浮珣护在怀中,周围满是呼呼的风声,不一会儿也消停了:“浮珣,小心点,别东张西望的!” “有你护着我还怕什么?”没来由的信任,是两人日益相处的积累,走了漫长的一段道路,他们终于来到白步阶梯脚下,当叶浮珣准备抬脚,他突然制止了她:“慢着!” 弯腰吹燃了火折子,他对着台阶两侧的引线点去,青石板阶梯两侧亮起两道烛光,正向着山顶延伸而去,看到这一幕,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好美!” 幽幽山道被烛光簇拥,形成一条银河。 “第一阶,你我相伴第一年,婚房花烛交杯酒,掀起盖头不放手。”牵引着她踏上第一级阶梯:“第二阶,你我相伴第二年,大胖小子怀中抱,娘子还是掌中宝。” “第三阶,你我相伴第三年,生个女儿来热闹,一家齐欢乐淘淘。” “第四阶,你我相伴第四年,手中做着小棉袄,又有宝宝来报到。” “走开!你当我是猪吗?” “好啦好啦,我换一个不成吗?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生十个八个。” 他们十指相扣,就这样一步步走向了阶梯的末端:“第九十九阶,代表我们要相伴九十九年,等到我们老了,我还是会牵着你走,带你来这观日亭,重新走这九十九步路。” “第一百阶,你我相伴一百年,你一定会比我先死掉,我要亲手将你埋葬,然后才赴黄泉,你一定要等我,不要一个人先走,相信我,我一定会追上你,下一世,我还要遇见你,还要牵你的手。” 说到这儿,叶浮珣已经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这儿是当地有名的百步阶梯,走完之后,人生便会圆满。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胜负已定 “这一生真快啊!这样就走完了,可是我舍不得放开你的手,怎么办?” 他轻轻擦她的泪珠,指指山顶的亭子,在这个万物即将复苏的时节,山顶铺满了红的、白的、粉的、橘的各色木芙蓉花,他领着叶浮珣进入花丛中。 “让我成为你的木芙蓉花精,陪伴你一辈子……” 太阳渐渐突破云团,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侧,花瓣上的露珠发出盈盈的水光,周围出现一道七色幻境,两人皆望着这一幕:“浮珣你看!祥云奇观。” 翻腾的云层上染上七色光芒,她看到一团团巨大的木芙蓉花在空中盛放,回过头,对上期盼的眼神,他牵着她对着太阳:“我白玉仙、你叶浮珣父母皆不在人世,我们以天为盟叩拜天地。” 花丛中,两个身影拜完天地,最后是夫妻对拜,礼成之后白玉仙激动地将她抱在怀中,于花团锦簇间久久地旋转。 黎明破晓,白修文晃晃沉重的脑袋,当摸到身侧女子时,他猛然从床上坐起,疯狂地摇了摇头。 “主人你醒了。”美玉疲乏不已,当白修文看到是她时,不禁也愣在原地:“怎么是你?” 美玉委屈得不行:“主人你忘了?昨晚你喝醉了,军师娘娘被你气走了,我怕你着凉进门帮你盖被子,然后你就、就……” 将被子搭在她身上,白修文深呼吸冷静了一秒:“我知道了。”似乎感到女子投来的哀怨目光,他又补充一句:“今日起你不用干活了,叫明珠伺候你。” 这算是有了身份,美玉满足地笑了笑:“谢谢主人!”听着主人二字有些别扭,美玉撒娇着开口:“可不可以不叫主人?” 白修文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行!” 离去之后,明珠烧了洗澡水进来伺候美玉,看到她裹着被子一脸满足的模样侧躺,她不禁摇摇头:“美玉,你又是何苦呢?” “明珠啊,你现在看到了,我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不久的将来,无论是这儿,还是他,全都是我的!” “可是他的心呢?”明珠一直都不看好美玉的做法,这次真是错得离谱:“跟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一起,有意义吗?” 美玉不爱听到这话,立刻甩脸子起身:“你听着,总有一天,他的心和他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明珠不禁摇了摇头,将两人的衣衫被褥抱到水池边清洗去了。 叶浮珣倚在白玉仙身边,在观日亭里看着日出。 “从前我只想好好地活着,现在,我只想好好地陪在你身边。”幸福来之不易,她决定相守相惜。 就算一颗冷冷冰冰的心,此刻也会被阳光融化,他紧紧地拥着她,吸着她发丝间的香气:“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皇上……”她刚开口,便被人轻轻弹了下脑袋:“你叫我什么?” 调皮地吐吐舌头,她甜蜜地开口:“相公……” “嗯,这样才乖嘛!”他的心间也荡开一片甜蜜的花海,此刻的他们太幸福。 千里之外的皇宫之内,品楠来到明和宫外,守门的周海全挡住了她的去路:“娘娘,皇上在养病期间任何人都不见!” “我有紧急的事告诉皇上,耽误了你担待不起!”品楠自从有了袁丽这个眼线后,做起事来方便了许多,就像现在她收到风声,皇上不在陆国,荣亲王暗自调动兵马粮草。 伸开胳膊再度拦住了她:“娘娘,得罪了……” “皇上……皇上……”她干脆扯着嗓子在门外叫唤着,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紧接着白玉仙的声音从门内飘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听到是他的声音,她的气焰也小了许多:“皇上,臣妾担心你的身体,你就让我进来照顾你吧!” “不必了,朕谁都不见!”他冷漠绝情的反应令她心寒:“皇上,臣妾有一事相告,不知皇上……” “行了,把话传给周海全,朕自然知道,朕乏了。” “皇上……”她失望地对着紧闭的门窗,周海全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娘娘,有什么话不妨对奴才说吧!” 轻叹一口气,品楠拗不过却又无可奈何:“荣亲王最近正悄悄调动粮草,操练士兵,我怀疑……” 周海全听到这话,满是褶皱的脸上出现一阵慌乱:“奴才知道了,定会将这事传给皇上。” 品楠带着一行宫女太监缓缓离开,躲在暗处的凝香却实实地捏了一把汗,跌跌撞撞跑回了书影堂,德妃慕瑶依旧伏在案桌前看书,只是那书卷一页都没有翻动。 “娘娘……”她的闯入惊得慕瑶手中的书掉落:“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娘娘,传言都是假的,皇上此刻就在明和宫内!刚才淑妃娘娘在明和宫外闹了一通,把皇上惹怒了!” 此话一出,慕瑶吓得脸都白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心下,本该来的日子都无端端没了踪影,这段时日白亦忠时常深夜潜入她的闺房……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看到慕瑶两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她狠狠地掐着对方的人中。 好不容易喘过气,慕瑶紧握着她的手:“凝香,我只能靠你了!快帮我磨墨,我必须修书一封想办法送给王爷!” “奴婢一定竭尽所能帮助娘娘。” 明和宫里并非如外人眼里冷冷清清,慕容琴端坐在软榻上与罗翠影对弈一局,龙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远远望去跟白玉仙十分相像? 看到罗翠影左顾右盼,慕容琴精明的眸子一闪:“行了,铁将军今日不会来了。” 脸蛋噌的一下通红:“太妃娘娘,你说什么呢!”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哀家也年轻过!”她静静地落下一粒黑子,胜负已定。 回过神看着棋盘,她知道自己是必输的结局:“太妃就别取笑我了!”她身旁放着九节鞭,临时充当了保护皇帝的贴身护卫。 “哀家怎会取笑你?哀家喜欢你都来不及!”她加重了语气,可罗翠影却并没有在意:“承蒙太妃厚爱,是我的福气!”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大惊小怪 执起她的手,慕容琴有些心疼地捏着指头:“这么美的一双手,握着兵器太可惜了!哀家听闻你女红极好,改日到哀家宫中来坐坐,让哀家见识见识!” “好啊,只要太妃不嫌弃,翠影一定常常叨扰。”她依旧伸长了脑袋望向窗户:“不知道皇上多久才回宫!刚才淑妃这么一闹,我真是吓死了!” 一旁的男人被封了穴道,躺在床上成了一副人偶,罗翠影指指他:“还好他声音跟皇上像极了,否则……” 多余的话她不敢问,慕容琴却不以为然:“其实,这个人是皇上自己备着的,之前只有哀家和皇上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你。” “备着?为何呢,不怕有心人借着他谋反吗?” 干瘪的嘴唇咯咯笑着:“傻姑娘,他除了这幅皮囊,其实什么都没有,玉玺和虎符在皇上身上,只要会功夫的人就能将他制住,能掀得起多大的波澜?” 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就是个傀儡。不过,为何皇上要找来一个傀儡呢?” 慕容琴也是眉头紧锁:“这个,就要问皇上了……” 金灯一双,龙凤烛一对,喜字贴墙头,床上铺着火红的锦被,这就是他们的新房,没有宫殿的金碧辉煌,没有宾客喧哗着闹婚房,这就是他俩平平淡淡的新婚之夜! 红盖头下是一张羞涩的脸,她低头浅笑,手指不停地把玩着手绢,另一旁的他斟上小酒,烛光微闪,他来到床前迫不及待地揭开盖头:“娘子,你真美!” 痴迷地对着她略施脂粉的脸蛋,眼神渐渐转为炙热,她的头埋得更低:“我们还是先喝交杯酒吧。” 手腕相缠,他们夙世因缘注定纠缠不清,藤缠树,树缠藤…… 猛然将她拥紧,借着烛光望着铜镜中的两人:“你是我白玉仙唯一的妻子,听着,以后不许跟别的男人走太近,否则我会吃醋!”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 “醋坛子?”他笑了两声,吓得她直往怀里躲。 说着,他果然将她的脸温柔地抬起,薄唇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覆上,叶浮珣仰着头,第一次没有挣扎。 不多时,房内传来一阵呢喃,久久无法散去…… 白逸童夜晚睡不着,他穿上外衫往屋外走去。 他策马向雪峰山另一边奔去,到了玉泉边上,夜色朦胧,雾气弥漫,女子充满魅力的背影映入眼帘。 古焉儿静静地泡在微烫的池子里满怀心事,男人也不过如此,白修文心里满满都是叶浮珣,却口口声声要她做他的女人,可最后竟然恩幸了美玉。 听到马蹄声传来,她妖娆地转过身,雾气外是一张宛如画中仙的脸,她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做梦:“谁?” 白逸童没有理会她,而是将马拴在一旁的树干之上,他径直坐在大石头上开启折扇,一会儿又合上:“你洗你的,我不看你。” 真是个怪人!古焉儿发现男人果真没有看她,反而满怀心事,此刻就差一壶闷酒令他借酒消愁。 心里有些不自在,并不是因为男人冒犯了她,而是她如此身姿却没换来男人的垂目,她有些恼怒:“真不是男人!” 他扭过头不再理会,两人隔着一层雾气,那是两个世界:“你也不是个女人!” “为何!”她低头望着自己满身被水珠点缀,哪里不是女人? “看到男人一点也不知羞。”他说得没错,陆国的女子重视德行,怎会容一个陌生男子白白看了自己还不慌不忙的? “哼!”她坐入水中,水波漫过她的双肩:“何必要扭扭捏捏?你就算看到,我也不会少块肉。” “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他终于对其他女子提起一点兴趣:“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古焉儿。”淡淡地开口,这是她对着组织以外的男人第一次报上真名:“公子你呢?” 他将折扇握在手里打转:“白逸童。” “哦?逸王爷……”她的眸子闪过一阵诡异的光芒。 天色已经透亮,一大早,诺梅摸了摸身旁的位置,发现空荡荡的,那儿一片冰凉:“王爷……” 屋外的小月随时伺候着,听到叫声立刻进门:“姑娘有何吩咐?” “王爷呢?”她伸头四处张望着,发现白逸童的衣袍不见了:“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小月恭恭敬敬地回她:“或许是有公事在身吧!奴婢先伺候你更衣。” “对了,小荷呢?”她总觉得小荷这人深不可测。 小月指指诺晴的房间:“小荷在那儿伺候着的,姑娘有事找她?” 听到她在诺晴房里,诺梅越发不放心,匆匆抓过衣裳披上,她朝诺晴房里赶去,推开门,诺晴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一声不吭。 小荷在房里忙着收拾打扫,看见诺梅进屋了,她立刻扶了扶身子:“诺梅姑娘这么早!” 诺梅瞟过她一眼,径直朝诺晴赶去:“妹妹,妹妹……” 诺晴回过神来:“姐姐,你不陪着王爷?” “王爷?王爷有自己的事忙,我现在的大事就是你,怎么样,今天想不想出去踏春。” 屋外阳光明媚,枯枝都冒出绿芽,雪峰山的雪水也融化成溪流,正是出门游玩的好时节,这原本是诺晴最喜爱的节目,可是现在,她却摇摇头拒绝了。 “妹妹,你这样憋着我真的很担心。” “姐姐,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对吗?”突如其来地一句让诺梅僵在原地,她斜眼望了一眼小荷偷听的侧脸:“小荷,你先下去吧,把房门关上。” “是……”她不情不愿地走了,当房门紧闭,诺梅立刻压低了嗓子:“你还找他做什么?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诺晴终于落下了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我也想杀了他!可是我又杀不了他!姐姐你明白吗?我好恨,好恨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我还狠不下心肠杀了他……” “那你找他做什么?”诺梅提起白修文也是一副牙痒痒。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满怀恨意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见他一面!”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 就在两姐妹抱头痛哭的时候,府外传来一阵热闹,门外的小月和小荷也高声谈论:“诶,你看,那不是叶姑娘吗?” “对啊对啊,她怎么挽了个妇人的发髻?”眼尖的小月发现上次出府前她还是姑娘的发髻,这次回来,她肩上的长发都盘在脑后。 小荷也点点头:“你瞧,她和那器宇轩昂的公子十指相扣,看样子……” 屋内的诺梅推开了窗户,正巧看见白玉仙将叶浮珣护在怀中一步步朝后院走去:“那个臭女人居然没死,还骗到了皇上。” 诺晴看到她时也是满怀恨意,只是仅限于藏在眼里:“这样不正好?姐姐你可以放心了,王爷是你一个人的。” “是啊,我终于可以放心了。”瞥见白玉仙将她捧在手心如获至宝:“妹妹,你那张纸条呢?” “你想做什么?”诺晴拒绝了诺梅的计划,就算叶浮珣坠车身亡,她也不会靠近白玉仙自揭伤疤:“你要我厚着脸皮去求人怜悯,就是叫我去死!” 看到她如此决绝,诺梅也只能作罢:“好好好,我再也不说了。” 推开小阁楼的房门,白玉仙将她安安稳稳地引到桌旁:“娘子请坐!” 她没好气地对着他:“干嘛小心翼翼的?” “这不是怕伤了咱俩的宝宝吗?”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王者该有的气势,其实这段时日相处以来,她见到了一个真真实实的白玉仙,那个人不是君王,不是皇族,那是她的丈夫! “怎么可能?我们才成亲几日,怎可能有宝宝!”虽然已成为他的妻子,但抹不去的娇羞还是惹得他一阵心潮澎湃:“要不为夫再努努力?” “讨厌……”两人打打闹闹的场景日日上演,甜甜腻腻地就是过日子,这样的生活让他们暂时忘掉了自己的身份与责任,可是,老天爷真会让他们如愿吗? 一封八百里加急快报进入山庄内,是铁盛钧亲笔所写,本是传给逸王爷白逸童,却没想到先落在了白玉仙手里。 卸掉火漆,他狠狠地将密函丢在桌上,整个人陷入一阵阴沉之中,叶浮珣看到后来到他身侧:“相公,什么事这么生气?” 他指指桌面:“你自己看看吧!” 将泛黄的信纸握在掌心,她看到几个醒目的大字:荣亲王意图谋反。 “什么!荣亲王是谁?”叶浮珣不知道离京之后发生的事,自然也不知道白亦忠受封,那时的她只在白修文的口中得知白玉仙已经死了,害得她万念俱灰。 “之前的庆王白亦忠。”他狠狠地捏拳捶在桌面:“真是反了他!我才离宫半个月,他就按捺不住了!亏我还升他为亲王,看来,他是留不得了!” 叶浮珣最看不得这样的事,都是兄弟手足,相煎何太急? “皇上,请看密函,上面写着意图谋反,既然他还未行动,或许整件事能有转机。” “哦?娘子的意思是……”他对上叶浮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你要朕阻止他?” 她点点头:“其实我很羡慕你们,你们有兄弟姐妹,就算打打闹闹也比我孤家寡人的好,我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 眸光暗淡的不止一人,白玉仙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傻瓜,你现在有我啊!” 就在这时,小荷敲了敲门:“叶姑娘,诺晴姑娘请你过去一趟!”她皱着眉头很快回应了:“好,我等会就过去。” “她找你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去。”白玉仙皱着眉说道。 “不用,她可能真的有事找我。” 过了一会,叶浮珣来到诺晴房门口,见内置着两个茶杯,她进门后径直坐下,她跟诺晴算起来并不陌生,之前的碰面都是生死攸关的场景:“诺晴姑娘气色不错啊!” 此刻的诺晴跟之前的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当初那个傻乎乎用匕首扑向她的人,此时深沉得可怕:“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这样了还能沉得住气!” 叶浮珣自顾自坐下,却避讳地没有品茶:“我知道你会找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我明确警告你,别打我男人的主意!” 她手绢扬了扬:“话先别说这么绝,恐怕今后我不想分享你的男人,你都要求着我去靠近!” 此话一出,叶浮珣冷笑一声:“呵,真是天方夜谭!” 诺晴眼神冰冷的盯着她道:“蒙面人……” 叶浮珣听到这三个字,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你想说什么?” “哈哈哈哈……如果我将这些年你做过的事告诉皇上,你猜,他会怎么看你?”她狠狠地眼下唾沫:“恐怕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枕边的女人竟然是这些年藏在暗处的强大对手!” “你这个卑鄙小人!”她咬牙切齿,一把匕首横在面前,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诺晴站起身来挡住她的去路:“别动怒,乖乖坐下听我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她额头浸出一滴汗珠,并不是因为刀口架在脖子上,而是因为她不敢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很简单,我想要你带我去找蒙面人。”诺晴的话让她愣在原地,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条件,可是…… “天大地大,我上哪儿找他?”叶浮珣开始装傻充愣,她不是不知道糊涂山庄在哪儿,但是恢复记忆后,她也明白了白修文对她的爱慕之情,当然不敢多加接触。 匕首再度靠近三分:“行,你不愿意合作,那我现在就去找皇上……” “慢着!”她奔到门前:“好,我带你去!” 诺晴的眼角挤出一条细纹,她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样才对嘛。” 一路出了行宫别院,叶浮珣和诺晴钻进马车内,她朝驾马的小厮指了指方向,那人就挥动缰绳朝雪峰山另一处奔去。 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山下已是春暖花开,此刻,雪峰山就是叶浮珣最应景的写照,一片生机盎然的时节,却也融不掉山顶的千年寒冰。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爱恨交织 诺晴微微揭开开窗户,望着四周的景色,似乎忆起了什么:“你跟他是多久认识的?” 叶浮珣警惕地对着她:“我可以不回答你。” 她却好似没听见:“你说,如果我比你先遇到他,结局会是怎样?” 听到她带着哀愁的嗓音,叶浮珣算是彻底明白了:“其实那次在地道里我就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他。” 这句话令她心头一紧,爱恨交织揪扯着她的心:“别说了,你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刚才还沉浸在景色中,这一下就变脸,她的狰狞面容令叶浮珣往后缩了缩,千万别靠近这危险人物。 美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明珠成了她身边的贴身婢女,瞧见她左顾右盼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你就别看了,这个时间主人不会来的。” 烦闷地敲着桌子,美玉咽下一口红茶:“我知道他不会来,自从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正眼瞧过我!你看看,我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却敌不过他坐在堂前发呆。” 只要有叶浮珣出现过的地方,他的眼里就不会有她的影子。 明珠无奈地摇摇头:“当初我就提醒过你,何必呢?你以为能赢得主人的心吗?唉……”突然,身侧的美玉直起了身子:“你听,有客来了!” 她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白修文的女人,于是也理所应当是糊涂山庄的女主人。 扭动着肢腰,现在的美玉跟之前相比竟是天壤之别,身后跟着明珠随时伺候,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戴着朱钗,手腕晃着玉镯。 只要她想要什么就跟明珠说一声,第二天就会送到,可是男人呢?她的男人什么时候才来? 马车上跳下一个女子,身后紧随着另一名女子,叶浮珣指指糊涂山庄:“这就是他的府邸。” 诺晴抬头扫过一眼牌匾上的字,这会儿要见到他了,她却退缩了,双拳紧紧地藏在袖口里,她深深地吸入一口凉气:“糊涂?难得糊涂啊……” 她的身上藏着匕首,最恨的两个人即将聚首,叶浮珣在身侧,蒙面人在里屋,她恨不得狠狠刺向他们的胸膛,可是临到头却隐忍了,只是嘴角挂着恶毒的笑。 大门嘎吱一声从里开启,两个女子与他们面面相觑,当看到叶浮珣时,明珠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意,可另一边,美玉的脸色却暗沉不少:“怎么是你们?” 她当然认得这两个女子,一个是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叶浮珣,一个是对白修文纠缠不清的诺晴,皆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对象。 “主人呢?”叶浮珣径直上前,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放肆!”伸出手,美玉将两人拦下,门边的侍卫立刻抽出了大刀:“请留步!” 回过头,近距离观察的两人同时发现,对方各自都有些不一样了,美玉打量着叶浮珣,发现她已经挽了妇人的发髻,而叶浮珣也回过头对上美玉一身艳丽的装扮,两人同时一惊。 诺晴比美玉高出些许,此刻横在两人中间:“美玉,才几日不见,你就成了主子了?” 看着周围人对她恭恭敬敬,诺晴不难猜出,只是心中被狠狠地撞击,白修文连美玉这样的货色他也看得上,却偏偏将她害得人不人鬼不鬼。 正在房内和古焉儿研究宝剑的男子突然愣了愣,他好似听到了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不、不可能,一定是我听错了!” 古焉儿放下手中的寻龙宝剑:“怎么了?” 他再度屏气宁神,静下了心思…… 另一边。 “对,没错,现在我就是糊涂山庄的主人,这儿不欢迎你们,请吧!”美玉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她心里明白,白修文看到叶浮珣出现会有怎样的结果,她绝不会让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诺晴转过身对着叶浮珣扬扬下巴:“见不到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咬了咬牙,叶浮珣硬闯了进去:“让开……”明珠躲闪在一旁,美玉却硬生生地贴了上来。 “来人啊,格杀勿论!”虽然美玉发号施令,但周围的侍卫却没人敢动手,白修文对叶浮珣那可是一等一的在乎,他们谁也不敢动她一根汗毛,这下,女主人的脸上挂不住了。 “我叫你们动手,听到没有!”她发出一阵怒号,周围的人始终举着刀剑立在原地,诺晴躲在叶浮珣身后,发出一阵嘲讽的笑意:“哈哈……我看你这女主人当得也不怎么样啊!” “你……”她狠狠地夺下侍卫手中的短剑,疯狂地转身朝叶浮珣袭来,刚准备躲闪,身后的女子用力地推了一把,叶浮珣的心口往剑尖上迎去。 眼瞧着对方锋利的宝剑将刺破自己的胸膛,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千钧一发之时,一粒石子飞落在美玉的手背上,剑锋突然走偏朝一旁闪去。 “浮珣!”白修文庆幸自己果真出现了,刚才古焉儿一直劝导着他,那是幻觉。 听到呼喊,她激动地睁开了双眼,好不容易再度重逢,他俨然没有发现她哪儿不对劲:“有没有伤着?” 呆滞地摇摇头,她回忆起山洞里那一刻,回忆起之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这个男人不是她命中注定的有缘人:“我没事。” 看到他,诺晴忍不住握紧了衣袖里的匕首,白修文就在面前,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抽出利刃。 确定叶浮珣果然安然无恙,回头对上美玉心虚颤抖的身体,那小美人早已脸色煞白,他狠狠地一掌挥过将女子打翻在地:“啊……” 她吃痛地惨叫一声,嘴里涌出一口鲜血:“主人,不要,不要杀我!” “我不杀你,但是我也不能留你了,你走吧!”白修文毫不留情的说道。 美玉听到后,跌坐在地上,明珠同情的看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诺晴冷眼旁观,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不过这个女人也不值得同情。 白修文把她们带到鹤台的亭子里,看着叶浮珣和诺晴。 “浮珣,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瘟疫 “她知道我的身份了,但是这是我失忆之后发生的事,并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再见到你,我想跟你说,以后我和你再无瓜葛,我如今只是叶浮珣。” 白修文听到叶浮珣的话,眼神出现一抹受伤的神色。 “哈哈!白修文,你也有今天,我对你痴心一片,你却爱上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真是讽刺啊!”诺晴疯狂的笑道。 “白修文,你把我的一生都毁了,你不喜欢我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送给那些人玷污,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叶浮珣听到这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同情起诺晴来。 “收起你的怜悯!今天你也得死!”诺晴眼神凶狠的说道,叶浮珣对她的怜悯是她最不想看到的,都是因为她,姐姐和自己才会变得不幸。 诺晴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小刀,疯狂的奔上前刺向叶浮珣。 叶浮珣不想伤她,因为诺晴已经够可怜了,她往后退去,退到鹤台的悬崖边上。 “去死吧!”诺晴说着就要刺上去。 就在这千军一发之际,白修文从后面一掌打在了诺晴的背上,趁着她倒下之际,顺手一把拉过叶浮珣。 “你疯了,为什么不还手!”白修文拉着叶浮珣气急败坏的吼道。 “我……我欠她的。”叶浮珣内疚的说道。 “叶浮珣,我不用你可怜!”诺晴嘴角流着血,站起身说道。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白修文把叶浮珣护在身后。 诺晴见状,冷笑一声道:“我们其实都是可怜之人,爱而不得,不如……我们一起死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诺晴已经陷入了疯狂,她说完拿着刀继续步步上前。 “不要伤害她!”叶浮珣对白修文恳求道。 白修文把叶浮珣推到一旁,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眼神毫无波澜。 诺晴一刀刺上他的胸口,看到流出来的鲜血,她突然疯狂的笑起来:“你为什么不躲?” “解恨了吗?那就不要再伤害她!”白修文看向叶浮珣。 诺晴恨恨的瞪了眼叶浮珣,她突然扯下白修文的面具。 看着这俊美的脸庞,冷漠的眼神,她悲哀的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说了一句:“我输了!输在不该爱上你这样的男人!” 然后她在白修文和叶浮珣诧异的眼神中,退至悬崖边,流着眼泪低声轻喃道:“姐姐,我累了,我先走一步,愿你以后不会像我一样。” 说完,纵身一跃,结束了她悲哀的一生。 “诺晴姑娘!”叶浮珣冲下悬崖边,却只见到深不见底的深渊…… 叶浮珣和白玉仙最后回到了皇宫,而白修文则消失在了叶浮珣的世界,据说是隐退了。 诺梅自从知道妹妹诺晴跳下悬崖后,就受了刺激,变得痴痴傻傻的,白逸童内疚不已,带着她寻遍名医,要给她补偿。 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这天白玉仙一下早朝,叶浮珣就缠着他要跟他一起去明州赈灾。 明州发生了瘟疫,百姓苦不堪言,白玉仙想去微服私访,救济灾民。 “太危险了,你还是乖乖在宫里等我回来吧。” 白玉仙心中狂喜,面上却是冷肃之色。 “不行,你忘了吗,我会蛊术,自古医毒不分家,对于瘟疫,我也能帮得上忙,至少我能保护你不被瘟疫感染。” 见白玉仙面上毫无松动之色,叶浮珣只得拿出杀手锏:“你若不带我去,我就偷偷去,你知道的,宫里的人看不住我,到时候我若是遇到了危险,我必然死在你前……” 话音未落,叶浮珣只感到一阵狂热的气息传来。 她被白玉仙紧紧拥入怀中,叶浮珣有些愕然,随即将下巴靠在白玉仙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你不相信我吗?” 白玉仙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念头,但还是死死的忍了下来:“如你所愿。” “咳咳!”一道咳嗽声不合时宜的出现,两人瞬间分开。 白玲儿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一旁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轻笑道:“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但是看你们难分难舍的,不知道要抱到什么时候。” 看到这二人感情好,白玲儿亦是十分欣慰。 叶浮珣还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见这么亲密的时候,面色有些发红,便躲在白玉仙身后不出来了。 “何事。”白玉仙眯眼,看向这个皇妹,眼底有几分不爽。 成亲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抱上叶浮珣,就这么被打断了! “我听说了疫情的事,你真有把握?”白玲儿知道自家哥哥的性子,心里难免担忧。 早朝一结束,明州瘟疫之事便传遍了京城,举国哗然。 瘟疫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就连后宫里的人都在悄然议论,自然也就瞒不过白玲儿的耳朵,一听到白玉仙要去赈灾,就坐不住了,紧赶慢赶出来拦人,没成想就撞见了他们妹的温存现场。 白玉仙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那你还去!不要命了吗?”白玲儿怒视着他。 叶浮珣从白玉仙身后出来,握住白玲儿的手,安慰道:“玲儿妹妹,我陪他一同去,我也略懂一些药理,不会让他有事的,你放心吧。” “什么?”白玲儿惊呼一声,“你也跟着去?那我更不放心了,他这人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你?” 叶浮珣汗颜,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哥哥的,这位公主可谓是独一份了。 “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白玉仙瞥了白玲儿一眼,眼底还带着几分炫耀。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秀恩爱! 白玲儿气不打一处来:“阿珣,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胡闹了,你就算会药理,也比不上太医吧,这次半个太医院随行,你担心什么!” “玲儿妹妹知道不也在担心么,放心吧,半个太医院,也没一个我有用!”叶浮珣搂住了白玲儿的胳膊,蹭了蹭。 她并非大放厥词,虽然不甚明朗,暂时无法确定,但只要抵达了明州,见着了病人,她一定能有办法的。 “哎……”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深入人心 白玲儿见自己一个人也说服不了,只得愤然回去,却还是差人送来了不少金贵的药物,足以见得她对二人的关心。 叶浮珣看着白玲儿送来的名贵药材,啼笑皆非的将药材丢给白玉仙:“这些药不错,可惜对瘟疫一点用都没有,皇上还是收起来找机会送回给玲儿妹妹吧。” 白玉仙本是没有把握的,只是如今看着叶浮珣轻松的样子,也多了几分笃定。 他钦点的救援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每多耽搁一刻,便有更多人死于瘟疫。 行囊有小雨备好,此次出行不便带上下人,小雨不能跟着叶浮珣离开,还哭红了眼,毕竟瘟疫的威力实在深入人心。 午时三刻,白玉仙和叶浮珣便上了马车,离开了京城。 一路上尚且可以偷闲,两人都清除,一旦抵达了明州,便是一场硬仗,这是没有硝烟的战场,病痛堪比最难缠的敌人,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自古以来,凡是出现瘟疫,便将一处地方化作人间炼狱,得了瘟疫的人,大多只能等死,死后也要被焚化,避免感染到更多人。 大夫们无从得知这病的起源,也不知晓该如何避免传播,也不会对症下药,唯一方法便是将病人焚烧,阻隔感染。 山石小路下,车队浩浩荡荡,往东南方向而去,白玉仙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警惕的看着周围。 原本一路走官道会更加安全,但为了及早抵达明州,白玉仙才决定走小道过。 这一带山匪横行,他们携带了不少朝廷的赈灾银两,得小心提防才是。 叶浮珣坐在马车上,抱着一本书,正在上头写着自己在天一阁里看到的医书内容。 关于瘟疫的说法,她也只找到了只言片语,又根据自己上一世所知,推测了大概。 天一阁中的书不允许带走,好在叶浮珣自小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一路上便在思考着瘟疫的应对之策,从防范到治疗一应俱全,各种可能性都思考了一遍。 除了年迈的老太医,叶浮珣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眷,又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便引来了随行几个大臣和老太医的不满。 但碍于白玉仙手中的龙符,他们只能将不满按下。 叶浮珣是注意到了的,却只当没看见。 他们的赈灾队伍在半个月之后终于抵达了明州境内。 在常人眼里叶浮珣那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物,哪能适应这些舟车劳顿,便担心因为叶浮珣的娇惯影响了队伍的行程。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要得到认可,还远远不够。叶浮珣心知肚明,只在心里暗暗记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白玉仙照例回马车歇息。叶浮珣靠在窗沿研究医术,突然道:“按照行程,明天就要到明州城了。” “你可有把握应对这次瘟疫?”白玉仙眯了眯眼,软榻很舒服,摸上去还有淡淡的温热,是叶浮珣方才躺过的。这马车并不大,容不得两人一同躺下,这些日子两人都形成了一种默契。 “你都问过这么多遍了!”叶浮珣撇嘴,随后眼眸微垂,轻声道:“你就算问整个太医院,他们的把握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之一二……或许我的把握更大些,却不敢笃定。” “万事以自己为先,保护自己。” “你也是。”叶浮珣看向白玉仙,见他眉宇间有几分疲惫,“快睡吧,明日还要见明州知府,你得养好精神。” 白玉仙微微点头,闭上了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呼吸逐渐均匀,只是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似乎在梦中依旧在挂心什么。 待他沉沉睡去,叶浮珣轻手轻脚放下医术,悄然侧过身贴向半躺着的白玉仙,只见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白玉仙眉心,指尖一道黑影闪过。 叶浮珣轻声道:“祝你好梦。”片刻,白玉仙的眉心舒展开来。 翌日,白玉仙于晨曦中醒来,只觉得头脑清明,一夜无梦。他睁眼,就见着叶浮珣,手里还捧着医书,脑袋已经靠在窗沿上,随着车轮颠簸,脑袋轻点,有些可爱。 白玉仙嘴角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笑容,俯身上前将人手中医术拿走,扶着叶浮珣躺下。 清晨露重,丝丝凉意透过马车帘子渗透进来,叶浮珣瑟缩了一下。白玉仙翻出角落的毯子,给叶浮珣盖上。 外头传来集市的声音,很快便抵达了知州府邸门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带着京城的旗子,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白玉仙骑在马背上,看着本该繁荣昌盛的城市,如今大街上的人面带愁容,零零散散,根本不见几个人烟,果真是民不聊生。 知州府邸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巨大宏伟。 两个门房见了他们队伍,也丝毫不见恭敬,反而表现出一丝不耐,盛气凌人的举着棍子指着白玉仙道:“来者何人!可有通传?” 白玉仙皱眉,旁边的工部侍郎何御宗也觉得不对劲起来,驱马挡在白玉仙身前,扬声道:“我等受皇命,京城而来,钦差大臣,此乃当朝七王爷,你要拦我们?” 白玉仙此次微服私访,用的的七王弟的身份,这个身份能省去很多麻烦,又能压住这些官府的人,再好不过了。 那门房瞬间脸色变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玉仙朝大臣摇了摇头,正要出声,忽然听见从宫里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随后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穿着官服,手里还扶着顶上的乌纱帽,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朝着那工部大臣立马跪了下来:“明州知府李都见过七王爷!” 何御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没见过如此荒唐的场景,侧过身,将白玉仙露了出来。 白玉仙施施然下马,站在李都面前,他身子高大,阴影轻易便遮了李都。 李都颤巍巍抬起头:“七王爷?啊?您是七王爷,那你?” 李都还没到过京城,自然不认识什么七王爷,更何况是皇上白玉仙。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难以下咽 他又看向何御宗,何御宗似笑非笑:“下官工部侍郎何御宗。” 此时叶浮珣已经醒了过来,她此时不变露面,便在帘子背后观察着。 早就听闻明州知府在明州只手遮天,若非他隐瞒疫情,也不至于蔓延到整个明州朝廷才知道此事。 她看向那道门上,铜环镶着金,可比七王府要气派得多,可见这知府在明州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登时对此人的观感跌到了谷底。 明州地处偏僻,即便做到了知府,也不过是个地方官,如今却成了朝中的肥差,就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才让这些蛀虫趁虚而入。 她们此行带来的赈灾官银数额巨大,若非他们亲自护送,恐怕经过层层盘剥,真正能到难民手里的物资,早已不剩多少。 “本王是此次赈灾的钦差大臣。”白玉仙拿出龙符,冷声道,“明州知府李都听令!” 李都登时跪了下去。 “下官见过钦差大人!” “嗯……进去再说吧。”白玉仙淡淡道,方才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省的此人阳奉阴违。 李都捏了把汗:“是……” 一行人总算进了宫里,李都一路都在解释,早几日得知赈灾队伍即将抵达明州,便准备好了住处,只是没想到今日便到了,便没有提前出来迎接云云。 这人是知道这些京城来的大人物是何等精贵的,也不敢怠慢,这些用务上是实打实的,只不过其中有几分算计就不得而知了。 白玉仙被他念得烦了,本要打断,却听他话锋一转:“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下官已经命人设宴,为各位大人接风洗尘,还请钦差大人莫要推辞。” 白玉仙抿唇,见后头叶浮珣下了马车,头上戴了斗笠,就没让人认出身份来,直接丢下李都上去扶住了叶浮珣。 而原本跟在一旁的何御宗见状,早就不想理会这溜须拍马的李都,转身去帮助队伍卸货了。 李都站在原地,左看右看,有些尴尬,还是冲着下人催人赶紧去准备宴席。 小厮领着叶浮珣和白玉仙到休息的房间,看到这青石小径幽雅静谧,小山流水无比精致,竟像是一个缩小的御花园。 叶浮珣嘲讽的勾了勾唇,靠近白玉仙低声道:“这明州知府好会享受。” 白玉仙亦是侧首:“七王弟的王府比不上这儿。” 岂止啊,叶浮珣一点都不留情面:“王府便算了,这儿的布局,比起宫里也是不遑多让的。” 刘达里外吩咐了一通后,又巴巴的跟上了白玉仙,见白玉仙身旁跟着个女子,头上又戴着斗笠看不分明,两人交头接耳,举止亲密,顿时心里便生出了几分计较。 “王爷啊……这位是?” “王妃。”白玉仙冷冷道,他刚被叶浮珣嘲笑了一通,心情十分不佳。 叶浮珣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温雅秀美的脸,朝着刘达轻轻颔首道:“刘大人。” “哎哟,娘娘言重了,下官冒犯。”刘达忙不迭的告罪,心里不住腹诽这七王爷怎么带着王妃来赈灾,还以为是私底下藏得美人。 原本打的算盘落了空,顿时也不知道该拿这位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七王爷怎么办才好。 叶浮珣忽然轻笑道:“刘大人的府邸真是巧夺天工,宫里边我也去过不少次了,比起这府邸还是少了几分精致,没想到刘大人也是文雅之人。” “娘娘折煞下官了!不过是些旁门爱好罢了,闲时就喜欢捣鼓这些玩意。” 叶浮珣的话让刘达心里泛起了嘀咕,吃不准叶浮珣是什么意思,他也是个人精,只好试图糊弄过去。 “方才我路过中堂见着上边挂着一幅画,我看着甚是喜欢,能否送我?”叶浮珣毫不客气,眯着眼人畜无害的笑道。 李都心思一动,王妃这是在暗示他贿赂?同道中人啊! 王爷不好下手,王妃下手也好! 这王爷可是来赈灾的,以往来的人哪有带上家室的,七王爷也是独一份了,可见跟王妃的感情甚笃啊……若是讨好了王妃,那王爷自然也就不好意思找他的茬了。 李都神色蓦然放松下来:“娘娘既然喜欢,那是下官的荣幸,别说一幅画,要多少都使得!来人啊,将那副百景图收好给娘娘送去!” 他一副豪气的模样,心里却是滴血,这幅图出自前朝大家之手,几经辗转,拖了不少人脉银子才到手,这才能被他放在中堂,日日欣赏着,还没热乎呢,就送了人。 不过想到应付掉这回朝廷的好处,也就咬牙忍下了。 白玉仙只在一旁看着叶浮珣,方才李都过来之时,叶浮珣突然凑近他耳边,低声和他说让他配合。 突然的亲近让白玉仙至今还未回过神来,如今他也算知晓叶浮珣的一些性子,方才听叶浮珣的话显然也是不喜这知府的,也就由得她去了。 一群人准备妥当,被刘达引入了饭厅,饭厅陈设处处讲究,空间极大,这过的简直是土皇帝的日子。 一行太医大臣面上都有些难看,想要斥责却被白玉仙拦了下来。 唯有叶浮珣一脸如常,随白玉仙入了座。 茶水是最好的贡品,菜式亦是千金难求的珍馐,众人却只觉得难以下咽。 叶浮珣心中恼火,但想到不能便宜了这个狗官,还是面色如常的拿起筷子夹了块蟹肉,香而不闷,辣而不燥,鲜而可口。 旁人看她更是眼神凌厉,仿佛叶浮珣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一样。 他们可不是来此吃饭的,此时应该谈疫情之事才对! 再看王爷,只盯着叶浮珣,完全无动于衷! 叶浮珣心中叹气,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夹起一块肉放到白玉仙碗中,随后看向一脸殷勤的知府:“这蟹肉不错。” 李都笑道:“这是请本地有名的大厨来做的,用的是最新鲜的蟹肉。” 随即,叶浮珣看向案台,扬声道:“案台上那青铜古鼎,看着有好些年头了吧,铜锈如此厚,我能看看么?”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有意隐瞒 李都瞥了一眼,是某个县丞送的,虽然年份久远但并非他喜欢的摆件,便毫不在意道:“娘娘喜欢,便送您。” “那青花瓷瓶精巧通透……”那是他花重金买的! “也……送您……” “还有这个琉璃杯也不错!” “送您……” “这个也是!” “好的……” 李都心在滴血,目眦欲裂,却只能压着性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毕竟后边还有七王爷在看着,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贪的人! 白玉仙:“……”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叶浮珣想做什么。 想起叶浮珣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句“配合”,白玉仙挥了挥手,示意无心上去搬东西。 凡是叶浮珣看上的,无心二话不说,直接取走。 叶浮珣两世为人,眼光独到,什么东西有价值,什么东西是摆设,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这大厅就被搬空的差不多了。 叶浮珣满意的回到饭桌,喝了一杯贡茶泡的茶水后,才笑道:“李大人识时务,是个好官呢。” 李都已经有气无力了。 “李大人,关于疫情,你这边可有新的进展。”何御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得插嘴说道。 不等李都说话,叶浮珣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点头道:“不如我们饭后去李大人的书房谈吧。” 白玉仙看她狡黠的跟狐狸似的明亮眼睛,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弧度。 “不必了!瘟疫的事情,我已吩咐人整理好了,等会就会送上来!”李都怕了这个七王妃,赶紧阻止道。 “李大人,你身为明州知府,对于瘟疫一事,为何一无所知?”白玉仙突然冷声开口,眼神冷冽的看向李都。 李都起身答道:“瘟疫一事除了封县还没得到控制,明州已经基本安全了,这是下官亲自去查探的结果!” 一顿饭不欢而散,叶浮珣倒是搜罗了不少东西,托人去变卖成了银子日后备用。 几人拿了文房的材料,对比了一番发觉这李都竟然还在隐瞒事实,不过已经得知瘟疫的源头在封县,于是决定休整一日便前往封县。 “皇上为何不直接将那个贪官发配了?”叶浮珣回到房间,直直看向白玉仙。 “你抢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些?”白玉仙挑眉。 叶浮珣认真道:“我又不会拿这笔钱去干坏事,我会让他们回到该回去的地方。而且你不是有龙符吗,可以先斩后奏,顾虑什么?” 毕竟瘟疫劳民伤财,需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李都当明州知府近十年,此地势力根深蒂固,若不能连根拔起,只会后患无穷,不如先放在眼皮底下盯着,只要我们在明州一日,他就能安分不少,此事……徐徐图之。” “那文房给的卷宗也根本与我们所知的对不上,恐怕是李都有意隐瞒。” “你都能看出来。” 叶浮珣瞪了白玉仙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打趣她。 白玉仙不急不缓的拿出了另一份卷宗,递给叶浮珣:“这是我让陆明去查的,关于瘟疫的源头。” 两个月前,一个樵夫上山打猎,回来之时头疼脑热,只觉得是小病,也没想着去医馆治疗,没成想就此病倒,几日不出门,被邻居注意,打开门发觉人已经死在房中,发出尸臭。 乡里人知晓此人病死,也就没有报官,将人埋葬。谁知几日后,整个乡里人都得了怪病。 先是四肢痛,而后是头疼发热,再是皮肤上出现红疹,怎么也消退不了,人也很快虚弱,尤其是离那樵夫屋子近的人,暴毙的最快。 最多半个月,染病的人就会死去,最可怕的是,这病不知如何传染,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终于有人闹到了衙门,结果衙门的人不以为意,让他们去医馆,可寻常医馆哪里看得出这病如何救治,终于瘟疫出现了,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如今的惨状。 叶浮珣沉思道:“从这卷宗里的记载看来,染病之人十有八九都是和已经染病的人接触过的,但也有一部分未曾接触过,看来传染的途径不只是接触,至于第一个是如何染上的,就无从得知了。” 白玉仙也点头,卷宗他早已看过:“而且最先染病的,都是老人和小孩,青壮年较少,其次是妇女。” 想起自己在天一阁曾看到的记载,叶浮珣道:“青壮年的身体好,对于病体的抵抗力更强,但不代表他没有染病,可能只是因为身体好,没有显现出来,若是如此,那他身上必然携带病体,而后传染给了其他人亦有可能。” “若是如此,就麻烦了。”白玉仙皱眉,面色深沉。 叶浮珣突然想到了什么,先前进城之时,街道上行人虽少,但看起来都是健康之人:“为何明州府没有被瘟疫蔓延?” 明州里有六个县,包括宁城,也就是知州府所在之地。 白玉仙冷笑一声:“李都一听说瘟疫之事,就下令封了宁城,不让外边的百姓进来,里边的人自然没机会染上病。” 叶浮珣倒是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这个举措其实是没错的,不过这人贪生怕死,还是该死!” 见她面上愤然,白玉仙才道:“放心,朕不会让他好过的。” 眼下只是没时间处理他,以后有的是机会,把李都和着明州里盘根错节的贪官污吏,连根拔起! 次日一大早,赈灾队伍便打点了人出发前往封县。临行前,叶浮珣将早已准备好的纱布发放下去,让众人捂住口鼻。 白玉仙凑近那纱布,闻到了淡淡的酒精味。 一行人都疑惑的看着叶浮珣,她是女子,戴上面巾遮掩面貌无可厚非,可他们五大三粗的男人戴着作甚。 叶浮珣无奈道:“这布巾我作了特殊处理,可以消毒,避免空气里的看不见的东西传播,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总算聊胜于无罢。” 白玉仙二话不说,直接戴上。见白玉仙都戴上了,就算其他人再不乐意,也只能戴上。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惨绝人寰 封县距离宁城有一段距离,宁城还不算偏僻,封县才是真正的穷乡僻壤,连官道都没有修,地面崎岖,马车不能行走,全部人只能步行过去。 天气炎热,又戴着布巾,许多人呼吸不畅,心里生出了几分怨气,可看见叶浮珣和七王爷神色如常的走在最前面,又只能把抱怨的话吞回肚子里。 可一进入封县,在见到封县的情景后,所有人的不满、怨怼都变成了同样的情绪,悲哀。 在宁城时,顶多只是觉得荒凉了些,可真正见到封县的情况之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惨绝人寰。 一股浓浓的烟火味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焚烧尸体而来,家家户户都在办丧事,乡民们双目无神,见了他们一行人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仿佛已经听天由命了一般。 一个妇人抱着死去的孩子,伏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引来除他们以外任何一个乡民的注意,因为他们每天都在面对这样的死亡。 叶浮珣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饶是惯于镇定的白玉仙,也站在了原处,面巾下的脸满是悲戚。 何御宗见状就想上前将孩子扶起,叶浮珣却把他拦住了。 “不要碰他!” 何御宗有些愤怒的看着叶浮珣,叶浮珣只低声道:“那尸体会传染给你的。” 何御宗听闻一震,才尴尬的收回了手。 白玉仙朝封县内部走去,他边走边说:“封县的瘟疫如此严重,李都竟然毫不重视,当地的县衙在何处?” 何御宗试图和乡里人交流,那些人见着他们靠近,纷纷躲开,面露恐慌。 一时间赈灾队伍的人都有些尴尬,有些年龄较长的太医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 无法,只得让侍卫去寻衙门所在。 叶浮珣左右相顾,角落里一个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在与叶浮珣的眼神对上之后,又立马瑟缩了起来。 叶浮珣观她神色,显然也是得了瘟疫的,只不过尚在早期,并不严重。 她上前靠近小女孩,小女孩往后退,满脸惊吓。 “你叫什么名字?” 叶浮珣戴着白色的布巾,露出一双弯月似的眼睛。 “我叫小鱼,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灰头土脸的,看不清面孔,但那双眼却是清澈的很。 叶浮珣没来由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便靠近她:“你好呀。” 结果小女孩继续朝着角落瑟缩了一下:“别靠近我,我生病了,会死的!” 真是个善良的小女孩,“你相信我吗,我会治好你。”叶浮珣丝毫不为所动,上前牵住小鱼的手。 小鱼愣住了,“你不怕我吗?你是大夫?” “嗯,我们都是大夫。”叶浮珣点点头,虽然她其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大夫,她的医术只是自学的。 她将手扣在小鱼手腕上把脉,心思微动,果然与天一阁里面的记载一般无二。 见叶浮珣都敢上前去测,剩下的太医见状也不落于人后,纷纷要给小鱼把脉。 小鱼哪见过这阵仗,看这些人的衣裳料子都是只在城里见过贵人们穿,若是传染到他们可怎么办。 没等小鱼拒绝,小小的身子就让太医们淹没了。 “不是接触会感染吗?”白玉仙走到叶浮珣身侧,轻声道。 叶浮珣点头道:“的确,但是小鱼刚刚感染,并不严重,我们做好防护措施,一会清洗手就没事。” “可有头绪?” “我想先听太医们怎么说。” 叶浮珣看那些作沉思状的太医,她自己说的不算数,若是太医们能够得出有用的结论,她也可以作为参考。 “……” 她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觉得这些太医能这么容易就派上用场。 “拿纸笔来。” 叶浮珣轻声吩咐,一旁的侍卫早准备妥当,叶浮珣就着路边的木桩直接将药方写了出来。 “浮珣姑娘能治?” 资历最老的徐太医瞪着眼,他们还没商讨出个结果,这位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叶浮珣居然直接将药方写了出来。 叶浮珣写的药方便是天一阁中寻到的药方之一,与上边记载的一种病症相似。 “我可以试试。” 徐太医将信将疑拿过方子,内中都是寻常草药,却与平时开药时所遵循的相生相克之理有些不同,旁的太医传阅过后也十分不解,但这些药草不存在害人的可能,便同意让叶浮珣一试。 “照着这个药方,小火慢煎两个时辰,若是病症稍重的,便每种药材多加三钱。” 叶浮珣心累至极,若是事事都要经过这些太医讨论结束,也不知得延误多少治疗时机。 趁着侍卫去熬药,叶浮珣将小鱼拉离太医的魔爪,道“你知道封县的县太爷住哪儿吗?” 小鱼呆愣楞的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些人不是坏人。 “姐姐要去找徐大人吗?徐大人不理我们,家门一直关着,之前二叔去找徐大人,被他家的人赶了出来,还打了一顿。” 叶浮珣皱眉,这明州真是烂到了根了……连个小女孩都知道他们的父母官不作为。 “嗯,带我们去见他。” 当下的封县称之为一句“人间炼狱”也不过分,县衙门口空无一物,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门口用来喊冤的大鼓已经落满了尘灰,何御宗是个好官,又年轻气盛,当下就气上心来,上前去敲门,半天过去毫无反应,随后又拿起鼓棒,不停敲鼓。 门依旧毫无动静,白玉仙二话不说,拔出旁边侍卫的佩刀,从何御宗身边掠过,提刀就砍。 金属的争鸣声响彻天际,只见白玉仙面沉如水,一脚将大门踢翻。 众人:“……” 公堂之上,“明镜高悬”的匾额高高挂着,封县的县太爷跪在下边,无比讽刺。 “下官徐征见过七王爷!” 不等白玉仙用什么法子,光是被这么一群人怒目而视,这位李大人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徐征是前几年考中的进士,原本以为自己大有作为,满腔热血的等待领命。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销声匿迹 谁知道被安排去了封县当个知县,知县也就罢了,还是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想要做出政绩都难。 于是徐征干脆就此沉沦,整日躲在宫里醉生梦死,吃着朝廷的俸禄,却根本不爱封县的百姓,直到瘟疫爆发。 他得知后第一反应就竟是将此事隐瞒下来,差人将得病的人集合在一起杀了,可瘟疫的蔓延太过迅速。 他已经藏不住,索性自暴自弃,躲在县衙里任谁喊都不出来,久而久之百姓也知道找那位县太爷没用,这才出现他们方才在门口的境遇。 “皇上将你派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历练,但凡你勤勤恳恳升迁也不过是指日可待,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御宗怒视着徐征,有些不敢置信,他生来正直,一腔热血,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原本满怀雄心的人会为了这么一点考验而堕落至此! “你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叶浮珣带着小鱼去服下了药物,此时牵着小鱼走进了大堂,将方才徐征的言论听进耳中。 “你一介女流,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见七王爷坐在公堂上不发一语,徐征不知道这蒙着布巾的女子是什么来历,他便反驳道。 这话一出,白玉仙突然冷声开口道:“不劳王妃动手。” 他一挥衣袖,只见一根竹牌飞射而出,瞬间穿过李都脑门,当场倒地。 公堂上没人敢吭声,虽说徐征罪该万死,但皇上这一手,未免太过雷厉风行,说好的连根拔起呢? 叶浮珣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小鱼离开了。 小鱼服下叶浮珣开的方子后,手上的红疹消退了许多,原本有些发热的体温也恢复正常。 太医们终于对叶浮珣没有意见,他们根据叶浮珣的药方,对比灾民们身上瘟疫的程度,研制出了更为精确的药量,让更多人得救,死气沉沉的封县终于再度焕发了生机。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太医们便发现叶浮珣的药方只能治疗瘟疫初期的病症,对于那种浑身长满红疹,甚至烂成了疮,苟延残喘的病人,收效甚微。 起初是怀疑药量不足,可尝试了多种搭配,都是一样的效果。 难道要放弃这一部分病人?太医们自然不甘愿,叶浮珣亦然。 “怎会如此?”叶浮珣亲自去查看那些病人的情况,无论什么法子都不见好转。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夙兴夜寐,为此劳神,想帮上忙却也有心无力。 祸不单行的是,同行的太医和侍卫也有一部分人被感染了瘟疫,虽说服用叶浮珣的药方能够治疗,却还是闹得人心惶惶。 除此之外,底下人发觉那些被感染之人,都是没有听从叶浮珣的命令,擅自将布巾取下透气,这才感染。 顿时对于叶浮珣的信服更多,原本自视甚高的太医众人,隐隐右键将叶浮珣奉为首位的趋势。 这是叶浮珣唯一的安慰,终于得到了认可。 在叶浮珣焦头烂额之时,他们暂居的县衙之处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浑身穿着白衣的小童,却能经过重重守卫,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叶浮珣面前。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小童之时,叶浮珣并不觉得惊慌,反而有一种亲切之感。 分明两世为人,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见过七王妃。” 小童面上带着纱,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行为举止间故作深沉,声音却稚气十足,显然年纪不大,也不知被谁养成了这副老成的样子。 叶浮珣有些受宠若惊,两世为人,她并未见过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高手,甚至连白玉仙都没惊动。 “你是什么人?” 来者没有恶意,叶浮珣放松了下来。 “我家主人想见你,他说王妃娘娘面对的难关,与他而言不值一提。” 小童一板一眼的鹦鹉学舌,就连话语中的不屑都惟妙惟肖。 叶浮珣一愣,她如今面对的难题,可不就是……瘟疫么。 “冒昧一问,你家主人是?” 本以为要好一番套话,没成想那小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伸手一道劲风,那信封落在了叶浮珣手边的桌上。 “我家主人,云渊阁阁主临雪。” 说罢,叶浮珣只觉得眼前一闪,那小童就如同一缕微风消失在了原地。 叶浮珣拿起桌上信封,上头写着一个地址,字迹工整,如柳絮一般。 云渊阁……临雪…… 她自然知道的,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医圣临雪,成名多年,号称活死人肉白骨。 只是在很多年前,此人便销声匿迹,江湖中只存在他的传说。 不知为何,叶浮珣没来由的笃定,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是为何,云渊阁时隔多年现世,却找上了她?她有什么可图的? 叶浮珣蹙眉沉思,房门忽然被打开,白玉仙一脸紧张的冲进来。 “皇上?”叶浮珣茫然抬头。 白玉仙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叶浮珣上下打量,发觉叶浮珣无事,紧紧将人搂在怀中。 “你没事就好。” 叶浮珣虽然不知白玉仙为何如此紧张,却还是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怎么了?” “方才有人闯入王府……现在已经离开了,你这是?” 白玉仙赶紧松开叶浮珣,看见她手里攥着的信封。 叶浮珣没什么好瞒着他的,大方的将信封拿给白玉仙看:“若是能说动这位医圣出山,这场瘟疫定能化解。” “他若有意插手此事,为何还非要以此要挟见你?” “或许是对我有所图?” 叶浮珣忽然笑了笑:“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不会对我如何。” 白玉仙皱着眉:“我同你一起去。” “好。” 疫情刻不容缓,叶浮珣将手头的事情交代给一众太医后,当天就和白玉仙离开了封县。 信封上的地址距离封县不远,在靠近明州的昌州,与明州的交界处,当地的知县负责,隔离及时,疫情并不严重,两人轻装简行,太阳落山前,便抵达了。 信封上所写,乃是一处名为“喜悦楼”的酒楼。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在所不辞 白玉仙有所耳闻,这家酒店遍布陆国,虽然不如京城那家,却也是势力庞大,只是没想到竟是云渊阁的产业。 那掌柜的见到两人容貌非凡,上前招待,叶浮珣不愿寒暄,直接将信封拿给了掌柜。 掌柜一看那信封,面色瞬间严肃,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请上了顶楼。 一个白衣童子在门前侯着,“王妃来的比主人预想中快。” 白衣童子一板一眼的,仿佛早就料到叶浮珣会来一般。 他朝着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领命退下。 “临雪前辈在里面吗?” 叶浮珣看向白衣童子身后的屋子,白衣童子微微侧身,轻轻推开门:“主人等候已久。” 她点头,朝着里边走去。白玉仙正要跟上,却被白衣童子拦了下来。 “主人只见王妃娘娘,请留步。” 叶浮珣见白玉仙面色不悦,怕他与白衣童子起争执,只好轻声说道:“王爷,委屈您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白玉仙只好点点头,叶浮珣这才跟着白衣童子进入屋内。 一踏入,她就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再跟着走进大厅,只见中间有个屏风,屏风后面有一个身影。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分明,但依稀可见那人白衣委地,身形修长,只一眼就觉得定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 “你来了。” 毫无起伏的声音飘来,低沉浑厚,温润如玉,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医圣临雪了。 “叶浮珣见过临雪前辈,还请前辈出山,救民于水火。”叶浮珣朝着临雪行了一礼,开门见山的说道。 听见叶浮珣的声音,里头的人好似静默了半晌,随后道:“我已经归隐多年,无心红尘。” 叶浮珣的眼神仿佛透过轻薄的屏风,眼神落在临雪身上:“不知临雪前辈可见过明州的惨状,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临雪前辈既有能力救人,为何不出手?” 里边的人冷笑一声:“说的倒是好听,若非七王爷,不,应该说皇帝微服私访,你会关心八百里远的明州百姓?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皇帝罢了。” 叶浮珣愣了愣,他怎么知道皇上微服私访的事,随即释然笑道:“前辈说的不错,的确有皇上的原因,但我的能力只有这样,若我有前辈的医术,此番亦是义不容辞的。” “但凭你一张嘴说便是。” “前辈既然特意暴露行踪,将我引来此处,想必不会让我空手而归吧,前辈若有吩咐,不如直言,只要晚辈能做到,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浮珣在来时就想清楚了,既然是这位不认识的医圣前辈主动找上她,说明她身上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许是临雪需要的。 临雪也不绕弯子,直说道:“我要你的入梦蝶。” 什么?叶浮珣瞪大双眼,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向临雪。她的入梦蝶是失忆后无意中得来的,除了白玉仙没人知道。这个人分明未曾谋面,怎么会知道她如此深的秘密。 “前辈是从何处得知的?”叶浮珣强颜欢笑。 “你不必知道。” “入梦蝶在我体内,与我息息相关,恐怕无法取出。”叶浮珣并未说谎,不管临雪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将入梦蝶拿给其他人。 “我自有办法取出入梦蝶,只是有可能会牺牲你,即便如此,你也要与我交换条件?” 叶浮珣几乎还不犹豫:“可以,只是请前辈先救明州百姓,瘟疫结束后,我随便前辈如何处置。” 临雪深深的看了叶浮珣一眼:“值得吗?”叶浮珣沉吟道:“任何一个存有良知的人,看到那般场景,恐怕都无法置身事外。” 半晌,一道劲风吹过,一张药方飘落下来,叶浮珣伸出手,药方缓缓落在她手中。她粗略的看了一眼药方,内中的药材与她先前所写倒是相差不大,只不过有几味药作了替换。 叶浮珣心中一动,捧着药方抬起头道:“百草集是前辈所著?” 百草集便是她在天一阁中寻到药方的那本书,里面有不少残缺的页面,也不知是被谁毁坏。 “当年的手稿,顺手丢了,怎么?”这娃娃不担心自己的姓名,反而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作甚? 叶浮珣赶紧摇头:“没,没事。”不愧是医圣!随手扔掉的手稿都能被收录进天一阁。 “还有一事要请求前辈,还请前辈答应!” 临雪若有所思道:“说来听听。” “请前辈将条件交换一事保密,不要告知皇上。” “你对他倒是极上心的。” “皇上是我的夫君,我本该如此。”叶浮珣再次朝临雪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白玉仙还在和白衣童子大眼瞪小眼。 “皇上,我们走吧。”叶浮珣朝着白玉仙扬了扬手里的药方,两人同行离去。白衣童子稚嫩的眉眼皱起,目送着两人离开,默默走进了屋子,绕过屏风。 一个清逸绝伦的男子靠在案台上,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岁月仿佛从未在这个人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风华绝代,十数年过去了,依旧是当年那般模样。 “主人,那个姐姐就是少主吗?”在临雪面前,白衣小童终于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神色。 临雪温雅笑道:“也许,但我还需调查清楚,你不能透露出去。” “白衣明白,那个男人……很强。”白衣擅长轻功,因而能在守卫重重的封县县衙如入无人之境,就连白玉仙都险些没有发现。但论武功,他是绝对比不上白玉仙的。 “方才你没有冲动,很好,若是打起来你的确讨不了好。”临雪给自己斟了一盏茶,老神在在的浅饮着。 回城途中,叶浮珣将与临雪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但省略了入梦蝶一事。 “我欠前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玉仙皱眉。 叶浮珣面色淡然的摇了摇头:“前辈没说,只让我们先将瘟疫之事了了再说。” 回到封县之后,叶浮珣第一时间将药方拿给侍卫去搜集药材,煎药,发放给病人,忙里忙外。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迎刃而解 索性结果并没有让她失望,原本病重等死的乡民服下药物后,皮肤的腐烂程度就变低了,发烧的症状也有所减轻。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众人又惊又喜,死气沉沉的封县总算又出现了一丝希冀。 得到了临雪的药方,这瘟疫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原本资历较高的那几个太医看着叶浮珣的眼神都是两眼放光,仿佛看见了什么宝贝似的。 她的药方起到了效果,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白玉仙立即下令,吩咐临近几个县的病人全数送来封县,方便治疗和隔离。 而在封县,白玉仙也让乡民和侍卫们造了专门用来安置病人的住处,虽然捡漏,但干净是最要紧的。 如今可以对症下药,想来瘟疫是迎刃而解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计划还未开始,就遭受到了阻力,邻县的病人不愿意来封县接受治疗。 所有人都知道,封县是瘟疫的发源地,乃是重灾区,所有人都避之如蛇蝎,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就连封县的百姓都在想方设法的逃出去,更别说别的县的百姓,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进来,对于他们而言,不亚于让他们跳火坑,找死。 说到底,还是这些人不够信任朝廷。 明州的治理一塌糊涂,朝廷也没有及时改正,明州的百姓早已失去了对朝廷的信任,这些鱼肉百姓的狗官,已经存在于他们心中,根深蒂固,这样的形象,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拔除的。 更有甚者,明州境内,有人发出了传言,说是朝廷要把他们集中在封县,一起杀了,赶尽杀绝。 顿时流言四起,人人自危,原本配合治疗的封县乡民都出现了拒绝治疗的例子。 这种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有记载当年的瘟疫,到了无法控制的时候,朝廷只能出动军队,将整座城池封锁起来,舍小求大,虽是情有可原,可对于那城中的百姓,却是无比的绝望与怨恨。 没有人想成为城中的百姓,于是病人和白玉仙手下的士兵便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 叶浮珣赶来之时,一个身上皮肤已经出现红疹开始溃烂的病人,正在与士兵僵持着。 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感染了瘟疫,觉得自己要死了,也要和家人待在一起,绝对不要让朝廷的人集中起来害死。 “我们是要带你们去治病,不是让你们去送死。” 叶浮珣皱着眉,虽然有些恼火,但想到这些乡民没有读过书,眼界有限,容易被一些流言影响判断,还是强迫自己放缓语气。 “我才不信你们,你们这些当官的只知道自己享乐,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可能会把我们的命当一回事!就是想把我们关起来一把火烧了,好让你们安然无恙!” 此时的叶浮珣只想把那个明州知府一把火烧了。若非这些狗官不干人事,他们也不至于连百姓的信任都得不到。 病人的家人们和周遭的邻里也群情激愤,对着士兵们肆意辱骂,宣泄着连日来的愤懑。 那个病人说到激动处,还要冲上来抓叶浮珣,大有与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叶浮珣后退一步,一道黑影挡在叶浮珣身前,白玉仙隔着衣袖抓住病人的手,用力一甩,将病人丢到了士兵那边。 他用了一点力道,那病人虎口生疼,捂着自己的手腕嗷嗷惨叫,蓦然发觉自己已经被士兵包围了。 “带回去。”白玉仙冷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病人接触到白玉仙的眼神,浑身冰冷,吓得一个哆嗦,直喊道:“救命啊——狗官要杀我灭口啦——” 叶浮珣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咻”的一声,一根树枝穿过那病人的发丝,将之斩断,直直钉入病人身后的一棵树桩上。 显然也是白玉仙的手笔,那人终于闭了嘴。 叶浮珣抽了抽嘴角,她还准备了长篇大论,结果白玉仙这厮居然就这么直接了断的解决了事情。 旁边围观的乡民敢怒不敢言,只能躲在一边,以为狗官真要杀了他们,谁知道叶浮珣和白玉仙直接肩并肩离开了。 “尽量减少与人接触,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传染上瘟疫了,最好在家隔离。” 叶浮珣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们面面相觑,纷纷躲回了自己屋子里,不敢再随意出来。 那个病人是封县里有名的败家子,整日里游手好闲,人品不佳,人缘也不大好,众人被挑拨了一番,此时被白玉仙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都清醒了不少,自然不会为了这么个人惹上他们眼里的大官,便都置身事外了。 那个病人骂骂咧咧的,势单力薄,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士兵的对手,只能瞪着眼被士兵拖走了。 “皇上方才好威武。”叶浮珣调笑道。 “这是让他闭嘴最快的办法。”白玉仙不以为然,他自来掌握得好分寸。 叶浮珣深以为然:“对付这种暴民,以暴制暴是最好的办法。” 但总不能每一次都让白玉仙出手吧,士兵们强制执行也不是不行,就怕他们掌握不好分寸,出现一些不可逆转的后果。 毕竟有很大部分不愿意接受治疗的病人是因为恐惧。 叶浮珣冥思苦想,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 “嗯?” 白玉仙见身边的人一惊一乍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看她面上笑吟吟,又放下心来,可谓是大起大落。 “皇上,你帮我个忙。” 叶浮珣挤了挤眼珠子,白玉仙一头雾水。 翌日,一道法令发行到了明州各处。 只要将家中病人送来封县,家属就能领一两银子。 瞬间引起震动,一两银子,足够这些普通人家用半年的,就算不为了治病,只为了钱,也有很多家属为了利益将病人送来封县,原本态度坚决的百姓瞬间就动摇了。 “你真要给他们发银子?”白玉仙将法令发放下去,看着一派安然的叶浮珣道。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啊。”叶浮珣笑着说道,“免费给人治病,还要给人银子,这种好事我没听说过。”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有备而来 白玉仙一听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点头道:“夫人说的很有道理。” 叶浮珣听了摇头笑着走开了。 就这样封县的病患成功被叶浮珣忽悠了,另外几个县的病患也被送来了封县,很快治疗的方案便开始了。 白玉仙这边开始整治明州,搞得那些贪官人人自危。叶浮珣则是跟随太医和药童们忙活在疫情的第一线,看诊煎药喂服,忙的脚不沾地。 然而人手始终不足,这偏僻之地本就没有医者驻足,全凭朝廷派来的这些太医,根本忙不过来。 治疗的速度比不上死人的速度,每天依旧有人死去,尽管比起刚来之时已经好了很多,但太医们依旧是情绪低落起来。 没有什么比看着生命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更加令人难过的事情了。 他们只能尽力去挽救,剩下的,只能叹息。 尸体堆积如山,被集中在一起烧光。 但仍旧有一些人,亲属死去之后,不愿意焚化,而是偷偷埋葬起来,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被传染上了瘟疫。 叶浮珣只好再将这些人送进了隔离区,并且明令禁止带走病死的尸体,一律焚化处理。 如今有了药物治疗,这些刚被感染的人,倒是能够很快恢复健康。 然而人手不足,他们带来的药物也有限,病人每日都在增加,不少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拖到了重症之时,也等不来治疗的药物。 在这种时候,分配的不均只会让人产生落差,求生的欲望使得一些人出现了抢药的行为。 太医们整日与病人解除,即便戴着布巾,结束后也会净手,却还是有一部分人无可避免的感染上了轻症。 他们大多年纪较大,身体抵抗力不如年轻人,一位年长的徐太医,殚精竭虑,劳累过度加之受了感染,众目睽睽之下病倒了。 药童将太医的药熬好,还未送到太医的住处,便被一个病人拦路抢了下来。 叶浮珣让侍卫拦住那病人,怒视道:“你做什么?” 那病人见侍卫要过来,赶紧将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药一口灌入,一饮而尽。 “你的病情都这么重了,这碗药的剂量对你没用!”叶浮珣深吸口气,让药童再去煎一碗药,看向那个病人,竭力平复心情。 药方并没有确切的剂量,而是根据患者的病情酌情增减,否则并无作用,这才需要太医们诊断再确定剂量煎药。 面前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手背上都布满了红疹,面色苍白,显然病情很重。 中年病人梗着脖子,像是豁出去了:“总比没有好,我得病这么久了都没有拿到药,凭什么他刚得病就给药喝了。” “这是给徐太医的药,徐太医是救你们的人,不救他怎么救你们。” “你都说他是救我们了,把他的药给我,也是救我!”中年病人有些惧怕叶浮珣身后的侍卫,将手里的碗一抛转身拔腿就跑了。 侍卫见状,正要去追,被叶浮珣拦了下来。 “罢了……” 叶浮珣面露疲惫之色,捏了捏眉心,叹道:“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了,去帮忙一同煎药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半晌才道:“王妃,咱们带来的药物已经没多少了,咱们去了也没药可以煎。” “明州没有药材储备吗?也没了么?”叶浮珣纳闷,将何御宗唤了来询问了一番。 闻言,何御宗也面露难色:“王妃娘娘,我们这些天便是为了收购药材一事焦头烂额,明州各个地方的药材铺都查遍了没有药物储备,也是奇怪。 咱们带来的药材不少,之前一直都没有收购过,据说是前些日子被人高价收走了,却不知是谁,下官还在查。” “现在还剩多少。” 叶浮珣万万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人搞幺蛾子。 “太医们说,只够用两日的,还有不少轻症患者无法医治。”何御宗如实道来。 “既然明州没有,那就去其他地方收购,此事交给我,我今日就出发,你们继续调查,将此事告知皇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发国难财。” 叶浮珣知晓事情眼中,也没有多加耽搁,清点了几个白玉仙留给她的侍卫,就轻装简行的出发了。 “昌州富庶,药材储备应当不少,我们去昌州。”叶浮珣与何御宗交代一番,马不停蹄的往昌州而去。 先前与医圣临雪的碰面之地,便是昌州。 当地的繁荣鼎盛与明州的死气沉沉,可谓是一片天一片地。 陆明行事周全,叶浮珣便让陆明现行前往昌州打探一番。没成想一行人方才抵达昌州,便得到了一个商人大肆出售药材的消息。 而昌州的不少药店,相关药材都被收购一空,换句话说,如今只有那个商人手里能收到药材。 “这摆明了就是想从我们手里大赚一笔!”陆明将消息交代给叶浮珣,愤愤然道。 叶浮珣思忖着,他从徐征那儿狠狠敲了一笔,手里边有不少银子,若是收购那些药材倒是绰绰有余,只不过显然被人当成肥羊宰了一笔。 “陆明,查一查那个人的身份。” “王妃的意思是?”陆明有些发愁。 王妃的银子,也是皇上的银子,当然得心疼。 “我们出来的这么高调,又是为朝廷办事,平常药材铺知道我们要收药材,都只敢往低了说,偏偏这个商人知道我们缺药材,还要将药材全数收走,明显就是针对我们,有备而来。” 这个人是哪里来的底气。 士农工商,商人最末,地位最次,他们怎么敢惹得起官家?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还有,联系那人,我要和他当面谈谈。” 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叶浮珣此行不论如何都要将那批救命的药材得到手! 陆明此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领命而去。 喜悦楼里,白衣童子走入正堂,“主人,叶浮珣也来昌州了。” “她来昌州做什么?”临雪疑惑的问道。 白衣童子将自己在客栈中无意间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好像是药材不够,王妃是来昌州收购药材的,但是昌州所以药材已被宋家收购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心怀不轨 这宋家是昌州实力雄厚的商人世家。 “主人,我们要出手帮王妃吗,宋家那个掌权人,不是什么好人。”白衣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蹙眉道。 临雪挥了挥手:“无碍,这点小事,难不倒她,何况还有白玉仙。” “白玉仙并未同行。” 临雪一窒,片刻道:“你暗中跟着,随机应变,如非必要不可露面。” “是。” 白衣退了下去,心道主人果然还是很关心那个女人的。 却说这边,叶浮珣整顿了一番,便前往宋府。 她来的匆忙,自然排场一类没有讲究,只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 面容姣好,身形优雅,一路行来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只是叶浮珣身后的侍卫面色冷硬如铁,形成了一股气场将叶浮珣周围包裹起来,令人不敢接近。 行至宋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候在门口,见了叶浮珣殷勤的上前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你家主子呢?”叶浮珣皱眉,这宋家果真有恃无恐,她堂堂七王妃到访,居然只让一个管家就来打发了。 “主子在外谈生意,知道王妃要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特意吩咐小人带王妃去正厅稍后。” 叶浮珣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随着管家抵达正堂。 这边管家倒是没有敷衍她,上了最好的茶水,只是宋家那家主迟迟未到。 叶浮珣几乎已经等不下去,忽然见到一个华服男子摇着扇子走进正厅,一眼见着叶浮珣,两只眼睛都直愣愣的,仿佛见了什么珍宝美玉一般:“听说家里来了个美人,果然如此。小美人,你来我家做什么呢?” 华服男子眼巴巴的凑过来,就要靠近叶浮珣。 陆明哪里敢让这种看起来就心怀不轨的不明人士接近王妃,面色一冷,边上的几个侍卫瞬间就上前将华服男子制住。 “哎哟哎哟,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可是我家!” 那华服男子瞬间怂了,大声惊叫,面露恐惧。 管家闻声进来,见了这场景大呼小叫:“少爷,王妃娘娘恕罪,少爷不知王妃娘娘身份,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娘娘看在少爷年纪不大的份上,放过少爷一回。” “王妃?这是王妃?”宋家少爷闻言,也露出了几分惧意,想起自己方才居然想着调戏这个女人,顿时萎了下来。 叶浮珣看了眼这宋家公子,又看了眼有些仓惶的管家,忽然笑道:“原来是贵府公子,正好本宫要找宋老爷,我看宋公子闲来也是无事,和本宫一同等候吧。” 随后,叶浮珣示意侍卫们将宋公子押到一旁,把嘴巴堵上不让他说话,却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她噙着笑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管家身上,却让管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这位管家,本宫的耐心有限,希望你主子能快些。” 果然还是这招有用,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穿着镶金缎袍的宋府老爷便匆忙进了正厅,见着宋家公子被堵住嘴瞪大眼不知想说什么的模样。 只见宋家公子面色有一瞬的狰狞,很快恢复了正常,朝着叶浮珣行礼道:“草民见过王妃娘娘,不知犬子做错了什么事,让王妃娘娘将人扣了下来。” 叶浮珣笑道:“他对本宫不敬,但贵府管家说宋公子年龄尚小,本宫见他的确年轻,看起来就比本宫年长几岁而已,没有接受过家教也是情有可原,便擅自做主将人留了下来,等宋老爷亲自管教。” 这含枪带棒的一段话让宋府老爷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妃娘娘教训的是,草民一定好生教训一番这不孝子!” 叶浮珣懒得与他绕弯子,挥了挥手:“罢了,本宫找你是另有要事,听说宋老爷占得先机,将昌州、明州两地的药材收购一空,不知宋老爷是要作何用?” 宋府老爷嘿嘿一笑:“王妃也知道,咱们商人嘛,赚的就是差价,低价购入高价售出,乃是生财之道,王妃如果需要,草民的库存可以对王妃开放,您需要的定能凑齐,只是价格嘛……您能出得起什么样的价格?” 叶浮珣微微一笑:“我可以给你十万两白银。” 宋府老爷瞪大了眼,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王妃居然如此好说话。他还没有狮子大张口,就出了这么一个天价。 这可是十万两白银,已经是市场价的好几倍了好嘛?陆明都被这价格震了一下,瞪大着眼看向叶浮珣:“王妃……” 他们王府好像也不是很有钱,十万两白银真的能拿出来吗?就算加上官银也不太够吧……等等官银是这么用的吗? “王妃豪爽,只是这么大一笔生意,是要将我们宋家掏空啊。”宋府老爷从商多年,自然不是平常小子能比的,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看起来年轻漂亮的王妃并非什么单纯善良之辈。 “自然,本宫是有条件的。”叶浮珣浅浅笑道。 宋府老爷额头青筋跳动,这么多银子即便是他也无法淡然处之:“王妃但说无妨。” “我要宋府囤下的所有药材,还有你们出人,与我们一同平定瘟疫,安置明州的病患,包括照顾和治疗病人,待瘟疫平定之后,十万两白银双手奉上。” 叶浮珣轻笑,“想必以宋老爷的人脉,极其这么多人并不难。” 宋府老爷抽了抽嘴角:“人倒是有这么多,只是明州瘟疫横行,王妃还要求要深入其中,恐怕难以响应……” “这就得看宋老爷的本事了,若是宋老爷同意我的要求,交易便成功,本宫可以先付一万两定金。” 宋府老爷也很难抉择,但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还是答应了下来。 出了宋家大门,叶浮珣马上吩咐陆明:“陆明,暗中调查一下宋府。” 明州,李都把下人遣去,关上房门,只见一道黑影瞬间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 身为明州知府的李都,居然对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态度恭敬。 “事情办得如何?”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不敢置信 黑影声音低沉,像是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一分不漏。 “已经在明州外将运送物资的官员拦下,药材转交给了宋家,听说七王爷已经派人去和宋家谈生意了。” “七王爷已经盯上你了。” 李都面色一白:“怎么可能,我做的很隐蔽,他怎么发现的?” “瘟疫这么容易就消退了,若是让七王爷班师回朝,你肯定要被治罪,再无翻身之地。” “大人的意思是?让七王爷留在明州?” 李都心神一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莫非是让他去暗害白玉仙? 整个明州都是他的地盘,若是真要杀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是忌惮七王爷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位贵人居然一点也不怕七王爷。 “主子说,你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未落,李都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白芒闪过,黑影手执匕首,呼吸间便靠近了李都,手中匕首径直朝着李都划过。 李都瞪大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道身影挡在李都身前,一阵不由分说的力道落在李都身上,将人击飞出去,直直撞翻了一旁的桌凳,却让他死里逃生。 而原本李都位置的,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男子,一身玄衣委地,眉宇间闪过一丝寒芒。他抬起手,五指并拢成掌,劈在面前黑影的手腕上。 这是一个大胆的出招,黑影可以刺中白玉仙,但白玉仙不一定会死,但黑影绝对会死。 于是黑影当机立断的收回了招式,反身一个旋转,后撤一段距离。 “阁下翻脸不认人的手段真是令本王叹为观止。” 白玉仙看向对面的黑影,只露出了一双冷漠的眼睛,好似没有感情一般。 这是死士,黑影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一旁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李都,手中匕首朝着他丢了出去。 白玉仙随手拿起一旁的青铜摆件,随手一扔,摆件与匕首在空中相遇,擦出火花,下一刻被摆件的力道同时朝着另一个方向落下。 “是你自己死还是让本王送你死。” 白玉仙身形一闪,挡在李都身前,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正正看着对面的死士。 身为死士,任务失败便是一个死字,白玉仙并不抱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李都就不一样了,他贪生怕死,有欲望,又身居高位。若是让李都死在了这人手中,恐怕线索就会断开。 黑影自知不是白玉仙对手,却还是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凝眉剑指白玉仙。 “倒是有几分胆识。” 李都房里供着一把剑,看着有些年头,能让他摆在屋里的,自然是一把宝剑。 白玉仙不作他想,当机立断将长剑拔出,两人身形诡谲难测,即便在这狭小的屋里都能够变化万千。 白玉仙将李都周围的空间防守的严丝合缝,不让黑影有一丝近身的机会。 偏生李都清醒过来,刀光剑影便在眼前,吓得一个哆嗦,想起方才黑影要杀他的事情,此刻已经无暇思考白玉仙为何要救他,唯一的想法便是速速逃离此地。 于是李都赶紧捡起掉在一旁的剑鞘护身,抱着剑鞘朝着门口偷偷离去。 时刻关注着李都的两人自然发现了此事,黑影眸光一闪,瞬间脱离了白玉仙的攻击范围,提着软剑朝着李都逼命而去。 蠢货!白玉仙心中烦躁,若非时机不对他都要大骂一声,饶是他身心再快也难以在这种情况下安然救下李都。 然而他十足冷静,当机立断将内力灌入剑中,将剑抛射而出,眨眼间便掠过了黑影,直直刺入李都肩膀,强劲的力道将人带离,整个人被钉在门上。 如此一来偏离了原本的方向,让黑影扑了个空,也让白玉仙得以追上黑影。 内力凝聚于掌心,白玉仙逐渐失了耐性,未免夜长梦多,一掌直接击中黑影背部。 “噗——” 黑影一口鲜血喷出,闷哼一声,眼中光华消失,呼吸渐弱,闷声倒地。 白玉仙安然落地,李都的肩膀被刺穿,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整个人被钉在门上动弹不得,片刻就晕了过去。 白玉仙将长剑拔出,剑刃锋利,吹毛即断,刺入木门的切口光滑如镜,血液从剑刃上滴下,丝毫不沾血。 倒是一把好剑,只可惜便宜了这么个人。 白玉仙毫无负担的将剑收下,唤来下属将两具尸体一同带回封县,包括李都房中寻到的一些来不及销毁的书信。 叶浮珣休息了一日,宋府的效率很高,在第二日药材即将告罄的时候将人手和药材一并送了来。 太医们顿时如见救星,精神振奋,不少病人家属都自愿加入照顾病患的行列,他们没法帮人诊治配药,但煎药和喂服并不难做好,太医们的负担又减轻了不少。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唯有跟着叶浮珣一同去昌州与宋家谈生意的陆明在担心,王妃欠了这么大一笔债,该怎么和皇上说呢? 他几次欲言又止,可叶浮珣没有丝毫担忧的模样,只做着自己的事,偶尔还能和轻症病人谈笑,一派安然。 就在陆明纠结万分的时候,白玉仙回来了。 还带回来了两具尸体,准确的说是一具,另一个是生死未明的明州知府李都。 叶浮珣回到县衙,看到白玉仙正在派太医给李都医治。 从白玉仙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觉得就不该救这种狗官。 白玉仙随口对太医说道:“留下他条命就行了,不要浪费上好的药材。” “你找到证据了吗?”叶浮珣问道。 白玉仙拿出匣子,里头都是李都贪污的罪证。 “这是李都贪污的信件,他里面提到过一个贵人,会提拔他们离开这个穷山恶水之地,但没有明说。” 此地穷山恶水,多半本就和这些狗官脱不开关系,他们不想着改变,反而处心积虑离开此地。 叶浮珣粗略的翻了几个信件,眉头蹙的愈深。 “和京城的人有关?”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稳住了局面 能给他这么大的自信,背后之人的身份定然十分有说服力,否则李都能坐到明州知府这个位置,不然没那么好忽悠。 除去实力的因素,这也是个老狐狸。 “应当如此,你去了宋家?”白玉仙话锋一转,道。 叶浮珣点点头:“这个宋家也很奇怪,分明是商贾之家,却对我没有丝毫的敬意,也不知是哪来的自信。” “宋家和李都有勾结。” 白玉仙将自己先前从李都和黑影交谈时听到的内容尽数告知叶浮珣,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一定会留下证据的。” 都已经查到这儿了,线索却不足,或许李都醒来能够知道一些东西,但不知这个老狐狸会动什么手脚,若是存了坏心误导他们又是一番折腾。 叶浮珣思索一番,道:“让我来吧。” “你来?”白玉仙一时间没有理解叶浮珣的意思。 叶浮珣微微一笑,伸出葱白玉指展现在白玉仙面前,心念微动,淡淡的蓝色光点朝着叶浮珣指尖凝聚,一只淡蓝色的蝴蝶虚影展翅而非,绚丽无比。 白玉仙的黑瞳中倒映着荧光,动容道:“这就是梦蝶?” “对,有了它我可以直接看到李都的秘密。”叶浮珣有些紧张,虽然白玉仙知道她会用蛊术,但入梦蝶是她最大的底牌之一,从未在人前用过,只有白玉仙一人知道。 “这也是蛊术么?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反噬之类的。” 这等神奇之法白玉仙从未听过,未免有些逆天,第一反应并非是叶浮珣的隐瞒,而是担心对叶浮珣的影响。 叶浮珣心中瞬间便暖融融的:“无碍,它现在是我的本命蛊。” 太医功成身退,不必将药物哪怕一点浪费在这个狗官身上,太医是喜笑颜开的。 在白玉仙的目光下,叶浮珣召出入梦蝶,点在李都的眉心之处。 一幕幕景象如走马灯似的从叶浮珣脑海中闪过。 半晌,叶浮珣面色逐渐难看,她缓缓睁开眼,松开手指,蓝色的光芒散去。 白玉仙见她面色苍白,还以为是蛊术反噬,上前扶住叶浮珣:“你没事吧。” 叶浮珣勉强笑了一下,她早该想到的。 “是白逸童。” 她连逸王爷都懒得叫了,谁知白玉仙面上并无多少惊讶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又给叶浮珣斟了一杯茶。 “休息一下。” “你不惊讶吗?他怎么能拿百姓的安危来当害你的筹码。” 叶浮珣讶异道,却还是乖巧的接过茶水。 “能做到此事的人并不多,他是其中之一,而且嫌疑最大。”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叶浮珣瞪了白玉仙一眼。 白玉仙眼神一闪:“没有证据,而且你……” 这个呆子……叶浮珣几乎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圈打在白玉仙肩膀上:“我说过了,我与他再无关系,你怎么就不信。” 她几乎对白玉仙再无保留了,可白玉仙依旧不放心她 想到此处,叶浮珣眼眶微红,却不是生白玉仙的气,只是气自己以前为何这么蠢。 白玉仙见叶浮珣这幅模样,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又不知要怎么做才好。 “本王只是不敢信……” 叶浮珣的拳头还落在他的胸口,于他而言只是与被猫挠了一般,半点痛感都没有,反而心里痒痒的。 白玉仙心念一动,豁出去了,大手一揽,将叶浮珣带入怀中。 “本王到现在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白玉仙的薄唇贴在叶浮珣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道。 叶浮珣嗤笑一声:“笨蛋。” “王妃——” 陆明照常进来,方才落地便急匆匆的叫了一句,没成想一抬头就看见抱在一起腻歪的两个人。 瞬间陆明感觉自己被千军万马踩踏而过,一阵不真实的感觉充斥脑海。 这是他们冷面无心的皇上?为什么笑得和傻子似的。 骤然被打断,原本有些旖旎的气氛瞬间消失,两人像是如梦初醒,即刻分开,叶浮珣坐在座椅上,咳了咳。 白玉仙则是恢复了原本冷漠的脸色,只是衣衫有些乱了,眼里似乎带着凌厉的刀意,盯着陆明,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 “皇上。” 陆明眼睛都看直了,不知为何心虚的撇开了眼神,不敢看皇上,他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叶浮珣扶额道:“怎么了?” 陆明从怀中取出了一把钥匙:“这是宋家金库的钥匙,属下在里面发现了逸王爷的东西,还有一些和明州知府往来的书信,王妃可要过目?” 叶浮珣伸手接过又将东西递给白玉仙:“恐怕这些对他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白玉仙思索道:“办法倒是有……” 如今白逸童人在京城,却隔着十万八千里能够控制明州和昌州的官员,这些官员对白逸童的忠心并不比对白玉仙的差,便是白逸童最大的罪过。 “此事我来处理,你专心瘟疫之事。”白玉仙整理了一番后,对叶浮珣道。 此时病患已经集合的差不多,轻症患者多已经痊愈,只剩下一些重症患者需要静养,其实已经没有叶浮珣什么事情了,这些交给底下人做便可,大局已定,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瘟疫的事情,便是明州本身了。 经历了瘟疫,明州几乎变成了一片荒芜,当地的官员几乎都被白玉仙一窝端了,更没人管事,整个明州几乎是一团乱。 白玉仙带来的人几乎都是针对瘟疫的,能够处理政事的人几乎没有,好在明州还是有几个正常的官员,只不过先前被李都一伙人打压。 如今这些贪官污吏落马,白玉仙便将这些人提拔上来,勉强算是稳住了局面。 在新的官员挑选好且抵达明州之前,明州便是白玉仙负责,但民间和官员之间的问题依旧很多。 明州官员在李都这些人常年压迫之下,都养成了不作为和懈怠的不良习性,骤然被提拔上来,依旧是难当大任,这就导致无论大小事都得白玉仙解决,忙的昏天地暗。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百思不得其解 叶浮珣虽然有心帮忙,可她是女眷,同行到此本就备受争议,若是插手政事,恐怕更会引起动乱。 最后便是百姓的生计,这才是头等大事。 如今整个明州百废待兴,遍地焦土,想要恢复正常,自然少不得一番规划。 宋府老爷找上门来,叶浮珣直接将他们串通的证据备份拿了出来,加之县衙里的侍卫团团围住,宋府老爷吓得魂飞天外,完全将自己来要债的心思抛到脑后。 叶浮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人,扣押朝廷物资一事便是死罪,何况白玉仙手里还握着此人跟明州官府暗通款曲得了不少利的证据,断然不可能让人回去。 宋家人锒铛入狱,但宋府老爷忽悠来帮忙赈灾的大夫是无辜的,叶浮珣给他们算了工钱,一点没少的付了。 发完工钱回县衙的路上,开始吹起了冷风,呼啸而过,天气变得阴沉,乌云沉甸甸的,酝酿着雷光。 “要下雨了。” 叶浮珣喃喃道,她这会出行乘了马车,此时掀开了帘子,寒风将她的发丝吹起,眼神迷离,不知想到了什么。 车前赶车的是王府中的侍卫无辛,陆明不在,便由无辛保护叶浮珣,他赶着车,突然看到前边出现一道影子,赶紧停了马车。 好在马车行驶的不快,叶浮珣只是晃了晃身子,掀开了车帘问道:“怎么了?” 无辛指了指前边团成一团的不明物体:“叶大人,那儿好像有个人。” 闻言,叶浮珣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蜷缩在一旁无人小摊的角落处,脏乱的衣服上还有几分斑驳的血迹,仔细看去,衣裳虽然布满灰尘,料子却是极好的,不像个普通人家。 叶浮珣微微蹙眉,让无辛将人翻过来,毫无动静,她俯下身子探了鼻息,倒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是活的。” 这人脸上沾满脏污,看不清面容,方才离得远没察觉到,如今凑近便是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受了伤,透过碎裂的衣裳,能看到里头的肌肉算是精壮,还是个习武之人。 叶浮珣将手放在这人手腕处,略微把了脉,内伤十分严重,还发着高烧,若是不管不顾,保不齐就死了。 “将人抬上来吧,带回县衙。”叶浮珣吩咐道,随后回了马车。 由于叶浮珣经常照料病患,马车上时常是备着疗伤用具,马车不宽敞,大多都让这人占了,叶浮珣便半跪在地毯上,给这人处理了一番伤口。 将衣服掀开,叶浮珣才看清这人伤的有多重,骨折,刀伤,甚至发炎,无怪乎会发热到神志不清,不过这些伤口都没有在要害之处,这人才能活到现在。 回到县衙,叶浮珣让无辛打下手,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将人包扎好,此时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不过擦洗身子还是让无辛来做。 这人身上除了发炎的伤口,还有不少旧伤疤,想来是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说不准还是个打仗的士兵,就是不知为何会流落到明州。 虽说明州已经属于陆国的边境之地,但再远一些的益州才是真正的边境,近期也没有战事发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无辛将人整理完毕后,叶浮珣发觉此人样貌竟然挺俊秀,虽然脸上还有几道伤疤,但不难祛除,加上这人底子好,不会留下病根。 叶浮珣心里总有一种这个人很眼熟的感觉,但是她又没见过他。 累了一天了,叶浮珣把人交给无辛,便回房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那人醒过来了,但是一直不说话,只是沉默。 无辛怕他再出什么事,赶紧把王妃喊了来。 叶浮珣给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隔了一段距离看着发呆的男子,看这人神色像是傻了,轻声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那人想了很久,摇了摇头,眼神怔愣。 叶浮珣无言,顿了顿道:“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但总要有个名字才行。” 她想了想,随口道:“就叫你无言吧,等你想起来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无言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 叶浮珣托着下巴,看这人一脸茫然,多半是失忆了。 若是真要治好倒也不难,用入梦蝶便可,只是对于失忆之人,贸然用入梦蝶可能会对人造成伤害,索性叶浮珣也没有真的想要追根究底,反正如今也不差这么个吃饭的人,便先留着查看一番。 从无言的屋里出来,无辛看着王妃的脸色,见她心情不错,才小声道:“叶大人,您贸然捡了个陌生男子回来,要告诉皇上吗?属下怕皇上不高兴。” 叶浮珣瞥了无辛一眼:“你应该已经告诉皇上了吧,你是皇上的侍卫,又不是我的侍卫,自然该替他着想的。” 无辛:叶大人真乃神机妙算。 “皇上过几日便回来。” “回来便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叶浮珣耸了耸肩,对于这种事白玉仙总是紧张的很,不过若是白玉仙见了此人,说不准能有线索。 无言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加上叶浮珣不吝惜药材,不过两日便能走能跳,叶浮珣看他应当是撞坏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就连说话做事都有些木讷。 但这人长相儒雅清贵,不说话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正经说话的时候也能看出谈吐不凡,显然身份不一般。 叶浮珣见他身手也不错,与无辛能堪堪打成个平手,无辛十分挫败,她看了叫好,干脆让无言来当自己的护卫。 她对他有恩,无言虽然记不得往事,但骨子里的教养令他有恩必报,欣然同意了。 晚间叶浮珣刚躺下,窗户那边传来声响,她还想着该不会又是白衣小童,这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县衙居然随便一个人都能翻窗了,正翻身起来看是谁,便被人从后边捂住了眼睛,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叶浮珣。 “皇上,有门不走非要翻窗,哪儿养成的坏习惯。” 她瞬间便安心了下来,没好气的拍了拍捂住自己眼睛的一只大手,嗔怪道。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自告奋勇 白玉仙没想到叶浮珣居然能这么轻易认出他来,问着叶浮珣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便是昼夜不眠的长途跋涉也精神抖擞了起来。 “没想到阿珣对朕这么熟悉。” 白玉仙松开了叶浮珣,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 叶浮珣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身上这人不知多久没整理过自己,下巴长出了胡茬,戳着她的脖子好不舒服,便推了推白玉仙道:“你不是过两日才回来吗?明州的事务解决了?” 白玉仙摇了摇头,起身在叶浮珣对面好整以暇坐了下来:“嗯,朕还要选拔官员,明日会发下公文找有能之士,其他地方的人也会过来,我还得去各地看看情况,残存下来的那些官员……” 白玉仙没有明说,叶浮珣却是明白。 先前这些官员被李都他们打压,却不代表他们是好官,没有证据但眼见为实,白玉仙各地查探一番,若是不合格……下场自然不会好。 如今就是需要这样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辛苦了。” 看白玉仙眼皮下一片乌青,说不心疼是假的,叶浮珣想帮忙但政事上的事情她能做的有限,若是有人能帮助白玉仙就好了。 白玉仙叹了口气,靠着叶浮珣的腿躺了下来:“既然阿珣心疼朕,就让朕好好休息一晚上。” 叶浮珣倒是不排斥,反而温和的抚着白玉仙的额头,正想说什么,突然窗户又传来一阵声响。 白玉仙瞬间浑身紧绷,起身往外看去。 只见无言翻过窗子,眼神锐利的扫过房间,看见床上的两人,定了神。 叶浮珣瞪大了眼:“无言?” 谁知白玉仙也愣住了:“赵衍?” 无言看了眼白玉仙,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听见白玉仙口中说的名字后,神色诡异的皱起了眉头,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楚,捂住自己的脑袋,“嗙”的一下倒了下来。 叶浮珣赶紧下床将人扶起来,这动静也惊动了外边的无辛,他是知晓皇上回来了的,便没有多加注意屋里的情况,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见状赶紧为这位无言兄弟心里点了一炷香。 先前陆明就是撞破了皇上和王妃亲密,被皇上打发去送信,到现在还没回来。 不过这回白玉仙倒没有想太多,让陆明将人抬到床上,叶浮珣把了脉,并无性命之忧,只是骤然受了刺激,外界之人并不能帮到他。 叶浮珣看向白玉仙,想起方才白玉仙说的那个名字,也很熟悉,又看着无言的脸,她实在是想不起来。 “赵衍是谁?”她问道。 白玉仙朝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无言努了努嘴:“就是他。” 叶浮珣有些惊奇:“你认识无言?” “他不是无言。”白玉仙摇了摇头,道,“他是淮南王世子赵衍。” 叶浮珣听闻一下就震惊了,淮南王的封地在离明州不远的益州,没想到这样的人物,竟然让自己在路边捡来了。 她看了眼昏迷的赵衍,轻声说道:“他还能想起来吗?” 白玉仙说道:“看来是益州出了什么事,可是朕没有听到任何人上报。” “皇上和世子很熟?” “幼时赵衍在宫里长大,就住在母后宫里,后来随着淮南王一同平反,就一直留在益州,没有回过京城了。” 白玉仙没有说的事情是,白玲儿这么多年从未对哪家男子生出过青睐之意,便是自小就在心中记住了一个人。 赵衍也是从小与他一同在太学接受教导,文韬武略不在话下,若是他能恢复记忆,对于明州的恢复能帮上大忙。 原定次日便离开的白玉仙留了下来,等赵衍醒来,却并未恢复所有记忆,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倒是认出了白玉仙。 “皇上,别来无恙。” 赵衍勉强笑道,此时终于有几分世子的模样,不再以下人自居。 白玉仙一番询问,赵衍终究想不起来,但益州如今并未发生什么足以动荡时局的大事,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之地,如此一来,迫在眉睫的便只有明州的民生大事了。 知晓白玉仙一行人在明州的原因后,赵衍便自告奋勇帮助白玉仙一同处理事务,有了赵衍的帮助,白玉仙轻松了不少。 白玉仙和赵衍在外忙碌,叶浮珣也没闲着,瘟疫之事已经到了尾声,虽然还是有来不及救援的病患死去,但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乡民的性命已经得到了保障,可生计却还远远不够。 先前是靠着朝廷出资施粥,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还是得让乡民们恢复劳作。 叶浮珣查探了一番,能够耕种的土地多半是富户所有,普通乡民们拥有的土地少之又少,耕种周期又太长,养活自己一家人都是问题。 加上人们百废待兴,病患虽然脱离了瘟疫,身体还是虚弱的很,短时间内难以劳作,最为明显的就是街上的乞丐变多了不少。 先前属于那些贪官污吏和贪赃枉法的商户手里的田地都被朝廷收走,白玉仙还未处理,叶浮珣便分派当地驻军去统计户籍,给百姓们分发了一部分用以耕种。 至于税收,经过皇上的同意,明州地界一年之内免税,这一点让百姓们好受了很多。 至于那些手里有不少富饶田地的富户自然不可能是自己耕种,乡民们也不愿去租田,叶浮珣便下令富户们收租不得超过两成的收成,看起来不多但对于这些富户来说其实已经是绰绰有余,而对乡民也优惠的多。 如此一来折损了富户的利益,许多人自然不愿意。叶浮珣直接让无辛将闹得最凶狠的几个揍了一顿,还有人意图对叶浮珣不轨的,直接杀了,震慑了不少富户,也就不敢说什么,都照着叶浮珣的令旨来做。 流落的乞丐大多无家可归,若是不加以管制便会成为流民。原先用以安置瘟疫病患的住所已经空了下来,叶浮珣便让人将地方清理干净,用来安置乞丐。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完美无瑕 剩余的一些朝廷田地也不能慌着,便让这些乞丐里头四肢健全的人去耕种,得了收成自然有他们的份例,至于其中的女人和孩童,倒是另一个大问题了。 白玉仙和赵衍两人将明州的官员清洗了一通,总算能勉强运转起来。 然而皇城里,却是一片暗潮汹涌。 陆明带回来密报,太妃在宫中遇刺,查出是南国之人。 南国使臣刚走不久,就闹出这种事情来,且不论是不是谁暗害的,作为南国公主的宁若就不会好过。 说得好听是和亲,嫁给了白逸童,难听点就是南国留在陆国的质子,一旦出了事,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宁若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 事情一出来,宁若就被软禁起来,白逸童方寸大乱,他虽然有几分心思,却着实不敢真的对太妃下手,毕竟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白玉仙将手里的证据暗中送到了刑部,加之瘟疫一事传到京城,人心惶惶,白玉仙暗中派人在京中流传一些传言,明州毗邻与南国相隔的益州,南国使臣离开陆国便会经过明州。 事情巧就巧在第一个病患出现的时机,推算过来刚好是南国使臣离开明州之时。 这事或许是巧合,但被有心之人利用,便不再是巧合了。 后来又爆出太妃被南国刺客刺杀之事,更加证明了这个捕风捉影的传言。 南国意图对陆国不轨,在明州投放瘟疫,致使南国损失惨重,而南国公主图谋不轨,意图谋害皇上。 逸王爷谋朝篡位,与南国达成交易,待白玉仙一死,他便是唯一能够继承皇位之人,届时母仪天下的,便是南国公主,宁若。 这推论细看漏洞重重,但对于百姓来说,确实是最能接受的。 瞬间传言四起,更有一些读书人传出一些诗词,被市井中人传送,大意是逸王爷有违天道,天理难容。 白玉仙自然不是一无所知,他心里也有数,但皇后那边并非吃素,有她在这些事情还不足以让他舍下心来动白逸童,便只是下令将白逸童禁足于府中反省。 白玉仙远在明州,对于京城之事却是运筹帷幄。 待白逸童与朝中各官员往来私通的书信摆在文武百官面前时,皇后终于沉不住气了。 除去这些偏远地界的官员,朝中四品以上的大官居然都在白逸童的暗箱操作之下被换了个七七八八,明面上是忠于皇帝,可私底下…… “朕很好,倒是世子你为何如此落魄,可是益州生了什么变故?”白玉仙直接问道。 赵衍摇摇头,显然还没记起来这些事。 随后赵衍问道:“公主可好?” “她好得很,你记得公主?”白玉仙看着赵衍揶揄道。 赵衍刚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随后又挠着头说要出去走一会。 “她和玲儿妹妹……” 白玉仙知道叶浮珣想问什么,于是说道:“赵衍幼时被母后养在宫里,与朕和皇妹在宫里,跟皇妹有……青梅竹马之谊。” 叶浮珣满心惊讶,顾不上害羞,瞪大眼道:“竟是如此,怪不得这些年玲儿妹妹从未对哪家男子表现过青睐之意,原来是心有所属,只是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事?” 白玉仙将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口中,皱了皱眉:“我也不知,淮南王受封之后,世子就和淮南王一同前去益州,除了岁贡再没回过京城。” 他速来不爱甜点,偏生叶浮珣嗜好这口,便好奇心起尝试了一番,果然还是不能接受。 “嗳,我也从未听玲儿妹妹提起过此人,不过淮南王我倒是记得……世子长的倒和淮南王有几分相似。” “你怎会记得淮南王的样子?” 叶浮珣茫然的眨了眨眼,她记不大清,印象中有这么个人。 见她思索半天也没个所以然,白玉仙放弃了追根究底。 一路上虽然轻松写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不过半个月,队伍便抵达了京城。 去时是这些人,来时完璧归赵,白玉仙将赈灾一事完成的完美无瑕。 不过,多了个赵衍暂且不谈。 他们带着荣耀回去,迎接的排场丝毫不比打了胜仗差,沿途百姓都好奇的围观,白玉仙这个皇帝在他们心中宛如守护神一般,更听说女官叶浮珣妃也同行明州,治好瘟疫的药方便是这位叶大人开出来的。 两人坐在轿子里,纱幔重重,虽然看不分明,却能看见两道挺直着脊背的身影,好像一对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夫妻。 抵达皇宫之时,镇国大将铁盛钧已带领文武百官在宫门口迎接。所有人一路上悠然逍遥,此时倒也不累,就是苦了这些文武百官,天还不亮就上早朝,下了朝就候在此处等待。 阳光正好,太妃和皇后身着礼服,就连白玲儿也跟在太妃身边,满脸的期待。 叶浮珣和赵衍随着白玉仙下了轿子行李,她抬头一眼看见白玲儿,正要朝她挤眉弄眼却发觉白玲儿正看着旁边低头行礼的赵衍愣神。 白玲儿向来是豪爽洒脱,大大咧咧,叶浮珣何曾见过她这般欲语还休的小女儿心思模样,这两人果然有些不对劲。 皇后一身金玄礼服,端的是高贵优雅气度非凡,太后先是和白玉仙寒暄问候了一番,随后又提了一下赵衍,被白玉仙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太后也不追究,只让人好生招待淮南王世子。 皇后含笑说道:“皇上这一去就是几个月,着实是辛苦了,还有叶大人也是劳苦功高,本宫在宫里都听说了好些你们治理的事迹呢。” 话虽是看着白玉仙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叶浮珣听的。 叶浮珣原本打着在白玉仙背后装死的算盘落了空,只得扬起微笑道:“娘娘谬赞,为国为民,不过是阿珣分内之事罢了。” 她此时才看清皇后的模样,见她脸上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却依然难掩眼下一抹乌青,整个人略微显出疲态和憔悴,常人看不出来,叶浮珣眼中这些细节却是明显的很。 想起白逸童的遭遇,叶浮珣心下了然,想来皇后为了白逸童没少费心吧。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人人自危 于是叶浮珣又补了一句:“赈灾之事全靠着皇上了,阿珣不过是略进绵薄之力。” 她谦虚之言,身后的老太医们却看不下去了。这些太医远离朝堂,讲话最是清正,连忙将叶浮珣的功劳大肆宣扬了一番。 皇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叶大人过谦了。” 一旁白玉仙不动声色将一切看在眼里,随后大手一挥道:“好了,都在宫门口杵着做什么呢,回宫罢。” 进了宫摆了宴论功行赏,叶浮珣被赏赐了黄金万两,朝堂上的官衔也提升了一番,叶浮珣对这些懂得不多,黄金万两却是知道的,不免露出隐晦的喜色,面上依旧保持着天衣无缝的端庄。 这点暗色让一直暗中关注着叶浮珣的白玉仙看去了,嘴角也勾起了几分笑意。 然后从龙椅上走到叶浮珣跟前,小声说道:“叶大人对朕的赏赐可还满意?” 白玉仙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浮珣霎时大脑一面空白,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麻木的举起一杯茶挡在面前遮住神色,嘴角却忍不住掀起微笑。 宴会散去,太妃将白玉仙找了来,皇后自然不会去找叶浮珣晦气,自顾自回宫了。 于是赵衍和叶浮珣便去了白玲儿殿里等候白玉仙。 方才人多眼杂,白玲儿不方便与叶浮珣打招呼,此时回到了自己殿中,这才表现出挂念来,牵着叶浮珣的手诉着衷肠。 “你可知你们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好在赶在年关前回来了,若是在外头过年像什么样子,前些日子明州那边传来一些不大好的消息,可把我吓死了,幸好有惊无险。” 白玲儿的担忧不是假的,她眼眶微红,气氛有些低落。 叶浮珣最见不得这种场面,难不成她还要跟着落下几滴泪来?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心性成熟,实在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她便拍了拍白玲儿的肩膀调笑道:“我回来路上也想着,玲儿妹妹见到我定当惊喜万分,可谁知宫门口某人却压根没看见我一样,眼珠子都不知道粘在哪儿了,一动不动的。” 她说着还不忘向另一侧品茶的赵衍努嘴。 赵衍只能尴尬的咳嗽一声,他被叶浮珣的话吓到了,险些被茶给呛到。 白玲儿瞬间脸颊红晕,瞬间娇羞的说道:“你和皇兄出去一趟怎么学坏了呀。” 叶浮珣让随行的侍卫拿来一个包裹,笑着递给白玲儿:“呐,这是我和皇上给你挑选的礼物。” 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世子结的账。” 白玲儿眼睛一亮:“给我买的?” 叶浮珣眼观鼻鼻观心,正色道:“那是自然。” “算你们还有几分良心。” 见赵衍欲言又止的样子,叶浮珣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在此处多余的存在,便寻了个由头出去了,也没让人跟着,白玲儿一听叶浮珣要走,神色还紧张起来,却也没拦着,叶浮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冬至一过,天气便飞快地严寒起来,明州还不算冷,回到京城才觉着走在路上都凉意透体,叶浮珣禁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衫。 此时的御花园多已凋谢,一片萧瑟,只有那些梅树枝头上长着花苞,想来过了年进了正月便会开了。 叶浮珣抿了下唇,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声响,随后便感觉身子一重,暖和起来。 低头一看,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玄色大氅,扭过头就对上了白玉仙垂着的眸子,心里忍不住泛起涟漪。 “太妃找你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白玲儿的宫殿走去,叶浮珣率先打破了沉默,轻声道。 方才白玉仙眼底仿佛蕴着风暴,显然心情不大好。 白玉仙倒没有隐瞒:太妃说……将三皇弟召回过年……” 此事倒是不出叶浮珣的意料,只是没想到太妃还会特意告知白玉仙一番,是故意警示还是好心提醒?猜不透…… 叶浮珣轻笑:“肯定有皇后的手笔,逸王爷的母家是当朝宰相,无论如何也会护着的,皇上需要让他吃些苦头?” 在明州时候忙着没想起来,回来路上又顾着放松,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在白逸童和他两位爱妻身上都下了蛊…… 白玉仙看叶浮珣笑的一脸狡黠,猜到了几分,却摇了摇头:“不要脏了你的手。” 他自有其他手段,总归不会让白逸童好过的。 两人回到白玲儿宫里,却看见赵衍被白玲儿关在外边,一脸无奈,看见他们二人仿佛见了救星,平日里处理正事时候的口齿伶俐丝毫不见,憋了半晌指了指紧闭的屋门道:“她生气了。” 叶浮珣忍着笑:“世子好大的能耐,玲儿妹妹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 随后白玉仙率先上前,本想敲门,没想到那门一推就开。 看着赵衍诧异的神色,白玉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是你心里的锁。” 赵衍便又沉默了,叶浮珣不知他们的往事,只得跟着白玉仙进了殿,只见白玲儿红着眼眶失魂落魄的坐在贵妃榻上,见了叶浮珣和白玉仙却扬起了红唇。 叶浮珣从未见过白玲儿这幅样子:“玲儿妹妹,是赵衍欺负你了?” 她心里也没底,毕竟赵衍看起来不像是个小人。 白玲儿只摇头:“没事,我是高兴。你们俩还留在我这做什么,还不回去是要在这过夜吗?” 这脸说变就变,全然不见方才模样。 叶浮珣心里狐疑,但白玲儿没说她也不便打听,二人领着赵衍一同回了宫。 还没有安生几天,京中便又生了事。 传闻中京里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只在夜间出现,常用布巾蒙着面,好色成性,不论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嫁作人妇的女子,甚至是一些貌美的男性,只要是有些姿色的,男女不忌,一个也不放过。 原本临近年关,各家都放松下来准备过年,谁曾想闹出这种事,一时间人人自危。 其中不乏一些高官,自然不愿意自家夫人小姐被采花大盗染指,便央着都尉增强防卫。 道理是没错,奈何这采花大盗身手高强,来无影去无踪,从未有人真正见过采花大盗。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百思不得其解 就连那些被采的女子也被蒙住了眼,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上奏了朝廷,事情自然落到了白玉仙身上。 叶浮珣听闻此事,倒是起了几分兴趣,关于采花大盗的传闻,她记忆中倒是有一个……瞬间便来了兴趣,自告奋勇要去同去查案。 白玉仙一听,自然是不乐意,只好又隐瞒身份陪着她一起去查案。 那些被“采花”的女子让白玉仙集中到了一处,并没有声张,她们在一个屋子里面面相觑,却又不好说什么。 见了是叶浮珣推门而入,她们才稍微放松下来。 历经种种,如今叶浮珣在京中女子心目中可谓是神一般的存在,叶浮珣面上带着温和而不张扬的笑容,无意间便抚平了女子们心中的焦灼。 一番询问之下,叶浮珣松了口气。 那采花大盗也不尽然,只是将她们眼睛蒙上,却并未对她们做什么,未出阁的姑娘们都还是完璧之身,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这采花大盗究竟是图什么呢? 白玉仙那头也是同样的结论,叶浮珣想起前世的某个传闻,忽然便生出了几分猜测。 她让陆明放出传言,叶大人最近得了个奇物,自然散发异香,冬日引来蝴蝶,实在是奇景。 这自然是叶浮珣胡诌的,她并未告知白玉仙这般的用意,但白玉仙肯定从陆明那儿得知了叶浮珣的作为,并未多问,只是照着自己的部署围堵采花大盗,严阵以待。 根据这位采花大盗行动的路线,不难猜测……下一个受害者,最后可能的,是叶浮珣住的府邸。 白玉仙忽然有一种吃瓜吃到自家人的荒唐之感。 采花大盗的事还未果,却传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逸王爷白逸童的贪污和勾结各地官员的罪证被揭发,白玉仙下令将白逸童的权力通通收回,并逐放到青州的荒蛮之地。 众人皆知,逸王爷大势已去。 兵败如山倒,短短一个月,原本在京城中只手遮天的逸王爷便成了被发配之人。 而后皇上白玉仙又借着给明州筛选官员一事,又举办了一回科举,将朝中的势力清洗了一番,可谓是时局动荡。 瘟疫一事收尾结束,新换的官员们也在交接,百姓们大多被妥善安置,叶浮珣终于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变好,她的心情却愈发沉重起来。 白玉仙难得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赵衍,和叶浮珣又回了一趟封县。 这天他见叶浮珣在房间里捧着入梦蝶发呆。 “怎么了?” 叶浮珣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赶紧双手合上收回入梦蝶,将额角散落的碎发收拢到耳后,勉强笑道:“没事。” 两人陷入了沉默,半晌,叶浮珣道:“明日我去一趟昌州。” “云渊阁?” 白玉仙瞬间就想起了这事儿,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险些忘了他们还欠着云渊阁一个人情,如今明州瘟疫事了,的确该去履行条件了。 只是不知那个临雪会提什么要求,叶浮珣压下心中的酸楚,轻笑道:“你不是还有一些政务要交接,明日就让陆明陪我去。” 她也不知取出入梦蝶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叶浮珣不由得抿唇,私心里不愿意让白玉仙见到。 白玉仙见叶浮珣神色并无异常,也就没有多想:“万事小心,若是为难便让陆明来通知我。” 昌州,喜悦楼。 叶浮珣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次造访,还是那个熟悉的掌柜,却被告知临雪与白衣童子都在前些日子离开了昌州,不知去向。 关于入梦蝶的事情,也没个说法。 “临雪前辈临走前没有交代什么吗?”叶浮珣瞪大了眼,感到不可思议。 掌柜的不知被交代了什么,看着叶浮珣满是恭敬:“娘娘让小的转告姑娘,日后有缘相见,自然会给姑娘一个说法,入梦蝶先存放在姑娘身上。” 叶浮珣一时无言,这位前辈……真是万事随心。 枉费她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视死如归的来到此地,却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心情也因此放松了下来,无论如何,这位前辈的恩情她是记在心上了。 待得明州事务处理完毕,风平浪静,白玉仙索性也是闲着,两人整日便研究起了赵衍的记忆。 这些日子赵衍陆陆续续想起了许多事,唯独他受重伤那段时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依照往事顺藤摸瓜到了那几天的记忆也戛然而止,或许是他无意中得知了什么重要的秘密。 但如今边境平静,或许暗潮汹涌,但看得出来还不至于立即出事,便让赵衍与他们同行,又给益州送了一封书信,给淮南王告知赵衍的下落。 淮南王是有封地的异姓王,若无皇命是不可擅自离开封地的,身为淮南王世子的赵衍倒没这么些讲究,等他们回到京城,也差不多时至年关。 想到京城里没有了白逸童,叶浮珣就觉得这是这两辈子过得最舒心的一年了。 三人在明州每日四处巡查一番,倒有几分逍遥之意,比在京城里还要清闲几分。 皇城那边让白玉仙回朝,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赵衍远在益州,对于京城之事本是知道的不多,最近听陆明向白玉仙报告,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不禁打趣道:“逸王爷大势已去,如今皇城里也算太平了,堂上有些眼色的人都会向你靠拢。” 朝堂上的人都是这样,风向哪边吹,立场便往哪边倒。 先前白逸童就是太自信,白玉仙韬光养晦,让他实力如日中天,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太过高调触及了白玉仙的底线,这才让白玉仙一窝端了。 白玉仙瞥了他一眼:“朕甚少插手朝堂之事,一切都有太妃定夺,与我何干?” 他的眼神暗含警告,有些事情本就不必放到明面上说,若是进了京城,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白玉仙,若是赵衍口无遮拦,少不得被参上一笔。 “哈哈哈哈,那我先闭嘴,”赵小世子画风一转,“不知这采花大盗下一步……要对哪一家动手呢?”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大相径庭 一听这个,白玉仙脸色大变。 白玉仙正想着要不要把阿珣接到自己身边,外头却传来通报声。 “皇上,叶大人来了。” 叶浮珣进来后,见白玉仙满脸愁容,便直接说道:“采花贼的下一个目标是我。” “朕会想办法抓到这个采花贼的。”白玉仙严肃的说道。 她看着白玉仙,“皇上,我想请求将这个采花大盗的事交给我。” 白玉仙当然不同意:“太冒险了!” 叶浮珣顿了一会儿说道:“可他也没有对那些女子做什么不轨之事啊,总该有人查清一切的,你若是强行将人抓了,并不能解决什么。” “你怎知我不会设法查出原委,你是朕的人,不必涉险。”白玉仙的眼神有些难看,冷硬的说道。 叶浮珣叹口气,见气氛僵持,陆明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自己又多余了,赶紧识趣的退下了。 叶浮珣站的腿酸,干脆坐到白玉仙旁边的椅子靠了下去。 “我没那么弱的。” 白玉仙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垂眸看着她道:“你有所图谋?” “自然。”叶浮珣坦然道,“此人身手高强,若是能纳为己用,将会是一大助力。” 白玉仙一言不发的移开视线,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叶浮珣觉得他有所动摇,赶紧趁热打铁道:“如今逸王爷被驱逐,朝堂中隐藏的黑暗势力肯定会放松警惕,也许我们能从这个采花贼身上挖出点什么来。” 让谁放松警惕叶浮珣没有直说,但真正需要白玉仙警醒且忌惮的人只怕除了皇后,还有不少的人。 白玉仙抬眸:“你倒是为我着想,那你可有把握?” 其实叶浮珣心里也没有底气,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行也得行! “有,只是要劳烦皇上封锁消息,莫让外边的人知道我明月宫的事。” 叶浮珣的眼眸弯起,有些开心。 “自然,朕会亲自守在明月宫,若是需要直接叫便是。” 随意的语调,却让叶浮珣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月上柳梢,小雨伺候着叶浮珣洗漱就寝,房内的青铜炉子点着安神香,陈设简洁。 叶浮珣将小雨遣出,自顾自爬上了床,不过片刻便闭上了眼睛,白皙的面容透着几分安宁,呼吸浅淡。 一时间,安静的只剩下叶浮珣的呼吸声。 房门“嘎吱”一声响了。 叶浮珣心中暗道,这个采花贼倒是会走正门了,比白玉仙和他的手下要懂事的多。 那人推门而入,却没有脚步声,像是被风吹开了一般。 叶浮珣却很清楚,有人进来了,屋子里,除了她以外,多了一个很浅很浅的呼吸。 她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心,佯装熟睡的模样。 那个人靠近了,呼吸逐渐灼热起来。 叶浮珣察觉到一个温度在靠近自己,在自己的脸上停留。 似乎听到了吸气的声音,连续的几声。 让叶浮珣想到了狗在闻主人的味道,虽然是个很荒谬的想法,但莫名就是很合适。 随后一只大掌碰在了叶浮珣的额头上。 是时候了!叶浮珣正要睁眼,心脏却狠狠地一震。 在那只手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体内沉睡多年的黄金蛊王居然生出了动静。 一个深深隐藏在她体内的存在,悄然苏醒。 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奇妙的,似乎和某种东西融合在一起的感觉。 叶浮珣真正陷入了沉睡,她没看见的是,在她头顶,黑暗中一道身影,正浑身颤抖着,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激动。 而叶浮珣的眉心,则是缓缓出现一个金色的印记,入梦蝶未曾经过叶浮珣的召唤自动飞了出来,环绕着叶浮珣翩翩飞舞,一丝似有若无的异香传开。 叶浮珣悠悠转醒,脑海中似乎多了什么记忆。 她睁开眼,借着月色,看清了面前的人。 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脸庞瘦削,睫毛漆黑浓密,剑眉星目,眼眶有些深,是十足的异域风美男子。 我的乖乖,采花大盗长这么帅。 更让叶浮珣看呆的,是这位采花大盗,在见到叶浮珣跟诈尸似的坐起身来的时候,立即跪了下来。 “主人。” 什么?叶浮珣被这声吓了一跳。 “什么主人?” 周遭的入梦蝶被她收了回去,眉心处的金芒也隐没不见,那抹异香仿佛是幻觉一般,消失的很快。 “你先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叶浮珣起身,拿了火折子将灯盏点起,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这声她和白玉仙约定的暗号,若是得手,便点亮灯盏。 那采花大盗缓缓起身,挺直身板恭恭敬敬道:“卓浪。” 叶浮珣心中一喜,果然是他。 前世听闻过此人,武功高强,身法诡谲,就连进皇宫都如同探囊取物,只是此人的传闻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只留下了京城里的惊慌失措。 “采花一事,是怎么回事?” 叶浮珣看卓浪此人,实在不像是那种好色之徒,究竟是图什么呢?叶浮珣着实不解。 卓浪眼中出现一丝茫然,垂首道:“我先前睡了很久,醒来之后,记忆中一直告诉我一件事,让我找到身上有那个香味的人,所以我就来找了。” 他虔诚的盯着叶浮珣的眉心,本该有些失礼的举动,却并未让叶浮珣感到任何不妥。 她想了想,才道:“所以你才唐突了那些人?” “什么叫唐突?”卓浪睁大着眼,看起来有些不解。 “我只记得那个香味,却不知道如何去寻,只能一个个找……” 这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与自己的想象可真是大相径庭。 突然,叶浮珣伸出手指,虽然不知叶浮珣要做什么,但卓浪十分乖巧的抬起了脸,一副任由叶浮珣摆弄的模样。 叶浮珣暗叹这卓浪也不知为何对她如此信任,随后将手指按在卓浪眉心,淡淡的蓝色光纹荡漾,入梦蝶翩翩飞舞。 在触碰的瞬间,叶浮珣感到眉心一阵灼热。 是黄金蛊王,那是叶浮珣一直以来从未暴露过的底牌,就连上一世的白逸童都不知道此物。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毫不费力 叶浮珣并未遇上过其他用蛊毒之人,此物也就没了用武之地,一直以来都是沉睡在体内,今日却屡次三番发生异动,莫非是和卓浪有关? 本想用入梦蝶来探测卓浪的梦境,却发觉内中一片空白。 反而接触到叶浮珣的气息之后,卓浪的眉心也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纹路,但很快消失。 淡淡的异香再度出现,萦绕在鼻尖。 叶浮珣瞪大眼,“原来如此……” 卓浪眨了眨眼,刚要张口问,窗户边却传来一道声响。 只见白玉仙神色冰冷的翻窗进来,盯着两人。 视线停止在叶浮珣点在卓浪眉心之处那只手上。 寒风从敞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原本便浅淡的异香瞬间消去。 叶浮珣被那针刺一般的眼神看着,不自在的松开了手。 卓浪却在下一个挡在了叶浮珣身前,眼神锐利,像是要拦住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声,他想到叶浮珣或许有办法收服采花大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甚至怀疑起了两人是否早就相识,尤其是白玉仙看清卓浪那张俊逸非常的脸时候,白玉仙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阿珣是否需要解释一下?” 白玉仙冷笑着,摆弄着自己的拳头,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卓浪也丝毫不让,叶浮珣赶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都是误会!” 随后她将小雨叫来,命小雨带卓浪到偏殿去暂住着,才跟白玉仙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番。 “卓浪体内似乎有黄金蛊王的子虫,而母虫在我体内,一般蛊的母虫和子虫相遇,都会有一些异状,想来卓浪便是想靠着母虫子虫相遇时散发的异香寻到母虫……至于具体是什么缘由,我还不清楚。” 此时白玉仙的面色已经好看了一些,他皱了皱眉,看向叶浮珣,她眉心之中还有极其浅淡的金色纹路还未消退:“这蛊王既然在你体内,你竟对它不了解,亦无法控制吗?” 以往蛊王只是沉睡在她体内,叶浮珣从未动过将它唤醒的心思,只能苦笑道:“蛊王自我出生之时便在体内了。 与其说是我的蛊虫不如说我是它的寄宿之体,只不过它不会对我有害罢了,但我从未听说过黄金蛊王还有子虫一说……” 这方面白玉仙也无能为力,但卓浪总得有个安顿之法:“朕明日会言明采花大盗逃跑,你不可再让他生事。” 叶浮珣自然连声应是,随后拍了拍胸脯道:“幸好无人见过卓浪的真面目,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白玉仙的眼神更加阴沉。 白玉仙沉声道:“不准让他住偏房。” 与她住一个院子像什么样子!叶浮珣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被白玉仙打断了。 “让他和陆明他们住。” “……也行。” 小气鬼,叶浮珣背对着白玉仙做了个鬼脸,白玉仙冷哼一声跳窗离去。 这些人真是……有门不走非要跳窗,在自家跟做贼似的,叶浮珣腹诽着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次日一大清早,叶浮珣迟迟没等到小雨来伺候她洗漱,只得自己醒来,推开房门,就看见卓浪跟个雕塑似的站在门口,一脸冷肃。 再远一点,是敢怒不敢言,端着水盆的小雨。 “主人!” 叶浮珣险些被卓浪一口白牙晃花了眼。 不远处的小雨急得跺脚:“娘娘,这厮不让奴婢靠近您的屋子。” 小雨一脸的欲哭无泪,鬼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明月宫还管她们娘娘叫主人的臭小子是什么人啊! 她可是娘娘身边的第一贴身侍女!叶浮珣叹口气,又摸了摸卓浪的脑袋。 卓浪眯起了眼,叶浮珣发现,卓浪似乎很喜欢被人摸头,通常会舒服的眯起眼。 此时卓浪站在台阶下,叶浮珣则是台阶上,摸起来毫不费力。 “这个是小雨姐姐,你不准无礼。” “哦。”卓浪点了点头。 小雨接到示意,抱着面盆一路小跑着进来,经过卓浪之时还朝着卓浪冷哼了一声。 叶浮珣无奈摇头,“卓浪,以后不可以挡在我房门口,知道吗?” “卓浪要保护主人安全。”少年的神色有些倔强。 “此处是我家,是明月宫,守卫重重,很安全,你不必担心安危。” “可我昨夜进来之时空无一人。” 卓浪皱了皱眉,显然不赞同叶浮珣的说法。 叶浮珣几乎气馁,下一刻旁边传来白玉仙冷漠的声音:“从你进入明月宫的一刻,就在朕的监视之中。” 说罢,白玉仙又瞥了一眼叶浮珣。 若非叶浮珣坚持要自己解决此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早就栽在他手里了。 卓浪瞪大了眼,看向白玉仙,眼中满是无辜:“我不会加害主人。” 白玉仙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即便你有这个心思,也趁早歇了,你没有机会。” 大早上的,这是在咒她死么?叶浮珣心中叹气。 青州。 冬至即将到来,这荒芜之地更加冷肃萧条。 就算是在这种地方,竟然还能看到一座豪华的府邸中灯火通明。 白逸童此时坐在首座上,眼神犀利的看着下方的人。 “你想怎样?” 底下是满脸怒容的南国公主宁若,她指着白逸童愤愤的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要不是你,本公主怎么会沦落至此!现在只不过是给你那个低贱的妾室小惩戒,你就不乐意了?” 白逸童紧皱着眉道:“若不是你们南国的刺客不自量力,本王怎会在此受苦?” 宁若手中的鞭子拍打在地上,重重的扬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本公主说过不是南国的刺客,你再胡言乱语?” 殿内伺候的婢子小厮们屏住呼吸,不敢参与娘娘们的争论。 白逸童被打发来青州,府中下人都被勒令不许跟随,然而青州原本的官员早早准备好了手脚麻利的下人和府邸伺候着,不必多想便知道定然是皇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的手笔了。 皇后娘娘虽是后宫之人,母家却是权倾朝野的丞相,逸王爷身为丞相的外孙,即便被皇上一时怒气贬到边疆,也断不会真的让他在此地受苦。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有恃无恐 皇后自知无法让皇上改变主意后,便与丞相通了气,给白逸童打点好了一切。 然而不管怎样,青州仍旧是贫苦之地,虽然冷不着饿不着,比起京城那等富饶所在还是差了不少。 对于白逸童,尤其是心高气傲的宁若来说,无异于是从天上摔倒了尘埃里。 诺梅作为妾室,本不必跟来,却自愿随从,这让白逸童对诺梅改观几分,一连几日都宿在诺梅之处。 宁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得知此事后大闹了一场,将诺梅硬生生打了一顿。 白逸童被拂了面子,与宁若讲理,便成了这副场景。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个婢子扶着诺梅缓缓走了进来。 诺梅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身姿窈窕,上来恭恭敬敬的请了安,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只是侧脸有些还未消退的红肿。 宁若最看不得她这副卖可怜的样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受她的礼。 白逸童将诺梅扶起来,声音变得轻柔不少:“梅儿怎么不好好休息?” 诺梅瞥了一眼宁若,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面上还是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听说王爷和娘娘因为妾身吵起来了,妾身听了心里难受,便来劝劝。” 宁若冷笑一声:“这话说了你自己信?” 白逸童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却被诺梅打断了:“公主既然嫁给了王爷,妾身便该称您一声姐姐,咱们都是王爷的女人,按理说都该帮着王爷,妾身无意与姐姐争宠,还请姐姐放下对妾身的戒心。” “凭他,也配让本公主争?”诺梅服软的话让宁若心里舒畅许多,不屑的看了一眼白逸童,轻哼道。 白逸童额头青筋暴露,若非这个女人身后的势力,他怎么能容得宁若如此放肆。 诺梅轻柔的说道:“回京的旨意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姐姐稍安勿躁,只是莫忘了,咱们真正的敌人是谁。” 宁若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皇后和丞相绝不会愿意白逸童留在这,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有恃无恐的底气。 “你是说?” 诺梅扬起一丝微笑:“叶浮珣,虽说妾身只是个妇道人家,但此事显然是被人陷害,具体是谁……没有比我那个好姐姐更合适的人选了。” 宁若攥紧了手里的鞭子,抢了她意中人的女人,绝对会让她不得好死:“本公主绝不会放过那个女人!可你会帮着我对付她?” 随即宁若一脸狐疑,看向诺梅。 诺梅却是一脸坦然:“为了王爷,我自然是会帮着公主的。” 宁若只觉得诺梅不知好歹,但知晓诺梅亦是对叶浮珣心怀恶意心里便好受了一些,连带着看诺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友善,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既然如此,便允许你与本公主姐妹相称,你放才想说什么?” 诺梅见目的达到,心里更加轻看了宁若几分,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女人罢了。 “现在的皇帝只是个傀儡皇帝,实权都在太妃手里,现在只需决解掉皇帝,再说服太妃那么将来荣登大宝之人,便是逸王爷,姐姐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不得不说诺梅的话语太具备诱惑力,将宁若深深吸引了过去。 虽说心中对那个皇帝依旧存着几分留恋,但她若是成了陆国的皇后,什么叶浮珣,什么白玉仙,不过都是手到擒来之物。 “你有何见解?” 诺梅凑近宁若,红唇一张一合:“还需借助姐姐的南国势力……如此这般……” 宁若眼中阴晴不定,逐渐出现几分阴狠之色。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诺梅和白逸童交换了一个眼神。 京城,寒冬腊月,大地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叶浮珣起床睁开眼,打了个喷嚏。 小雨正端着洗漱的物事进来,见状赶忙让人把地龙烧的旺些。 “这天一夜之间便冷了下来,娘娘昨夜莫不是冻着了。” 叶浮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确有些烫。 奇怪,她很少生病了,身上的黄金蛊王虽然一直沉睡,但却也在潜移默化保护她的身体。 “没事。”叶浮珣笑笑,影响不是很大,只是稍微有些头晕,便吩咐小雨不必声张。 她裹上大氅,哈着冷气出门,卓浪被她调去搜集一些制蛊的材料了,这几日消停了一些。 至于白玉仙和赵衍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整日不在宫里,东奔西跑。 白玉仙看不到人影,陆明也忙的不见人,偌大一个明月宫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下人和叶浮珣,以往什么事都让陆明去处理。 陆明别的事在行,就是府上的庶务处理的一塌糊涂,干脆放任自流,好在宫里都是靠谱下人,人也不多,就没闹出什么乱子来。 前几日叶浮珣无意中翻看了一下账房,简直一团乱,府中的下人也没个固定的差事,哪儿缺了哪儿顶上,叶浮珣见状索性当起了管家。 叶浮珣开始处理起了事务,整日泡在账房里,这一接管才发现,他们明月宫还是蛮有钱的。 这边日子过得平静且飞快,太妃那边却时常派人来给叶浮珣诊脉,还给叶浮珣送了一座送子观音。 虽然她的身份特殊,但是也算是个妃子的头衔,叶浮珣十分纳闷,太妃又不是白玉仙生母,对他如此殷勤做什么。 她的肚子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动静了,那送子观音她本想扔掉,但看玉质还算上等,便差人丢到库房角落里落灰了。 这天叶浮珣有些昏昏沉沉的,屋子里地龙烧的旺盛,有些闷,便裹着大氅到了院子里看雪,才刚坐下来,小雨便走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娘娘,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来了……” 叶浮珣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呼了一口白烟:“就说我身子抱恙不便见客。” 小雨嗫嚅着身子却没有移动,叶浮珣察觉到不对,蹙眉道:“怎么了?” 随即小雨面上终于忍不住露出愤然之色:“李公公带了两个女子,要送给皇上当妾室,说是娘娘身子不见动静,便送来两个好生养的女子给皇上伺候。”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风华绝代 叶浮珣冷笑,这么个说法不就是在暗示她不能生养么,这才多久就急着给皇上塞女人了,皇后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多半是有什么谋划。 “皇上呢?让他来处理。”叶浮珣淡淡道。 小雨低声道:“皇上一早便和淮南王世子出了门,似乎没有两日回不来了……” 先前也有不少想与白玉仙交好的王公大臣想给白玉仙塞女人,甚至不惜把自己孙女给白玉仙做暖床丫鬟,都让白玉仙给拒了。 此次皇后怕是专门挑着皇上不在的时候,将人直接送到了宫里,便是吃准了叶浮珣不敢拒绝。 叶浮珣若是这么容易让人摆布便不叫叶浮珣了。 “那我到要去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美人让皇后娘娘这般有自信了。” 她笑了笑,站起身,她面上带了几分病容,未着脂粉,却更显出风华绝代。 饶是自小看着叶浮珣的小雨都有些看呆了,用力点头应道:“就是,那些女人凭什么和娘娘争。” 几句话间,叶浮珣便抵达了正厅。 李公公被奉了茶,正坐在客座上,后边亭亭站着两个女子。 身子曼妙,一眼瞧过去的确是个模样标准的。 那李公公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眼比天高,看见叶浮珣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杂家给娘娘请安。” 身后的两个女子也娇滴滴的跟着行礼,叶浮珣淡淡的应了声,打量着这两个女子。 李公公见状,赶忙道:“这二位春花秋月,是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好人家女子,琴曲舞技皆是上乘,特意来送给皇上,往后你二人可要好生伺候皇上。” “是。”两人齐声道。 叶浮珣暗道这名字怎么像青楼花魁,附庸风雅取得艺名,却顾着皇后的颜面没说出口。 背后的小雨也看清了那两个女子的模样,低低说了句:“这也太差了。” 自然是比起叶浮珣来说,叶浮珣听见了,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李公公见叶浮珣笑了,当她是同意了,正要躬身告退,没成想叶浮珣冷不丁开口了。 “本宫替皇上谢过皇后娘娘了,只是皇上事务繁杂,恐无福消受这两位美人,送来也是浪费了,还是送回去吧,或是留给逸王爷,逸王爷定会欢喜。” 叶浮珣想着,白逸童这会估计在回京的路上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还别说,这俩美姬的确是皇后给白逸童准备的。 叶浮珣有些怜悯的眼神看得春花秋月有些不舒服,她话语中的拒绝更是让她们白了脸。 若是不能如愿待在皇上身边,她们便只能当奴婢了。 李公公还想说什么,便被叶浮珣打断。 “无辛。” 话音刚落,无辛瞬间出现在叶浮珣身前。 他是府中的暗卫,白玉仙早将无辛留在宫中,听叶浮珣派遣。 叶浮珣侧首对无辛道:“将人请出去吧。” 随后她也不看李公公便难看的脸色,率先转身离开了。 小雨给无辛使了个眼色立即也跟了上去。 无辛这才转身对李公公和两位佳人道:“李公公,这边请吧。” 方才无辛隐匿在暗中,将来龙去脉看在眼中,本有些担忧,但不得不说,娘娘处理的真不错! 皇后的人,那是万万不能进明月宫的,娘娘没让皇上失望。 送走了他们,不知为何,叶浮珣心里总觉得闷闷的。 雪下的大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天色也阴沉沉的,压的人心绪也沉了。 第二日晚膳之时,白玉仙和赵衍一同回来了。 叶浮珣命下人添了碗筷,两人上了座。 赵衍一副饿了很久的样子,一上桌就狼吞虎咽,叶浮珣看得乐呵:“不知道的还以为跟着皇上办差不给饭吃呢。” 赵衍充满怨念的看了一眼白玉仙:“这个工作狂,压根就不记得要吃饭这回事吧,连累本世子在这受苦,好不容易把活儿干完了吧,还非要回来吃,就舍不得这点钱。” 叶浮珣眉头一挑,看向白玉仙,见他正夹了一块肉,姿态优雅,丝毫不像是饿着了。 “皇上也没用膳?” 白玉仙默默扒了一口饭:“不饿。” 还挺能扛,叶浮珣继续小口小口吃着自己的饭菜,随后状若无意的说道:“今日皇后娘娘送来了两个女人,说是来伺候皇上。” 闻言,赵衍险些喷出一口饭:“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肯定是蛇蝎美人。” 倒是白玉仙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只是手上动作微顿:“嗯。” 叶浮珣看着他神色,摸不准白玉仙是什么心思,便说道:“我让无辛将人请回去了,皇后不是善茬,便自作主张了。” 白玉仙一脸平静:“往后这类事情不必特意告知我,你处理便是。” 他看起来似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他是皇后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没有叶浮珣,他也会拒了此事,与先前的一样。 倒是叶浮珣有些心不在焉,晚膳到了尾声,叶浮珣忽然冷不丁道:“皇上,想纳妃吗?” 白玉仙顿了顿,他正在用茶水漱口,随后沉默了。 气氛有些僵硬,一旁的赵衍见状不好,心中发苦,赶忙起身道:“我出去消消食,哈哈,娘娘这膳食太美味了,吃太饱了。” 说罢,给一旁早就察觉不对劲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一溜烟人便走光了。 白玉仙将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问:“为何这么问?” 叶浮珣斟酌道:“我想着……皇上往后总得找的,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找些身世清明,知书达理,性情纯良的官家女子。” 不知为何,说出这些话之后,她有些心虚。 此言一出,白玉仙眉头紧皱,面色瞬间阴沉,冷着脸道:“你想让朕纳妃?” 叶浮珣察觉到白玉仙身上传来的冷气,她本就有些心虚,其实是存了几分试探,但也是想通了的,既然不能避免,就将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至少不会出现像诺梅那种反咬一口的人…… 此时只能嗫嚅道:“皇上日后此事只会越来越多,拒的了一时,拒不了一世……况且那些官家女子带来的势力想必皇上也想要吧。”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误打误撞 听着叶浮珣的话,白玉仙眸色渐暗,心中微寒,几乎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崩了出来:“朕是否还得多谢你考虑的如此周全?” 叶浮珣抬头看他,无辜的眨了眨眼。 见叶浮珣丝毫没有动情的样子,白玉仙心中一痛,寒声道:“朕还没有落到需要靠女人才能夺权的地步,此事你想都别想,以后不准再提。” 说罢,白玉仙甩袖离去,留下叶浮珣在原地发呆。 奇怪,虽然被斥责了一顿,心里为何还有几分隐秘的欢喜。 叶浮珣拍了拍自己的脸,晃晃脑袋。 最近脑子愈发不灵光了,服了退热药也不管用。 之后两日,白玉仙和赵衍倒是都留在宫里,只不过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也不知在密谋什么,即便在同一屋檐下,反而见不着人了。 叶浮珣好几次想去看看,都让陆明拦在了门口。 陆明一言难尽的看着叶浮珣:“娘娘请回吧,皇上说过了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陆明心中发苦,皇上和娘娘怎么说吵架就吵架,为难的是他这个底下人啊! 叶浮珣碰了钉子,倒也没有纠缠,真的走了。 书房里拿着一卷书的白玉仙从床边淡淡的收回了眼神,后边的赵衍正在念着情报。 “那群人的据点基本上是可以确定了,还真不是南国的,倒是误打误撞帮了你的忙。” 他口中的忙指的便是导致白逸童被贬的刺杀一事,事实上白逸童还真冤枉了白玉仙,白玉仙只是散布了流言罢了,却没想到真的有一波人刺杀太妃,还留下了指证是南国的蛛丝马迹。 白玉仙一眼便看出定时有人栽赃陷害,但当时情景正合他意,便推波助澜了一番,如今自然到了算清总账的时候了。 “那些人是叛变者……意在挑起南国和陆国之间的战争。” 赵衍转着手里的毛笔,墨迹已干,思索道。 “一旦挑起战争,定有人要御驾出征,皇上到时在战场上发生点什么……” 赵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人的意图便是逼得南国和陆国开战,届时陆国派白玉仙亲征,边境之地,刀剑无眼,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届时让白玉仙出个什么事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虽然尚未清楚他们有什么打算,但如今可以防范于未然,提前将他们一网打尽,便不必担忧今后之事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部署,确认都没有问题后,陆明走了进来。 白玉仙吩咐道:“把无辛留在宫里,保护娘娘的安全。” 陆明应声退下。 第二天一大早,白玉仙和赵衍带着一行人便离开了。 叶浮珣站在屋内,目送白玉仙离去。 小雨进来见状,扁了扁嘴,自打娘娘那天和皇上共同用了晚膳之后,就整日心不在焉的。 “娘娘不是让卓浪那小子去寻玉竹么?怎么都半个月了,还未回来,也不报个信。” 经小雨这么一说,叶浮珣才想起来。 玉竹的生长之地离京城并不远,脚程快些十日来回也够了。 不过卓浪身手高强,叶浮珣不怎么担忧他的安危,倒是瞥了一眼小雨:“你平日里不是总讨厌他在眼前晃嘛。” 小雨面色一红,随即吐舌道:“这些天没见他闹腾,倒是不习惯了。” 闻言,叶浮珣笑着摇了摇头:“他武功高强,不会有危险的,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话音刚落,外头急匆匆跑来一个婢女,躬身道:“娘娘,大学士府来人,说夫人突发急病,昏迷不醒,恐怕要出事。” “怎么会!” 叶浮珣豁然起身,师娘身子向来康健,怎么会……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晴不定,心中焦急万分,来不及思考太多,赶忙让人备轿。 听了这话,一旁小雨脸色也有些发白,夫人慈眉善目的,是大好人,怎么说出事就出事呢?当下马不停蹄便去准备了。 门外叶浮珣特意看了一眼来传话的小厮,的确是宫里的人,却不怎么面善,只当是宫里乱成一团遭,随意派了个人来跑腿传话。 马车开的很快,小雨吓得脸色发白,还不忘宽慰叶浮珣:“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娘娘莫要着急,听说已经请了太医了。” 叶浮珣捏了捏眉心,没有搭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闷闷的,掀开了门帘透透气。 然而她方才往外看,便发觉马车正在急转弯,驶入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巷子,忽然马蹄声响,听见那马“嘶——”的一声,马车一阵剧烈摇晃,停了下来。 叶浮珣头撞在车框上,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此刻更是头脑发晕。 她揉了揉脑袋,强撑着身子起身,正要询问车夫是怎么回事,便看见一阵血花撒在车帘上,那车夫从车上倒了下去,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雨本就担惊受怕,见了这场景更是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叶浮珣缩在马车里,透过车窗,能看到四周的围墙之上,跃下十数个黑衣人,将马车围堵起来。 此时此刻,叶浮珣哪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将手探入衣袖里,内中放了一把匕首……是她早早准备防身所用。随后用毯子将昏迷的小雨遮了起来,撑着身子走出了马车。 那名学士府的小厮,正手持着剑,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冷笑,剑上滴着血,是马车车夫的。 叶浮珣倒吸一口冷气,那小厮是后来添入府中的,没想到竟是埋下的棋子。 究竟是谁……诺梅?她没有这个实力,宁若没有这个脑子……这些人……图什么? 忽然叶浮珣想起这些天白玉仙正在做的事,并未特意避讳着她,因而叶浮珣也是知晓几分。 莫非与那事有关?叶浮珣屏息凝神,思索间那长剑就要刺过来。 忽然一阵风声响起,另一把剑穿过了小厮的咽喉,一剑毙命。 那小厮瞪大着眼,瞳孔凸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的如此快。 目标就在眼前了,小厮倒了下去。 叶浮珣看见了小厮背后的无辛,她暗暗松了口气。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与虎谋皮 她蛊术精明,武力却实在不堪,便是要靠蛊术制敌,也需要时间施展才行。 眼下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机会用蛊术。 瞬间刺客们持着刀袭击而来,无辛提剑上去,和他们战在一处。 不远处,一个蒙面人带着几个黑衣人,指了指叶浮珣,低声道:“娘娘说了,要抓活的。” 刺客愈发多了,无辛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力不从心。 无辛难以顾及,便让叶浮珣上了马车,随后翻身上马,试图驱马闯出此地。 没成想方才拉动缰绳,突然窜出另一伙贼人,手中长刀闪着寒光,一刀砍了马蹄。 马吃了痛,站不起来,瞬间倒了下去。 叶浮珣感到一阵摇晃,不由自主摔倒在车壁上。 她虽然身子虚弱,但脑袋勉强还算清醒。 她注意到,方才虽然无辛和这些人缠斗的厉害,但这些人显然也有顾忌,没有伤了她,看来是有利可图,如此一来便必定不会对她如何。 叶浮珣低声迅速对无辛交代道:“无辛,听我说,他们不会杀我,以你的身手定能逃出去,去找皇上救我,我有自保之力,不要担忧。” 至于小雨,只要她和无辛都不在,便不会有人注意到马车里的小雨。 无辛虽然不敢放下叶浮珣,但叶浮珣话语中十分严厉,且异常迫切,他并非愚忠之人,方才刺客的攻击他也注意到了,只是冲着他来并非伤娘娘,当下只得一咬牙,杀出了一条血路离开了。 叶浮珣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裙,好整以暇的下了马车,面色淡然的打量着周围将她层层围住的刺客。 街道上溢满了浓重的血腥味,马在地上抽搐着。 刺客中,一个蒙面人缓缓走了出来,那双眼有些阴沉,打量着叶浮珣,低声道:“还请娘娘随我们走一遭。” 叶浮珣咬牙,道:“你们有什么目的。” 蒙面人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 “你没有选择,只能服从,若是不想受苦,就乖乖受擒。” 他话音刚落,唰唰唰几声,叶浮珣的脖子上,便被驾上了几把长刀,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叶浮珣也不再抵抗,她被粗鲁的推进了蒙面人的马车里,马车很快绝尘而去。 当无辛带着明月宫的一帮侍卫赶到时,只有惨死的马和悠悠转醒的小雨,还有遍地的尸体。 小雨醒过来见到如此惨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无辛大哥,娘娘她被抓走了……” 无辛让人将小雨送回了明月宫,随后让人通知皇上,娘娘遭掳一事。 马车离去的方向留下了浅浅的车辙印,无辛不敢大意,隐匿身形随着车辙印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管道上马车疾行,似在快马加鞭赶向某个地方。 叶浮珣透过偶尔被风掀起的车帘大致能认清自己的方位,她眼神微暗,若是所料不差,这个方向,应该便是白玉仙此行的目的地……那么这些人便是叛变者? 她双手都被绳索捆绑着,绑的很结实,一路上不怎么移动都勒出了一道淡淡红痕。 她神经紧绷着,不能放过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只是这些人看她实在太紧了。 在叶浮珣的对面,坐着那个蒙面人和两名刺客,全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离开京城之后,这个蒙面人便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独自靠在车壁上歇息,似乎很疲惫。 但只要叶浮珣稍有异动,他就会立马睁开那双阴沉的眼睛。 “娘娘好定力。” 蒙面人嗤笑一声,看着叶浮珣的眼神带着几丝探究,这个传闻中的草包娘娘似乎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角色。 “你们准备去哪里。” 叶浮珣眉头一挑,对蒙面人的夸赞不置可否。 这个问题一路上她问了数次,先前都没有被理会。此次或许是已经离京城远了,蒙面人便卸下了些许防备,倒也不隐瞒她了:“梁城。” 梁城……毗邻京城的凉州边缘一座城市……她隐约记得,与白逸童有合作的一派便在凉州,当时他们与白逸童达成协议,助白逸童上位,白逸童出兵南国,铲平南国。 而那群人中的头领……叫什么来着?便成了后来的南王。 莫非这一回依旧达成了合作?可宁若这个南国公主不是白逸童的娘娘么?宁若知道此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叶浮珣蹙眉,这些人所图比她想象中的大,而白逸童此举显然是与虎谋皮。 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足以说明这些叛变者的处境恐怕不太妙。 蒙面人打量着叶浮珣,虽然一路奔波,叶浮珣已经不复刚出门时候的雍容华贵,淡淡的妆容早已掉光,杂乱中却多了几分随性的美。 “你是白玉仙的软肋,自然是拿你去换人。” 见他坦然承认了,叶浮珣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惊讶,蒙面人沉默与他对视。 叶浮珣淡然道:“你的算盘打错了,皇上并非如此轻易便能受一个女人摆布之人,想来你们的处境危险,便是因为他故意露出破绽引你们入瓮的吧。” 蒙面人眼神一动,看向叶浮珣,眼中多了几分锐利。 叶浮珣自然知道他在想啥,看来自己猜的没错,耸耸肩道:“皇上素来擅于伪装自己,若本宫真是他的软肋,怎么会这么轻易便让你们掳走?就不怕本宫也是他的另一个故意露出的破绽?” 蒙面人闻言,却嗤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该将你就地格杀了,以免你在生出乱子?” 这人完全讲不通,叶浮珣便垂下了眸子。 马车外头点了灯,微弱的灯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可以看见马车内外满满都是刺客,能号令这么多刺客,这人的地位恐怕也不会低,倒是个忠心护主的人物。 叶浮珣忽然说道:“本宫只是好奇,你们为何对南国的执念如此之深。” 闻言,原本还算冷静的蒙面人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叶浮珣,这是他们隐藏最深的秘密,即便是白玉仙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为什么……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蠢蠢欲动 他骤然拔出了一旁刺客的匕首,搭在叶浮珣脸上:“不该问的事情不要瞎猜,否则你这张脸这么漂亮,我不介意划上几刀。” 叶浮珣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眼前人气急败坏的模样验证了她的猜想。 二十年前,南国曾发起过一次叛乱,当时南国的太后携年幼的太子垂帘听政,整个南国大权都在太后手中。 而当时南国驻守边关的亲王则是发起了叛乱,与陆国达成协议,借助陆国的兵力直捣黄龙,也就是如今的南王。 据说,那位年幼的太子从此不知所踪,而南国太后也被折磨致死,满门抄斩。 自那以后,南国隐约便成了陆国的附属国,但那位野心勃勃的南王似乎愈发不愿意在陆国的桎梏之下了……如今潜伏在陆国内的这股与南国相关的势力又蠢蠢欲动。 而连接着这对立二者的白逸童……叶浮珣心中冷笑,白逸童自以为能权衡两方,利益最大化,却不知行差踏错,便是自食恶果,万丈深渊。 一路上蒙面人再也没和她说过话,只是愈加谨慎,一路上变了几条路线,防止后头有人跟踪,又接了信鸽,面上脸色愈发难看,想来是叛变者那边情况不大好。 叶浮珣手上的绳索一刻也未松,此时被磨破了皮,渗出血丝,整个人跟着这群人风餐露宿,虽然有些狼狈,但站在这些人中依旧难掩风华。 幸好这人以为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并未搜身,因而没发现她身上的匕首。 除此之外,还有蛊毒,可惜没能等到卓浪回来,否则她便能制造一些威力巨大的蛊了。 叶浮珣忽然心中一动,沉睡的黄金蛊王隐约又有了苏醒的痕迹,这说明卓浪离她并不远。 她试图利用黄金蛊王发出一些示警,子母虫之间的共鸣她使用的并不熟练,此时也只能赌一赌。 卓浪虽然很厉害,但是不可能一个人冒险来救她,希望他能找到白玉仙…… 叶浮珣相信,白玉仙一定会来将她救出去的。 他们所在之地是梁城郊外的一座山,他们的据点便在山谷之中,此处山峰连绵,易守难攻,此时却让白玉仙派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他们在山谷里干粮即将耗尽,已经筋疲力竭。 好在蒙面人及时带回了叶浮珣,山下有人从密道出来接应。 大雪纷纷,落在枝头上,偶尔有清脆的折断声传来,让他们自己忽略了空气中细微的风声。 叶浮珣正被推搡着从马车上下来,忽然车顶出现一道响声,不像是大雪落在上面的声音。 外头的刺客抬头一看,瞬息间,一把长刀猛的从上面刺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势头,将马车外的那两名刺客砍死。 那是一名穿着异族服饰,容色昳丽的少年,此时皱着精致的眉头,手中的刀往下滴着血。 很快叶浮珣看到白玉仙带着陆明和无辛和赵衍也赶来了。 蒙面人身旁的两个接应之人与陆明无辛缠斗起来,卓浪一刀极快,割破了蒙面人的后背,蒙面人踉跄一步。 转过身,遮脸的面纱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俊逸温柔的脸,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病弱,同时那人也看清了卓浪的脸。 瞬间瞳孔猛缩,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阿浪……” 蒙面人看到白浪,竟然喊出他的名字,然后伸出手想触碰卓浪的脸。 卓浪别开脸,手中的长刀落在了蒙面人的胸口。 白玉仙将叶浮珣救下来,给她松绑。 叶浮珣看到白浪正要杀蒙面人,立即大喊一声:“卓浪别杀他!” 卓浪闻言长刀稍收了力,但是刀尖已刺入蒙面人胸口。 他马上拔出长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下,滴入厚厚的白雪中,仿佛一朵梅花开的妖冶的梅花。 蒙面人此时抚着胸口,看着白浪倒在了雪地中。 赵衍将剩余的人都解决了,便让人把他抓住的宁琅拉上来。 这个所谓的前朝太子,在悬崖上吊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当真难成大事,便问白玉仙是否将人先押回京城。 谁知白玉仙提起了长剑,一手轻轻牵着叶浮珣,走到了宁琅身前。 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周身冰冷至极:“不必押回去了。” 随后白玉仙将长剑的剑柄放到叶浮珣手中,绕到叶浮珣身后,一只大掌握着叶浮珣执剑的手。 在叶浮珣的耳畔轻声道:“此人与白逸童和诺梅勾结,若非他们被贬青州,此时你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 叶浮珣自然知道白玉仙的意思,是要叶浮珣亲自动手。 她的手腕上还留着渗血的红痕,但被白玉仙干燥温暖的大掌包裹着,疼痛并没有那么明显。 她顺着白玉仙的力道,提着剑,一剑穿心,宁琅气息渐渐消散。 “皇上,你还想握多久。” 叶浮珣侧过头,看向白玉仙,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白玉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意识到叶浮珣身上有伤,赶紧将人松开,轻咳道:“准备回程罢。” 在他的示意下,赵衍一脚将断了气的宁琅踢下山崖,坠入万丈深渊,下面是急湍的河流,怕是尸骨无存。 叶浮珣隐晦的最后瞥了一眼宁琅的脸,骤然发觉这个宁琅眉宇间,与卓浪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卓浪,少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 卓浪的五官,更为深邃,使得他看起来便是一个浓墨重彩的异乡人。 回程的马车里,叶浮珣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他们此行并未带女子的衣物。 叶浮珣只能穿白玉仙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看着有些滑稽,鞋子也在路上因为慕容彻他们的奔波而弄丢,白玉仙的鞋她自是穿不了,只能赤足在马车软垫上。 她想去看看那个蒙面人,白玉仙说什么也不让她下车,而是自己取来了药膏和纱布,给叶浮珣上药包扎伤口。 叶浮珣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撇嘴道:“皮外伤罢了,不必这么认真的。” 谁知白玉仙却是摇摇头:“留了疤不好。”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幕后主使者 这回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醒,自己的软肋没有藏好,反而给了人可乘之机,叶浮珣倒是没有多少惊吓,他面上冷静,其实心里早就几乎心脏骤停了好几回。 此时看着叶浮珣没心没肺的样子,白玉仙心里有气又不好发出来,只能闷声给叶浮珣轻轻上药。 叶浮珣想着方才的事,用一只已经包扎好的手撑着脑袋,思索道:“皇上,你有没有觉得,卓浪和宁琅长得有点像?” 白玉仙点了点头,他第一眼看到宁琅的时候就这么觉得。 随后叶浮珣又猜测道:“那个蒙面人,是不是姓慕容?” 白玉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点了点头。 “他叫慕容彻。” 这两天已经好生审问了一番叛变者余孽,这些人大势已去自知只能坦白从宽,便将一切都招了。 “我被俘的时候,听见慕容彻对着卓浪喊了一句……阿浪。” 叶浮珣若有所思,卓浪和宁琅……还有卓浪体内的黄金蛊王子虫,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叶浮珣让白玉仙务必救活慕容彻,白玉仙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冒着冷气去吩咐了。 倒是赵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宁琅下杀手,却要救这个幕后主使者? “皇上,可否好好查一下宁琅的事情,我总觉得有所遗漏。” 白玉仙抬眸:“朕已经让陆明去查旧事了,有了进展会告诉你,坐好,上药。” 他将不安分的叶浮珣按在坐垫上,继续给人上药。 路途奔波,一路紧赶慢赶,不过两日便回到了京城,白玉仙先将叶浮珣送回明月宫,赵衍则是将叛变者余孽送去大理寺,当然,慕容彻也一同被送到了明月宫,请了太医来照看。 人来人往的街道里,叶浮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白玉仙不由分说的抱下了马车。 路人们只见到娘娘将脸藏在皇上的怀里,身上的衣服十分宽大,显然是皇上身上的款式,顿时引发了一阵无限遐想…… 虽说当初叶浮珣被俘时无辛有意隐瞒了过去,但没特意瞒着白玲儿,这些天白玲儿也在忙着寻找叶浮珣的踪迹,如今得知了叶浮珣和白玉仙回京,赶忙冲出了宫门朝着明月宫来。 方才掀开马车帘子,就看见了这副暧昧场景,便是她向来不拘小节,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一旁的侍女小声嘟囔道:“皇上和娘娘可真是恩爱。” 白玲儿笑了笑,看这样子,阿珣定是无事了,两人的感情似乎还变好了不少。 她跟在马车后头大剌剌进了明月宫,白玉仙见了她,只是道了声“皇妹。” 白玲儿冷哼一声:“枕边人都保护不了,丢人。” 少见的,白玉仙没有反驳,垂眸道:“不会有下次。” 叶浮珣洗漱好出来,见到白玲儿心情好了不少,两人拉着坐下,白玉仙见状就离开了,反正留在这也插不上话。 叶浮珣和白玲儿聊了许久,白玲儿见叶浮珣平安无事便离开。 送走白玲儿,回到屋里,小雨赶了过来,轻声道:“娘娘,那个慕容彻醒了,他醒来就问宁琅哪去了,无辛大哥将实情告知,这人便不吃不喝……” 叶浮珣想起回来之后白玉仙与她说的那些事,眼睛沉了沉,吩咐道:“本宫去看看,你去将卓浪一并叫来。” 小雨领命去了,叶浮珣走进偏殿,慕容彻躺在床上,怔怔的盯着房顶。 一旁的侍女手里端着粥,不知所措,见了叶浮珣正要行礼,叶浮珣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 侍女将托盘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退下了。 叶浮珣上前去,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将自己掳走的人。 两条细眉紧压眼窝优雅地舒展,因瘦削而深深下陷的眼眶里,仿佛只有黑暗,死气沉沉。 叶浮珣轻声道:“我是否该叫你,慕容小公子。” 慕容彻,当年南国盛极一时的慕容世家最小的公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当今南王继位后,以谋逆之罪将慕容家满门抄斩,据说这位昙花一现的小神童,早已夭折在那场屠戮中。 然而陆明追根溯源,查到一些旧事,慕容彻被当时的太后慕容云保下,送出了南国,卧薪尝胆,一直在筹谋复仇之事。 而宁琅也是慕容彻在这期间寻回,若想举事,便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旗帜,当初年幼的太子宁琅便是最好的理由。 慕容彻似乎陷入了回忆,随后目光缓缓移到叶浮珣的脸上,淡然道:“娘娘为何留我性命。” “你是自己想复国,还是为了宁琅?”叶浮珣淡淡道。 慕容彻垂眸:“太子已经死了,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可我不觉得。”叶浮珣勾了勾唇,扬声唤道:“卓浪,进来。” 闻言,卓浪像是一只豹子,从外头冲了进来,站在叶浮珣身旁:“主人。” 叶浮珣笑眯眯的揉了揉卓浪的脑袋,想起这孩子的身世,叫自己主人似乎不太成体统。 “以后叫姐姐,知道么?” “嗯,姐姐。”卓浪点点头,他分不清主人和姐姐有什么区别,但叶浮珣说的,他一定会履行便是。 对于叶浮珣,或许是因为两人身上的蛊虫,他有一种本能的依赖。 随后他又好奇的看向床上发愣盯着自己的瘦削男子,不知为何,面前的人让他隐约有种悸动的熟悉感。 慕容彻看着这个名为卓浪的少年,想起自己昏过去前的一幕,那个昳丽的少年,眉眼气质都与自己想象中的一般无二,仿佛就该这样一般。 即便那个少年将长刀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心口,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你是……” 慕容彻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即将冲出喉咙,却哽住了。 怎么可能……他记忆中的宁琅,并非这副模样,有些懦弱,又有些傲慢。 但面前的这位分明无论从哪儿看,都与他年少时的回忆完全吻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彻看向叶浮珣,眼中满是探究。 见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叶浮珣满意的点点头,让卓浪端来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喂给慕容彻。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恍然之色 “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和你说。” 慕容彻见卓浪靠近,眼神微微波动,竟然躲避了一下,随后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接过碗,语调带着一丝颤抖:“我自己来。” 他眼尾有些发红,不知因为什么而激动所致。 卓浪歪着头,有些奇怪,却莫名想安慰一下他。 “你太虚弱了,我喂你吃。” 说罢,他将勺子递到慕容彻唇边。 叶浮珣嘴角笑意渐深,娓娓道来。 当年南王将太子囚禁起来,太后动用最后的手段将太子送出了南国,被南王一路追杀。 当时慕容云为太子准备了替身,亦是暗卫。 在暗中保护着太子,有必要的时候,替太子死。 那位替身在亲眼见证了同伴因太子而死之后,心生惧意,在一次围剿中,抛弃了太子逃走,并且带走了太子的随身玉佩,后来替身受了伤,被慕容彻暗中救了下来。 当时过了数年,替身模样本就照着太子的脸挑选,身上又带着太子的物事,便将他认作了太子。 那位替身醒来后,索性将错就错,假冒成了太子宁琅的身份。 他再也不甘愿做一个只能在黑暗中时刻为了娘娘赴死的暗卫了。 这些是叶浮珣结合叛变者余孽的供词和陆明查出的一些旧事猜出的,和事实或许有些偏差,却也八九不离十。 真正的太子或许经历了生死一线,却另有奇遇,存活了下来,成为了如今的卓浪。 慕容彻看着眼前的卓浪,心里很是悔恨。 没想到自己竟然帮着那个冒牌货出谋划策了那么久。 慕容彻愧疚的朝卓浪低头:“太子殿下……请您降罪。” 卓浪有些难为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太子殿下。” 叶浮珣看误会已经解除,便笑着揉了揉卓浪的头:“今后慕容彻就住在你的院子里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见卓浪点了头,叶浮珣一脸讳莫如深,深藏功与名的拂袖飘然离去了。 小雨找到叶浮珣,夫人来见。 先前贼人便是以师娘云夫人重病之为诱饵骗叶浮珣出了明月宫的保护范围,事后为了确保无恙叶浮珣还是让无辛去确定一下师娘的安全。云婉清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马不停蹄便赶来了明月宫。 叶浮珣搭理了一番,将师娘请进了自己的寝殿,俩人也有许多时日没见。 云婉清拉着叶浮珣好一番打量确定她气色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吓死师娘了,我若是有什么凶多吉少,怎么会派一个面生的小厮来寻你,真是一点心眼也没长。” 叶浮珣连连告饶,信誓旦旦的说道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云婉清才作罢。 想起卓浪体内黄金蛊王子虫一事,叶浮珣屏退了下人。 “师娘,珣儿有一事不解。” 云婉清见叶浮珣这般慎重,原本轻松调笑的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叶浮珣将师娘云婉清当做亲生母亲,把体内有黄金蛊王的事告诉过云婉清。 叶浮珣催动体内的黄金蛊王,眉心出现一丝金纹,浑身散发起了一阵淡淡的异香…… 云婉清瞳孔微缩,惊道:“苏醒了?” 随后怕隔墙有耳,又放低了声音:“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也不及时告诉我。” 叶浮珣无奈道:“前些时日,京城传采花大盗那会……” 她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云婉清面上出现一丝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师娘果然知道些什么,叶浮珣抓住云婉清的手,笑道:“师娘,卓浪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呀,他体内怎么会有黄金蛊王的子虫,而且您怎么会和南国前朝太子扯上关系?” 云婉清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那孩子身上的子虫,是我下的。” 叶浮珣震惊:“为何?” 莫非师娘也帮过当今的南王?可是师娘出身书香世家,是个十足的闺阁小姐怎会和远在天边的南王有关? 不对,师娘会蛊术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寻常的闺阁小姐了…… “当年我游历中原之时,捡到了一个孩子,奄奄一息,受了很重得伤,体内还有毒,为了救活他,我只能给他用黄金蛊王的子虫吊命,但是相应的也会陷入沉睡。 因而我找了个农家代我看着那孩子,当年那孩子我给他取了个名叫卓浪,如今看来他体内的毒已经清理干净了。” 原来当初竟是师娘救了卓浪……这缘分,叶浮珣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云婉清笑了笑:“这可不是缘分,子母虫之间有感应,他循着指引始终能找到你的。” 叶浮珣思索一番,狐疑的看向云婉清:“师娘不是云家大小姐么?怎会游历中原?” 这话道出了叶浮珣一直以来的疑惑,但以往叶浮珣并未询问过,此时发觉师娘的身世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云婉清到也没有多加踌躇,或许是这个秘密在她心里已经保持了多年,此时只是释然一笑:“其实我并非陆国之人,也不叫云婉清。” 叶浮珣瞳孔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十年前,游历大陆时,云婉清还是云婉清,而她则叫云曼,她出身蛊族。 这是一个有些遥远的词汇,早在叶浮珣出生之前,这个神秘的种族便消失了。 二十多年前,蛊族造人暗算,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而她作为蛊族圣女,被全族之人护着,堪堪活了下来,流落到了陆国。 在此之间,遇到相同境遇的卓浪,才会动了恻隐之心,以自己最后的保命手段黄金蛊王来救治他。 在陆国,云曼遇到了一个女子,云婉清,如她的名字一般,温婉可人,她住进了云家,成为了云婉清的贴身侍女,但待遇却和小姐一般无二。 当时云婉清已是心有所属,却身负与明松鹤的婚约,云曼为了报恩,便提出替云婉清嫁给了明松鹤。 “竟有此事!”叶浮珣惊呼一声,“父亲知道此事么?” 虽说明松鹤并非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叶浮珣也只是好奇而已。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欲擒故纵 云婉清笑着点头:“我怎么会瞒着他,况且当时我已经有了身孕……这场婚姻不过是一个交易罢了,我们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至于云婉清付出了什么代价,并未多说。 叶浮珣有些心疼师娘,没想到这么多年,师娘竟然一个人在心里隐藏了这么多事,血海深仇……甚至也没有个结果。 或许她体内的蛊虫,与蛊族覆灭有所关系。 叶浮珣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将当年的事,来龙去脉查个清楚,给师娘一个交代。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婉清也不愿留下来用晚膳,叶浮珣只好亲自将云婉清送回学士府。 经过上次被袭击的事情,叶浮珣现在学乖了。 把师娘安全送回了学士府,马车启动回程。 这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前的两盏灯笼,摇晃的厉害,看得出来驾车之人似乎心急如焚,叶浮珣的马车却是悠悠然然。 车夫想往旁边移,天色有些黑,他们的灯笼点的不亮,对面或许是没看清,一点速都没有减,直直撞了过来。 车夫赶紧拉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 叶浮珣猝不及防,额头撞在车壁上,头昏眼花的捂住额头。 “怎么回事?” 两道声音在夜色下甚是清晰,一道是叶浮珣。 另一道,是她前世魂牵梦萦的声音,这一世听到,却只想作呕。 白逸童,是了,皇上召逸王爷回京,按理说也是这两日抵达。 对面的马车车夫还很嚣张:“什么人,敢拦逸王爷的马车!” 对面的白逸童也走了出来,站在马车的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浮珣,似乎有些惊讶。 叶浮珣淡淡的抬眼,看向白逸童,不咸不淡的叫了声:“逸王爷。” 白逸童皱了皱眉,回京第一个遇到的是叶浮珣,这一点让他心里生出了几分隐秘的欢喜。 宁若见白逸童久久没说话,也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是叶浮珣,心道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便冷声道:“怎么是你。” 叶浮珣一听就知道宁若心里肯定又不知怎么编排她了,只冷笑一声道:“本宫回府,恰巧遇上,恭喜逸王爷终于回京。” 这话着实不怎么好听,白逸童和宁若同时白了脸色。 半晌,白逸童撤出一丝微笑:“阿珣……” 叶浮珣只觉得恶心,不等她打断白逸童的话,就听见宁若寒声道:“娘娘真是好谋算,三更半夜在此处等着逸王爷,莫不是欲擒故纵?不知逸王爷是否知晓自己的女人,心里头居然心心念念着她的皇弟呢?” 这人说话着实刺耳,且不着边际的抹黑,况且是他们险些撞了人,却一句道歉都没有。 叶浮珣笑了笑,心平气和的说道:“青州荒芜,想来逸王爷如此着急的当街纵马,是想念明月宫的舒适奢靡了。 不过本宫倒觉得青州是个好地方,有句话叫患难见真情,逸王爷这不就抱得美人归了么?” 只是可怜了那诺梅,一腔痴情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了。 白逸童瞬间面色阴沉,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宁若怎会听不出她遇中的嘲讽之意,急着回京的确是因为她实在不想过青州那种一切从简的日子了,她本就是养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雀。 叶浮珣见好就收,回到马车里,吩咐车夫绕道而行。 白逸童阴沉着脸看着叶浮珣施施然离开,咬牙切齿,心中大恨。 阿珣,本王不会放弃你的。 此时的叶浮珣压根没想到,白逸童坐拥了两个美人,心里竟还在觊觎着她,即便知道了也只会嗤笑一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白逸童那个男人自己没有什么本事,哄女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永远只会靠甜言蜜语去完成自己的目的,而非是自己的力量。 除夕将至,人们讲究的阖家欢乐,无论家中人在什么地方,都会在除夕之前,赶回家里,共叙天伦。 叶浮珣如今手握明月宫内务大权,自然也要好生置办一番,整个明月宫里改头换面,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喜庆。 随后又给每个下人都发了一分月钱,权当是压岁钱,这宫中的下人这回对叶浮珣算是彻彻底底的服帖了。 叶浮珣将蛊族的事情与白玉仙说了一通,白玉仙答应会帮忙去查,不过此事牵扯众多,加上蛊族本就是隐士之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并不简单,叶浮珣也没有急着去寻。 每年到三十的时候皇家都会举行一次家宴,在皇城的皇族都会受邀参加,一同守岁过年以表亲密,白逸童和白玉仙自然不能缺席。 叶浮珣早早准备好,即是家宴便不必穿的太过花枝招展,也不够隆重,讨个喜庆便是。 两人携手落了座,旁人见了也艳羡。 倒是白逸童依旧是领着宁若和诺梅一妻一妾来了,上头的皇后显然皱了皱眉,不大赞同白逸童带着妾室来参加家宴。 让叶浮珣意外的是宁若和诺梅竟然相处的不错,丝毫不见几个月前争锋相对的模样,反而有点姐妹情深的意思? 叶浮珣眼眸微垂,她倒是小看了白逸童,这齐人之福他坐享的挺不错。 席间诺梅来给自己敬酒,又是打着姐妹的旗号,自然是不好拒的,叶浮珣盯了她手里荡漾的酒液片刻,扬起笑颜道:“那本宫便却之不恭了。” 她接过酒杯,在诺梅有些晦暗的眼神中,一饮而尽。 诺梅满意离去,叶浮珣坐了下来,身子微微靠着白玉仙。 白玉仙皱眉,轻声道:“不想喝可以拒绝。” 叶浮珣眯了眯眼,不大赞同:“我只是好奇她又有什么算计。” “小心将自己搭进去。” “皇上不是会护着我么?” 或许是酒意上头,叶浮珣不经大脑思考,说出了这么句话。 说完之后,自己也害羞,垂下了脑袋,脸红到了耳根。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白玉仙愣了愣神,他喝的不多,也没人敢来灌他酒,此时却有些飘飘然。 他轻咳一声,举起茶杯遮在唇边,隐藏住那一丝笑意。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狼狈为奸 另一头的白玲儿看在眼中,却是警惕的瞅了一眼白逸童那边。 自家弟弟总算是开了窍,令她十分欣慰。 宴会结束后,白玉仙则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叶浮珣在偏殿百般无聊,看着白玲儿突然心思一动,“玲儿妹妹,世子也来了,你要见他么?” 原本以赵衍的身份完全可以参宴的,但赵衍眼神闪闪躲躲,只说自己不喜欢这种场合,就和陆明一同在外头侯着了,白玉仙自然不会勉强他。 白玲儿听见叶浮珣这话,眼神亮了一下。 “你不用我陪吗?” “要什么,我有小雨陪着便是,过了年世子可就要回昌州了,你可得把握机会。” 叶浮珣朝着白玲儿眨了眨眼,满是鼓励。 她自然是看得出来这两人对对方都有心意,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说开,想来有什么顾忌……但赵衍这人不错,与玲儿妹妹倒也般配,叶浮珣很乐意帮上一把。 “好了好了,快去吧。”叶浮珣低笑一声,推了一下白玲儿。 白玲儿揪了一下手帕,这才嗫嚅着说道:“那你小心些,我看宁若和诺梅两个人狼狈为奸,指不定怎么暗算你了,有什么事立马让人来寻我。” “是是。” 叶浮珣应和着,送走了白玲儿,便自顾自走到了偏殿等候。 这处是御花园旁,原本争奇斗艳的百花皆已凋零,如今积雪重重,只剩几点梅花开在其中。 池水结了冰,上面堆了些雪,看上去便冷清得很。 她支走了小雨,替自己取回大氅。 脚步声传来,叶浮珣回头,见着盈盈笑着的诺梅,就站在自己身后。 “娘娘,好久不见。” 叶浮珣挑眉:“你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她指的自然是和宁若友好相处一事,诺梅听出其中的嘲讽之意,眼中闪过一丝妒恨与不屑。 “那不过是暂时的,王爷心中有我。” 闻言,叶浮珣几乎想笑出声,她略带怜悯的看着诺梅,仍旧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看透一切的眼神让诺梅几乎恼羞成怒,她索性也不装了,冷笑道:“娘娘先别急着得意,你不觉得浑身无力还有些发热么?” 叶浮珣面色白了白,身子晃了一下,扶着一旁的柱子蹙眉道:“你做了什么?” 诺梅拍了拍手,身后出现一个眼神有些发红,五大三粗的男人,显然也被下了药。 “娘娘,这是我送您的见面大礼,你肯定会喜欢的。” 她不由分说抓住叶浮珣,一把将她推进了屋里。 随后看向一旁勉强还能保持理智的男人,说道:“去吧,她是你的了。” 叶浮珣垂下了眸子,遮住里面的一抹失望。 屋里没有掌灯,一片漆黑,喘着粗气的男人走了进来,眼神似乎有些发红。 诺梅站在门口,笑容有些残忍,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看着一言不发的叶浮珣,缓缓将门合上。 “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礼物吧,叶浮珣。” 就在门即将合上之时,叶浮珣忽然起身,身子微微侧开躲过扑过来的男人,伸脚挡在门前,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 同时伸出了一只手,点在那个男人的背后,在黑暗中,一直黑色的微小蛊虫自叶浮珣的指尖从接触的地方没入了男人的皮肤之中。 那个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倒了下去。 真以为她没有半分反抗之力了么?自打上回猝不及防被抓了之后,回来叶浮珣痛定思痛,养了不少用来防身的蛊虫。 诺梅一惊,抬头对上了叶浮珣清明的眸子。 “你!你没……” 你没中毒!诺梅惊诧万分,她分明看到叶浮珣喝下了那杯茶水。 叶浮珣扬起一丝温婉的笑意,缓缓抬手,从门缝中伸了出去,指尖另一只粉色的蛊虫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在诺梅惊恐的眼神中点在了诺梅的眉心之处。 那只名为“合、欢蛊”的蛊虫瞬间没入了诺梅的皮肤之中。 比起诺梅下在茶水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药,这合、欢蛊可要强烈得多。 叶浮珣自然知道诺梅为何如此惊讶,她当时一眼就看出了那茶水有问题,却有恃无恐的喝了。 便是因为自己体内已经苏醒的黄金蛊王,这世上大多药物已经对自己失去了效用……都让霸道的黄金蛊王给吸收了。 几个呼吸间,诺梅便浑身发软,叶浮珣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门。 她伸手接住了诺梅,反手将人推进了屋子。 诺梅身子一软,倒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手一抖,睁开了发红的眼,缓缓起身。 叶浮珣满意的笑了笑:“你那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你。” 诺梅感觉到体内邪火上涌,面色涨红,浑身乏力,身前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更是丝毫不会怜香惜玉。 瞬间便瞪大了眼,泪水涌了出来。 “不!” “叶浮珣,你放了我……” “求求你……” “你别过来……” “啊……” 叶浮珣面色冷然的合上了门,将门内的旖旎绝望隔离了开来。 现在知道让她可怜了……若是身份调换,恐怕此时在门外得意洋洋的,便是她诺梅了吧。 害人者,人恒害之,叶浮珣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心软。 她缓缓离开了此处,小雨匆忙抱着她的大氅过来,见叶浮珣发丝衣裳有些凌乱,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叶浮珣只说雪天路滑,摔了一跤。 两人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叶浮珣整理了一番,白玉仙便出来了。 “回去么?” 叶浮珣朝他眨了眨眼睛:“先不回,不知皇上可否陪我看一场好戏?” 白玉仙饶有兴趣的挑眉道:“好,都依你。” 这时传来一阵吵杂的脚步声,叶浮珣一看是宁若和皇后,正往这边缓缓走来。 一群人从长廊中走过,暗光下的叶浮珣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若非自己多长了个心眼……可惜白逸童怎么不在,那屋子里的场景,叶浮珣很是期待白逸童的脸色。 “方才诺梅来找你了?”白玉仙眼角余光看着叶浮珣的脸色,心里猜到了几分,低声道。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皇上。”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不容忽视 “无辛怎么没跟在你身边?” 白玉仙皱了皱眉,远在宫门口跟陆明一起守着马车的无辛打了个喷嚏。 两人坐在车门上,不远处是赵衍和白玲儿两人花前月下。 对比起来陆明和无辛简直是凄凄惨惨戚戚。 叶浮珣赶紧解释道:“是我将无辛支使开的,区区诺梅罢了,还不至于让无辛出手,我有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她倒是很好奇,一会皇后和宁若看到跟男人厮混在一起的诺梅,表情得是何等的精彩。 方才进了偏殿的院子,众人便听到细细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冬日里尤其刺耳。 在场之人不少都是已经通了人事的,尤其是皇后,哪能不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宁若早和诺梅串通好了,此时只当是诺梅已经得手,虽然目前还未和诺梅汇合,与计划有所出入。 但想到打开这扇门就能让叶浮珣身败名裂,她就十分兴奋,以至于没有心思去细想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皇后则是一脸的铁青之色,这里是皇宫,却有人在此处行如此苟且之事,在场之人还不少,尤其是当着宁若的面。 虽然如今宁若已经是她弟媳,但她的另一个身份却是不容忽视的,南国的公主。 心机深沉如皇后,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件事就是宁若和诺梅一同谋划而来。 宁若偷看皇后的脸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低声道:“怕不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下人寻了机会在此处偷腥,母后咱们还是快走吧,别在这儿污了您的眼睛。” 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为了皇后着想,皇后听得此言,更是被挑起了怒火,她是后宫之主,在她的管辖范围下,居然会有这种腌臜之事发生,不禁怒从心来。 指着紧闭的房门道:“来人,给本宫把门打开,本宫倒是要瞧瞧,是哪个不知廉耻的下人!” 一切都在朝着诺梅的剧本进行,宁若见一切顺利,心里也有几分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房门。 一旁的老嬷嬷听了吩咐,上前去用力推开了门。 那门居然没锁,想来嬷嬷也不知偷情之人如此大胆,用了大力气,门一下子就敞开了。 月光,灯光照了进去,将屋里照的敞亮。 一男一女,一个白皙,一个黝黑,两道身子就在地上,赤、裸裸的纠缠在一起。 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宁若正要指认,却见那老嬷嬷看清了地上女子的模样,惊诧的道了一声:“诺夫人?” 宁若瞪大了眼,诺夫人?什么诺夫人?不是明叶浮珣么? “什么?你说是谁?” 这与计划大相径庭啊?宁若顾不上许多,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果然看清躺在地上一脸荡漾的女人竟然便是诺梅。 她额头冒出冷汗,赶忙回头对着一脸阴沉的皇后跪下道:“皇后娘娘赎罪!都是我管教不严!” 皇后眉头紧皱,她万万没想到里边的人居然会是诺梅。 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也是白逸童的妾室,如今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打的是白逸童的脸,也是她的脸。 想到宁若今晚的反常,又急哄哄的拉着她来这儿捉奸,原以为这宁若只是个头脑简单只知道撒泼的人物,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机的。 只不过居然敢在她面前耍心机,还如此不知轻重,将这等丑事如此大庭广众的抖落出来,脸色更是青白几分。 “怎么会这样……” 宁若脑海里各种心思闪过,可她本就不擅长这种事,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拉住皇后说道:“母后,梅儿分明说去寻皇妃娘娘了,怎会出现在此处,此事肯定和皇妃娘娘有关!” 皇后见宁若不想着息事宁人居然还想把事情闹大,几乎心里头都在骂这个女人蠢货了,还没等她开口斥责,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不疾不徐的声音。 “正准备走呢,就听见这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过来就听见有人念叨我呢,怎么个回事儿呢?见过皇后娘娘。” 叶浮珣携着白玉仙缓步走了过来,落落大方的行了礼,皇后看到白玉仙也随之行了礼。 若说皇后这会最不希望见到什么人,就是面前这俩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里边这是怎么了?” 叶浮珣正要探头去看,就被白玉仙拉了回去遮住了眼。 “脏。”白玉仙冷声道。 皇后和宁若脸色瞬间白了,叶浮珣心里只想笑,她自然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方才不过是想装模作样一下。 连她也没想到白玉仙居然这么配合,甚至一个“脏”字直接打了皇后和宁若的脸,简直大快人心,但她面上却是绝不敢表现出来的。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之时,屋里的诺梅慢慢清醒过来,看见自己遭遇的一切,她尖叫一声,匆匆捡起衣服穿上。 忽然寒风把门吹开,她呆滞的站起身望向门外,突然发现门外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叶浮珣故作惊叫道:“诺夫人,怎么是你?” 屋里的男人此时也清醒了过来,似乎脑子里还有些不清晰,他站起身一把搂住了诺梅的腰。 叶浮珣脸色微红,有些尴尬的偏过了头,白玉仙非常自觉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叶浮珣。 诺梅脑子里正一团浆糊,猝不及防被人搂住,抬头见是那个男子,那人是大学士宫里师娘拨给她的小厮,原本诺梅便看不上的,身份卑微,正好用来玷污叶浮珣,怎么也没想到被玷污的是自己。 “放肆!” 皇后简直脸色铁青起来,指着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人手都在发抖。 听见皇后的声音,诺梅才反应过来,用力推开了身上的男人,连滚带爬的跪倒在了皇后身前:“皇后娘娘饶命啊!我是被陷害的!皇后娘娘要给妾身做主啊!” 皇后看了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诺梅,若是平日她可能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可现在诺梅身上痕迹斑驳,衣衫不整,看了只觉得心烦。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众目睽睽之下,祸乱宫闱,便是杖毙都是轻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噤若寒蝉 诺梅指着叶浮珣,哭着说道:“妾身是被娘娘陷害的,皇后娘娘要为妾身做主!” 皇后皱了皱眉,本以为是宁若暗害诺梅,没想到诺梅第一反应竟然是祸水东引。 她看向叶浮珣,见白玉仙牢牢的将叶浮珣护在身后,而叶浮珣背脊挺得笔直,一脸正气,丝毫没有愧疚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娘娘,你怎么说?” 叶浮珣好整以暇的从白玉仙身后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才本宫一直在廊中等候皇上,皇上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便一直同我一起了,怎么去害她?” 听见叶浮珣的话,诺梅心里恨极了她,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发疯似的起身朝着叶浮珣冲过去,手里涂着丹蔻的爪子朝着叶浮珣抓去。 “你个贱人,还敢狡辩,为什么要害我!” 可惜有白玉仙在,怎么可能让诺梅这般轻易便近了身,白玉仙一把抓住了诺梅的手腕,拦住了她,随后皱着眉头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随手一甩便将诺梅扔在了一旁。 诺梅被一股大力甩了一下,控制不住身形,跌在地上,身上白花花的皮肤蹭到了石板,瞬间多了些伤口,刺的人生痛,周围人的眼神更加如针刺一般。 “梅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宫什么时候害你了,害你对本宫有什么好处?” 叶浮珣挑眉,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白玉仙擦手。 听见叶浮珣丢人,诺梅顿时叫唤道:“胡说,分明是你把我和这个男人锁在屋里!” 她耸了耸肩,一旁的老嬷嬷看不下去了,朝着皇后行礼道:“娘娘,这房门没有锁……” 方才一推就开,所有人都看见了,因而才会觉得里面的人太过明目张胆。 诺梅自然打不开门,她中了合、欢蛊,只会死命贴着周围的男人,其余哪会想到那么多。 叶浮珣心中冷笑,“皇后娘娘,不如将那个男子叫来审问一番?”她“好心”建议道。 皇后点了点头,侍卫进了屋子,将那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丢了出来。 那男人没穿衣服,冰天雪地的,不停的哆嗦,也不知是被皇后的威仪吓得还是冷的。 “你是什么人,如实招来。”皇后冷声道。 那个男人瞬间没了骨气,忙磕头道:“回娘娘话,小人是三明月宫的小厮。” 宁若顿时白了脸色:“你什么意思,我可没见过你!” 等下莫不是要怪她御下不严了!宁若怎么敢这个时候还惹皇后不快。 男人赶紧道:“小人是诺夫人从母家带来的,娘娘们饶命啊。” 宁若这才松了口气,倒是诺梅更加惊恐,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 从家里带来的……如今还在宫里发生了这种事……那不是摆明了说她们之间有奸情么? 皇后凌厉的眼神望向诺梅:“你可真是……让本宫失望透顶!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见皇后这幅模样,诺梅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娘娘,您不能放过叶浮珣,娘娘!若姐姐!您知道的,我不可能做这种事!都是叶浮珣陷害我的,她心里还惦记着逸王爷,把我们都害死了,她好跟逸王爷再续前缘……” 诺梅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攥着宁若的袖子,嘴里也不知胡乱说些什么,颠三倒四。 倒是在场之人面色都不好看起来,叶浮珣首先就感到身旁的白玉仙登时冷了下来。 白玉仙抬起眸子,手里捡了颗石子,一把丢到了诺梅的脖颈之处,将人打晕了过去。 “朕的女人,也是什么人都能编排的?” 他冷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此事既然与阿珣无关,那朕便回府了,希望皇后娘娘能处理好此事,莫再扰了朕和阿珣的生活。” 皇后这会也是理亏,也没法去计较白玉仙的失礼,此时心里对诺梅就是又怒又恨,看见倒在面前的一男一女,索性让侍卫将人送回王府,眼不见为净,这么脏的女人,也配给她弟弟当侍妾? “母后……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宁若扶着皇后回宫,路上还在试图解释。 皇后吐出一口浊气,心想这个南国公主这会儿还在提这件事,真不是个讨喜的。 宁若没想到这诺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让自己在皇后面前丢尽了脸面。 而白逸童直接将诺梅毫无负担的弃之敝履,反而还让皇后好生安慰了一番。 叶浮珣完全可以想象到,现在王府内要乱成什么样。 “皇上不会介意吧?”叶浮珣笑吟吟的看向白玉仙。 白玉仙只是笑笑,自然不会说什么。 不过眼下,这些事情都不重要。 这年一过,赵衍就该回淮南了,那边临着南国,听说边境最近很不安生,白玉仙便是因为此事在忙活着。 这天叶浮珣在花园赏花,就听见无辛来报,今日朝堂斗争激烈,是为了南国之事。 南国出了一批叛军,不断骚扰边境,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加上陆国的将士们不熟悉地形,非常吃亏,守城的淮南王更是失踪,下落不明,人心惶惶。 听这消息,叶浮珣心里边就觉得不踏实,果不其然,过了午后,宫里便传出消息,要皇上亲自带兵出征,平定边境。 想想叶浮珣便感到有些心疼,她怕白玉仙上了战场发生什么意外,毕竟背后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白逸童。 日头西沉,白玉仙独自归来。 叶浮珣皱着眉:“淮南王世子已经回去了么?他不和你一同出兵?” 白玉仙看出叶浮珣担心自己,竟然还有心思笑出声,安抚道:“他担忧淮南王,先回去了,不需要太妃下诏,到时候他会是朕的副将。” 叶浮珣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世子对那边比较熟悉,到时候能省下不少麻烦。” 白玉仙带兵平叛,白逸童肯定会趁这时下手。 红砖绿瓦之间,晚风习习。 陆明在给白玉仙整理行囊,翌日便要出发。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漫不经心 经过这么些天的调养,慕容彻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得知白玉仙要出兵昌州一事后,主动提出要与白玉仙同行。 “叛军宁宇是南国的藩王之一,揭竿而起打的旗号便是拨乱反正,只要太子殿下出现,若他真有心光复前朝,定然俯首称臣。” 慕容彻如是说道,只是一旁的卓浪依旧不甚明了。 叶浮珣这才想起卓浪的身份,与白玉仙解释了一番后,白玉仙也就同意了。 但与慕容彻约法三章,首要便是不能独自行动,一切都要听从白玉仙的指挥。 毕竟慕容彻如今也算是重犯,若非叶浮珣将人留在王宫里,是要关入大牢的。 昌州路途遥远,一路危机重重,叶浮珣本想随行,却让白玉仙拘在了王宫里,等叶浮珣溜出明月宫,大军早已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叶浮珣想起昨夜,白玉仙不容置疑的眼神,叹了口气,她又不会拖后腿! 她一个人待在京城,想知晓前线战事,好在还有白玲儿这个个靠得住的。 找到白玲儿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在配药。 “玲儿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她与白玲儿的侍女熟识,示意侍女不必通报,便自己走了进去。 嗅了嗅屋子里草药的味道,脸色可疑的僵硬了一下。 鹿茸……杜仲……山药……都是补肾的药材。 白玲儿还在一边翻阅手里的医术,见了叶浮珣甚是兴高采烈给她展示身前的药材:“阿珣你来了,我这些天翻阅了医术,准备等皇兄回来给他用膳食补一补身子,到时候你照着我的单子给他采补,保准有效!” 叶浮珣冷汗连连:“我的公主殿下,皇上远赴边疆,您都不担心吗?” 操心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对劲?白玲儿见叶浮珣的模样,笑了笑,上前牵起叶浮珣的手道:“阿珣这是担心皇兄了吗?放心吧,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安心在京城等着皇兄凯旋。” 不知为何叶浮珣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看着白玲儿如此明媚动人的笑脸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来,回去的时候白玲儿再三保证有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给叶浮珣送去,还让叶浮珣将她准备的药材一同带回了明月宫。 这些天过得还算平静,倒是叶浮珣手里名下的那些庄子铺面有了不少的收成,都让叶浮珣处理好了,这天照样入宫去照白玲儿,途中却遇上了许久未见的白逸童。 叶浮珣远远见着那人只觉得恍如隔世,若说先前看见逸王爷只觉得厌恶,如今却心里不起一丝波澜了,本就与她再无关系,本想绕道走却见白逸童朝着自己走来。 这会儿是走也走不了了,叶浮珣索性就继续往前,不动声色的给白逸童行了礼:“见过逸王爷。” “阿珣无需多礼。”白逸童面上有几分柔色,上前想扶起叶浮珣。 叶浮珣明了此人意图,先一步自己起身了,后退一步与白逸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垂眸道:“不知逸王爷有何事?” 这话问的有些生硬,好像在说有话快说说完快走似的。 要不怎么说白逸童擅长忍呢,这么被敷衍也能面不改色,他柔声微笑道:“自打皇兄离了京,整日里忙着跟太妃处理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倒是许久没有见着阿珣了,倒是十分想念。” 叶浮珣心里“啧”了一声,瞧这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逸王爷已经荣登皇位了呢。 她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只说道:“逸王爷辛苦。” 白逸童看着叶浮珣的模样,心里终于也生出了几分不耐,却不让叶浮珣走。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朝上传了些前线的消息来,说是昌州那边战事吃紧,我军到那边的第一战就败了,南王也没找回来,太妃在朝堂上动了怒,问本王有什么看法……” 叶浮珣心里焦急,却一点也不想从白逸童口中得知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只蹙眉打断他道:“逸王爷慎言,前朝之事并非本宫可以打探的。” 白逸童挑眉道:“莫非阿珣进宫不是为了此事?阿珣与我而言并非外人,告知你也无妨,省的你和公主打听着麻烦,太妃惊怒不已,斥责了副将赵衍,以及责令救回被困的皇兄。” 被困?叶浮珣骤然瞪大了眼,怒视着白逸童,心中像是被一记重锤砸中,满是不可置信,连白逸童语气中的暧昧都顾不上了,惊叫一声:“怎么可能?” “本王也觉得意外。”白逸童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叶浮珣的神情大大的取悦了他。 “也对,这些消息本没有那么快传入京中的,但本王的王妃好歹是南国的公主,消息自然也就更灵通一些,如若不然,恐怕还得半旬才能得到消息。” 叶浮珣此时脑子里有些乱,看着幸灾乐祸的白逸童怒声道:“逸王爷究竟想怎样?” 不得不说叶浮珣的确是美人,亭亭玉立,即使此时因为生气而气息紊乱,也只让人感觉到另一番美人风情。 白逸童打量着叶浮珣,那眼神似乎在看着猎物,势在必得,俊雅的眸子微微眯起,淡淡笑道:“阿珣何必这么生气,虽然本王娶了宁若,但心中第一人还是阿珣,若是阿珣能回到本王身边,那本王便让南国的将士一同救出皇兄,保下皇兄的性命。” 语气犹如施舍一般,留下白玉仙的性命,却未说其他的。白逸童恨白玉仙入骨,落到了白逸童的手里,恐怕白玉仙不死也得脱层皮。 叶浮珣深吸口气,白皙的十指紧紧攥起,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逸王爷这话恐怕对我诺梅也这么说过吧。 您何必如此假惺惺,本宫对您而言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如今这般趁人之危……只让本宫感到恶心。” 语毕,叶浮珣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白玲儿宫门口,叶浮珣刚抵达,就见白玲儿急匆匆的奔了出来,见了叶浮珣愣了愣,敛下了眉心的担忧:“阿珣,你……”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催粮草 叶浮珣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玲儿妹妹,我想去前线。” 尽管叶浮珣知晓白玉仙的暗卫,卓浪和慕容彻赵衍几人都在前线,白玉仙也定然不会这么容易就遭人暗算,但不论如何,她不愿意再留在京城提心吊胆的等待未知的消息了。 “我和你一同去,待我先去禀告太妃。” 白玲儿安抚的拍了拍叶浮珣的手背,轻笑道。 叶浮珣有些诧异,白玲儿乃是一国公主,还是前皇后所生,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怎么能亲自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皇兄不仅是你的丈夫,也是本公主的皇兄。” 白玲儿爽朗一笑,随后也不等轿子了,让叶浮珣在殿中等候,马不停蹄的奔向了御书房。 叶浮珣没等多久,白玲儿便回来了,原本还在担心皇上定会拒绝,不曾想却是同意了。 白玲儿让侍女备好戎装,即刻出发,一边和叶浮珣解释道:“太妃原本也不让我去的,但我把母后搬出来了,加上散骑常侍也没打赢我,太妃便只能应允了。” 叶浮珣看着白玲儿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方才打了一架。 “太妃知道他拦不住我的,自然只能同意了。” 万事俱备,叶浮珣回了明月宫匆匆收拾了一番东西,而后与师娘云婉清解释了一番,云婉清虽然担心叶浮珣的安危,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她当年也曾四处游历过,只叮嘱叶浮珣路上小心。 白玲儿没有半分耽搁,当日就整装出发,也没带什么人,只有她府中一些信得过的亲卫,一行人低调的出发了。 叶浮珣想起白逸童,很是不解:“太妃究竟是向着谁?” 白玲儿叹了口气,她看上去行径举止大大咧咧,但身处深宫多年,若是真的跟看上去那样单纯,在就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给拆吃入腹了。 “太妃对母后的心不是假的,但母后已经是逝去之人,皇兄是他的儿子,白逸童也是……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 太妃当年手里沾的鲜血不会少,但这些年江山至少说稳固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存活下来的才是胜者,这便是皇家的悲哀。” 叶浮珣还是头一回从白玲儿口中听到这样的言辞,以往是她想的太少,这其中的腥风血雨……一旦参与其中,就再也没有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她先前太天真了。 待出了京城已经是午时,城外正有一队去昌州的援军,是太妃拨去的,亦吩咐了公主一行人同行。 如此一来,一行人中就属白玲儿和叶浮珣的身份最为贵重,隐隐间成了援军的领队。 原本官员们听说公主要来,是准备了马车软轿,白玲儿得知之后,险些一口老血没有吐出来,让人将马车和软轿都给卸了,换成了千里马,也不想在原地休整耽搁时间,当即就吩咐援军出发。 叶浮珣自然没有异议,她先前有和白玉仙一同去赈灾的经历,途中骑马不成问题。见两位娘娘都骑马了,随行的援军再没有什么话说,一同策马赶路。 京城距离昌州少说有大半个月的路途,但白玲儿不准将士们沿途耽搁时间,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赶路,又是都骑马,这不到半个月就滴答了昌州边缘。 途中倒是能够一直接收到前线的消息,收到最多的,便是催粮草! 叶浮珣眉头紧皱,若她记得没错,在京城外与援军对接道时候,就听说太妃早早下了旨派发粮草了。 这怎么还在催粮草?从其他方面的消息来看,也能得知十分混乱。 白玲儿一看消息,就觉得不对,派人去查粮草一事,而自己则是和叶浮珣一同带着援军浩浩荡荡进了昌州。 昌州因着要打仗,不少百姓已经被遣送离开,如今城里有些荒芜,大多都是些士兵还在城里活跃,还有一些有胆识的商家,还在开着门做生意,近来战事吃紧,多数人面上都是愁云惨淡的。 她们马不停蹄,一路都没怎么休息,终于两人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了边疆的军营。 她们风尘仆仆的出现把赵衍吓了一跳。 赵衍看上去沧桑不少,见到白玲儿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然后严肃的呵斥道:“你们简直是胡闹!若是被皇上知道,肯定会怪罪的。” 白玲儿眉头倒竖,凑上前去抓着赵衍的耳朵怒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惩罚,本公主还会拖你们后腿不成?” “不敢不敢……”赵衍连连告饶,眼里却是多了几分如释重负。 叶浮珣这么多天积压在心里的担忧被他们这般插科打诨散去了一些,忙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被抓走?” “莫急,此事虽然意料之外,但也在原本的计划之中。”赵衍摆了摆手,叹口气道。 “咱们一开始的计划是请君入瓮,但对方没有入局,正好他们不自量力派人来暗杀皇上,皇上索性将计就计,用此法深入敌营。” 叶浮珣蹙眉道:“暗杀之人不是为了杀他,而是抓走?” 赵衍点了点头,面上有些不解:“此事我亦是不解,皇上至今也没有和我们联系,便只能暂时稳住军营的情况,只是时间一长,难免军心大乱。” 若是白玉仙游刃有余,那么定然会想法子联系她们,可现如今完全是失去了联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白玉仙暂时无法应对的事情。 叶浮珣陷入了沉思。 白玲儿听着人没死,倒是放下心来,松开了赵衍,忽然想起路上的事情:“对了,我们路上过来,都是你们催军粮的急报,太妃分明下了好几道旨发了数次粮草,怎么还缺?” 闻言,赵衍倒是愣住了:“怎会,我们从未收到过粮草的军报,更没收到过粮草,实不相瞒……现下剩余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了,这才一直催。” “看来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玲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此事须得严查,那么多粮草可不是闹着玩的,背后的利益牵扯,恐怕不会小。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言外之意 “我们此行也带了一部分粮草,可解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赵衍经白玲儿这么一说,也发觉了此事的不对,多半是被路上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给拦截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前线告急的粮草居然也有人敢贪。 白玲儿怒气滔天,拍了下桌子说道:“此事交给本公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赵衍手头的事儿多着,正愁分、身乏术,见白玲儿要出手,以她公主的身份自然要方便许多,便给白玲儿拨了一队暗卫,加上白玲儿自己的亲兵,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此事刻不容缓,白玲儿当即就带着暗卫风风火火的离去了。 叶浮珣思忖了一番,白玉仙此时身在敌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是不放心的。 “世子殿下,我想潜入敌方查探一番。” “不行!”赵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潜入敌营一事非同小可,而且凶险异常,如今还不知皇上究竟什么情况,若是再搭上一个娘娘,等皇上回来,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叶浮珣并未和他争执,不置可否的翻开了案上的战策,蹙眉道:“先前几场战斗都是谁指挥的,一昧的避让,怪不得死这么多将士。 提到此事,赵衍更是头疼:“此番和皇上一同出兵的还有一位副将,官位比我高些,皇上不在就是由他指挥,是丞相指的人,叫梁明征,乃是跟随先皇打过天下的将士,在军中的威望高……只是打仗的实力实在不敢苟同。” 就连叶浮珣都能看出那战策中的问题,若是不知道的恐怕以为是敌方派来的内鬼。 本以为在京城里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想到在边疆也逃脱不了这个问题。 丞相派来的人,是什么成分叶浮珣都不必深思,草包无疑了。 她斟酌了一下正要发话,忽然门口走进来两个头,说许久未见的慕容彻和卓浪。 卓浪依旧是先前那个异域打扮,只是将头发散了下来,稍微遮了下有些过于明艳的容貌。 倒是慕容彻变得精神了不少,换上了陆国文人的青色袍服,甚是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姐姐!” 卓浪一看见叶浮珣,便冲了过来,凑过叶浮珣的身旁,眼睛亮闪闪的。 叶浮珣微笑着揉了揉卓浪的脑袋,慕容彻看了卓浪的模样,叹口气,心想这家伙将他这些天的教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随后正色看向赵衍和叶浮珣:“梁明征当年不过是跟随陆国王弟出征的一个牙将,顺风里立了点功,菜封了个将军,这些年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十几年,带兵打仗的东西怕是早就喂了狗了。” 当初白玉仙失踪后,梁明征出来挑大梁之时,他就不大赞同,奈何他人微言轻,严格来说还是个通缉犯,也就没说。 “你认识他?” 叶浮珣有些吃惊,慕容彻话语中的笃定显然不会是刚刚查到的。 慕容彻倒也不避讳什么,淡淡道:“先前在谋划陆国的江山,自然要对陆国有足够的了解。” 赵衍汗颜,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自己曾经谋朝篡位真的好吗? “怪不得……”叶浮珣翻着手里的战策,越看越火大,丞相故意派个草包过来,这会儿白玉仙是不在,没人压的了他,照他这样的打法,不输才怪,难道指着董安则自己被感动跑回来投降么? 赵衍耸了耸肩:“我已经在折子里写明了梁将军的战策有误,让太妃定夺。” 慕容彻嗤笑一声,“并非所有的折子都能直接到太妃的面前,在皇太妃之前看到折子的,或许正是梁明征那个丞相上司!” 叶浮珣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直接问道:“那慕容先生的意思是?” 慕容彻抚着下颚道:“反正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这样了,就看我们能不能下定决心了。” 叶浮珣心里狠狠一震,瞬间明了了慕容彻的意思。 不必多言,赵衍也明白了过来。 “这……怕是动摇军心……” 叶浮珣略一思索:“倒也不是不行,只要筹谋得当……” 此时叶浮珣心下已经打定了注意,她看向赵衍,想起白玉仙曾和她说过,赵衍此人最不擅长人情世故,但处理起事情来是十分有手段的。 若非这个梁明征一直压着他,恐怕根本不至于吃这么多败仗。 “世子殿下,此事交给我,你只管交接事务。” 赵衍眉心有几分纠结,但很快到了他轮值的时间,只得换上兵甲离开了。 慕容彻叹口气:“在这种事情上优柔寡断,这位世子还是需要磨炼。” 叶浮珣看向慕容彻,道:“慕容先生有法子让此事两全?” “自然。” 晚间,白玲儿得了叶浮珣的授意,摆了个简单的宴席,名为接风洗尘。 原本梁副将就有此意,只是公主殿下一来军营就去找了赵衍,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心里本来有些不快,但宴席又邀了他,便将不快给消散了。 梁明征并不知道公主来此地的用意,公主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但怎么说也是养在深闺的女人,见识浅薄,送来边境除了吃苦他真想不通还有别的什么作用,心里未免也存了几分轻视。 但公主在京城受宠他是知道道,官场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谄媚什么人该冷眼以对,白玲儿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领了圣旨过来,莫非是有太妃的密旨在身? 这么一来,梁明征态度愈发恭敬。 “军中不能喝酒,本公主今日便以茶代酒,与大家干了这杯,祝大家早日平叛,凯旋归来!” 众位将士共饮了一杯茶水,白玲儿坐在上首,而梁明征和赵衍则是坐在一左一右。 梁明征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奉承几句话,就看见白玲儿站了起身,亲自给赵衍斟了茶。 帐中将士纷纷看了过来,若说前线兵士里头谁的身份最高,除了皇上自然就是梁将军了,南王世子虽然身份尊贵,在朝中却也只是徒有虚名,何德何能让公主殿下如此对待?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兔死狐悲 梁明征更是心中一抖,听说世子殿下幼时乃是前皇后教导长大,但当时公主殿下也还小,后来世子殿下离了京,这么多年也从未听说过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是皇太妃的授意? 赵衍虽然早有准备,却猝不及防被白玲儿这么靠近,难得见她还有温和贤淑的一面,赵衍心跳如擂鼓,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玲儿将下边人的眼神都看在眼中,心里冷笑。分明皇兄道心腹是赵衍,按理皇兄离开之后应该赵衍挑起大梁,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不长眼的梁明征,皇兄也是,走之前不把人给清理一下。 之后又是一番你来我往道打机锋,赵衍只用吃喝玩乐,其余不必理会。 白玲儿在宫里这么多年和皇后斗智斗勇可谓是深藏不露,单是她一个人就真把梁明征和一众将士哄得一愣一愣的,直接把赵衍在军中将士心里的地位硬生生拔高了一寸。 夜深,一天疲累,整个军营中人沉沉睡去,只留下一些守夜的将士。 叶浮珣回到自己的帐中,拍了拍身上的风尘,方才与卓浪分离,卓浪原来是与慕容彻住在一处。 啧啧,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躺在榻上,却没有睡着,只是垂着眼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忽然起了一阵捣乱。 “报!报!有刺客!” 叶浮珣释然一笑,悠然起身穿上外套,走出账外,白玲儿也正巧出来,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笃定。 白玲儿皱着眉,抓住前边有些慌乱的小兵,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今晚上的宴席才过,底下人自然都见过公主的样子了,自然不敢怠慢:“回公主殿下的话,军营里进了刺客,梁副将在帐中遇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什么?” 白玲儿瞪大了眼,心里却是安定了下来:“我去看看。” 随后便带着叶浮珣一同去了梁明征的帐子。 她们来的不算早,此时梁明征的帐子已经围了一群将士,包括他的亲信,赵衍也与他们同时抵达了,看赵衍的神色还是有些意外的,似乎是没想到她们动手会这么快。 将士们见公主殿下和世子都来了,边停止了喧闹,安静下来。 梁明征的尸体还裹着白布放在榻上,赵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掀起白布的一角,露出梁明征毫无生机的脸,他蹙了蹙眉,将白布盖了回去。 白玲儿见时机差不多,环视一周斥声道:“出事之时都有谁在帐中,出来!” 帐子里无人动作,一片沉默。 赵衍低着头,深吸了口气,虽然他早已猜测到叶浮珣的动作,但毫无准备的目睹晚上还在把酒言欢的人眨眼变成了一具尸体,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还没忘记自己要配合白玲儿,转过身,沉声道:“没听见公主的话么?” 过了好一会,梁明征的一个亲信才尴尬的走了出来,嗫嚅道:“方才将军回到帐中之后不久,便让属下取了几坛酒过来,还叫了几个女人……” 这话一出,帐中的人瞬间一片寂静。 军中享乐乃犯了大忌,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可能会人头难保。 梁明征死了,这军中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赵衍了,此时每个人的眼神都看向他,都在等着他定夺。 在一旁的叶浮珣和白玲儿互相看了一眼后,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赵衍眼看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思虑周全,只得叹了口气安抚梁明征原本的部下。 他沉声道:“梁副将遭受暗箭一事非常遗憾,但这也有梁副将律己不严之故,若是传回京中定是不大好看的,此时又临了叛军压境的局面,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更扫了我军士气。” 此时在帐中知道事情缘由的都是军队的高层以及梁明征原本的部下,及时止损倒是能够预防此事。 帐中人深以为然的点头,此事的确不大光彩,恐怕动摇军心。 叶浮珣挑了挑眉,站出来道:“容本宫说一句,诸位远离故土来到此处,是为了保家卫国,谁也预料不到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若是都如同梁副将一般……” 叶浮珣此言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他们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大多是为了建功立业,尤其是梁副将原本的那些部下,如今更是感到一些兔死狐悲。 若是死因都让赵衍原封不动大张旗鼓的上奏圣上,想来梁家一门都会受到牵连。这些部下部分亦是有与梁明征沾亲带故的,以往因此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倒是战战兢兢起来了。 “娘娘说的是……我等实在是汗颜……” 见帐中之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之后,叶浮珣才望向赵衍,垂首道:“可否请世子殿下不要将梁副将的真正死因昭告军中,就说是在帐中遇刺,其余细节写成密信,奏给太妃定夺,还请世子殿下给梁副将美言几句,莫要祸及他人。” 闻言,白玲儿亦是点点头:“阿珣此言不错,如此一来,既能稳定军心,又能保全梁副将的颜面,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当然还有就是为了赵衍能够彻底接掌大军,以及收服梁明征的部下,虽然这些部下都是草包,但他们手里的兵的确是不少的,若是不收回来,就怕不听指挥误了事。 想到此处,叶浮珣更是惊叹慕容彻的计谋,不得不说的确狠,但却是眼前最有效且再无后患的做法。 此言一出,帐中将士纷纷信服,毕竟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犯什么错,以往上边有梁明征罩着,如今梁明征顶风作案死了,顶上就再没人兜着了,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赵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这样办吧。” 叶浮珣暗中扯了扯白玲儿的袖子,白玲儿会意,瞥了一眼梁副将那名领头的部下。 那人赶紧走出来,朝着赵衍跪下道:“世子殿下,如今梁副将已死,皇上又行踪未定,还请世子殿下挑起大梁,我等唯世子殿下马首是瞻。”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欲言又止 这人一跪,其他人也会了意,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叶浮珣满意的拉着白玲儿出了帐子,加上原本属于昌州,也就是南王的部下,如今赵衍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边境大军。 没了那个坏事的梁明征,赵衍总算是能放开手脚发挥了,这或许亦是白玉仙的用意吧。 叶浮珣看着天边高悬的浮珣,眼神有些惆怅。 “阿珣在担心皇兄么?”白玲儿看着她,轻笑道。 叶浮珣侧过头,眼中满是坚定:“玲儿妹妹,军中便交给你和世子殿下了。” “嗯?”白玲儿一愣,看叶浮珣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释然道:“一切小心,答应我,活着回来。” 叶浮珣忍不住笑了一下:“哪有这么危险,卓浪会同我一起,慕容彻身子不便就算了,留在军中至少你们能照应一下,战策什么的他也可以帮你们参考参考,你和世子殿下要加油哦!” 她话语中的暧昧让白玲儿红了红脸,随后推了一下叶浮珣:“讨厌,快去休息吧,养好精神才好出发,赵衍那边我会帮你的。” 两人刚说了一会话,赵衍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完,走了过来,看着两个女子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件事是看起来无害的叶浮珣和白玲儿做的。 “公主殿下,娘娘……” 叶浮珣看向赵衍,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你还有所存疑?” “梁副将怎么说也是有功勋的将士……会不会太……” 白玲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太怎么?你怎么不明白呢,先前那几场失败的战役,是因为谁的战策?” “是他。”赵衍叹气。 “我问你,这几次战败,死了多少、将士?” 赵衍沉默了。 “你不说,我知道,六千三百一十四人。” 这个数字从白玲儿口中说出来,就连旁边的叶浮珣心中也凛了一下,她虽然知道损失惨重,但真实的数字摆在眼前之时,还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个小数字,就是因为他的无能,他的保守,让我陆国死了六千余人!若是再来一次,再四个六千余人?我们有几个六千人,能让他这样造? 你看看这些将士,哪个没有父母妻儿?为了一个有一点功勋在身,却无一丝才能的副将,你要让这些兵卒不明不白的战死沙场?” 赵衍瞪大了眼,这一点他一直都有所感受,只是刻意避开,他承认,自己没有这个魄力。 “是我愚钝了……还没有公主看得明白。” 白玲儿冷笑一声:“你的确愚钝,不过比本公主愚钝不是你的错,毕竟本公主天资聪颖。” 叶浮珣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本有些冷凝的气氛就这般消散了。 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彻看到三人,轻低喃道:“陆国公主,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 卓浪站在他身后,挠了挠头:“公主殿下怎么了?” 慕容彻无言:“……没事,你明日要和叶浮珣去敌营?” 卓浪点点头:“嗯,姐姐要去找那个男人。” “务必小心行事。” “好。” 翌日,叶浮珣没有惊动任何人,和卓浪出了军营。 离了昌州的地界后,就进入了南国的管辖范围,此处名为沧州,已经属于叛军的地界。 两者之间,是一片广袤的草原,亦是数次交战的战场,军营尚且在百里之外。 二人直取沧州,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会走官道,来之前慕容彻给她们指了一条小路,届时悄悄进城。 远远看见了城门的轮廓,叶浮珣便示意卓浪下了马,马儿十分有灵性,被叶浮珣一拍就往回跑走了。 随后两人找了棵大树,叶浮珣取出了两只淡蓝色的蛊虫,在指尖捏成了粉末,各自涂抹在自己和卓浪的脸上。 此蛊名为易容蛊,顾名思义,将蛊化作粉末抹在脸上,就能遮掩容貌,只是幻化出来的脸不大好控制。 师娘云婉清在家闲来无事,索性重操旧业,研究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蛊虫,一并都塞给了叶浮珣,倒是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待两人离开了那棵大树,已经摇身一变,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出发之前,两人就换上了南国的平民服装,原本卓浪的衣裳也是南国的风格,只不过显然身份非富即贵,太过显眼。 如今叶浮珣脸上明媚的无关被抹消,变得平庸,卓浪则是像个呆板的少年,根本看不出跟先前的相似之处。 沿着人迹罕至的山道往前行,此时已经日薄西山,颇有天苍苍,野茫茫的感觉。 城门口有几个守门的士兵,照例要检查路引,还问了几个问题,来之前慕容彻早已准备妥当,包括那些问题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叶浮珣答得很是轻松,直接进入了城中。 穿过城门,叶浮珣不动声色打量着沧州城内的建筑,得想个法子混入军营才是。 这座城市已经被潘俊攻下两个月了,许多建筑都看得出来有重建的影子,城内颇有几分百废待兴的模样。 这位叛变者皇上和董安则并非传闻中那般暴虐无道……至少手底下的城池治理的还不错。 如今的沧州城里,随处可见陆国和南国的人,这些人面上并没有为战争所苦的悲色,倒是和普通过日子的百姓一般,这在昌州城里是见不到的。 “毅王到了沧州,这几日就要破了那昌州。” 叶浮珣和卓浪坐在一处木楼顶上,下边是一个院子,几个士兵穿着的人侃侃而谈。 另一个人啐了一口道:“还以为陆国有多强,没想到这般不堪一击,连主将都被抓到咱们帐中了,还说是个天子呢。” “听说是陆国的皇帝。” “不是都被抓来好久了么?我听说啊,郡主对那个皇帝十分青睐呢,被抓走之后都没有消息传出来了,说不定是被郡主……嘿嘿……金屋藏娇啊。” “不愧是毅王的女儿……果真彪悍!”其中一人啧啧称奇。 叶浮珣听在耳中,郡主?听慕容彻说过,起义的毅王有一个女儿,名为宁岚。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万事俱备 名字听上去像个闺阁小姐,实际上却是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这一点倒是和白玲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女随着毅王出兵,亦是身先士卒之辈,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会和白玉仙有关?或许可以从中下手。 两人找了间简朴的客栈落脚,适合他们此时的形象,随后打探了一番,得知那位郡主隔几日便会在城中施粥,安顿沧州城里的难民,十足的一个女菩萨形象,小二说来都满是向往的神色。 得知明日便是郡主的布施之日,叶浮珣心里有了底。 次日一大清早,两人便退了房,掌柜见她们姐弟出手拘束,便猜测是来投靠亲戚不成,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眼里多了几分怜悯。 “你弟弟是个手脚健全之人,或许可以考虑入军营,至少吃穿不愁,至于你,五官端正,倒是可以试试去郡主那儿,听说郡主最近在招收婢女,只是不知道要求如何……” 叶浮珣做出感激的模样,对掌柜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卓浪离开了。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暴雨。 靠近城门处,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子站在粥摊前,未着脂粉,长相明艳,不用想便是那位郡主了。 粥铺前站了不少人,手里都端着粥在喝,她们来的算早了,可锅里已经见了底,前边还有不少人排着队,显然是轮不到他们了。 叶浮珣拍了拍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一些,又抓了点灰打在脸上,灰头土脸的,来之前她给卓浪披上了灰色的斗篷,将脸遮了起来,让他不要说话,装作是哑巴。 万事俱备后,叶浮珣拉着卓浪,走到粥铺前,粥已经施完了,后边来晚的人见状只得离去。 叶浮珣捡了个空碗,走到粥铺前,眼巴巴的盯着施粥的婢女央求道:“善人给点吃的吧,我和我弟弟已经两日没吃过饭了。” 那婢女摆摆手,语气很不客气:“没了,下回再来吧。” 接着她招呼着旁边的人将厨具都收拾起来,不再理会叶浮珣。 叶浮珣垂头丧气,走到一处角落,她拍了拍卓浪的袍子,满脸的低落。 宁岚当下就注意到了他们,她缓缓走到叶浮珣和卓浪身边。 她朝宁岚弯腰,故作虚弱道:“郡主……可以赏点东西给我们吃吗……” 宁岚看了眼被斗篷挡住了脸的卓浪。 叶浮珣见状说道:“他是我弟弟,患有眼疾,不会说话,请郡主见谅。” 宁岚这才说道:“你们跟我走吧。”叶浮珣牵着卓浪的手跟在宁岚身后。 此处离宁岚居住的府邸不远,很快便抵达,宁岚带着两人从正门进去,让几个亲卫去拿了些馒头过来。 叶浮珣装作是好奇,四处打量着这处府邸。 宁岚望着叶浮珣,淡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浮珣。”叶浮珣掀起眸子,轻声道。 宁岚眉头微挑:“你家人呢?” “我们本住在城外,前段时日兵荒马乱,阿爹死了……就剩下我和弟弟。” 前些时日……正是他们起义军攻入沧州城的时间,虽然命令不得滥杀无辜,但难免会有误伤,虽然先前忽略不计,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如今眼前的少女和少年便是因为她们而家破人亡,想到此处,宁岚有些愧疚。 恰逢下人取了干粮过来,她递给叶浮珣。 叶浮珣眼睛一亮,接下对着宁岚眯着眼笑道:“谢谢郡主,郡主是个好人。” 宁岚被如此淳朴的夸赞给逗乐了,随后道:“若是无处可去,可以留在府里,正好我缺个婢女……” 就等这句话了,“真的么?可是我弟弟他不大方便做事……” “无妨,我府里还是养得起一个孩子的。” 卓浪长得并不精壮,看起来瘦弱,但实际上力量大的吓人,叶浮珣怀疑过无数次卓浪的力气都哪儿来的。 “那就多谢郡主了!郡主随意吩咐,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浮珣忙弯腰行了个礼,随后宁岚让下人带叶浮珣和卓浪下去熟悉了一下院子,换身衣裳。 这府里的确没多少下人,叶浮珣不动声色的记住了府中的路线,给自己和卓浪换上了下人的粗布衣裳,又整理了一下面容。 虽然没有将易容抹消,但比起原本灰头土脸的模样干净了许多,虽然谈不上原本的美貌,却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了。 宁岚看了后,十分满意。 “明日我要去军营,你同我一起吧。” 叶浮珣心中一跳,内心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是。” 翌日,叶浮珣让卓浪检查一下这座府邸,一定不能暴露身份,她要和宁岚前往军营,自然没有理由带上卓浪。 卓浪显然有些不安,但叶浮珣的话他无不遵从,点点头便同意了。 走之前,宁岚让叶浮珣去厨房熬了一碗药,叶浮珣嗅出那药的成分,眼神微凝。 这是一种用来压制蛊毒的药……她熟悉得很,只是对于她的蛊来说,这种药收效甚微罢了。 宁岚怎么会有这种药,她熬药是要做什么?送去军营?军营有人中了蛊毒? 压下心中的疑惑,叶浮珣提着药,与宁岚进入了军营。两人一路进了军营的最深处,有一处帐子,四周不少人把守着,守卫森严。 守卫的士兵显然和宁岚很熟悉,见了宁岚行了个礼打量着叶浮珣笑道:“郡主,您又来了,这位是……” “这是我新收的婢女,正好帮我打打下手,最近军营如何?” “一切正常,郡主放心。” 守卫放下了戒心,叶浮珣随着宁岚进入了帐子,里头摆着一张床,一个雕木桌,木桌上烧着几盏油灯,而床上则是铺着狐毛毯子,上边躺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 只一眼,叶浮珣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是白玉仙……她隔着白玉仙有些距离,宁岚又在前方,看不清细节,但她远远便能认出来,这一定是他! 宁岚接过叶浮珣手里端着的药,此时还冒着热气:“你先出去等我吧。”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此行收获已经出乎意料:“是,郡主。”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彼岸蛊 叶浮珣躬身退了下去,转身之时,余光瞥见了宁岚在给白玉仙喂药。 她眼神微微凝住,白玉仙怎么会中了蛊毒,莫非叛军之中还有擅长用蛊之人?两世为人,除了母亲她并未遇见过,此时心中隐隐竟有几分激动。 除此之外,更加好奇的是白玉仙身上的蛊毒……只可惜她方才没有机会近身,若是能仔细看看,或许有法子…… 她没有等很久,一个传信的士兵奔了过来,在门外喊了一声郡主,宁岚好整以暇的走了出来。 “郡主,王爷到了。” 闻言,宁岚眼神一亮:“父王来了?在将军帐中?” “是。” “我随后就来。” 说罢,宁岚拉着叶浮珣,一同去了主帐。 宁岚的父王,想来应当就是那位举兵造反的毅王了吧,叶浮珣作为下人,是不够资格进入主帐的,但她能够站在帐外。 略微听了一小会,里头聚集了敌军的主要将领,以及那位毅王,自然,宁岚也算是一位能够领兵作战的将领。 开头便是那位毅王在说话,大约是自古造反必说的大义,标榜他们这支“义军”的正统。 听了好一会,叶浮珣只觉得很没意思,看样子还得发表长篇大论,然后又是一阵论功行赏和寒暄,或许…… 叶浮珣低下头,走向军营深处。 关着白玉仙的帐子前,守卫见叶浮珣去而复返,将人拦下问道:“姑娘有何事?” 叶浮珣抬起头,面上一派安然:“方才走得急,郡主让我来取些东西。” 为首的将领打量了一番叶浮珣,并没有看出什么地方不对劲,便将人放了进去。 床榻上的男子五官深邃,闭着眼睛,抿着唇,眉眼精致,不知在此处沉睡了多久,原本小麦色的皮肤透着诡异的苍白,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叶浮珣豁然瞪大双眼,眼瞳里闪过一丝震惊。 这是……彼岸蛊…… 传说中的蛊,怎么会出现在白玉仙体内? 她将手指放在白玉仙眉心处,一道金色光芒闪过,她更加笃定是彼岸蛊。 这事变得有点棘手,叶浮珣刚要收回手,白玉仙忽然睁开了漆黑如墨的双眼。 他瞬间翻身而起,抓起叶浮珣的手,眼神陌生而狠厉。 “白玉仙……”叶浮珣低喊道。 白玉仙恍惚了一下,随机手稍稍松开,原本有些混沌的眼神瞬间清明。 不等叶浮珣抽回自己的手,白玉仙再次抓紧了叶浮珣,将人往自己身上一带,另一只手则是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叶浮珣的腰间。 叶浮珣下意识的想挣扎,却觉得浑身酥麻,似乎使不上力气,她暗自心惊,白玉仙的身形覆盖了下来,低头印在了她的唇上。 “呜。”叶浮珣瞪大了眼,忘记了要反应。 白玉仙扣住她的手和腰的力道不大,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她身子软了下来,被桎梏在白玉仙的怀中,无法动弹。 叶浮珣头皮发麻,什么情况? 仅存的理智让叶浮珣瞬间清醒过来,难道白玉仙身上除了彼岸蛊,还有其他东西? “你醒醒,白玉仙!” 叶浮珣用力拍了拍白玉仙的背,咬了他一口。 “嘶——” 白玉仙吃痛,松开了叶浮珣,却单手支撑着身体靠在叶浮珣的上方,一只手轻轻拂过叶浮珣的唇角:“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有些低沉,眼神幽深,看不清神情。 叶浮珣猝不及防被这张俊颜暴击,微微一愣,大脑出现了片刻空白。 “我来寻你,世子说你了无音讯……” 白玉仙挑眉,低声道:“本王不是让你好好在京城待着?” “你不是中了蛊?我看你像个没事人似的,好好地怎么不联系世子殿下,让我们白担心一场。” 叶浮珣见他意识清明,横眉冷竖,想起自己这些天提心吊胆的,话语间不禁冷了几分。 这是生气了,白玉仙其实很高兴能在此处见到叶浮珣,更多的却是担忧,方才情不自禁之下,才对叶浮珣有了亲密之举,如今看叶浮珣居然没有在意自己方才的行为,心里更是柔和了几分。 他凑上前去将下巴靠在叶浮珣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王生死未明,本王只能亲自前来查看。 至于昌州那边,是赵衍需要经受的考验,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想来他已经彻底接手昌州的军队了吧。” 叶浮珣“嗯”了一声,叹气道:“那你至少传个信啊,玲儿妹妹都急死了。” “她着急?”白玉仙撇嘴道,“此地不便传信,而且我体内的确中了蛊,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却能听见一些东西。” 听到此处,叶浮珣心里漏了一跳,失声道:“真是彼岸蛊?” 白玉仙有些不情不愿:“嗯……” “南国有精通蛊术之人?我没听说过,不过你怎么会中蛊呢?据我所知,彼岸蛊虽然霸道,但下毒的条件十分苛刻。” 这彼岸蛊一旦植入了人体内,只需要下蛊之人的一道念想,那人便会头痛欲裂,而母虫和子虫乃是同生共死的关系。 一旦母虫的宿体死去,子虫便会化作剧毒,至于那剧毒究竟是什么效果,并无记载,这是最危险的。 白玉仙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难看,显然那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叶浮珣瞥他一眼,低声道:“你可知下蛊之人在何处?是宁岚?” 毕竟宁岚是来给他送药的,想来这么些天都是宁岚照顾着白玉仙,倒是让叶浮珣有些看不明白白玉仙在此处的处境如何了。 听叶浮珣话语中有几分吃味,白玉仙笑了笑,道:“下蛊之人似乎并非南国之人,至少目前不在叛军之中,于身体其实并无大碍,朕已经知晓南王行踪,不日便会回去,你找机会速回昌州,别在此处危险。” 叶浮珣明白了些许,她先前就在好奇那药材虽然能压制蛊毒,但对于彼岸蛊来说并无效用,况且彼岸蛊的效果也并非让人昏迷,如今白玉仙好好的,说明下蛊之人还未对白玉仙动手。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讳莫如深 因而白玉仙是以自己中蛊为由,消了宁岚的戒心,毕竟知晓蛊术之人并不多,很容易被唬住,还真以为白玉仙如今任人宰割了。 “太危险了。”叶浮珣喃喃道,眉头紧紧蹙起。 白玉仙揉了揉叶浮珣的眉心,将之展平:“夫人可知彼岸蛊如何解?” 叶浮珣叹口气:“自然有,还有两种。” 闻言,白玉仙面色放松下来,只是见叶浮珣欲言又止,直觉不对,便追根究底问什么解法。 叶浮珣张了张嘴,终究是没瞒住他。 第一种是用她体内的黄金蛊王,可压制彼岸蛊。 黄金蛊王的地位凌驾于任何蛊虫之上,无论是什么蛊虫,在黄金蛊王的压制下都无法生效。 但黄金蛊王已经与叶浮珣融为一体,若是要将黄金蛊王给白玉仙,那叶浮珣的后果……这种方法几乎只能保一人完好无损,自然是被白玉仙果断拒绝了。 另一种,则是一种能够克制所有蛊毒的药,只是那药生长于蛊族,关于蛊族,叶浮珣也只听过些许,似乎对这个地方讳莫如深。 因而她知道的也不多,若是要知道详情,还得回京城问过云婉清才行。 这两种法子,对于目前的白玉仙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 叶浮珣面上有着淡淡愁色,她推开白玉仙,道:“你还要留在此处吗?” 其实倒也没有必要……白玉仙已经摸清了南王被关的位置,本就是打算这几日动手。 “朕和你一道回去。”白玉仙摇头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的打扮,有些像南国丫鬟的打扮,看来是混到宁岚身边了。 叶浮珣还没说话,突然帐外传来了号角声,他们一愣,随后走到门边,只见外面人影攒动,旗帜竖了起来,像是要出兵。 “在集兵。”白玉仙站在叶浮珣身后,低声道。 “是毅王,他要对昌州出兵?我得去宁岚身边,不然会引起怀疑。” “你不和朕一起?正好可以趁乱救出南王。” 叶浮珣想起宁岚,脱身并不难,况且自己不会武功,跟在白玉仙身边只会是累赘:“我有法子脱身,卓浪也来了,我会让他来协助你。” “万事小心。”白玉仙眉头拧了起来,却并未反对,大不了让卓浪把南王送回去,他去接叶浮珣。 两人分开,叶浮珣吸了口气,佯装无事发生,回到宁岚那个帐子,途中运使了一下体内的黄金蛊王,给卓浪送了个消息。 自打上回被刺杀之后,她就发现了黄金蛊王的妙用,虽然无法确切的传达信息,但两人足够熟悉的话,她相信卓浪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她刚走过去就看见宁岚从帐子里走出来,见了叶浮珣问道:“你去哪儿了?” “奴婢方才去小解了一下,郡主,这是要出兵吗?” 宁岚点了点头,带着叶浮珣去了她自己的帐子。 平日没有战事的时候她会去沧州城里的府邸小住,但一旦战事发生,宁岚便会住在军营里,因而军营里一直都有她居住的营帐。 她去里头换了甲胄,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不得不说叶浮珣见了也得赞一句英姿飒爽。 若非生而在对立面,或许宁岚会和白玲儿一样,成为关系不错的朋友,可惜了…… “父王初来沧州,先前对陆国出兵都是胜仗,今日我们乘胜追击,定要让父王看看我们的英勇,你好生在军营待着,不要乱跑,知道吗?” 宁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一边和叶浮珣交代道。 这是在关心叶浮珣,叶浮珣点点头,应道:“是。” 就在这时,叶浮珣看到前边拉来一辆囚车,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浑身被锁链束缚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不知为何,叶浮珣有些不安。 此时宁岚已经离开,去往集兵的地方。 拐角处,叶浮珣瞥见了阴影中的白玉仙,见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囚车,莫非囚车里便是南王? 观宁岚的神色,似乎是对这场仗胸有成竹。先前的战役陆国一方节节败退,怕是让叛军起了轻视之心,若是还让梁正明那个草包领兵作战,此战或许会输。 叶浮珣不禁庆幸自己来之前的决定,慕容彻是对的,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她虽然不知赵衍的能力,但既然白玉仙将大军交给赵衍,想来不会差。 此时这些叛军把南王拉出来,怕是要阵前激励将士们。 届时赵衍看见南王,恐怕方寸大乱…… 或许是叛军胜券在握,守在此处的人并不多,大约是那位毅王的到来,所有人都得集中到集兵之处,此处守卫薄弱许多,倒是给了她们可趁之机。 叶浮珣指尖微动,几只黑色的蛊虫爬了出来,她将手指放在唇畔,轻轻一吹,那蛊虫便如同灰尘一般朝着南王之处飞了出去。 那蛊虫靠近南王之时,忽然在空气中炸裂成了细小的粉末,因为太过细微并没有引起什么动静,奇异的气流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不过是一种能够让人陷入幻境的粉末罢了,在这股气流弥散开后,附近的守卫眼神变得空洞,行动也滞涩起来。 叶浮珣朝着白玉仙使了个眼色,白玉仙接到信号,上前去营救南王。 叶浮珣则是转身离开,此处没有她的事,看来卓浪也不用来了,想法子先和卓浪会和,然后离开沧州才是正经的。 趁着此时混乱,叶浮珣摸索着走出营地,正遇上赶来的卓浪,两人走到通往城外小道处,或许是即将出兵。 此处并无人看护,卓浪轻功如同蜻蜓点水,天下无双,进来之时为了光明正大掩人耳目,如今并没有这个需要,索性就让卓浪带着自己飞出了护城。 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飞驰而来,叶浮珣定睛一看,是白玉仙。 看来已经成功将南王营救出来,她松了口气,至少此行有所收获。 先前带来的马还在附近的山林里,叶浮珣吹了声口哨,那匹马居然远远的跑了回来,不得不感慨陆国训马有术。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故意为之 “上来。”白玉仙对叶浮珣伸出了手。 “有两匹马……”叶浮珣噎了一下,暗自道这人怎么不回去,出来了还要多此一举折回来。 一旁的卓浪自觉的上了马,他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看向叶浮珣歪头道:“姐姐,我们不回去那么快吗?” 叶浮珣摇摇头,叹口气,总觉得自己上了白玉仙的当,还是伸出手与白玉仙的大掌交汇,白玉仙一用力,将人拉了上马,两匹马疾驰而去。 “南王安全了吧。” “嗯,陆明他们动作很快,赵衍那边也在备战了。” 动作的确很快……就刚才一会的功夫,沧州城这边准备开战的消息都传到昌州那边了,她不禁怀疑先前陆明说的联系不上白玉仙是不是故意为之。 “什么时候开战?” “今日,昨天那边就得知了毅王来的消息,为的就是措不及防。” 叶浮珣:“……” 她此时更加笃定是故意为之了。 陆国,昌州边境。 前一天晚上赵衍收到消息便部署好了一切,一晚上养精蓄锐,今日午时,全军已经是整装待发。 而陆明将昏迷不醒的南王完好无缺的带了回来,更是稳定了军心。 白玉仙也在出发之前,赶回了军营。 他和赵衍起马来到大军前,白玉仙一出现,将士们都高呼皇上万岁。 而叶浮珣这边被白玉仙强行塞回了帐子里,命无辛将人送回了昌州,叶浮珣还有些气,幸而遇上了白玲儿,拦下了白玉仙。 “湾儿和我一起,总不会有危险,倒是你自己,也不交代清楚让人提心吊胆的。” 见白玉仙相安无事,白玲儿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眼眶微红。 极少见自己皇妹这个模样,白玉仙愣了愣,还是怂了,只得由得叶浮珣去。 途中,赵衍将自己拟定的战策跟白玉仙交代了一遍,随后犹豫了一下,道:“或许有些莽撞……” 昨夜他已经在沧州城外的山腹里埋伏了精兵,伺机而动,只需要将叛军引出来,但相应的,他们需要深入敌军腹地,那必然会是一场苦战,但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白玉仙点点头:“你是为将者,拟定战策之后不该存疑,只需要尽力将战策尽善尽美的完成便是。” 这毕竟是赵衍头一回领兵作战,以往也并非没有上过战场,但都是在南王的羽翼之下,如今独当一面,心里有些惴惴也是正常的。 “嗯……话说回来,你此番去沧州,可有遇见董安则?” 白玉仙摇头:“并未,据说董安则跟在毅王身边,毅王如今在沧州,却没有听到董安则的消息。” “当初董安则还在父王手下之时,我与他有过几分交情,这个人,不像是个坏人,况且董家世代守卫边疆,怎么会叛国呢……” 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赵衍这几日都在思考这件事,董安则叛变之时,南王的人第一时间去了董家府邸,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显然是早有预谋…… 白玉仙自然无从得知,他倒是冷静的很,只摆手说道:“无妨,将沧州拿下,抓了董安则,一切自然见分晓。” 战前顾虑这些,可不是好事。 赵衍点点头,深吸口气,抛开杂念,一心赶路。此行带了十万大军,依照着赵衍的指挥,分了两路包抄。 另外由赵衍和白玉仙带领着掩护提前埋伏的精兵,将还在城门下致辞的沧州军队打了个措不及防。 沧州叛军还在等着毅王侃侃而谈,就让昌州军队杀了一片,前线的士兵匆忙来报:“王爷,萧国军队已经攻破了前线,距离营地已经不到二十里了!” “怎么会这样?” 聚集在此处的将领们眼一黑,那位毅王更是险些没站住,前线是在一处山口,易守难攻之处,向来是派了重兵把守。 叛军中人都有自信能够凭借着那处的地形守住陆国的军队,何况先前的战役中显然陆国并没有这个实力攻到他们的前线来,这个消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那个传信的士兵显然也没见过这阵仗,断断续续的说道:“山里埋伏了很多陆国的人,陆国的军队冲过来的时候,那些伏兵也冲了出来,里应外合,打了我们个措不及防……” 毅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沉声道:“混账!前线谁在把手,这都什么时候了,消息才传过来!” 但此时不是问罪的时候,也来不及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强自镇定下身形之后,毅王翻身上马,领着大军出去迎战。 等叛军姗姗来迟的时候,前线已经被萧国军队杀了个七零八落,所谓的前线将领也来不及领罚了,因为人头已经被赵衍斩落马下。 赵衍和白玉仙此时分两路而行,绕了开来,让横冲直撞的叛军扑了个空,在毅王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之时,作为前锋的白玉仙已然率先杀进了对面军营。 两队人在白玉仙和赵衍的带领之下,完全不遵循所谓章法,只自己把控着节奏,很快就把毅王设下的防卫撕开了一个口子,将士们气势前所未有的高涨,逢敌便杀,整个沧州城外,鲜血满地。 待以毅王为首的叛军再度折回来之时,漫山遍野已经尽是萧国军队,叛军士卒被斩杀无数,防线溃散,已经是回天无力。 与此同时,原本与赵衍和白玉仙分开的两队人马,得了赵衍的信号之后,分散的将士们缓缓会和,有条不紊的将叛军左右包抄起来。 此时形成了三面围剿之势,叛军的主动权完全丢失,此时若退也无法回到沧州城,他们的背后,是昌州。 包围圈慢慢聚拢,兵败如山倒,叛军不敌陆国士兵,一片惨叫,不少人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 毅王终于发现了此事,命全军将士抱团,倒是聚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阵法,让白玉仙等人一时半会攻不下他们。 然而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抵抗,他们很明显败了,而且败的迅速,败的彻底。 阵前是白玉仙派人在大声劝降,但毅王首次参战,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接受现实,自然是咬牙坚持,在阵中派兵遣将,试图突围。 第一千四百章 落荒而逃 其实此战白玉仙也没有想到赵衍的战策会这般有效,他听到战策之时的确觉得莽撞,但若是让他来或许也会这样选择。 而赵衍调兵遣将的能力显然也将这个战策完成的很好,加上对面的确是毫无准备…… 见毅王突围的意图,怎么会这般容易就让他如意,围剿之势无人可挡,可毅王杀红了眼,竟然不管自己阵前的士兵,带着一队精兵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落荒而逃。 离开前,略显狼狈的宁岚回头看了一眼,见着陆国迎风而立的站旗下,骑着枣红色汗血宝马的白玉仙,明显愣了一下。 赵衍欲要追赶,被白玉仙拦挡了,赵衍才罢手,以后再收拾他们。 沧州的叛军被陆国收服,这一场大战一直杀到了天色暗淡,夜间忌讳行军,陆国的军队御下极严,没有擅自惊扰百姓,而是在沧州城外驻扎了营地。 原本叛军的营地就在此处,他们如今是鸠占鹊巢,又派人去沧州城买了酒肉,犒赏三军。 赵衍和白玉仙去看了受伤的将士,又看了一下战俘,忙完已经是深夜,赵衍这才有空问白玉仙先前失踪的来龙去脉。 他的确没匡叶浮珣,流落到叛军中的确是意外…… 那日他潜入叛军之时就找到了南王,还未等他动手就遇上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人身手诡谲,武功不及白玉仙,却有一支虫笛,吹奏起来扰人心魂,白玉仙从未遇见这样的对手,便着了道。 醒来之时,已经被叛军的人抓了起来,又发现身上中了蛊术,他也不知有什么用处,叛军的人胡乱猜测一通,他索性将计就计,装作昏迷,这些人果真对他少了许多防范,也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我倒是听说过南国曾经出现过一个名为蛊族的族群,只是很多年前便销声匿迹了,用虫笛驱使蛊虫,莫非是蛊族之人重出江湖了?” 赵衍思忖了一番,蛊族向来避世而居,怎会对白玉仙动手,目的也不在于取他性命,如此一来,动机便令人深思了。 “我派人查了蛊族踪迹,但年代久远又不在陆国内,短时间难以有成果,既然那人没有插手动乱,暂时不足为患。” 白玉仙倒是想得开,他鲜少吃亏,此事的确是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第二日白玉仙便接管了沧州城的主权,军队整兵布阵,进入了沧州城安顿,比起叛军刚进入沧州城道乱象,陆国的军队井然有序。 或许是短时间内接连易主三次,沧州城的人民近乎麻木的看着萧国军队进城,甚至懒得围观,一个个跟没事发生似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远在昌州城的叶浮珣得知此事,哭笑不得。安顿好沧州城后,她们也要启程前往沧州。 南王已经醒来,他受伤并不重,只是一直被关在地牢里,导致身子虚弱,如今自然也不方便长途跋涉,赵衍便传信过来务必让南王好好待在南明月宫修养,断不可去前线。 南王醒来后得知了赵衍领兵作战和拟定的战策一事,感慨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便不再执拗要去前线作战,好生在府里待着,颇有颐养天年的意思。 别的不说,南王和白玲儿倒是十分聊得来,先前南王昏迷之时,是白玲儿在照顾,醒来后两人仿佛成了忘年交,就是交流的大多都是武功……引得旁边的下人提心吊胆,无论伤了谁他们都担待不起。 叶浮珣见状,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南王看来很满意玲儿妹妹,拿下了南王,南王世子还会远么! 远在沧州的赵衍打了个喷嚏,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然看向昌州的方向,他手里拿了封信,是来自南王的书信。 赵衍苦笑一声,眼里有几分挣扎,随后将信塞回信封,放到一旁,继续处理案上的事务,要完全接收沧州城,还有不少工作。 翌日叶浮珣便抵达了沧州,她其实大可不必来这儿,现下战事已经基本上平定,毅王带着剩下的叛军跑了,逃走的军队不多不少,不足为患。 现在就等京城里皇上的意思,是派人继续乘胜追击还是就此止步讲和,若是后者便可以归朝了。 之所以来沧州还是担心白玉仙身上的彼岸蛊,先前他们忙着打仗,白玉仙不让叶浮珣随行情有可原。 叶浮珣也明白自己那点小伎俩打一群人还行,进了战场只会是累赘,说不准还连累白玉仙分心,也就半推半就同意了。 在营地之时叶浮珣就担忧那个给白玉仙下蛊之人万一在战场上催动彼岸蛊,那绝对是致命的。 但如今尘埃落定,下蛊之人并未出现,虽然摸不准那人的心思,但眼下显然不是叛军的人,还是松了口气的。 战事已经不多了,叶浮珣算是安全抵达了沧州城,白玉仙跟赵衍二人还在商议战后之事,叶浮珣便闲着无事去看他们收编叛军。 适时遇上慕容彻和卓浪,回来之后这两人就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上哪儿去,这会碰上了自然少不得多问几句。 “慕容先生,卓浪。”叶浮珣朝慕容彻点了点头。 卓浪见了叶浮珣,眼神微亮,跑过来笑道:“姐姐。” 叶浮珣笑着点点头:“你们这几日去哪儿了?” 卓浪正要说话,却被慕容彻瞪了一眼,瞬间噤声。 嗯?这两个人不大对劲。 “我带殿下去了南国。” “这样啊……卓浪可有想起什么?” 卓浪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他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云婉清给他黄金蛊王后沉睡的模糊印象了。 “你想复国么?”叶浮珣看向慕容彻,三人沿着军营缓缓走过。 慕容彻垂下眸子,半晌道:“等太子殿下恢复记忆,一切端看太子殿下的意愿……但国恨家仇,必须报。”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时,他年纪虽然尚小,却已通人事,亲眼看着昔日宠爱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死于叛乱之中。 他们慕容家,世代忠于南国皇室……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却被南国王以那样的罪名审判灭族,他如何能放下整个慕容家的血仇。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相谈甚欢 “……”慕容彻想到他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白玉仙给毁了,就一肚子火。 叶浮珣察觉到慕容彻此时的眼神,尴尬的咳了咳:“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们要抓我。” 慕容彻无奈的叹口气,不知道该作何打算,卓浪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而且卓浪对叶浮珣依赖的很,真是…… 叶浮珣笑了笑:“既然你没想好,不如先跟着我。” 慕容彻瞬间一脸的戒备:“你要做什么?” 利用他?可他有什么好图谋的呢? 叶浮珣撇嘴道:“又不图你钱财也不图你色相,跟着我总归不会让你吃亏的。” 话音刚落,叶浮珣忽然感受到脊背发凉。 她回头看去,正见着白玉仙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脸便秘的陆明,看着叶浮珣的眼神像是在说娘娘您自求多福吧。 白玉仙满脸漆黑,方才商议完听说叶浮珣到了沧州城,立即便赶来找她,远远就看见叶浮珣在和慕容彻相谈甚欢,脸上阴沉的表情让陆明第一时间就想拔腿跑路。 “皇上,你怎么来了?” 话音一落叶浮珣赶紧住了嘴,怎么回事,她刚才为什么要心虚,她又没有对不起白玉仙。 白玉仙危险的眯了眯眼:“朕不能来?” 想起自己兴致勃勃跑来找叶浮珣,就看见这么个情景,看着慕容彻的眼神都有几分冷意。 慕容彻抖了抖,忙跟叶浮珣拉开了一点距离,和卓浪贴在一起,一脸的我跟她不熟。 叶浮珣倒是没注意到慕容彻的小动作,上前走到白玉仙面前,笑道:“不是,王爷不是在商议战事么?” “结束了。”白玉仙冷冰冰的说道。 两人对话间,慕容彻就拉着一脸茫然的卓浪离开了。 陆明心道:这位慕容公子真有先见之明……怎么办他也好想走啊呜呜。 叶浮珣正要说什么,白玉仙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边上的士兵忙忙碌碌的,见了白玉仙还行个礼,白玉仙也没回应。 这是生气了?叶浮珣有些摸不着头脑,小跑着跟了上去:“白玉仙,你还好吧?” “朕能有什么事?” 叶浮珣靠了过去,抓起白玉仙的一只手,听了一下他的脉象,彼岸蛊还在他体内,却像是沉睡了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感觉到叶浮珣的亲近,白玉仙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叶浮珣蹙眉道:“这些天都没有动静吗?” “嗯,很安静。” 不知为何,叶浮珣有些奇异的想到,这对话,怎么这么像是诊喜脉,面上就有些滑稽。 “在想什么?嗯?” 白玉仙忽然停下身子,叶浮珣在想事情,措不及防的撞了上去,被白玉仙顺手搂进了怀里。 不远处跟着的陆明瞬间转过身,非礼勿视…… “我在想,下蛊之人还未找到,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虽然现在彼岸蛊在沉睡,但也是个隐患,得想办法除了才是……” 叶浮珣摸了摸鼻子,抬起头,看见白玉仙正深深的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神中有些不解,还未说话,就看见白玉仙那张俊脸在眼前放大。 熟悉的气息逼近而来,霎时间仿佛有一道电流通过叶浮珣的身体。 这是他们第二次亲近,上回是在敌营之中,叶浮珣心里紧张,如今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叶浮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白玉仙松开了她,淡淡的放开了叶浮珣的身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叶浮珣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向白玉仙,只见白玉仙紧紧抿着唇,好似在克制着什么。 她好像也不是很排斥,叶浮珣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声道:“你做什么。” “没什么。” 白玉仙继续往前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她居然对自己的亲近无动于衷,是接受了?白玉仙心里有些高兴。 叶浮珣狐疑的看着他,而后想起什么似的:“你们商议出什么结果了吗?是继续打还是班师回朝?” “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没过来,现下先招降叛军。” “叛军不是毅王的人吗?会归降陆国吗?” 白玉仙成功转移了话题,一笑道:“还有董安则,南王原本的副将,追随董安则去的人也不少,这些人都被董安则留在叛军之中,这场仗董安则不在,命数已定,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继续跟着董安则了。 赵衍下了令,接收陆国收编的叛军,不罚不打,既往不咎,罪不及家人,若是一意孤行,那就让他们的父母妻儿替他们赎罪。” “董安则的家人都被转移了,但那些士兵的来不及也做不到……如此一来,定有不少叛军归降。” 叶浮珣点点头,随后问道“这个董将军为何叛国?王爷你知道吗?” “会知道的。” 白玉仙一脸神秘,叶浮珣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一时好奇,既然白玉仙不说,也就不追根究底,原本此战就不是她的意愿,只等京中的态度做下一步指示,最好是能赶紧回去。 “王爷,此事了了,咱们快些回京城,或许师娘会知道蛊族的事情,你身上的彼岸蛊不能拖。” 话题又绕回了原点,叶浮珣一脸严肃的看着白玉仙,终于是将自己最后的秘密说了出来。 “蛊族?” 白玉仙皱了皱眉,他近来一直在查蛊族之事,但时间一久,当年蛊族销声匿迹的太过干净利落,难以寻到蛛丝马迹,却没想到能从叶浮珣口中听说蛊族这个词。 想到叶浮珣使用的蛊术,白玉仙心头微动。 “你知道蛊族?” “师娘便是蛊族中人。” 叶浮珣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师娘或许知道怎么解开皇上体内的彼岸蛊。” 叶浮珣不知道下蛊之人,到底想做什么,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现下白玉仙的性命跟下蛊之人连在了一起,想想也令人发愁。 “行。” 白玉仙自然也是不喜欢自己性命拿捏在其他人身上的感受,短暂的惊讶过厚,心里便决定快些完成边境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明目张胆 又说了一些琐事之后,两人才回了沧州城。 慕容彻早已又不知走哪去了,但听见无辛说慕容彻回了一趟沧州城,吩咐给他留个房间。 叶浮珣闻言笑了笑,看来这位慕容公子愿意跟着她了。 见着叶浮珣如此关心慕容彻,白玉仙面上不见如何神色,心里却是别扭极了。 赵衍刚收到白玲儿的书信,看得眉头紧皱,白玉仙和叶浮珣刚走进帐子就看见赵衍浑身散发着冷气在烧信。 “这是怎么了?” 叶浮珣挑了眉头,那是白玲儿的信,为了保密烧信是正常的,只是看赵衍的神色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军粮的事。” 叶浮珣想起来,与白玲儿来的路上一路都见边境在催军粮,过后白玲儿揽了这个活,看来是查清楚了。 先前的确军粮不足,但他们带来的军粮也足够用一段时间,加上攻下了沧州,军粮不足的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但本该有的份例却不能任由他消失。 “边境多次跟京中要粮,太妃都是准了的。” 叶浮珣想起此事,太妃在这种事上还是不含糊的,绝对不会故意扣军饷,那些大臣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妖,那就只能是路上出现了问题。 赵衍捻了一下案上的纸张,蹙眉道:“太妃指派了明州和安州两地给昌州供粮,先前明州的确有所供给,但安州一点都没有送来,若非公主提出此事,我甚至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属于欺君之罪了吧……太妃的旨意并未准确的传达到边境,中间牵连的可有不少。 白玉仙淡淡道:“朝中掌管此事的是丞相那位门生周福吧。” “不错。” 赵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回叶浮珣也听懂了,丞相是白逸童一党的,他的门生为了讨好丞相,削减边境的军粮…… 就这么忙不迭的为丞相做事?叶浮珣在心里狠狠啐了这人一口,道:“这不狠狠参他一本?” “怕是他早已找好了替罪羊,否则也不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了。” 赵衍捏了捏眉心,看向白玉仙。 “看来那位是铁了心要对付你了。” 白玉仙淡淡道:“也要看他有没有本事了。” 白逸童一党动作频频,他们此番得胜归来,白玉仙的名望绝对会空前盛况,白逸童蛰伏在京城,会没点准备? 以前白逸童就容不下白玉仙,如今恐怕是早已在京城挖了无数个坑等着他跳了,回京说着轻松,荣光万丈,却不知回京之后,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法子就是除掉白逸童。 因此,赵衍才会这般看着白玉仙。 叶浮珣此时也想通了此法,不免有些担忧,白逸童早就想代替白玉仙的位置了,为了把白玉仙挤下皇位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如今太妃身子还算硬朗,但往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 “不管怎样,南明月宫会是你的后盾。” 赵衍笑了笑,其实他刚才想说,如今的形势,白玉仙完全可以拥兵自立,以他的声望,此举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不管怎样也比回京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任人拿捏强。 太妃对白玉仙的宠爱来源于对仙逝的前皇后的感情,但现在的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无论什么时候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才是最真实的。 “还没有到那一步,你放心吧,朕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白玉仙笑了笑,赵衍比他大几岁,自小两人也是跟兄弟一样,说话从不避讳。 白逸童在他眼中的确不足为患,但白逸童背后的丞相一党却是不容小觑的……现在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拥兵自重的确快捷容易的多,但太过冒险,他并非承受不起,只是单纯没有必要。 叶浮珣听他们聊的凝重,气氛有些压抑,便笑道:“你们忙了一天也不吃点东西,我都饿了。” 赵衍忙道:“是我不好,招待不周。” 说罢便忙着下去让人准备晚膳,叶浮珣不愿麻烦别人,便说要自己去厨房做。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兴致勃勃的跟着赵衍出了门去厨房,嘴角不住勾了起来。 不管怎样,天大的事他也能扛下来,湾儿在他这里一定不会出事的。 天色暗了下来,叶浮珣突发奇想,让人清出一片空地,采办了一些肉,在空地上支起了炉子,生火烤肉,又亲自下厨做了不少菜式,犒赏军营的士卒们。 行军之时十分节约粮食,做的米饭大多都是米粥,或是米糊,会加些小菜,但通常都是没有肉的,或者是做成白面馒头作为干粮,方便保存和饱腹,滋味自然不怎么样。 虽然打了胜仗的时候,赵衍也命人采办了酒肉犒赏三军,但厨子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心思精心准备上万人的饭菜,自然也是粗糙的很,尝尝肉味便算了。 叶浮珣这回是自掏腰包,先前赈灾那会收了不少钱,加上白玉仙手下不少铺子她经营的不错,花销也少,此时用起来毫不含糊,财大气粗的模样把赵衍都给看呆了。 大家因为叶浮珣的慷慨终于吃上了大餐。 “王爷,娘娘做的菜真好吃。” 赵衍手里抓这个羊腿,走到白玉仙身边和他打招呼,沾满油的爪子正要袭去白玉仙身上,被白玉仙躲了开来。 白玉仙面色有些冷凝,他还没吃过叶浮珣煮的菜。 一次!都没有!却让这些人抢先了! 赵衍吃的正开心,他有私权,叶浮珣亲手做出来的,不少都落到了他肚子里,此时已经吃的快饱了,满脸的安逸,却察觉到白玉仙那边投来令人浑身发冷的眼神。 白玉仙冷冷道:“这么好吃么?” 赵衍感觉手里的羊腿突然就不香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好吃……王爷你真有福气,能天天吃到这样的美味,死也愿意了!” 夸一夸,应该心情就会好了。 然而白玉仙的眼神更冷了,赵衍感觉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白玉仙一刀抹了脖子。 啊……赵衍恍然大悟:“娘娘该不会没给你下过厨吧!”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一言难尽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该不会被白玉仙灭口吧? 白玉仙握了握拳,发出了关节摩擦的响声。 “我们许久没有切磋过了,世子殿下。”白玉仙笑的人畜无害。 赵衍后退了两步,这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吓人,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和白玉仙切磋。 嗝……好像现在的确是吃饱了撑的。 就在赵衍感到吾命休矣的时候,叶浮珣走了过来,手里正提着一屉菜肴,见了白玉仙有些惊讶:“你们在做什么?” 赵衍正老泪纵横的要跑到叶浮珣身边求安慰,感受到白玉仙的眼神落在他背后仿佛要戳出两个窟窿来,只能硬邦邦的站在原地,打着哈哈道:“没,没什么,我们在友好的,交流。” 白玉仙:“嗯。” 叶浮珣眼神愈发狐疑,但没有在这上边纠缠,而是走到白玉仙面前道:“我还当你不来了,想给你送去,你要现在吃么?趁热。” 叶浮珣眼睛弯了起来,像是浮珣一般,十分好看……且可口。 白玉仙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他的确想吃…… “嗯,都行。” 最终,叶浮珣和白玉仙还是在赵衍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进了军帐,白玉仙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所有的饭菜,看的叶浮珣一愣一愣的。 果然军中的伙食不好,都饿成什么样了。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吃一个看,各自想着事情,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自然的很。 很快到了晚上,叶浮珣让人把东西收拾下去整理了,忙活了一天也累得慌,便自顾自睡了过去,全然没有注意还在帐篷里的白玉仙。 白玉仙看着床上毫不设防的叶浮珣,一脸复杂,一夜好眠。 这几天都在忙着招收降兵,叶浮珣闲着无事也跟着一起,慕容彻则是被逼无奈拉着去的,卓浪自然也就跟着,一行三人跟着军中的人一起盘问降兵,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 没过多久京城的旨意就送了过来,有了先前军粮的事儿,赵衍都是亲自验收圣旨,太妃的意思是和毅王那边谈和,交出董安则既往不咎。 至于毅王要在南国里边作妖,只字未提,意思就是只要不骚扰到陆国,那就与他们无关。 事实上这些事情是点名了交给南王处理,毕竟边境是南王镇守,而与毅王那边交流也是南王的事情,战事一定下来,白玉仙他们就该班师回朝。 届时各部回到自己的守地,大军留下镇守边疆,留三千精兵互送皇上回朝。 若是白玉仙愿意,当下就能回去,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就连叶浮珣都听出来了,他们统领的大军几十万,先前和白玲儿一同带来边境的救兵都不止三千,如今荣耀班师回朝,却只让带三千精兵,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白玉仙让朝中某些人十分忌惮,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意思,皇后的还是那位丞相? 谈判一事自然是交给了赵衍,南王不适合疲于奔命,赵衍解决此事并不难,但白玉仙还是等毅王那边的使者来了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才离开。 董安则虽然未雨绸缪带走了自己的家人,但他手底下那些兵的家人却还在陆国,这边提出的要求很简单,董安则给出个交代便是。 谈判进行的很顺利,没过几天毅王那边传来消息,董安则戴罪自刎,请求陆国祸不及家人,放过他手下的兵,也算是一条汉子。 只是打了这么久的仗,依旧没弄清楚董安则究竟为什么要叛国。 叶浮珣同白玉仙一同回了昌州,董安则的人头已经送到了南王面前,只看到南王满脸的惆怅,想来左右不过是那些恩恩怨怨的事儿。 只是可怜了边境的百姓因着这几个手握重兵之人的一念之差丢了性命,整日提心吊胆。 得知要班师回朝,白玲儿亲自去准备,据她所说还有些不愿回去,但她身为公主却是不应该留在昌州的。 除非…… “玲儿妹妹跟世子殿下究竟如何了?” 白玲儿拉着叶浮珣去采买一些边境地区的特产,叶浮珣实在是好奇,忍不住问了出来。 闻言,白玲儿一脸幽怨:“我也不知赵衍那个呆子在纠结什么……” 果然还是世子殿下那边的问题么……以白玲儿的性子想来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跟赵衍坦白了吧,赵衍的确是有些手段的人,但在这些情爱之事上,未免太过畏缩。 “南王怎么说?” “他当然答应了。”白玲儿高兴的伸出一只手,一个精致的手镯戴在了白皙的腕间,很是好看。 这是南娘娘留下的遗物,现在南王将它赠给了白玲儿,就是看中了白玲儿这个儿媳妇。 “玲儿妹妹看来好事要近了。”叶浮珣笑着打趣道。 回京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封赏,又办了宴会,整日忙碌下来,只觉得索然无味。 南国那边被打的七零八落,暂时不足为惧,只是谈和之后便销声匿迹,只在南国内活动,但只要不侵犯到陆国来,白玉仙也懒得理会南国内部的斗争。 当夜,逸明月宫中,白逸童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陆明隐藏在房顶上,身体和黑暗融为一体,呼吸放的极轻。 白玉仙在回京之前,叮嘱他关注京中状况,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白逸童在暗中接见南国之人。 黑衣人起身,摘下脸上的面巾,是标准的南蛮人长相,五官立体,面色有几分冷峻。 “王爷想坐收渔翁之利也不是这般容易,原本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王爷没有给我们提供足够的帮助也有关系,如今董将军已死,毅王与王爷的合作,尚且没有定论。” 白逸童皱了皱眉,他自是看不上这支叛军,但他们手中的兵力的确是不容小觑,若是能收为己用…… “是本王心急了,白玉仙狡诈多疑,此次逃过一劫,实属失误。毅王如今的处境,我自然是知晓,若是有需要,本王愿意作举手之劳。” 例如在朝堂上,建议停战,将战斗留在南国内,属实是双赢。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胸有成竹 原本想趁白玉仙出兵之时,与毅王和董安则里应外合,陷害白玉仙,冒领军功,此乃万劫不复的重罪。 届时只需要白逸童在朝堂上参奏白玉仙一本,胶着于战场上的白玉仙根本无力解决此事,只会百口莫辩,到时候什么罪名都能往上加。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待在京城,就能坐等白玉仙被困死在南国……原本已经成功了一半,谁知叶浮珣一去,局势直接就转变了。 若是叶浮珣知道白逸童将此事算在了她头上,一定会大呼冤枉,毕竟她虽然潜入了敌营,但其实也没做什么,即便她不去,白玉仙也能安然回来…… 这一切都在白玉仙的计算之中,如今倒是借着叶浮珣的掩护,成功误导了白逸童。 白逸童抬了抬眉头,若说之前是他找上毅王的,如今便是毅王主动与他示好,这说明毅王如今的处境的确不大好,这才会想到来投靠他。 毕竟如今白玉仙在朝堂中的声望虽然日益见长,但白玉仙不过是异军突起,而他终究在朝堂中根深蒂固,稳站多年,背后还有丞相的支持,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白玉仙压制住的。 这位毅王算是有眼光之人。 “你想怎么帮我?”白逸童面上淡淡的,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得意。 黑衣人忙将毅王教给他的一套说辞说了一遍,画了一幅江山蓝图,满怀信心的说道:“只需要和毅王殿下联手,白玉仙迟早要让位!” 白逸童嘴角也勾了起来,见白逸童意动,黑衣人跪在地上,满脸郑重,掷地有声:“待王爷得偿所愿,毅王不奢求别的,只希望王爷能派出陆国的兵力,助我们毅王殿下夺回应有的东西。” 白逸童抬眸道:“毅王就如此确定本王会和他联手?”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低声道:“我们毅王说,王爷是成大事者,身份尊贵,本该是当之无愧的帝君,却因为一个过世的女人,而被打压,换做是我们毅王,也看不下去的。” 白逸童面色微变,黑衣人趁机继续说道:“陆国的天下,本该就是您的,只要您来日继位,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尽在手中,再也没有什么能挡在您面前,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您的心爱之人,是叶娘娘才对吧。” 叶浮珣在与白玉仙成亲之前,不清不楚的那档子事虽然如今没人提起,但他们有心去查,不难发现那些过往。 叶浮珣清醒之前,跟白逸童的那些事,任谁看了也会觉得他们两情相悦,要不怎么说得不到的最珍贵呢。 白逸童静了许久,想起叶浮珣的音容笑貌,心里头禁不住发热:“事成之后,毅王只需要一点兵?” 黑衣人面露大喜之色,心道合作就在眼前,连忙谦卑道:“不错!我们只需要待您心愿达成之后,给我们一点小小的反馈,与我们而言将会是雪中送炭,待我们毅王夺回南国,南国便是王爷您日后最忠诚的朋友。” 说完,他眼神肃穆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帛书来,是丝绸做的,很是精贵,上边写着几行字。 “孤王愿与王爷合作,事成之后新的南国将臣服于陆国……” 帛书中是毅王亲笔所写,言辞恳切,白逸童思忖了一番,将帛书还给了黑衣人,道:“毅王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本王若是不允岂非不知好歹。” 黑衣人神色一变道:“那王爷?” “将这帛书交给你们毅王殿下,他会懂的。”白逸童胸有成竹的说道。 黑衣人和白逸童的密谈结束后,便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一处偏僻之所,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跟在黑衣人的身后。 一把剑仿佛凭空出现,被反射的月光冷冷闪过,黑衣人瞪大了眼,在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自己胸口穿过的长剑,鲜血不住的吐了出来。 白玉仙面无表情的将剑一寸寸插进了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勉强转过身,看见白玉仙的刹那,满脸的痛苦之色,气息逐渐消散。 “你……你……” 白玉仙淡淡的转动着手里的剑,利刃在黑衣人的体内活生生的转了一圈,厌恶的瞥了底下已经几乎要死透的黑衣人。 陆明此时才赶了过来,他方才听到这个黑衣人和白逸童密谋之事,立即便用了一些手段告知白玉仙,白玉仙得知之后,只让他将那份帛书收回。 却没想到此人轻功十足的强悍,饶是他也险些跟丢,幸好七王爷亲自出马,才没让这个人逃走。 陆明弯下身子,从黑衣人怀中取出那份帛书,递给白玉仙。 “将人处理了。” “是!” 明月宫中,叶浮珣洗漱完毕,劳累一天本想就寝,她白日都在宫中参加庆功宴,回来之时已是深夜,谁知白玉仙忽然收到什么消息,半夜三更跑了出去。 若是以往叶浮珣自然不会理会,但想到白玉仙身上的彼岸蛊,又有些担心,索性就去白玉仙的书房等候。 待白玉仙回来之时,叶浮珣已经靠在书房的软塌上几乎要睡着了。 白玉仙将帛书放在书案上,见叶浮珣昏昏欲睡的模样,问道:“既然困了怎么不去睡?” 叶浮珣稍稍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道:“三更半夜的跑出去不安全,你体内的彼岸蛊……” “并未发作。”白玉仙淡淡道,心里涌起几分感动,叶浮珣这是在担忧他。 叶浮珣起身本来要离去,但是看见白玉仙手中的帛书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她认得出来这不是陆国的东西,陆国道文人爱用纸笔,帛书应当是南国那边的风格。 白玉仙垂眸,也没想瞒着叶浮珣,将毅王和白逸童密谋之事悉数告知。 叶浮珣眼神中有几分戾气:“好歹也是受着太师的教育长大的,怎么和别国的叛贼一起密谋这种卖国的事情来了。” 随后叶浮珣又想了起来,被太师教养长大的是白玉仙,当年皇后还在之时,白玉仙可谓是掌心明珠……直到前皇后去世,白逸童的生母变成皇后之后,白玉仙才逐渐被冷落的。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红光满面 真算起来,教养白逸童的,不正是大学士明松鹤么…… 教出这么个人,倒也是情有可原。 如此这般的想了一通,见白玉仙在沉思什么,叶浮珣垂了眸,给自己和白玉仙斟了茶水,低声道:“那毅王那事,你打算怎么着。” 白玉仙摩挲着手中的纸页,道:“在沧州之时,毅王的人也找过本王,跟本王说过类似的话。” 叶浮珣一口水刚含进去,险些喷了出来。 “这位毅王是料定你们两不会串通吗?” 白玉仙和白逸童的确不会串通,两人相互防备,知道互相的事情也难。只是他没料到白逸童的防备对于白玉仙而言不值一提。 “是你和世子殿下将叛军驱逐,毅王自知你不会与他合作,这才找上了白逸童么?” 想到这里,叶浮珣感到有些好笑,这两面三刀的作为,枉费白逸童恐怕还以为自己有多受那位毅王的看重,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谁能料到不过是毅王的后备之选呢。 见叶浮珣面上几分戏谑之色,白逸童也禁不住勾了唇,道:“毅王的确算得上是个枭雄,他派人来找白逸童,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多个保障。 这种人,是不会甘于为人之下,也不会这么草率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远在陆国京城的白逸童身上的。” 叶浮珣点了点头,昌州和沧州之战她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却也是亲眼见证的,她在敌营之中见过那位毅王,看着不像是这种草率之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利用白逸童。 “他假意和白逸童合作,诱导你和白逸童两败俱伤,又能得到白逸童的支持,对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无论你们谁斗倒了谁,对于陆国来说都会是一个打击,到时候边疆再出点什么事,陆国无暇顾及,他便能趁机在边境站稳脚跟,继而侵吞南国……” 白玉仙点点头,叶浮珣所说亦是他所想,只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位娘娘的眼界和心智似乎比他想象中道要高。 看见白玉仙眼中的惊讶,叶浮珣笑了笑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学聪明了,总得多长几个心眼,否则被坑了也不知道。” 叶浮珣轻声笑了下:“这位毅王算盘打的响,可惜他万万没想到这份协议落到了皇上手中,他接不到消息,算计便落了空,来日若是白逸童有什么动作,皇上只需……” 只需将这份帛书递交给太妃,通敌叛国的罪名便轻而易举给他背上,届时就算白逸童和毅王联手,皇上也不会让白玉仙身陷险境。 虽说这些年太妃对白玉仙冷淡了些,但不论如何白玉仙和白逸童都是他的儿子,在明知是陷阱的局面前,倒也不至于将白玉仙推出去。 而与毅王勾结的白逸童,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商议好后,叶浮珣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明日再去拜见师娘询问蛊族之事。” 她刚起身就被白玉仙拽了回来,书房里常年是放着一张床的,因为白玉仙身形也算健壮,那张床不大也不小。 “这么晚了,娘娘还要回去?嗯?下人都睡了吧。” 叶浮珣想了想,自己来书房的时候吩咐小雨不必跟着,想起小雨那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丫头估计自己今晚也不会回去睡了……应该的确已经睡下了吧。 虽然但是,她们成亲这么久,还真没有同床过。 叶浮珣心里虽然不排斥,但总有些不好意思:“那……” 白玉仙感受到叶浮珣似乎没有很抗拒的样子,吸了口气,手里一用力,将叶浮珣带入怀中,而后将人放在床榻上。 叶浮珣忽然被白玉仙抱住,身子禁不住僵硬起来,眸子微微眯起,低声道:“皇上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白玉仙将人搂在怀中,也躺了下来,闻言沉默了一下。 两人气息相近,近到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 她下意识将脸埋在白玉仙胸口,身子逐渐软了下来,初次相拥而眠的两人逐渐自然。 “皇上可心悦于我?” 白玉仙怀中温香软玉,哪里睡得着,听见耳边传来叶浮珣道声音,终究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床虽然不小,但的确说不上大,叶浮珣靠在白玉仙怀中,勉强容纳了两人字床上。 困意袭来,本想着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多了个人,恐怕彻夜难眠,不曾想感受着白玉仙的气息,居然心里安心又踏实,没过多久便依偎着白玉仙沉沉睡去,呼吸平缓,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叶浮珣睁眼醒来,榻上已经没了白玉仙的身影,但还惨留着丝丝温热道气息,看来是没走多久。 她缓缓起身,听到叶浮珣的动静,侯在外头的小雨连忙拿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伺候叶浮珣起床。 叶浮珣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瞬间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昨夜和白玉仙同塌而眠,铜镜前的脸红到了耳根子里。 小雨在叶浮珣身后为她梳着发髻,亦是红光满面。 天知道为了她家娘娘还有王爷分房而睡一事发愁了多久,成亲这么久了两人的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可把她愁死了。 不过自打娘娘和皇上从战场得胜归来之后,之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加上昨晚娘娘主动来皇上的书房这儿,小雨便明白了许多。 今早王爷唤她来书房门口侯着的时候,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家娘娘和皇上,这就算是同房了? “你怎么这般高兴?” 叶浮珣都察觉到身后的小雨今天眉目含春,面带喜气,不知道道还以为她经历了什么喜事。 小雨笑了笑道:“奴婢这是为娘娘和皇上高兴啊,娘娘如今受了宠,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日后再生个太子,那才真是大喜事了。” 听了小雨着不着边际的话,叶浮珣描眉的手一抖,精致的柳叶眉险些画歪:“瞎说什么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明月宫有人欺负你?” 叶浮珣挑眉,明月宫里的下人除了白玉仙的心腹,其他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老实人,对小雨恭敬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娓娓道来 小雨连忙道:“没有没有。” 她欲哭无泪,这是重点吗?重点明明是叶浮珣和皇上同房睡了好不好! 叶浮珣自然知道小雨心里的想法,只能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三下五除二画了个淡妆,穿上小雨带来的衣裳就出了书房。 大堂摆了早膳,没想到云婉清也来了,和白玉仙坐在桌前,正等着叶浮珣。 白玉仙将下人遣了下去,叶浮珣本还在好奇,但看见云婉清一脸凝重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白玉仙已经将彼岸蛊和蛊族一事跟师娘说过了。 云婉清眼神复杂的看着白玉仙和叶浮珣之间的眼神互动,她年轻之时也有情投意合之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长相厮守。 如今叶浮珣觅得良人,她看了也很是欣慰,对于叶浮珣将蛊族秘密告知于白玉仙一事心里起的疙瘩也消失无踪。 “师娘,彼岸蛊一事……” 叶浮珣在白玉仙身旁落了座,看向云婉清,有些急切道问道。 云婉清叹了口气:“皇上已将沧州之事和我说了,那人的行为倒是有些像当年蛊族出走的一个叛徒……” “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让你碰上了,他是我的师兄云木,师兄在蛊术上的天赋极高,刚及冠就精通蛊族所有的蛊术。” “他研习出了当时蛊族中所有允许族人养的蛊,便将目光放在了禁术上,黄金蛊王亦是其中之一。” 云婉清将早已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云木是天才,却也有他无法得到的东西,例如云家的血脉。 蛊族的族姓为云,云木是云曼的父亲,当时的蛊族族长在游历之事,捡回的孤儿,收作养子,这才有了云木之名。 然而黄金蛊王乃是蛊族一脉单传,在生下云曼之时,黄金蛊王便默认传到了云曼身上,认了云曼为主。 云木曾经不择手段取出云曼体内的黄金蛊王,为此不惜欺骗云曼和蛊族族长的感情,后来却在动手之时,遭到黄金蛊王的反噬,走火入魔,从此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丧心病狂。 那一次,蛊族损失惨重,不少族人都重创于云木的蛊术之下,而蛊族的消失,也是因此直接导致。 当时蛊族族长拼尽一条命,才将云木驱逐,也因此命丧黄泉,云木身受重伤,本以为已经活不长了,没想到居然如今还活着。 “彼岸蛊亦是蛊族当年的禁术之一,从未有人养出来过,当年师兄……云木也没有,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成功了。” 云曼有些感慨,时过境迁,当年刻骨铭心的仇恨,到了今日,只剩下一声叹气。 叶浮珣赶忙道:“可有解法?” 云曼点点头:“彼岸蛊并非那么简单,一旦下蛊之人受到伤害,彼岸蛊的宿体也会发生疼痛,若是下蛊之人死去,宿体便会被蛊毒折磨的生不如死……唯一的解法,便是蛊族内生长的曼珠沙华。” “师娘,蛊族在何处?” 云曼抿了抿唇,眼底有些暗光:“蛊族在多年前,已经覆灭,或许还剩些遗民流落在外……不过若是去蛊族当年的所在寻找一番,或许能有结果。” 蛊族处在南国的边境之地,十分偏僻,避世而居。 南国连自己的家事都拎不清,何况这么一个小族群,他们的蛊术虽然令人闻而生畏,但好在极少出现在人前,也没惹出过什么事故,因而蛊族和南国倒是相安无事道过了很多年。 直到云曼这一代,云木的出现,一切都被推翻。 “若是蛊族遗址寻不到踪迹,那云木身上,一定会有。” 白玉仙点了点头,他这些日子自然有派人去寻那个黑衣人的踪迹,但先前他对那个突然袭击自己的人一无所知,如此去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如今有了云曼的描述,无疑会简单很多。 至于蛊族遗址,为了妥善,还是得亲自去一趟。 早膳过后,将师娘送回了院子,回到书房叶浮珣就见到白玉仙一人在沉思着。 “王爷要亲自去蛊族?” 说实话,叶浮珣也是心动的,这些年师娘虽然没有说,但她看得出来,蛊族的覆灭是师娘心里的一根刺,若是能寻回蛊族之人,重建蛊族,师娘一定会很高兴,这亦是叶浮珣想做之事。 另外便是白玉仙身上的彼岸蛊,曼珠沙华,她听都没听过,师娘既然说只有在蛊族能种出来,那去蛊族一定错不了。而只要怀着相同的目的,便迟早能遇到那位云木……师伯? 白玉仙点了点头,他的确在策划此事。 “京中之事怎么办?还有白逸童虎视眈眈。” 叶浮珣不免有些担忧,白玉仙如今在京城中势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应当乘胜追击才是,此时离开京城,归期不定。 来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往日的筹谋恐怕尽数化作泡影,无论是叶浮珣还是白玉仙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结局。 最重要的是白玉仙不在京城,白逸童定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借机生事一家独大,更遑论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了。 白玉仙唇角微微勾起:“京城中我自有安排。” 既然白玉仙都如此说,叶浮珣相信他的能力,一定能妥善安排好,便兴冲冲的回去收拾行李了。 说好的要一起,白玉仙即便心中不愿,想起昨夜刚答应叶浮珣的,只能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叶浮珣万万没想到,白玉仙所谓的安排,便是称病谢客。 太妃那边自然要派人来探视,白玉仙随意胡诌了个病状便应付过去,只说须得静养几个月,不得打扰。 白逸童自然是乐见其成,本着关心白逸童的意思劝说太妃允了白玉仙闭府养病的奏折,却不知当天回了家就被白玉仙一封信给吓到目眦欲裂。 信中乃是当日毅王派来的说客给他的丝绸上所写的内容……怎么会到白玉仙手上? 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这个屁毅王能成大事?信使还没出京城就让白玉仙给拦了? 想起那张布帛上还有自己的印记,如今那布帛又在白玉仙手中,等于白玉仙拿捏了自己的命脉。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格格不入 一旦那张布帛被公之于众,他白逸童便是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谋朝篡位,可是死罪,无论是母后还是他的舅舅丞相大人都没法救他…… 白逸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失方寸。 白玉仙满意的从陆明口中听着白逸童的反应,如此一来,在他离京的这些日子总算能消停一些。 至于府中,自然是要留两个替身,免得让人发现不对。 南国与陆国相隔千万里,要找到蛊族遗址,必须穿越整个南国,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时间。 两人马不停蹄的日夜赶路,半个月过去了,两人终于抵达南国边陲的一个小镇。 这里是陆国和南国的交通要塞,人潮密集,十分繁荣。 毕竟先前的战争是集中在昌州和沧州交界处,此地地处偏僻,并不适合开战,反而成了一片净土。 两人入城后,在一家普通的客栈落脚,客栈中人满为患,只能在大堂用了晚膳。 二人皆是天人之姿,尤其是白玉仙的面容,数次在战场中浴血奋战,若是用本来面目出现在南国,恐怕直接便被发现踪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叶浮珣依旧是用了先前潜入敌营时所用的蛊术将两人乔装打扮一番,从外形来看,和以往完全是两种模样,要普通太多。 因而即便两人坐在大堂之中,周遭人来人往,也没人注意,仿佛融入了周围的气氛之中,并不起眼。 叶浮珣夹起一块肉,一路奔波,她都没有好好进食,此番总算能吃点东西了。 她打量着对面白玉仙不疾不徐的执箸,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尊贵优雅的气息,与他那张泯然众人的脸格格不入。 叹了口气低声道:“王皇上,咱们现在隐藏身份,您不能只外表隐藏,行为什么的……随意一点……” 白玉仙挑眉道:“怎么随意?” “就像这样。”叶浮珣夹起一块肉,张大嘴,胡吃海塞的放进嘴里,嚼嚼嚼,后面就有些口齿不清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了。 白玉仙微微一笑,给叶浮珣倒了一碗茶:“称呼上也得改,你应该叫我……夫君。” 瞬间,叶浮珣面色通红。 很显然,白玉仙将自称也改了过来,从“朕”变成了“我”,叶浮珣还感到有些不大习惯。 “娘子,多吃点。”白玉仙面上带着几分得逞的痞笑,给叶浮珣碗中夹了一块肉,霎时间真就与那位端庄高贵的皇帝判若二人。 叶浮珣眨了眨眼,若非她亲手对白玉仙下的蛊,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变了一个人了。 分明在沧州敌营中时,自己也易容了,可为何白玉仙一眼就能认定是自己呢。 叶浮珣微微咬唇,低声道:“那日在沧州敌营中,皇……夫君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险些又叫出了皇上,叶浮珣在白玉仙冷凝的目光之下,硬生生话锋一转,改了口。 白玉仙蹙眉道:“你的伪装并不高明。” 叶浮珣咬了咬牙,奈何白玉仙的确是认出了自己,如何都是他能评价的,她只能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在小镇的另一处客栈房间中,一个男子浑身裹着黑色的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在他的面前,则是一个跪在地上衣着不整的女人,脖颈间和手腕处被细细的锁链束缚住,另一头则是在男子的手中,女人正瑟瑟发抖的望着男子。 若是叶浮珣在此地,定然会发现这人便是从陆国京城逃离的诺梅! 先前诺梅逃走,起初叶浮珣还让白玉仙派了人去跟着,以免她暗中谋划什么坏了事,而诺梅的下场的确凄惨。 久而久之,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后来想起此人的时候,只得到了诺梅已经销声匿迹,生死不明的结果。 为了个诺梅去追根究底显然是多此一举,因而叶浮珣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 当初诺梅被人凌辱,一路出逃,在荒郊野岭中,奄奄一息之际,遇到了这个黑衣人。 适时黑衣人似乎中了毒,而在荒郊野外里,只有诺梅一个女人,失去理智的黑衣人便用诺梅解毒。 待次日诺梅醒来之时,自己的脖颈间,手腕上,都被这个男人锁了起来。 她从来看不见男人的脸,声音也毫无辨识度,是那种有些嘶哑,阴沉的声音。在荒郊野外,耳畔响起之时,让人冷不丁的身子发凉,仿佛见了鬼一般。 的确,于她而言,这个男人如同鬼魅。 男人寡言少语,只有那日诺梅醒来之时,告知诺梅。 “今日起,你唤我一声主人,跟随我。” 彼时诺梅经历了各种非人的折磨,面前的男人浑身散发的诡谲令她十分不安,但为了活下去,她还是颤着身子,跪了下来,两眼似乎失去了神光。 “主……人……” 这些日子,男人从未在什么地方停留过,似乎一直在朝着一个目标去,诺梅无法休息,因为男人只要一走,便会拖着她的锁链,像是牵着一只宠物一般,带着诺梅一路赶去。 她早已衣衫褴褛,头发散落不知多久没有整理过,将脸遮了起来,即便走在路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或是鄙夷或是奇怪的目光,也不会有人把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诺梅联想到一处。 她知道,自己离京城越来越远了,她不敢问男人想去什么地方,似乎只要诺梅保持沉默,保持乖巧,男人便不会为难她,甚至会称得上温柔的喂她吃点东西。 直到抵达这个小镇,男人少见的去清洗了身体,衣服落在外面,从中掉出了一副画像,画卷缓缓滚落,在诺梅好奇变得惊诧的目光中,展开。 画像中是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风格像是南国那边的,画中女子巧笑倩兮,眼波流转,生动的如同真人一般。 可诺梅看清画中女子的容颜之后,却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画中的女子,一颦一笑之间,第一反应像极了叶浮珣…… 不……诺梅仔细思索,这画年份不低,画中女子有着叶浮珣没有的娇俏灵气,若真要说……倒是更像那位学士夫人……云婉清!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若无其事 “谁让你随便动我的东西?”男人突然出现在诺梅身后。 诺梅赶紧收回手,身子朝着后方瑟缩了一下:“饶……饶命,主人,我再也不敢了……” 男人皱了皱眉,将那幅画卷了起来,当着诺梅的面穿上斗篷,又将画塞回斗篷里。 随后他晃了晃手里的锁链,轻蔑的瞥了一眼面露惊恐的诺梅,牵着锁链将诺梅拖到了屏风后。 诺梅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想呼救,却不敢大声说话,逃亡途中的遭遇早已将眼泪流干,她灰头土脸的,似乎想求饶,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身体被提了起来,下一刻落入了温水之中。 而后男人提着锁链,走到了屏风后方。 “快点。” 诺梅还未反应过来,许久感受到温热的水荡漾着,她许久没有洗过澡了,此时只感到一股暖流流过四肢百骸,浑身的毛孔都舒畅的张开。 她感受到男人站在屏风后,似乎将锁链放了下来。 半晌,诺梅缓缓褪下衣裳,淅淅沥沥的水声逐渐从屏风后传出。 再过了一会,从屏风后丢进来一套女子穿的衣裳,虽然是粗布做的,但胜在干净,且能够蔽体。 这衣裳似乎有些年头了,肉眼可见的有些旧,也不是陆国的指使,倒是和……画像中那女子的衣服有些相似。 诺梅动了动唇,却畏惧男人那双冷厉的眸子,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乖巧的穿上了那身衣服。 头发则是披散下来,随着他自然风干。 客栈房间里铺着地毯,诺梅赤着脚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的水渍逐渐干了,她手上的锁链就放在屏风后,而男人则是半倚在榻上,眼睛闭了起来,身子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诺梅的动作不由得放轻了一些,锁链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响声,她靠坐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眼底有几分畏惧,蜷缩着身子,眯着眼偷偷打量着榻上的男人。 他究竟是什么人?跟大夫人有什么关系? 莫非这个人出现在京城附近,便是为了大夫人而来? 多日奔波劳累,诺梅也感到十分困顿,时下的情况令她生不出逃跑的心思,她缩了缩身子,在角落里沉沉睡去,长发散落在两侧,保护一般将她的身子围了起来。 恍惚中,诺梅似乎感到有人在拉扯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粗暴,头皮发出一阵一阵的疼痛。 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却发觉眼前一片漆黑,这股气息,是那个男子,黑色的斗篷遮在眼前,男人跪坐在她身前,似乎在捣鼓她的头发。 瞬间如同一盆冷水浇灌下来,诺梅一定也不敢动,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空气中散发着低沉而压抑的气息,诺梅直觉有些不妙,身子却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般,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就连手指都不敢动,她屏息凝神,身上的感官却愈发明显。 男人在给她梳头,诺梅自然不会想到什么旖旎的风月之事上,尽管面前的男子和她有过肌肤之亲,但这个男人一路上只把她当成一只宠物一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偶尔起了兴致才会对她好一点。 这个男人的动作十分轻柔,似乎怕扯到她的头皮,动作小心翼翼。 虽然已经扯到了,但诺梅大气也不敢出,即便疼也硬生生忍了下来。 而后,叶浮珣感受到头皮一阵麻痒,似乎有无数只虫子从头皮上爬过,她满心惊恐,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之时,那阵感觉消失了,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男人有些粗粝的大掌拂过诺梅的脸颊,伴随着同样的一阵麻痒感。 忽然男人靠了过来,就在诺梅以为男人要亲上她时,男人的脑袋却停留在了她的脖颈间,猛的用力吸了一口气。 随后,男人似乎发出了兴奋的喘气声,他松开了诺梅,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诺梅丢在角落里,弃之敝履,自己则是回到了榻上,低声笑了起来。 黑暗中,诺梅惊恐的瞪大双眼,白皙的手捂住已经咬的发白的嘴唇,将剧烈的喘气声封在喉中。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再度睡了过去。诺梅再无一丝睡意,她颤巍巍从地上撑起身子,不敢让锁链发出一点声音,她深吸一口气,等到房间里没有了一丝动静,才敢慢慢坐了起来。 月光从窗棂上斜射进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发丝被梳了起来,似乎被簪上了几个首饰,摸上去像银制的,晃动之时,会发出极轻极轻的清脆响声。 她赶紧停下动作,生怕将榻上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吵醒。 诺梅心中既恐怖又迷茫,她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翌日清晨,男人若无其事的醒了过来。 此时的诺梅睁着眼度过了一个难挨的夜晚,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看着男人醒来。 那个男人奇怪的看着诺梅,似乎在问诺梅为何要这般看他。 诺梅不敢与男人直视,身子更加瑟缩在角落里,然而角落就这么点大的空隙,她躲不开。 昨夜之事,这个男人好似不记得了,莫非是梦游之症? 可对于她现在的形象,这个发髻,还有她看不见自己的那张脸,男人好似理所应当一般,并未惊讶于她的改变。 究竟是怎么回事?锁链依旧搭在诺梅的手腕间,但脖子上的那根被男人取了下来。 一人一头,走在路上。 叶浮珣和白玉仙早晨退了房,便拒绝了掌柜留她们用早膳的邀请,拉着白玉仙一同来了这个路边摊子。 “你吃馄饨还是汤圆?” 角落里有一张桌子还空着,叶浮珣赶紧拉着白玉仙占了座,随后睁着亮晶晶的眼看向他,问道。 白玉仙鲜少见叶浮珣这般模样,无论是京城中还是赈灾,上战场之时,叶浮珣都保持着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为了不负那娘娘的名头。 如今易容成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不是娘娘,他亦不是王爷,只是茫茫众生之中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 “随意。”白玉仙嘴角的弧度上扬,轻声说道。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惊鸿一瞥 闻言,叶浮珣扁了扁嘴,心道这人真是没趣,便转过身学着其他人那样,朝着正在忙活的摊主喊了声:“老板!来两份馄饨!” “好嘞!” 叶浮珣笑吟吟的撑着脑袋,看着白玉仙,眼神带着几分得意。 隔着两个桌子,角落里,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在低着头吃汤圆。 叶浮珣说完话,其中较为娇小的身影似乎呆愣了一下。 斗篷之下,诺梅有些愣神。 她是不是幻听了,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叶浮珣? 叶浮珣怎会出现在此处,可仔细想想,语调又不大对,她说话向来慢吞吞的,极尽优雅,怎么会出现在这样路边的小摊? 想到自己出现在此地,木桌下,斗篷遮挡之下,一条锁链从自己的手腕下一直连向旁边的男人手中。 这锁链不知是什么制造而成,材质极其坚韧,重量却不大,并不影响行动,若不故意展露出来,宽大的斗篷足以将锁链遮掩起来。 本以为男人要带她继续行路,男人却来了这么个摊子,点了两份汤圆,还让她坐在桌子上吃了。 虽然心里惊讶,却丝毫没有什么感恩戴德的心思,只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这个男人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态度转变的如此奇怪? 见她停下了吃汤圆的动作,男人抬起眼眸,声音低哑:“怎么不吃,不好吃吗?” 语气平淡中带着冷意,她哪敢乱说,只摇了摇头,赶紧垂下头将碗里剩余的汤圆吃干净。 叶浮珣那桌的两份馄饨已经上了桌,摊主的动作十分利索,见两人不像是本地人,还热情的跟两人套近乎。 白玉仙自然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底细交代出来,叶浮珣只管吃,摊主的问话都让白玉仙四两拨千斤又不失礼貌的给敷衍了过去。 最后自然是又多给了几个赏钱,边上两桌的人似乎吃完了,老板乐呵呵的去结了账,几个人断断续续从叶浮珣和白玉仙身边走了过去。 两个浑身被黑色斗篷罩着的人,缓缓走过,似乎散发着冷意,生人勿近一般。 在经过叶浮珣身边之时,仿佛有一阵微风缓缓拂过,将后面那道较为娇小的身影身上的斗篷掀起了一丝,露出了一张有些怪异的容颜。 不能说是好看,也不能说难看,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像是一张画出来的,半成品的脸,处处都不完整。 叶浮珣余光中,惊鸿一瞥之下,并未看的分明。 她似有所悟的抬起头,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罩着斗篷,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摊子,走进阴暗的小巷之中,逐渐消失不见。 见叶浮珣盯着一个方向,皱着眉头,白玉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空无一物。 “怎么了?” 叶浮珣摇摇头,有些怀疑的说道:“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一个人,说不出的眼熟……可能是错觉吧。” 她晃了晃脑袋,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别的不说,这摊子的味道属实地道,好吃不腻。 诺梅跟着男人离开,脑海里却挥之不去那道身影,分明穿着普通的衣裳,也是一张普通的脸,可背影却似曾相识的很,声音也和叶浮珣极其相似。 那个女人似乎和一个男人同行,诺梅想起匆匆一瞥,女人对面那个男子的脸,泯然众人。 怎么会呢……一定是她多想了。 那个让她恨入骨髓的女人,这会儿恐怕已经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了吧。 如此一想,诺梅的心中,恨意弥漫。 叶浮珣越吃越是想起那道惊鸿一瞥的身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很在意这个人,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 她三下五除二将馄饨吃完,看向白玉仙道:“方才那两个人,有问题。” 白玉仙早就吃完了,等着叶浮珣细嚼慢咽的,听见叶浮珣这话,也没有多说,懂得了叶浮珣道意思,追去看看。 两人在桌上留了几个铜板,便马不停蹄的追了过去。 屋檐下遮挡了光线而显得有些阴暗的小巷子,连脚印都没留下,空无一物。 叶浮珣皱了皱眉,若是普通人的话,怎么样也会留下一点痕迹,可这两人跟消失了一样,果然有问题。 “需要查一下么?”白玉仙见叶浮珣紧紧蹙眉的模样,低声问道。 虽然在南国,他的势力会被削弱,但是要查一些事情的话,还是有一些人手能用上的。 叶浮珣思忖了一番,摇了摇头:“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继续赶路吧。” 现在的关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她们的终点还远着,若是为了不相干的事情绊住脚步,可就得不偿失了,总归是南国的地界,自然没那么上心。 但心底隐隐约约,总有几分隐秘的不安。 白玉仙在南国中的势力被削弱,但还是有一定的人脉,出来之前白玉仙将权利给予了慕容彻,由慕容彻接手他分布在南国的人手。 令他们惊讶的是慕容彻在南国也有一些人,多半是前朝存活下来的旧臣,韬光养晦,愿意为了太子宁朗和慕容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虽然不足以翻天覆地,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些日子慕容彻便利用人脉在南国寻找关于蛊族的踪迹,包括叶浮珣的师娘,云曼口中所说关于蛊族的一些蛛丝马迹。 至今以来一无所获,那个蛊族的叛徒,也未曾找到过身影,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进入了南国的地界,他们丧失了天时地利人和,显然落了下乘,不免有些着急。 就这么一直又过了半旬,柳暗花明,终于有了一点消息。 据说曾经有人见到过一个被黑色斗篷包裹的男人,穿梭于山林间,盗走了一样宝物。与此同时,慕容彻还送来了临渊阁的口信。 一个白衣小童找到了他们,托他们带给叶浮珣。 叶浮珣从钱庄找到慕容彻的探子,那人汇报道:“那位白衣小童说娘娘欠着阁主一个人情,阁主需要一件事物,让娘娘替他取回。” “何物?” 叶浮珣蹙眉,当初的要求本是她体内的入梦蝶,但平定瘟疫后临渊阁阁主便销声匿迹了,此番却突然出现。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八九不离十 甚至还知道她们的行踪,临渊阁的势力果真深不可测,不仅在陆国根深蒂固,就连南国中似乎也没有对他们的情报网有什么滞涩。 探子交给叶浮珣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只血色的蛾子,旁边写着三个字“冰血蛾”。 叶浮珣面色有几分凝重,她从师娘云曼口中得知过此物,乃是蛊族中的一样宝物,这并非是一只活物,而是一把软剑,却不逊色于活物。 要说这徐家,本身武功并不高强,却胜在武功涉猎十分广泛,对各家武学皆有研习,学识渊博,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世家。 因着徐家对武林的了解十足,品评亦是头头是道,江湖中流传甚广的“兵器谱”便是徐家所做。 徐家并不参与厮杀争斗,向来与世无争,加上家底殷实,因而他们所排出的“兵器谱”也是最广为人知,令人信服的。 这“兵器谱”所排并非兵器,而是人。 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也是由徐家举办。 徐家的子弟武功并不高强,或许也没什么名气,但江湖中人见到徐家之人,多半会礼让几分,毕竟人家和谁都没什么仇怨,犯不着上去找人家晦气。 也许有人会问,若是对排名有异议如何? 若是如此,有异议之人自然会去挑战排在他前面之人,届时排名自然会有所改动,毕竟每个人的实力并非一成不变,排名也是时刻变化的。 但徐家所排的“兵器谱”,却常常是八九不离十。 只有每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才会将以前的“兵器谱”淘汰,重新根据武林大会排名。 毕竟武功这种事情,嘴上说的再头头是道,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要论个高下,直接打上一场才是最为直观的。 这武林大会便是为了兵器谱而建,开启之前都会广发邀约,并不限制何门何派,只要有自信都能参与,为了彼此切磋武艺。 而负责排名之人,通常便是徐家位高权重之人,此人武功或许不高,但眼神绝对犀利,如此才能保证得出的排名不会出错,否则难以服众。 而为了让武林大会更有彩头,徐家在每次武林大会上都会拿出一些宝贝,作为“兵器谱”中榜上有名之人的礼物。 一来让江湖中人开开眼界,而来也能结交那些高手,三来徐家的名声也愈发响亮了。 今年恰巧便是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而这次武林大会之中,徐家拿出的彩头里,便有“冰血蛾”一物。 许多人都不知冰血蛾究竟是什么东西,大多数人的目光其实是放在其他几样赫赫有名的宝物之中,这冰血蛾倒更像是个陪衬一般。 既然如此,他们就有必要去会会这武林大会了。 没过多久,探子又来报,在海宁镇附近发现了那个疑似蛊族叛徒的黑衣人踪迹,似乎连着好几日都在探查武林大会的消息。 “莫非此人也对冰血蛾有兴趣?”想到这人的身份,叶浮珣皱了皱眉。 白玉仙倒是没什么紧张之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哪有这般容易……”叶浮珣扁了扁嘴,随后问探子武林大会在何处。 “在海宁镇举行,徐府便在海宁镇。” 此行前往蛊族遗址的路上,便会经过海宁镇,如此一来,倒是顺路,叶浮珣满意的很,当下收拾了行礼,又取了些银票,拉着白玉仙继续上路了。 武林大会在海宁镇举行的消息一出,许多人都跃跃欲试,武功无国界,这样的盛事涵盖了所有国家,一路行去肉眼可见的行人渐多了起来。 叶浮珣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不过为了“冰血蛾”和云木,她还是有必要去的。 他们离海宁镇的路程也不是很远,两人用了十日路程便赶到了海宁镇。 此时距离武林大会,尚且还有十日的时间,他们并不需要这般着急,便慢下了步子,好生领略了一番海宁镇的风光。 为了行事方便,叶浮珣索性乔装成男子,她身量没有白玉仙高,但身段却是不错,只是不像习武之人。 两人易容了一番,遮去了脸上的风华,但身着劲装也将高瘦修长的身形显露出来,也就是所谓的背影杀手。两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倒是像极了一对兄弟。 “现在,你该叫我小弟。” 叶浮珣似乎沉浸在这种角色扮演的快乐中,煞有介事的看着面色冷肃的白玉仙,即便换了一张普通甚至带着点滑稽的脸,这人的表情还是依旧被冻住了一般,好生没意思。 白玉仙面色不变,盯着叶浮珣那张易容成男子的脸,好整以暇的配合道:“那你该称呼我什么?” 兄长?叶浮珣眼眸微动,像是想起什么,嫣然一笑道:“哥哥。” 她此时并未隐藏自己的声音,靠近了白玉仙的耳畔,低声细语的,吐气如兰,落在白玉仙的耳垂,一阵麻麻痒痒。 白玉仙感到一阵战栗几乎从头烧到了脚指头,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灼热起来,看着眼前撩人热火而不自知的叶浮珣,虽然带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男脸,那双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 “哥哥怎么不说话?” 半晌,白玉仙终于是受不住,将人一把拉入一旁无人的小巷子里,把叶浮珣抵在墙壁上,狠狠的亲了下去。 叶浮珣瞪大了眼,且慢! 阻拦的话被白玉仙的薄唇拦在了口中,只流出细密的呜咽声。 早知如此,她再也不作死了! 两人好整以暇的从巷子里走出来,叶浮珣面上冷静,其实心跳如擂鼓,她再也不敢随意叫了,只得低低的喊了一声“兄长”,白玉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遗憾。 叶浮珣初次见到这样的民间盛会,抵达繁荣的海宁镇之时面上还满是雀跃之色,行人摩肩擦踵,各色各样,来自中原各地之人。 甚至有些容貌奇异的外邦人都慕名而来,几乎人人手里都提着刀剑,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兵器,有些叶浮珣甚至叫不出名字来,这声势反而比京城一些盛会还要浩大。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略逊一筹 然而比起叶浮珣,白玉仙显然沉稳不少,一路以来,脸上都是冷峻严肃的神色。 除了和叶浮珣私底下交流之时,基本上没有情绪的变化,叶浮珣几乎都要以为他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彼岸蛊了。 人一多起来,冲突自然便会出现。这些江湖人士讲究的是意气,争得便是一口气,行事也多为狂狼放肆,自然容易与人发生恩怨,就这么一路走来,叶浮珣已经见证了两三次打斗。 她并非那种见了不公便会出手的性子,况且这种恩怨一个巴掌拍不响,旁人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愈发剪不断理还乱。 一路上便只当这些事情是个笑话,和白玉仙一同冷眼旁观,无聊之时当做笑料,与白玉仙偶尔提起,还能引得白玉仙笑一笑。 入城之后,或许因着顾忌徐家的影响,此类争斗显然几乎销声匿迹,进入海宁镇的江湖人士,都收敛了不少。 徐家并非什么官僚世家,若是以叶浮珣和白玉仙的身份眼光看来,徐家不过是有钱一点的商户罢了,士农工商,商户的地位最为低下。 然而除了商户以外,他们还是武林中最令人尊崇的世家,所具备的号召力或许连南国的皇室都要略逊一筹。 叶浮珣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白玉仙居然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可见现今这位南国王有多无能了。 他们来得早,海宁镇中还有许多客栈有空房,两人订了房间,又点了些当地的好菜,在大堂坐了下来。 等上菜的时间,叶浮珣扫视了一番大堂,如今时间还早,大堂上人并不多,两人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还算惬意。 她托着腮看着窗外风景,叹口气道:“这两日可有那位师伯的消息?” 白玉仙斟了两杯茶水,一边道:“已经在海宁镇了,具体在何处落脚便不知。” 闻言,叶浮珣倒是有几分意外:“你的人居然跟丢了?” 无论是白玉仙还是慕容彻,在叶浮珣看来都是行事十分妥帖之人,既然已经寻到了云木的踪迹,居然还有跟丢的时候,倒是令人有些奇怪了。 白玉仙摇了摇头:“此地人多眼杂,又不比陆国,况且那人蛊术高深莫测,先前发现了被人跟踪,便使了法子隐匿了身形,之后要找到此人恐怕会更难。” 他语气有些沉重,叶浮珣不禁眉间多了几分愁思。 片刻,白玉仙话锋一转,笑吟吟说道:“他的目的的确是冰血蛾,与我们的目的既然相同,便不愁遇不上。” 叶浮珣:“这倒是。” 这样一想,叶浮珣也不作纠结,接过白玉仙的水,一饮而尽。 王爷亲自斟的茶可不容易喝上,她自然不能错过的。 白玉仙看她有些急迫的样子,徐徐笑道:“夫人这么着急作甚,这茶味道一般,狼吞虎咽也品不出茶味。” “只是觉得难得让你伺候我一回,不能放过这机会。”说罢,叶浮珣将茶杯推到白玉仙面前,眨巴着眼笑道。 这时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这还有两个位置。” 一个顶着个络腮胡,样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的大汉说道。 叶浮珣赶紧趁机收回了手,往那边看去,这才发现在他们谈话间,客栈的大堂居然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他们这桌还有两个空位。 但两人是相对而坐,又相谈甚欢,显然是认识之人。江湖中人虽然无所顾忌的多,但大多还是懂礼的,会选择和认识的人拼桌。 显然这个络腮胡并不在意是否和陌生人拼桌,但叶浮珣很介意,白玉仙更介意。 他指尖还留着与叶浮珣相碰之时的丝丝暖意,大好的气氛让这么个人给打破了,可见白玉仙的心情并不会有多好。 掌柜的知晓武林大会之事,知道这些天在此地的人都是些不好惹的货色,打坏了设施事小,结了仇怨事大,便赔着笑上去道歉,低声下气的与络腮胡解释等客人用完饭便会离开,届时便能空出位让他坐下。 然而这个络腮胡并不像是易与之人,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壮汉,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好惹,边上不少的人被这几个人一瞥都移开了目光。 见这些意图仗势欺人,叶浮珣不禁有些生气,这一大群人,他们只有两个位置,显然是不够的,除非把他们二人赶走。 白玉仙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虽然身着武袍,浑身气势在方才与叶浮珣交谈之时都收敛了不少,再看叶浮珣,面相也普通,身形比起武人而言可以说是瘦弱了,看起来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两人的手中,甚至没有一件兵器,若非身上的武袍,恐怕没人以为他们是江湖中人。 这所谓的江湖中人,快意恩仇,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角色罢了。 就在掌柜的战战兢兢试图调解之时,叶浮珣和白玉仙听见了从一旁传来的小声议论。 “这些人是虎门的人,这两个小兄弟怕是危险了。” “哎,听说虎门近来攀上了浩天宗的高枝,趾高气昂的很,一路上没少听说他们惹事,旁人顾忌着浩天宗,没跟他们计较,这会居然欺负两个手无寸铁之人,真是不要脸极了。” …… 那桌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叶浮珣和白玉仙却尽数听进了耳朵里。 什么虎门她是没听说过的,这浩天宗路上却听过不少,是南国本土的一个武林世家,宗门黑白两道通吃。 据说连朝堂上都有人,在南国江湖中的地位屹立不倒,出身浩天宗的弟子,在“兵器谱”上都是热门的上榜人选,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嚣张了。 叶浮珣自身的武功虽然称不上高强,但看人十分有一手,这几人乍一眼看上去身子壮硕,但气息虚浮,头重脚轻,显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 白玉仙气定神闲的坐在凳子上,叶浮珣却饶有兴致的站了起来。 那头络腮胡已经推开了试图拦人的掌柜,朝着他们大步走来。 “什么虎门,我还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土包子,如此不懂礼数,这般嚣张,原来是狗仗人势啊。”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完好无损 叶浮珣嘴角带着一分讥笑,语气讽刺,毫不留情面。 她略微改变了自己的嗓音,声线带着几分少年气息,听起来十分干净,却说着让人恼羞成怒的话。 络腮胡的确恼羞成怒了,他面色僵住,脸上由青转白,抄起腰间的大刀,带起呼呼风声,刀刃指向叶浮珣,怒声道:“臭小子,找死!” 叶浮珣眨了眨眼,好整以暇的微笑道:“你尽管试试?” 她双手背在身后,指尖微动,一只蠕动的小虫自地面上爬到络腮胡的鞋子上,随着叶浮珣的操纵不断往上爬。 那虫子还不如指甲盖大,便是仔细看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来,爬行之时没有发出动静,看去像是蜈蚣蜘蛛一类的东西,又有些不像,黑中发着红,像是烧红的炭。 虫子行动的速度极快,瞬息间便抵达了了络腮胡的脖颈间,虫子的口器相互摩擦,似乎举起了爪子,就要刺入络腮胡脖颈间的皮肤之中。 叶浮珣嘴角浅浅笑着,背靠着桌脚,那巨大的刀刃被舞出了风声,落在她的头顶,却丝毫不减慌乱。 就在叶浮珣的手指再动一下,那蛊虫即将扎入络腮胡脖颈间皮肤的一刹那。 她的手被白玉仙按住了,因而并没有成功下达指令。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另一只手原本在轻轻摩挲着叶浮珣原本喝过的杯子,却在按下叶浮珣手的下一瞬,指尖一弹,陶瓷做的杯子擦着叶浮珣的侧脸飞了出去。 没人看清那杯子怎么飞出去的,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络腮胡手里的刀像是撞上了一面墙,倒飞出去,巨大的弹力让络腮胡的下盘瞬间失去了重力,朝着后方倒退了几步,虎口生疼,手里的刀险些握不住。 后边的壮硕男子们显然没料到一个照面自家老大就被打败,惊吓之余只能手忙脚乱的扶住络腮胡,场面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那杯子在空中与刀刃撞在一起,围观之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普通的杯子,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却毫无破损,在与刀刃碰撞过后,像是施加在上面的力道刚好消失,落了下来。 叶浮珣不由得伸出了手,接住了那个杯子,完好无损。 甚至上面还残留着她还未喝光的几滴茶水,在她手里晃荡了几下。 在场之人看着那位平平无奇,坐在靠墙角落的男子,眼神不由得都灼热了起来。 江湖中人,只看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理。 此时大堂鸦雀无声。 络腮胡的同伴看出了白玉仙的实力,上前朝他白玉仙拱手道:“兄台,是舍弟年幼无知,冒犯了两位,还请兄台莫要和舍弟一般见识。” 叶浮珣的眼神隐晦的瞥了一下那络腮胡,怎么也不像和“年幼”搭边,这借口也太牵强了些。 这人莫非是个睁眼瞎?一本正经的说着年幼无知,属实把叶浮珣给逗笑了。 “您弟弟这叫年幼无知?可别侮辱这个词了,我看是蛮横无理,心智不全吧。” 叶浮珣这话是不客气的很,语气轻松带着几分俏皮,隔壁桌已经有人轻声笑了出来,在安静的大堂中极其突兀。 络腮胡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白玉仙坐在那气定神闲的一动也不动,神色镇定自若,先前收敛起来的气势再无隐藏,众人心中一凛,江湖中何时出现了这样武功高深莫测的后生? 那个赔罪的人心里虽然也对叶浮珣感到气氛,却碍于面前男子身上的气场实在太过深不可测,他们虎门行事乖张,却能抱上浩天宗大腿,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并非只靠着蛮力便能完成的。 此人乃是虎门的大哥,是虎门人中的智囊,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心细的很。 面前的男子显然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惹不起就得自觉躲开。 “小兄弟说的对,在下一定好好教育舍弟,一定让他好好反省!” 说罢,生怕再发起冲突似的,这人便拖着一脸不甘的络腮胡和手下急匆匆的离开了客栈。 这群人趾高气扬的进来,又灰溜溜的离开,前后反差之大,着实令人叹为观止,总之这两日的茶余饭后谈资又有了。 叶浮珣摇了摇头,朝着掌柜抱歉的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四周的人惊奇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游走,不少人在猜测两人的身份,却绝不会有人想到这二人便是本该在陆国的七王爷和七娘娘。 “你为何要拦我。” 叶浮珣侧过头,袖子遮住这些人打量的目光,若非白玉仙拦她,方才在络腮胡脖颈上的蛊虫已经取了他的性命。 她觉得白玉仙下手还是轻了,这个虎门的说辞简直就是不要脸。 “不要脏了你的手。”白玉仙有些无奈的笑笑。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然而她的蛊虫还未取回,而是潜伏在络腮胡身上,这人一看就是还不服,以免他暗中起什么心思坏了大事。 白玉仙自然看到那只蛊虫,有些无奈:“他们无法可解,若是回头来找,又是麻烦事一桩。” 他倒是不怕麻烦,只是提醒一下叶浮珣。 叶浮珣不在意的笑了笑道:“若是他们没有坏心思,自然不会发作,也就无需解蛊,反之,更不必解蛊了。” 两人谈话间,小二端着他们点的菜上来,另外还送了些精美的酒菜,只说老板想交个朋友,赠给两人,此单免费。 这老板挺合叶浮珣的心意,先前他们势弱之时,老板并未帮着虎门之人,倒是个不错的生意人。 于是叶浮珣欣然接受了老板的示好,与此同时,在海宁镇一处宅院之中,虎门之人踉跄的走了进去,领头那位走进一个不少人把守着的房间内,里边站着一人。 “听你的描述,此人的武学造诣恐怕不在老夫之下,查清此人的底细,不要坏了我浩天宗的大事。” 那人蓄着胡子,有些苍老,但眼里有着几分精光涌现,身子骨看起来也硬朗得很。 虎门领头对此人的态度十分恭敬,他眼中带着几分狠色:“是否需要属下带人将此人解决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生人勿近 那名老者瞥了一眼田湖门领头,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随后轻飘飘的甩了下袖子,道:“据你所说,此人武功手段都不会差,查清身份便是,若是没有与之交恶的必要,还是尽量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 “是。”虎门首领感到有些不甘,但不敢反驳面前的老者,只能皱着眉下去了。 那个人自诩武功高强,居然完全不给虎门面子,浩天宗那位吞得下这口气,他可吞不下,得找时机将场子摘回来,不然他们虎门以后可怎么混? 他正走在长廊上,忽然感到阴风阵阵,迎面走来两道黑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皆是黑色斗篷裹身。 前面那人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虎门首领暗自纳闷这次武林大会真是神仙打架,这才一天就碰上好几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了,显然面前这个黑色斗篷之人也是其中之一。 他心里正思忖着,这人一脸的生人勿近,一般隐居天外的高手都是有些怪癖的,因而虎门首领并未主动去招惹,两人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虎门首领忽然察觉到旁边的男人停下了身子,他有些好奇但脚步并未停下,眼角余光却在观察着那个男人。 只见那个男人的斗篷中,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朝着自己拍了过来,速度奇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体愣在了原地,浑身紧绷着。 待他反应过来,男人的手按在他的后颈上,那是一处人体的弱点,但凡有点常识的武人都知道。 过了许久,黑衣斗篷道神秘人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叶浮珣此时忽然感到脑海一阵抽搐,她扶了下额头,险些歪倒下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白玉仙接了下来。 “虎门人身上的蛊……没了……”叶浮珣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喃喃道。 白玉仙皱了皱眉,叶浮珣的蛊术算得上高深,若是隐匿起来常人不一定能发现。 “莫非那人和虎门有关系?” 白玉仙转念一想:“虎门背后的浩天宗……嗯……我派人去查一下。” 这两日底下的探子跟白玉仙汇报说有一个势力在背后查探他的身份,虽然结果自然不能如他们所愿,却打草惊蛇,底下的人将白玉仙道身份藏的严实,虎门那边肯定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果的。 “云木本就是奔着这武林大会来,想要名正言顺的得到冰血蛾,他需要一个光明正大道身份,普通的门派或许不够,虎门也不行,那只能是浩天宗了。” 叶浮珣叹口气,以云木的资历和蛊术上的造诣参加这个武林大会,基本上属于降维打击,这不是欺负人么…… “其他地方还好说,这个徐家不大好通融,想要取得冰血蛾,还是得参加武林大会。” 叶浮珣思忖道:“那我们只需要在武林大会上守株待兔便可,只是到时候人多眼杂,要拦住云木还要取得冰血蛾,只能在武林大会上动手,错过了这个时机,可就……” 白玉仙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斗转星移,武林大会如期而至,徐家的武林大会,果真是气派非凡。 对于江湖人,武林大会来者不拒,想要参加的武者,便会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报上去,由徐家之人一并统计。 而后会根据这些人在江湖中的战绩资历和各自的武功分配,尽量将能力相当的人拍在同一个场次中比试,如此一来避免了运气不好抽签抽到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打压了士气,也没甚观赏性。 白玉仙自然也报上了名字,名为白萧。 原本叶浮珣不需要参与,但她头一回碰见这场面,也跃跃欲试的报了名,见状白玉仙只能无奈摇头,吩咐叶浮珣切记自身安全为重。 于是报名的人便多了一位白月。 徐家举办武林大会的地方,便在徐家的院子里,大堂被清空开来,院子里是大片的空地,搭了几个比武台,边上大厅和水上的亭子里铺满了坐席和矮桌,错落有致,颇为壮观。 这几百上千个座位,竟然人满为患,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各个门派各自抱团,坐在一处,便是宫里的宴会,也没有这武林大会来的热闹。 此时距武林大会开场还有小半个时辰,徐家之人还未出现,场上游走着聘聘婷婷的侍女斟茶上点心,徐家院子里人山人海的,想要找到云木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叶浮珣四下看顾,吐槽道:“我那师伯便是在场,我也不一定能找出来吧。” 白玉仙笑了笑,一手绕过叶浮珣后背,搂着她的腰一提气,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眨眼间两人便出现在了房顶之上。 这屋顶距离院子虽然有些距离,但胜在安静,也不妨碍他们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可以坐着也可以躺着,若是来一坛酒还能饮酒畅谈人生理想,倒也算是个好地方。 悠悠闲闲的等着,徐家家主徐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显然精神矍铄,看起来是个慈和的老头子。 徐贺先是和各门各派的人寒暄了一番,而后才开始一段致辞,都是些官方的说辞,听着好没意思。 这徐贺说话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覆盖了全场,可见内力其实足够深厚,才能拿捏得如此得当,又让他立了威,一段话过后,在场众人看着徐贺的眼神都尊敬了不少。 此次负责“兵器谱”排名之人,亦是这位徐家家主,徐贺,可以说是让人心服口服的。 伴随着徐贺的声音,徐家子弟们一人托着一个锦盒列队走了出来,锦盒做工精巧,外形看去便是美轮美奂,内中放置着武林大会的彩头——那些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宝物。 在场的江湖中人但凡消息灵通些的都大概知道了这些锦盒里具体装了何物,这些锦盒一出现,不少人眼神都灼热了不少。 都说宝剑配英雄,再好的武艺,也需要一把相称的武器才能完美的发挥出来。 然而在这种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生出夺宝的心思,那简直是不自量力。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严阵以待 有些眼力的人,可以看见这些徐家子弟的身后,站着些气息深不可测的黑衣人,那些人是徐家绝对忠臣的侍卫,此番专门护卫这些宝物,以免那些对宝物虎视眈眈之人企图夺宝。 随着徐贺的话音落下,徐家子弟敲响了院子里立着的铜钟,钟声悠扬荡开,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为了节省时间,每一场都同时有五个比武台同时进行,由此可见徐家院子场地之大。 第一场便念到了白月的名字,叶浮珣和白玉仙对视一眼,白玉仙只得将叶浮珣送了下去。 两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之时,无疑又是引起了一番唏嘘声。 客栈大堂中众目睽睽之下,白玉仙露的那一手显然被人列入了高手的范围内,反观只露出了牙尖嘴利的叶浮珣。 众人只当她是被兄长宠坏的小弟,却没想到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小兄弟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不禁暗探如今武林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叶浮珣悠闲自得的走上台,她面前是一个气势深沉的背剑男子。 “第一场比试,白月对战柳觉!” “不是说徐家会匹配实力相当的对手吗?这小少年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能和柳觉相抗衡的,难道徐家觉得这个白月能和柳觉打的不相上下?”台下的看众小声的议论着。 叶浮珣打量着面前的对手,暗暗思忖自己一直没有暴露过身手,按道理应该匹配在武功最低的一批人中,怎么会一开始就遇上如此强劲的对手。 她不敢怠慢,身子紧绷起来,手中十指舞动,衣袖下淡蓝的光点微微闪烁着。 柳觉看着面前摆出一个奇异姿势的少年,这人身上毫无高手的气势,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道少年。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是不是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来,徐家居然让他配到这样的三脚猫武者,是故意看轻他么? 如此一想,柳觉心中微微不爽。 他站定在叶浮珣对面,一只手背在身后,剑依旧未曾出鞘,只伸出一只手,施施然对着叶浮珣,朗声道:“小兄弟,来吧。” 叶浮珣见这人居然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虽说她的功夫的确不强,高手也分一流二流三流的。 但她很有自知之明,三流高手都算不上,若是不出手还能装装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旦动手直接原形毕露。 于是她索性也站在柳觉对面,一动不动,朝着柳觉弯眸一笑:“前辈先出手。” 柳觉皱了皱眉,他原本顾忌着礼让后生,才让叶浮珣先出手,没想到面前这个少年兵不领情,是有恃无恐?还是不敢出手怕露出痕迹? 其他场地已经开始比试,只有他们还未动手,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柳觉便身形一动,出现在了叶浮珣身前,剑依旧未曾出鞘,一只手带着劲风朝着叶浮珣胸口拍去。 叶浮珣早早屏息凝神严阵以待,一掌袭来便侧身闪过,与此同时从袖中抽出了一支竹笛。 那是一支很粗糙的竹笛,像是路边随便一个小摊买来的,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叶浮珣闪躲开来,竹笛轻放唇畔,笛声短促,音波荡漾开来。 原本沉着气正准备反击的柳觉身子一僵,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轻飘飘的落在了一丈开外,身形仿佛快的带出了残影。 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快,而是他慢了下来。 在旁观者的眼中,便是这个名为白月的小少年拿出了笛子,吹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柳觉的身形就变得极其缓慢起来,动作滞涩,似乎站都要站不稳了。 “这,这是什么武学?” “从未听说过还有此等攻击方式!” “他的武器竟是那支笛子么?倒是头一回见。” “似乎传闻中有过以琴音摄人心魄,作为攻击手段,防不胜防的武功,想来这笛声也是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使出这等武功的人多半内力深厚,没想到这个小少年深藏不露。” 徐家的坐席上,一个中年男人低声对着身前坐着眯眼观战的徐家家主徐贺说道。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徐贺的大儿子,名为徐鸣,继承了徐贺那双锐利的眼睛,对于江湖中的武学也是了解的头头是道。 这音律攻法在江湖中失传已久,知道的人甚少,也只有徐家的一些典籍中有所记载。 谁知徐贺却摇了摇头,深沉的双眼看向场中那不疾不徐的小少年,悠远的眼神似乎看透了一切。 见徐贺摇头,徐鸣面色僵了僵,想等待自家父亲为他解惑,却见徐贺再不说话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和徐家一般对各家武功典籍都了如指掌,于大多数人而言,叶浮珣露的这一手可以说是诡谲难测,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也只有身为叶浮珣对手的柳觉感受最为深刻,他感到丹田处的内力流动极其缓慢,身体仿佛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 面前笑容明媚的少年吹奏着音调奇异的歌声,在他的耳中不断放大,似乎还带着阵阵回声,似在催眠暗示。 但他好歹是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当下咬咬牙,强迫自己清醒,但如今已失了先机,即便这位小少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只需要一把匕首,便能取自己性命。 如此想来,他早已输了。 柳觉输在轻敌,若是一开始便出剑拿下这个小少年,白月没有机会取出笛子,他便不会输。 “是我输了。” 他认输的很干脆,叶浮珣甚至愣了一下,她还做好了面前这位剑客与她的蛊相抗争的拉锯战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认输了。 “可你分明还有一战之力。”叶浮珣张了张嘴,手里的笛子松了开来。 这笛子自然是她用来伪装的手段,早几日便在思考,若是自己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使用蛊术,未免过于惹人注目。 最主要的是,蛊毒之术自古以来便不被江湖中人所接受,他们认为蛊毒乃是阴邪之术,旁门左道。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怒目而视 况且蛊族在江湖中消失多年,真正会蛊术的人也早已销声匿迹,若是贸然让人认出蛊术来,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以笛音御蛊的方式,是小时候师娘当做玩乐教给她。叶浮珣早就不需要使用什么媒介来操控蛊虫,但如今若是能用笛子混淆视线,她自然乐得改变一下方式。 方才她便是明面上用笛音,实际上是用蛊虫,令得柳觉毫无反抗之力。 这蛊术,更多的或许应该成为毒。 柳觉爽朗一笑:“是我轻敌,若是在战场中,我已经死了。” 看来这柳觉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叶浮珣将蛊收回,抱拳道:“多谢前辈承让。” 柳觉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由得对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 叶浮珣走下擂台,白玉仙含笑走过来。 “兄长,我表现不错吧?”她俏皮的眨了眨眼,面上有些期待。 白玉仙思索一番:“投机取巧。” 虽然白玉仙说的没错,但叶浮珣就是觉得有些挫败,就算是投机取巧,她也是赢了的,蛊术不能见人,却也是她的实力呀。 “不懂欣赏,不跟你一般见识。” 两人自顾自低声说着话,擂台下观战的武林中人早已是一片哗然。 “柳觉是怎么输的,你看出来了吗?” “没……就看到那个白月吹了几下笛子,柳觉就不动了,然后就认输了??” “看不懂……” “这是故意的吧!柳觉好歹也是一代大侠,肯定是放了水的!” 叶浮珣闻言,瞪了那人一眼,她眼睛如同水波潋滟,虽然面貌是一个普通少年,可一双眼如同多情秋水,硬生生将人看的羞怯的别过了头。 “兄长,你一定要拿得魁首!”随后,叶浮珣看向白玉仙,煞有介事的大声说道,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虽说白玉仙先前露了一手,的确是让人觉得他深藏不露,可武林大会上高手数不胜数,这少年未免太过托大,他兄长倒是要冷静的多。 谁知下一刻便听见那个名为白萧的男子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嗯。”这人究竟是哪来的自信! 第一轮很快结束,白玉仙的对手是一个武功平平无奇之人,场下之人甚至没看清白玉仙是如何出手的,对手便已经被击落下了擂台,震撼了场下无数人。 若说武林大会初赛中最令人惊讶的两人,便是白萧和白月两兄弟了,尤其是白萧,不过半日,便成了在场的武林中人心中夺魁的热门选手。 这两兄弟此前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白萧和白月这两个名字也是头一回听说,除了身手强悍以外,身世神秘亦是他们引起注意的另外一点。 至今仍未听说过这两兄弟出自哪门哪派,但看两人身上的气质,又不像是散人,着实令人费解。 除了白萧,白月两人,另外便是浩天宗的几位,都不负众望的打败了对手,那几位符合江湖人的期待,手持武器,武功大开大合,战斗让人看得酣畅淋漓。然而他们之中,却出现了一个异类。 在看到那个浑身被黑色斗篷包裹的男子登场的一刻,叶浮珣和白玉仙两人都瞬间紧张起来。 尽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但叶浮珣见到此人,第一反应便是他,绝对没错。 那位叛出蛊族,给白玉仙下了彼岸蛊的师伯,云木。 黑袍人亦是第一次出现在江湖中人的实现之中,背后乃是浩天宗的势力,即便是第一次出现。 但看见浩天宗的弟子们对黑袍人毕恭毕敬的模样,旁观的江湖中人心里对黑袍人的实力再一次往高了估计。 徐家自然不会漏看此人,气势不显露半分,但却让人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可见此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他的对手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乃是来源于另一个武林世家,魔宗的剑者。 话说回来,魔宗与浩天宗,也算是世代结怨,两方的弟子见了面都是势同水火,如今在擂台上遇见,台下两边的弟子都红了眼,为自家人加油打气。 “云木前辈击败他!” “师兄上啊!让这些浩天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看看咱们魔宗的厉害!” 叶浮珣皱了皱眉,和白玉仙对视一眼,低声道:“他怎么会在浩天宗?” 忽然,两人想起前几日探子来报,虎门在暗中查探他们的身份。 虎门不过是泛泛之辈,背后之人便是浩天宗。 或许虎门在白玉仙之处碰了壁会去找浩天宗,但浩天宗这么大个门派,绝对不会为了区区虎门道一点小打小闹而亲自下水。 叶浮珣又想起自己在虎门首领身上下的蛊,消失的不明不白…… 若是都是因为云木,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上云木和魔宗弟子的对战,虽然结果在他们心中早有答案,但叶浮珣还是想获取一些蛛丝马迹,见识一番这位师伯的蛊术。 战斗结束的比叶浮珣想象中的快,魔宗的弟子不会与浩天宗虚与委蛇,战斗开始后,便提着剑攻了上去。 云木只是轻飘飘的伸出了手,双指夹住了魔宗弟子的剑,那把剑便再也无法存进半分。 随后他双指一动,魔宗弟子手中堪称利器的长剑,应声而断。 那名弟子满眼的不敢置信,战场中失神乃是大忌,下一刻他便被云木一掌击飞,口吐鲜血。 见他下手居然如此之重,魔宗之人赶忙去将弟子接住,而后对云木怒目而视。 “武林大会中切磋为先,此人心思歹毒,下手如此重,我魔宗的弟子受了极重的内伤,此人不配参加武林大会!” “你们魔宗之前对上咱们浩天宗的弟子下手也没见轻多少啊,云木前辈这是帮我们报仇,冤有头债有主,你可见过咱们浩天宗对其他门派的兄弟下过重手,那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浩天宗那头的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见魔宗之人对云木指指点点,瞬间就看不下去,跳出来几乎要和魔宗当场打了起来。 围观的江湖中人并无劝架道意思,甚至对此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似的,可见魔宗和浩天宗之间的恩怨在江湖中实在是比他们的武功要有名的多。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不自量力 “好强啊……”叶浮珣倒吸一口冷气。 白玉仙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后的对决是我跟他。” 叶浮珣皱眉,如果真是这样,到时云木取得胜利只要驱动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即可。 忽然心念一动,她看向白玉仙:“我可以先压制你体内的彼岸蛊。” 白玉仙愣了一下,随后叶浮珣抓住了白玉仙的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沁了出来。 她将手指按在白玉仙的手心之处,划出一道奇异的血色符号。 白玉仙只觉得手心之中流过一道暖流,手心的血液居然顺着毛孔进入了他的皮肤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顺着他手心的经脉,那道暖流缓缓流过四肢百骸,浑身都舒畅了许多,原本能确实感受到的彼岸蛊也仿佛陷入了沉睡,如鲠在喉的感觉消失了。 “这是……” 这是什么法子? 用完此法,叶浮珣脸色白了白,那是她以黄金蛊王提炼出来的精血,用在白玉仙体内,可以让白玉仙短暂具备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 彼岸蛊虽然强悍,但比起万蛊之王的黄金蛊王,还是不值一提,在黄金蛊王的威压之下,任凭那人如何催动彼岸蛊,都难以对白玉仙造成任何伤害。 见叶浮珣面露虚弱的苍白之色,白玉仙神色一动,扶住叶浮珣道:“你怎么样?不要逞强。” 叶浮珣轻笑道:“无妨,只是后面的比赛看来是没法参加了,真可惜。” 体内的精血用完,她元气大伤,稍有不慎就容易受伤,与其让白玉仙强行阻止她上台,不如老实一点自己交代了。 反正已经体验过了,不参加也罢。 叶浮珣看向擂台,黑袍人下了台,走向浩天宗的坐席处,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眼里带着对强者的尊敬。 那人忽然停下了身形,似乎有所感悟似的,朝着叶浮珣这边看了过来。 叶浮珣手中正释放出一只蛊虫,她缓缓拿起竹笛,放在唇畔,吹奏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两边的目光恰好对上。 那只怪异的蛊虫穿透空气,朝着云木极速飞掠而去,体型十分之小,加上院子里障碍物的遮掩,常人根本注意不到,只看见叶浮珣吹响了竹笛。 蛊虫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云木。 就在下一刻,云木挥了一下衣袖,风声呼啸而过,斗篷上的帽子应声落下,以此同时,叶浮珣的蛊虫被她捏在手中。 斗篷上的帽子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立体的五官,淡蓝色的双眸,暴露在了无数江湖群侠的眼前。 这个长相,倒一点也不像是陆国或是南国之人。 叶浮珣却来不及细想此人的模样,当机立断的切断了自己和蛊虫的联系,然而为时已晚,云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透过那只蛊虫反馈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只觉得脑海里一片震荡,险些站不稳,白玉仙赶紧将叶浮珣搂入怀中,挡在身后,冰冷的眼神看向云木。 云木嘴角勾起一丝疯狂的笑,那双冰冷的淡蓝色眸子中似乎带着几分隐秘的狂喜,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他拍了拍身上的斗篷,片刻后抬起眸子,目光变得冰寒,骤然射向白玉仙,两人对视,仿佛暗藏着火花一般。 半晌,云木似乎发觉了什么,露出了惊讶之色,随后像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嘴唇微微蠕动,一张一合。 叶浮珣一阵头晕脑花,体内的黄金蛊王被激活,发作了起来,将云木的影响压制下去,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抬起头便看见云木和白玉仙两人之间冰冷对视,她能清晰的辨认出云木的口型,说的是:“不自量力。” 说完这句话之后,云木重新将黑色斗篷戴好,回到了浩天宗的席位之中。 待云木离开,白玉仙将叶浮珣从身后捞出来,见叶浮珣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他双眸微微眯起,低声道:“胡闹!” 叶浮珣撇撇嘴,从白玉仙的怀里挣扎出来:“我就是想试试他的实力。” 这不过是武林大赛的一场小插曲,随着时间的流逝,武林大赛依旧在继续,期间白玉仙和云木都上过几次场,毫不意外的打败了对手。 但不知是不是徐家有意为之,白玉仙和云木两人都没有碰见过对方。 至于叶浮珣,在第二场比试之时,便主动弃权,她的对手是一个小宗门的少年,显然松了口气。 虽然叶浮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手段太过奇怪,初出茅庐的少年显然不愿意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手段。 观战的武林群侠倒是有些可惜,真刀实枪拳脚相加的比试固然好看,叶浮珣以笛音为攻击手段的方式却更加惹人注意,没有机会再观摩此法,无疑是少了许多乐趣。 夕阳西下,武林大会进行到了尾声。 不出意外的,最终的决战,定是白玉仙和云木两人。 云木登场的场次较多,或许是徐家有所私心,他击败的对手不知凡几,武功路数却并未暴露太多,只能隐约看出并非陆国或是南国的武学。 与之相反的,白玉仙上场少得多,但他面对的对手无一不是胜场多,在江湖中也有名气的高手,并且白玉仙击败对手,往往只需要一击。 在等待最终结果的时候,白玉仙和叶浮珣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等候,不出意外白玉仙的下一次上场,将会是决战。 两人虽然有意低调,场上却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云木的出现尚且有迹可循,毕竟浩天宗本就高手云集,然而这位不知来处的白萧却完全是武林大会的黑马了。 “云木和白萧赶紧决战吧!” “云木肯定会赢。” “说得对,我也觉得还是云木更厉害,白萧和云木一比,也就一般。” “还有啊,我看过云木拿对手的剑用,使得那叫一个精彩,白萧赤手空拳,没有个趁手兵器,这高下立判啊!” 如此一来,倒是出现了一边倒的形势,只有寥寥几个人给白玉仙下了注。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招蜂引蝶 然而身处目光中心的两人却毫无察觉似的坐在亭中坐席上,因着白玉仙表露出了足够的强横实力。 徐家给两人奉上了上等的茶,这亭子的座位也十分精妙,居高临下,将一切景象收入眼中。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叶浮珣抬起头,见一个少女运使着轻功踏空而来,落在亭子旁边,红玉乌发,束成马尾,冲着两人笑着。 “你是何人?” 叶浮珣对于爽朗大方的女子向来没有抵抗力,何况是这样英姿飒爽的江湖儿女。这样美貌的女子,便是在路上遇见,也是要多看几眼的。 那女子打量着叶浮珣,随后看了一眼白玉仙,见白玉仙挺直着腰板坐在叶浮珣身旁,对于她的出现不为所动,不免有些挫败感。 叶浮珣暗叹,白玉仙即便是遮去了容颜,居然也能这般招蜂引蝶。 只见那女子笑吟吟道:“奴家名叫红玉,见过两位公子。” 伴随着说话声,红玉原本站在亭外,身形一动,站在了两人身前,似乎笃定两人不会拒绝她一般。 谁知白玉仙原本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见红玉进入亭中,手里的茶杯应声飞射而出,朝着红玉击去。 谁也没想到这位冷面侠士竟然这般不怜香惜玉,红玉身形微动,面色一变,急忙扭转身形躲了开来,那杯子上的劲道令她暗暗心惊。 为了躲开这杯子,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再次回到了亭子外,而后那茶杯稳稳的落到了红玉手中。 叶浮珣看的目不暇接,简直就要拍掌赞一声“好!”了。 然而白玉仙淡淡瞥来的目光让她不由得收了神,不禁委屈的低声道:“分明是你惹来的。” 白玉仙不置可否。 亭子外的红玉站定,错过了两人的交互,只是松了口气,拍了一下丰满的胸脯,随后双手拿着茶杯朝着白玉仙鞠了一躬。 “红玉多谢公子赐茶,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见白玉仙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叶浮珣只得扬起笑容,道:“不知红玉姑娘有何贵干?若有要事相商,在亭外便可,兄长他不喜与人靠近,抱歉了。” 红玉亭亭笑道:“哪里,小公子亦是人中龙凤,奴家是魔宗之人,这武林大会,想来是白萧公子和浩天宗那位的决战,便提前来为白萧公子助阵。” 最后一句话,红玉特意拖长了语调,似乎在撒娇,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动摇。 然而亭子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女子,一个本就是冷情冷性之人,对此法不为所动。 叶浮珣晃了晃神,心道简直是个妖孽,赶紧回道:“红玉姑娘怎知兄长能赢过浩天宗那位云木前辈? 那位的武功路数从未见过,强悍如斯,便是兄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况且各位群侠显然更看好浩天宗的那位。” 红玉笑嘻嘻的说道:“那都是些庸人,本姑娘看人从未出错过,我相信白萧公子,定能夺得魁首。” 随后,她又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匣子,虽然叶浮珣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轻薄的衣裳里,怎么还能藏一个匣子的。 她半跪下来,将匣子放在亭子外的地上,笑道:“此剑是魔宗的镇宗之宝,白萧公子投奴家的眼缘,今日便将此剑赠与白萧公子,希望白萧公子能答应奴家,用此剑击败对手。” 叶浮珣惊讶的挑眉,从方才起,她便觉得这位红玉姑娘之所以会支持白玉仙,只是因为魔宗和浩天宗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但如今将一把宝剑拿出来,可就耐人寻味了。 白玉仙终于舍得开了口,淡淡道:“无功不受禄,此等贵重之物不适合送人,还请收回吧。” 红玉皱了皱眉,面露哀色,低声道:“此事算是奴家的请求,此剑的主人本是惊才艳艳的剑者,却败在了浩天宗的手下,从此一蹶不振。 他的主人生前的愿望便是以此剑打败浩天宗,若是白萧公子能够做到,便是我魔宗永远的朋友,但凭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闻言,叶浮珣笑了笑,上前将地上的匣子拿了起来:“我替兄长答应你,红玉姑娘请起吧,再不回去可要被人多加揣测了。” 红玉面露狂喜之色,笑吟吟起身行了一礼道:“那红玉便提前谢过两位公子,这便不打扰了,告辞。” 话音落下,红玉转身运使轻功离去,红玉飘飘,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两人所在的亭子有些偏僻,加上白萧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附近都没人靠近,旁人只看见魔宗的人过去拜见后又离开,并不止他们之间的交谈,只是好奇。 叶浮珣抱着剑匣走到白玉仙身旁坐下,面上还带着几分向往的神色:“红玉姑娘使的轻功实在太帅了,我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白玉仙淡淡瞥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需要从小练习,现在练来不及。” “那好吧……”叶浮珣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有些可惜的说道,“你是生气我自作主张么?” 说着叶浮珣打开了剑匣,内中一把长剑寒气逼人,剑身蒙着一层清辉,凌厉之气透体而出。 就算是不懂兵刃的叶浮珣,也惊叹道:“这可是把好剑,看来他们很想与我们交好呢。”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道:“你知道他们什么心思还接受?” 叶浮珣笑颜逐开道:“我喜欢红玉姑娘的飒爽,不好意思拒绝。” 不出意外的收到了白玉仙略带冰冷的目光。 叶浮珣瑟缩了一下,忙道:“况且,我也对那浩天宗不大感冒,兄长,你就用这把剑吧。” 她模仿着方才红玉撒娇的语气,揪着白玉仙的衣角,拖长着语调说道。 白玉仙的身子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目光变得幽深,半晌才说道:“嗯。” 见白玉仙答应了下来,叶浮珣松开了白玉仙的手,笑得一脸满足。 在万众瞩目的眼神中,武林大会的最终场开启,不出意外的,徐家子弟喊出了白萧和云木两个名字。 虽说两个名字都是假的,但这两个人的确是真的。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真正的实力 白玉仙起身,将剑匣里那把剑拿在手中,脚步轻移,身形闪过,便出现在了擂台中。 此时云木已经站在了擂台的另一头。 这一场将会宣告武林大会第一名的比试,便在白玉仙落地的一刻,敲响了铜锣。 “看啊,那个白萧拿了兵器!是剑!” “云木也拿了一把剑!” “两个人竟然都是剑者,就是不知道究竟谁的剑术更强了。” 白玉仙提着剑,施施然站在场上,虽然顶着一张普通的面容,但浑身气势凌然,便是在场下也能感到他周身迫人的气息。 然而白玉仙并未急着出手,手中长剑寒气逼人,却只是一手执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挺直着腰板,锐利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云木,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这一次,是公平对决。” 他所指的,自然是体内的彼岸蛊,先前若非云木的蛊术,他也不至于中招。 如今有了叶浮珣的黄金蛊王压制,便是云木再使用蛊术,也无法对他造成影响,因而才有公平对决一说。 云木显然察觉到了白玉仙体内的黄金蛊王气息,眼中兴味盎然,却没有多言,他手中长剑出鞘,身若惊鸿,婉若游龙,一件刺向白玉仙面门。 没了蛊毒压制,原本在自己眼中身形诡谲难测的对手如今变得不堪一击,白玉仙身形挪移,躲开了这直刺面门的一剑。 两人战至一处,刀光剑影,目不暇接,却都只存了试探的心思,并未用出真正的实力。 白玉仙察觉到时机已到,一剑格开云木的一击,剑式突变,飞身而起,悬空一剑横斩而过。 剑气破空而来,凌厉的剑身上,日光反射,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却让他们没法看清白玉仙究竟是如何出剑的。 云木也并非吃素,他举起手中长剑,旋身而动,带起一阵极其强横的劲气,迎上了白玉仙。 两人这一击带上了全部的力量,底下群侠看的目不转睛,只抚掌叫好,却不肯移开注意力,生怕看漏了一丝细节。 白玉仙提着剑面色淡然,静静落在地面之上,仿佛在方才那一刻与云木擦身而过。 云木那极其强横的一剑穿透了白玉仙的身形,众人瞪大了眼,一片哗然。 然而却不见丝毫动静,穿透身体的伤口并未出现,反而是白玉仙原地的身形逐渐消散。 徐家席位上的老者,徐贺抚着胡子,赞赏的点了点头,眼中异彩连连:“好快的速度。” 云木面色一变,眼神满是不可置信,惊愕的瞬间,眼前忽然一道剑影闪过,清澈如月光的长剑划过脖颈,鲜血如注喷洒而出。 白玉仙的身形出现在云木身后,手中长剑收鞘,负手而立,满脸的高深莫测。 “你败了。” 他淡淡说道,随后一眼也没有再放在云木身上,继续朝前下了擂台。 云木愣在原地,脖颈上的伤口并不置人于死地,却也需要及时处理,他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仿佛还没能接受现实。 他居然败在了这个臭小子手下! 云木捂着脖颈,血液从他指缝之间流下,斗篷下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低沉压抑且疯狂的笑容。 白玉仙并未理会,纵身而起,回到了亭子中。 场上群侠似乎还未从这场精彩的决斗中回过神来,在白玉仙最后一剑出手的瞬间,那张并不怎么出彩的脸在阳光下仿佛变得光芒万丈,令人忽略了那张脸,只觉得此人颇有高手风范,如同世外高人一般。 再观其骨相,居然是世间少有的绝世风华。 顿时场上不少女子眼中都露出了倾慕的神色。 叶浮珣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情复杂,她看着白玉仙提着染血的长剑走进亭子里,身上一尘不染,一点也不像是打了一架回来,顿时有些难言的嫉妒。 “兄长太厉害,我都有些嫉妒了。” 话语中的酸气倒不是假的。 白玉仙挑眉道:“这有何好嫉妒的?” 叶浮珣朝着场中怒了努嘴,随后道:“你方才那一剑,不知斩获了多少女子的芳心,唉,可惜啊……” 不等白玉仙说话,叶浮珣笑嘻嘻道:“可惜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两人打趣间,徐家所在的坐席中,一个女子揪着手帕,眼神带着几分向往道看向不远处的亭子,在她道位置上,只能看到亭子中两道身影挨得极近,但她知道,亭中的两人乃是兄弟关系。 旁边的侍女见她模样,轻笑道:“小姐这是动了芳心么?” 那女子面色微红,轻嗔道:“瞎说什么,只是方才白萧公子的剑的确摄人心魄。” 那侍女吐了吐舌,煞有介事的说道:“我方才听到老爷在称赞这位公子呢,说明老爷对白萧公子也满意的。” 侍女口中的小姐就是徐家大小姐,徐语嫣。 徐语嫣沉默,但是她心里知道,连爷爷都称赞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这兄弟二人的身份至今还未暴露过,以这身尊贵的气质来看,恐怕非富即贵。 武林大会圆满结束,擂台之上胜负已分,台下群侠一片哗然。 “不是吧……” “我看错了吗,刚刚那一剑是怎么出的?” “我也没看清楚,好快的一剑!” “坏了,我押了浩天宗的人……” “我也是……” “夭寿了,这下输空了。” “这个白萧真是厉害啊,居然打败了浩天宗的底牌。” “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看武功路数……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出手的!” 武林群侠议论纷纷,而徐家的下人则是走到了亭子前,外头的喧嚣好似与这个亭子无关,里面一片岁月静好。 “白萧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白玉仙眉头一挑,他等的就是这个!但高手的架子还是得端着。 “稍待片刻。” 白玉仙将长剑收回剑匣中,淡淡说道。 叶浮珣拍了拍白玉仙身上的灰尘,狡黠一笑:“我去附近的茶楼等你。” 徐家居然喊的是白萧,想来没有她的事,况且她还有其他事要办。 白玉仙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叶浮珣,只见她两眼看向亭子底下芸芸江湖群侠,心里有了几分猜测,只得无奈道:“万事小心。”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籍籍无名 叶浮珣自是无一不允,眼巴巴的送走了白玉仙,这才抱着剑匣跑出了亭子,走到先前开盘比输赢的摊位上。 那开盘的江湖之人见了叶浮珣,十分无奈,谁能想到,此番开盘的银钱,竟然多半都被这个押在白萧公子身上的人收入囊中。 叶浮珣抛了抛极具分量的钱袋,面上一本满足。 徐家大宅。 白玉仙被奉为上座,而徐家的家主徐贺则是一脸泰然的坐在了主位上,正与白玉仙说着话。 堂中只有两人,或许是徐贺看出了白玉仙不喜有下人在旁,只让下人在大堂外侯着,或许是刻意的讨好,但这一细节让白玉仙对这位徐家家主高看几分。 江湖与朝堂乃是两个地方,侠者以武犯禁,他们手中的武力何尝不是被掌权者所忌惮。 因而即便是高居庙堂之中,也对这些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门派琐事有所记录,想要调出这些消息对于白玉仙而言并不难。 这徐贺倒是真有些大侠风范,白玉仙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也丝毫没有因为白萧这个名字曾经的籍籍无名而看轻他。 到底是有些见识的人,想来已经猜测出白萧这个名字乃是化名,背后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这徐贺话语间多有试探之意,却都被白玉仙不痛不痒的挡了回去,两人都是老狐狸,自然都不遑多让。 “徐大侠,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来参加武林大会,为的是冰血蛾。” 白玉仙皱了皱眉,眼中有一丝不耐。 闻言,徐贺面上倒是有一丝惊讶,在他看来,徐家拿出的那些宝物中,冰血蛾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此剑特别,本是老夫当年游历之时无意中获得,但用作武器却远远不够,不知白萧少侠要此剑有何用?”徐贺咳了咳,轻声道。 白玉仙皱了皱眉:“这与徐大侠无关吧。” 的确,这把剑在普通人手里,不过就是一把特别一点的剑罢了,作为武器来说,他或许还不如一把做工精良的普通剑。 但若是叶浮珣在此地,亲眼见到冰血蛾的话,便不会这样想了。 “哈,的确,是老夫僭越了。” 说罢,徐贺挥了挥手,外头侯着的下人得了指令,转身出去。 片刻,鼻尖一阵香风袭来,徐语嫣身着一袭白衣飘然走进堂中,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则是放置着一个做工精良的锦盒。 徐语嫣的模样在江湖中算是一等一的美貌,虽然生在武林世家,家境却不比京城中所谓的高门贵女差到哪里。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家学的浸透中,武功上的见识也不浅,更是比寻常的闺阁小姐多了几分江湖的豪气,是武林中多少儿郎的梦中情人。 “爷爷。” 徐贺看了眼孙女,朝着白玉仙说道:“白萧少侠,这是老夫最宠爱的孙女徐语嫣,语嫣,你也过来见见白萧少侠。” 徐语嫣脚步缓缓,走到白玉仙面前行礼,笑着道:“见过白萧少侠,白萧少侠在武林大会上一鸣惊人,让人印象深刻。” 白玉仙只是淡淡的说道:“只是侥幸而已,我来参加武林大会只为冰血蛾。” 徐语嫣将手中的托盘送到白玉仙面前,靠的越近,徐语嫣愈发觉得此人身上气势非凡,绝非普通人能有。 她眼波流转,语嫣一笑道:“这便是白萧少侠要的冰血蛾,语嫣自小熟读各家武学,却从未见过白萧少侠的武功路数,不知语嫣是否有幸,能得白萧少侠解惑?” 徐贺眼中异彩连连,不愧是他的孙女,将他心中所想如此不着痕迹的说了出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徐语嫣在当今武林年青一代中的地位,无异于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对于自家孙女的魅力,徐贺还是很有自信的。 然而白玉仙却分毫不为所动:“在下不过无名小卒,随便练练罢了,并无门派。” 说罢,他也不客气,直接将徐语嫣手中托盘上的锦盒取下,打开后一股寒气侵袭而来,幸好白玉仙记得叶浮珣的嘱咐,提前运使内力,才不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侵袭。 徐语嫣见状,尴尬的站在原地,正想说些什么,却听白玉仙说道:“冰血蛾我已拿到,在下就不再叨扰,告辞了。” 徐语嫣一阵失落,徐贺也不好强留,只好说道:“好,那白萧少侠你请自便,若是白萧少侠愿意,永远是我徐家的客人。” 白玉仙朝着徐贺抱拳道:“晚辈多谢徐大侠抬爱。” 说罢,白玉仙抱着锦盒转身离去。 看着白玉仙的背影到了门口一跃而起,直接消失,徐语嫣撇了撇嘴,郁闷的跺了下脚。 徐贺甚少看见自家孙女吃瘪,禁不住调笑道:“语嫣这是真芳心暗许了?” 徐贺平日里严肃却对徐语嫣绝对说得上宠爱慈祥,因而祖孙俩的关系反而要更加亲密。 徐语嫣冷哼了一声,被自家爷爷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心思,不说羞恼是不可能的。 “爷爷!” 徐贺心里明白,宠溺的说道:“语嫣要是真的喜欢他,爷爷帮你想办法,他是个上好的人选。” 当他徐贺孙婿的人选。 若是放出话去,要给徐语嫣选婿,以徐家的家室和徐语嫣的名声,恐怕徐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可这位白萧少侠却丝毫不为所动,这般沉着冷静的心性着实少见。 徐语嫣面色微红,气恼道:“人家对您孙女可是不屑一顾呢……” 见徐语嫣的模样,恐怕早就芳心暗许了,徐贺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嘛,就是要大胆一些,你主动一点,指不定白萧少侠就动心了呢。” 方才徐语嫣主动与白萧说话,徐贺看在眼中,本就有意希望自家小辈能与这位白萧少侠相交,便作壁上观,可白玉仙从来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真是让人抓心挠肝。 “对了,白萧少侠有个弟弟,那位白月公子,老夫听闻白萧少侠对他那个弟弟尤其宠爱,或许你可以从白月公子身上下手。” 看见徐语嫣有些苦恼,徐贺想起先前询问白萧身份之时,下人报给他的消息,笑道。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出神入化 闻言,徐语嫣眼神亮了亮,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年他早就注意到,那般清澈的眼神倒是和白萧深沉的模样恰恰相反,而这样的人要哄他高兴也要简单的多。 如此想着,徐语嫣心中有了定计。 叶浮珣这边回到了茶楼靠窗的包厢,喝着上好的茶,观察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 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身被黑色斗篷所包裹,叶浮珣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叶浮珣似有所感,回头望去,只见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人,皆是身着白衣。 前边那个小少年抱着剑,一脸不屑的看着叶浮珣,仿佛在说她的警惕性如此低,这般容易就中了招。 分明是十分稚嫩的脸,却刻意板了起来。 他身后的男子身形修长,清风霁月,一张白纱将脸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皮肤比起少年也不差,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极尽沧桑。 “白衣小公子?” 叶浮珣张了张嘴,面前这个少年是见过数面的,先前赈灾之时,云渊阁阁主手下那个少年,白衣。 叶浮珣对他还是印象深刻的。 再看白衣身后那个男子,先前见云渊阁阁主之时,此人只是坐在屏风之后,自己只能看到大概身形,却与面前的男子逐渐重合。 加上心中莫名的熟悉之感,让她毫不犹豫的认为面前的男子便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渊阁阁主,临雪。 “浮珣见过云渊阁阁主。” 既然临雪会出现在此地,定然是知道她的身份,因而叶浮珣也不会自作聪明的在临雪面前隐瞒。 白衣有些惊讶:“你认得主人?” 叶浮珣掀唇轻笑:“能让白衣小公子这般尊敬之人,天下间我想不出第二个。” 闻言,白衣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叶浮珣:“哼,投机取巧,若非为了救你,主人才不需要现身。” 叶浮珣倒是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想起方才楼下见到的一幕,赶忙回头去看,茶楼下依旧人潮汹涌,叫卖声吆喝声依旧,恍若隔世,可那两个黑袍人却不见了身影。 叶浮珣不做他想,定然是云木。 先前来时路上,吃汤圆馄饨的那个摊子遇上的那两人,也绝对是云木! 当时自己分明察觉到了不对,却没有追根究底,叶浮珣暗自恼怒,若是早点发现便没有这么多事了。 方才还险些遭了云木的暗算,若是自己中了招,被他拿去威胁白玉仙,难保白玉仙不会交出好不容易取得的冰血蛾。 思及此,叶浮珣对着临雪深深一拜:“临雪前辈又救了浮珣一命,此情怕是偿还不清了。” 此话一出,白衣有些怪异的看着叶浮珣。 但并未等白衣出口,临雪柔声道:“不必客气。” 临雪的声音十分好听,如同阳春白雪,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不知为何,叶浮珣对于面前这位仅有两面之缘的高人,有着莫名却炙热的亲近之感,仿佛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面前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白玉仙这时正往茶楼方向而来,他走过一处小巷。 他手中拿着锦盒,忽然周围传来一道风声,白玉仙来不及躲避,撞在墙上,此时他手背上多了一条黑色的蛊虫。 他正要用内力把蛊虫振开之时,那蛊虫瞬间炸开,化作粉末。 白玉仙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低声喝道:“谁!” 这时小巷里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在武林大会上输给他的云木! 白玉仙的左手手背上,多了一道伤口,鲜血正顺流而下。 看来刚才云木是在诱导他引爆体内的那只蛊虫,此人的蛊术真的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把冰血蛾留下,放你一条生路。”云木语气阴沉的说道。 白玉仙冷笑道:“做梦。” 一声低吼,白玉仙忍着剧痛强行提起内力,挺身迎向云木。 云木心随意动,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张牙舞爪,他表面的皮肤很快变得苍白透明,甚至能看清内部爆红的血管,左手的伤口还在汩汩留着血,他确信自己这辈子从未这般狼狈过。 重伤之躯根本难以发挥平时实力的十之一二,白玉仙难以为战,只能和云木对了几招,便后继无力。 云木见了白玉仙的潜力,更加心动,明了白玉仙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并未对白玉仙动杀招,似乎在试探白玉仙究竟能达到什么地步一般。 白玉仙的武功虽然高深莫测,却因为身体实在无以为继,几个回合后便收了进攻的势,云木稳占上风,白玉仙防御不及,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 二人进退试探间,准确的说是云木的试探中,白玉仙终于身形滞涩起来,连一招普通的重拳都难以躲开,他中门大开,云木的拳头瞬间击中了白玉仙的胸口。 本就体内一片混乱,身子虚弱,白玉仙只觉得胸口似乎被重锤砸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形不受控制的倒退数十步,直直撞在小巷边上的墙角。 白玉仙咬着牙勉强站起身,手中长剑还未提起,迎面而来又是满目黑袍,一记重拳不断放大。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以手背挡住,一声骨骼断裂的响声,白玉仙身子横飞,顿时一阵轰隆巨响,角落的杂物被掀翻,砸碎,一片狼藉,尘埃四起。 废墟之中,白玉仙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止境的疼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黑袍人似乎在向自己走近,模糊间能听见一阵一阵的脚步声,似乎在催着命一般,但这声音也在疼痛中,仿佛逐渐远去了。 他下意识的将落在一旁的冰血蛾抓住,意识却渐渐模糊,只有一道念头依旧根深蒂固……不能让他得到冰血蛾……否则浮珣就危险了! 茶楼中,叶浮珣正要开口问临雪关于冰血蛾和云木一事,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位云渊阁阁主定然和蛊族有所关联。 一般人怎么会知道冰血蛾,即便是他所知甚广,若是非蛊族之人,拿到这冰血蛾也是无用。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重焕生机 然而还未开口,心口忽然一阵镇痛,叶浮珣险些倒在茶几上,一手扶着额,面色苍白,她心中一惊,体内关于白玉仙身上蛊虫的联系被全然斩断! “你怎样了?” 临雪见叶浮珣面色突变,眉头皱了皱,问道。 “白玉仙……白玉仙他有危险,会死……”叶浮珣急声道,拍了拍额头稳住心神,面上焦急却无法隐藏,登时起身朝着茶楼外奔去。 临雪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茶室中顿时只剩下他和白衣两人。 白衣眨了眨眼,那个白玉仙功夫强的很,怎么会出事……他抬头看向临雪,问道:“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临雪嘴唇轻启道:“跟上去。” 小巷里,白玉仙已经意识模糊,但是还是死死抓紧手中的冰血蛾…… 云木想要从白玉仙手中将冰血蛾拿走,但是白玉仙的手就是不愿松开。 云木凝聚内力,想要炸了他的手。 白玉仙突然感觉体内涌过一阵暖流,意识也开始清晰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痛入骨髓的疼,身体却无法动弹,无法挣扎。 这剧痛并未让白玉仙为之痛苦,反而有一种重焕生机的感觉。 察觉到身前的危险,冰冷的杀气仿佛要将自己这具残躯包裹,本能的警觉令白玉仙不知从何处提起了一道内力,顺着右手瞬间灌入长剑之中。 只一剑,灌注了他所有心神的一剑,无色的剑气弥漫开来,裹挟着足以割裂空间的剑势,朝着杀气的源头攻去。 释放出这一击,白玉仙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难以支撑下去,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一旁的云木,已经完全放松下来,掌中内力凝聚,一击就要发出,只见白玉仙的手似乎抬了一下,一道凌厉的无形剑气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朝着自己袭来。 这道剑气似有若无,说快不慢,如此近的距离,想要躲开根本是天方夜谭! 装腔作势!云木冷哼一声,只当这是白玉仙虚晃一枪,如此虚弱,奄奄一息的状态,能释放出什么急招来? 云木像是毫无察觉,掌中的内力已然凝聚,迎着白玉仙的剑气挥下。 在这毙命瞬间,云木的手掌正正被这道剑气击中,没有想象中浩大的威势,只觉得自己的手掌不由自主的凝滞了一下。 下一刻,手掌中凝视的内力居然瞬间皲裂,四散而出,无数剑气从他手掌中爆发开来! 云木面色一变,身形急急后退,面上满是懊恼,他万万没想到白玉仙一个将死之人了,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然而为时已晚,他手中自己的内力与剑气相撞之下造成的强横爆炸力,已经将云木的手掌炸的血肉模糊,一片痛麻。 云木倒吸一口冷气,若非他退的及时,这只手恐怕就是要废了! 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普通人如何能拥有这样的武功! 叶浮珣朝着最后感应到的蛊虫方向急急而奔,她面色焦急,心中祈祷千万不要出事,同时又懊恼自己太过轻敌,明知自己的精血时效有限,却放任白玉仙一个人在外。 白衣跟在叶浮珣后边,很快追上叶浮珣。 忽然他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习武之人对于空气中道波动更加敏感,只觉得一道凌厉的剑气在不远处炸开,威力令人心惊,空气都波动到了此处。 他略一思索,据他所知认识的人中能使出这一剑的人,恐怕只有那位了。 虽然有些别扭,但白衣还是伸手牵住了叶浮珣的衣角:“我知道他在哪了,随我来。” 叶浮珣知晓白衣并非恶人,当下不做他想,点头道:“劳烦带路!” 她武力不精,什么轻功更是一窍不通,只能靠两条腿跑。 白衣看不下去,索性将叶浮珣提了起来,身形一动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几丈之外。 虽说如此小小一个身子拖着叶浮珣有些不成体统,但念着情况紧急,叶浮珣根本没注意到两人这般模样有多滑稽。 无暇多作他想,叶浮珣抿着红唇一声也不吭,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白衣似乎感受到了叶浮珣的情绪,朝着剑气爆发的源头疾奔而去。 “在那边!” 叶浮珣忽然指向一条巷子,方才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受到了白玉仙体内蛊虫的踪迹,那阵气息仿佛是回光返照了一般,只强烈了一瞬,便缓缓消失了。 她知道白玉仙肯定是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她默默祈祷白玉仙千万别死啊! 白衣知道了准确位置后,使用轻功飞身而去。 白衣眉头亦然皱起,那道骤然强横的气息,似乎在隐隐消散。 云木站在白玉仙的身旁,满脸阴沉,小巷被剑气肆虐过后,更加杂乱狼藉,满目萧瑟。 他手中,献血正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面前的白玉仙已然昏厥,却让他冷不丁的吃了这样大一个苦头。 云木心中怒火燃起,他深吸口气,低头望着白玉仙脸上那张普通的脸,伴随着气息道消散。 白玉仙体内用于改换容貌的蛊虫亦是在失去黄金蛊王压制选的彼岸蛊所抵消,露出他原本俊逸的容貌,却毫无血色,看起来像一具尸体。 当初在陆国遇见此人之时,意气风发,云木无意中见到白玉仙,虽不知他的身份,便觉得此人天赋异禀,气血充盈,若是作为养蛊容器绝对会取得极佳的效果。 于是抱着尝试的心态,云木给此人上了彼岸蛊,之后便离开了那处,将此事抛诸脑后。 没成想机缘巧合,有让他遇见了此人,还在白玉仙手上吃了数次大亏! 还有这人身边的那个女子……恐怕也是用了此法遮掩面容,身具黄金蛊王……云木想起自己夙兴夜寐的容颜,忽然十分想揭开叶浮珣脸上的面具,看看她真实的容颜。 然而眼下,还是冰血蛾重要! “你的确是不世出的天才,若是有可能,我亦不想杀你……”云木低低说道。 云木手掌凝力,就要劈向白玉仙。 就在此时,一声娇喝传来:“不要!”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情有可原 急匆匆赶到的叶浮珣脱口而出,白衣放下叶浮珣,瞬间移到云木面前,将手中的长剑一挥,剑气直指向云木。 云木察觉到此人武功高强,他暗骂一声,匆忙躲开剑气。 好险!总算是赶上了! 叶浮珣松了口气,见云木闪躲开来,白玉仙周围击退留出了空挡,便顾不得那么多,奔向了白玉仙。 白衣皱着眉,看向面前的云木,不知为何,此人给他的感觉,十分讨厌。 云木看清白衣面容之后,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般年幼的小少年居然能释放出那般凌厉的剑气,在剑上的造诣恐怕不浅。 不等云木说话,白衣提起剑便攻了上去,云木猝不及防之下,被白衣一剑格开,来势汹汹,云木身上带着伤,不敢大意,正准备防守,却见白衣虚晃一枪,退到了叶浮珣身边。 叶浮珣点点头,匆忙之下探视了一番白玉仙的脉象,暗暗心惊,匆忙封住了白玉仙身上的几处大穴,面色微微变化。 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已然深入了心脏之处!若是强行逼出或是让彼岸蛊受了刺激,受苦的都会是白玉仙!甚至可能因此丢了性命! 云木正要朝着叶浮珣而来,白衣长剑一振,挡在了云木身前。 他心念微动,手中弹出一只蛊虫,悄无声息的靠近了白衣。 不曾想白衣面无表情,提起剑看似随意的挡在身前,蛊虫竟然恰好落在了那长剑之上,剑芒闪过,如此小一只的蛊虫竟然瞬间一刀两断。 他的蛊,居然对此人无用? 白月体内有黄金蛊王,云木无法对她用蛊尚且情有可原,可面前这个小少年,左看右看也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武功高强之人,怎会对蛊术如此敏感,甚至云木尝试暗中对白衣下蛊,也以失败告终。 两人交战数个回合,白衣气势正强,云木却身负重伤,此时叶浮珣已经背着白玉仙离开了此地,云木深知再与此人战斗下去毫无意义,便翻身躲开了白衣的一剑,转身急急而退。 匆忙之下,兜帽落了下来,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云尔眼中出现一丝恼怒,几次三番在这二人面前落入下风,让他不由得感受到一丝挫败感。 云木面上的表情阴沉而冷酷,眼神幽深沉重,像是深山中静候着猎物的毒舌,令人不寒而栗。 比起云木,在他面前的叶浮珣和白衣绝对算得上是身材娇小。 云木站在白衣前方,高大的身形带给人极其强烈的压迫之感。 叶浮珣将白玉仙靠在一旁的墙边处,缓缓起身,看向云木道:“或许我该称呼您一声……师伯?” 云木愣了愣,却没有多少惊讶之感,原本便有所猜测。 “蛊族已覆灭多年。”白衣再度缠斗上去,云木伤口崩裂,却别无他法,只能不断闪避。 叶浮珣沉声道:“彼岸蛊的解药。” 云木提剑格开白衣,一跃而起上了墙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浮珣,又看了一眼露出本来面容的白玉仙,忽然笑了笑,拿出了一个瓶子丢了出去。 白衣身形一动就要去抢,没成想叶浮珣忽然大喊一声:“白衣不要!” 看着那个洁白如玉的瓷瓶,叶浮珣心中骤感不安,脱口而出,白衣虽然当下便收回了手,那瓷瓶却已然朝着叶浮珣而去。 瓷瓶破空而来,叶浮珣自然没有足够的内力接下这瓷瓶,她也不想接。 身体本能的朝着后边闪躲而去,白衣匆忙冲了过来,然而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瓷瓶正正砸向叶浮珣的脸。 忽然间,一只宽厚的大掌搂住叶浮珣的细腰,一股大力从一旁拉扯过来,白玉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强忍着痛楚爬起来将叶浮珣带到一边。 瓷瓶落了个空摔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裂成了碎瓷片掉落下来,从中飞出一只黑色的飞虫,模样狰狞,是个四不像。 下一刻,白衣长剑一挥,飞虫四分五裂。 叶浮珣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腰间的大手松了开来,白玉仙再度脱力倒下,叶浮珣赶忙扶住白玉仙道身形,以自己的身子支撑着人不要倒在了地上。 白衣见叶浮珣已经无事,扭头愤然看向云木,他居然差点着了这人的道! 就在白衣准备提气一鼓作气将云木拿下之时,云木拔地而起,一跃上了屋檐,留下阴森森的笑声。 “你既知道蛊族,便该晓得曼珠沙华只能生长于蛊族,一旦离土一刻便会凋零,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不过若是你将自己献给我,或许我会考虑给他解药。” 笑声逐渐远去,先前白衣转身救叶浮珣,露出了空挡,此时再追已经赶不及,索性放弃。 叶浮珣扶着白玉仙,手指搭上他的脉象,内伤外伤一大片,而他体内此时的彼岸蛊已经稍微平静下来,尽管如此,昏迷的白玉仙眉头依旧紧紧蹙起。 客栈中,白玉仙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叶浮珣眉头紧皱,白玉仙身上的外伤她已经处理好,内伤却无法可解,一旦动用自己的蛊术,便会刺激他体内的彼岸蛊,那彼岸蛊盘踞在白玉仙的心脏之处,固然会被黄金蛊王压制。 可同样也会在那一刻激烈反抗,若是状态正常的白玉仙自然不怕,可如今的白玉仙身体虚弱至极,再也不能随便折腾了。 房门被推开,临雪和白衣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看见临雪的模样,叶浮珣心知先前白衣之所以会帮忙,定然是得了临雪授意。 “多谢前辈……”叶浮珣朝临雪拱手道谢。 临雪走到白玉仙身旁,蹙眉道:“中了彼岸蛊?” 叶浮珣突然眼神一亮,难道云渊阁主可以解彼岸蛊? “前辈也知这蛊?可有方法解这蛊?” 临雪语气凝重道:“彼岸蛊是禁术,中此蛊之人要承受噬心之痛,却不致死……除非,中蛊者受不了痛苦自行了断!” 记载中的大多数中蛊之人并非死于下蛊者逝世,而是因为承受不住那噬心之痛,而选择自行了断!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毫不犹豫 要么备受折磨,要么主动求死,此蛊就因太过阴邪,才被列入了蛊族禁术之中。 通常的蛊毒,杀死了施术者,一般就能解蛊,偏偏这彼岸蛊反其道而行之,被下蛊之人还得担忧施术者的性命。 叶浮珣只得暂时打消了除去云木一了百了这个念头。 “莫非解蛊之法,只有曼珠沙华?”她颇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临雪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叶浮珣:“黄金蛊王可以克制天下蛊虫,但只能认一人为主。其子蛊五十年才有可能诞生一次,据我所知你身上的黄金蛊王距离上一次诞下子蛊并没有太久。” 叶浮珣沉默了,卓浪身上的子蛊,大约也就十数年的事情。 况且子蛊的使用手段太过苛刻,莫非也要让白玉仙沉睡个十几年? “莫非除了曼珠沙华真的别无他法?” 白玉仙如今的状况能否活到蛊族遗址都是问题,即便到了想要取得曼珠沙华恐怕也会难如登天,毕竟如今云木已经知晓她们的目的了,只需要在蛊族守株待兔便可。 半晌,临雪忽然道:“倒也不一定,有一个法子可以压制,只是治标不治本,成功率亦是不高。” 叶浮珣自然不愿放弃一丝希望,忙说道:“愿闻其详。” 临雪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彼岸蛊盘踞在白玉仙的心脏之处,心脏乃是供血所在,你身上的黄金蛊王虽然无法转移,但你的血液长年累月受黄金蛊王的反哺温养,已然具备黄金蛊王相似的功效。 若是以换血之法,让你的血液进入白玉仙的心脏之中,自然能够在不惊动彼岸蛊的前提下将其压制。” 临雪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是带着几分心虚,凭本心来讲,他并不愿意让叶浮珣用此法救白玉仙,毕竟换血之法,本就凶险万分,一步踏差,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叶浮珣对于医术亦是有所涉猎,闻言更是呆愣:“换血之法……只在传闻中出现过,临雪前辈能做到吗?” 临雪抬眸道:“自然,冰血蛾便可以。” “冰血蛾?”叶浮珣讶然,方才回来之时,她将冰血蛾一同带了回来,此时便放在床边,闻言将冰血蛾拿在手中,不禁问道,“前辈不是吩咐我取得此物,您不需要吗?” 临雪拿过冰血蛾,拿在手中打量,内力灌注其中,忽见血色飞蛾从中飞溅出来,环绕着众人翩翩飞舞。 他手腕微动,长剑转了一圈,内力散去,血色飞蛾化作光尘消散。 这光尘之中,叶浮珣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时候,临雪才开口说道:“这冰血蛾在炼制之时,乃是以无数蛊虫加之人身血骨肉所化成,自然能用来助人替换血肉。 另外,这冰血蛾中隐藏着极其深奥的蛊术秘法,若是用来换血,便无法得到了。” 他先前想要冰血蛾虽然是一时兴起,亦有这个缘故。 叶浮珣眨了眨眼,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前辈不介意,请拿冰血蛾来救白玉仙吧。” “这可是你提升蛊术的好机会。”临雪皱了皱眉,眼中有一丝不解。 他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要这冰血蛾,本就是给叶浮珣准备的,却不曾想这样一个大机缘在眼前,叶浮珣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 这个人真的就这般重要吗? “你即便拿来救白玉仙,也无法根除他体内的彼岸蛊,反而你会气血两亏,若是得了冰血蛾,你对上云木也有胜算,到时候取得曼珠沙华,同样能救他。” 叶浮珣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道白玉仙,叹了口气道:“但这个法子更加具备不确定性,不是么……白玉仙不能死……我不能担这样的风险。” 随即,叶浮珣转过身,直视着临雪沉寂的双眼,行了一礼道:“虽然不知为何前辈屡次助我,但前辈的好意浮珣心领了。 如今只求前辈以换血之法压制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其他的……日后再说,至少这般白玉仙能保住性命。” “好罢。”临雪长叹口气,叶浮珣如今倔强固执的模样,一样的眼神,激起了他回忆中的一抹身影,逐渐重合,再也不忍心拒绝。 “只是要施展换血之法,还需一处寒潭,据我所知,徐家后山便有一处。” 夜幕降临,海宁镇一处宅邸之中,诺梅正在房中踱步思忖,她近来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时常忘事,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譬如先前分明记得自己与云木出了门,如今却又出现在了房中。 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却忽然看见窗外一道身影闪过,甚是熟悉,熟悉到她的身子本能的发出了恐惧的颤栗。 她强行压制下心头的惊怖,快步走进了内室,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月光顺着门扉照入了房中,并不刺眼,云木走了进来,身上的黑袍有些凌乱甚至是破损,呼吸急促,显然受了伤。 诺梅闭目装睡,心头惴惴,不明白云木去了何处,只能硬着头皮闭上了眼。 房门被关上,屋子里恢复了一片漆黑。明月妹心跳如擂鼓,强自镇定,却感觉到云木朝着自己走来。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诺梅感觉快要窒息,突然云木的手伸向诺梅的侧脸。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头发还没梳理……” 云木的声音低沉而空洞,带着几分虚弱,诺梅确信他绝对受了严重的伤。 而后云木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梳子,给诺梅缓缓梳着头…… 诺梅不知为何,想起了前段时日在客栈之中,云木好似失去了神智,对她做的那些诡异的举动。 她屏息凝神,过了好半晌,云木终于松开了她的头发,合衣躺在了诺梅的身侧。 血腥味依旧浓郁,诺梅浑身冰冷,她不知云木此时是否清醒,又不敢乱动生怕惊动云木,只能僵硬着身子躺在云木身边,身侧的手紧紧揪住衣裳,心中满是恐惧。 身旁的呼吸逐渐平缓,诺梅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神采,直愣愣的盯着房顶,泪水从眼角滚落。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根深蒂固 夜幕低垂,徐府来客。 叶浮珣走在前,身后则是跟着白衣和临雪,两人俱是遮着脸,周身气势却让人不敢靠近。 徐府道门房自然是见过叶浮珣的,作为白萧的兄弟,在江湖群侠中也算是有几分名气,见了叶浮珣,并不敢怠慢,当下就将叶浮珣迎了进去。 “在下有急事求见徐家家主,还请行个方便。”叶浮珣抿起嘴唇,低声道。 门房见叶浮珣面色凝重,当下也不敢怠慢,正要回头去禀告家主之时,一道声音传来:“白月公子?你怎么来了?” 叶浮珣闻声望去,是一个面若桃花的女子,一袭长裙委地,有几分眼熟。 在武林大会上,坐在徐家家主身后的女子。 “徐小姐。” 徐语嫣捂唇笑了笑,这位白月公子虽然没有如何出手,但那一场露的手段已经足够令人惊艳,因而徐语嫣对白月还是有深刻的印象,虽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她站在白萧身旁。 “叫我语嫣就好,白月公子找爷爷有什么事吗?” 叶浮珣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便拱了拱手道:“听闻贵府后山有一处寒潭,兄长突发暗疾,可否借贵宝地一用。” 闻言,徐语嫣有些惊讶,忙问道:“可是白萧公子?他如何了。” 叶浮珣有些迟疑,片刻后说道:“兄长如今昏迷不醒,时间紧迫,还请徐小姐帮忙知会一声家主。” 见叶浮珣面上神色不似作假,她看向叶浮珣身后的两人,身上气质神秘高贵,显然不是常人,身量较小的一个白衣少年身上,正背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白玉仙。 虽然徐语嫣心中好奇,今日白玉仙取得冰血蛾离开之时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才过了一下午怎么就奄奄一息了。但她深知此时并非细问的时机,于是不再多言。 “白月公子随我来吧,此事我能做主。” 叶浮珣眼神一亮:“多谢徐小姐!” 她这张脸很是普通,眼睛却十分有神,刹那间徐语嫣被那双眼的光彩夺目震慑,略略失神。 不过很快徐语嫣便恢复了清醒,她不禁懊恼这兄弟俩一个赛一个妖孽,真是…… 随后在徐语嫣的带领下,一行人进入了徐家的后山。 徐家作为武林名门,守卫自然森严,然而在徐语嫣的带领下,几人如入无人之境。 徐家在海宁镇根深蒂固,府中一座后山,郁郁葱葱。然而叶浮珣不知道的是,这座后山乃是徐家藏书阁所在之地,乃是徐家的禁、地。 进入后山之时,无数道目光在暗中扫视着这几人……然而在看见徐语嫣之时,都收回了目光,没有阻拦。 后山之中,各处放置着怪石,种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草药,其中不乏一些珍贵药草,叶浮珣此时无暇顾及这些,只跟着徐语嫣不断前行。 深入后山,有着一片黑石铺就的池子,还未靠近,远远便感受到一阵冰凉,白色的雾气自丛林中飘出,带着极其寒冷的温度。 叶浮珣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寒毛直竖,下一刻,临雪伸出了手,放在叶浮珣的肩头。 一道温热的暖流自临雪的掌心传入叶浮珣的体内,是属于临雪的内力,在叶浮珣的体内运转过后,便稍稍驱了寒。 叶浮珣朝着临雪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寒潭周围,四道人影伫立,四人目光皆是紧紧盯着寒潭中央的男子。 白玉仙的面容虽然恢复,却被白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背对着众人,因而徐语嫣并未发觉白玉仙的真实面容。 然而白玉仙全身被扒光,寒潭水面露出他的上半个身体,精壮的肌肉苍白无比,皮肤下方的血管甚至隐隐若现,甚是恐怖。 “白萧公子究竟中了什么毒?”徐语嫣从未见过如此的症状,惊叹出声。她虽然作为闺阁小姐长大,却也是江湖儿女,自然没有那么多禁忌。 叶浮珣垂下眸子,蹲在寒潭边上,伸出手轻轻在清澈见底的寒潭之上拂过,轻声道:“恕我不能告知,此番多谢徐小姐,来日我们兄弟必会报答。” 徐语嫣摇了摇头:“能帮上忙是最好的,既然你有难言之隐,我就不问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叶浮珣看向寒潭中心的白玉仙,此时白玉仙浑身被寒潭的寒气所包裹,身形影影绰绰,头顶之处淡淡白雾缓缓升起。 这寒潭果真不同一般,在这寒潭之中,一定能够最大程度的压抑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 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想起临雪先前的说法,心知换血之法自然不能在徐语嫣面前进行。 “徐小姐能否在外为我们掩护,这位前辈有不便展示的……”叶浮珣有点为难的说道。 徐语嫣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压下心中莫名的烦闷,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去,朝着林子外行去。 当下寒潭边上,便只剩下临雪主仆二人,和叶浮珣了。 “前辈,开始吧。” 叶浮珣深吸口气,临雪和白衣默默的转过身。 原本没想这么多的叶浮珣见了两人的动作,瞬间面色微红,贝齿微微咬了下唇,垂眸看向寒潭之中的白玉仙,素手轻轻解开衣裳。 因临雪提前在自己体内留下了一道内力,因而叶浮珣对于周身的寒气依旧面不改色。 叶浮珣收回目光,垂下眸子,玉足踏上水面,娇躯缓缓沉入水潭之中,荡起一圈涟漪。 听见叶浮珣入水的声音,临雪和白衣这才转过头来。 池水一阵波动,寒潭的水并不深,对于白玉仙而言只能遮盖处胸膛以下,叶浮珣下水之后,却是只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肩膀,叶浮珣的脸颊之上,还带着淡淡的羞红。 此时白衣从背上取出了冰血蛾,将包裹在其上的破布拆解下来,递给了临雪。 想起临雪的交代,叶浮珣深吸口气,手中结下一道奇特的印记,眉心之处缓缓显现出一个神圣的金色光印,而沉睡在她体内的黄金蛊王,正在缓缓苏醒。 那日与卓浪碰面之时,所散发出的淡淡异香再度出现,只是此时,比起那时要更加浓烈的多。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大动干戈 岸上的临雪也嗅到了这个香味,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了惊涛骇浪,看着寒潭中白雾间若隐若现的两道身影,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叹了口气。 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 临雪将冰血蛾立在身前,体内爆发出一道内力,旋即,冰血蛾自发的悬浮在了临雪身前的空中,旋转起来。 内力似乎变成了实质性的光芒,在冰血蛾的作用下,化作了血色的飞蛾,朝着寒潭中央飞去,融入两人周围的空间之中。 叶浮珣深吸口气,伸出了手指,轻轻点在白玉仙的伤口之处,指尖一滴一场殷红的血液透过皮肤凝聚在寒气之中,粘附在指尖之处,愈发凝实,犹如血珠一般。 血色飞蛾在叶浮珣周身化作赤红色的光尘,似乎被这血珠所吸引,如同星芒一般射入血珠之中,令得这血珠愈发凝实。 叶浮珣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精神集中起来,手指缓缓移动,指尖刺在了白玉仙的眉心之处。 只见在那血珠碰上白玉仙眉心之时,无数只血色的飞蛾四处飞散,几乎将白玉仙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令他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 而在白玉仙的眉心之处,缓缓凝聚出一道血色的符文,与叶浮珣眉心之处金色的符文一般无二,相交辉映。 每一只血色飞蛾的融入,叶浮珣的面色便会苍白一分。 这冰血蛾乃是吸收了她体内与黄金蛊王融合的精血而成,再融入白玉仙体内,于叶浮珣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随着血色飞蛾的融入,白玉仙皮肤下的血管仿佛流动着岩浆一般,透过血色飞蛾,也能看清他的身体仿佛被烙红了一样,通体发红,若非此时深处寒潭之中,恐怕白玉仙得落得个自作自受的下场。 距离白玉仙最近的叶浮珣,便是最能感受到这个灼热的温度,与她而言又是另一种折磨,来自寒潭的冷气,来自白玉仙的热气,冰火两重天的刺激,可以说是不亚于噬心之痛。 血色飞蛾翩翩飞舞,制热混杂着冰冷的能量自外界传入白玉仙的体内,此时此刻彼岸蛊已经短暂被压制,白玉仙自身的血液被一部分临雪驱使的血蛾吸收。 另一部分吸取了叶浮珣血液的血蛾则是随之补充进去,他的身体由内而外如同烤炉一般,与他而言却只觉得温暖。 白玉仙缓缓恢复了神志,他的意识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寒之中,体内灼热无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失,又有什么东西在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闷哼一声,温暖的感觉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各处。 寒潭之中,白玉仙和叶浮珣俱是紧闭着双眼。因着寒潭的作用和身体是在太过虚弱,叶浮珣已经无力维持易容的蛊虫,此时亦是恢复了本来面貌。 原本满是池水的寒潭,已经消散了一层,本来几乎要淹没叶浮珣肩膀的深度,如今却只堪堪没过了叶浮珣的胸口,随着白玉仙的身体恢复平静,散去一部分的白雾再度凝结,寒潭中恢复了原本冰冷的温度。 叶浮珣此时血液被换走不少,虽然有着冰血蛾作为补充,却依旧是虚弱无比,对于这冰冷的池水更是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硬撑着忍下。 白玉仙身上的血蛾逐渐被吸收,直到最后一只血蛾消失,原本紧闭着双眼的白玉仙身体微微一颤,双眼缓缓睁了开来。 叶浮珣的双目原本将要合上,却忽然瞧见了一丝略带惊愕的目光,正看着自己。 双目对视,叶浮珣虽然浑身从头到脚都是冰冷至极,心中却起了一丝暖意,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你醒了。” 两道目光在泛着淡淡寒气的寒潭之中对望了片刻。随即,叶浮珣眼睫颤了颤,原本明亮的眸子暗了下去,身体朝着白玉仙倒了下来。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白玉仙近乎本能的伸手抱住了叶浮珣的身躯。 他身体无恙,加上此时的情况,一猜便知原因。 白玉仙双手用力紧抱住眼前的女人,叶浮珣此时意识薄弱,她浑身无力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本想触摸一下白玉仙的侧脸,一只手抬起在半途中却又垂落下来,还是牵起一丝微笑,气若游丝的说道:“我没事。” 叶浮珣艰难的说出了最后一句,气息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索性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浮珣……”白玉仙在叶浮珣的耳畔,颤抖着声音低声唤着。 “咳咳。”此时岸边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临雪抓着一只手遮着眼睛偷看的白衣转过身去,朗声道:“你再不把浮珣带出来,她就真要冻死在里头了。” 临雪话语中带着几分促狭,他自然不会让叶浮珣这般为白玉仙大动干戈。 冰血蛾大部分的效用都用来护住叶浮珣的心脉了,因而叶浮珣倒不至于丢了性命,可她如今身体虚弱是真的,在寒潭中待久了只会更加虚弱。 白玉仙回过神来,赶忙拖住叶浮珣的腰,将人带到了岸边,伸手一道吸力从掌心之中传出,寒潭岸边放置着的几身衣服被白玉仙拿在手中,适时白玉仙已然带着叶浮珣上了岸。 看见背过身去的临雪和白衣两人,白玉仙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迅速给自己和叶浮珣将衣服穿上。 叶浮珣为了压制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她道身体和黄金蛊王息息相关,皆是受了重创,足足昏迷了四日。 临雪备了些补血回气的药材,每日都是由白玉仙亲自贴身守护。 当日出徐家后山之时,白玉仙是用踏雪无痕的轻功带走叶浮珣的,只留下临雪和白衣面面相觑。 林子外还有徐语嫣正紧张的守着,面上满是担忧。 脚步声传来,徐语嫣转过身去,却只见两位遮掩面容的白衣人,顿时一愣:“前辈……白月两位公子呢?” 临雪咳嗽了一声,随即低沉着声音说道:“白萧已经无碍,他二人先回去了,托我向徐大小姐道谢,此番我云渊阁欠徐家一个人情,若有所托但说无妨。”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旁敲侧击 天地良心,他一点也不想替白玉仙那个臭小子收拾烂摊子,若非为了叶浮珣,刚才他也转身就走了。 徐家的女娃娃倒是不错,白玉仙那臭小子何德何能惹来这么多桃花,唉……可惜了。 “云渊阁?”徐语嫣皱了皱眉,云渊阁虽然隐世多年,但只要对江湖了解足够的人,便会知道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何等的实力。 而她作为徐家的大小姐,对于江湖中大小事如数家珍,这云渊阁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便是她们徐家也不一定能望其项背。 过于惊讶的情绪令她几乎忘记了白萧和白月不辞而别的不快,讶然道:“前辈可是云渊阁阁主…传说中的医圣临雪?” 临雪颔首,淡淡道:“不错,云渊阁已避世多年,竟然还有年轻人记得我这把老骨头。” 徐语嫣心中兴奋至极,若说江湖中高手势力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当年昙花一现的云渊阁。 当年她初次了解到云渊阁之时,便对云渊阁起了兴趣,然而云渊阁实在是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她求而不得,也是一桩憾事。 却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居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云渊阁阁主临雪。 若说白月和白萧两兄弟是云渊阁之人,那他们神秘的背景和强大的实力便能够说得通了。 看见徐语嫣变幻莫测的表情,临雪便知道她误会了,只说道:“小徒白月给徐小姐带来许多麻烦,真是抱歉了。” 原来白月才是临雪的徒弟,那白萧究竟师从何处?若非云渊阁……难道还有比云渊阁更强大更隐秘的江湖势力? 思及此,徐语嫣苦笑一声:“前辈哪里的话,今日语嫣才知往日有多鼠目寸光,仗着自己是徐家人本以为对江湖已经了如指掌,如今看来不过是坐井观天。” 此言一出,临雪对这位徐家大小姐的印象更添了几分,进退有度,谦虚谨慎,更重要的是人家会尊重老人家! “徐家所掌握的秘籍情报在如今江湖上的确是首屈一指,只是一些隐藏的势力既然不愿出现在人前,那大可不必为之苦恼。 探寻未必是一桩好事,就让它们成为不存在的东西,未尝不是一种解法。”临雪淡淡笑道。 徐语嫣从这话中敏锐的得知了一些信息,心中原本隐约的猜测似乎被旁敲侧击的证实了,得了这位尊敬多年的前辈亲口指导。 徐语嫣哪里还想的起来那两兄弟,忙不迭笑道:“多谢前辈指教,不知前辈在何处落脚,不如在徐家待上几日,若是爷爷知道临雪前辈大驾光临,定会欢喜的睡不着觉。” 临雪只摇了摇头:“不必,本就是为了办事而来,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便要离开了,若是徐家有要事相帮,不如来万悦楼寻掌柜的,自然会有法子联系上我。” 万悦楼,徐语嫣皱了皱眉,这是一家酒楼,她有所耳闻,所知却不多。 只知道是从陆国来的一股势力,倒也没怎么涉及江湖之事,只是一个生意较为兴隆的酒楼罢了,遍及各地,恰好海宁镇便有一家,没成想竟是云渊阁的产业! “不过此事还请徐小姐莫要声张。”临雪露出了一丝微笑,尽管面容被白纱包裹着,露出的凤眸缺微微眯起,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 徐语嫣不由得看呆了:“是,前辈,我明白的。” 临雪离开后,徐语嫣望着他的背影出了神,临雪前辈对人很温柔呢…… 此时海宁镇的万悦楼。 临雪让叶浮珣呆在万悦楼养伤,这几天徐语嫣来过几回,都让白萧婉拒了。 没有易容蛊,白玉仙只能带个面具,出门便戴在脸上,反而更吸引了注意力。 到了后面,白玉仙索性不出门,整日将自己锁在叶浮珣的房中,除非必要的活动,其他时间一律闭门谢客。 这几日里,叶浮珣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里是阴暗潮湿的地牢,她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沾满了脏污的废水,散发着刺鼻的血腥腐烂味道。 几乎要看不出来是个人形。 可叶浮珣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就是她自己,上一世在那两个扯高气扬的狗男女面前,她含恨而终。 却不知自己的死状是如此凄惨…… 叶浮珣,那具尸体,睁着大大的黑瞳,眼中毫无一丝神采,充满着绝望,阴森。 一道身影朝着她缓缓爬了过来,叶浮珣闻声望去,瞳孔微缩,那张脸她这一世朝夕相处,绝不可能认错。 白玉仙…… 只是那张原本自信张扬的面孔,如今充满了绝望,他神色麻木却倔强的爬到了叶浮珣身前,身上绣金的袍子同样沾染了脏污。 他却不顾一切的将已经失去气息的叶浮珣拥入怀中,清澈的泪水自他眼角滴落而下,掉在叶浮珣的眼角之处,滑落出一道清痕。 屋子里点着安神香,床榻上的叶浮珣似乎感受到了一阵痛彻心扉的难受,豁然睁开了双眼。 “白玉仙!” 她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却发觉声音有些嘶哑,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脑袋的供血不足,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眼花险些又要倒了下去。 床帘遮住了光线,她身上的被褥盖的厚实,叶浮珣将被褥掀开,一只手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便听到一阵声响,身材高大的男人边站在了床边。 “白玉仙……” 下一刻,她便被白玉仙涌入怀中,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叶浮珣嵌入怀中。 不知是否因为这几鈤沉浸的梦境所致,她竟是有些怀疑眼前之人是否梦境,心下一片柔软,伸手搂住白玉仙的脖子。 “你体内的彼岸蛊没有再发作了吧?” 白玉仙生怕憋着叶浮珣,将人松了开来,轻声道:“未曾……”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叶浮珣,面上有几分迷茫。 这幅面孔是叶浮珣这一世从未见过的,在她眼里白玉仙总是张扬而自信,运筹帷幄,如今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这几日辗转反侧的梦境,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撩人心扉 看见白玉仙低垂的眉眼中有着慌乱闪动,叶浮珣暗叹口气,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白玉仙的侧脸。 昏迷过去前,这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念想,如今才算实现。 白玉仙倾身将叶浮珣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眉心抵着眉心,吐气如兰,呼吸交缠,低声说道:“以后别做这样危险的事了,若是你不在,我筹谋再多又有何用?” 一字一句,带着一丝丝热气,似有若无的扫过叶浮珣尚未恢复红润的唇,撩人心扉。 “对不起。”叶浮珣柔声道。 然而若是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便是二者身份互换,白玉仙也会毫不犹豫的替她换命。 何况有临雪前辈在,她本就没有性命之忧。 “临雪前辈呢?” 叶浮珣左右张望,周围的陈设有些眼熟,稍稍思量便想起初次见临雪之时,进入的万悦楼。 白玉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惩罚性的捏了一下叶浮珣的鼻头,道:“他走了,走之前让我们提防云木……” 叶浮珣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昏睡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 “那云木……” “那日之后云木便消失了踪迹。” 罢了,看来只能在蛊族再见,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叶浮珣叹了口气。 白玉仙将临雪留下的一封信交给了叶浮珣,内中记载了一些关于云木的事迹。 在云木很年轻的时候,他还是蛊族族长的小徒弟,便已经是蛊族钟第一流的蛊师了。 虽说他是族长捡来的孤儿,于蛊术一道却具备着远超蛊族之人道天赋,因而蛊族之人很容易就接纳了云木的存在。 然而云木心性不正,年轻之时心高气傲,认为蛊族不应该偏安一隅,手中掌握着强大的实力,只要运用得当,便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一定能抵抗得了,便心心念念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自然,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当时的蛊族族长训斥了一番。 然而不痛不痒的训斥并未阻拦云木的念头,反而任其生根发芽,最终一发不可收拾,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用蛊术插手一些王权之争,不知有多少。 叶浮珣看完之后十分唏嘘,只是不知慕容彻是否知道,他们当年灭国一事,其中也有蛊族的一份参与。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叶浮珣看向一旁低头在案上看着什么卷宗道白玉仙,严肃道:“我们此去蛊族,你便是发现了云木的踪迹,也千万千万不可单独和他对阵,必须和我一起!” 白玉仙这个人道心思她算是明了了,投鼠忌器,发生了先前的事,难保不会自己一力承担。 白玉仙倒是不恼:“此去蛊族,路上自然要留意云木的行踪,若是能在路上将他擒住自是最好,省的到了蛊族受他摆布,到时候还请夫人大发神通,保护好为夫。” 前半句还是正经的,到了后半段莫名就带了几分痞气。 叶浮珣被这话打的猝不及防,瞪着眼半晌才红了脸道:“那是自然,虽说我的蛊术不及他,但至少能压制住。” 就在这时,万悦楼的小厮在外面喊道:“白公子,徐家大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好久了。” 白玉仙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回道:“马上就来。” 叶浮珣托着下巴,扬起一个微笑道:“有佳人来望,兄长好福气啊。” 白玉仙看了眼叶浮珣,只见叶浮珣轻声道:“我是不是也要去见见,那日若不是她的帮忙,你也许……” 白玉仙闻言,面色为难的说道:“我看还是罢了。” 然后他把前几天徐语嫣来万悦楼找临雪的事告诉了叶浮珣,现在徐语嫣对白萧不感兴趣,她的心思转移到了临雪的徒弟白月也就是叶浮珣身上。 徐语嫣几次来找白月,都被白玉仙拦了下来,无奈之下只好告知她白月生病的消息,徐语嫣后面又送来很多名贵药材,白玉仙不知如何是好。 叶浮珣听完后笑了,不知为何看到白玉仙尴尬的脸色,她心里很是愉悦。 她最后还是没下去,白玉仙从楼上走下来,此时已用易容蛊变了一副模样。 “徐小姐还真是勤快。”他语气中带点讽刺的意味。 徐语嫣怎能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她现在对白萧已没了当初的感觉,甚至觉得这男人嘴巴有点毒。 “我是担心白月公子,过了几日,白月公子的的身体可有好转?”徐语嫣也不跟他计较,柔声问道。 白玉仙眉毛一挑道:“阿月的病情还是没起色,我想带她离开,特地来向你辞行。” 徐语嫣闻言,愣住了,随后关心道:“白月公子究竟是何病?你跟我说说,也许我们徐家能帮的上忙。” 白玉仙叹了口气道:“暂时没有可解之法,他日若是有需徐家帮忙之时,我定不会客气。” 徐语嫣只好作罢:“那好吧,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白玉仙正要离开,徐语嫣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硬塞到了白玉仙手上。 他无奈接下,玉佩上有个徐字。 徐语嫣轻声道:“不知道你们要去哪?这是我们徐家的令牌,只要你拿出这个玉佩,徐家各处的暗哨都会帮忙的。” 徐语嫣接着道:“我没有打探你们行踪的意思,反正用不用随便你。” 白玉仙郑重的将玉佩收起,拱手道:“徐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你永远都是白萧和白月的朋友。” 徐语嫣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白玉仙看到徐语嫣离开后,才上了楼,却见叶浮珣正在看窗外的风景。 突然叶浮珣转过身看着白玉仙,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思索道:“你这张脸已经在江湖中出名了,若是要掩人耳目,得换个身份才行。” 最终叶浮珣还是恢复了女儿身,只是把自己的面容变得普通粗糙了些,看起来有几分老态,像是个农妇。 而后又把白玉仙的容貌改成了浓眉怒目的大胡子模样,做完之后连叶浮珣自己看了都笑出声。 白玉仙摸了摸自己嘴唇上边茂密的胡子,有些无奈:“这易容蛊……果真神奇。”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非人的折磨 蛊族千百年前便有所传承,所在之地偏安一隅,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甚至很少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蛊族聪出生起便与蛊虫生活在一处,那里既没有官府也没有管辖的藩王,占地不大也没有人会愿意大动干戈去占领这么一个贫瘠之地。 徐语嫣给的玉佩的确有用,徐家像是一个信仰,那些所谓的暗哨分布于三教九流之地,想要得到蛊族道消息,这些走南闯北的人能给予最大的帮助。 他们最近联系上的是一家猎户,此时已经抵达了南国的百越之地,此处乃是南国的边界,周遭多是乡野之地,虽然并算不上繁华,却别有一番朴实的风味。 在去往与猎户接头的路上,白玉仙和叶浮珣扮作了普通的夫妻,本不该引人注目,而他们也的确没有引起人们注意。 却发现人潮涌动,都向着接头之处而去。 此地还属于南国的管辖范围,当地驻守着父母官,甚至有不少官差整齐的跑了过去。 两人混在人群中,不断靠近了接头之处,赫然看到,猎户一家,全部惨死!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说这家猎户平日里老实本分,性格也好,从未得罪过人,怎么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虽然两人隔得远,但叶浮珣几乎毫不费力的感受到,这些人身上都有蛊毒的痕迹…… 那玉佩先前被叶浮珣保管起来,此刻却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 徐语嫣将这股暗中的势力交给他们的时候,恐怕压根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举动会给一些无辜之人带来死期。 看来云木已经发现……并且抢在她们之前动了手。 叶浮珣发黄的面色之下满是苍白。 一只温暖的大掌将她紧握的拳头包裹起来,她听见白玉仙在耳畔道:“我们会为他报仇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身影被黑袍所包裹,一闪而过。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对视一眼。 几乎是下一刻,白玉仙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叶浮珣面前。 她心念一动,朝着某个方向行去,换血之法后,原本薄弱的联系强盛起来……他们如今不必在一处,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白玉仙的轻功像是一阵风,拿道身影的速度固然可以瞒过普通人的肉眼,却只在呼吸间,便被从天而降的白玉仙拦住了去路。 白玉仙只是抱着胸,看起来随意的站在黑袍人面前,身上的压迫感却犹如泰山一般,让黑袍人顿住了步子。 黑袍人好似有些惊恐,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叶浮珣恰好赶来。 白玉仙手中内力凝聚,一道掌风不偏不倚朝着黑袍人袭去。 黑袍人的身形显然有些滞涩,却依旧躲开了白玉仙的掌风,这一点让白玉仙和叶浮珣都有些诧异。 然而只是险险躲过,掌风略过,黑色的兜帽落了下来,长长的发髻盘在头顶,插了一整套银饰,脖子上也带着一个银项圈。 叶浮珣愣了愣,这女子的装束,与师娘描述中的蛊族有些相似。 然而让她更加惊诧的是,这个女子的容貌,虽然有些呆滞,但不难看出,分明是失踪不见的诺梅! “诺梅!” 叶浮珣失声道,惊诧间甚至忘了伪装自己的声音。 然而这声呼唤似乎起了些作用,那张精致却呆滞的脸僵硬了一瞬,随后是一刻的茫然,空洞的双眼缓缓聚焦,诺梅转向叶浮珣,终于出现了一丝叶浮珣所熟悉的娇媚之色。 “叶浮珣,好久不见。” 那张脸依旧有些呆滞,但眼神却是生动许多,这让诺梅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叶浮珣打量着诺梅,上一世最为憎恶的人之一,如今活的如同过街老鼠…… 体内的黄金蛊王似有所感,动了一动。 叶浮珣的目光凝着诺梅,道:“那些人,是你杀得?你怎会使蛊术?你和云木说什么关系?” 她分明在诺梅身上感受到了与猎户身上如出一辙的蛊毒,她发现对于诺梅的放任不管,或许是自己这一世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诺梅怎么会和云木扯上关系。 一顿连珠炮弹似的追问,让诺梅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若非叶浮珣对她那样恶毒,她怎么会遇上云木,怎么会经历那些非人的折磨! “我倒是想问你,与那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沦落至此,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叶浮珣不愿与她翻旧账,那些恩恩怨怨早已牵扯不清,在这上面纠结只会剪不断,理还乱,便沉声道:“若我没看错,你如今也是中蛊了吧,是云木控制了你?” 诺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硬着头皮道:“不算控制……偶尔还能恢复清醒。” 该死,她为什么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实话! 虽说叶浮珣并不知云木和诺梅之间为何会有交集,但诺梅身上若有似无散发的香味,倒是和师娘提到过的一种傀儡蛊有些相似。 但傀儡蛊养起来太过阴邪,她从未动过养蛊的心思,方才猝不及防闻到还不觉得有什么,细细思索才想起这档子事。 然而诺梅却以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叶浮珣:“你以为他为什么看中了我……你也逃不掉,哈哈。” 叶浮珣虽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绕过她的话音,道:“先前在海宁镇,在边境之地,和云木在一起的人,都是你吧。” 诺梅眼神一暗:“是。” 她们曾数次擦肩而过,却从未相认过。 “所以,你和云木说了什么?我们的身份?” 诺梅笑了笑,摇头道:“不用我说,他早就对你感兴趣了,他说我和你有相似的气息,所以让我来。” 一旁的白玉仙蹙眉道:“既然你一直和云木同行,为何我们相斗数次,却从未见过你?” 按道理诺梅应该是云木的手下,云木没道理不拿诺梅出来战斗,何况诺梅如今已经习得了一些蛊术…… 诺梅眼神微微闪烁,她好几次原本的确是和云木在一处的,在战斗开始之后便没有出现,而后自发离开。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毛骨悚然 “他处在下风,我为何要出去送命?”诺梅瞪着眼说道。 叶浮珣笑道:“你也不甘于就这么被人制成傀儡吧,若是我们能杀了他,你便能重获自由,若是我们不敌云木,你也报了仇,无论怎么算,你都是不亏的,唯一的区别在于,一时的快意和永远的自由。” 这话实在直击人心,诺梅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叶浮珣心中轻叹口气,她心心念念不希望蛊族之事影响到无关之人,可事态还是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白玉仙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云木还是死了更好,死人是无法对人造成威胁的。” 只见诺梅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半晌后才松开,抬起头迎向两人:“是。” 同时,白玉仙也看向诺梅,眼中是看透一切的清明之色:“那么你如今帮云木杀了猎户,是觉得我们没有胜算?” 此话一出,诺梅终于笑出了声来:“不错,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若是飞蛾扑火,我倒是乐意看一场生死相随的好戏。”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白玉仙,显然是知晓白玉仙身上有彼岸蛊一事。 “为什么?”叶浮珣歪头看向诺梅,如今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已经被压制下来,只要他们两个人同时迎敌,云木几乎没有胜算才对,难道是她们忽略了什么。 诺梅似乎很满意叶浮珣脸上的无措,收敛了神色,正色道:“蛊族所在之地,机关重重,你们想抓住主……云木的可能性本就很小。 况且如今的蛊族,并非他一个人……一旦你们进入了蛊族,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白玉仙面色不变,淡淡道:“若是二小姐肯相助,或许有法可解。”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诺梅看向白玉仙,隔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仿佛看到了内中的精致面庞。 她讽刺般的笑道:“我为何要帮你们,我会落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谁?神通广大的皇上尚且没有胜算,况且我不过是他养的傀儡罢了,连意识都不能自己掌控,如何帮你们?” 白玉仙道:“我独自一人或许没有胜算,但浮珣同样精于此道,加在一起未必没有,若是再加上你,或许就有了。” 此时诺梅自然知晓了叶浮珣会蛊术一事,当初在京城里两人相斗之时她之所以屡次落入下风亦是因为此,又想起了当日无意中瞥到的那张被云木视若珍宝的画像,以及自己如今模样的源头。 若是叶浮珣的话……或许确实有胜算。 诺梅禁不住失笑道:“皇上好会打算。” “难道诺梅小姐出现在此处,只是为了帮云木杀个猎户?难道不是为了确认我们是否有可能击杀云木? 既然诺梅小姐心中在我们这亦有所押注,不如开诚布公一些,合作共赢才行。” 诺梅是个聪明人,她有很多张面孔,能将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因而和不再伪装的聪明人说话,会省事的多。 在离开百越之地,正式踏入蛊族的时候,诺梅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他们道不同,各有各的事,此后一切只能靠自己。 蛊族处在一片野地之中,山是灰蒙蒙的,天也是灰色的。 瘴气密布在竹林之中,浓度之高甚至开始影响视线。 云曼早为她们备好了破障丹,两人服下之后才进入了蛊族所在之地。 既然决心合作,两边便坦诚相告,诺梅将画像一事告知了叶浮珣,叶浮珣显然大为震惊。 “他还在蛊族里养了很多孩子,那些孩子从小就在蛊族跟着他学习蛊术,这些孩子某种意义上也是云木的傀儡,但他们有自我的意识,只是对云木言听计从。” 从小便养成的三观,云木在他们心中如同神明一般,不可亵渎。 叶浮珣有些不明白云木了,说他离经叛道,可他将师娘的画像留到现在,甚至要将诺梅改造成师娘的模样,做成傀儡留在身边。 叶浮珣从未来过这里,却总觉得这山中隐约有一道声音似在召唤着她,仿佛她本该在此地。 诺梅临走前,从叶浮珣这儿取走了一样东西。 此时的叶浮珣,牵着白玉仙,而白玉仙则是牵着两人共乘的马,走到了一处。 地上有着一道极细的痕迹,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觉。 那道痕迹与地面的颜色近乎一致,若非事先知道变换角度细细观看,断然不会被发现。痕迹一路前行,进了一处竹林。 叶浮珣仔细观察了一番痕迹走向后,说道:“看来云木果真是伤的不轻,这是车辙印,他没有骑马……反而选择了马车。” 随后,两人翻身上了马,朝着林子里奔马而去。 竹林里光线更加昏暗,竹叶之间丝丝缕缕射进几丝光线,反而更晃得人眼神飘忽。 白玉仙驱使着马慢了下来,屏息凝神片刻,眼前景象这才渐渐清晰起来。 一座马车停在前方,马车和竹林一般,都是灰色的,几乎要融在一起。 “吁——” 两人同时骑的骏马扬起蹄子停了下来,白玉仙搂住叶浮珣的细腰,翩翩然落在了地上。 “别来无恙,师伯。” 叶浮珣朗声道,尽管云木顶着个蛊族叛徒的名头,但的确称得上是她的师伯。 这声音在竹林中引起了一阵回声,空灵的很,反而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幸而在场之人,都是胆识过人之辈。 灰色的马车,依然凝滞。 此时已然夜幕低沉,星光甚至都是暗淡的。若是普通人,并不会选择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进入一片未知的林子。 夜风缓缓拂过,竹林微微晃动,竹叶摩挲碰撞,簌簌作响,似乎在颤抖一般。 风中仿佛带了一丝微微的响起,淡淡的甜。 两人皆是同一时刻谨慎的屏息凝神。 车中之人缓缓走了出来,黑袍被风吹起,猎猎作响。 他叹了口气:“若是早知你是阿曼的女儿,我便早将你带回蛊族。” 叶浮珣摊了摊手道:“师娘告诫与我,务必小心师伯,想来师伯将我带回蛊族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轻而易举 云木拿出了一只笛子,比起叶浮珣在武林大会上随手用的粗糙竹笛,这支笛子上了漆,下边挂着一个玉坠流苏,显然要精致的多。 “你比你师娘在蛊术一道上更有天赋,只是以音御虫,太过粗糙。” 叶浮珣眼眸微动,用笛子操纵蛊虫不过是她心血来潮之举,并未在上面倾注过多,然而若是由云木做来,威力恐怕难以想象。 然而不等叶浮珣阻止,笛声便响了起来。 羌笛悠悠,笛音袅袅。 叶浮珣和白玉仙俱是身份尊贵之人,久居陆国的京城之中,见过的天下有名的乐师也数不胜数,丝竹之声皆是带着繁华喜庆,这样悠然的笛声,倒是十分少见。 曲调柔和绵长,仿佛交织出一副已然在此地沉寂多年的画面。 在这样悠扬的气氛之中,不知从何处飞出了一只只萤火虫,带着微弱的光芒,四处冒了出来,在林中四处飞舞,两人一马,很快被这些光点所包裹起来。 这本该是十足浪漫之事,然而此刻的两人谁也不敢放松下来,皆是警惕的望着四周。 该说不愧是云木,这样的蛊虫,便是叶浮珣也不敢保证能操控如此数量,看云木的样子,却好似轻而易举。 然而叶浮珣也并非毫无准备,她从怀中拿出了一根棒子似的东西,从身侧递给了白玉仙,低声在白玉仙的耳畔迅速的说了一个字。 “抛。” 毫无犹豫的,白玉仙将手中的东西,往前抛去。 那东西接触到了空气,在空中猛然炸开,如同绚烂的焰火,四散而开,带着丝丝温度,令有些凉意的竹林暖和了不少。 那些凝聚过来的光点,在这焰火之中化作了光尘消散湮灭。 尘埃落定之后,竹林中恢复了一片沉寂。 云木在叹气:“你师娘竟然将蛊经都教给了你……阿曼啊阿曼,这便是你想看到的么?” 叶浮珣听了这话,心中无名火起,寒声道:“当年之事,若非你贪功冒进,蛊族何至于此,师娘又何必流落他乡!” 在这样的夜晚,总是没有月光的,似乎刻意要烘托气氛一般。 三人相对而立,云木站在马车的车檐上,居高临下,从黑袍中取出了一把剑。 白玉仙亦是取出了一把剑,那是魔宗的红玉姑娘赠与的神兵,先前并未如愿还回去,索性叶浮珣和白玉仙都不是扭捏之人,当下也缺少趁手的兵器,便将之留了下来。 云木盯着白玉仙许久,忽然笑了笑:“该说不愧是黄金蛊王,连深入心脏的彼岸蛊都能有办法压制,我更想得到你了。” 他将手中的剑一横,随后道:“黄金蛊王,本就该是我的。” 叶浮珣冷笑道:“做梦!” 下一刻,白玉仙已经提着剑一剑刺出,身体和剑一同破风掠向云木。 云木整个人,和巨大的黑袍,就静静的站在原地,仿佛一道巨大的黑影。 直到白玉仙近乎要靠近他之时,他手中的剑才动了。 兵器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黑暗中时不时激荡出一片火光,那是两把剑摩擦之时,碰撞出的产物。 叶浮珣紧紧的盯着紧守马车的云木,试图找出云木的破绽。 当日云木离开之时,分明受了重伤!白玉仙有换血之法相救,可云木没有,不可能这么快便痊愈的! 这场对决很显然是云木处于下风,显然,云木比叶浮珣更加清晰的清楚自己的处境。 他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抓着剑朝着竹林深处而去。 叶浮珣和白玉仙对视一眼,自然不肯放弃这样绝佳的机会,竹林中障碍颇多,已然不适合骑行,于是白玉仙搂住叶浮珣的腰,运使轻功追着云木离开的方向奔去。 蛊族所在之地,各处绝崖,云深重重,她们不熟悉地形,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擅自乱闯。 云木受了伤依旧有恃无恐的出现,恐怕有所依仗。 然而他们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两人循着云木的踪迹追去,远方是一处高崖,视线的尽头是一望无垠的黑夜,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 一道黑袍身影,静静伫立。 两人落在那人面前,此地是个百尺高的悬崖,一块边缘已然腐朽的木板从崖边延伸出去,悬崖下,湍湍河水蜿蜒而过,深浅不知,让人看了头晕目眩。 那黑袍人站在一处坡上,居高临下,兜帽并未戴着,长发垂落,银饰在晚风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诺梅,此时的诺梅站在山坡上,面无表情,双眼没有一丝神采,仿佛里面的光暗淡了下来,静静的伫立着。 若非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衬出了血色,恐怕让人以为这里站着一具尸体,但她还会呼吸。 叶浮珣皱了皱眉,看来诺梅体内的傀儡蛊已经快侵蚀完整了,如今的诺梅就像是一个傀儡,任人摆弄的精致娃娃,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云木!这便是你的依仗么?一个傀儡如何拦住我们?”叶浮珣冷哼一声,朗声道。 然而周遭只有风吹过竹林,发出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仿佛云木已经消失了一般。 但叶浮珣丝毫不敢放松下来,因为此时的云木,一定隐藏在某个地方,一旦他们露出了破绽,便会出现给她们致命一击。 事实上,傀儡蛊不能离主人太远,否则便无法操纵傀儡,而傀儡也只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偶,当然也有恢复意识的可能,只是十分微小,也许云木并不会这般大意。 “呵呵……”前面的诺梅忽然勾起红唇,发出了一串阴冷的笑声。 旋即,她从黑袍中取出了一支笛子,叶浮珣瞳孔微缩,她见过这支笛子,曾经在云木的手里。 可叶浮珣在此处,能生效的蛊术少之又少,他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下一刻,像是印证叶浮珣的想法,周遭天际,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可知为何要以笛御蛊,那笛音不过是个媒介,然而这把笛子是特别的,它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引蛊笛。”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大打折扣 这声音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山间,听清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叶浮珣瞬间面色煞白。 同一时刻,诺梅举起了笛子,将引蛊笛放在唇边,缓缓吹奏。 白玉仙已然发现了不对,松开叶浮珣身形驱使到了最快,势要拦住诺梅的动作,却是为时已晚。 悠然的笛声如同魔音灌脑,让白玉仙疾速的身形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停在了诺梅的身前。 白玉仙瞬间摔落在地上,将额头抵在地面,双手捂住头,瞳孔睁的极大,咬着牙似乎在承受极其重的痛楚。 原本在他手中无往不利的长剑,则是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反射过一瞬的刀光,照亮了呆滞的叶浮珣。 “引蛊笛……”叶浮珣声音有些颤抖,看见白玉仙的模样瞬间方寸大乱,奔上去跪在地上将白玉仙搂入怀中,咬开手指还未愈合的伤口,塞进白玉仙的嘴里,任由自己的血液流入白玉仙的口中。 然而她的血刚换走,新的血液尚未与黄金蛊王融为一体,效果有限的很。 加上此时的诺梅口中的曲子愈发急促似乎在催促什么,曲子仿佛到了高、潮。 那条沉睡的蛊虫豁然苏醒,在白玉仙道心脏之处剧烈挣扎着。 诺梅的红唇勾起更大的弧度,似在得意,曲调再度提高,叶浮珣的血液像是失去了作用,白玉仙几乎要失去理智,在叶浮珣的怀中痛苦的翻滚起来。 生不如死!胸口几乎要裂开的痛苦撕扯着白玉仙的神经,让他几乎无暇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叶浮珣紧紧的抱着白玉仙,不让白玉仙在地上翻滚,瞪大着眼凌厉的看向诺梅。 “住手!” 那曲子调子突然变了,却并未停下来,而是如同最开始那样悠然的曲调,平和,却能跗骨侵髓。 一道脚步声响起,云木不知从何处出现,踩着草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叶浮珣和白玉仙的身前,苍白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住手……” 叶浮珣怔怔的,怀中的白玉仙翻来覆去,有多痛她感受不到,但心里已经慌乱。 她原本漆黑的眼睛里,闪烁着蓝色的光泽,妖异而美丽。 云木看见这双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念一动,平淡的曲调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若是你早些投靠我,也不至于这般。” 云木笑了笑,叶浮珣眼里的东西,让他想到了蛊经里记载的某种堪比黄金蛊王的存在,心头不免灼热。 师妹啊师妹,你给我的惊喜,可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啊…… 曲子停下来了,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在白玉仙的心脏处爬行,让他疼痛难忍。 云木蹲下来看着叶浮珣,伸出手仿佛要抚摸叶浮珣,却好似露出了几分忌惮,停在了原地,随后轻笑一身,站起身道:“我想要你。” 叶浮珣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带着几分嘲讽:“你知道为何师娘当年没有选择你吗?” 云木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急切的看向叶浮珣,低沉道:“你知道这件事?” 叶浮珣自然不知道,然而从诺梅口中得知的信息,再看云木看着自己时候,眼里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连说的话,都好似在对着另一个人说的一般。 这种执念,很难不让叶浮珣深思。 “师娘曾将你当做亲人,整个蛊族视你为亲人,然而你却恩将仇报,为了一己之私害得整个蛊族消散于朝夕之间,你想要的,终究都得不到。” 叶浮珣话音落下,云木面色扭曲,眼里满是愤怒之色,像是被叶浮珣的话戳中了什么。 他恨声道:“蛊族具备强大的实力,千百年来却偏安一隅,像个影子一般躲藏在深山之中,凭什么?我能带领蛊族落落大方的站在阳光之下,统领那些什么都不会的愚民!” 他扭曲的脸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叶浮珣下意识的搂紧了白玉仙。 “既然你也和他们一样不懂我,我就将你也杀了,然后做成人偶,我的人偶,是世间最完美的!” 那笛子又一次吹奏起来,音调毫无过渡骤然拔高,白玉仙身体一个哆嗦,剧烈颤抖起来,双目紧闭,像是失去了意识。 叶浮珣心下颤抖,体内热血涌动,只觉得大脑仿佛不收自己控制一般,周身忽然爆起一阵蓝色的光芒,凝聚成数不清的蓝色蝴蝶,向着诺梅袭击而去。 云木眼中异彩连连,若非时机不对他几乎想要拍掌叫好,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诺梅身前,长袖一挥,无数黑色的蛊虫化作飞蛾,飘散出来,与蓝色蝴蝶纠缠在一处,各自消融。 叶浮珣发出了这一击,面色惨白,她本就气血两亏实力大打折扣,又冒着生命危险将这压箱底的一招使了出来,这招不及全盛之时的十份之一。 入梦蝶虽是她的本命蛊虫,想要发挥真正的力量,却要消耗叶浮珣的生命,因此除非性命之忧,叶浮珣绝对不会动用。 此时看来,这招杀不掉云木…… 无法逃脱,只能缠住他一时半刻,鬼使神差的,叶浮珣将目光放在了黝黑的悬崖边。 她摇摇晃晃的扶起了白玉仙,将人拖到了悬崖边。 彼时云木方才将入梦蝶驱散,身上的黑袍已然七零八落,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露出来的皮肤显而易见的有着伤口在上面,他目光阴沉的喘着粗气,眼神四处搜寻着叶浮珣的踪迹。 当他的目光锁定叶浮珣和白玉仙两人之时,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悬崖边上,顿时瞳孔一缩。 云木紧紧蹙眉道:“何必如此,我不会杀你。” 叶浮珣冷笑一声:“落在你手上,我宁愿死。” 说罢,叶浮珣将白玉仙抱住,拉着人纵身一跃,落下了悬崖。 叶浮珣仰起头,悬崖边云木的身影愈发遥远,那悠扬的笛声也渐渐远去。 怀中的白玉仙忽然伸出手,将叶浮珣扣在怀中,不知哪来的力气,身子翻转,将自己挡在叶浮珣的身下。 方才白玉仙便一直在蓄力,如今离那引蛊笛远了,他才堪堪恢复一些力气。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令人心惊 叶浮珣大惊失色:“你醒了!” 白玉仙扯了扯嘴角,看向叶浮珣。 她眼中的蓝色光芒尚未散去,像是月中的精灵,美丽动人。 白玉仙的瞳孔中,几乎被叶浮珣给占满了。 他低声笑道:“我们一定不会死。” 随即,白玉仙一手揽住叶浮珣的身子,一手内力凝聚,两人身体依旧在急急下坠,他面色微红,显然将内力逼到了极致,随后一道极其凝练的内力击出,落在一旁的山壁之上。 轰隆隆—— 山间骤然发出低低的轰鸣声,在这峭壁之间回响,无数石子四分五裂,飞散开来。 白玉仙调转身形,脚下踩过一些小石子借力,峭壁边上一些藤蔓长势正好,他一只手抓住了那藤蔓,朝着下方飞速滑下去。 然而这样抓住藤蔓的后果便是,白玉仙的手心仿佛擦出了一阵火花,火辣辣的疼痛钻心而来,好在方才便经历了蚀骨之痛,此时的疼痛对于白玉仙来说竟感觉没那么难以忍受。 两人下坠的速度变慢了几分,最后白玉仙手中余下的力气将自己和叶浮珣甩了出去,避过崖下的溪流,落在边上一处岸边,落地的瞬间,白玉仙将叶浮珣紧紧抱在了怀中。 叶浮珣眼中泪水几乎要落了下来,落地之时她感受到一道震荡,五脏六腑几乎要移位,然而身下有着白玉仙的缓冲,她的情况已经好很多。 她听到白玉仙一声闷哼,随即被他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眼眶。 “你怎么样!” 叶浮珣顾不得快要散架的身子,挣扎着从白玉仙身上爬起来,眼睛酸涩,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白玉仙躺在地上,眼神有些迷离,口中的鲜血不断流出,却还是伸出手拂住叶浮珣的侧脸,手指动了动,似乎很费劲,但仍旧坚定的想要擦去叶浮珣的泪水。 “别……哭……我……护住了……心脉……不至于……死……” 滚烫的泪水划过白玉仙的指尖,灼热的鲜血却从叶浮珣手心流过,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 叶浮珣拖着白玉仙,在这峭壁间找到了一个山洞。 她将白玉仙在山洞中安顿好,掏出怀里的护心丹,托起白玉仙的背,她感到一阵粘腻。 山洞内光线昏暗,叶浮珣面色更加白了几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满是白玉仙的血。 叶浮珣心头一颤,取出了疗伤的药,将白玉仙破碎的衣裳撕开,把药捏成粉末敷在白玉仙的伤口上,随后取下衣带将伤口束缚住。 将白玉仙身上探寻一番,身上四处骨折,伤势令人心惊。 白玉仙闷哼了一声,或许是血液将衣服和伤口黏在了一起,被叶浮珣撕下来之时,触及了伤口。 叶浮珣叹了口气:“笨蛋,谁让你这么赶着去死的……” 她手上的伤口还未结痂,十分轻易的被划拉开来,缓缓滴落在白玉仙的唇畔,顺着他干裂的唇缝流入喉中。 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好似对叶浮珣的血液产生了依赖,只要有叶浮珣的血液,没有引蛊笛,那彼岸蛊便能消停一些。 至少在白玉仙好起来之前,这彼岸蛊不能再发作了。 白玉仙在一阵疼痛中醒来,他禁不住苦笑一声,似乎这一路以来,他一直被疼痛所掣肘,如今断骨的疼痛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了。 周围是一处山洞,边上烧了一把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火光闪烁下,叶浮珣靠在他身侧,呼吸均匀,面露疲色,睡得很沉,显然是累着了。 白玉仙不忍将叶浮珣唤醒,轻手轻脚的撑起身体,身上四处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尚有一只左手能动。 于是白玉仙左手抓起右手手腕,轻轻揉了一下,随后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声,骨头的摩擦声咔嚓响起,将右手的骨头复位。 尽管白玉仙已经尽量不发出动静,叶浮珣依旧是被惊醒,看见白玉仙满脸的汗水,赶忙道:“你还好吧,怎么这么仓促就接骨了。” 她上前抓住白玉仙的一只手,轻轻按揉着几个穴位,能让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一些。 白玉仙嘶哑着声音道:“我们得早些离开此地。” 他们耽搁的时间太多了。 幸而叶浮珣身上带的药材不少,周围有水源,白玉仙体内还剩下几滴内力,虽然不多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休养了几日便恢复了行动,但若是再遇上云木,怕是再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叶浮珣当时以入梦蝶发动攻击,那入梦蝶不仅能入梦,还附带着难解的剧毒,韵儿穆已被入梦蝶所伤,必然得闭关,除非他不要命了,短时间内倒是不必担心云木的威胁。 按照当日诺梅所告知她们的消息,生长着曼珠沙华的地方,是一处迷林,而要前往那处迷林,她们便需要一个机会。 坠崖,正是这样一个机会。 两人依照着诺梅并不算清晰的指引,沿着崖底的小路前行,抵达了一处山门口,一条小径上山,周围的地面上放着些大而平整的石头,显然不是天然形成,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浮珣走到最边缘的一块石头旁,仔细一看,上边有着奇异的刻痕,还有摩擦出的痕迹,显然是从别处搬来,又刻了标记。 白玉仙此时已经可以勉强运使轻功,见状眼眸深了一瞬,飞声落在山外的一棵树上,举目四眺,不远处四处都放置着这样的石头。 他心中一寒,落在地上,看着叶浮珣轻声说道:“此地设有阵法。” 迷林迷林,指的是这样的迷阵? 对于一些奇门八卦之术,叶浮珣亦是有所涉猎,然而听白玉仙的描述,却没有思绪。 山门的小径残破不堪,看起来年久失修,似是许久没有人走动过了。 但除了这条小径,也没有其他道路能进入迷林,如此一来,想要进入迷林,只能取道这条小径。 然而山门前毫无遮蔽之物,听闻云木手底下还是有些人的,难保他不会让人守着此处,若是不被引起注意的走进去,恐怕有些难。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丝毫不惧 两人便在山门前寻了个偏僻之处,杂草丛生,足以将人的身形遮掩起来,便是有人从旁走过,也轻易不会被发现。 白玉仙四处打量着,风平浪静,就在叶浮珣要以为是她们太过警惕神经过敏的时候,白玉仙忽然低声道:“不对劲。” 叶浮珣回头看向他:“哪里不对?” 白玉仙道:“云木知道我们要取曼珠沙华,没道理种着曼珠沙华的地方会没有人守卫……他就这么笃定我们落下山崖会死?” 叶浮珣轻笑一声:“他此时恐怕无暇顾及我们……” 入梦蝶的毒可比彼岸蛊要强烈的多,只是曾经叶浮珣从未以入梦蝶害人罢了。 一旦被入梦蝶所伤,身体的伤害痛楚却是其次,最为折磨人的,是如同跗骨之俎的精神之毒。 便是他昏迷,沉睡过去,入梦蝶之毒也会在睡梦中,他的潜意识里,时时刻刻不停的折磨他。 因而他只能醒着,时常担惊受怕。 最可怕的是,此毒,无解。 不同于彼岸蛊和傀儡蛊,曼珠沙华是大多数蛊毒的克星,黄金蛊王和入梦蝶却不在此列。 “诺梅所说,云木手底下养着不少蛊童,恐怕也早已被云木控制,尚且不知那些蛊童的实力如何……” 这样的存在的确是叶浮珣从未听说过的,不过想到云木于蛊术一道上的天赋,叶浮珣又释然了。 八成又是这位疯子天才又捣鼓出的什么新东西,然而叶浮珣心中是丝毫不惧的。 “只要与蛊搭了边,我就不怕他,若是那些蛊童出现,杀了便是,就是担心引蛊笛的存在……” “下回再让我遇见云木,我一定要把他的笛子砸烂!”叶浮珣恨恨的说道。 她看着如今的白玉仙,身上衣服沾满了泥土,还被划破了许多地方,堪堪只能蔽体。 比起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流落江湖的浪子,还是被仇家追杀的那种。 白玉仙挑眉:“你也一样。” 叶浮珣心里腹诽道:“这男人会读心术不成。” 看了看自己,腰带给白玉仙包扎了伤口,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发带在坠崖的时候不知被刮到了何处,长发散落下来,这样的情境也没有机会让她梳理,更是有些乱。 于是叶浮珣面色一囧,随后看见白玉仙灰头土脸的样子,两人又相视一笑。 “正好绝配。” 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白玉仙心里有些发痒,他叹了口气道:“好好休息,养好精神解迷林的阵法才是。” 叶浮珣应了一声,待白玉仙靠在她身边倚着岩壁坐下之后,便偏过身子靠在白玉仙的右肩闭上了眼睛。 这些天为了让白玉仙好生休养,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没有什么床铺是比白玉仙的怀抱更加安稳的了,叶浮珣很快便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闪烁的星子贴在空中,万籁俱寂。 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白玉仙有些不忍心的把叶浮珣叫醒,叶浮珣还有些迷茫,然而白玉仙将手指放在了叶浮珣的唇边,耳朵贴着岩壁,屏息凝神,细细的听着。 叶浮珣瞬间清醒过来,入夜了! 脚步声很整齐,但并不多……白玉仙从岩壁的一侧探出了半个头,一行人披着黑袍,看身形像是孩童,十分之小,两人自然只能打消了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其中的念头了。 叶浮珣悄无声息的绕到了白玉仙身旁,低声道:“看来这些就是诺梅说的那些蛊童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她能感受到这些孩子身上透出浓烈的蛊术气息。 然而这个问题白玉仙注定无法回答她。 那些孩童浑身被黑袍遮着,月光撒下,视线有些昏暗,或许叶浮珣看不清,但对于习武之人的白玉仙来说,并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很清楚的看清了这些蛊童手里都拿着一根绳。 准确的说,是有一根绳,将这些蛊童都连接了起来。 再仔细看去,兜帽下,孩童的脸上,被黑色的布巾遮住了双眼。 孩童的皮肤特别苍白,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在这样的黑夜,白色的月光洒下在他们脸上,让人看着有些渗人。 不过是几个呼吸间,这些蛊童便顺着小径走进了迷林之中。 这条小道从外头看来,迂回曲折,辗转入了迷林看不清内部的情况,外头又被乱石遮挡。 待那血蛊童的身影完全消失,空气中的蛊术气息消散之后,叶浮珣和白玉仙两人才出现在了小径口。 叶浮珣脸上有几分迟疑,“那些蛊童,总觉得不太正常。” 但她对蛊童了解并不多,因而一时之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正常。 白玉仙摇了摇头:“要是正常才是不正常的,如今不正常倒是最正常的事情了。” 他说的虽然绕口,但叶浮珣莫名就被说服了。 一昧的畏缩不前不是事,他们如今只能进不能退。 两人沿着小道往前,月光透过迷林的枝叶缝隙洒进来,但迷林中充斥着瘴气,对于视觉的帮助并不多,叶浮珣和白玉仙虽然不受瘴气影响,却也多少影响了前行的速度。 白玉仙伸出手,将叶浮珣揪着他衣角的手握住,一同向前。 行了百余步,转过那些弯角,发觉迷林中比起外界更加荒凉。 转角进了一处较为空旷的草地,准确的说是荒地。 在叶浮珣的脚踏出一步的时候,听到了清脆的嘎吱声。 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十分的清晰,响在两人的耳边。 白玉仙攥着叶浮珣的手紧了紧,将人往后拉了一下,借着月光朝着地面看去。 满地的尸骨,几乎要分不清哪个是头骨,哪个又是关节,也不知在此处堆积了多久,那个原本还算完整的头骨,居然被叶浮珣一脚踩下去,瞬间四分五裂开来。 叶浮珣瞬间面色苍白,白玉仙打量着四周,除了来时的小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布置。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莫名其妙 这绝对不会是天然形成的,白玉仙沉声道:“此处暗藏玄机。” 叶浮珣惨白着一张脸道:“这里……应该就是迷阵,这些尸骨,都是曾经被困在迷阵里的人。” 她缩了缩脖子,又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不对呀,若是我被困在此处,原路返回便是,何必要在这浪费时间,不是找死么?” 白玉仙皱了皱眉,目光隐晦的看向来时的小径,那条小径与方才看的时候并无不同,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一如他们来时路上。 “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异口同声。 “他出不去了。” 白玉仙沉吟道:“既然蛊族以蛊术见长,在这样的蛊族隐秘之地中,这迷阵应当也会与蛊术有关。” 叶浮珣点了点头,诺梅作为人偶留在云木身边,能知道的东西十分有限,此地在蛊族尚且兴盛之时便是禁、地,师娘所知也不比诺梅更多。 如今前路一片黑暗。 前面的树枝上,那些蝙蝠如同死物,静静的倒挂在树枝上,一动也不动。 叶浮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撞在了白玉仙的肩上,白玉仙立刻伸手拉住了叶浮珣。 “嘘……后面好像有人的声音。” 叶浮珣赶紧沉下心来,屏息凝神,果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后面,是她们来时所经过的路,遍地都是尸骨。 叶浮珣赶紧摇了摇头,将脑袋里一些奇怪的想法赶了出去,她咬了咬唇,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求助似的看向白玉仙。 这样的时候,在这迷林之中,除了她们,还会有谁? 他们二人在蛊族之中是走投无路,且为了曼珠沙华只有此道可走…… 白玉仙一手搂住叶浮珣的腰,身形一闪,两人一同侧身隐入路边的树后,静静等待好一会,半晌过后,却依旧不见有人出现在此地。 那脚步声却还在响着……似是落在了两人的心头,令人很难不去在意。 这人没有前进,却也没有要退出迷林的意思,否则这一段时间,已经出去了。 这种情况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他们先前的猜测,进不去,出不来。 叶浮珣低声道:“会不会是云木让人来查探情况,所以才一直不进来?” 白玉仙道:“亦有可能,不过便是要查探情况,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些。” 的确,那个脚步声从始至终,十分执着。声音大小一直没有太大出入,说明那人在原地打转,偶尔停歇下来,却从没有远去。 正思索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声。 叶浮珣瞬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松了口气,道:“此时应该不必理会……但……” 见叶浮珣迟疑,白玉仙也想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诺梅。 片刻,叶浮珣叹了口气道:“我们去看看。” 白玉仙并未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拥着叶浮珣轻功一起闪身出了树后。 两人方才离开,这迷林的小径两旁,便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蝙蝠,漆黑的夜色中,唯一能看清的,便只有那些诡异如同灯笼的眼睛。 叶浮珣和白玉仙绕过小道拐角处,朝着脚步声的来源而去,便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此时的诺梅并没有穿着黑袍,而是换上了蛊族的服饰,发髻上插着几个精致却显然有些年头的银饰,那根发钗最是特殊,上面镶嵌着一个玉石,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的暖光。 两人站在小道口静默,诺梅好似没有发现他们一般,在道口上不停来回走动,像是陷入了幻境一般。 叶浮珣看得出来,诺梅定是被此地的迷阵所影响了,才会出现这等状况,但也不至于影响精神吧! 她从白玉仙怀中跳了下来,走到诺梅身后,伸手拍了一下诺梅的肩膀。 诺梅像是碰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大声尖叫。 “如果你想死,可以继续叫。”叶浮珣没甚好气,冷飕飕的说道。 闻言,诺梅显然也第一时间听出了叶浮珣的声音,将那声尖叫硬生生的塞回了喉咙里,转头一看见了叶浮珣和白玉仙,面上甚至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神色。 “叶浮珣。” 叶浮珣丝毫不为所动,嘲讽似的笑道:“倒是许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难得这声叶浮珣叫的这样诚恳。” 诺梅这回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唤她的,这些天在蛊族过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她时常失去意识也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偶尔恢复清醒的时候却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你怎会出现在此处。”白玉仙蹙眉道。 诺梅倒也不隐瞒:“云木似乎是受了重伤,闭关调养,对我的控制便薄弱了一些,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脑海里还保存着一些记忆……曼珠沙华,同样能解我的傀儡蛊,因而我决定来试一试。” 叶浮珣笑道:“是因为知道我们会在前面探路,你才敢来的吧,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见诺梅听了叶浮珣这刻薄的话,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的,连伪装都不做了,坦然道:“原本的确是这样想,但你们竟没有被迷阵所惑,跟在后面也不安全。” 闻言,叶浮珣挑眉道:“那你现在是想跟着我们?如何觉得我们会让你跟着的?” 诺梅淡淡的说道:“上次回去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得到的蛊族相关的东西也更多,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旋即,诺梅从她那身华丽的蛊族服饰里,取出了一支熟悉的笛子,正是引蛊笛。 “我想,这应该能代表我的诚意。” 诺梅面色笃定,好似确信叶浮珣不会拒绝,叶浮珣也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看了一眼一旁杵着的白玉仙,即便是为了白玉仙,这引蛊笛不毁掉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 “成交。” 白玉仙见叶浮珣松了口,也就不再对诺梅警惕在心,如今诺梅的性命,算是掌握在他们手中。 既然达成了一致,叶浮珣这才问起诺梅方才的诡异动作:“你方才为何在此处一直徘徊?”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理直气壮 她方才便一直在观察诺梅,见她神色清明,反应也算是敏捷,不像是中蛊进了幻境的模样,也不像是很失了神志,但行为却与之相反,心中愈发疑惑。 想起方才的事情,诺梅惊魂未定,指了指地上的一块骨头。 那是一块头骨,有些四分五裂,但很明显还能看出来是一个头骨,是被她踩碎了的头骨。 诺梅声音颤抖的说道:“我觉得此地很危险,但是我想原路返回……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无论我走到哪都能见道这块头骨,就像……他一直在窥探着我!” “怎么会?” 听见叶浮珣质疑她的话,诺梅顿时就有些不大满意。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试试。” 她伸手指向来时的小径,挑了挑下巴,示意叶浮珣试试。 叶浮珣怀疑的看着诺梅,只觉得这人故布疑阵,诡异的很,偏偏她在这个时候又实在没有这个动机。 然而一直观察着周围的白玉仙却在此时发出了一声轻咦,将叶浮珣和诺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叶浮珣走到白玉仙旁边,问道:“如何?” 白玉仙指向一边的山道拐角,道:“此处地势有些怪异,一边岩壁光滑,一边又是峭壁悬崖,周围也没有树木遮挡,地势险要,拐口又十分窄小,谁也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光景。” 叶浮珣皱了皱眉,上前去贴着岩壁就要拐口试试看。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白玉仙拉住了,白玉仙朝着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来。” 叶浮珣只好乖乖的走回了原地。 白玉仙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绕过那拐角,原以为会通往另一条道路,随之定睛一看,那有些碎裂的头骨正向着他,瞪大着黑梭梭的眼,空洞而黑暗。 再往前看,还是一模一样的拐角。 白玉仙静静皱起了眉头,随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熟悉的气息。 叶浮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将白玉仙弄醒,道:“我方才看你,往前走,又退了回来。” 她还不信邪,让白玉仙站在原地,自己朝前走了一段,竟然也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头骨。 抬起头,白玉仙和诺梅一人一边,也还在原地。 只见诺梅脸上也带了些幸灾乐祸,好像在说让你不信我,吃亏了吧? 这倒是有些像民间传闻里的鬼打墙?原本叶浮珣是丝毫不信所谓怪力乱神的事情,然而经历了重生一事,任她不信心里也总会多了几分敬畏的。 不过话说回来,此路是回去的路,他们本身便不走此道,实在没有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想通了这一着,叶浮珣便再也不理会地上那块头骨,拉着白玉仙转身就要继续往里头走去。 见两人竟然还要深入迷林,诺梅忙道:“你们去做什么?” 叶浮珣回头见她还不跟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进去啊。” “你们看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没有。”叶浮珣回答的很是理直气壮。 诺梅不理解,但十分心虚:“这外头便已经如此玄虚了……里面只怕会更加凶险。” 叶浮珣歪头道:“我们才刚进入此处,是为了迷林深处的曼珠沙华而来,没有退出的道理,况且此时退出也要大费周章,不如进去试试,你若是怕了,干脆在此处等着便是,好歹这骨头不会伤人。” 随后叶浮珣也不理会诺梅,拉着白玉仙头也不回的走了。 诺梅见状,咬了咬牙,却也无奈,只能跟上。 又回到了先前所在之地,前方聚集的蝙蝠愈发多了,每一只都睁着红色的眼睛,像是黑暗中倒挂在枝头的一个个灯笼,散发着微光。 方才他们便是停在了这林子的小径前,似乎只要他们不靠近,这些蝙蝠便都只是如同雕塑一般的摆设,连动也不会动。 “这……这是什么。” 后头跟来的诺梅瞠目结舌,声音里都在发着抖。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扫视过她身上华丽繁复的蛊族长裙,几乎将整个人身子都包裹了。 这显然是云木给她换上的,忽然叶浮珣福至心灵,拉了一下白玉仙,朝着他耳朵旁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诺梅就惊恐的看见,白玉仙走到她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她几乎要以为,那只手要掐断自己的脖颈之时。 却感觉到白玉仙沉稳的手落在了自己肩膀上一推。 并非很大的劲力,一道近乎温柔的掌风,将她推入了林中小径,周围满是赤红色的眼睛,如同鬼火一般。 忽然,林子像是活了过来,发出了一阵阵凄厉悲惨的叫声。 无数蝙蝠振翅飞起,黑压压的从林子里飞掠而出,速度极快,一时间竟然数不清究竟有多少只,密集的红色眼瞳像是一簇簇鬼火,汇聚到一处,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在黑暗中异常诡异。 然而此时没有人在意这令人心头发冷的感受,那些蝙蝠如同蝗虫过境,竟然略过了诺梅,径直朝着叶浮珣和白玉仙席卷而去。 这些蝙蝠飞行速度极其之快,数量极其之多,此地又无其他遮拦,眼看便是无处可去。 诺梅慌乱之下,被白玉仙推倒在迷林小径上,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头顶上无数风声呼啸而过,骇人心神。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敢爬起来,只愣愣的趴在地上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不远处的白玉仙看着这种情况发生,与叶浮珣对视一眼,果真如此。 随即他一手搂住叶浮珣的腰,身形闪烁,移形换影之间,竟是呼吸间便出现在了诺梅身旁。 叶浮珣自然不会做无用功,她让白玉仙将诺梅推出之时,两人便密切注意着诺梅那边的情况。 那些蝙蝠舍弃距离他们更近的诺梅,反而还未进入林子的他们二人,是否便意味着一件事。 诺梅身边是安全的,尽管此事他们谁都没有把握,一不小心,诺梅便会丢了性命。 但叶浮珣对于诺梅,向来是杀之而后快的,而白玉仙更是冷心冷情的性子,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彼岸花 为了安全着想,叶浮珣走在最前方,白玉仙则是垫后,诺梅走在最中间。 她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听见叶浮珣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住身上的衣裳,神色复杂的说道:“这衣服并不是给我的。” 准确的说或许都不是云木的,云木将她做成人偶,本也不是为了多一个手下,而是为了藏在他心中的那个人。 “那是谁?”叶浮珣有些狐疑。 诺梅正要出声,却撞上了叶浮珣的后背。 不知何时,叶浮珣的声音戛然而止,呆立在原地。 诺梅皱了皱眉正要问话,抬起头却看见了和叶浮珣所见一模一样的景色。 那是一片花海,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 彼岸花开彼岸,白色的月光下,毫无遮挡,满目的曼珠沙华,绽放出妖冶红艳的近乎黑色的花朵,开的漫山遍野皆是,一眼望去,是触目惊心的红,这是他们一路而来所寻找的解药。 诺梅的手,不受控制的伸出来,伸向了其中一朵花。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剑光闪过,毫不犹豫的将这朵花拦腰切断。 云木曾说过,曼珠沙华一旦离土,便会立刻枯萎。 例如现在这朵曼珠沙华,便瞬间枯萎。 这道凌厉的剑光,只可能来源于白玉仙。 诺梅怒从心来,她所追求的,不过是找到曼珠沙华,解了她身上的蛊,重获自由。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可这个人凭什么剥夺她的希望。 这片花海开了这样多的曼珠沙华,为何要阻拦她? 诺梅对着白玉仙,怒目而视。 “皇上这是何意?” 白玉仙并不说话,只提起剑,剑尖指向了旁边的一朵花。 叶浮珣定睛望去,那朵妖冶盛开的曼珠沙华,花蕊之中,正蠕动着一只血红色的蛊虫。 再看其他的花,细细看去,几乎每一朵花中,都有一只这样的血色蛊虫,正在缓缓蠕动着。 诺梅一张脸霎时间变得惨白,她闷哼一声,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想要作呕。 方才,若不是白玉仙阻止,她已经毫无所察的将这血色蛊虫和曼珠沙华一同吞吃入腹。 谁也不知道这妖异的蛊虫进入了体内,会造成什么后果。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的拍了拍诺梅的肩膀。 她自然认得出寄生在曼珠沙华上的是什么。 血蛊,一旦进入人体内,就会开始吸收寄体的血肉,直到这具身体彻底干瘪下来,死状极其可怖。 随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枯枝,轻轻将那只蛊虫挑落,生着八个肢体的血蛊通体晶莹剔透,仿佛一个奇形怪状的红宝石,却并不让人喜欢,反而让人觉得厌恶。 那血蛊在地面上挣扎了一下,叶浮珣将草叶盖在血蛊上,一脚踩了下去,血液一般的红色液体迸溅出来,血蛊瞬间四分五裂。 “将血蛊除去,曼珠沙华仍旧是解药。” 叶浮珣指向那朵曼珠沙华,如今已经没有血蛊在上头。 诺梅的面色仍旧有些不好看,她看向叶浮珣,半晌才艰难的说道:“你想拿我试药?” 她很清楚的记得,白玉仙亦是中蛊之人,为何叶浮珣并不急着让白玉仙解蛊? 这被血蛊寄生过的曼珠沙华,谁知道还是不是用来解蛊的良药? 叶浮珣笑了笑:“你不敢吃?你若是不吃,一辈子都得不到自由。” 诺梅似乎冷静了下来,淡淡道:“若是杀了云木,我同样能得到自由。” “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叶浮珣似乎有些吃惊的看向她。 的确,解蛊之法有两种是绝对的,一种是解药,一种是杀了下蛊之人。 以他们的实力,要杀云木并非太过困难的事情,然而坏就坏在,云木给白玉仙下了彼岸蛊。 一旦云木身亡,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将会无法可解,时时刻刻缠绕在心。 因而从始至终,无论是叶浮珣还是白玉仙,都不曾对他下过杀手。 “可我们要杀云木,总要过这花丛吧。” 叶浮珣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开的无比妖冶,然而令人胆寒的是,每一朵曼珠沙华里,都寄生着一只血蛊。 若是走过花丛,这些血蛊必定会被人身上的血气所吸引,从而缠上身来。 一只血蛊尚且不足为惧,可这花海之中,怕是有成千上万只血蛊也不为过,便是当世高手也不敢直面如此数量的血蛊。 “你有办法吗?”诺梅看向叶浮珣和白玉仙,似乎想从他们脸上看到笃定的神情。 然而想到先前面对蝙蝠群之时,叶浮珣的做法,禁不住又让诺梅打了个冷战。 果然,叶浮珣的眼眸弯起了弧度,看向诺梅,笑道:“可以试试,你得先行。” “为何又是我?”诺梅咬牙,怒视着叶浮珣,:“叶浮珣!你不要欺人太甚!” 叶浮珣好整以暇的看向她:“如今你没有选择,一是离开此地与云木一搏,他死,你自由,二是吃下此地的曼珠沙华,或许亦有一线生机,但之后还是要离开此地。” 诺梅一时无言以对,半晌讷讷道:“为何……为何不是你去?”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有些心虚。 白玉仙皱眉,几乎想上前一步把这个多话的女人直接丢进花丛中。 似乎是察觉到白玉仙的不耐,诺梅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叶浮珣似是讽刺般的说道:“我若是去,就没人压制血蛊了?” 诺梅咬咬牙,踏了出去,一脚踏出还未落地便又收了回来,往后退了一步。 叶浮珣正横笛放到唇畔,见了诺梅的模样,戏谑道:“怕什么?你这身衣服有奇效,总不会让你死,再说早死晚死都得死,此时不搏难道你想困死在此处不成?” 诺梅听了这话,面色更白了几分,咬了咬牙,终于闭着眼往前踏出了一步。 “慢着!”叶浮珣忽然又出声。 诺梅握紧了拳头,转身对着叶浮珣怒目而视:“你有完没完!” 却只见一道阴影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叶浮珣抛了一把匕首给她。 诺梅好奇的看向叶浮珣,眼里有几分不解。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蠢蠢欲动 叶浮珣耸了耸肩膀,道:“我只能尝试压制住大部分血蛊,距离太近的并没有把握,若是贴近你,就用匕首防身。血蛊虽然毒,但并不算灵活,速度也不快,注意点就行了。” “你有这么好?”诺梅一脸狐疑。 叶浮珣撇嘴道:“不信算了,赶快走。” 她将引蛊笛再度横在唇边,缓缓奏响了引魂曲,悠扬的低声在山谷间回响,似乎能让一切安定下来。 经过方才叶浮珣的捣乱,诺梅心中原本的视死如归好似平静了许多,她再度看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终于深吸口气,朝着前方走去。 虽说身后叶浮珣不停的在吹奏着引魂曲,她刚走进花丛之时,清晰分明的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那阵笛声的安抚下,这声音显然平缓了很多。 然而靠的太近的血蛊,显然随着诺梅的靠近,而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终于,在走到花海中央的时候,第一只血蛊按捺不住,朝着诺梅的衣服爬去。 诺梅目眦欲裂,举起匕首就将那只刚爬上自己衣衫的血蛊刺穿,血液沾染上了她的衣服,她几乎要窒息。 然而随着那只血蛊的掉落,她仿佛瞬间便开了窍。 连续的几道声响,数只血蛊爬上了诺梅的衣服。 诺梅一边往前走,一边用匕首将身上的血蛊或是挑开,或是刺死。 那些被挑开的血蛊,掉落在地上,也被她一脚踩爆。 她似乎越来越顺手,走的也越来越快了,满眼的血红,近乎机械的挥舞匕首,隐约间,诺梅甚至感受到了一阵扭曲的快感。 幸好,这花海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穿过花海的路,也远比想象中的短。 很快,诺梅眼前便由红转绿,在她的面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树林,与来时所见的迷林几乎一般无二。 转过身,又是漫山遍野的曼珠沙华,视线的尽头,叶浮珣和白玉仙似乎成了模糊的两道人影,笛声还未断,却也和人影一般模糊了。 叶浮珣远远看着诺梅的身形停了下来,便知道是抵达了对面,说明引魂曲对于血蛊也是有用的。 当日听被控制的诺梅吹奏了一番,她便有心记了下来,索性她在音律方面的天赋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错,这引魂曲没有变成收魂曲。 诺梅久久没见那两道身影变得清晰,好似就在原地动了动,心里不免有些焦急,挥了挥手,想大声催促他们尽快过来,却又不好意思,只能在原地焦急万分的干等着。 好不容易,白玉仙才抱着叶浮珣运使轻功飞了过来。叶浮珣细细的检查了一番两人身上都没有血蛊黏连上,才松了口气。 见这二人落了地还在互相检查,诺梅不免有些不满:“你们怎么要这么久?” 按照她方才走的时间,这两人还是用轻功,只会更快,偏偏磨蹭到这个时候。 叶浮珣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我们是两人一起走,自然要小心些。” 闻言,诺梅气急,还没说什么,就听见一旁打量四周的白玉仙低声说了句:“此处有古怪。” 方才出了一个险境,却不想又进入了另一个危机。 诺梅虽然早早抵达花海对面,却只顾着看叶浮珣和白玉仙何时过来,完全没注意周围。 叶浮珣顺着白玉仙的指向看了过去,顿时一怔。 她看见了不少石头,有着磨损的痕迹。 周围是一片密林,满是灰色的瘴气,雾蒙蒙的,这便是迷林的模样,本来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怪就怪在,四周分布着不少石头,每两个石头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并且目光所及的石头上,都有着标记,就与入口之处的那些石头相似。 不难猜,这些石头都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人特意搬到了此处。 比起最开始进入的迷林,此处更是安静的多,准确的说,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虫鸣,鸟叫都无。 进入迷林之后,无论从哪边看,根本都是同样的光景,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无论怎么走,周围的景色都毫无变化。 潜意识里就让人感觉,好似一直在原地踏步一般。 叶浮珣撕下一块布,丢在地上,随后继续往前。 半刻钟后,前方的地面上,又出现了那块布。 三人面面相觑,叶浮珣蹙眉道:“与我们进入之前猜的没错,迷林中果然布了一个迷阵,与蛊术无关,只是单纯的奇门八卦之术,说到底也就是机关,只要寻到破解之法,便能出去。” 什么奇门八卦之术,诺梅压根从未听说过,她皱眉看向叶浮珣,有些急迫的说道:“那如何破解?” 叶浮珣瞥她一眼:“首要是寻到阵眼。” 入口的机关能进不能出,而此地的机关,却是无孔不入的,这儿才是真正的迷林,迷阵所在之处。 听了叶浮珣的分析,白玉仙颔首道:“如此一来,那一处的阵眼,应该和那具头骨有关。” 叶浮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也许正是因为一进入迷林她便无意之中将那头骨踩爆了,她们才没遇上入口的迷阵,而后来的诺梅显然没那么好运。 但眼前的迷林并不像入口那般遍地尸骨,有着明显的阵眼,现下天尚且暗着,什么也看不分明。 叶浮珣四处看去,什么也看不清,只得说道:“不如在此处休息一番,等天亮再查探。” 于是她便拉着白玉仙靠着一旁的树干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真的背靠老树闭上了眼开始歇息。 诺梅却是不甘心的,入口处的迷阵她亲身经历过,此时又再来一回,甚至比起入口的还要诡异。 她满心都是不安,根本没心思坐下来休息,她不停地来来回回,在迷林中的小径继续查探,试图找到所谓的“阵眼。” 然而等诺梅走到了小径的尽头,周遭的景色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无论怎么走都是一个样,根本找不出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再走两步,便又看见了树干下靠在一起的叶浮珣和白玉仙。 诺梅有些气馁,又有些嫉妒。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傀儡 看着叶浮珣安然自若的模样,她几乎气的牙痒痒。 凭什么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张,难道他们不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她又不敢上前去挑衅,无论是哪个单打独斗的拎出来,她也打不过的。 于是,诺梅只能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叶浮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一只眼,看见了诺梅,身子连挪动都没有,只懒懒的说道:“你何必这样着急,急也急不来,不如休养生息,省些力气好赶路。” 闻言,诺梅眼睛一亮:“你已经知道如何出去了?” 叶浮珣叹口气:“我只知道你再这样影响我们休息,谁都走不出去。” 这话一说,白玉仙忽然睁开了眼,冷冽的目光落在诺梅身上。 分明是夏日的夜晚,诺梅生生打了个寒颤。终于不再折腾,寻了边上一处角落,裹紧身上的衣服,眯起了眼。 叶浮珣歪过头,将脑袋放在白玉仙的肩膀上,松了口气道:“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天刚蒙蒙亮,一滴露水从树上滴落,恰好掉在了叶浮珣的鼻尖,一阵凉意沿着鼻子掉在唇上,嘴唇有些干涸,被这露水浸润了些许,叶浮珣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迷糊的睁开眼,身旁的白玉仙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四周由黑变白,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白玉仙不知从何处捡了一根枯枝,正在地上写写画画。 叶浮珣走过去,蹲在白玉仙身旁。 虽然画的有些不甚分明,但叶浮珣还是认出来了。 “你会画八卦阵?” 白玉仙轻轻“嗯”了一声:“略知一二。” 看着白玉仙手底下慢慢画出的符号,叶浮珣跟着轻声念道:“生休伤杜景死惊开……如此说来,我们需得寻到生门。” 白玉仙点了点头,站起身环绕了一番四周,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 那个方向并没有路,但可以走,需得穿越迷林。 诺梅被两人的动静吵醒,见状赶紧起身要跟上,生怕自己被丢下。 叶浮珣倒也没有什么表示,三人钻进迷林之中,虽然没有路,但林中古树之间还有缝隙可以通行。 果然没走多远,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石壁,布满青苔,似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连攀爬都不可能。 这是一条绝路,诺梅皱了皱眉:“是不是哪里不对?” 白玉仙陷入了沉思,然而方才他所画的图叶浮珣并未看出不对的地方,不会是图错了。 于是叶浮珣细细打量着这块石壁,果然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一个缺口,青苔之下有着一条条裂缝,而裂缝中央则是一个凹下去一寸的洞口,极小极小,那洞口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 福至心灵,叶浮珣从怀中取出了引蛊笛,上面挂着的玉坠,正是一模一样的形状。 叶浮珣若有所思的看向诺梅:“若是你不来,我们也许真的出不去。” 诺梅面如土色,然而叶浮珣没有再看她,只是将引蛊笛上系着的玉坠取了下来,镶嵌进那个小洞。 尺寸十分完美,地面似乎震动了一下,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白玉仙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放松之意。 他转身说道:“走吧。” 三人又回到了那条小径,这回依旧是沿着小径前行,然而与先前却大不一样,小径的尽头,竟然便是迷林的入口。 叶浮珣和白玉仙皆是有些愣神的看着眼前的入口兜兜转转,他们在迷林转了个圈,又回到了起点。 “设计这座迷林的人,一定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叶浮珣苦笑道,蛊族当年出现过多少惊才艳艳的存在,然而都被雪藏在了此地,默默无闻的成为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便是如今的她也感到有些可惜。 或许她有些能够理解云木的心思了,也许云木的初衷的确是想光耀蛊族,然而深陷权利的深渊,无论是谁都难以控制自己,能否保持所谓的初心。 一旦掌握着这样力量的存在失去控制,那又有谁能制衡这样的力量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叶浮珣和白玉仙没有惊讶,只是转过身,果然是云木。 真正见到云木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觉得,云木的情况,似乎比叶浮珣这个施术者所预想的情况还要更悲惨一些。 原本的云木算得上拥有一张俊俏的脸,甚至不显年纪,只是常年隐藏在兜帽下,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阴沉。 然而此时的云木,几乎是瘦了一圈,完全撑不起原本合身的黑袍,那身宽敞的黑袍皱了起来,松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身上。 晨曦中,云木坐在轮椅上,骨头突出,眼窝深陷,瘦的几乎皮包骨头,似乎靠着轮椅才能勉强支撑起这具残躯。 而他身后则是两排蛊童,推着轮椅的,是一个低眉顺眼的男孩,眼神只垂着眸,整个人,或者说所有的蛊童都是这样,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一个个傀儡。 原本应该很有气势,但因为云木如今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硬生生让人品出了几分黄发垂髫的感觉…… 然而云木脸上并没有颓丧,面容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他身体虽然虚弱,但声音却还是与往常一般无二,话语从他那张干瘪的就中说出来,莫名的违和。 他看向叶浮珣和白玉仙,面露赞赏,抬了抬手似乎想鼓掌,却像是实在提不起力气,只得放弃,扯出一抹笑意道:“两位实在是厉害,若是师父还在,或许你会是蛊族下一任族长。” 叶浮珣淡笑道:“蛊族已然覆灭,师伯还活在过去?” 云木苦笑一声,指着自己道:“入梦蝶比传说中还要让人心动,你果真是手下留情了。” 叶浮珣目光闪了闪,她的确没有动用全力,因为云木死了,也就代表白玉仙再也摆脱不了彼岸蛊。 但是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顾虑了。 云木的目光略过坦然自若的叶浮珣和白玉仙,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眼神闪烁的诺梅。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以一敌二 尽管如今的云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具备威胁性,但近乎半年来的折磨让诺梅对于这个人的眼神已经有了本能的畏惧。 云木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诺梅瞪大着眼惊惧的后退了两步,红唇微微颤抖道:“主……主人。” 叶浮珣静静的看着两人的互动,十分敏锐的发现了诺梅的不同寻常。 想起诺梅对云木的恨意,不用猜也知道诺梅被云木带走之后境遇想来不会太好,她却忽然起了些心思。 颇有些恶意的坏笑道:“师伯,您如今以一敌三,可还有胜算?先前诺梅和我说,我们对上您,是没有胜算的。” 云木却轻轻笑了出来,他的目光从诺梅身上移开,又落到白玉仙身上。 似是无意的说道:“你身上的彼岸蛊已解,我实在是不明白,给了她这么多机会,居然也没有解蛊,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感慨。” 那个她,说的自然便是诺梅,诺梅的脸色瞬间变得不敢置信起来。 迷林中屡次破除险境,可以说都是与诺梅有关的,而诺梅身上的关键物事,都来源于云木。 云木身受重伤,难道就真的对诺梅身上的傀儡蛊彻底失去了控制么? 或者云木怎么会这般轻易的便将如此重要的,与蛊族迷林相关的东西,放在了诺梅身上。 终究诺梅还是没有把握住,诺梅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面色变了又变,也不知在想什么。 叶浮珣有些惊讶:“您不控制她了吗?” 在诺梅独自通过曼珠沙华的花海之时,叶浮珣便取下了那朵被诺梅放弃的曼珠沙华。 尽管被血蛊寄生的曼珠沙华的确有毒,然而在黄金蛊王的洗礼下,也绝对不会发作出来。 在那一刻,白玉仙体内的彼岸蛊,便已经被解除了。 “她无法成为我的敌人,如今是以一敌二。” 云木这会儿竟然还有心情说笑话。 然而下一刻,白玉仙便拔出了剑,三尺青锋泛着冷光,对准了轮椅上虚弱如同暌违老者的云木。 “我更喜欢,单打独斗。” 叶浮珣看着白玉仙,终于久违的在白玉仙身上感受到了陆国京城那位皇帝的气势。 混迹江湖这么些天,她很好的融入了自己和白玉仙道身份,几乎都要忘了,他们终究要回到那个华丽却好似牢笼一般的京城中。 云木沉默了,叶浮珣甚至担心他能否站起来的时候,只见他吹了一声口哨。 在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少年,背上背了一把黑色的剑,垂着眼眸,眼神似乎没有聚焦,然而手中的黑色长剑,却无端让人感到冰冷尖锐。 “来赌一场如何?” 云木目光直直的看着白玉仙,似乎对这个少年很有信心。 叶浮珣看着那个浑身被黑袍所包裹的少年,会使用剑术的蛊童她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少年还如此年幼,就是再好的资质从娘胎里开始练剑,也难以追上白玉仙的吧。 这几乎是一场必败的赌约。 “赌什么?”白玉仙淡淡道。 “若我赢了,我要你们两个,都心甘情愿的当我的傀儡。” 云木一字一句的说着,眼中闪烁着疯魔一般的光芒,似乎透过此时的叶浮珣和白玉仙看到了某种预想中的场景,让他脸上出现了几分奇异的神采。 他的梦想,他的初心。 制出最完美的蛊王,将蛊族带往繁荣鼎盛。 少年往前踏一步,抽出长剑,与白玉仙面对面而立。 云木笑着说道:“这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少年此时面无表情,举起手中的剑,朝白玉仙冲去,他所过之处周遭地面上的碎石和枯草连根拔起,处处纷飞。 叶浮珣暗暗咋舌,别的不说,单是这份气势就已经不简单了。 然而白玉仙却身形不动,不躲不闪站在原地,让叶浮珣心中笃定不少。 手中的长剑随着白玉仙的身形而闪烁,体内的内力疯狂运转,进入江湖以来,面前的少年竟然比起以前的对手都要强劲,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冷锋穿透成千上万的碎石枯草,朝着黑袍少年急刺而去,直取少年的空门。 一招拼过,长剑险险穿过肩膀,旋身躲过重剑,各自退了半步,初试身手,竟然是平分秋色! 然而此招过后,白玉仙面色愈发笃定,已然探出了这位黑衣少年的深浅。 体内的内力席卷而来,将手中长剑包裹,剑气铺天盖地,身形突进,剑势忽变,手中剑式以铺天盖地之势袭向黑袍少年。 黑袍少年忽然瞪大了那双黑瞳,内息忽然飙升,原本所站之地,忽然消失不见,然而白玉仙手中剑招并未停下,而是前行之时闭上了双眼,细细感受周遭气流。 一切只在瞬息间,下一刻,白玉仙周身忽然出现数道黑袍少年的身影,每一道几乎都一模一样。 莫非黑袍少年会分、身之术不成? 这世间自然不存在什么分、身之术,不过是黑衣少年的速度运使到了极致,才使得身形带出了残影,让人区分不出他的真身究竟在何处。 这些影子同时提起手中的黑色长剑,朝着白玉仙刺去。 白玉仙手中剑招依然凝聚,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他控制着周身的剑气形成防护之势,一声惊爆,烟尘四散。 长剑散发出白色的剑芒,剑气从烟雾中直射出来,直取几步外方才显出身形的黑袍少年。 黑袍少年还未松口去,此招出乎意料,闪躲不及,被白玉仙的剑气所击中,被击退了数丈,长靴摩擦着地面,带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可见此招的力量之大。 黑袍少年面色煞白,剧烈的冲击之下,“噗”的一声,血雾一片,体内翻腾着莫名的剑气,五脏俱焚。 烟雾散去,白玉仙提着剑,缓缓走了出来,长身玉立,不见丝毫狼狈。 高下立判,白玉仙面色淡淡,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黑袍少年,又看向一言不发的云木:“你败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难逃一死 黑袍少年原本勉强站的笔直,在这句话说出之后,不知是因为白玉仙,还是因为操控着他的云木,颓然仰面倒了下来。 叶浮珣眯了眯眼,似是有些不忍。 然而作为蛊童的黑袍少年,或许并没有自己的思想。 轮椅上,云木显得愈发苍老了。 白玉仙缓缓走到云木的身前,在他身后,站成两排的蛊童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发动攻击。 然而云木叹了口气,那些蛊童瞬间恢复了安静。 白玉仙低头俯视着云木,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否需要我替你动手。” 动手了结你。 云木手中最大的依仗已然无用,他始终难逃一死。 与其等死,不如白玉仙给他一个痛快。 云木抿了抿干涩的唇,却没有看向白玉仙,而是仰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蛊族的天空,曾经也是晴朗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蛊族变得只剩下一片压抑,晦暗了。 云木已经忘了,入梦蝶的毒无解,即便叶浮珣没有下死手,也只是让他不至于当场暴毙,慢慢的等待死亡,是何等的折磨。 既然胜负已分,白玉仙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白玉仙深吸了口气,回头去到叶浮珣的身前,朝着叶浮珣淡淡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叶浮珣同样轻松的勾起了唇角,蛊族的过往,终究随着云木的死,掩埋在这座山中。 但她背负着蛊族的未来,直到白玉仙握住了叶浮珣的手,才发现,叶浮珣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白玉仙挑眉道:“你担心我?” 方才太过紧张,居然忘记把手上的冷汗擦干,叶浮珣的小心思让白玉仙发现了,心中很是不爽。 “天气太热了。” 然而周遭只有阴森森的凉风,乌云密布,阳光甚至没有探出过头。 显然只是叶浮珣的嘴硬而已,白玉仙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莞尔一笑,并没有拆穿面前这个女人的小心思。 云木枯槁的手放在轮椅两侧的轮子上,令人惊讶的是他虚弱至此竟然还能推动轮椅,他身后的蛊童们一动也不动,或许说因为云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操控他们了。 诺梅从刚才开始,便魂不守舍的站在入口处,双目无神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云木抵达了她面前,叶浮珣才如梦初醒,身形微微一颤,眼神聚焦,瞳孔中倒映着因为虚弱而变得苍老的云木,那样的丑陋。 偏偏云木依旧在用着他那双死寂而又残忍的眼神看着诺梅。 即便如今的诺梅可以轻而易举的用手中的匕首将云木刺死,但被这双眼看着的瞬间,她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流失了。 并非是傀儡蛊的原因,似乎是身体的本能。 然而云木只是默默的抬了抬嘴角,扯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自由了。” 诺梅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的压抑在这句话说出的一瞬间,消散了。 是了,除去可解万蛊的曼珠沙华,另一种解法,便是下蛊之人,将自己下的蛊移除。 分明,诺梅应该感到十分高兴才对。 她的理智死死的压抑着她,恨意侵袭了大脑。 云木的视线已然模糊,生命在流逝,他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画卷。 诺梅曾见过一次这个画卷,云木视她如珍宝,画中的女子…… 他将画卷举起,似乎想递给诺梅,干涸的薄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难以发出声响,面容分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却依旧倔强的不愿离开这个世界。 匕首出鞘了,诺梅被一股热血上头,手中的匕首,曾经穿透无数血蛊,上面甚至还残留了一些血蛊的血液,此时此刻,毫不留情的穿透了云木的胸膛。 云木的声音几乎已经发出来了,却很轻微。 “曼……” 伤口的钝痛感传遍了全身,面前的倩影轮廓逐渐模糊,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一切归于混沌。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而后,云木便闭上了眼睛,永远也无法睁开。 他执着了一辈子的地方,死在了这一处。 画卷从他如同枯骨一般的手中落了下来,被面无表情的诺梅接住。 叶浮珣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与白玉仙携手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道:“一切都结束了。” 诺梅起身,看向叶浮珣,在以前,她还仇视着这个叶浮珣,几次三番治她于死地,如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斗不过她。 看着叶浮珣与白玉仙相携的手,她惨然一笑:“你也不会放过我的,不是么?” 叶浮珣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何不放过你?” 诺梅一愣,似乎没想到叶浮珣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欠我的,我已经如数奉还,我们早已没有干系,如今是你自己手刃了云木,重获自由,与我无关。” 随即,叶浮珣便不再看她,转身拉着白玉仙,朝着后边走去。 那些蛊童都是无辜的孩子,随着云木的死,体内的傀儡蛊都会死去,而后便会恢复正常。 但他们自小被云木养大,早已与真正的人间脱节,若是放任自流,要么被有心人带走成为新的武器,要么世间又多了几个可怜的流浪儿。 再怎么说,这些孩子或多或少也得到了蛊族的传承。 就在叶浮珣思考着如何处置这些蛊童之时,诺梅提着裙子小跑着过来了,她身上还沾染着不知是谁的血液,手里拿着那个画卷。 叶浮珣有些疑惑,下一刻,诺梅伸出了手,掌心摊开,上面是那副画卷。 “这个给你。” 这幅画卷是云木最为珍视之物,然而画中之人,却是叶浮珣的师娘,云曼。 虽说叶浮珣对于自家师娘被人惦记了这么多年,还是蛊族灭族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但这样一副画卷却应该由师娘处置,于是她微笑着将画卷收下了。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叶浮珣这时才正视眼前的娇媚女子,身上的衣裳……不难猜测,或许是师娘当年的。 她是被云木当成了师娘的替身,是因为身上沾染了黄金蛊王的气息?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不敢置信 当初云木之所以会出现在京城,便是循着黄金蛊王的气息而来,然而最先阴差阳错遇到云木的,却是诺梅。 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连诺梅都没有发现,她以为是巧合的相遇,其实是成为了叶浮珣,或是云阿曼的替死鬼。 然而若是当初她身上没有黄金蛊王的气息,在云木用她的身体解毒之后,便不会再留着她的性命了。 这其中的纠葛,早已分不清谁欠谁多一点,索性就扯平了吧。 诺梅面上有些茫然,她能去哪呢?明家已经将她逐出了家门,她自小锦衣玉食长大,什么也不会,只是一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没了饲养的主人,也断然无法在野外存活。 “四处走走。” 她永远不会向叶浮珣服软,即便心中惶惶,也不会在叶浮珣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叶浮珣并没有多问,而是转身蹲下身子去检查黑袍少年的身体。 诺梅张了张嘴,终于转身独自离开了。 眼角余光见到诺梅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叶浮珣终于叹了口气。 “真是死也不会服软的性子。” 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她,经历了这么多,诺梅应该不会跟以前那样恶毒了吧……否则,若是让自己知道她还干那种阴毒的事情,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皇上,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不知为何,忽然从叶浮珣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白玉仙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叫自己。 在叶浮珣狐疑的目光之下,白玉仙半晌道:“这两日便能抵达,消息已经传递出去。” 叶浮珣点点头,慕容彻他们的办事效率,她还是信任的,有他们的接应,善后之事能轻松很多。 她查探了一下黑袍少年的脉搏,白玉仙下手还是知道轻重的,没有让他受内伤,皮外伤养养就能好。 忽然一道温润的光芒闪过,叶浮珣轻咦一声,发现黑袍少年的脖颈间,竟然挂着一块玉佩。 玉佩从衣领间露出了一角,皎皎白玉在黑袍间十分惹眼。 叶浮珣将玉佩拿了出来,发现玉佩上刻着四个字,公孙文悦。 四周则是雕刻着特别的符号,玉质看起来十分价值不菲,显然不会是普通人家能戴的东西,看来这个少年身份也不简单呐。 白玉仙时刻注意着叶浮珣,自然看清了那块玉佩。 他少见的蹙起了眉头,蹲下身子接过玉佩看了一眼,沉声道:“这是公孙家的图腾。” 叶浮珣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是……是我知道的那个公孙家吗?” 叶浮珣所知的公孙家,乃是商户遍布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首富,公孙家族。 要不要这么离谱……之前捡来的卓浪是南国的前朝太子,现在捡了个蛊童居然和天下第一的首富家族扯上了关系? 传言公孙家富可敌国,即便士农工商,商人最低,然而公孙家却以他们的财富,硬生生的提到了连皇室贵族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地位。 一旦惹怒了公孙家,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恐怕都得抖三抖。 白玉仙默然点了点头。 待慕容彻的人抵达蛊族,叶浮珣已经将黑袍少年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 或许是因为傀儡蛊已经死亡,这些黑袍少年都表现出痴呆的模样,准确的说,是方才如梦初醒,清醒过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叶浮珣无奈,只能暂时让慕容彻安排收养这些孩子,他们身具蛊术,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仍旧算是蛊族之人,至于身世,只能慢慢查询,大多得追溯到十几年前,实在是有些困难。 原本打算将他们都暂时移交给蛊族附近的山民代为照顾,之后由慕容彻安排带回陆国,然而公孙文悦醒来后,却死活黏着叶浮珣不放。 待白玉仙将离开蛊族的事务安排好了之后,公孙文悦已然和叶浮珣一拍即合,两个一大一小整日在蛊族的山中乱混。 于是在白玉仙几乎黑下来的俊脸中,离开蛊族的队伍又多了一个公孙文悦。 或许是因为被白玉仙打伤过,每回公孙文悦对上白玉仙,总是不自觉的会害怕的移开目光。 于是叶浮珣每次都拉着一张臭脸的白玉仙走到一旁,将他教训一顿。 “你不要整天拉着个脸啊,文悦还是个孩子,别这么凶!” 白玉仙大感冤枉,他一直都是这般,面无表情,从前也没人如此说过他,更没人敢,顿时浑身更加冰冷。 云木手底下自然是有一些正常人的,否则也难以维持蛊族的运作,云木一死,难保这些人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当然,都被白玉仙无情的掐灭了。 云木当初做的那些恶事,这些或多或少也有参与,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同时,白玉仙带回来了不算好的消息。 他们的身份自然是瞒不住的,慕容彻这些天也没闲着,在南国扎根了不少势力,发展甚是稳固,也得到了一些宫里的消息。 南国动作频频,边境也不大安生,私底下大肆招兵买马,囤积粮食,这是要开战的前兆。 马车上,白玉仙将一脸不情愿的公孙文悦丢下马车,命人放到后面的马车去,随后与叶浮珣一同进了马车,将这些消息展示给叶浮珣看。 叶浮珣眉头微微一皱:“陆国国力鼎盛,南国远远不及,是什么给了他们这样的自信,敢和陆国对阵?” 白玉仙微微侧过头,取出一本折子,这是一份来源于慕容彻的密信。 “南国那位太子殿下,似乎和公孙家的大小姐有婚约……” 说着,白玉仙眼神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后方,公孙文悦所在的马车。 公孙文悦身上的玉佩可疑,这些天白玉仙自然也留意查了一下公孙家的事情。 果然,十几年前,公孙家走失了一个公子,四处遍寻不得,早已宣布夭折,名字便是公孙文悦。 除了公孙文悦以外,公孙家如今的小辈只剩下一个大小姐,那位大小姐可谓是众星捧月,生在富可敌国的公孙家中,身份地位就算比起一国公主都不遑多让,反而隐约更加尊贵。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背井离乡 而南王那个老狐狸攀上了公孙家这个高枝,公孙家的小公主给他当儿媳,可以说是同时掌握了公孙家的财富。 要打仗,财富是必不可少的,有了公孙家的支持,也难怪南王这般膨胀了。 伴随着天下第一富商公孙家的站队,原本天下勉强平衡的局势瞬间被打破,每个国家都紧张起来,毕竟谁都有野心,谁也不想自己的国家在版图中消失不见。 南国,边陲小镇。 路上肉眼可见的兵荒马乱,硝烟四起。城防远比来时更加严密,与之相对的,路边再也不见先前的芸芸众生,显得萧条得很。 民间总是最先得到风声,许多百姓扎根多年,但凡一点蛛丝马迹都能引起警觉,要变天了。 大街上的商人几乎已经寥寥无几,街道两旁的商户大部分都是大门紧闭。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有闲心四处旅游玩乐,接待的客人也多半没那么简单,谁也不想惹火上身,因而闭门谢客是最为明哲保身的法子。 即便是少有的几家铺子开着门,也是门庭冷清,本就没有多少行人,会住店的人更加少,店家还开着多半是生活拮据,才会冒着风险还开着店。 到处都充斥着不安,尽管战火还在酝酿之中,尚未开始,便已经是如此光景,叶浮珣不解,白玉仙却没有疑惑。 两人在一处萧条的客栈中看见了慕容彻,这家客栈是少数还开着的,准确的说也是慕容彻的手下势力之一。 “好久不见。” 叶浮珣看见那个别扭的少年,然而两者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同伴,便弯眸笑了笑。 慕容彻只冷着脸应了一声,“卓浪怎么没来?” “势力还未完全安稳下来,我不在,阿浪需要坐镇。” 原来如今的卓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吗?叶浮珣有些感慨的想到,她离开满打满算也才一两个月吧,这世界就已经风云变幻到如此地步了。 这客栈自打她们进来,半天也没有一个客人,叶浮珣很是纳闷,她们来时曾在这个客栈待过,当时虽然生意算不上红火,但人多时也算座无虚席,怎么如今这般萧条? “你们全买下了?” 话刚说完,就见到从柜台走过来手里端着茶水的掌柜,听到了叶浮珣的话,赶紧说道:“贵人想多了,现在的世道变了,确实是客人少了很多,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确实……叶浮珣看了一眼,都不见有小二,掌柜的都已经亲手端茶倒水,真是悲哀。 以前来这间客栈那时,还可以听到两个小二的招呼声,非常的热闹,只是那时两个人都是换了装扮出来的,是最为平常的两个人,掌柜的当然不认识她们了。 “我来的路上见不少店铺都关门了,你们还坚持开着店,也不容易啊。” 叶浮珣感慨一声。 掌柜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愁云惨淡:“实在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若不是偶尔还有银子进账,小的也早就关了店逃难去了,还不是为了这口饭。” 比起钱财,大多数人会选择保命而背井离乡,寻找更完全的居所。 然而这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来。 事实上还没有那般紧迫,战争还在酝酿,虽然时刻可能爆发,却实际上还没有爆发。 为了维持生计,剩下一部分像掌柜这样的人,便留在了这样的边陲小镇,至少能够养家糊口。 富贵险中求,何况险境还未到来。 对于他们来说,重头来过无异于丢了性命,因此不如留在此地。 “贵人要吃些什么?” 叶浮珣本想说随意上点干粮填饱肚子便算了,却不想看见掌柜手里拿着菜单,不禁挑眉道:“你这还有厨子没走?” 掌柜挠了挠头,憨笑道:“拙荆的手艺虽然不及重金请来的厨子,但也算能入口,若是贵人不嫌弃的话……” 再艰难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叶浮珣本就没什么挑的,能在这样的边陲小镇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已是不易。 便点了一些家常菜填饱肚子便是,又让掌柜备些干粮,好在路上吃。 “诶好,小的这就去后厨让我家那口子给贵人做。”掌柜见叶浮珣出手阔绰,一天的花销几乎顶上了过去的一个月,顿时笑逐颜开。 掌柜夫人炒了几个家常菜,和掌柜一起将菜端上桌。那夫人看着便是寻常的妇人,老实憨厚。 从来没见过像叶浮珣白玉仙慕容彻这样的人,一眼看来惊为天人,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顿时脚下挪不动步子。 掌柜的拍了拍她:“瞧什么呢?冒犯了人家。” 妇人忙退了一步,面上出现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小姐长得和天仙似的,奴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叶浮珣倒是很少见这么耿直的妇人,她也没有恶意,便捂唇微笑道:“无碍,你们两位撑着这偌大一个客栈,也不容易,不如考虑考虑再招一个小二呢?” 既然是慕容彻的人,叶浮珣自然当成了自己人。 却见掌柜叹了口气:“贵人有所不知,现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被抓去当兵了,要说咱们店里,之前那个小陈,还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 在我店里待了一年了,身体瘦弱的,端茶都端不利索,前几天,还不是被抓去当兵了,那样大的孩子上战场,怎么能打得过人家呢!” 说到此处,掌柜眼睛也有些红,虽说只是店里的小二,但相处了一年怎么也有了些感情,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个小老百姓,便是心里再不乐意,又怎么能和他们对抗呢。 他喋喋不休的,倒是叶浮珣一行人安静的边吃着饭菜边听着。 半晌,掌柜好似才反应过来:“唉,店里人太少,好不容易有客人,我这话就多了些。” 叶浮珣巴不得多从掌柜口中听些话,这些市井小民的真心话,才最能反映一个国家的真实状况。 这一点,那位高高在上的南王想来永远也不会领悟到的。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无妨,我们一路赶路也是无趣,正想多听些话。” 闻言,掌柜的面容又雀跃了起来:“这打仗啊,家家户户都得出男丁,要不是我年纪大了,家里的娃还在吃奶,也难逃一劫。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掌柜的见他们桌上的茶水已经见底,忙又烧了壶茶给他们添上。 “这打仗劳民伤财,谁家都不好过,去年刚嫁了公主,本以为南国和陆国能平静往来,各自安好。 谁知道,咱们南国那个王上,不想着好好治理国家,反而整天饮酒作乐,什么酒池肉林……这些都是听那些书生说的,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太懂。 但是库存是空虚了,王上没银子了啊,这不就压榨我们百姓,赋税足足加了三层!” 说到此处,掌柜更是怨声载道,大吐苦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 一旁的掌柜夫人听见这话,脸色都白了,扯了扯掌柜的衣角,连连暗示他注意言辞,议论朝廷可是杀头的大罪! 听见赋税竟然增长如斯,便是叶浮珣都愣了一下。 但是看白玉仙和慕容彻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一样,并没有多意外。 怪不得他们见到满城萧索,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重税之下,百姓怨声载道,民怨四起……恐怕这位南王在民间的口碑,已经烂到了泥土里,如此一来,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即便背后有公孙家的支持,也绝对没有前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叶浮珣眉头紧紧蹙起。 “南国的赋税本就比陆国高一层,如今又加了三层,实在是……太高了。” 陆国的赋税只需要一层。 想到此处,叶浮珣不禁感慨,别的不说,至少他们陆国的皇帝,在治国方面,的确是一位明君。 掌柜见叶浮珣附和,原本因为口无遮拦而有些紧张的心思瞬间放松下来。 “谁说不是呢?” 这边陲小镇原本繁荣兴盛,因着处在交通要塞的道路上,以往陆国和南国的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假如有一天,或许说,南国和陆国真的会打起来。 看到白玉仙和慕容彻的的样子,仿佛他们已经事先计划好了,叶浮珣忽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一下子愣住了。 她呼吸了一下,不管国家兴亡,只要发生战争,受难的就是百姓。 突然一下记起,叶浮珣停了一会,冲着掌柜问道:“既是君主没有用,掌柜的,要是换一个君主,您认为怎么?” 掌柜立刻就呆住了,暗地里讨论朝政早就是罪孽深重,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张口就是造反的话。 但这话无疑说到了他们心里去。 听到叶浮珣这话,原本沉默的白玉仙和慕容彻二人也抬起了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叶浮珣一眼。 换一个君主,这话可就有意思了。 叶浮珣见掌柜的犹豫,便安慰道:“不必担忧,我不过是问问,他是南国人。” 叶浮珣指了指一旁的慕容彻。 慕容彻本在一旁看戏,忽然被点名,只得无奈的换上了南国的口音,对着掌柜的说道:“不错。” 闻言,掌柜心中安定几分,犹豫半晌,终于道:“当今王上,昏庸无能,奢靡无度,早已让百姓失望,他……” 那般大逆不道的话他终究不敢说出来,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后,掌柜话锋一转:“其实咱们只是些小老百姓,只为了养家糊口做些营生,谁是这个王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让咱们这些百姓吃饱穿暖,我就认了。” 叶浮珣思索着,眼神似有若无的看向了慕容彻,许久,才回了一句话。 “我明白了。” 离开边陲小镇后,便抵达了南国和陆国的边界。 叶浮珣沉默一路,慕容彻本就打算将他们送到边界,正要告辞,叶浮珣忽然出声了。 “也许,还有另一个法子,阻止两国交战。” 她抬起头,目光明亮。 白玉仙像是猜到她想说什么,也看向了慕容彻。 “卓浪是前朝太子,你是慕容氏的后人,夺回王位是迟早的事吧。” 叶浮珣的眼神像是洞察了慕容彻的内心,有一瞬间慕容彻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看穿了。然而面前这个人,也不需要他伪装,他亦是需要得到他们的支持。 “不错,我已在筹备此事。” 原本他们几乎有十层胜算的,然而公孙家的介入,却让此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慕容彻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叶浮珣将头靠在马车旁,眼睛微微眯起:“我和王爷会助你,放开手脚去做便是。” 至于公孙家,叶浮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闻言,慕容彻笑了笑,他向来君子端方,很少有这样放肆的时候。 “作为交换,那我也提醒一下二位,此番回京城,最好将那位斩草除根,否则你们看不上眼的小人物,或许会在某个时候坏了大事。” 说罢,他便转身跳下了马车,上了自己的马,与随从绝尘而去。 那位……指的是白逸童么? 叶浮珣目光有些愣神,他们此番离京的际遇几乎超出了以往所有,因而短时间甚至还未反应过来,白逸童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人物了。 可实际上他们不在京城,如今的白逸童在京城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当然,这个局面,在他们回到京城之后,将会被彻底打破。 见慕容彻提到那人之后,叶浮珣就开始发呆,白玉仙的眼神又幽深了些许,也不出声,只默然盯着叶浮珣。 毕竟当初叶浮珣能为了白逸童不择手段,即便过去这么久,两人早已心意相通,白玉仙心中不介怀是不可能的。 陆国,昌州。 昌州是陆国的边城,由淮南王治理,若是不出意外,赵衍应当也在此地。 因为南国动作频频,最近昌州城全城戒严,谨防着南国的奸细进入。城门口的排查几乎是滴水不漏,一旦有可疑之处就会立马被抓走严查。 南国的百姓日子不好过,有不少都迁入陆国,陆国虽然乐见其成,却也得关注这其中是否混淆了一些图谋不轨之人。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原形毕露 人流量一多,这城门口的长队便络绎不绝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安静的排着队,等候检查。 忽然几辆马车越过了众人,直接穿越了第一道检查的关卡,看势似乎还要继续前行。 守城的士兵见状,立即进入戒严状态,拦在马车前,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束手就擒!” 后边的路人本就排队烦闷,见有人闯关心中更是不满,议论纷纷道:“大伙都排着队呢,什么人啊就插队了。” 驾车的车夫面色坦然,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雕刻着龙腾万里,上书一个“赵”字。 这是淮南王的随身玉佩! 见此令如见淮南王。 瞬间守城士兵跪了一地,然而淮南王如今正坐镇王府,怎么会从城外进来,但能持着此玉佩之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本王要见淮南王,切勿声张。” 白玉仙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如冰雪般清冽。 这些守城士兵当初也参加过昌州的战役,对于白玉仙有着深刻的印象,此事听见这个声音,几乎瞬间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 守城士兵们分散到了两侧,给马车让出了道路。 外头排队的人们隔了些距离,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守城士兵们恭敬的模样,便也猜到了马车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只得讪讪安静了下来。 皇帝回来了。 当初白玉仙离开陆国是秘密出行,但是要出边境少不得和淮南王跟赵衍打声招呼,因而只有他们是知道京城里的白玉仙并非真正的白玉仙。 淮南王府中,叶浮珣和白玉仙见到了淮南王,上回离开昌州之时,淮南王还是面带病容身子虚弱,如今身体已经养的不错,还再次穿上了盔甲,看起来老当益壮。 互相寒暄过后,淮南王便切入了正题。 “皇帝总算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三王爷可没少给老头子发信呢。” “如何,他终归迫不及待了?” 白玉仙皱着眉说道:走之前他曾用毅王和白逸童勾搭的信件告诫过白逸童,预料他这个时候不可能来找麻烦,会拘谨些,终归待在京城的是替身。 淮南王脸上严肃起来,呼吸了下说道:“他是要反叛。” “去哪寻来的兵” 叶浮珣听着挺好奇的,白逸童手上确实有牌,可是真的要反叛还差的很远。 “南国……” 淮南王这样一说,两个人立刻就明白了。 看来起初的白逸童不单单是搭上了毅王的线,他以为自己不与毅王勾结,白玉仙便动不了他了么?与当今南王一同筹谋陆国江山,这事让皇上知道了,能饶的了他? “此事交给本王便是。” 白玉仙沉声道。 得了白玉仙的保证,淮南王也松了口气。他初次得到白逸童的暗示之时,并不诚惶诚恐,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三王爷的确有些智慧,可远远不足以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当然,他也不敢声张,关系到谋反这等大事,一个不好,便会被拉下水,于是只能暂时拖着白逸童,待白玉仙回来再行处理。 白玉仙与淮南王交代了一通之后,便马不停蹄前往京城,他们已经离开陆国的权力中心太久,久到白逸童都要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了。 陆国,京城。 当初无辛和陆明被留在京城处理事情,如今得知了自家主子要回京,自然早早做好了准备,先是透露出白玉仙身子好转的风声,待白玉仙回来便能如常见客。 这消息一出来,对于京城几乎是引起一番轰动。如今白玉仙病好,意味着重新接触京城的势力,原本动摇的都要开始斟酌,究竟是站在哪边。 至于白玉仙,他多日不在京城,虽然有着无辛和陆明打点,但他们终究不能越俎代庖,一个多月攒下了不少事务需要让白玉仙解决。 翌日,白玉仙正常去上了朝,着实是将朝中大臣惊了一把。 然而白玉仙并未说什么,只是如同往常一般,仿佛先前从未消失过,看他神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丝毫不像是病危之人。 最为平静的就是太妃了,太妃高高在上,仿佛看透了一切,只是平静的询问了一下白玉仙如今的身体状况,得到白玉仙一句已然无恙的答复后,便没有多问。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早朝,就在朝中大臣的心思各异中结束了。 早朝结束后,太妃率先将白玉仙叫走,免去了被大臣们包围试探的窘境。 倒是一旁的白逸童,见到白玉仙离去的背影,面容阴沉无比,仿佛酝酿着暴风雨一般。 丞相见状,叹了口气,他自然是心属自家人的,白逸童是他侄子,一直以来他都有心培养白逸童,这些天本有还转,谁知道白玉仙一出来就按捺不住自己,要原形毕露了。 他上前拍了拍白逸童的肩膀,朝着白逸童摇了摇头。 白逸童咬牙切齿,满心不甘:“舅舅……” 分明他已经筹谋了这么久的局势,结果白玉仙一出来就打破了这个局面,他怎么能就这么甘心。 叶浮珣醒来得知了白玉仙被叫去御书房的消息,心中笃定白玉仙必然不会放过白逸童,想来在宫里有得忙了,便亲自下厨给白玉仙先备了鸡汤。 等白玉仙回来便能喝上,毕竟这些天在外奔波,回来之后也一直忙着,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样糟蹋。 午膳过后,叶浮珣便携着小雨去了师娘居住的院子。 先前师娘带着弟弟一同搬过明月宫来,明松鹤也没说什么,白玉仙便专门给师娘在明月宫里辟了个院子居住,正靠近叶浮珣居住的院子,如今也就云曼和明轩住在那儿。 当然,明轩作为明松鹤的独子,不住在家里总归是不好的,因而时不时明松鹤还是会派人来接明轩回去。 先前因为明月宫闭门谢客,明轩也被关在了明月宫里,明松鹤自然也动了通过明轩来探知明月宫内务的心思。 然而云婉清一眼便看透了他的想法,直接将明轩留在了明月宫,不让明家的人将明轩带走。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无法接受 而明轩知道自家姐夫生病,本身也不愿意离开,明松鹤这才无法,因而至今也没能见到明轩。 叶浮珣才走进院子,就看见明轩撑着小小的脑袋坐在台阶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满脸的愁容,时不时还唉声叹气的,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叶浮珣看到后,忍不住微笑了会,叫小雨在外面走,然后自己轻轻地往明轩后面走去,突然上前摸了明轩的头发。 明轩吓了一跳,从地面蹦了起来,仰头就看到了叶浮珣,立马就靠近去。 “阿姐!” 叶浮珣眼里全是温柔,她轻抚了小家伙软绵绵的头,这家伙是她的亲弟弟,不管是什么时候,血浓于水,是任何东西都更改不了的事实。 “轩儿,咋就你自己呢?师娘呢?” 明轩撇了下嘴巴,向着叶浮珣做了一个动作的手势:“嘘,阿姐,刚刚来了一个长得好好看的叔叔,师娘让我一个人出来玩,他们就在房间里了。” “哦?” 很好看的叔叔?是谁? 叶浮珣愣了一下,师娘自来寡居,除了自己姐弟俩几乎不和外人有所来往……怎会在房中单独见男子? 她皱了皱眉,此事不简单。 “轩儿好无聊,听说姐夫身体好了,阿姐终于有空陪轩儿玩了吗?自从卓浪哥哥走了以后,就没人和轩儿说话了。” 虽然卓浪哥哥也是呆呆的,大多都是明轩一个人在说,但至少有个人能陪他,况且卓浪身手十分高强,几乎是明轩十分崇拜的对象。 叶浮珣弯唇,压下心中的不安,拍了拍明轩的头道:“卓浪哥哥去找他的家人了,晚些时候阿姐带你去见另一个哥哥。 年纪也和你差不多,之后或许会和我们住在一起,轩儿可不许欺负人家哦。” 她口中所说的,自然便是公孙文悦了。 他们是先回到京城的,而公孙文悦一行人则是落后一些行程,原本公孙文悦怎么说也要和叶浮珣一起。 却被白玉仙严词拒绝了,加上他又打不过白玉仙,只得咬牙被随从塞回了马车里。 按照时间今天下午应该也到了明月宫了,正好和明轩做个伴,反正公孙文悦如今记忆还未恢复,说话做事和明轩这个孩童并无二致,应该能玩到一起去。 “好啊好啊。” 明轩一听又有新的玩伴,便是一脸期待。 随后叶浮珣将明轩带到院子门口,小雨正侯在那儿,她让小雨先带着明轩去玩,自己则是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果然还是很在意,和师娘见面的人,究竟是谁? 她走到房门前,透过窗子,看到紧紧相贴的两道人影,最令她惊讶的是,两道人影都异常熟悉。 叶浮珣不由得脚下步子加快了些,迅速上前想推开门,却见剑光一闪,凌厉的剑气一闪而过。 这些天在江湖中锻炼出的本能却是排上了用场,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立在身前,一个白衣少年手持长剑,默默守在门口,不让叶浮珣约过半步。 “白衣少侠?!” 见这熟悉的身影,叶浮珣吃惊的瞪大了双眼,失声道。 她的声音不小,显然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影,那两道贴在一起的影子霎时间分开,随后里头传来云曼的声音。 “珣儿……是珣儿吗?” 叶浮珣眨了眨眼:“师娘,你们这是……” 这世间,能让白衣守护在此的人,不做他想,唯有一人。 那位屡次相助叶浮珣的云渊阁阁主,临雪…… 临雪怎会和师娘混在一起,叶浮珣想到两人方才紧紧相拥的身影,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半晌,里面才传来悠悠的叹息声。 是临雪的声音。 “白衣,让她进来吧。” “是……” 白衣瞥了叶浮珣一眼,似乎还有些嫌弃她,随后往旁边退了一步,给叶浮珣让出了位置。 叶浮珣十分莫名其妙。 瞪我做什么? 但她没有和白衣纠缠,师娘和临雪前辈之间的事情,才是她此时最好奇的。 她深吸口气,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缓缓走进了屋子。 里边临雪和云曼坐在两侧,静静地看着叶浮珣。 尽管两位年纪都不小了,岁月却仿佛没在他们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叶浮珣乍一眼看过去,竟然莫名的生出了“很般配”这样的想法。 “师娘,临雪前辈,你们……” 叶浮珣眨了眨眼,她此时还未缓过劲来。 虽说她如今的明松鹤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支持师娘寻找真爱,但是师娘如今的身份还是明府正儿八经的夫人,就算要和临雪前辈在一起,也得和明松鹤和离了才行啊。 不对,师娘为什么会和临雪前辈在一起。 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见叶浮珣的模样,云曼和临雪对视了一眼,随后云曼对着叶浮珣叹了口气,上前牵住叶浮珣的手,转向临雪道。 “珣儿,你先前,问过师娘,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叶浮珣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确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也曾经质问过云曼,但云曼却从未告知过她,自己的生父是谁。 如今,师娘虽然没有直言,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再说了,叶浮珣几乎下一刻便联想过来。 “该不会,是临雪前辈吧。” 叶浮珣开始怀疑人生,她从来没想过,这位光风霁月的云渊阁阁主,竟然会是自己的生父。 “嗯”云曼点了点头,将临雪的手拉过来,和叶浮珣的放在一起。 叶浮珣这才发现,师娘的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临雪以往在叶浮珣面前,都是冰冷肃穆的形象,如今和云曼相认,又乍然在叶浮珣面前暴露了身份。 便是他经历了无数沧海桑田,也一时有些紧张,毕竟眼前的女子,是他的亲生女儿。 “珣儿,我的确是你的父亲,很抱歉,这些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叶浮珣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她的确一时间无法接受此事,对着这位敬仰的前辈叫出“爹爹”二字。 怪不得从小明松鹤那个老家伙就不喜欢自己,她从小便期盼着父亲的宠爱,觉得师娘那样温柔贤淑的女子,就应该配一个温文尔雅的爹爹才行。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猝不及防 明松鹤尽管是个大学士,可他的行为和君子比相差太远了。 可是这样一说,在嫁给明松鹤以前,师娘已经和临雪怀上了自己……可是后面为什么和临雪前辈没在一起呢,再后来怎么又嫁给了明松鹤呢? “那一年,到底有什么事情?” 叶浮珣吃惊的望着临雪,然后又望着自家师娘。 云曼摆着头说道:“珣儿不可责怪他,那年蛊族内争,我和你临雪前辈就已经是夫妻了,只因那时兵连祸结,族里的长老和临雪前辈为了保住我才把我离开蛊族。 当时我就察觉自己怀上了你,后面临雪死一生,才存活下来……而我并不知情,一路流亡到了陆国。 得了云家大小姐的救助,为了报答云婉清,我才替她嫁给了明大人,同时也是为了给你一个庇佑。” 云曼眼中满是歉疚,她本以为临雪已经在当初的内乱中死去,原本也想随他而去,却发觉自己已经有了临雪的血脉。 为了叶浮珣,云曼只能和明松鹤达成协议,这才让叶浮珣有了一个明家大小姐的身份,而后来她为明松鹤生下了明轩,也算是在明府中彻底站稳了脚。 除此之外,云曼的蛊术,于明松鹤的仕途之中,可谓是作弊器一般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连明松鹤那样的小人都能成为堂堂大学士的原因。 在明松鹤心里,对自己这位夫人也是存在着某种敬畏的心理的。 明松鹤得了云曼的帮助,对于云曼的手段再清楚不过,也正是因为清楚她的手段,才一直以来都不敢对云曼和叶浮珣实在做些什么事情。 两人之间,几乎从来没有夫妻情分,不过是一个为名为利,一个为了名分安生,各取所需罢了。 尽管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背叛临雪却是事实,乍然见到临雪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年青灯古佛修身养性的淡然瞬间被打破,惊喜过后便是无限的愧疚和自责。 云曼虽然没有明说,叶浮珣却是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如此说来,师娘和临雪前辈本就是良配,不存在给明松鹤戴绿帽子的情况,她便已经释然了。 而师娘之所以会嫁给明松鹤,虽然有报答当年的云婉清的原因在内,但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安全且足够衣食无忧的身份,为此师娘承受的压力,恐怕难以想象。 叶浮珣将头靠在云曼的怀中,轻声说道:“谢谢您,师娘,珣儿都明白的。” 云曼最怕的,便是来自女儿的质问。 如今,叶浮珣却是未曾追根究底,反而回过头来安慰她。 心中的坚强瞬间崩溃,云曼热泪盈眶,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轻轻拍着叶浮珣的背。 “珣儿是师娘的好孩子。” 一旁的临雪亦是叹了口气:“当年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却遍寻不得你的踪迹,只好在暗中成立云渊阁,一边寻找你,头一回见到珣儿的时候,我就猜到,这是我们的女儿。” 叶浮珣体内的黄金蛊王,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加上入梦蝶的存在,他才确定,叶浮珣绝对是自己的血脉。 黄金蛊王继承于云曼,但入梦蝶,却只可能来源于他。 叶浮珣恍然大悟,怪不得在青州的时候,临雪前辈便提出要自己的入梦蝶,却又没有拿走,之后种种又帮助自己良多,原来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只有她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看着临雪前辈这张脸,先入为主的形象太过根深蒂固,叶浮珣沉默了,她实在是叫不出口,爹爹这个称呼。 见叶浮珣纠结的模样,临雪自然清楚,猝不及防之下就要让叶浮珣从一无所知到接受他的身份显然不可能。 便柔声笑道:“就如同往常一般便是,不必拘谨,你只需要知道,云渊阁会是你永远的后盾便是。” 这些年,云渊阁在他的经营之下,手底下积累的财富和人脉是难以想象的,可以说整个云渊阁,都是他为了叶浮珣准备的礼物。 骤然接受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叶浮珣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云渊阁…… 她怎么突然就成了云渊阁的少主了? “临雪前辈,这,多谢!” 叶浮珣从师娘的怀里出来,十分诚恳的朝着临雪道了谢。 不为别的,为了一路以来,临雪对她的帮助,都是真心地,她也不需要担心临雪对她的支持是否别有用心了。 云曼感慨道:“你才回来,本想晚些再将真相告诉你,既然被你撞破了,自然不能瞒着了。” 叶浮珣暗暗吐舌,自己一开始的确有所误会。 “只是师娘,轩儿怎么办?还有明家夫人的身份。” 叶浮珣想到此处,依旧有些苦恼,无论如何,明家夫人这个身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如今她虽然住在明月宫中,叶浮珣自信能够隔离外界的查探,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和偷情有什么分别? “莫非师娘要和明松鹤和离?” 叶浮珣很早以前就开始直呼明松鹤的名字了,却很少在师娘面前提起这个人,以前是觉得明松鹤专宠妾室怕引起师娘伤心,如今纯粹是厌恶了。 云曼点了点头:“不错,即便我如今用的是婉清的身份,但婉清也是不愿意嫁给明松鹤的,既然我要恢复云曼的身份,那么云婉清这个名字也不能以明家夫人的身份留在此处。” 她大可以从此恢复云曼的身份改头换面,但云婉清只能安排一个下场,却是云曼不愿意见到的。 那个恩怨分明,肆意张扬的女子,在云曼心中也是同样重要。 “无论师娘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轩儿那边,就交给我来。” 叶浮珣柔声道。 云曼甚是欣慰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垂首轻笑道:“嗯,轩儿他自小最黏你了,若是由你来说,自然是最好的。” 叶浮珣到底是和明松鹤没有血缘关系,但明轩不同,他的确是明松鹤和云曼所生的孩子。 叶浮珣由师娘的房间里走出来,沉重的叹了一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太让她一下子无法接受。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望子成龙 只是和明松鹤和离这个事情,她肯定是赞成的,这件事不用她去操心,师娘她自然会处理好的。 只不过明轩…… 明轩是明府唯独的男丁,就算是要和离,师娘必定会夺取要明轩的,叶浮珣是这样想着的,有明月宫作为后台,这件事可能会比较容易。 只不过明轩那里,她不可能不考虑。 等叶浮珣寻到明轩的那时,看到院子里白玉仙在教明轩练武。 从见到卓浪开始,明轩就对武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然而以往在明府中,明松鹤对明轩的期望是成为文官,只让明轩读书写字。 如今看白玉仙和明轩两人的互动,叶浮珣远远看过去,竟有一种天伦之乐的错觉。 白玉仙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叶浮珣的存在,给明轩指点了一下姿势后,便走了过去。 而后明轩也发现了叶浮珣的出现,但没有白玉仙的话,他不敢贸然移动,姐夫好不容易答应教他功夫,他可不能懈怠,只得皱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扭头看向叶浮珣。 “阿姐!” 叶浮珣点了点头,随后朝着走到自己面前来的白玉仙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白玉仙摊手:“方才回来就看见他在瞎跑,而后问本王能否教他武功,一口一个姐夫,本王如何拒绝。” 他的眼神满是戏谑。 叶浮珣的脸可疑的红了一瞬。 “怎么这么不正经,轩儿还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可不要胡来,对身子不好。” 在叶浮珣心里,自家小弟还是个瘦弱儒生的模样,自小体弱多病,以前才一直静养着,虽然如今身子已经健康很多,却还是不由得担心。 “本王观他根骨倒是不错,有习武的天赋,既然有兴趣,教一下也无妨。” 叶浮珣挑眉道:“难为皇上有这闲心,看来太妃那边,已经谈好了?” 自然指的是白逸童的事情。 白玉仙摸了摸鼻子,想起自己将证据呈上太妃面前,父皇那张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嗯……太妃有所提防,他便翻不出天来。” 没有自己的帮助,白逸童能干出什么事来?叶浮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白玉仙携着叶浮珣坐到假山旁的石凳上,叶浮珣托着下巴看着明轩练功,一边想着该如何与明轩说师娘与明松鹤和离一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玉仙见状,皱了皱眉:“怎么了?” 叶浮珣也没想对白玉仙隐瞒,便一股脑将临雪和云曼的事情跟白玉仙说了一通。 连白玉仙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明月宫的防卫要加强了。” 白玉仙的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叶浮珣险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的确,临雪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师娘的院子,也足以说明他的势力如何强大。 至于白衣,他的轻功便是当初白玉仙都难以匹敌,叶浮珣本就见怪不怪了,想来这天下,应该没有哪里能拦得住这主仆俩的吧。 “不过……” 白玉仙话锋一转,目光看向花园里,露出半张稚嫩却坚毅小脸的明轩,道:“本王观他模样,在明月宫里待的风生水起,想来比明府要自在的多,不如直接征求他的意见。” 白玉仙的话语中带着笃定,仿佛确信明轩定然会同意一般。 可明轩到底是明松鹤的亲生儿子。 厨房里还炖着给白玉仙准备的鸡汤,叶浮珣便索性让小雨把鸡汤端了过来,白玉仙坐在石凳上,叶浮珣则是走上前去。 “轩儿累不累?” 明轩摇了摇头,分明汗水已经从额角不停的流了下来,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轩儿不累。” 叶浮珣给白玉仙使了个眼色,白玉仙这才无奈摊手道:“休息吧。” 明轩登时站了起来,随后身子一晃又摔在地上,喘了口气。 看来自家弟弟真的很喜欢习武,说到武功的时候脸上的光彩是从未见过的。以前明轩都被逼迫着读书,但小家伙很懂事,也没表露过不满,如今看来,是真的不喜欢习文了。 “若是不喜欢考取功名,便不逼你。”叶浮珣揉了揉明轩的脑袋,轻声道。 明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阿姐说的是真的?” “自然,只要轩儿过的开心就好,但是读书还得读,总不能大字不识,那就成了莽夫了。” 虽说叶浮珣不指望明轩考取什么功名,但读书是最基本的,可以不精通此道,但得略知一二。 明轩点点头,他其实并不排斥读书,自小夫子那的课业也完成的不错,这也是明松鹤一直看重他的原因,但明轩心中,偏偏就向往着快意江湖。 “可是爹那边。” 想起明松鹤,明轩的脑袋又耷拉下来。 明松鹤对他几乎望子成龙,若是得知明轩习武,恐怕会和叶浮珣拼命。 叶浮珣撇嘴,对于明松鹤的心情不以为意,随即正,色道:“轩儿,阿姐有事与你商量。” “阿姐请说。” 叶浮珣在明轩的一旁坐了下来,姐弟俩依偎着坐在草地上。 “你对师娘和明……夫妻怎么看?” 明轩眼中有些不解,半晌还是嗫嚅着说道:“爹好像不喜欢师娘,一直不许我和师娘还有阿姐在一起,师娘好像也不喜欢爹。” 两人之间的凉薄居然连明轩这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那若是师娘要和父亲分开,轩儿会怎么想?” 明轩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讷讷的说道:“师娘,要和父亲和离吗?”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知道和离这个词? 她弟弟不愧是天才,去习武简直是浪费了人才啊! 叶浮珣敛去眼中的讶异,轻声道:“无论如何,你都是阿姐的弟弟,是师娘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的。” “我明白的,父亲不喜欢师娘,因此师娘要离开,阿姐是和师娘一同离开吗?” 明轩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 叶浮珣瞬间于心不忍,但还是不肯去欺瞒他,轩儿虽然还小,但是什么事都懂,没必要瞒着。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里应外合 “阿姐是和阿娘,轩儿又会怎样呢。” 明轩想都不想立刻就说道。 “那轩儿也同师娘一起!” “父亲不爱师娘和阿姐,可是轩儿爱师娘和阿姐!” 叶浮珣鼻子有点苦涩,立刻把明轩抱着,小孩说的虽然简单,却也最能触动人心。 石桌旁,白玉仙喝着炖的烂熟的鸡汤,默默看着草坪上拥在一起的姐弟俩,眼中也盈满了暖意。 待叶浮珣让小雨将明轩送回师娘院子后,她才走过白玉仙身旁坐下。 “太妃叫皇上去说了什么?” “公孙家和南国联姻一事,不得不防。有了公孙家的财富支持,南国可以养出最精锐的兵。” 叶浮珣皱了皱眉:“我相信慕容彻。” 白玉仙瞥了叶浮珣一眼,却没说话。 慕容彻再怎么样也是曾经暗杀过太妃之人,即便如今慕容彻是他们的人,也属于私交,这一点,没法和太妃详说。 他们的确可以支持慕容彻帮助卓浪得到南国的王位,但二者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太友好。 毕竟如今的掌权者是太妃。 在这个下午,落在后头的公孙文悦也抵达了明月宫,被叶浮珣安排到了师娘所在的院子,倒是和明轩一拍即合,整日跟着公孙文悦练习剑法,两人都甚少来烦叶浮珣。 叶浮珣十分欣慰。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一个月,便有密报自昌州城传来了京城,南国出兵靠近陆国,在边境聚集,直逼陆国边境。 无论是白玉仙还是叶浮珣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反而好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太妃震怒,早朝之时召集大臣议事。 对于南国的异动,陆国原本丝毫不虚,毕竟国力的差距摆在那里,以往南国甚至隐隐要向陆国俯首称臣。 如今却是大举进犯,朝堂中不少大臣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坚信南国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然而南王也不是傻子,既然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想必是有所依仗的。 而后白玉仙上报,公孙家与南国联姻一事,举朝震惊,风向再次转变。 公孙家虽然没有兵力,但他们手中掌握的财富,足以撼动天下任何一个势力。 在公孙家的支持下,南国出兵将会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公孙家执意要助南国,大可以断了和陆国的生意往来,如此一来,对陆国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朝堂中瞬间分成了主战派和求和派。 一边说趁早出兵,踏平南国。 一边则是主张派出使臣,与南国接洽,或许可以免去打仗。 求和派自然便是白逸童一边的,主战派对此表示不屑,谁不知道这位逸王爷的王妃,可就是南国的公主。 “不如以王妃为质,逼迫南国让步?” 白逸童眉头微皱,虽说他对宁若并无感情,但眼下筹谋之事还需要宁若的帮助,在大事未成之前,是绝对会护着宁若的。 “王妃是南国公主,若是我们擅自打草惊蛇,很可能会引起南国的暴乱,届时大战便是无可避免的,还请太妃三思。” 王座上的太妃沉思,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了白玉仙,两人对视了片刻,最终太妃也未表态,只说此事容后再议。 最终也没个定论。 白玉仙回到明月宫,此事已然传遍了京城,叶浮珣自然是知道的。 她此时亦是收到了慕容彻的信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皇上和太妃说了慕容彻的事吗?” 白玉仙不置可否。 “本王会向太妃请旨,亲自出征镇守边疆。” 此番出征却与先前不同,先前是为了平乱,真刀实枪的干。这次却是为了避免和慕容彻的冲突,同时亦是和他们里应外合。 白逸童打的算盘白玉仙一眼就看穿,他在朝堂掌握局势,而南国大肆举兵,与他里应外合,加上公孙家的支持,要扳倒如今的陆国或许的确有不小的胜算。 如今白玉仙便是要将计就计……里应外合的人,白逸童做不到,与他而言,却是不难。 但遭殃的,就是南王了。 这之间,唯一的变数,便是公孙家。 不过,他们亦有一张王牌。 果然,没过几日,前线又传来急报,南国发生内乱,前朝太子宁琅出现,举兵造反。 当年南王的王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多少人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只是碍于当年参与此事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皇族的血脉被屠戮的几乎只剩下如今南王这一支,当年盛极一时的慕容家更是直接灭族,许多年来,知情人对此事都是讳莫如深。 如今慕容家的后人再次出现,前朝太子亦还活着,直接勾起了不少人的回忆。 原本南国和白逸童约好的出兵日子,因着两边都被桎梏,南王忙着平息自家内乱,白逸童因为宁若而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谁都腾不开手去管出兵的事情。 早在先前随着叶浮珣和白玉仙潜入南国之时,慕容彻便开始暗中培养联系旧部,加上白玉仙将南国的势力交给了慕容彻,于慕容彻而言更是如虎添翼。 慕容彻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当年慕容太后亲自扶持的那位将军,燕裘克。 那位将军有治军之才,曾经是南国的护国将军,在慕容太后那个时代,南国与陆国并非是如今这般一强一弱的关系。 当年南国鼎盛时期,连陆国都不敢撄其锋芒,除了慕容太后治理朝政之功以外,便是因为这位护国将军,所向披靡,镇守边疆。 燕老将军一生为了南国而鞠躬尽瘁,忠心耿耿,手底下的军队中亦是声望极高,战场上身先士卒。 那年南国叛乱的时候,慕容彻和宁琅能从里面逃离出去,里面少不了这个燕老将军的暗地里的帮忙。 从此以后,燕老将军戍边守关,就从次没走进皇城,就因为这样被现在的南王害怕,拿没有实名的罪名把燕家全部给杀了。 燕裘克一直以来都没有坏心,即使当时发南王反叛他的心里是不肯,但也一直心甘情愿的保卫边疆,等收到全家要被杀的旨意时心就已经冷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强人所难 从那以后,燕老将军心就冷了。 最后在手下的守护下,燕裘克及其直系血脉才逃出生天,隐姓埋名韬光养晦多年,便是为了等待前朝太子和慕容氏后人的回归。 尽管南王将燕裘克抹杀,却无法抹去燕裘克在南国的影响,不少地位举足轻重的武将都曾是燕裘克的门生。 三军将士更是对这位燕老将军敬重无比,只需要他出面,振臂一呼,便能另立新主。 如今,时机成熟,也正是慕容彻动用这张王牌之时。 尽管这些年,燕老将军一直沉寂,慕容彻也不在南国中,卓浪更是不见踪迹,但昔日的人脉却残留了不少。 那些出自燕老将军门下的有才之人被无情打压,分散到各个犄角旮旯,郁郁不得志,这些天便是慕容彻等人在暗中联系旧部,集结人手。 如今南国大军倾巢而出,集结于边境之地,战争还未开始,慕容彻便已经准备就绪,南王城空虚,更是如同瓮中捉鳖。 他们为此筹谋多时,又有慕容彻远在陆国牵制着南国的军队,对于这样一个腐朽的王朝来说,将之倾覆几乎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远在陆国的白玉仙已在筹备出征之事,叶浮珣势必要同行,得知此事的临雪直接将云渊阁的人手调派给了叶浮珣,白衣更是直接听命于叶浮珣的调遣。 当临雪珍而重之的将云渊阁交到叶浮珣手中之时,叶浮珣还有些愣神。 “前辈,这太珍贵了,我……” “这云渊阁成立之初,本就是为了给你们母女俩一个庇护之所,如今蛊族大仇得报,在我手中也无大用,反正迟早也要交到你的手里,你便收下吧。” 临雪皱了皱眉,他给叶浮珣的那块玉牌,象征着的便是云渊阁之主。 叶浮珣心中微暖,从第一次见到临雪之时,便觉得临雪十分亲切。既然临雪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推脱倒是不知好歹了,何况,叶浮珣的确是需要这样强横的势力。 虽说云渊阁明面上是隐世多年的势力,但有心之人都很清楚,这个庞然大物从未消失过。 云渊阁在各处都存在着据点,也许是普通的酒楼,乐坊等等。知晓其存在的,也大多不是普通人。 所有与云渊阁的交易都是不为人知的,但这些人所求之物,之事,都无一例外的能在云渊阁实现,前提是付出足够的报酬。 没有哪个国家会欢迎这样的组织存在,太过令人防不胜防,也太过强大且神秘,总会引起当权者的忌惮。 南王曾经下令整治过,却根本无法将之根除。因为从来没有人知晓,云渊阁中一些高层之人的身份,无论如何彻查,都如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并非因为云渊阁具有通天之能,而是,即便是一些位高权重之人,也会需要云渊阁的力量,助他们完成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如此一来,有了需求,底下的人怎么会容许真正拔出这股势力呢?有所疏漏,云渊阁便不惧任何。 最主要的,云渊阁是一个亦正亦邪的组织,立场不定,从不偏帮哪个势力,最终铲除无果之后。 掌权者便只能任其发展,只要不过分,便睁只眼闭只眼。发展到如今,已然是隐藏于幕后的庞然大物了。 情报,买凶,杀人,查案,只要交的出相应的报酬,便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眼下,出征在即,叶浮珣将南国那头分析势力的信件看完,不得不说慕容彻不愧是慕容氏的后人,洞若观火,叶浮珣看完后,心中已然有了定数。 “少主找属下有何吩咐?” 下首跪着的黑衣男子,是叶浮珣让白衣寻来的,云渊阁之中负责暗杀的高层,代号修仑。 此刻,修仑身着黑衣,面上戴着一个面具,低沉着声音,却在暗中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少主。 云渊阁的高层都是由临雪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对于临雪的能力自然是心服口服。如今突然将大权交到这么一个小姑娘手中,他们都对这位少主十分好奇。 除了阁主身边从不离身的白衣以外,修仑是第一个见到叶浮珣的。 模样是真不错,除此之外,修仑还感觉到,叶浮珣身上有一道隐晦的气息,居然隐隐有压制他的倾向。 这个少主,不简单。 临雪自然不会将控制之外的势力交给叶浮珣,能让叶浮珣使唤的,一定是有着绝对的忠心。 “你便是云渊阁中专司暗杀一职的修仑?” 叶浮珣默默打量着眼前的人,有些好奇这张面具之下,是什么人。 “不错,少主要杀谁,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会办到!” 修仑正襟危坐,心中却有些好奇,少主的身份整个云渊阁都是知道的,她想要杀谁不能动用皇上的力量? “那好……你替我去杀三个人。” 叶浮珣满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修仑,上面写着三个名字。 修仑接下一看。 “……” 嘴角忍不住抽搐,这位少主果真不是常人,名单上的三个人,是真的要他们上刀山下火海。 “是否需要协助?但说无妨。” 叶浮珣心中也知道这份名单有些强人所难,见修仑半晌没有说话,还是善解人意的开了口,眼底却有些笑意。 修仑沉吟道:“少主,是认真的么?” 叶浮珣正色道:“事关天下大势,自然不会儿戏,将他们杀死,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修仑假面底下的嘴唇微煽动了下,一会说道:“已然这样……手下肯定全力以赴。” 话说现在南国内争,可是那军队横跨在边陲必定是会使人坐立不安,没有靠谱的人在那边坐镇肯定不可以的。现在朝里,能去坐镇的人只有白玉仙了。 更何况白玉仙以前就去过边陲,在那还立过战功,他肯定是最适合的人。 如果万一京城有突发事情发生,这些都得提早做好计划,毕竟这里离边陲太远了。 白玉仙从皇宫回来,便带回了圣旨。 如他们所愿,太妃将白玉仙封为大将军,统领全军,镇守边境。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浩浩荡荡 这镇守与平乱不同,谁也不知道镇守究竟要镇守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回来,在边疆会遇到的危险也难以预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何况这次还有公孙家的介入。 然而这却正中叶浮珣和白玉仙的下怀,南国的局势如今还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与上次被白逸童暗算丢去边境不同。 这次根本是送上门来的兵权,不收下都不好意思,白逸童还自以为逃过一劫。 待白玉仙离京,白逸童的才能为所欲为,届时待他路出马脚,一举将之扳倒。 白玉仙忙着交接兵权,叶浮珣才有空进宫去见了白玲儿一面。 “玲儿好久不见。” “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我听人说了,你们不日又要去前线了。” 白玲儿半倚在贵妃榻上,看着叶浮珣,眼中满是幽怨。 这俩之前丢下她一声不吭跑去南国,自己在京城给他们打掩护,回来之后也不说进宫看看她。 叶浮珣自知理亏但也的确是许多事忙得很,只来得及给白玲儿报个平安,如今好不容易进宫看一下白玲儿。 不过一两日便又要离开,只得赔笑着说道:“玲儿莫气,我这回是有事找您帮忙的。” “哼,果然啊,无事不登三宝殿。” “主要还是来看望您的!” 白玲儿一脸的怀疑,但还是没有为难叶浮珣,毕竟她心中也清楚叶浮珣和白玉仙面对的是什么。 “说罢。” 叶浮珣上前去,靠在白玲儿身旁,说道:“此番我和皇上去边境,估计要等南国局势平定了才能回来,这期间务必提防逸王爷,他和宁若,或许另有谋划。” 白玲儿皱了皱眉,她虽然一直看不顺眼白逸童那张笑面虎的脸,但怎样也还是她的弟:“不至于吧,再怎么样他也还是陆国的皇子,怎么会和一个外人来谋划自己的家国。” “小心些总是没错,若是真有万一,我留在京城的人,会来求助玲儿。” 先前两人不愿让白玲儿知晓那些腌臜事情,很多白逸童暗中做的事都没有和白玲儿说,此时便只是和白玲儿打了个预防,万一白逸童真的想不开要造反的话,至少有个准备。 “嗯,我记得了。” “还有,此行我和皇上去蛊族……” 叶浮珣将先前南国一行所经历的事情和白玲儿说了一遍,以及自己的身世,白玲儿满脸的惊讶。 “快意江湖,真是令人向往。” 叶浮珣苦笑一声:“只是我们总是身不由己,那些孩子需要地方安置,师娘和临雪前辈,虽然不缺钱,但是没有身份终归不太方便。 若是玲儿有空,我想将这些孩子交给你,还有师娘与明大人和离一事,也请玲儿多加关照。” 明松鹤什么样子,白玲儿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年叶浮珣因着明松鹤宠爱妾室冷落发妻,叶浮珣受了多少委屈,奈何她一个公主总不能对着一个官员骂。 如今既然云夫人主动愿意与明松鹤和离,她自然是一百个乐意插手。 “放心,此事就交给我,那些孩子,总归我现在也闲着没事,就先替你安置了。” 叶浮珣满脸的感激,蹭了一下白玲儿的肩膀:“玲儿最好了。” 白玲儿叹了口气:“哎,若非太妃不准我跟去,我也与你们同行,好歹也是一份战力。” 闻言,叶浮珣面色便有些怪异,先前白玲儿亲自上战场,回来之后就被朝中那些文臣口诛笔伐,后宫之人参政乃是大忌,说公主逾越。 然而白玲儿的确是立了功,太妃以此堵住了那些臣子的嘴,却再不准白玲儿这般冲动了。 “无妨,这次又不一定真的要打仗,等着我们回来便是,到时候我定会将淮南王世子一同带回来给玲儿瞧。” 叶浮珣笑眯眯的说道。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白玲儿面色微红,却也不扭捏。 “你说真的。” 叶浮珣点点头:“他不来我绑也把他绑来。” “噗。”白玲儿被叶浮珣逗笑,拍了拍叶浮珣的背,轻笑道:“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两日后,兵权交接完毕,大军启程,百官于京城大门外送行。 城门之下,大军静立,如同沉睡的雄狮,时刻能够苏醒,一眼望去,气势恢宏令人禁不住屏息。 城门上,旌旗飞扬,百姓虽然不能靠近,却也在不远处,大声的为出征之师叫喊着。 “陆国万岁!” 万军之前,白玉仙骑着汗血宝马,静静伫立,身着赤色甲胄,长发束成马尾,目光坚毅。 待太妃说完送行之言后,白玉仙便马鞭一扬,如同箭矢一般飞驰而去,大军浩浩荡荡,很是壮观。 待军队行出京城之后,叶浮珣和公孙文悦跳下马车,拉过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马,上前和白玉仙并驾齐驱,而公孙文悦则是自动落后了几步,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不远也不尽。 原本在军中身份有别,只能让白玉仙在最前头,其他人是不能跟上的,但如今离开了京城,军中最大的便是白玉仙,而叶浮珣又是王妃,谁也不好也不敢说什么。 白玉仙见到叶浮珣骑马跟了上来,也没说什么,倒是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身后似乎在看风景的公孙文悦,叹道:“他跟来作甚?” 白玉仙对待公孙文悦的恶意到底是因为什么,更何况公孙文悦就是一个小男孩。 叶浮珣忍不住笑道:“他说待在马车里很无聊,吵着要看风景。” 白玉仙转过头去,加快了马步。 叶浮珣看到这样,猜测他又在生气了,无奈的摆头,本来还想等到公孙文悦然后和他讲讲话,这时白玉仙忽然用一只手打了打她的马。 因此叶浮珣的坐着的马既然规规矩矩的加速了马步往前走,就这样和白玉仙的马走在了同一起。 叶浮珣惊叹道:“这不是我的马么,居然这么听你的话。” “不然你想去哪?”白玉仙瞥了叶浮珣一眼。 叶浮珣忍不住轻笑出声,朝后看去,浩浩荡荡的队伍,气势雄浑,势不可挡,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咱们这次的排场,可真大,比起上次……”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雪中送炭 上回,是在昌州平叛的时候,白玉仙出征她没赶上,知道的时候白玉仙已经独自深入了敌营,而叶浮珣随着白玲儿奔向边疆,也只是带了一小波人马日夜兼程。 军中还被个草包将军打乱,这回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太妃亲自封的将军,到了边境,便是君命有所不受,可以说白玉仙彻底不受控制,手里还握着陆国大半的兵。 这兵权,可是白逸童求而不得的东西。 话说回京城,白逸童心头怒火炽盛,太妃居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将兵符交给了白玉仙,此事居然连他的舅舅丞相都没有异议,什么时候白玉仙居然在朝中影响力这么大了。 太妃如此看重他,与他相比白逸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如今太妃年事已高,宫里又传来太妃身子抱恙的消息,恐怕储君之位就快要定下了。等白玉仙此次班师回朝,荣耀加身他再也没有机会,到时候太子之位,他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他心里越想越气,按捺不住就进了宫去见当今的皇后。 “母后,舅舅是怎么回事,太妃封白玉仙当大将军,舅舅居然一声也不吭,现在白玉仙朝中得了人心,又有军功加身……太妃一旦仙逝,儿臣拿什么和他争啊!” 皇后本就因为白玲儿心烦意乱,如今听白逸童诉苦,更是头晕。 “你以为我不想替你说话吗,你太妃现在静养,谁都不见,你倒好,太妃身子抱恙,你不想着去侍奉,还在这图谋储君之位。 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让人听见了脑袋还要不要了?这可犯了大忌讳!” 白逸童面色一白:“母后赎罪,儿臣刚才也是一时情急……” 皇后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最终还是叹口气道:“出征一事,本就是烫手山芋,他不去,难道你去?” 白逸童当即摇了摇头,他要是去了,怕是不等他回来。 “那不就结了,如今正是你展现孝心的时候,白玉仙是太妃的儿子,你也是,只要你够乖巧,至少在太妃面前争取好感,就还有机会。 至于白玉仙,他军功再大又如何?你忌惮,他就不忌惮么?” 皇后冷笑一声,这皇宫里,亲情就是一个笑话。 但太妃年事已高,心里多有猜忌,病中若是有雪中送炭的儿子尽心侍奉,难免心里那块冰,不就融了么? 白逸童,只需要表现出乖巧九可以了。 经了皇后这么一点拨,白逸童登时反应过来,赶紧跪下给皇后磕了个头。 “母后说的是!” 皇后见白逸童终于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这才放松下来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知道了就快去,愣在这你太妃会自己来找你么?” 白逸童赶忙退了出去,到了太妃的寝宫,自然是被太妃的贴身太监给拦了下来。 “曹公公,本王也是担心太妃身子,为人子应当侍奉在旁,还请曹公公替本王向太妃说一声,至少让本王请个安。” 这位曹公公跟在太妃身边多年,油盐不进,只效忠于太妃,因而白逸童只能打消了贿赂的心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至于有几分真心,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曹公公在宫中多年,什么勾心斗角没有见过,早已练就了一身铁石心肠。 “逸王爷请回吧,太妃的病不重,太医只说了要静养,太妃的旨意是,不准任何人来打扰,皇后也不行。” 白逸童被噎了一下,他从皇后宫中出来就直接来了太妃寝宫,看来这位大总管什么都知道。 于是白逸童无话可说,只能满脸遗憾的退了下去。 无妨,日日来门口请安一下,总能传达到的,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回到王府,宁若焦急的走来走去,见了白逸童,上前忙问道:“现在是如何了?” 见到宁若白逸童便气不打一处来,因着宁若的身份白逸童才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许多事情都麻烦很多,甚至难以行动。 “还能怎样,白玉仙去边疆,这京城就成了本王的地盘了,你那边的人联系的怎么样了?可有露出马脚?” 白逸童不动声色的屏退了下人,漠然看向宁若道。 两人虽然成亲已久,但相互间的夫妻情分几乎等于没有,更多的应该是属于合作伙伴的关系。 但若非夫妻这层关系,白逸童早就不愿意和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合作了。 不过现在他们夫妻两人是一起的,宁若知道他太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从容宁若。 就是因为这样宁若在王府才能呆得下去。 “父王那里有公孙家的帮忙,这小小的内争不用怕,只不过听到白玉仙是大将军,这样你可就……” 宁若懵住了。 “白玉仙的手段厉害的很,从前是我看轻他了,现在太妃非常的看重他,可那又如何……此去边境凶险万分,就看他能否再次扭转乾坤了。” 闻言,宁若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的确,别的不说,此去边疆虽然说的是防守,可边境还有那么多南国的军队早早集结,他们过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问题,若是战死沙场倒是落了个干净,他们直接坐收渔翁之利了。 别说是什么一品大将军了,就是再尊贵的身份又如何,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白逸童恨不得现在就给白玉仙准备祭礼,越想越满意。 现在愁什么呢,就算他功成名就,等他回来再算,母后说的对,如今应当把目光放在病中的太妃身上。 得了帝王的宠爱,可比什么造人妒忌的军功要实在的多。 可惜此时的白逸童压根不知道,白玉仙和叶浮珣在南国埋下的旗子,已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而在京城之中,白玉仙亦是留下了无辛和陆明接应。 叶浮珣和白玉仙带着大军加速行程,昌州那边的急报一封一封传来,南国被内乱牵制还未动兵,但他们部署的早,大量兵力还在往边境之地集结。 大军不断的压往两国边境,单凭淮南王那点兵力若是打起来根本守不住,他们不能在路上耽搁太多时间。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欲哭无泪 军队走的是大道,路上没什么遮拦,紧赶慢赶,也用了七八日抵达了昌州的军营。 淮南王接到了白玉仙大军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这些天南国那边虎视眈眈,若不是被国内的内乱牵制着一直没有接到进攻的消息。 淮南王几乎要肯定自己八成是守不住这边境的,无关乎其他,兵力的差距实在太大。 先前平叛的时候兵力都集结在了昌州,白玉仙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之后又被朝中那些大臣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抽调走了一拨又一拨。 早就没多少兵了,也就看起来还能唬唬人,真打起来绝对不顶事。 所以淮南王见了白玉仙带了这么多兵力过来,也是放下了一颗心。 淮南王能被太妃放心的丢在这个边境,除了相信他的忠心之外,淮南王本身也是个将才。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兵什么都是白搭。 白玉仙进了大帐,叶浮珣则是带着公孙文悦去寻了住处安定下来,随后跟着赵衍去安排将士们的落脚之处。 好歹她也曾经在昌州待过,做起事来倒也不算困难,这一点让不少未曾见过叶浮珣的将士都心中暗暗认同。 原本白玉仙带着王妃一同出征就有些人暗中不服,到了昌州之后却见叶浮珣在此地如鱼得水,昌州本地的将士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原本看叶浮珣有些不屑的心态瞬间就变化了。 赵衍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多少其实也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叶浮珣看在眼里,笑了笑道:“多谢世子殿下了。” 赵衍倒是毫不推脱:“应该的应该的。” 随即叶浮珣从随身的行李中拿了个玉坠出来,递给赵衍。 “这是公主让我带给你的,上头的穗子可是她亲手打的。” 赵衍眼中有几分讶异,白玲儿向来喜欢舞刀弄枪,女红读书一概不沾,怎么居然转了性。 他接过玉坠,看了眼上头的玄色穗子,果然有些乱,一点也不整齐,倒是像极了她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 叶浮珣见他一言难尽的模样,蹙眉道:“怎么?你嫌弃玲儿的手艺?” 赵衍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不敢,不敢,公主的手艺,那是天下无双。” 随即,他珍而重之的将玉坠挂在了自己腰间。 叶浮珣默了默,这玉坠代表的,是平安之意。 大帐里,淮南王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给白玉仙,白玉仙手里握着的兵是太妃给的,但太妃给白玉仙这么个封赏,品级上甚至压过了淮南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淮南王本就支持白玉仙,不过一时半刻,兵权便顺利的交接完毕。 随后白玉仙下了第一道命令,将赵衍立为他的副将,擢升为骠骑将军。 为此,赵衍满脸的幽怨。 “皇上真是不当人,压榨我爹就算了,连我也要压榨。” 虽说赵衍也有带兵的才能,但是对于做官是毫无想法,反正他迟早也要继承他老爹的淮南王,根本不愁名利。 如今白玉仙赶鸭子上架的把他提成将军,别人羡慕得很,他自己倒是不乐意了。 他若是不当这个将军,凭借世子的身份也足够带兵打仗,也只需要带兵打仗就足够了,可若是接了这个将军的职位,也就成了武将。 其中弯弯绕绕,什么事都沾点边,两个字,就是麻烦。 白玉仙就是专门找事给他干,他还不能不干,因为白玉仙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还是他爹的顶头上司。 赵衍简直欲哭无泪。 大帐里白玉仙正在看地图,一旁赵衍满脸幽怨,适时叶浮珣端着晚饭走了进来。 赵衍当即去找叶浮珣哭诉:“王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叶浮珣轻笑一声:“皇上是看中你的能力,况且你迟早也要接手淮南王的爵位,到时候这些俗事你还是避免不了的。” 随即叶浮珣含笑看向白玉仙,油灯下白玉仙正看着战报,昏黄的光影中侧脸完美而俊秀,似乎完全不关注他们的打闹。 见叶浮珣盯着白玉仙发呆,赵衍眼睛一转,促狭一笑。 “王妃估计是看皇上看呆了吧。” 叶浮珣猛地转过头来,脸色红通,愤怒的望了一下赵衍。 立马,一个本子从白玉仙那里飞过来,差一点就碰到了赵衍脑袋上,好在赵衍手脚反应极快把本子给接到。 “怎么,难道想对本王不利?” 白玉仙瞅了瞅赵衍,指的是本子里面的内容。 “做事。” 说到主要的事情上,就不是这么轻易乱来的了,赵衍脸就低下来,瞬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把手中的本子扔到桌子上。 望着叶浮珣说道:“王妃娘娘不是来送晚膳的吗?正好本世子也饿了,咱们不如先用晚膳再看!” 叶浮珣正将托盘放到白玉仙身旁,眼神凉凉的看了一眼赵衍:“没有带你的份,自己去厨房吃。” 白玉仙嘴角微微勾起。 “你!你这是厚此薄彼!” 赵衍感到冰冷的狗粮拍在脸上,奈何好男不和女斗,他还打不过人家男人,只能一口气往喉咙里吞。 “不办完不许吃饭。” 白玉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赵衍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满含着怨念的,赵衍提起了笔,挥斥方遒。 边境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淮南王治军还是十分稳妥的,如今就是将白玉仙带来的兵安顿好,而后将事务简单的分配给了各门各部,也就结束了。 虽然看起来也没什么事,却还是熬到了深夜。 赵衍顶着满脸的黑眼圈,回了自己的帐子休息。 在这之前,叶浮珣还是让人多拿了一份晚膳给他,毕竟压榨也不能压榨了过头不是。 过了两日,白玉仙已经将军中的事务打理的有条不紊,各处接洽状况都十分良好,可南国那边依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没说退兵也没说进攻。 陆国这边心里是打鼓,但白玉仙和叶浮珣却是清楚得很,他们现如今依旧和慕容彻的书信往来不断,自然知晓如今南国内部有多乱,这可都是慕容彻的手笔。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流言蜚语 如今暂时打是打不起来了,可叶浮珣一想,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至少得等待时机,让白逸童永世不得翻身之后,再带着无上的荣耀回去。 在这期间,南国之中,可以说是发生了不少事。 大部分军队被分散在各地,最终集结于边境,本是南王打的一手措不及防的好算盘,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的兵往边境集结的时候,慕容彻手底下的三万兵士悄然包围了王城。 一夜之间,瓮中捉鳖。 消失多年的前朝太子宁琅现世,身旁有慕容氏的后人辅佐,驾前更是当年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燕裘克护国大将军为之护驾。 南国之人或许会怀疑宁琅的身份,但见到燕裘克的瞬间,便再无犹疑。 宁琅和慕容彻带兵杀入王城,讨伐南王,荒盈无道,乱臣贼子,如今便是拨乱反正。 南王本就失了民心,那些守卫王城的士军见了燕裘克,纷纷放下武器,投奔了宁琅一边,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的状态。 原本守卫皇城的士军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只因为在此之前。 南王正在宫中和最近宠幸的妃子饮酒作乐,随侍的将士忽然来报,韩东流将军猝死。 “什么!?” 南王大惊失色。 当初南王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将燕裘克打压下去,就是因为这位韩东流将军。 这韩东流乃是燕裘克之后的一员大将,人高马大,领兵作战的能力亦是不差,只是为人逞凶斗狠,结了不少怨。 但他效忠于南王。 南王将之提拔为士军统领,便是觉得能够高枕无忧,如今韩东流死的如此突然,他甚至还没有准备好,就传来了王城被叛军包围的消息。 他所依仗的韩将军已死,如今的士军失去了统领,不过是一盘散沙。 而其余将士,则早已被他藏在各处,此时应该远在边疆。 如此一来,整个南王城,几乎是塌了半边天。 南王满脸的不敢置信。 “叛军不是还未攻入城吗?大将军是如何死的?” 韩东流可是统领,偌大一个皇城,最安全的除了他这个南王,就是韩东流了,怎么会死? 南王如何也想不通。 他瞪大着眼,几乎要将那前来报信的小兵提起来。 小兵害怕极了,瑟缩着身体道:“将军,将军是,是被人暗杀了。” 南王万万没想到…… 他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大声吼道:“刺客呢!没抓到吗?” 与此同时,涌上心头的,是莫名的恐慌。 能悄无声息的杀死韩东流,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士兵愈发微缩,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只结结巴巴的说道:“刺,刺客并未留下踪迹,只查出,韩将军是中毒身亡的,有,有的人说是,蛊毒。” 南王的眼神几乎要吃人。 提到蛊毒之时,南王突然愣住了。 他松开了小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了座椅上,满脸的灰白。 怎么会是蛊毒,蛊族当年不是早就灭了吗?难道是那个人?他还活着? 早就应该死绝了的慕容家和前朝太子,怎么还会活着?燕裘克那个老匹夫,果然不可信,他当年就应该赶尽杀绝,怎么给现在留下了隐患? 南王满心绝望,此时此刻,他看不见丝毫胜利的希望。 一旁的宠妃早已面色发白的跪在一旁,见南王久久不说话,偷偷抬起了头,仗着这些天南王对她的宠爱,胆子也大了不少。 “太子殿下不是与公孙家的小姐有婚约吗?或许可以求助公孙大小姐?” 闻言,南王猛的坐了起来。 不错,现如今,南王成中除了叛军和王族,还有公孙家之人驻守在此地! 不错,有公孙家的大小姐出面,无论是谁,都得给几分面子的。 南王定了定心思,扶着宠妃坐了起来,大手一挥:“来人,宣太子。” 片刻后,南王又站了起来。 “不,朕亲自去!” 卓浪现在复原了宁琅的姓名,虽然他一直不清楚为什么叫做宁琅,可是慕容彻既然已经讲了,他自然就没问题了。 不明白为什么,关于慕容彻,他心理会甘愿去信任这个人。 更何况,叶浮珣之前也告诉过,让他听慕容彻的话。 自从慕容彻教导他言语和处事,宁琅就按着他的话去统治那所谓的前朝的手下。 宁琅武艺超群,为人处世在慕容彻的细心的指导已经有了高门贵族的风范,本来他出生就带有高贵的风范,所以就很轻松的制服了全部臣子,把宁琅视为明君。 如今南王大势已去,收复旧山河势在必得。宁琅一行人围在王城外,并不着急,只是等待着王城弹尽粮绝,南王绝对比他们更先站不住脚。 至于横亘在边境的那些南国将士,慕容彻已经着手让燕裘克待此地事了,便亲自去将军队收回,以燕裘克的威望,做到此事并不难。 因着宁琅记忆还未恢复,周遭的人对他虽然尊敬却并不熟悉,算计肯定不会少,却都让慕容彻不着痕迹的给挡了下来。 宁琅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对于恶意还是善意却保持着极其敏锐的感觉,因而更加黏着慕容彻。 对此,慕容彻自然甚是欣慰,两人天天同进同出,虽然难免也传出了些流言蜚语,但两人都不是在意此事的人。 这天两人正在用膳,外头的亲兵就传来急报:“太子殿下,慕容大人,公孙家的大小姐来了。” 宁琅看了一眼慕容彻,眼中带着询问。 他记得这个公孙家来头好像不小,而且和南王城里那位太子关系亦是不浅,不难猜测公孙家的大小姐到此地来有何目的。 然而公孙家再家大业大也是商人,况且本家并不在此地立足,公孙小姐凭借着身份别人或许不能动她,但凭借她一个大小姐便想组织这场内乱无疑是痴人说梦。 现下他们正在用膳,若是将人晾在一边总是失了礼数,但是带进来难道让公孙小姐看她们用膳?况且如今宁琅是前朝太子,未来南国的王上,这样轻易就出去迎接岂非丢了面子。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轻而易举 慕容彻起身揉了揉宁琅的头,柔声道:“殿下先吃,我去看看。” 宁琅闻言,心中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安定了下来。 “嗯,有什么事的话,就来告诉我。” 宁琅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慕容彻心中微暖,太子殿下这是在关心他。一直以来宁琅都是闷声不响的,慕容彻虽然知道是以往的经历所致,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有所担忧,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 慕容彻如今是除了宁琅以外,大权在握之人,明眼人皆知太子殿下十分信服此人,这支义军真正的掌控者其实就是慕容彻。 而公孙家的大小姐,目标也正是此人。 慕容彻走出外头,公孙家的大小姐正站在军营外,身后跟着公孙家的总管,还有两个宫女,身后马车旁站着两个侍卫。 那马车十分低调朴素,实在让人看不出来这是天下第一富商公孙家的马车。 公孙大小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发丝束起一半垂在身后,清新婉约,身姿优雅,丝毫不像个商人的感觉。 慕容彻微微眯起了狭长的双眼,军营外远远就看到公孙大小姐正在和边上的总管说些什么,似乎她也发现了慕容彻的出现,便停止了交谈,看向慕容彻。 公孙家嫡女,公孙文晴,慕容彻心中闪过这位大小姐的信息,暗自啧啧称奇。 公孙家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家族,尽管公孙文晴是嫡女,但能在公孙家中掌握一定的地位和权力,这个女人的手段绝对不简单。 据他所知,如今南王城里的那位太子,可是个草包啊,这么个女人,是怎么看上太子的。 待慕容彻走近,公孙文晴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朝着慕容彻行了一礼,淡淡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当年慕容氏的后人,慕容大人了罢。” 慕容彻不置可否,慕容氏覆灭多年,怀疑他身份的人不知凡几,他也不需要证明自己。 于是慕容彻颔首道:“想不到堂堂公孙家的大小姐会为了区区一个即将亡国的太子亲自过来。” “宁桥是本小姐未来的夫婿,王城如今四面楚歌,本小姐只能亲自出面。” 公孙文晴微微一笑,话语间温和却疏离,给人一种压迫感。 “公孙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您已经完全掌控了公孙家吧,若是公孙敖在此地,或许我会斟酌斟酌。” 慕容彻淡淡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据他所知,公孙家族内部也不安静,公孙文晴掌握的也只是一部分的权力罢了。 况且公孙家向来没有明面上支持过哪个国家,所谓要帮扶南国吞并陆国指不定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不过这联姻一事看起来倒是真的。 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这位公孙大小姐在倒贴啊。 “你!即便你们真的拿下了南国,我也有办法让你们断绝财源,你信不信?” 公孙文晴显然也生气了,见慕容彻油盐不进,话语间半点没有松口。 慕容彻挑眉道:“我信,但那又如何?南王与我慕容氏,于太子殿下,之间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便是今日你公孙家执意与我为敌,我也要破了这城!” 慕容彻锐利的眼神让公孙文晴目光闪烁了几分,从慕容彻身上散发的压力甚至让她感到几分畏惧。 如今形式,南王城几乎没有守下来的可能,宁琅一行人几乎是众望所归,南王城周遭的城池,往外扩散,都在逐渐进入宁琅的势力范围内。 如今的南王,可以说不过是一个光杆司、令。 端看宁琅,或者说慕容彻想不想而已。 若是慕容彻想,只需要一声令下,麾下兵将便能轻而易举的突破王城的防线。 半晌,公孙文晴闭了闭眼,才叹道:“慕容公子,本小姐既然来了,人是一定不会让你抓的。” 通过刚刚心里的反复思考,公孙文晴倒是安静了。 南王又不是她,面对现在的情况看的非常明白。 慕容彻微笑的望向公孙文晴,样子就像是您先说您要说的。 公孙文晴就开始连续说道:“现在南国差不多被你们控制住了,如果想稳固地位也不难,只要把南王和南国太子让给我,我把人带走,以后有关南国的事情,我肯定不参与,公孙氏依然是将来南国的好友,怎么样?” 将来的南国,还说不准是谁的世界。 公孙文晴这保证说的很是狡猾,内中余地不少可以做文章,但有一点,公孙氏不会因此而断了生意往来,那就足够了。 慕容彻气定神闲的听着公孙文晴说完,随后像是在苦苦思索的样子,好似在纠结一番。 公孙文晴揪住了手里的帕子,美眸紧紧盯着慕容彻,她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若是慕容彻依旧不同意,那就不能怪她动用公孙氏的力量了。 就在公孙文晴几乎要按捺不住的时候,慕容彻终于好整以暇的开口了。 “既然公孙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本公子不同意岂不是不给公孙小姐面子?此事就这么决定了,待我军打入皇城,不会为难南王和太子,前提是他们不会主动作死。” “你答应了?”公孙文晴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原本她都要以为慕容彻定会提出什么条件来交换,毕竟公孙氏代表的东西,可太过贵重了。 慕容彻轻笑着,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公孙文晴:“公孙小姐对宁桥的一片痴心令本公子感动不已。 能让公孙小姐为了他而作践自己,本公子实在是好奇这位宁桥太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慕容彻的目光似笑非笑,公孙文晴反而羞恼起来。 “既然如此,本小姐就先行告辞了,慕容公子记住自己的话。” “这是自然。” 慕容彻倒真的没有为难她们,好声好气的将人送出了军营,看着马车缓缓驶向皇城。 宁琅用完了膳,远远走了过来,站到慕容彻身边。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却并不明白慕容彻为何要这样做。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众望所归 “阿彻,南王不是我们的仇人吗?为什么要答应她呢?” 宁琅眨了眨眼,眼中带着几分困惑。 慕容彻眼中带着笑意,弯起细长的眼眸,像是一只狐狸。 “放心,害我们家破人亡的,一个都不会放过。” 语气冰冷十足,但宁琅好似察觉不到一般,只是点了点头。 “那个公孙小姐不是很厉害吗?居然这般容易就妥协了。” 宁琅也听属下不少人谈论过所谓公孙氏的事情,本以为他们盘踞在城外一直不攻进去,就是忌惮这个公孙氏,可方才看慕容彻的样子,又不像是忌惮公孙氏一般。 慕容彻笑了笑,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有着云纹,是云渊阁的标记。 “她的确厉害,这个年纪就能在公孙氏站稳手脚,但你的王妃叶浮珣更厉害,她让人查了,公孙氏内部对宁桥这个女婿并不是很满意。 毕竟如今公孙文晴是公孙氏唯一的嫡系血脉,婚事自然不能随意,公孙氏本就不满,更不会为了宁桥而插手天下事。 公孙文晴的确握着一些权力,却远远不足以发动整个家族对抗,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陆……” 慕容彻叹道,叶浮珣给他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随意的获取云渊阁的情报,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很多。 先前慕容彻收到叶浮珣的信件之时,还吃了一惊,随后便传来士军统领身亡的消息,简直是在为他们的谋反之路直接踏出了一片康庄大道。 从燕裘克将军出现开始,整个南国就几乎士气大减,节节败退,加上士军统领遇刺的消息,更是雪上加霜,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先前的确是忌惮公孙家,如今却是根本不必要了。 昌州,叶浮珣走到帐外,一只白鸽落到她的手上。 叶浮珣从白鸽脚掌间取下纸条,看了一眼,脸上出现一丝笑意。 白玉仙方才巡逻结束,回来就看见叶浮珣笑的一脸神秘。 “怎么了?” 叶浮珣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白玉仙,笑道:“云渊阁那边的消息传来,修仑亲自出马,任务已经完成了。” 叶浮珣交给修仑的那份名单,都是南国位高权重,而又真正有些实力的人,更是当今南王道心腹。 杀了这些人,就等于定下了南国的局势。 其中最危险的,便是南王城那位士统领,由修仑亲自去办,虽说最终完成了任务,却也可以说是冒着性命危险才完成的。 此后,南国便彻底成为了一盘散沙,就等宁琅他们一举击溃所有防线。 白玉仙略有些感慨的看着面前这个笑而不语的女子,在云渊阁交到她手中之后,白玉仙只觉得叶浮珣越来越深沉,谈笑间,便将天下间的局势,掌握在了手中。 “公孙氏如何解决?” “不过是个公孙家的嫡长女罢了,不知为何不长眼看上了宁桥,公孙氏那边不会插手,一个公孙文晴慕容彻还是能应付的来的,况且,不是还有皇上您吗?” 白玉仙皱着眉毛,看见叶浮珣狡黠的微笑,总感觉哪里不一样。 “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 叶浮珣微微一笑,把公孙文晴运用钱财找云渊阁调查慕容彻的事情告诉了白玉仙。 而云渊阁交给公孙文晴的一些陆明大雅的消息中,就有背后合作之人,乃是陆国皇帝,护国大将军,白玉仙一事。 仅此一事,便足够让公孙文晴斟酌斟酌自己手中的力量。 单单是南国中的一支叛军,她或许还有对峙的本钱,若是再加上陆国前途一片光明的皇上,那可就远远不够看了。 “看来皇上的名声,连公孙家的大小姐都有所忌惮呢。” 白玉仙有些无奈的看着叶浮珣,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你还真是。” 南王围城外边,凶相毕露的慕容彻结束了和公孙文悦的买卖,没必要在等下去了。 这天,前朝太子宁琅带兵打进南王城,五万猛将覆盖了整个皇宫,敌军全部投降,告示投靠明君。 之前的南王和太子宁桥不见踪影,皇宫空无一人。 慕容氏后代慕容彻扶助宁琅坐上王位,所有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宁琅变成新的南王,而慕容彻便是开国丞相。 然后训斥了之前的南王种种罪行,所以除去王族的地位,沦为普通百姓。 关于南王之前的妃子,都让宁琅给遣散了,依照其需求回归原本的身份,什么妃子王子一个都没立。 要说南王跑的也够干净,最宠爱的美人都丢了下来,还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平日里干的也是欺压百姓的事儿,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全让慕容彻丢到冷宫去了。 随后下达了一系列政策,减免赋税,大赦天下,立刻成为众望所归之主。 并非是慕容彻手段有多高明,实在是那位南王过于荒盈无道,民怨沸腾,他们上位之后,只需要将一切回归正轨,便已经是为百姓降下甘霖,民心所向。 南王城,宫殿之中,宁琅身着一身紫金长袍,将原本还带着些稚气的少年衬得贵气逼人。 本就尊贵的气息似乎在这身皇袍的加持下彻底的激发出来,让人一眼看了便觉得似乎本该如此。 尽管宁琅本人还是搞不清状况。 他就打了个仗,怎么就成了这些人口中的王上了。 但既然阿彻要他装装样子,便也就照着阿彻所教的去做了。 御书房中,摆着满满的奏折,如今南国方才易主,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先前南王荒废了不少,如今桩桩件件积压起来,已然堆成了山高。 宁琅看着便头疼,虽说慕容彻会批改这些奏折,但身为丞相的慕容彻还有许多其他事务要解决,不可能一直在御书房批折子,此时宁琅只能在案前盯着这些折子发呆。 不知道叶浮珣如何了?听慕容彻说,他们此时就在南国的边境,若非此时他离不开王城,需要坐镇在此安抚人心,恐怕就马不停蹄的跑去边境找叶浮珣了。 “王上可有想好如何对付陆国?”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神志不清 燕裘克大步跨进了御书房,登基之后宁琅便按照慕容彻的意思封燕裘克为镇国大将军,甚至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可以随身佩戴刀剑,属于是至高的荣宠了。 宁琅还没有从燕裘克的话意中理解过来,便看见燕老将军抱拳行礼道:“老臣参见王上。” “燕将军不必多礼。”宁琅抬了抬手,这位老将军一直以来都十分照顾他,对于自己的看顾和善意宁琅是能感受到的,因而不必慕容彻交代,他也会亲近和尊敬燕裘克。 燕老将军起身,察言观色道:“王上可是为了陆国大军压境而烦忧?” 宁琅愣了一下,随后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这堆折子都是边境那些要塞城市传来的折子,先前燕老将军出马已经将先皇派出去的那些将士控制住了。 牢牢的锁在了国境之内,但陆国那边依旧没有变化,还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事儿虽说是他们先惹起来的,南国该理亏,但如今南国江山易主,多事之秋,百废待兴。 难免担忧陆国趁机兴起战端,毕竟如今宁琅和慕容彻都在王城之中,边境若是打起来,根本是鞭长莫及,那些官员不免就有些焦虑,不停的上折子催宁琅该如何应对。 宁琅:“……” 他之前还真没仔细看这些折子。 不过方才的确是为了边境之事而纠结,可他能直接告诉燕老将军吗?虽说燕老将军的忠诚无可置疑,但宁琅就是觉得此事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燕老将军听说过先前慕容彻在陆国里发展过势力的事情,但是为了避嫌并未公开过和白玉仙的关系。 于是在燕老将军等大臣的眼里,宁琅和慕容彻一定是在陆国吃足了苦头,才不得已回到南国寻求他们的帮助的。 “先皇贸然派出军队的确凶险,以前的南国没有良将,王上失了民心,必然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但若是王上想和陆国一战的话,只需要给老臣一些时间将在边境的军队统筹完毕,加上有慕容大人辅佐,未必不能一战。” 燕老将军可以说是十分体恤君心,分析的头头是道,几乎都要将宁琅说服了。 但宁琅是万万不可能和叶浮珣为敌的。 要和陆国开战,必然就要和白玉仙兵戎相见,不对,白玉仙不是与他们暗中联手的人么? “燕将军……”宁琅不忍心再瞒下去了,“您可知为何公孙大小姐没有对我们动手吗?” 燕老将军一愣,似乎不知道为何自家王上突然提起这茬事来。 “难道不是慕容大人以先皇和先太子的性命与公孙大小姐交换么?当时的情况,若非公孙大小姐,那人定然不会这般好过的。” “非也……”宁琅摇了摇头,想起慕容彻跟自己说过的话,虽说慕容彻没说过不能和别人说,但是告诉燕老将军应该不要紧吧。 “公孙大小姐手中掌握的财力足以令当初南国的经济崩溃,但她得到消息,孤的背后,有陆国皇帝相助,才知难而退了。” 燕老将军满脸的不敢置信。 “王上是说,陆国那位皇帝,和我们联手了?” 宁琅认真的点点头:“陆国皇帝一直领兵在边境从未越界,何况也是南国先派兵在边境集结的,他们这般反应无可厚非, 燕老将军助孤良多,孤也就不瞒着您了,只要孤在位一天,皇帝在陆国掌权一天,孤便不会与陆国为敌。” 最主要的是,宁琅很清楚,就算与之为敌,也打不过的,论蛊术比不过叶浮珣,论排兵布阵和武功,慕容彻都是白玉仙的手下败将,兵力的差距也显而易见。 还是乖乖把现在一身都是坏毛病的南国管理好,把先皇的残局整理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事。 南国郊外,一辆平凡普通的马车里,正坐着一脸吃了败仗的南王和宁桥太子。 自从公孙文悦没有运用公孙家的权利而抵制了宁琅和把南王带回来的信息后,南王似乎一下衰老了十岁,他人就不正常了,就只记得他儿子宁桥,每天都缠着宁桥。 宁桥其实是南王其中的一个儿子,只是平时很会讨好南王,相比都是来自一个爹生的一个比一个荒淫无道的兄弟,他算是老实的多。 由整日在南王面前献殷勤,于是太子便落在了他头上。 着为原太子殿下长得算是人模人样,智商却并不怎么高,过往十几年,最熟悉的手段便是讨好他这位父王。 然而如今的南王,大势已去,整日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似乎将宁桥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依赖的很。 宁桥很烦他。 虽说如今他也成了个亡国太子,但好在那位身份尊贵的公孙大小姐并未嫌弃他,甚至还将他带在身边。 于是宁桥便清楚了,自己今后要讨好的,是公孙大小姐。至于这个父王,管他去死! 宁桥皱着眉正拿了个糕点往嘴里塞,旁边的南王似乎肚子饿了,张着嘴凑过去。 “桥儿,父王饿了。” 宁桥一把将人推开,不耐道:“桌上不是还有?自己不会拿吗?” 他起身跳下马车,将在马车外候着的侍女春桃叫来。 “春桃,去侍候父王用膳。” 春桃,夏雨,是公孙文悦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其中春桃便是公孙文悦派来照顾宁桥的,可见公孙文悦的确对这个亡国太子看重的很。 即便春桃打心底里并不是很看得起这位亡国太子,马车里的动静她听的一清二楚,以往在南王都。 宁桥在南王面前的谄媚连她这个下人看了都连连皱眉,如今变脸如此之快叹为观止,真不知她家小姐这般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废物草包。 “是,宁公子。” 听见春桃无波无澜的声音,宁桥面色扭曲了一瞬。 宁公子这个称呼可太不好听了,他听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殿下,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贱婢,他迟早让文晴收拾了她! 正这般想着,公孙文晴便带着夏雨牵着马走了过来,后头跟着那个总管。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仁至义尽 宁桥见到那个总管就心中发怵,这总管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反而让人觉得他在算计人,那双眼天天眯着,偶尔透露出的精光却仿佛能看透一切似的。 公孙文晴远远看到宁桥靠在马车旁边一脸忧郁的望着天空,便叹了口气。 “桥哥哥怕是又为了南国的事情发愁了。” 总管瞥了宁桥一眼,眼底满是不屑,但碍于自家小姐的面子又不能表现出来。 “小姐将他们父子救出了南国已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帮他们复国不成?对付一个南国或许不是问题,再加上萧国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公孙文晴敛了敛眸,半晌道:“我知道,只是看见宁桥哥哥这么颓废的样子,有些不忍。” 一旁的夏雨皱了皱眉,她和春桃自小伺候着公孙文悦长大,春桃性子活泼,夏雨则是稳重些,此时都忍不住说话了。 “小姐,恕奴婢多嘴一句……如今宁公子已不是太子,一介草民如何配得上您……如今,公孙家怕是连家门都不会让他进了。” 夏雨所说的话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公孙文悦很清楚的知道,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公孙家便是这样一个利益至上的地方,从头到脚都充斥着商人的精明,连公孙文悦自己,也不能免俗。 因为她要在家族里站稳脚跟,就要比其他人更加奸商,才能掌握一定的权利,避免任人摆布。 事实上,与南国联姻已经是她争取得来的。太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宁桥的所作所为与能力,在那群一个比一个精明的老狐狸眼里简直和一个废物没什么不同。 公孙家的家主,也就是公孙文晴的父亲,虽然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却也是一个痴情种,只有一个妻子,并无妾室,膝下本有一子一女……是冰冷家族里难得的天伦之乐。 然而多年前,公孙家的小姐和小少爷被人贩子拐走,不知所踪,倾尽家族之力也只寻回了公孙文晴一人,公孙文悦则是不知所踪。 于是公孙家最后的血脉,便只剩下公孙文晴一人。 偌大的家族,都需要公孙文晴来承担。 因此公孙文晴自小就知道自己要背负什么,小弟失踪这些年来她从未放弃过寻找,就在那次得到线索找到南国来之时,她见到了宁桥,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公孙文晴是需要继承家业的,显然嫁入王室并不是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这桩婚事今日才传开并且定下来的。 难不成真要让宁桥这么个废物去当他们公孙家的赘婿? 除了公孙文晴,没有人看好这个太子。 公孙文晴收了思绪,走上前,面容淡淡,眼中却是明显的关切之意:“宁桥哥哥,你在马车外做什么?” 宁桥虽然早就看见了公孙文晴,但为了表现出自己淡泊深沉的形象,在原地装模做样许久。 谁知道公孙文晴和她两个奴才在那边不知聊了些什么一直没过来,让他保持这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良久,早就心里不耐烦了。 “文晴,你们去哪里了?本宫还以为……连你也要丢下本宫了。” 宁桥垂下眼眸,满脸的破碎伤心。 后边的夏雨见了,一脸不忍直视的移开目光,就连见多识广的总管也低下了头。 呕……不怕男人装可怜,就怕丑还耍帅还装可怜。 然而公孙文晴偏偏就吃他这一套,忙安慰道:“怎么会,我是去查了点事情。” “我们得暂时放弃南国了……宁桥哥哥随我回公孙家吧,我会想办法的。” 宁桥皱眉道:“可公孙家那些老顽固能让我去么……怕是到时候要给本宫脸色瞧了。” 闻言,公孙文晴脸色白了白。那些公孙家的长辈的确不同意这场混熟,或者说这场婚事本身就是公孙文晴的一意孤行。 所以之前能得到允许,也只是公孙文晴的坚持以及宁桥的太子身份,勉强能够让公孙家的人接受罢了。 然而如今的宁桥,说好听点,是亡国太子,难听点,也就是个丧家之犬,区区庶民罢了。 因为这个草包,完全几乎是扶不起的阿斗,毫无东山再起的希望。 即便如此,公孙文晴还是希望公孙家能够和自己的心上人和谐相处。 公孙家的长辈虽然严苛,但不管怎么说公孙家的小辈也就只有公孙文晴一人,那些长辈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宠爱也不是假的,骤然被宁桥这般猜度,公孙文晴心中还是有些不好受。 “他们都是我的长辈,宁桥哥哥应该尊重一些。”公孙文晴小声提醒道。 宁桥见公孙文晴皱起了眉头,心知如今应该顺着这位大小姐说,便叹了口气道:“本宫只是忧心我们的婚事……本宫很在乎你,文晴,如今本宫一无所有,他们能接受本宫么?” 不管怎样,公孙家这条大腿,他一定要抱到……只要掌控了公孙家,何愁夺不回南国,到时候别说南国,就是萧国,整个天下,都是他宁桥的! “总会有法子的。”见宁桥语气有些戚戚,公孙文晴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们去一趟西国!” 宁桥愣了一下,不是回公孙家么? “总得尝试一番……西国和北国不参与南国萧国之间的事,但其势力却不可小觑,若是宁桥哥哥能得到西国的支持,或许能有机会,我会帮宁桥哥哥的!” 当今大陆,分为四个板块,一道天堑横亘于中间。 一侧是萧国,南国,另一侧,则是西国与北国。 四国之间国土不相上下,互相制衡,但因为中间那道天堑,使得西国,北国与萧国南国几乎没有往来。对于互相而言,双方都是神秘的存在。 然而出身皇家的宁桥却是再清楚不过,天堑另一侧的西国北国,是比萧国更加强横的存在,若非因为天堑所致,以西国北国的国力,恐怕早已将南国和萧国吞并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西国北国相互制衡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那道天堑,让两边的国家几乎成了两个世界。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不敢置信 马车再度行起,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陆国,昌州。 这些日子白玉仙几乎彻底掌控了边境的战队,只是忙的几乎脚不沾地,练完兵便去和淮南王商量了兵力分布的事情。 叶浮珣收到了慕容彻的信件,会心笑了笑,便拿着信去白玉仙的帐子里找他。 对于叶浮珣出现在战营这件事整个战营几乎没有人感到惊诧了,这位王妃的能力一点也不逊色于他们,而所谓的规矩也在这种信任之下消弭。 叶浮珣掀开帐子,里头是白玉仙和淮南王在商量事情,而赵衍则是在另一侧整理军中事务,满脸的不情愿。 见到叶浮珣出现,赵衍显然眼神一亮,然而叶浮珣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走到了白玉仙和淮南王面前。 “浮珣见过淮南王。” “王妃不必多礼。” 淮南王将叶浮珣扶起来,因为先前白玲儿的关系,淮南王对于叶浮珣的态度也是友善得很。 叶浮珣将手中的信递给白玉仙,轻笑道:“南国那边已经基本安定下来了。” 淮南王在此之前自是不知叶浮珣和如今南王的交情,先前动乱之时卓浪和慕容彻都在叶浮珣身边。 当时淮南王在养着身子虽然没有上战场,却也是见过几面的,只当是叶浮珣身边的人,万万想不到竟然有这等身份。 淮南王显然是拥护白玉仙之人,叶浮珣也就不对他隐瞒,将卓浪和慕容彻的身份悉数告知,而后淮南王便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手里的消息只是南国内乱,多年前失踪的太子举兵造反,如今南国江山易主,正是他们乘胜追击的时候,如今说来,那位新的南王居然是自己人? “这……王妃怎么不早说,朕都准备集结人手打回去了……” 淮南王汗颜……他这些天练兵,自然是得知了南国的战队安稳下来的消息,以及那位燕裘克将军的出现,都令他热血沸腾。 南国的燕裘克,在多年前可是镇守边疆的一个神话,就是对于淮南王而言,也是前辈的存在。 得知燕裘克再出并且统领南国战队之时,淮南王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如今南国百废待兴,正是最弱的时候,若是乘胜追击,说不定真的能成就万代功名。 叶浮珣忙笑道:“打什么?都是自家人,况且太妃让皇上来边疆,只是意在镇守,而非强攻,若是贸然带兵攻入南国,指不定被朝堂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怎么猜忌呢…… 再说其他人不知道南王是我们的人,如今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功劳就算在皇上身上,岂不美哉。” 叶浮珣算盘打的可谓是当当响,淮南王戎马一生,从没想过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取得胜利。 白玉仙在一旁宠溺的着看叶浮珣和淮南王侃侃而谈,他的爱妃总能给他很多惊喜。 几日后,南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萧国派了使者过去,却被拒见。 白玉仙派使者过去就是故意做给京城里的那些顽固派看的,反正人家不见也不能怪他,他已经将事情做了。 而实际上私底下通过信的知道底细的几个人心里都有底,这些天或者说白玉仙在边境的日子里基本上是不会有交战的情况出现的,边境的事儿就算完了。 无论是叶浮珣还是白玉仙都不乐意这么早就回去,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他们先前被摆了一道的事儿不能这么容易就算完。 白逸童不是千方百计把他们赶出京城么,就让白逸童在京城里看他能翻出什么天来,至于他们在边境的日子,也自在,又不用担心有仗打,巴不得待在此地当个土皇上自在的多。 到时候该战战兢兢的就是京城里的白逸童一党了,整日提心吊胆担心白玉仙一个想不开就在昌州这边拥兵自立了。 要知道现如今陆国的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白玉仙手里,但昌州地方又偏远加上南国那边还未撤兵,京城里的百官意见再大也不敢贸然提出收回白玉仙的兵权。 于是这样安逸的日子又过了好几日,慕容彻那边派了人来给叶浮珣送信,这些天横亘在边境的战队就会陆陆续续撤走。 叶浮珣将消息告诉给白玉仙的时候,白玉仙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们要撤走了,咱们岂不是就得回去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坐在白玉仙旁的椅子上。 白玉仙给叶浮珣递了一杯热茶,边境昼夜温差大,白天热得很晚上又跟冬日似的,一般人还真扛不住,也就叶浮珣仗着身子好整日奔来忙去了。 “他们若是再不走,朝中就要说朕办事不力了。” 白玉仙冷峻的眉头微微挑起,烛光下眸光显得柔和不少。 叶浮珣轻噫了一声:“这倒是。” 尤其是丞相一党,他们到边境已经有些时日了,南国的战队的确能震慑他们,但白玉仙在边境也需要做出一些实事来才能安住他们的心。 这么些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在这个时候退兵,既不突兀也不太迟,果然慕容彻也是一只小狐狸。 想到这里,叶浮珣瞪了一眼白玉仙。 白玉仙有些莫名其妙,随后就听叶浮珣说道。 “听说宁桥父子被那位公孙大小姐带走了,看来还真是对宁桥一往情深。” 叶浮珣想着,这位公孙大小姐在从商上的天赋如此惊艳,怎么也不至于在看人上如此昏聩吧,可她就是看上了宁桥。 “但此举无疑是留下了隐患。”白玉仙暗中吞了吞口水,沉声道。 宁桥虽然无能,但背靠着公孙家,难免不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又掀起战争。 叶浮珣俏皮的眨了眨眼:“我让修仑派人去暗杀宁桥父子了,到时候提了他们的人头,也能安抚南国那些战队。” 毕竟这些战队原本散落在各处,被这么不明不白的集结起来,啥也没干又要被遣散,总是要有个缘由的。 想到此处,叶浮珣又叹了口气。 “本想着此番若是打起来,借着阿浪和慕容彻他们的力,能给你多积攒一些军功,如今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皆大欢喜,但总归是不大圆满。”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拥兵自立 白玉仙轻笑道:“朕不缺这点军功。” 的确,若非丞相和皇后在背后搞鬼,白玉仙这个皇帝怎会被太妃左右。 无论是叶浮珣还是白玉仙都在京城里安插了不少人手,太妃身边,皇后身边,白逸童身边,眼线都不少。 先前递交给宫里的战报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回声,战报里问的太妃身体如何只说是一切都好,只是身体微恙不碍事。 但无辛那边送来的消息却是皇上如今病入膏肓,每日汤药不离口,而逸王爷白逸童则是日日请安,衣不解带的侍奉皇上。 叶浮珣冷笑一声:“逸王爷打的好算盘。” 他们在边境镇守吃尽苦头,而白逸童只需要在宫里意思意思装模作样,就能赚得一个孝子的名声,哪有这么赚得事情。 于是叶浮珣便给临雪发信,问临雪有没有法子治好太妃。这太妃心里还是偏向白玉仙的。 若是太妃哪天真的驾崩了,他们又不在京城,以丞相和皇后的威望恐怕当场就立了白逸童,到时候就算是为了性命他们也只能选择拥兵自立了。 这招并不是不行,只是叶浮珣不想再让前世的事情经历一遍,她要的是白玉仙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 然而白玉仙却不见他如何,依旧是面色淡淡的:“无妨,太妃不是那般任人拿捏之人。” 可再精明的人也抵不过生老病死啊,叶浮珣想起,老皇上死的不明不白,一夕之间朝堂拥力白逸童尚未。 虽然白玉仙现在是皇上,但是失去了老皇上庇护又重伤在身心灰意冷的白玉仙完全成了任人摆布的人,想到这里叶浮珣心中就是一阵抽痛。 叶浮珣将修仑派去南国,没过多久就带来了老南王已死的消息。 因着公孙文晴向云渊阁买消息,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他们派人潜伏在公孙文晴的必经之路上,危机时刻,那位宁桥太子居然将老南王丢出去当了挡箭牌,而后得以逃出生天。 公孙文晴身边自然有公孙家的高手保护,他们的目标也不在公孙文晴身上,为此出手多有掣肘。 南王死了,而宁桥只是南王众多子嗣中的一个。 他们的目标,主要还是老南王。 第二日,南王的尸首出现在南王城中的王族祠堂。 来打扫祠堂的仆人见到老南王的尸首,吓得魂飞魄散,“无意”中撞倒了烛台,整个祠堂化作了火海,老南王的尸体还没来得及让人检查就化作了灰烬。 于是流言四起,南国之人纷纷说先王无德无能,有愧江山社稷,执意出兵惊扰了神明,于是被神明收走…… 边境集结的战队自然就名正言顺的解散了去。 自此以后,整个南国可以说是彻底的改朝换代了。 慕容彻将朝堂之事交代给了卓浪,这些日子以来,卓浪对于朝堂之事处理的愈发得心应手,虽然记忆还未恢复,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忘不掉的。 如今卓浪也彻底接受了他的身份,言谈举止之间多有一国之主的威严,唯有在慕容彻面前,还能看得出当初身为卓浪之时木讷的影子。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处理,皇上记住了吗?” 慕容彻坐在卓浪旁边,陪着他一同处理奏折,抬头就看见卓浪精致的侧脸有些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游天外。 听见慕容彻的问话,卓浪瞬间坐直了身体,好似被夫子抓包的学生一般,有些心虚。 “记……记住了。” 慕容彻叹了口气:“皇上,你根本没听见微臣说的话。” 卓浪面色微红,挠了挠头:“我……我方才在想和谈一事,你再说一遍,我听着。” 在慕容彻面前,卓浪从来不会自称“孤”,而是“我”。这一点让慕容彻既欣喜又担忧,喜的是卓浪对他的依赖和信任,忧的是如此一来卓浪难以独当一面。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一定会陪在卓浪身边,就算他不会独当一面,也还有自己。 想到此处,慕容彻摇头笑道:“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皇上不感兴趣,不说也罢。皇上是想念王妃了么?” 卓浪赶紧点点头,或许是因为子蛊,也因为叶浮珣对他的爱护,除了慕容彻以外,卓浪心中最为依赖之人便是叶浮珣。 “我好久没见过浮珣了,不知道她如今好不好。” 看见卓浪这般乖巧的模样,慕容彻实在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卓浪的头,笑道:“放心吧,她在白玉仙身边,再怎么也轮不到咱们操心,微臣已经安排好和谈一事,过两日你就能见到王妃了。” “嗯……阿彻,真好。” 卓浪似乎很喜欢被亲近之人摸头,被慕容彻摸着头的时候,满足的眯起了眼,少年本就容色艳丽,又露出这样的神态,唇红齿白。 慕容彻眼神微暗,垂下了眸,在卓浪有些不舍的眼眸中收回了手。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他们之间,君臣之间,距离如同天堑一般,逾越不得。 过了两日,慕容彻和卓浪从南王城出发,前往边境。 在两国边境中央,早已让燕裘克将军设了大帐邀请陆国诸位大将军和谈,为了让陆国那边放心,还特别声明了自己只带一千精兵随行。 陆国,昌州,战营中,和谈书已经出现在了白玉仙的手中。 对于白玉仙和叶浮珣而言,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 但对于军中其他将士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天降甘霖,战事终于要结束了,而且这位新任南王的诚意,显然要比以前那个要让人安心的多。 之所以慕容彻能这么放心,自然也是因为有云渊阁的人在周围保护,况且白玉仙肯定是不会对他们动手的。 表面上的“谈和”,其实就是做个样子,光明正大的聚在一处,总比私底下传信要好,谁也没法说什么不是。 淮南王看完信件,心里暗自惊讶皇上的人脉之广,随后看了一眼神态各异的手下将军,沉声道:“这位新任的南王可谓是诚意满满,不过南国那边刚刚才处理好内乱,想来是不愿意再打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小心为上 说完这句话,帐子里将士们一片哗然。 南国内乱就内乱,搞得人仰马翻,害得他们不远千里跑来边境驻守,提心吊胆的,结果什么也没发生,就要打道回府了,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王爷怎么看?” 怎么说现如今战营里最大的是白玉仙,此言一出,帐中之人都将目光放到了白玉仙身上。 毕竟对面虽然说是带一千个亲兵随行,他们是去和谈的,自然也不能声势浩大的去,最好也是和对面带一样的人,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 “但去无妨。”白玉仙点了点头。 还有为副将有些惊疑,毕竟先前和南国打过不少次交道,边境的将士对于南国的印象都是有些狡诈的。 “要不咱们提前埋伏一些精兵,虽然有些失了诚信,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位姓杨的副将也是有些战功的,对于萧国忠诚可宣,就是为人太过老实。 淮南王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说话。 若是其他人要来和谈,自然是放心不下得埋伏些人以备不时之需的,可这位南王和南国丞相可是自家人…… 白玉仙淡淡道:“可以,埋伏一千人殿后,不要靠太近,伺机而动,此事就劳烦杨副将了。” 做戏需得做全套,反正带个兵麻烦的也不是他,影响也不大。 就是劳累了这位杨副将,谁让他自己撞上门来的。 一旁的赵衍心里憋着笑,却不敢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下笑出声来,憋的脸色很是滑稽。 “遵命!” 杨副将领了命,又商谈了一番细节之处,才散了去。 翌日,两队人马在大帐中汇合。 叶浮珣发现了卓浪,朝着他笑了笑。 没想到当初她救的少年,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不过叶浮珣还是喜欢那个黏人,不通世事又喜欢撒娇的卓浪。 虽说卓浪心里想着的是将这些无关人等遣散,但碍于先前慕容彻的叮嘱,只得乖乖站在原地。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如今两边的人虎视眈眈,不仅是陆国的将士,还有南国的将士也在看着,他们不能表现得太过热络,否则别人难免多想,通敌之罪什么的……那些文官不是编不出来。 这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对犯境将近一个月时间这件事做出一个解释来了。 “都坐下都坐下,大家坐下谈。” 在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慕容彻看了一眼卓浪,卓浪接到示意,便起身举起了酒杯,朝着白玉仙等人道。 “诸位应该知晓,先前集兵烦扰边境并非孤的本意,只是我朝先王一意孤行,触发了神明的怒火,如今已经被神明收走,希望萧国和南国之间可以不再有嫌隙。”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叶浮珣感到颇有些惊奇,有半年没见过卓浪了,果真是判若两人,想来是慕容彻教得好。 白玉仙淡淡点头,一旁的淮南王却是心头微动,出发之前,淮南王便找了白玉仙商谈一事。 “王爷,这位新的南王虽然与你们有些交情,但此事需得保密,不可让太多人知道,此次和谈若是要拿出功劳来,那就得借着这个机会和南国签下条约。” 条约是实打实的东西,能立在万民百官面前,是抹消不去的东西,也最能证明白玉仙的功劳。 注意到淮南王的暗示,白玉仙垂了垂眼眸,沉声道:“此事萧国亦是有所耳闻,皇上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都是误会,自然该结清。 如今既然江山易主,不知南王是否有兴趣与我萧国结为友好之邦,两国修好,对于双方而言应该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此事慕容彻早有预料,这次和谈也是为了签订下来以后互相不再进犯的条约。 一旁的燕裘克则是一直在暗中打量着这位陆国的皇上,白玉仙的名声在南国还算响亮,只是先前燕裘克被上一任南王打压一直韬光养晦,因而未曾见过这位皇上。 后来开辟新朝,卓浪与他直言只要在位一日就不会与陆国生出冲突,他原本心里还有些不服,如今一见此人剑眉星目,话语间稳重得体,压迫力便是他们家皇上都难以匹敌。 这样的人,居然是陆国的傀儡皇帝,燕裘克心中实在是有些疑惑。 不过如今打了照面,燕裘克对于合约一事也没有异议了。本身陆国就从来不曾攻打过他们的国土,倒是先王不知死活上去挑衅,若非卓浪夺权,如今的南国在不在还是两说。 白玉仙这边早已准备好了文书,得了卓浪同意之后,便让赵衍将文书递了上来,由慕容彻接下。 在慕容彻看清那文书上的内容之时,顿时愣了一下,心中一阵出神,本能抬起头却对上叶浮珣似笑非笑的眼神。 这个惊喜……着实是……太大了些。 见了慕容彻的模样,卓浪赶紧上前,虽然确信白玉仙他们不会害慕容彻,但慕容彻甚少这般失礼。 不过片刻慕容彻回过神来,将文书送到了卓浪手中,一切都是这般自然。 “皇上请看……陆国的诚意,南国领略了。” 后面半句,慕容彻深吸了口气,看向白玉仙,眼中却是有着淡淡的感激。 卓浪看完文书之后,同样愣了一下,随后交由燕裘克几位重臣阅览,纷纷色变。 文书上的内容,两国愿修兄弟之好,缔结万世之约,世世代代不会进犯彼此国土,两国互通商贸,税务减少两成! 无怪乎以冷静著称的慕容彻都按捺不住,若是这份合约生效,对于南国来说,几乎是天降甘霖。 要知道,南国偌大一个国家,本来应该不缺钱财,但因为上一任的南王昏庸无能,还大肆铺张,国库里头早就空的差不多了。 现在慕容彻要施行什么政策,几乎都是面临着经费不足的窘况,若是这个合约生效了,南国绝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生机。 这里头的好处,就算是帐中这些只会打仗的将军也知晓一二。 燕裘克压下心中的惊疑,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虽然神武,却做不了主。”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痴人说梦 燕裘克此言并非冒犯,眼中只有认真,没有一丝讥讽的神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是白玉仙轻轻笑了出声:“燕老将军,是担心朕么?” 据燕裘克所知,陆国中,除了白玉仙以外,还有一位皇子,便是娶了他们南国公主的那位,亦是当今陆国皇后之子,背后更有陆国的丞相支持……在陆国的势力不可谓不强。 虽说背景强悍,但燕裘克并未听说过这位逸王爷有什么实质上的贡献,倒是与之相比起来的白玉仙,更符合一国之主的期待。 然而,若是白玉仙受宠,陆国看中他,怎么会放任白玉仙屡次带兵来边境,陷入险境……由此可见这位皇上在陆国的处境并非那样光鲜亮丽。 虽然燕裘克没有明言,但眼神中已然透露了许多。 但慕容彻却是相信的,他曾经在陆国潜伏过,自然知晓那位逸王爷是个什么货色,想要斗过白玉仙,无疑是痴人说梦。 合约签订下来后,帐中只剩下叶浮珣等四人。 卓浪上前拉住叶浮珣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道:“浮珣姐姐。” 叶浮珣微笑着抚摸着卓浪的头,心道成了一国之主样子还是没变,也是难得了。 慕容彻笑笑道:“我替南国的子民谢过你们。” 若说这份合约后面添加的条件是白玉仙的意思,慕容彻反而会感到受宠若惊,如今看来,这其中少不了叶浮珣的手笔。 现在慕容彻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叶浮珣了,况且复国之路上,叶浮珣白玉仙二人给他们的帮助是数不清的。 “阿浪可就交给你了,慕容先生。” 虽然卓浪和叶浮珣没有亲缘关系,但因为黄金蛊王,以及先前的相处,叶浮珣是实实在在把卓浪当做了自家弟弟看待的,他又失去了记忆,南国天高地远,自然是放心不下来。 慕容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趴在叶浮珣怀中的卓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一刻,卓浪就被白玉仙提溜起来,扔到了慕容彻边上。 卓浪猝不及防,险些撞上慕容彻,但白玉仙的力道控制的很好,只是刚好砸在慕容彻身上,慕容彻下意识的接住了卓浪。 只见白玉仙一脸冰冷,方才卓浪扑过来的时候他脸色就不大好,没成想这个臭小子居然趴在叶浮珣身上不走了,自然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小气……”卓浪揪住慕容彻的衣袖,朝着慕容彻身后躲了躲。 谁能看出来这是南国的一国之主,身具强悍的武功,如今像是一只小绵羊。 叶浮珣轻笑了出声,拍了拍白玉仙的手背,满是安抚意味。 小聚了一番过后,和谈便结束了,边境之地并非久留之地,慕容彻和卓浪当日便得赶回王城,此去一别,便不知再见是何时了。 一行人带着合约回到了战营,这是大功一件,几乎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的,淮南王刚要当众宣布这个好消息,却忽然看见战营门口急匆匆的风行军有急报。 将人放进来之后那位风行军朝着白玉仙跪下道:“皇上,皇上病重,无法处理朝政,朝中着令逸王爷监国!” 逸王爷监国?叶浮珣乍然听见此话,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先前云渊阁打探加上白玉仙那边的消息,都是太妃身体尚可只是微恙,怎么突然就病重至此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叶浮珣骤然看向白玉仙,只见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白玉仙也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显然是白玉仙也没有料到此事。 一行人走进帐中,叶浮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回得到消息已经是七八日之前了,皇城距离昌州传信怎么也得十几日的路程。 这消息得是十几天前的,加上自己得到的消息中间的时间差,竟有大半个月之久,这些时间里,难免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只是京城里有云渊阁还有无辛他们在……太妃又在宫里,怎么会出事? 难道是……白逸童…… 叶浮珣忽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玉仙,只见白玉仙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意,显然他也想到了这层。 虎毒不食子,先前白逸童做过再荒唐的事情太妃也不至于对他做什么,如今为了那个位置忽然把主意打到了太妃身上……白逸童他,简直枉为人! 皇城里传来的信件里头写着圣旨……如今逸王爷监国写下这份圣旨的人不会有其他人。 白玉仙接下了信封,凝眸注视,凤眼中几乎怒火要喷了出来。 一旁的淮南王见状不妙,上前将信封接过,看完之后亦是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话……以国事为重,不允许回朝?” 叶浮珣心下一沉,白逸童如今刚接管朝政,自然地位不稳,白玉仙身上的功劳太大,太妃病危,无论是为臣子还是为人子,白玉仙都应当回到京城。 若是让白玉仙回去,这监国之位,还有其他筹谋都会付诸东流。 这道旨意,显然就是出自白逸童之手,满满都是对白玉仙的忌惮。 况且如今压根没打起来,没有战事,他们留在边境做什么? “京城里尚不知合约签订之事,不如先让风行军将合约送回京城,朝中知道了此事,便会让皇上回去的。” 淮南王身边道一个部下说道,他虽然不解这道旨意为何如此不近人情,但若是朝中并不知晓实情以为边境形势严峻,也还能理解…… 况且在众人心里,逸王爷是什么东西。 “嗯……” 白玉仙点了点头随后道:“将旨意宣告出去,一字不漏的念给将士们听,让将士们知道为何不回朝。” 话语中满是冰冷,叶浮珣心头微微一动,看向淮南王轻轻点头。 淮南王显然也想通了这一关节,颔首退下去办事了。 随后遣散了其他人,帐子里就剩下叶浮珣白玉仙和赵衍三人。 赵衍满脸的厌恶:“你这个皇弟真是不当人……我猜他就算看到了那份合约也不会让你回去的,回去跟他抢皇位么?” 这个道理倒是都明白,只是……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寒食蛊 “太妃怎会不明不白的就病危了,分明之前只是抱恙而已……” 叶浮珣皱了皱眉,看向白玉仙。 “是朕的疏忽……宫里的破绽太多,朕以为……太妃是安全的,没想到他居然对太妃都能下手……” 白玉仙闭了闭眼,语气冰寒。 京城里的人手大多都用来盯着白逸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在皇宫里动手……对太妃动手的机会可太多了。 陆国京城。 黑暗中,两道身影朝着皇宫最亮堂的大殿而去。 临雪和白衣匍匐在屋顶上,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须臾,有两个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一个是白逸童,另一个是头戴黑色斗篷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只见白逸童垂首对着黑衣女子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一同离开了。 临雪皱了皱眉,那个黑衣女子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 “你跟着他们,务必小心,莫要被发现了。” 临雪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白衣领命隐身消失在了原地。 对于白衣的轻功临雪还是十分有自信的,他之武功虽然并非上乘,可轻功绝对是天下无双。 待白衣离开之后,临雪又等了一会,确信殿内没有其他人了之后,才一跃而下,潜入了寝殿。 此处,是太妃居住的寝殿。 殿内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随身服侍的人照料着,显得十分冷清。 寝殿深处,床榻上躺着陆国太妃,满脸的病容,面色灰白,双眼深陷,整个人都清瘦了下来。 若是白玉仙在此地,定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离开之时,太妃不过是身体抱恙,但精神却是不错,甚至还能好好和白玉仙交代一些事情。如今,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变得和一个久久缠绵病榻之人一样。 临雪皱了皱眉,心中感慨着皇家的亲情,走上前去伸出手给太妃把脉,当下神色一冷。 是蛊毒……寒食蛊…… 白逸童是如何得到这样阴邪的蛊毒的?云木不是死了么?这世间还有谁能驱使蛊族那些禁术? 而白逸童居然也下得了手…… 临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轻笑一声。 就萧国皇上身上这蛊毒,若是临雪不来,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云渊阁得到风声,逸王爷这几日正在调遣京城里剩余的战队,尤其是御林军。 御林军乃是守城之用,直接听命于太妃的战队,如今太妃病重在榻,御林军群龙无首,作为监国的逸王爷,自然打起了御林军的主意。 毕竟这支御林军,可以说是陆国真正的精锐,并且对于陆国王族而言,有着绝对的忠诚。 他们没有绝对的立场,只会忠于陆国的统治者,无论这统治者是谁。 白逸童一心想要收服御林军,其野心昭然若揭,但如今皇城之中,后宫有皇后,前朝有丞相,二者皆扶持白逸童。 即便有人心中有意见,也不敢有所动作,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无疑是飞蛾扑火。 偏偏皇上白玉仙远在边疆,只是他手握重兵,就算是如今的白逸童,也不敢轻易对白玉仙如何,那兵权就是绝对的威慑。 临雪想的正出神,榻上的太妃悠悠醒转,见到面前的临雪也不敢到惊奇,两眼静静的看着临雪。 “你是谁?” 皇太妃淡淡的说道,语气很轻很轻,若非临雪靠的近,或许也不一定能听清。 但这位皇太妃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似乎对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临雪没有感到任何其他的意味。 临雪两指并拢,落在老太妃手腕之处,内力缓缓传入她体内。 寒食蛊,中蛊之人如坠冰窖,从内到外皆会感到寒冷,甚至连血液都会缓缓冻结起来,最终如同一座冰雕,身体不会腐烂,就像是一个活死人。 一股暖流几乎毫不费力的侵入老太妃的四肢百骸,久违的舒适之感让老太妃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随后临雪收回了手,并未展露自己的容貌,只是沉声道:“救你的人。” “哀家……还有救么……”太妃垂着眼,双目无神的看着上方的空气,语气悲凉。 她本是属意白玉仙,却因为对白逸童那些残存的情份,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却没想到因此而自掘坟墓。 临雪默然道:“我不会让你死,这片江山还不能易主,你该给边疆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说罢,临雪松开了皇上的手,转身消失在了帷幔之处。 太妃睁开了眼,目光似乎有些迷离,轻声道:“澜沧……你怪哀家吗……哀家没保护好仙儿……” 皇城的另一处,东宫。 东宫的书房之中,白逸童默默看着眼前的黑衣女人,不知为何,此人总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听声音却完全不像。 “你可有法子控制太妃,立下换位的诏书?还有传国玉玺,本王至今还未寻得。”白逸童坐在案前,沉声说道。 黑袍女人低垂着头,斗篷十分宽大,将她整个人都遮的分毫不露。 “可以。” 女人的声音十分沙哑,仿佛破布一般,像是嗓子受了伤,令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 白逸童瞪大了眼,顾不上心中的异样:“好,很好,你想要什么?” “我要……母仪天下的位置。” 黑袍女人并没有抬头,却让白逸童皱了皱眉。 母仪天下……是只有皇后才能拥有的权利。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大半个月前,白逸童正为了如何能在太妃面前多露脸而焦头烂额之时,这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王府,如同鬼魅一般,连王府的守卫都没发现。 而后,这个女人便告知他,可以助他得到皇位。 再然后……他用尽心思得到了见太妃一面的机会,从那以后,太妃便卧榻不起……尽管心有愧疚,却无法自拔的沉浸在其中。 而白玉仙这边,回朝之事被搁置下来,白玉仙等人无奈只好在淮南王府安顿了下来。 叶浮珣来到白玉仙的书房,刚好陆明从他屋里出来。 陆明和她行了个礼,随后便离开了。 叶浮珣没多问,径直走进了屋子,白玉仙正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着。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悄无声息 她叹了口气,上前抚了一下白玉仙的眉心,试图将皱起的眉头抚平。 “临雪前辈说太妃的命能保住。” 白玉仙缓缓睁开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他案前还展开着一封信,并没有刻意遮掩着,叶浮珣一眼扫过去,就看清了内容。 叶浮珣愣了一下:“你派人暗杀怎么不找云渊阁。” 论暗杀,天下恐怕没有比云渊阁的修仑更合适的了。 不过,想杀白逸童并非难事,但如此粗暴的解决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他们要的是名正言顺的登基,太妃的命也得保住。 “只是为了引他入套。” 白玉仙淡淡道,信件里提及未有人手折损。 如今白逸童居住在东宫,恨不得把整个皇城的守卫都放到自己身边去更安全,守卫之森严是以往所不及的,能伤到他就不容易了。 随后白玉仙拿起那张信件,放到烛火旁,任由火舌跳跃将信件吞噬成了灰烬消散,轻声道:“他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过了几日,京城的消息又传来了,十分紧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快。 逸王爷遇刺,身受重伤,刺客不明,逸王爷大怒,要清洗朝堂,着令白玉仙好生镇守边疆,严防异族入侵。 白玉仙派的人无疑都是高手,半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白逸童根本抓不到辫子。 看着这份情报,叶浮珣讽刺一笑,逸王爷为了皇位苦心孤诣,现在又被刺杀,肯定得气炸。 听说白逸童将当时在场的人全部抓了起来严刑拷问,结果全是不相干的人,自然什么也没查出来。 白逸童或许是有几分聪明,可这份聪明并不足以让他担任一国之主,反而勾心斗角这块让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会儿白玉仙看似被他压制在了边疆动弹不得,皇城里没人能掣肘他,白逸童就得意的无法无天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坐稳了那个位置么?” 赵衍在协助白玉仙处理军务,得了消息之后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他没这么傻,朝堂上也不是丞相一手遮天,他如今监国,正好能以此为借口清理一下朝中的异端。” 闻言,赵衍愣了一下,哑然道:“居然是这个意思……咱们还不回京城吗?” 白玉仙盯着案上的密报,半晌说道:“既然太妃无碍,便不急着回去,等他发完威风再说。” 如今白逸童不过是一个监国王爷的身份,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到时候肯定会失去一些人心,即便背后的皇后丞相势力再大也没得用。 既然暂时不回去,白玉仙自然也不会在边境浪费光阴。政事上都有赵衍帮着处理,他则是忙着培养亲兵。 有着淮南王的帮忙,这培养亲兵一事就再简单不过,只要列入陆国大军的编队,就不必担心经费一事,再加上白玉仙的名声在战队里甚是响亮,不少人都自愿追随于他。 天气渐渐凉了起来,昌州地处北部,冷的更加早,叶浮珣怕冷,更是穿上了袄子,然而看白玉仙的模样,却丝毫没有变化,整天穿着那身冰冷的盔甲。 过了些时日临雪的来信让叶浮珣振奋了不少,这天下恐怕没有医圣临雪治不好的病,只是听说皇太妃身上的,是蛊毒。 云木是她亲眼见证死亡的,这世间能如此精通蛊族秘法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白逸童,又有什么企图呢?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白玉仙才从战营回来,这些日子白玉仙身上的气息冷硬了许多,唯有在叶浮珣身边之时才会稍微柔软些许。 叶浮珣看在眼中,知晓白玉仙表面上看起来冷傲非常,其实心中对于亲情十分看重,定是对太妃的情况担心的不得了。 叶浮珣躺在床上,感受到冰冷的气息靠近,随后白玉仙躺倒在了她的身边。 她翻了个身,白玉仙睡在外侧,面朝着外侧,只就给叶浮珣一个背影。 叶浮珣轻叹口气,伸出手放在白玉仙的腰间,出乎意料的白玉仙身上滚烫的如同一只火炉,令人感到十分温暖。 “太妃性命无碍,你可以放开手脚。” 不知是不是听到白玉仙轻轻的应了自己一声,叶浮珣本就困意袭来,没一会就睡着了。 屋里安静又暖和,白玉仙垂下眸转过身,将叶浮珣拥入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忽然,门外院子里发出轻微的声音。 白玉仙猛的睁开眼,内中毫无睡意,朝着窗外看去。 一个竹筒穿过了纸糊的窗户纸,一缕微末的白烟从竹筒之中缓缓吹了进来,很快消散在空气之中。 下一刻,另一道气息不断靠近,感受到那道熟悉的剑气,白玉仙又躺了下去,并未起身,而是掀起了被子,将叶浮珣的口鼻遮住。 外头是一个蒙面人,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正眯着眼,全神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门窗紧闭着,他手里握紧了匕首,蓄势待发,一旦有人从里头出来,就会被他一击毙命。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一道凉风从他身后袭来。 一道修长却带着些稚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黑衣人的身后,手中提着一把重剑,漆黑如墨,是公孙文悦。 瞬间,长时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蒙面人抽出了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公孙文悦刺去。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公孙文悦善于使用重剑,黑暗之中于他而言更是如同主场一般游刃有余,二者缠斗起来,公孙文悦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压力。 但这人实力却也不可小觑,至少不是公孙文悦可以快速制服的,屋子里没有掌灯,看来明叶浮珣已经睡过去。 因着顾忌到不能影响到明叶浮珣休息,公孙文悦控制着下手轻重,因而不能第一时间拿下,却也不会让这个黑衣人逃脱,两人缠斗之下,自然难以避免的发出声响。 这等动静,若是明月宫里的守卫还察觉不到的话,就枉费白玉仙的教导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反守为攻 在公孙文悦的引导下,打斗从院子里带到了屋顶上,但公孙文悦却不由得皱了皱眉。 太顺利了,这个黑衣人显然是带着目的而来,如今却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让他带走,这样愚蠢的家伙,是怎么骗过明月宫的守卫的。 仿佛为了印证公孙文悦的猜测,下一刻,大批杀手从黑夜中袭击而来,朝着叶浮珣所在的屋子而去。 公孙文悦方寸大乱,就要摆脱这黑衣人的纠缠,没成想黑衣人突然手势变化,手中攻势愈发凌厉,反守为攻,让公孙文悦一时间难以逃脱,只能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很快,无辛带着侍卫集结过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赵衍。 公孙文悦瞧见赵衍要上前来帮忙,瞥了他一眼手中重剑一个格挡,将黑衣人推开,朝着赵衍冷声道:“别管我,保护好明叶浮珣。” 赵衍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眉目冷淡的少年,他随着叶浮珣过来昌州,以往都是沉默寡言的形象,没想到也是武功高强之人。 招招取人命脉,动作狠厉毫不拖泥带水,身体虽然不似成年人一般强壮,却也足够挺拔,一把重剑使起来毫不费力。 赵衍只好又退了出去,将下边的杀手处理掉。 但是……叶浮珣的安全也许并不需要他们操心,毕竟叶浮珣的身边,还有白玉仙在呢。 外头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叶浮珣睡得再熟也被吵醒,她睁开眼坐起身,见白玉仙半支着身子靠在一旁,外头打斗声兵器碰撞声如火如荼,顿时有种还在梦中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眼神之中还有些迷茫:“发生了什么,外头怎么这般吵?” 见她如此茫然的模样,竟然还有些可爱,白玉仙近来的烦恼莫名被驱散了些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浮珣的侧脸,道:“是杀手。” “哦,杀手啊……”叶浮珣正要躺下去,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支棱起来,眼神清明睡意消散,不敢置信的盯着白玉仙,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味。 “什么?杀手!哪里来的杀手!冲着谁来的?” 她下意识的急忙问道,但是很快随着理智的回笼就想通了。 废话,这儿是他们居住的院子,院子里的杀手,还能是冲着谁来的! 也亏得白玉仙在里头按兵不动一点也不慌,她也睡得这么香……能闯入淮南明月宫的杀手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叶浮珣没了睡意,掀起被子就要起身:“冲着我来的?是什么人?” 她老老实实的,怎么惹上了仇家?此时的叶浮珣毫不自知…… 白玉仙却不准她起身,将叶浮珣按了下来搂住叶浮珣,另一只手则是捂住她的口鼻:“别乱动,屋子里有迷药。” 白玉仙自己闭气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叶浮珣并非习武之人,只怕对迷药的抵抗力不强。 另外则是……白玉仙压根没把这些此刻放在眼里,好不容易能搂着媳妇睡个好觉,居然就这么被打扰了。 叶浮珣将白玉仙放在自己口鼻处的手掰了下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毒药迷药对我都无用的……” 白玉仙这才想起来,叶浮珣体内有黄金蛊王,乃是百毒不侵之体,倒是他多此一举了…… 见白玉仙面上有些尴尬,叶浮珣轻笑一声,也不急着起身了,而是靠在白玉仙的肩头,眯着眼说道:“皇上觉得是谁派来的人?” 白玉仙将人搂在怀中,外头厮杀的正欢,屋子里却是一片温馨,着实是天堂和地狱之别。 “是宁桥想杀你,应该是公孙文晴的人。” 先前公孙文晴向云渊阁购买情报,暴露了位置,让云渊阁的杀手杀了南国的前任皇帝,但宁桥却逃出生天。 公孙家不可能对他们下手,只能是公孙文晴的人。 “分明透露出去的消息是王爷在支持阿浪他们,怎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叶浮珣甚是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与她意想中的倒是有所出入。 她虽然没有见过公孙文晴,却见过她的画像,是个模样俏丽的姑娘,脑子也不差,更是身价千万,怎么就看上了宁桥这么个货色。 白玉仙撇嘴道:“外界皆知朕和你伉俪情深,朕的破绽便是你,他们便想着杀你泄愤了。” 叶浮珣面色微红,照白玉仙这么说来,她可是太无辜了。不过这却也让那个宁桥误打误撞的发现了真相。 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确就是叶浮珣。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打斗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公孙文悦一剑刺入了黑衣人的胸口,穿心而过,宣告着这场刺杀的失败。 赵衍吃了一惊,王妃身边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赵衍和陆明翻找了一下黑衣人身上之后,走到了白玉仙的屋门外汇报道:“皇上,王妃,这些人的武器……是南国的标识……” 叶浮珣一阵无言…… “栽赃给阿浪……他们可真对自己有信心。” 随后就听见白玉仙沉声道:“将这些人交给南国的人,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本就是冲着宁琅也就是卓浪和慕容彻去的,他们凭什么替慕容彻收拾烂摊子,此事也是慕容彻没有办好,还是丢回给他去。 两人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收到了皇城里来的信件,心中一凛,便知道回去的时候到了。 临雪暗中发现有人在对太妃用蛊,试图控制太妃,那蛊虫十分奇怪,有些类似于叶浮珣的入梦蝶,却更加伤身。 一旦对人使用,轻则失去记忆,重则变成白痴,而后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所操控。 得知此事之后,临雪自然出手阻拦,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以乱党之名被拿下。 但以临雪的身手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抓,深宫大内却也不是这般好闯的,当下也是受了些伤才逃脱,最后还是被白玲儿救了下来。 只是白玲儿亦是自身难保,宫中被皇后严密把控,白玲儿本就步履维艰,要藏起一个临雪也不容易。 然而临雪的出现,还是让白逸童着急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前所未有 因为太妃身上的蛊虫无法对他造成影响,而白逸童亦无法杀太妃,传国玉玺还未找到,即便杀了她谋朝篡位,也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白玉仙直接带兵回来就能端了他! 而下头的御林军哪里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只会接受指令。即便如今逸王爷监国,也远远不足以号令这支御林军。 但除了最为精锐的御林军以外,还有近十万的将士守卫皇城,他们被蒙在鼓里,听命于白逸童。 这些将士只是忠于萧国,并没有罪责在身,若是打起内战来,这些将士也只是牺牲品罢了,这并非白玉仙或是太妃想看到的。 “临雪前辈还能给我们传递消息,说明事情还没有特别紧张,咱们赶回去,来得及。” 叶浮珣皱了皱眉,若是不出所料,很快白逸童就会有大动作,希望玲儿能撑住。 “你准备如何?” 叶浮珣看向白玉仙,这些时日亲兵的收编已经进行的差不多,包括白玉仙手中握着的兵权,已经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势力,别说是端了白逸童,就是打下一个小国也是足够的。 但内战伤的是自己人,能不打起来还是最好不要打。 白玉仙不加思索,淡淡道:“既然他打算造反,那便杀了吧。” 翌日,白玉仙没有拖延,当即就集结战队,浩浩荡荡的往京城而去,打着勤王护驾的旗号。 途中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却并没有造成恐慌,由此可见白玉仙在陆国的威望远非白逸童可比。 十日后,白玉仙的战队便将京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兵临城下,百姓们看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却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城内是白玉仙手中的十万守城军,皇城易守难攻,若真要打下来,必然得费不少工夫。 然而白玉仙却并不打算硬攻,里头的将士一个个都是忠君之士,除非不得已,他会尽量避免伤害一兵一卒。 就陆国这样的内乱,基本上前所未有的。 城中在造反,而城内城外的百姓却没有丝毫受到影响,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白玉仙受人爱戴,城中的白逸童却掌握了大半个朝堂。 百姓只知道太妃病入膏肓,又遭了奸人所控制,几个藩王都被勒令在自己的封地不得离开,能名正言顺进入这皇城的也只有逸王爷和皇上了。 若是到时候白逸童得手,那天下更是顺理成章的到了他的手上,同理,对于白玉仙而言也是同样。 宫中,云渊阁暗卫集结,成功将临雪和白玲儿救出。 太妃被软禁在寝宫之中,被皇后看管的滴水不漏。叶浮珣早已下达了指令,无需顾忌,直接将皇后一党控制下来,阻拦者杀无赦! 于是一场从内到外的瓦解在悄无声息间开始了。 一直以来按兵不动的御林军忽然接到了旨意,将东宫团团包围,黑压压的一片。 白逸童根本不明白,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走出东宫的大殿,看见院子的中央,停着一架轿撵。 软榻上,坐着身穿金色流云华服的陆国太妃,她面上虽然还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眼中却不见疲态,满是精明神色。 白逸童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怎么也想不到,之前奄奄一息,任人摆布的人,竟然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迅速恢复状态。 如今的太妃,显然神智清明,身体好的很。 “太妃……” 太妃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疼了那么多年,又宛如亲生的人,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神色淡漠的撩了下衣摆:“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有我这个太妃。” 此时的白逸童还想着能否找机会将太妃制服,然而在他确定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而他的人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之时,面色终于苍白起来。 太妃从轿撵上走下来,身后跟着无辛等侍卫朝着东宫内走去。 “还不进来!” 皇太妃这句话虽轻,但听在白逸童耳畔却如雷贯耳。 他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跟上了太妃。 太妃坐到案前,东宫里的热水是时常备着的,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好像只是很普通的一次家宴,悠然的沏了一壶茶,看向一旁缩着脖子的白逸童,淡然道:“坐。” 太妃亲自沏的茶,可不是普通人能喝上的。 白逸童心里直犯嘀咕,该不会这杯茶,是送命的茶吧。 他吞了吞口水,眼中有些畏惧。 太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造反都敢做,喝杯茶倒是畏畏缩缩了?” 在太妃的眼神下,白逸童索性破罐子破摔,如今太妃苏醒康复,他先前做了那样天理难容的事情,总归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做出些敢作敢当的模样来,说不准还有一条生路。 “那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白逸童跪坐在太妃的对面,接过那杯热茶,缓缓饮下。 茶香浓郁,是上好的碧螺春,只进贡给太妃用……前些日子,都让内务府送来东宫了。 几乎不用品,单单是闻香,太妃便知晓这茶叶是从何而来。 她也不计较这一桩小事,只冷冷看向白逸童,寒声道:“你只需要交代,给哀家下毒的那个人,在何处,朕可以饶你一命。” 白逸童身子一僵,那个黑衣女人,在宫变之前,将太妃体内蛊毒清除一事告知他之后,便消失了踪影,临走前,还威胁他。 “王爷不可将这事说出去,太妃体内还留有妾身的残留蛊毒,有朝一日我尚可从头再来,若是王爷将我交出去,那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还望王爷好生思量。” 他是皇子,即便做了再过分的事情,也自信不会丢掉性命,只要有命在身,一切就还能重来。 那个女人的力量,是他最后的依仗。 白逸童抬起眼:“太妃这话,儿臣听不懂。” 太妃的耐心耗尽,这是她给白逸童的最后一次机会,可白逸童显然并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他已经没有选择。 “来人啊——” 太妃喝道,随后外头闯进一片御林军,将白逸童团团包围。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别无选择 “将他关进天牢,让虞恒来审问。” 白逸童骤然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寒意:“太妃,您要将儿臣交给御林军统领?那位统领是什么样的手段,您最清楚,您真的要儿臣死吗?” 虞恒乃是御林军统领,只忠于太妃一人,无论是谁。他是整个陆国最神秘的人,从不参与任何势力,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守着太妃的命令,犹如一台最冰冷的机器。 只需要太妃的命令,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去完成,若是没有命令,他便待机不动,谁也无法控制他的行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位虞恒统领的手段,是绝对的惨绝人寰,到了他手里的犯人,无一不是遭受巨大的心理创伤,没有人能全须全尾的从他手里出来,更无法逃脱。 先前白逸童之所以这么嚣张,便是因为太妃已经被他控制,无法向御林军传达圣旨,御林军不会动,那么这个强大的战力便可以无视。 如今,一切都完蛋了。 太妃听他这般急切的说话,心中愈发寒凉:“哀家给过你机会。” 是他自己要装听不懂,是为了所谓的同伴情谊,还是有其他筹谋? 看来只有将白逸童逼到绝路,才能让他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看来太妃果真已经不再顾念往日情份,那也别怪儿臣……” 往日情份这四个字,从白逸童口中说出来,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你还有脸跟哀家说往日情份!”太妃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语气冰冷。 白逸童图谋江山,谋害她的性命,兄弟相残,勾结朝臣,假传圣旨。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他死上千遍万遍也不足以偿还罪孽! 太妃几乎要被气笑了,既然白逸童不肯说,她也懒得与他纠缠下去,大手一挥,御林军便将白逸童押了下去。 在白逸童被押下的时候,太妃缓缓起身,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淡淡道:“将皇后也带走。” 白逸童身子一僵,忽然剧烈的想挣脱御林军的禁锢。 可这支战队是陆国最为精锐的兵力,哪有这么容易挣脱,最多也只是徒劳无功。 “皇后她……皇后没有做错什么……” “哼!不知悔改!哀家便告诉你,无论那个在背后助你的人是谁,他给你许了怎样的好处,你的计划终将会落空。” 下一刻,白逸童便被带了出去,很快,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的皇后娘娘,也被御林军带走,定然会吃尽苦头。 太妃站在东宫门前,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奢华宫殿,眼中的疲惫和失望再也遮掩不住。 但宫外的乱象,还需要她去平定。 城外虽然是一片平静,但在那些守城的将士失去了上头的联系,混乱起来以后,京城中的百姓终于发现了不对,开始慌乱起来。 城外大军压境,城中则是一片乱象。 百姓骚动起来,个个胆战心惊的,四处都有将士在排查走动,而先前监国的逸王爷甚至一道命令都没有下来过。 城外是他们的皇上,在边境屡次打了胜仗归来,怎会谋反? 守城的士兵自然和不相信,先前是因为逸王爷的命令,如今逸王爷消失不见,他们也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城外。 传信的士兵飞奔而来,“报——太妃有旨,命守城军开放城门,迎皇上回朝!” 守城将领面上出现一丝惊愕:“太……太妃?太妃苏醒了?” 士兵垂首道:“太妃亲口下的旨意,将军,快些放人吧!” 守城将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大声喊道:“开城门——迎皇上——” 京城,皇宫之中。 光鲜亮丽,苦心孤诣了半辈子的皇后被捕,让御林军统领虞恒好一顿严刑拷打,几乎没了半条命。 早上将人抓的,日落了虞恒才从牢房里出来,进宫面见了太妃:“太妃,皇后娘娘她,似乎的确不知逸王爷的计划。” 虽说皇后娘娘贪心不足,做了皇后还想做太后,但她终归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刑具亮出来之时,皇后眼中的恐惧骗不了人,这种时候还真的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闻言,太妃眼眸微微眯起,难怪当时白逸童是那样的反应,看来皇后的确不知道他的计划。 但皇后的确是白逸童的帮凶,即便在皇后不知情的情况下。 “太妃,是否需要留着皇后的性命。” 御林军统领虞恒满脸的冰冷,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感情波动,即便他口中说的是一国皇后,千金之躯,也好像只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取其性命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太妃思忖了一番后,说道:“丞相那边可有异动?” 虞恒皱了皱眉:“并无,只是听说皇后娘娘被拷走之时愣了一下,但他的态度,似乎选择了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先前朝堂中的乱象,若非丞相一手造成,何至于此。皇后,丞相,白逸童,动乱的根源,一个都跑不了。 “他保得住自己么……欺君之罪岂是这般容易摆脱的。”太妃冷笑一声。 “可要臣去处理丞相府?”虞恒抬起头,看向太妃。 他是陆国少数几个有权利直视太妃的人。 太妃点了点头:“一并抓起来罢。” 皇城守军将城门打开,结成队列,守城将领亲自出城,迎接皇上白玉仙回朝。 叶浮珣和白玉仙早已准备好,似乎毫无惊讶的模样。 白玉仙领在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面色坦然的走进了皇城。 守城将领暗自嘀咕,就知道他们的皇上不会造反,听方才传信兵的说法,宫里那位逸王爷,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到时候,这陆国,可就只有一个王爷了,得好好巴结一下。 城中的混乱,伴随着皇上的旨意公布下来,很快被平息。白玉仙领着一部分亲兵进入皇城,其余将士则是在城外扎营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所有人都以为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城中某处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浓浓黑烟在灯火通明的皇城之中尤其醒目,片刻间冲天的火光映照满眼皆是。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不大寻常 “走水了!” 守城将领跟在白玉仙身后,见状面色一变,赶紧吩咐一队人马去救火。 白玉仙皱了皱眉:“着火点是附近的住宅区,怎会起这般大的火?” 守城将领这些天注意力都在城门处,城内的情况根本无暇顾及,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走水,可听白玉仙这么冷不丁的一说,便发现这火势的确不大寻常。 顿时冷汗连连:“莫非……是有预谋!” 白玉仙蹙眉:“彻查!” 还没等守城将领领命去查,就蓦然发现,皇城中,四面八方,各个角落,皆有火光冲天,浓雾遮罩。 城中四处被人点火,也顾不上什么迎皇上了,大部分的兵力都被派去救火,原本安抚下来的百姓再度骚乱。 白玉仙刚让亲兵去救火,随后又唤来陆明。 “去查,纵火者是谁,要活的。” 如今这城中一片混乱,纵火者混淆其中,想要找出来无疑是大海捞针,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绝对不能错过。 城中的混乱被大军迅速镇压,幸好火势发现的快,也没有造成很严重的人员伤亡,然而这片混乱之后,整个皇城显然变得荒芜了些许。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巡逻的士兵,百姓躲在家中只敢偷探出个头来围观,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烟提醒着人们方才发生过的火灾。 叶浮珣自然跟在白玉仙身边,得知叶浮珣进了城,临雪和白玲儿很快带着云渊阁的人过来寻到了叶浮珣。 “临雪前辈,玲儿,你们没事吧。” 先前听说临雪为了救皇上而受伤,叶浮珣心中便很是愧疚,如今再见临雪,他依旧是那副白衣翩翩的模样,看起来清冷如谪仙,倒是不像受伤的样子。 “早已无碍,城中四处失火,背后之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看来临雪想的比白玉仙要早一些,竟然早就让人去查了,如此一来,这些人要躲也不一定来得及。 叶浮珣松了口气,随后就看见白玲儿上前来握住了自己的手,满脸嗔怪。 “你们这一趟真是让我好生惊心动魄。” 白玲儿面上十分感慨,她得了叶浮珣的拜托,自然将那些蛊族的孩子好生安置了下来,而云曼和临雪便在那处院子照顾那些孩子,白玲儿一有空亦会去看望他们,与孩子们也算融洽。 那是叶浮珣和白玉仙刚刚离开京城的时候。 白玉仙看到白玲儿,确定人没事还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在宫中接到白玉仙带兵包围皇城的消息既是欣喜若狂又是胆战心惊,想着他们到了皇城被拦在城外像什么样子,可白逸童手段狠厉她暂时也没法做些什么。 本以为要等京城平定下来才能见到白玉仙和叶浮珣了,如今算是意外之喜。 “玲儿不必担心我们的安全,保护好自己才是。” 白玲儿朝着他撇了撇嘴:“这世上能害本公主的人还没出世呢。” 说话间,陆明带着几个亲兵走了过来。 白玉仙撇过头去,待陆明走到他跟前,才说道:“城中损失如何?” 陆明思忖道:“并无人员伤亡,只是烧毁了一些民宿和商铺,就是金钱上的损失。” 半晌,陆明又说道:“这其中……大多是王妃名下的商铺。” 果然是针对他们来的,叶浮珣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是生怕不知道是谁干的吗,这偌大一个皇城,对白玉仙带有敌意的人,又碰上白逸童造反这事,根本用不着动脑。 “罢了罢了……”叶浮珣摆了摆手,这些人秋后算账一个都不救放过,今天他们烧掉的损失来日一个子都不会少的偿还。 随后叶浮珣看向白玲儿:“玲儿,宫里情况如何?” 白玲儿是从宫里出来的,听说太妃身子已经无恙,已然能主持大局,想来白玲儿也是知道里头的情况的。 在场之人都是自家人,白玲儿也就没想着隐瞒,直接说道:“此次内乱是老三挑起,皇后和丞相是共犯,都抓进了天牢,由御林军统领虞恒审问。其余人等,皆被扣押起来。” “竟是那位虞恒统领亲自处理……看来太妃这回是真的寒了心。” 叶浮珣也是听说过那位御林军统领的威名,也不知道和白玉仙比,这二位谁更强些。 “谁说不是呢,太妃给了他很多次机会了,我都有些生气的,这对皇帝哥哥太不公平了。” 白玲儿向来受宠,即便是对太妃有意见的话,也能无所顾忌的说出来。 叶浮珣知晓她的性子,只是很高兴白玉仙能有这样一个为他着想的亲人。 此夜注定漫长,平定完城中的乱象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得去拜见太妃。 太妃已在宫中等候他们。 “玲儿,你说太妃会怎么处置逸王爷?” 路途中,叶浮珣的马车还算宽敞,便塞下了白玲儿和叶浮珣两人。 临雪则是回到了收容蛊族少年的院子,他离家的日子不短,想来云曼也十分担心,正好回去给她报个平安。 于是进宫的人,只剩下叶浮珣,白玉仙,白玲儿三人。 白玉仙就跟在马车旁边,叶浮珣并没有刻意小声说话,她的问话说出来后,骑在马上的白玉仙显然怔了一下。 白玲儿想起太妃冰冷的神色,撇嘴道:“太妃似乎不想他死,可他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她不会容忍这件事的。再说,丞相和皇后都抓了,白逸童最后的靠山也没有了,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叶浮珣垂眸,没有说什么。 马车渐渐驶入皇城,晨曦逐渐展现出来亮光,这场内乱终于结束。 太妃接见了叶浮珣和白玉仙,对于这位太妃,叶浮珣并没有多话的余地,只是礼貌的请安之后,便和白玲儿离开,剩下白玉仙和太妃独谈。 不知白玉仙和太妃谈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叶浮珣奔波劳累一天,实在等不了了,便索性在白玲儿宫中睡了过去。 等叶浮珣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次日中午……而她一睁眼,白玉仙就躺在她的身边。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彻底崩塌 从来没晚起过的白玉仙,竟然破天荒的赖床了一回。 睡梦中的白玉仙依旧是皱着眉头的,虽然也别有一番风味,但叶浮珣总觉得破坏了这份美感。 于是叶浮珣伸手想抚平他蹙起的眉头,方才碰上白玉仙便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叶浮珣眼中的柔和还未消散,让白玉仙怔了一下。 随后白玉仙大手一揽将叶浮珣搂入怀中。 叶浮珣有些尴尬,但白玉仙的怀抱实在的太舒服了,她拒绝不了并且轻易就沉溺其中。 于是很快尴尬的情绪也散去了,好生享受温暖宽敞的怀抱。 很快叶浮珣就发现,身下躺着的床榻,是熟悉的,明月宫中,他们屋里的那张床。 “我昨夜不是在玲儿那睡着了么?”叶浮珣闷闷的问道。 白玉仙此时心情显然不错,好生给叶浮珣解释了一番:“昨夜你已经睡熟,我便将你一路抱回来了。” 他还刻意咬字清晰,一路这两个字。 想到昨夜惊魂未定的皇宫里,众目睽睽之下,白玉仙冷着脸,把自己一路抱回了明月宫。 叶浮珣只觉得自己的形象可能彻底崩塌了。 小鸟依人什么的,根本就不是她啊! 忽然想起什么,叶浮珣问道:“太妃如何了?” 她昨夜与太妃是见了一面的,观面色倒是红润健康,只能说医圣临雪妙手回春鬼斧神工,想来身体没有大碍了。 就是白逸童那边…… 白玉仙沉默半晌,想起昨夜太妃拿出他母后澜沧的画像,与他说了许多的话。 他们似乎很多年没有这样,敞开心扉过了。 也许是白逸童造反的事伤了太妃的心,她和白玉仙诉说了和他母后沧澜皇后一路从姐妹到后来为了争宠,权利,反目的故事。 老太妃老泪纵横的怀念了一番沧澜皇后之后,再看白玉仙的模样,依旧是无动于衷,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了许久,也没得到个回应,便不大赞同的抬起头看了眼白玉仙。 “哀家知道你心中有怨,你不怀念你母后么?” 白玉仙撇撇嘴道:“母后故去多年,您现在怀念她也看不到的。” 太妃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晌,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便让白玉仙自行离去了,只是言谈间,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 白玉仙回到明月宫,叶浮珣问起太妃,他凤眸中闪过一丝凝色,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叶浮珣的头发,道:“太妃已经没事,只是年事已高。” 他话中有着未尽之言。 叶浮珣倒是没有多想,她想起先前白逸童屡次三番找白玉仙的麻烦,神色微敛:“太妃会如何处置逸王爷……莫非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忍心杀他么?” 白玉仙摇了摇头:“太妃并非优柔寡断之人,此事她自有定夺……不过,或许你很快就会是皇后了。” 他的话语很是平淡,好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似的。 叶浮珣蓦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白玉仙,思绪万千。 皇后?是不是进展有些太快了,说实话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白玉仙淡淡一笑,没有再言语。 陆国,十月二十七。 朝堂上少了丞相一党,剩下的人都不敢再说什么,至于那些空缺的官位,也急需人才填补上。 于是白玉仙政事上更加忙了,太妃将政事尽数交给了白玉仙,白玉仙几乎每日都待在御书房中,和那些朝中重臣商议政务。 之前虽然逸王爷亦是监国,但终归背后都是由丞相一手操盘,如今是由太妃亲自下旨,而白玉仙处理政务的态度和能力显然要比逸王爷强得多。 一开始太妃三不五时还会来过问一二,后来见白玉仙能将事情处理好,便彻底放开了手脚,整日在自己的寝宫休息,丝毫不再管理朝政,也不见闲杂人等。 现在的白玉仙掌管朝政,不再是个傀儡皇帝了。 自打那天白玉仙告诉叶浮珣,或许她很快就要变成皇后之后,叶浮珣便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然而她自己心绪也有些不稳,正好趁着这时间多陪陪师娘和临雪前辈。 那些孩子被养在大院里,云曼也就是云婉清本就是蛊族公主,对于这些自小和蛊虫一起长大的孩子来说十分容易亲近,见到叶浮珣之后亦是容易相处。 “师娘决定如何安排这些孩子?” 自打在白玲儿的支持下与明松鹤和离,云曼越来越轻松,她本就长着一张俏丽的容颜,随着心境的放松反而显得更年轻了一些,与叶浮珣站在一起,倒像是姐妹。 “我和临雪谈了一下,决定让这些孩子加入云渊阁,日后跟着你,你可要好好对待他们。” 云曼盈盈一笑,看向叶浮珣说道。 叶浮珣愣了愣:“我倒是不愁这些……只是这些孩子愿意么,成为云渊阁的人。” 就等于成为了叶浮珣的手下,听凭叶浮珣差遣。 这些孩子一个都不是普通人,原本都被云木做成了蛊童,本就和常人有所不同,加上自小没有接受到教育,根本很难融入到现如今的正常生活中。 离开了云曼,这些孩子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因而云曼只能将他们送到云渊阁……毕竟除此之外,这些孩子也不会做其他事情了。 “我跟临雪……等你这边安定下来,就决定带着明轩离开京城了。” 云曼抿唇笑了笑,眼中有着向往。 想当年,她也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向往着快意江湖,却因为种种事故而与爱人分离,半生被禁锢在明府之中,如今总算可以解脱。 叶浮珣自然能够理解,既然师娘有想做的事情,那是再好不过,她定会想法子为师娘完成。 “好,师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通知我。” 在这期间,白玲儿和赵衍也来看了孩子。 先前围城之时,赵衍带着大军驻扎在城外,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又进入了京城。 他与白玲儿许久未见,白玲儿说什么也不愿意放赵衍离开,整日做什么都要拉着赵衍,生怕一转眼人就不见了似的。 这天便是带着赵衍,买了些小玩具,过来看看孩子,却正巧遇上了叶浮珣。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早有预料 叶浮珣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玲儿妹妹,世子殿下,你们这是……” 赵衍此时已经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他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里头装了不少吃食和玩具:“给孩子们带的。” 白玲儿走到叶浮珣身边,小声说道:“浮珣,太妃那边快了……” 很快什么?很快叶浮珣便知道了。 十一月,京城依旧繁华而平静,政务逐渐步入正轨,一切都井井有条。 又是一纸诏书,打破了平静。 普天之下,人尽皆知。 有的人惊讶不已,有的人似是早有预料。 钦天监挑选了日子,择日便是传国玺和封后大典。 提前好几日,宫中便送来了端庄优雅且厚重的朝服,那是属于皇上皇后的龙凤袍……端在手里便能感受到这衣服的重量。 而他们即将一肩担下的重量,远远不仅止于此。 是一个国家,万千百姓的福祉。 封后大典当日,叶浮珣天还没亮就起来,而白玉仙起的比她更早。 在嬷嬷和小雨的服侍下,叶浮珣换上了那身沉重贵重朝服,换上了庄严的妆容,一脸肃穆的和白玉仙携着手共赴金殿。 今日是比她们大婚之日还要重要的日子。 叶浮珣感受到从白玉仙手心传来的温度,令人感到安心,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思也逐渐平定下来。 白玉仙侧头看向叶浮珣,看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微微歪过头,平和的说道:“有朕在。” 叶浮珣轻轻的“嗯”了一声,微微抬眸,那个至高无上的椅子,便在眼前,近在咫尺。 封后大典开始了。 白玉仙松开了叶浮珣的手,两人一同踏入殿内。 金殿之中,两侧站满了权臣,赵衍也在其中,白玲儿是后宫女子,只能无缘见此,却让赵衍带来了令人安心的祝福。 老太妃整日待在自己的寝宫里,这段时间从未出现在人前,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终于露了面。 只见老太妃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不减往日威严,坐在金殿龙椅的旁侧。 台阶之上,大臣正在宣读封后诏书,殿中大臣皆俯首听令,大殿之中,站着的唯有白玉仙和叶浮珣两人,一前一后。 叶浮珣垂着眸,一抬眼便是白玉仙高大的身形,占满了她的视线。 龙案之上,端端正正的放置着传国玉玺。 这方玉玺,先前白逸童无论如何都找寻不得,就这么被放在了龙案之上,象征着陆国至高无上的地位。 随后,老太妃拿起了玉玺,缓缓起身。 重臣齐齐跪下,而白玉仙则是领着叶浮珣,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从老太妃手中接过这块象征着山河万里的传国玉玺。 老太妃看着白玉仙子,那双凤眸隐约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先皇登基之时,站在他身边那个,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女子。 沧澜……你见到今日的景况,想来也会欣慰吧。 片刻,老太妃伸手拍了拍白玉仙的肩膀:“陆国的江山,今日便交到你手中了。” 随后钦天监的大臣又宣读了封后的诏书,诏书宣读完毕后,叶浮珣像做梦一般。 台阶之上,白玉仙拿着传国玉玺,沉甸甸的颇有重量,凝眸目视着太妃离开,沉静的眸中泛起丝丝涟漪。 白玉仙转过身,目光扫过底下跪成一片的大臣,长袖一挥,坐在了那张龙椅之上。 在这个位置,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同样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肩负着千万百姓,泱泱大国。 叶浮珣坐在龙椅的旁侧,默默看着白玉仙,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今日之后,白玉仙便是陆国的新帝。而她,则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们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封后大典不日亦是结束,又是一番忙乱,不过大多是白玉仙在忙,叶浮珣只需要搬家。 叶浮珣早已习惯明月宫的居住,她陆陆续续将东西都备齐,包括奴才,一并带进了坤宁宫。 如今太妃搬去了僻静的行宫居住,好不悠闲自在。至于白玲儿,自然是被尊为公主,可以说是除了叶浮珣以外最尊贵的女人了。 宫里的奴才们自然是改了口的,一口一个皇后娘娘,叶浮珣一开始听见,还有些不大习惯。 七王妃还没叫几天……就皇后了。 不过如今叶浮珣和白玲儿都是住在皇宫里,平日里无事叶浮珣便去看望白玲儿,心有感慨就和白玲儿说起了这件事。 白玲儿便取笑她道:“的确,从七王妃一跃而成皇后娘娘,浮珣是有福之人,如今哥哥成了皇帝,这皇后的位置,除了你,还能是谁?” 叶浮珣突然开口问道:“那逸王爷,太妃可有提过如何处置?” 白玲儿思忖道:“他被太妃关了起来,当初谋害太妃之时,白逸童背后还有其他人,他不说出来,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他背后之人么……会使用蛊族秘术之人,除了云木以外,当世的蛊术高手……” 叶浮珣沉吟道,她心中对那人的身份也很是好奇。 她心头微动,或许可以用入梦蝶查探一番,找出那个背后之人。 叶浮珣心中思索,在白玲儿看来便是她在发呆,说了半天发现叶浮珣压根没搭理自己,便拍了拍叶浮珣的脑袋。 “浮珣你在想什么呢?” 白玲儿一脸狐疑的看着叶浮珣。 叶浮珣不知自己竟然想事情想的出神了,赶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玲儿妹妹方才说什么?” 白玲儿叹了口气:“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更替亦是会带动京城的圈子变化,如今你是皇后娘娘。 而皇城中应该也多了不少新贵女子,你应该开设一个宫宴,宴请世家各族朝臣的女眷,身为皇后,这是分内之事。” 原本封后大典结束后就应该着手此事,但叶浮珣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加上叶浮珣的师娘又是不拘小节之人。 而白玉仙更是没什么长辈,这种事情居然沦落到她堂堂陆国公主来提醒叶浮珣。 似乎是担心叶浮珣不明白,白玲儿索性凑上前去,直说道:“如今哥哥是一国之主,那些老臣谁家没个女儿孙女的,后宫现在就你一个人,可有不少人盯着你的位置呢。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无法反驳 想把自家女儿孙女塞进后宫的多了去了,你不得好好提防一下。” 闻言,叶浮珣才算是明白过来,历朝历代,皇帝的后宫都不止一个女人。 即便先皇在位之时,当年和皇后的感情惊艳了天下女子,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到了后来,后宫依旧是莺莺燕燕不绝于耳。 那……白玉仙会有很多妃子么…… 叶浮珣愣了愣神,她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如今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正二品,并无什么实权,自然引来不少觊觎。 那些官员心思一个比一个活络,早在叶浮珣不知道的时候,就不知道多少次在白玉仙面前明示暗示了,只不过都让白玉仙挡了下来,若非白玲儿提起此事,她压根不会意识到。 “嗯……我明白了。” 叶浮珣离开白玲儿的寝宫,坐了轿撵往自己的宫殿行去,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在宫门口喧闹。 叶浮珣掀起门帘,一旁的小雨眼中满是嫌弃。 还没等叶浮珣问话,小雨便开口说道:“娘娘,是明大人……” 明大人,明松鹤。 先前叶浮珣不在宫中,明松鹤带着妾室前来拜见,原本后宫之中男子不得入内,但这位怎么说也是大学士,又是皇后娘娘的师爹。宫人心中都有几分忌惮,便不敢驱赶。 可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他们也不敢贸然将人放进去,便一直在外头僵持着。 明松鹤远远看见叶浮珣的轿撵走近,便赶忙走了过来。 “见过皇后娘娘,我的好女儿……你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师爹可想你了!” 先前明松鹤听说叶浮珣当了皇后的时候,就很惊讶,而逸王爷更是伏法,当时事态混乱,他生性怯懦,没敢出现,加上被公主亲自点名和妻子和离,让他在同僚之中颇没有面子。 只是不曾想到,叶浮珣这般厉害,短短几天,就直接当了皇后。 之后,朝堂之中提拔了不少人,只有他一点也没动。 按道理,他是皇后娘娘的师爹,也可以说是当今皇帝的岳父,怎么也该是个国丈的位置才对,可皇帝只言片语都没提到他。 于是明松鹤急了,明松鹤的妾室也急了,整日催促着他去找叶浮珣说说,想让叶浮珣吹吹枕头风…… 然而之前,明松鹤和叶浮珣的关系并不算好,只是和云婉清关系好罢了,他宠妾灭妻,叶浮珣的师娘,亦是受尽了苦头。 明松鹤很清楚的知道,自打和云婉君和离之后,他和叶浮珣之间,可以说是彻底的没有关系了。 但帝后能带来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他光是想想都已是激动万分,若是能求个恩典,那他后半辈子便能荣华富贵权势无双。 这不就……赶来和叶浮珣修复修复往日的情分了么…… 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叶浮珣明面上的师爹不是?叶浮珣若是不想让别人看清他,背后自然需要一个后盾为她支撑,这一点,他想的十分好。 然而叶浮珣并不需要…… 她低下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明大人慎言,师娘和明大人已经和离,本宫和明大人,毫无瓜葛!” 明松鹤闻言面色煞白,他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那张脸面,如今被叶浮珣踩在脚底,狠狠碾碎,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因为面前的女子,是当今陆国最为尊贵的女人。 明松鹤勉强笑道:“当初都是误会一场,无论如何,你都是师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叶浮珣瞥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老学究一样的男人,何时变得这样……不要脸了。 权力果真会改变一个人。 明松鹤虽然不想承认,但国丈的位置的确令人心动,因而他也舔着脸进了进宫,没成想叶浮珣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和他们装了。 其实照叶浮珣的想法来,白玉仙便是将明松鹤也贬为庶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明松鹤无才无德,本来也当不上大学士这个位置。 半晌,明松鹤瞪着眼睛,终于想通了面前这个叶浮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仰仗明家的女子,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去,那就更加沦为笑话。 于是明松鹤只能长袖一甩,揪着妾室离去了。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让叶浮珣放在心里,明松鹤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 回到宫中,白玉仙竟然已经在里头。 因着政务繁忙,两人若是分开住,白玉仙可能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叶浮珣一次,很不方便,于是索性在叶浮珣的寝宫中放置了一张书案,平日里忙的时候也在此处处理政务。 方才门外的喧闹他自然是看在眼中,原本想出手处理,但听无辛来报叶浮珣回来了,也就任由叶浮珣去处理了。 叶浮珣走进寝殿之时,白玉仙正坐在案前批奏折,神情一丝不苟,听到叶浮珣走进来的声响,才抬起头朝着叶浮珣微微一笑。 “明大人走了?” “嗯……” 叶浮珣点点头,坐到一旁的美人榻上,打量着白玉仙的模样。 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容貌俊逸,又是皇帝,合该惹上桃花。 见叶浮珣一直盯着自己,白玉仙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和叶浮珣对视:“怎么?受委屈了?” 叶浮珣摇摇头:“方才去见了玲儿妹妹,她与我说起了一件事。” 随后叶浮珣将白玲儿和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和白玉仙说了一遍。 白玉仙本来也没打算让这种事打扰到叶浮珣,没想到让自家皇妹抖落出去了。 “皇妹真是爱操心。” 白玉仙叹了口气,心道白玲儿和赵衍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省的白玲儿整天在宫里这么不安分操心这操心那的。 叶浮珣挑眉:“真有此事?” 既然被叶浮珣挑明,白玉仙也没打算隐瞒,手里拿了个折子走到叶浮珣旁边坐下,凑近叶浮珣耳朵旁边。 似乎生怕她听不清似的,一字一句说道:“今日好几个官员都有意将家中女儿塞进后宫来,有意……” 叶浮珣撇撇嘴:“你倒是看得明白。” 白玉仙笑道:“那么,皇后娘娘想怎么做呢?” 于是叶浮珣将开展宴会一事与白玉仙说了一遍。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拿捏不准 但是无论怎样,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或许如今白玉仙刚刚登基,此事还没有被搬到明面上讨论,再过几年,不难想象,朝堂中全是催白玉仙纳妃的大臣…… 白玉仙若有所思,京城前些日子经历的那场浩劫尚且历历在目,的确需要一些娱乐来冲刷一下不太美妙的回忆。 叶浮珣准备了几日,开办宴会的请柬便已经发放到京城的各家世家贵妇们手里。 天气渐渐寒冷,偶尔下起了小雪,百花早已凋谢,但宫中种了不少梅花,开的正艳,正好开一局赏梅宴。 短短几日间,叶浮珣派人将宫中整顿了一番,焕然一新,宫中种满了梅花树,风吹拂过,倏然落了一地,好一副落英缤纷的美景,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贵妇和各家小姐们乘坐着各家的马车在宫外停驻,脸上都带着些笑意。 这其中不少都是白玉仙新扶持起来的官员家属,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邀请,说明身份已经属于贵族的圈子之中,得到肯定自然是欢喜。 这位皇后娘娘向来低调,先前是七王妃的时候就甚少与京城中的夫人小姐来往,宴会也参加的很少,后来成为太皇后,更是整日忙碌,没有得到首肯,哪有人敢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官员们对于这位皇后娘娘的性子拿捏不准,只知道当初逸王爷似乎喜欢皇后娘娘,后来又嫁给了皇上,夫妻俩感情羡煞京城,如今成了帝后,后宫也只有叶浮珣一人。 夫人小姐们被后宫的宫女领进宫,相熟的人都站在了一处聊天,见到不认识的人,有的会主动上前去认识,有的则是自动疏远猜测其身份。 她们虽是被邀请来了宴会,但依照规矩,也是来皇宫做客的,做客自然就要送礼,因而下马车之时,随身的侍女手中皆是拿着一个锦盒,进宫之时,锦盒和请柬一同给宫中的嬷嬷记录。 叶浮珣既然要宴请各家夫人小姐,自然不能只安排宫中的事情,她以往随着白玉仙走南闯北,对于京城中的人脉早已认得的不多,好在白玲儿自小见多了这样的场面。 虽然如今京城的权贵势力大换血,那些重要的人物却也记得八九不离十。 至于一些新贵,临时记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叶浮珣羡慕白玲儿的地方。 对此,白玲儿只是敲了敲叶浮珣的头,语重心长的道:“日后你会习惯的。” 御花园里,所有贵妇小姐依次落座,侍女捧着托盘进来,摆在桌上。 御花园中一草一木修剪的极其精致,而园中的亭子回廊亦是雕梁画栋,宫外成为贵女的女子们也十分少见这样宛若仙境的景象,不免被此景所惊叹。 叶浮珣和白玲儿一同出现,这是叶浮珣头一回出现在宴会之中,自然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对于当初皇上和皇后的事迹,京城中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能亲眼得见,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好奇。 只见叶浮珣身着一身勾着金线的标准宫装,华丽典雅,青丝绾起发髻,轻施粉黛,就显得惊艳至极,一双眼眸入水温和,勾魂夺魄。 梅花簌簌落了一地,偶尔风吹过还在空中飘着,美景衬托之下,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是真是幻。 叶浮珣目不斜视,与白玲儿去了上座坐下,贵女们行过礼后,才一个个坐了下去。 御花园中,落英缤纷。 叶浮珣打量着下边的贵妇女子们,的确有几个眼熟之人,可大多数都眼生的很,不少人也在暗中打量着自己,她倒是不介意,从上头看下去,底下人的小动作都一目了然。 这就是权势的感觉吗? “这梅花开了半个月,花开的正盛,又落了满地,将落不落,本宫瞧见觉得甚是欣喜,此景正是绝色,便想着邀请夫人小姐们进宫来赏花。” 叶浮珣轻声道,这话的确不是假的,她平日里闲着没事,便总爱在御花园赏花,此番开宴会的由头,便也是因此而起。 “娘娘说的不错,宫中的御花园本就是人间少见的美景,何况在落梅时节,最是好看。” 最先附和的是左丞夫人,如今丞相之位空悬,这位左丞是前朝的臣子,先前白逸童当政之时颇明明哲保身之理,虽然胸有丘壑,却并未得到赏识。 这会儿让白玉仙给翻出来了,只是听白玉仙说这人不识好歹,整日不思进取,得时常鞭策着才干事,这才给了个左丞。 他这位夫人,倒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叶浮珣轻笑一声,见皇后高兴,剩下不少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而后聊着便说到了才艺之上,叶浮珣本身对她们的才艺并不感兴趣,奈何每次宴会总要有这么个流程,顺带着自我介绍和表演才艺,便一挥手,底下人将琴棋书画搬了上来。 如此一来,叶浮珣便将人认了个差不多。 赏花的宴会,虽然没有酒肉歌舞,但打发时间的琴棋书画还是有的,要的是优雅。 而来客们也不拘泥于座位上,而是走在御花园中各自三三两两的赏花。 此时自然就有不少人围到了叶浮珣身旁,边走在小道上,途中遇见的小姐都十分毕恭毕敬的朝她行礼。 叶浮珣和诸位夫人小姐都认识了一圈,其中也有几位大着胆子委婉试探的,比如说什么若是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照顾皇上,她会有什么态度? 叶浮珣心中冷笑,终于是路出马脚了,这些人出现在此,无论是被动主动,大多都存着打探这样一个心思的。 以往是白玉仙一人挡着,如今叶浮珣自然也不能认怂。 于是叶浮珣言辞强硬的委婉拒绝了,让人抓不出错处,又不好继续再说什么,只得暂时歇了心思。 毕竟如今皇上皇后的感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想顶着人家柔情蜜意的时候上去当眼里的沙子……只是试探一下,既然不成便暂时歇了,以后……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不知所措 不少人在接到这位皇后娘娘赏花宴帖子的时候,都以为这位皇后娘娘终于想通了,想给皇上挑选妃子。 毕竟邀请而来的人,除了那些身份高贵的命妇,就是一个个人比花娇青春正好的年轻女子,身份亦是不凡。 然而这些人得了叶浮珣的拒绝,又眼巴巴的等到了宴会结束,也没等来白玉仙的出现。 宴会结束之后,叶浮珣只觉得头晕眼花,应付这些莺莺燕燕可比跟白逸童勾心斗角要困难得多,回到自己的寝宫里头,叶浮珣便靠在榻上揉着头。 白玉仙带了一沓折子回来,见叶浮珣的样子,嘴角含笑,让无辛将折子放在旁边的案台上,无辛十分识时务的退了下去顺便关上了门。 “辛苦皇后了,可有看出什么来?” 白玉仙一甩袖子,坐在叶浮珣身旁,撑着头含笑看着叶浮珣。 见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叶浮珣也懒得与他争执,默默瞥了他一眼:“还好,都挺规矩的。” 她以前规矩学的不错,如今身份高贵起来,见这些人倒没有居高临下的心思,只是那些夫人小姐对她都是敬畏更多,也就免了结交的心思。 “哦?没有人贪图朕么?”白玉仙将头靠在叶浮珣肩膀上,猛吸了一口气,满脸的惬意,颇为不怕死。 叶浮珣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你不都拒绝了吗?想从我这儿下手,自然也是行不通的。” 京城中似乎恢复了平静,然而在京城的某处,依旧残存着前朝的罪孽。 白逸童落马以后,白玉仙将他的一众党羽皆是下了狱,成王败寇罢了。 原本白逸童在京中一手遮天便引起了一些不满的声音,但那些人只是潜伏在暗中,成为了一种隐患,根本不得人心。 而白玉仙一经回朝,便背负着本朝最为尊贵战功,又是前皇后的嫡子,说到底是比白逸童尊贵的。 百姓们安居乐业,贵族都是见风使舵的,很快就重新站队,白玉仙对他们不屑却也知道这些贵族扎根在陆国,只臣服于胜者。 宗人府审理的很快,毕竟是新帝的命令,他们没法在白玉仙面前卖好讨巧,只能在这种事情上讨好白玉仙。 于是办事效率便出奇的快,几日后,宗人府便定了案。 包庇奸党,欺压众臣,勾结外敌,结党营私,残骸手足等等罪名,虽然夹杂了一些假的,但大多数都是真的……随便一条都能让白逸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浮珣得知此事,十分感慨,以往不少冤情,这宗人府为了讨好白玉仙,一律往白逸童身上安了……却也因此误打误撞的猜中了真香,只能说白逸童作恶多端,由此一报。 隔日宗人府便将罪证呈报了上来,白玉仙拿给叶浮珣看。 “啧……” 叶浮珣一阵唏嘘,上一世这些事的确也是白逸童干的,但其中亦是有她的手笔,这一世总算没有做错,但还是让他害了这么多人。 但折子上的相关人员实在是太多,白玉仙根本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趋势,叶浮珣皱了皱眉:“将几个主要人员处决便是,为何要牵连这么多人。” “名单上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白玉仙观察着叶浮珣的神情,随后道:“你当初,是不是想帮他的……” 在当年的那场宴会之后,白玉仙便注意上了叶浮珣,一开始,叶浮珣的确是与白逸童单独见了许多次,而白逸童表现出对叶浮珣的态度,分明也不同寻常。 即便过了这么久,白玉仙早已心无芥蒂,只是见到这张历数着白逸童罪状的折子,忽然想起了当年之事。 他是宁可斩草除根的人,绝对不会留下祸患,否则最终尝到苦头的人,便是自己。 叶浮珣调笑道:“若是当年我一直帮着他,如今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虽然叶浮珣只是开玩笑,但白玉仙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叶浮珣的话说的不错。鬼使神差的,脑海里闪过了几幅画面。 他双腿被废,沦为阶下囚。 叶浮珣被废,绝望的死去。 虽然这种想法十分虚妄,但一股森冷之意划过白玉仙的心头,令白玉仙不由得抱紧了叶浮珣,将下巴搁在叶浮珣的肩膀上。 这几日白玉仙忙着政务也没刮胡子,下巴长出了不少胡茬,蹭着叶浮珣的脖颈有些麻痒,叶浮珣不大舒服的挪了一下,将白玉仙的头往一边推了推。 “怎么了,突然这般滴落。” 白玉仙不依不饶的缠了上去:“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不祥的东西……” 叶浮珣遮住了白玉仙的嘴,叹了口气道:“瞎说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白玉仙从实招来,叶浮珣怔愣了一下,她先前不过是有感而发,白玉仙却能意识到……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眼前一人而已。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的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从认识叶浮珣开始,她有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仿佛神游天外,变得极其陌生。 总觉得,她好像不在这个世界了似的。 白玉仙上前拥住叶浮珣,男人的气息忽然逼近自己,一股热气袭来,叶浮珣顿时回过神来,看着白玉仙那双幽深的双眼:“怎……怎么了?” 叶浮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但她依旧努力瞪大着双眼,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分明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更加按捺不住。 心中莫名的不安……加上叶浮珣如今这幅模样,更是挠的人心痒痒,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白玉仙在叶浮珣的耳畔,轻声叹道:“阿珣……给朕生个孩子吧。” 湿热的气息掠过耳畔,叶浮珣眼神仿佛被水浸湿了一般,呼吸紊乱。 就在这时,门外冷不丁响起了小雨的声音。 “皇后,浴汤已经备好,何时——” 随后一道声音响起:“不用!” 下一刻脚步声就远去了,白玉仙气息炽热急促,骤然停了下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一言不发 叶浮珣也稍微恢复了理智,一张脸红的不成样子,心里小鹿乱撞,只愣愣的看着白玉仙,一句话也不敢说。 因为白玉仙那双眼,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两人沉默了半晌,白玉仙才起身给叶浮珣整理衣服。 虽说叶浮珣原本就准备一会去沐浴,如今整理衣服,一会还是要脱掉的。 只是此时的两人显然都失了智,完全没有想到这茬。 叶浮珣只呆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已经半敞开来……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方才小雨没有出声,会发生什么。 叶浮珣挣脱了白玉仙的怀抱,起身走出门外,白玉仙则是尾随在身后,叶浮珣只得随他去了。 只见小雨和无辛站在外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你们……在做什么?” 叶浮珣一看天色……都这么晚了?水都凉了吧。 没等她发话,小雨幽幽道:“娘娘,是要去沐浴了吗,水已经热了三次了,现在刚好。” 不知为何,叶浮珣竟然感到有些羞耻。 她忍着尴尬进了暖室,原本小雨也要跟进去伺候的,结果白玉仙大步一踏,走在了她前头跟了进去。 自己的衣袖让无辛抓住了,只见无辛朝她隐晦的摇了摇头,满脸凝重。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小雨十分识时务的站住了脚,和无辛对视一眼,继续站回了原地守着。 暖室中有着一个汤池,正冒着热气,云雾缭绕,令人身心舒畅。 叶浮珣本要将衣服褪下,回过头果然看见白玉仙跟在身后,而小雨已经不知所踪。 虽然她不介意,但是怎么说果然还是很害羞。 “你不出去吗?” 叶浮珣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 白玉仙挑眉道:“朕亲自来伺候皇后。” 说罢,白玉仙上前给叶浮珣宽衣。 “这……这怎么好劳烦皇上……”叶浮珣也是经历过人事的,并非什么都不知的二八少女,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场面。 白玉仙倒是好整以暇的给叶浮珣宽衣,看着叶浮珣涨红的脸,眼中满是戏谑。 方才叶浮珣的应和,显然大大的取悦了他。 “你在期待什么?皇后?嗯?” 叶浮珣眨巴着眼:…… 下一刻,暖室的门骤然打开,白玉仙朝着后方跌倒下去,后退了好几步,十分狼狈,随后暖室的门在他面前用力的关了上去。 远处的小雨和无辛目瞪口呆,皇上这是被踹了出来? “皇……” 小雨想问什么,但没敢说出口,下一刻就听见叶浮珣从屋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小雨进来!” “是……皇后娘娘。” 小雨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白玉仙,随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暖室的门走了进去。 白玉仙吹着外头的冷风,摸了摸鼻子。 无辛叹了口气,低头上前,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皇上,左丞大人在御书房。” “嗯。” 白玉仙立马恢复了正经,转身离去。 只是衣衫还有些凌乱,无辛有些不忍直视,但是决定不告诉他,主要还是不敢! 于是白玉仙走到御书房附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有些不像样,只得半路又折回了了书房。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甚至一直持续到了御书房中,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和战战兢兢的左丞,他居然没有责备左丞大人。 左丞大人:“见了鬼了?” 于是他更加心安理得的摸鱼了。 最终的结果是,白玉仙将挑选出来的三分之二的折子,全都送到了左丞府上。 “三日之内,批改结束,朕亲自审查,不得有误。” 左丞:??? 白逸童的案子已经结了下来,在罪状得到白玉仙的肯定之后,宗人府将处决的方案提交给了白玉仙,根据祖宗之法,白逸童万死难辞其咎。 于是白玉仙推翻了宗人府将之凌迟处死的方案,如今白逸童已经被贬为庶人,再没有什么荣耀在身,甚至比起平民百姓还不如,索性将他永远囚禁在宗人府中。 白玉仙并没有将事情做绝,囚禁着白逸童的地方并非牢房,而是一个小院子,虽然不奢华也不精致,但干干净净,配上了两个奴才照顾起居,比起上一世白玉仙的下场简直是不能更好了。 除了他不能见人不能离开宗人府,其实待遇已经不错。 白玉仙偶尔会问起白逸童在宗人府可还安分,底下的人便说起初几日闹着要见皇后,要见丞相,要见太妃。 可皇后已经不是那个皇后,丞相……也早就被抄了家。 原先白逸童手底下那些人,稍微忠心的,都让白玉仙一个不留的给处决了,不忠心的,这会儿也不会冒着性命危险来效忠他。 而太妃,已隐居在别宫里头,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现在还有谁能救他呢? 深夜,月色高悬。 宗人府守卫重重,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宗人府的房檐之上,只见那人伸出一只白的不似常人的手,指尖散出一只白色的飞蛾。 那飞蛾扑楞着翅膀四处飞过,翅膀扑腾之间,似乎落下一些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守卫只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失神,眼前仿佛漆黑了一瞬,但是实在是太快了,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只是幻觉而已。 “怎么感觉今晚格外的困……” “再坚持坚持就换岗了。” “我也好困啊……” “照我说守着里头那位做什么呢?如今还有谁会来见他帮他……” “主子们的事情你管得了么?好好做自己的事吧。” 说话间,那道黑影已经闪身进入了内中。 白逸童站在院子里,一棵树底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两个照顾他的太监是之前就照顾他的人,不知白玉仙是怎么想的,让白逸童的人继续伺候他。 可那两人本来也不受重用,手里没什么权利,也只能做到伺候的活了。 白逸童凝目望着院子外头的天,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风声。 他缓缓转过身,抬头看见眼前的黑衣人。 “你终于来了。” 白逸童似乎早就猜到了她会来一般。 “派这么多禁军守着,白玉仙也太大材小用了。”黑衣人嗤笑道,眼神不屑的看着白逸童。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一线生机 “你是来救我的吗?”白逸童盯着黑衣人,忽略她语气中的嘲讽,因为她是他离开此地的最后希望。 黑衣人淡淡的说道:“你太愚蠢,现在计划失败了,就算你离开这里,也不可能东山再起。” 白逸童看着这人的身形有着几分熟悉,但她话中的意思却不难理解。 “你不是来救我的?” 黑袍底下的脸狰狞的皱了起来,原本姣好的五官仿佛扭曲在了一起,那人笑了起来,却只让人感到森冷:“我不会救你,我要看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 白逸童皱了皱眉,这人是来杀他的? “杀我,你便得不到皇后之位。” 先前白逸童宁愿让太妃失望也没把这人捅出来,这人是怕他活着将她暴露? 但白逸童若是死了,白玉仙必然会严查,到时候这人同样有暴露的风险。 黑衣人轻蔑的冷笑了一声,伸出手,手指不由分说点在了白逸童的眉心之处。 白逸童本来想躲闪,但奈何眼前之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反应过来之时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黑衣人便后退隔开了距离。 “你做了什么!” 黑衣人轻笑一声,并未回答,而是转身离去,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原地。 白逸童朝着后边跌坐了下来,背后靠在树干上,那棵老树满是褶皱,刺入他的皮肤中也没察觉到。 周围一片漆黑,思绪逐渐消散。 白玉仙从出生开始,便满含着父皇的期待,教育的资源是连他也望尘莫及,偶然看见父皇和白玉仙,白玲儿,澜沧皇后在一处,幸福美满,就像天下间最美好的一家人。 那他算什么呢?他独守空闺的母亲算什么呢? 终于,澜沧皇后死了,那个女人终于死了。 自打她死了,父皇的心好似也一同死去了,也不执着于让白玉仙学习帝王之术。 听闻,是澜沧皇后死之前的遗愿,希望能让白玉仙自己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而不是将皇上的期待强加给他。 于是他一心想要的东西,就这么被弃之敝履。 过了很久很久,母妃的努力始终没有白费,母妃变成了母后,而丞相成为了他的后盾。 白逸童觉得,自己终于有能力,可以与白玉仙比肩了。 他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院子紧锁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白逸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这宗人府的囚犯,居然一晚上引来了这么多来客。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里头睡着的太监,听见声音赶紧迎了出来,见被禁卫军簇拥着的人,心下一惊,赶忙行礼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他们原本就在逸王爷手底下当差,当年叶浮珣和白逸童还是有着情分的,自然也就见过叶浮珣。 他们如今虽然也在这院子里难得出去一次,对外头的风声还是知道一些,当初的明姑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了。 只是皇后娘娘与皇上的感情是人尽皆知的好,逸王爷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的差,这深更半夜的,皇后跑来宗人府见一个被贬为庶人的逸王爷是什么意思? 叙旧?落井下石? 别说两个伺候的小太监了,便是宗人府的人也拿不定注意,但他们也不敢拦着叶浮珣,只能将人一路护送着进来了。 叶浮珣不甚在意,淡淡的说道:“本宫奉皇上旨意,来看逸王爷,他还好么?” 如今白逸童已经被夺了封号,贬为庶人,便是宗人府里的人对他也没什么恭敬可言,可皇后娘娘开口还是逸王爷,众人心里都突了一下。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提过了,白玉仙处理前朝之人,尤其是白逸童的人,作风之雷厉风行令人为之生畏,谁还敢顶着风头这么叫,也只有面前这位皇后娘娘了吧。 小太监赶忙磕了个头道:“娘娘明鉴,刚来的几天的确不大安分,最近安静多了,只是不怎么说话,吃喝还是正常的。” 叶浮珣点了点头,刚要进去发觉背后密密麻麻满是禁卫军,大有跟她一同进去的意思。 她失笑道:“你们就不必进去了,他们俩带本宫进便可,你们在外头候着。” “娘娘……这恐怕,不大妥当。”禁卫军十分为难的说道。 他们原本昏昏欲睡的,皇后的马车忽然就十分低调的出现在了宗人府门口,顿时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谁敢有丝毫的松懈。 要知道逸王爷与当今皇上皇后之间的恩怨之深,里头虽然没有利器,但皇后娘娘终究是个弱质女流,进去了没人看着若是被伤了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领头的禁卫军连忙说道:“不如让属下陪娘娘进去吧,娘娘万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好向皇上交代……” 叶浮珣本想着用入梦蝶去试探试探白逸童,这玩意哪能让人看见,到时候传出去指不定又出现什么流言蜚语。 如今听他这般说,也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便轻笑道:“无妨,本宫有皇上派的暗卫保护,他伤不了我,你们就在外头候着便是。” 禁卫军们没法子,只能守在外头,但一个个也竖起了耳朵,一旦里头有什么风声,他们就准备立即冲进去救驾。 过了一会,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白逸童。”叶浮珣清冷的眼神看向靠在树干下的人。 白逸童讥讽道:“皇后娘娘也不怕我这院子脏了你的万金之躯。” “哼,现在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叶浮珣嗤笑道。 白逸童嘴角微扬,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遭遇,还是觉得叶浮珣说的话很可笑。 这皇位原本就该是他的!可如今却被那愚蠢的白玉仙夺走了,这个他曾经心爱的女人,如今也成了皇后,而他反倒沦为了阶下囚,只有终身囚禁跟死亡在等待着他。 他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弄了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他可还不想死,既然白玉仙留了他一命,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要活下去离开这里!他一定能够从头再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生辰八字 叶浮珣跟白玉仙两人是在白玲儿的寝宫用膳,自从白玉仙当了皇帝之后,他们三个难得聚在一块吃顿饭。 为此,白玲儿还特地吩咐大厨房做了某大滋大补汤,还亲自呈给白玉仙! “皇帝哥哥近日公事繁忙,得多喝点补补身体,你看你最近都瘦了。”白玲儿满脸关心神色,给他一碗接一碗,白玉仙不明所以,都喝下肚。 留下一脸呆若木鸡的叶浮珣,张着一张欲言又止的嘴,好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的好玲儿妹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了阿珣,朕的脸上有什么?”白玉仙狐疑地看着她,看她拿着筷子,菜也不夹就使劲盯着他看。 “啊,没有……”叶浮珣胡乱夹了一口菜塞到嘴里,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皇上好像有点儿可怜…… “浮珣,你回去也要让厨房多做点补汤,最近皇弟肯定很辛苦很累,要补回来。”白玲儿的话听上去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叶浮珣抽了抽嘴角,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最近确实有些累,多谢皇妹关心。”白玉仙把最后一碗汤喝下去。 叶浮珣恨不得捂脸,她总感觉有点羞耻。 一顿饭过后,回去路上,叶浮珣几欲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给憋回去了。 还是别说了,要是让白玉仙知道刚刚喝的是那方面的大补汤,怕是后果很严重。 不过怎么那么好笑啊,皇帝喝补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什么过度…… 叶浮珣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憋笑憋的辛苦,白玉仙微微挑眉:“阿珣想到了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出来给朕听听。” “呃,没什么事,就是一想到淮南王提亲就觉得有些令人发笑,谁会想到他这个时候来提亲呢?而且提完亲还不敢见玲儿妹妹,皇上不觉得很好笑吗?” 叶浮珣硬生生的找了一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话搪塞住。 决定不再想喝补药这事,不然等会又没忍住笑,到时候可找不着借口来堵皇上的询问。 不过玲儿妹妹也太可爱了,怎么会往这方面上想。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那张脸,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今天这两个女人怎么看着都有几分怪异,可具体哪儿怪异又说不上来。 等回到椒房殿,叶浮珣就有事可干了。 “接下来我得好好替玲儿妹妹准备出嫁的东西,咱们的公主出嫁,那可得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想想比我自己成亲的时候还激动。” 白玲儿出嫁,对她来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正好这阵子朕还会很忙,你有事情干也不会那么无聊。”白玉仙拉起她,心中有几分愧疚。 叶浮珣倒不觉得无聊是一件不好的事,只要不开宫宴,不以任何方式跟那些京中贵女们打交道,无聊一点也没什么。 毕竟天天有人想打后宫位置的主意,可比无聊更让人不爽。 白玉仙依旧很忙,不过有一个人很悠闲,那就是淮南王赵衍。 次日清晨,叶浮珣正准备去找白玲儿商量婚嫁之物的种种事宜,那边丫鬟早一步过来,恭恭敬敬告知:“皇后娘娘,淮南王一大早就来见公主,公主有请娘娘过去。” 叶浮珣挑了挑眉,顿时兴致勃勃:“淮南王够早!这感情好,小雨咱也去凑凑热闹。” 小雨捂嘴失笑:“娘娘,这凑热闹的话多不好听。” “可我就是去凑热闹啊。”叶浮珣嘿嘿一笑,起身就走。 很快便来到了白玲儿寝宫,门前院落小亭子里,摆好一桌上好的瓜果糕点,那里头坐着两个人,一个白玲儿,一个就是淮南王赵衍。 赵衍一眼就瞧见了叶浮珣,赶紧起身行礼:“见过娘娘,娘娘近来可安好?” “谢谢挂念我可好着呢,行啊,终于要把这亲事提上日程,我们家玲儿妹妹等得花儿都谢了。”叶浮珣打趣一句,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玲儿面色唰一下红了几分,朝她瞪了一眼:“浮珣你又开始寻我开心了是不是。” “我可是说的实话。”叶浮珣吐了吐舌头,掂着一块糕点入口,眉眼溢满笑意:“边境城的糕点就是好吃。” “对了,这婚期日子可有选好,什么时候把我们玲儿妹妹娶进家门啊。” 赵衍有几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承蒙皇后娘娘如此上心,日子臣找人算了一下,根据臣跟公主的生辰八字算,下个月十五是最好的日子,只是臣怕时间太早,所以一大早就来找公主商量。” 他不怕早,恨不得越早越好,把心爱之人娶进门。 但这毕竟是婚姻大事,两地相隔又很远,这日子算起来是有点太早,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还没做,他不希望成亲很赶。 “如今已是月底,下个月十五不就只剩半个多月一点点,时间确实有点太早,我们可什么都还没有准备,玲儿妹妹出嫁不能随便!” 叶浮珣凑到白玲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问:“玲儿妹妹怎么看?” 时间是有点早,不过玲儿妹妹觉得不早那就不早。 “我也觉得准备时间有点太短,我的婚服还没定制呢……到时候弄得乱七八糟的。”白玲儿想想就觉得很糟糕。 宫里婚服要定制,先选在把婚策交上去,由宫人亲自定制,公主的婚服必定是高贵奢华,半个月是不可能出来的。 “如此,这个日子肯定不行,那便要推后。” “既然公主跟皇后娘娘都觉得时间太早,那臣便重新择一个良辰吉日。” 对赵衍来说,只要能娶到白玲儿,不管早晚都是小问题。 “这事太妃可知道?”叶浮珣又问了个实质性问题,按理说这事不用他们操心啊。 “昨夜跟太妃说了,太妃表示很赞同,但她老了懒得管,说让我们自己操办好。”白玲儿很无奈。 太妃现在如闲云野鹤一般,什么事都不管。 “皇上管就行,他就你一个皇妹,定然要把这婚办的浩大无比。”叶浮珣笑得眉眼弯弯,白玲儿被感染也笑得更胜。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防不胜防 “公主,皇后娘娘请放心,臣为淮南王,这婚事绝不能从简,一定要把公主从京城里轰轰烈烈的接出去。”赵衍目光坚定,眼底含有一抹柔情。 白玲儿有些害羞地别过头去,看着两人这般微小互动,叶浮珣偷偷乐。 忽然门口出现一道明黄色身影。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却原来是白玉仙。 “见过皇上。”三人齐齐行礼。 “赵衍说这场婚礼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只是日子还没定下来,我跟玲儿妹妹都觉得下月十五日子过早,我们都还没准备呢,半个月哪够时间。” “好日子多的是,不急一时。”白玉仙拉过叶浮珣一同坐在旁边,看向赵衍跟白玲儿。 “你此次过来提亲跟定日子,在京城待多久?” “不久,处理好就走。家父已年老,近来边境不太平,臣心里不安。”赵衍如实说明淮南边境的情况,边境城突厥蛮他们子时有进犯,可谓是防不胜防。 “既是如此,今天就把日子定下来,去把老先生请过来重新算算日子。”白玉仙吩咐一声,无辛便退下。 很快,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被请了过来,此人姓韩,曾给先皇算过不少好日子,据说有几分星相之神,算的时间都很准。 若是让他算良辰吉日,定然是最好不过。 “老臣见过皇上娘娘,公主,淮南王。”韩老先生一一见礼,他看起来已近古稀之年,却面色红润姿态温和,面对几位不卑不亢。 “今日把韩老先生叫来实在叨扰,朕想请韩老先生替皇妹跟淮南王算一道良辰吉日。” 白玉仙对韩老先生颇为恭敬,白玲儿更是急忙让丫鬟拿来她的生辰八字,同样恭恭敬敬递上去。 叶浮珣微微眯起眼睛,难得见到他们二人对一位老先生这般恭敬,这位老先生定然大有来头。 “有劳韩老先生。”赵衍拿来纸笔,也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上,一同放到韩老先生面前桌上。 “那老臣便算上一次。”韩老先生伸手接过两张生辰八字,看了一眼之后,摸了摸下巴长而白的胡须,右手手指几番掐算。 片刻他说道:“若说最近最好的时日,便是下月十五。” 白玲儿思索了一下,目光也跟着转过来:“浮珣你说说看。” 一时间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她有些囧,成亲之人又不是她,话事人也不应当是她,怎么一个个都看着她…… “我不知道,是你们两人成亲,要自己抓主意,时间应该你们自己定这样才有意义。” 叶浮珣也抓不准到底什么时候成亲为好,她在京城就没有几个人可以说话的人,在这后宫之中更是孤孤单单,若是玲儿妹妹成亲越晚,离开京城时间便越晚,陪着她的时间就会越多。 可这是自私行为,她也想早点看着玲儿妹妹出嫁,她拿不准什么时候最合适。 “阿珣这话说的没错,你们两人终身大事就该自己做决定。”白玉仙又把选择权丢回给他们两人。 “这,让我想想……”白玲儿有些烦恼,一会儿问一问贴身丫鬟,一会儿又自言自语一番。 “公主想早点嫁还是晚点嫁呢?”贴身丫鬟询问一声,她心里是知道公主肯定想早点嫁,淮南王是个非常好的夫婿人选,只是她也担心娘娘去边境之后在生活上过得不习惯,怕太早过去也不好。 “我……我自然是想早点嫁的。”白玲儿面色羞赧,片刻又小声说:“只是……” 只是突然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未免有些胆怯顾虑。 “公主认为明年开春成亲如何?”沉思许久赵衍给了第一个答案。 “啊,明天开春,会不会有点久了……”白玲儿觉得时间过久,快接近半年时间,她想早点嫁,两三个月这样子…… “也快入冬了,边境那边寒冷异常,我怕公主过去之后一下子吃不消,倒不如等寒冬过后开春之时再过去,再者边境比不得京城这边,公主若是没有做好准备,去了边境城,难免会失望会念着京城。” 赵衍所说之话全都在替白玲儿着想,从这点看,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边境我确实还没有去过,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即使我是公主也不会例外,如果我连这点都克服不了又谈什么嫁给你。”感动之后,白玲儿目光变得坚韧起来。 她不是什么深闺中的小姑娘,遇到事情畏畏缩缩。 她喜欢赵衍,若是连这点都克服不了的话,谈喜欢未免太可笑。 “公主……”赵衍看她的眼神更深了。 “公主这话让臣感动,不过臣还是认为来年开春成亲为好,边境入冬之后,除了天气寒冷之外,蛮子也是一年之中骚扰最多的时候。 那时候臣可能长时间都在边境处理这些事情,没有多少日子陪着公主,臣不想公主嫁过来独守空房。” 别看赵衍有时候想事情不仔细,其实心细得很。 “皇帝哥哥……”许是有些抓不准,白玲儿最终还是把目光看向了白玉仙。 白玉仙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沉吟片刻:“既然皇妹拿不定主意,那朕来定夺,赵衍考虑得很周到,比起入冬嫁过去,明年开春之后成亲是最好的日子。” “那,那就明年春天吧。”白玲儿最终点了点头。 “韩老先生麻烦了。” 韩老先生便重新在明年春天择一个良辰吉日,最终选在了二月尾巴。 如此,这日子也算定下来了。 椒房殿。 叶浮珣双手撑着下巴盯着眼前凉透的茶水,目光随着茶杯中的茶梗微微动着,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有小片刻。 白玉仙进来时就看到她这个样子。 “浮珣可是有烦恼?” “没有啊,就是感慨一下时光飞逝,你从太子成了皇上,一转眼连玲儿妹妹都要出嫁了,回想了一下感觉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 她有一点点伤感,或许是因为想到不久将来白玲儿也要离开,忽然有一点儿没意思。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出宫 “因为你长大了,自然觉得时间飞快。”白玉仙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 “边境是不是真的很不好啊?”叶浮珣想起赵衍说的话,她也不想玲儿妹妹吃苦头。 “国之边境自然没几处好地方,可不代表全都很差,淮南王所管辖之地是跟北边境外域的交通枢纽,相比京都是比不上,但也是边境之地的贸易之城,也不会差,不过气候确实不太行。” 白玉仙去过边境,知道那里的环境气候恶劣。 “不是朕硬逼着皇妹嫁给赵衍,是她的选择。” 白玉仙捏起她额前秀发,眼神有几分深沉:“若是朕不是皇上,只是偏远地区驻守边疆的一个普通将士,那地方没什么好,一年四季黄沙漫天,你可愿意嫁给我?” “自然是愿意,因为我……我喜欢你啊。”叶浮珣毫不犹豫说道,说完撇过脸去,脸色一下子红透了。 白玉仙把她的脸扳回来,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 “喜欢一个人不在乎他的其他,皇妹又怎么在乎边境比不上京城,能跟自己心爱之人在一块才是最重要的事。” 难得白玉仙说出这么一番温情话语,着实有点不太像他的性格。 “你平时可不会说这种话。” 叶浮珣从他怀中起身,半认真半玩闹盯着他的脸看:“其实你也很舍不得玲儿妹妹吧。” “朕只是给你解释……”白玉仙抿嘴,又把她扯入怀中。 叶浮珣靠在他怀中咯咯直笑:“皇上说的对。” “皇上,我想出宫去看看。” 白玉仙停下手中之事,抬眸:“为什么想出宫?” “我想师娘和明轩了啊。”叶浮珣上前摇摇他的手道:“不行吗?” “朕有点不放心你。” “那你跟我一块出宫不就得了。”叶浮珣回道。 “朕也想,可是走不开身。”白玉仙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十分头疼,他也想陪叶浮珣出宫,但他现在不是太子,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那要不让文悦陪着我?这你总该放心了吧。”叶浮珣指了指御书房门外候着的人,她今天可是做足了要出门的准备,连人都给准备好了。 文悦武功高强身手了得,这样都还不放心那就说不过去。 果然,白玉仙竟然沉默了。 “诶……你该不会真不给我出宫吧。”叶浮珣磨了磨牙槽:“我看你的不放心就是借口……” 白玉仙把她拉到身旁坐下。 把手中竹简放一边,目光沉沉看着她:“既然你知道朕心里所想,那就不要出去。” “……”叶浮珣瞪他,白玉仙不为所动。 “我就要出去,我好长一段时间没见我哥了,我想去见见他们。” 叶浮珣把头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文悦会保护好我的,你就让我出去吧。” 白逸童刚死,他的残党并没有彻底清除,此时她又贵为皇后,出了宫门可能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叶浮珣又怎么不知道白玉仙担心的这些,但是老是待在宫里她闷得慌,她确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明轩跟师娘了。 “你呀……去吧,自己要小心些。”白玉仙最终还是妥协。 “你放心好了,我乔装打扮一番出门,未必就会遇上危险。” 叶浮珣觉得只要自己不是穿金戴银大摇大摆走出去,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当朝皇后,总不至于还能被人盯上。 除非那些逸王爷党羽不吃不喝不睡,天天盯着宫门。 叶浮珣只带了小雨跟公孙文悦,简装出行,暗中还跟着白玉仙派来的几个高手。 到底他还是不放心。 “白逸童都死了,皇上怕什么呢?”叶浮珣嘀嘀咕咕一句。 “自然是因为娘娘是皇上最重要的人,不能让娘娘出一丝一毫差错。”小雨一本正经回答。 皇上对娘娘那可是好的不得了,掌心里的宝,小雨心里羡慕极了,听说先皇跟前皇后也是恩爱有加,皇上定然是继承了先皇的深情,对娘娘一心一意。 “你就会捡好话说。”叶浮珣轻哼一句,小雨吐吐舌头。 抱剑靠在马车外的公孙文悦,听着里头的谈话不发一语,面色沉静,目光严谨看着四周。 保护叶浮珣是他的职责所在,皇上担心也没有错,现在确实还不是安全期。 叶浮珣发现公孙文悦一脸严谨,不仅朝他招呼:“文悦你怎么也绷着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在逃跑呢,别担心。” “我向来这样。”公孙文悦目光不变。 叶浮珣觉得他没意思,便又把帘子掀下来,跟小雨两个人叽叽喳喳唠着嗑,时不时看着窗帘外面的大街小巷。 马车出了宫门之后,驶入了热闹的街市之中,叶浮珣看着来往行人,听着小贩吆喝声音,忽然觉得已经有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等下一次她一定要拉着玲儿妹妹出来逛一逛,但是估计白玉仙不允许。 顿时她的小脸恹了下去,多了几分无精打采。 都怪白逸童,死了都还不让人安心。 马车过了街市又转入了另一条道,这边比起方才的热闹就显得清冷过分,一眼看过去街道上寥寥无几人。 突然!一个女人猛然间冲出了过道,惊得马儿差点失控,幸得车夫是个老手,愣是把马给稳住了,才没有酿成严重后果。 车身一阵剧烈摇晃,车内之人东倒西歪。 “娘娘!” 小雨撞得七晕八素,赶紧拉住叶浮珣:“娘娘您没事吧?可有伤着?” “我没事。”叶浮珣被晃得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但索性及时抓住了扶手没有多大事。 她轻轻揉了揉额头,面色沉了几分:“看看发生什么事。” 小雨气呼呼地掀开帘子:“你怎么驾车的,差点就把娘娘给伤到了,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看皇上怎么治你的罪!” “奴才该死!”车夫抹了一额头汗:“突然冲出个抱孩子的女人就往马头上撞来,奴才来不及让开这才……”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神志不清 马车停稳之后,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女人,又再度朝马车这边冲了过来,她衣着金贵却凌乱不堪,挽着的发髻松松垮垮,看起来很狼狈。 她冲到车前,嘶哑着大叫:“叶浮珣!你给我下来!” 车内的叶浮珣眉头一皱,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又有点陌生…… “大胆刁妇,竟敢拦皇后娘娘的马车,我看你是嫌命长。”公孙文悦瞬间出现在那女人面前,拦住她要往车前扒拉过来的身体,把她滴溜着丢在一边。 谁知这个女人从地上爬起来又不依不饶的往车前面冲,嘴里胡乱的喊着叶浮珣的名字。 叶浮珣觉得奇怪,推开小雨要拦住她的手,掀开帘子看出去,撞入眼眸的是一抹狼狈不堪身影。 恍神间她竟没认出来,直到那个女人抬头,熟悉至极。 “宁若。”叶浮珣下意识唤出名字。 她的目光游离至女人身后,不知不觉马车竟然使过白逸童的府邸。 如今白逸童死了,但白玉仙并没有赶尽杀绝,逸王爷府的一切东西都没动过。 没有封掉府邸,也没有杀掉白逸童的家属。 只是,宁若怎么看起来疯疯癫癫? 虽说她现在不再是七王妃,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南国公主,但到底曾经也是位身份高贵的人。 可眼前这个女人衣衫褴褛,发丝脏乱,言语间更是有些胡乱。 看起来十分不对劲,一点都不像正常人,她经历了什么? 宁若眼神有几分癫狂,她嘴里一直喊着她的名字。 “叶浮珣,叶浮珣……” 她这次乔装打扮,坐的是普通马车,而且在马车里也没有露头,宁若竟然一眼看出是她的马车。 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不行的娘娘,你不能下去,小心有诈,万一她是装出来的,伤害到娘娘奴婢怎么跟皇上交代。”小雨紧张拦住叶浮珣,现在是特殊时期,对任何一件小事情都不能大意。 “文悦又不是摆设,没人能躲过文悦的剑伤到本宫。”叶浮珣声音严厉了几分。 她丝毫不担心宁若会对她造成伤害,她对宁若了解虽不多,曾经因为白玉仙还一度成为相看两厌的死对头,宁若行事风格她晓得,不会以这种法子接近她,况且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话虽如此,娘娘还是不要下来,我看她虽不是装但确实不太正常。”公孙文悦离得近,看出宁若确实不像假装,但越是不正常的人就越要小心。 “恐怕她是因为白逸童的死受到太大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如今她倒是挺可怜。”叶浮珣看她的眼神有几分不忍,想到此前南国易主,作为公主的她国没了家也没了。 身处异国他乡,本就颠沛流离,嫁给白逸童之后才居有定所,可如今唯一仰仗的逸王爷白逸童也因为谋反罪被处死,接连的打击下,不疯才怪。 叶浮珣动身想要下车,想问清楚宁若拦住她到底想干什么。 神志不清的人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多半是心里有念头。 只是不等她掀起帘子,那边王府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快走出来,此人穿着一身黑色圆领长袍,下身穿一条直筒袴,一副管事模样打扮。 只见此人骂骂咧咧的冲上来,看向宁若的目光充满了恶意跟怒火。 “你这个疯癫女人不在府上好好呆着又在乱跑,快给老子滚回去,要是生了什么事端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不要,你放开我!不要抢我的孩子!”宁若死死地护住怀中婴儿,跟他两方拉扯。 “还敢抵抗,反了你!”中年男人的手使了大劲,先是给了她一巴掌,又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把她往王府后门拽过去。 他的力气之大,下手又重,根本不是一个弱女子可以抗衡。 宁若痛呼大叫,一只手死死地扣住马车怎么也不放,任凭男人拧她掐她。 一边痛哭目光紧紧盯着马车里看,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叶浮珣看到她求救神色,那眼神透着一股清冷的绝望,她心口一窒。 叶浮珣拧眉,胸口堵着一团气不舒畅。 “娘娘你没事吧?”小雨看出叶浮珣不对劲,不仅露出担心神色。 “我没事,她有事……”叶浮珣无法把目光从宁若身上挪开。 而那个男人见宁若死不松手,非常生气,竟然一巴掌狠狠打在她不松开的那只手上,用力之大,宁若一身惨叫,最终被强行拖走。 她被半拖半拉,抱着孩子又哭又叫,嘴里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叶浮珣衣袖下的手猛然间握紧,徒生怒气:“这个混账东西真是岂有此理!宁若如何也是七王妃,岂是他一个下人能够僭越能够打骂!反了天了!文悦!” 叶浮珣生气急了,白逸童一死,这个狗奴才竟敢瞪鼻子上脸,真当自己是主人! 文悦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怒形于色,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别多管闲事!” “管的就是你这闲事!”文悦出手,一掌劈在男人后脖子上,男人便软绵绵倒在地上。 宁若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回到马车边上,那双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这辆马车,确切来说没有离开隔着帘子的叶浮珣身上。 就连小雨都觉得很可怜,如今再也不觉得她是装疯卖傻有意接近。 叶浮珣掀开帘子跳下车,宁若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她身上扑过去:“叶浮珣……救救我的孩子……” 文悦快手拦住她,不让她碰到叶浮珣。 叶浮珣眉头拧得紧紧,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我怎么救他?你的孩子怎么了?”叶浮珣看着她怀中的孩子,回忆起白逸童造反前没多久,正是她孩子出生。 可似乎宁若并不清醒,一个劲的重复刚才那句话。 似乎这是她心中的一个无法割舍的念头,是这个念头一直在支撑着她。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恻隐之心 “娘娘……她好可怜……”小雨面露不忍,虽然这个七王妃以前跟自家娘娘多有过节,可如今看到她这般狼狈,活得连她一个丫鬟都不如,好生可怜啊。 “文悦,把她弄上马车,她现在看起来神志不清,得想方设法让她镇定下来,才能问清楚她这话中是何意思?” 叶浮珣到底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不忍心看着宁若抱着个孩子疯疯癫癫。 她虽然跟宁若以前结过仇,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呀。 况且宁若一直把她视为仇人,如今却要让她这个仇人救她的孩子,已经落到没有人可求了吗…… “娘娘你要做什么?”小雨似乎猜测到叶浮珣的打算。 “先回宫,其他事情回宫再说。”叶浮珣决定打道回府,小雨便没有再说什么,车夫听了命令调转马车往宫里去。 马车上,宁若整个人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护着怀中孩子。 她面色有些脏乱,嘴巴一直不断胡言乱语,经过方才那男人一通搅和,她的神志更加不清醒了。 言语中,一直都是那几句话:“孩子…叶浮珣…” “带了人回来?男人还是女人?”白玉仙听到无辛传来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事情,面色说变就变。 这人刚离宫不到半个时辰,又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人回来。 无辛赶紧解释:“是女人,好像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不过离得太远,属下没有看清面目,皇上可要过去看看?” 听到是女人,白玉仙又重新拿起竹简:“不了,午膳去椒房殿。” “是,皇上。”无辛便又出去。 回到椒房殿,叶浮珣命人把宁若带下去梳洗,但是宁若一进屋子就直接躲到角落里蹲着,好像那是下意识的动作。 “娘娘,好像七王妃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是不是被王府里的人欺负了?”小雨疑惑询问。 “看这样子八成是,应该是白逸童死后她受刺激神志不清,王府的管事打过她,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叶浮珣一边猜测着,走到宁若身边,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从而撂开她衣袖。 只见露出的白碧藕,上面密密麻麻的一道道青紫痕迹。 小雨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王妃真是遭了罪……”小雨捂着嘴巴,咕哝一句。 意气风发之时谁对她都恭恭敬敬,如今逸王爷一死却受到如此待遇,真的好可怜。 “小雨,让婢子去太医院找太医开几剂安神药,就说我最近睡眠不好,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宁若在我这。” 叶浮珣吩咐完又觉得不太妥,加了一句:“这件事情我不放心别人,你亲自去办。” 宁若身份特殊,宫里眼线太多,她不想惹事。 “是,奴婢这就去办。” 小雨退下后,叶浮珣看着宁若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没想到你最后竟会弄成这个样子,我本可不理会你,可你既然无意识中也想我救你的孩子,那我便答应你这个请求。” “孩子,孩子……”感受到叶浮珣没有恶意,宁若惧怕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只是双手依然不离开怀中孩子,不让人触碰。 叶浮珣又再度叹气,谁会想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七王妃,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白逸童死后,七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若为什么不敢呆在七王府?真的只是因为王府管家打她? 不对!叶浮珣想起初见之时,宁若明明还有三分清醒,说明她并不是真的彻底疯癫,而王府里的奴才怎么敢如此大胆对主人下手,这里头一定大有问题。 小雨把安神药给宁若喝下后,宁若便昏昏沉沉睡过去,即使是睡过去也丝毫不松开怀中孩子。 这孩子也是安分,不怎么哭闹。 一直临近中午,宁若还未醒来,倒是等来了白玉仙。 “听说你今天没有去看明轩,出宫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人。”两人一起用膳,白玉仙询问起事情。 叶浮珣没有打算隐瞒,便把今日所遭遇告知:“我只是觉得奇怪,宁若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王府的管事也太胆大妄为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是有蹊跷?” 白玉仙沉吟半晌:“朕倒是没有注意七王府动向,还这么有意思。” 对他而言,七王府里除了白逸童其他人都对他构不成威胁,称帝之后他并没有处理七王府,就让它这么撂着。 如今听闻到觉得有些怪异。 “朕派人去查一查。”白玉仙探究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不过朕也挺奇怪,你跟宁若向来水火不容,怎么突然间这么好心?” “我本来不打算理会她,是因为她的孩子,那孩子挺无辜,而她明明不清醒却向我这个曾经的敌人求救,我有些于心不忍便把她带回来。” 她起了恻隐之心。 “你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叶浮珣抬头看着他:“你若指责我,我也认了。” “朕为何要指责你?你也说不过是帮孩子,你又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朕觉得你做的对。”白玉仙拢了拢她袖子,轻轻捏住手掌心,示意她不要多心。 “这后宫有太多以前的人,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人知道宁若在这里。”白玉仙提醒一句,叶浮珣自然知晓。 午膳过后,白玉仙甚至没有午睡休息时间便要回去处理事情,他从不在叶浮珣面前露出疲惫一幕。 “你别太累了,我知道你现在要处理很多事情,可身体是人之根本,别把身体累垮了。”叶浮珣拉着他的手,柔情目光染上几丝担忧之色。 她伸手抚平他眉间难以觉察地疲劳,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再忍一忍,等朕处理完这些事情就来陪你。”白玉仙展颜,趁她不注意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叶浮珣脸色一红,下意识后退一步。 白玉仙亲昵敲了敲她,这才离开。 下午时分宁若终于醒了,醒来时候她还很迷茫,看着陌生房间似乎缓不过劲来,直到叶浮珣出现在屋子里。 “是你……”宁若面露警惕怪异之色,可能没想到来人会是叶浮珣。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为母则刚 “你似乎看到我很惊讶,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若非你求我,我才把你带回来的。”叶浮珣走至床前,倾身凑上去端详着她。 “我求你……”宁若看着叶浮珣,又看着怀中的孩子,好似想起了一些什么,面容多了一丝苦笑。 “很讽刺吧,我都求到你头上来了……”宁若自嘲一笑,手心收紧。 “事已至此其他多说无用,我想知道七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伤痕?还有你为什么疯疯癫癫,我可不相信你会因为白逸童的事而大受打击发疯。” 宁若爱的人不是白逸童,白逸童死了不可能会发疯。 “你疯癫之时让我救你的孩子,你有什么苦衷告诉本宫,看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本宫替你做主。” “你……以前我那样对你,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宁若有点不敢相信叶浮珣。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怎样她都愿意,可是孩子绝不能跟着她受苦。 “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过去的事本宫不计较了,我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不是善心之人,但既然选择了帮就不会临时反悔。 “谢谢你……”宁若浑身绷紧,低头朝叶浮珣行了一个礼。 “你能收留我这个孩子吗?我无法养活他,我是死是活无所谓,我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宁若目光柔和的看着怀中孩子,眼中是母爱般地柔情。 “我在七王府里呆不长久,这条命迟早要没……”宁若缓缓告诉叶浮珣这段时间七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正如你所说我不会因为白逸童的死而发疯,我之所以时而神志不清是因为诺梅!诺梅给我下毒,我几乎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我身上的伤是管事打的,你肯定也会疑惑为什么一个奴才敢这么对主子,这也是因为诺梅的吩咐!” “她当初被休对我怀恨在心,如今七王府不再,便想让我余生过得生不如死,她甚至还说要把我的孩子制成人彘……”说到这里宁若浑身发颤。 叶浮珣听得一阵恶寒,想不到这个女人如此恶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也难怪神志不清之时,宁若死都要求她救孩子。 诺梅她管不着,她跟七王府恩怨颇多,不过这个孩子她也不想让他成为父辈恩怨牺牲的工具。 “您如今是皇后娘娘,这个无辜的孩子也流着皇室血脉,我不求他有什么好的生活,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可以吗?”宁若跪在床上,恳切地看着叶浮珣。 “我答应收留你的孩子,不会让她被制成人彘。”叶浮珣点了点头。 宁若把孩子放到一边,给她真真切切磕了三个响头:“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宁若并没有在椒房殿待多久,她虽然不舍,最后还是强行把孩子留下离开。 她的丈夫是谋朝篡位的余孽,她不能让孩子受到这个影响,所以她必须回七王府,至于接下来是死是活她已经不在意了。 国没了,家没了,如今丈夫也没了,她还有什么留念的了。 只要孩子能活着,她就知足了。 “想不到七王妃如此决绝……”小雨第一次觉得宁若其实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为母则刚。”叶浮珣看着那抹远去的孤独凄凉背影,又看了看床上熟睡中的婴孩,无言许久。 许久之后,小雨问出了一个当下面临严峻的问题。 “娘娘,您收养了这个孩子,皇上还不知道呢,怎么跟他说……”小雨有些害怕皇上迁怒娘娘,这个孩子毕竟特殊。 叶浮珣当时没有想那么多,被小雨提醒后也感觉事情有些大条。 “白逸童的孩子养在我膝下,呃……皇上可能……大概不会同意。” 叶浮珣顿时有些愁,可是她话都说出了口,孩子也留下来,再加上她言而有信的个人原则,现在反悔是不可能的。 孩子要养,现如今就是想办法怎么找个好借口,让白玉仙不那么生气。 叶浮珣头疼,要不今晚好好哄哄他? 或者干脆……许是想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叶浮珣脸色通红,又是摇头,又是喃喃自语。 小雨站在一旁,搞不明白娘娘怎么了。 白玉仙回来之时,就感觉叶浮珣有点不对劲,有点殷勤有点了讨好。 他挑了挑眉:“阿珣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呃……是干了一件人不算很坏的事……吧,但是呢,可能皇上不太喜欢……”叶浮珣结结巴巴,一句话花了好半会才说完。 “什么事?”白玉仙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拉住,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咳咳,那你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许生气。”叶浮珣让他发誓。 “这让朕如何答应你?”白玉仙再度挑眉:“可是与宁若有关?” “你先答应我再告诉你。”叶浮珣不依不饶。 “跟朕讨价还价,行,朕不生气。”白玉仙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鼻子。 “那个,我收养了宁若的孩子……”叶浮珣小心翼翼开口,果见白玉仙一瞬间黑下去的脸。 好在他这个男人说话算话,虽然脸色不怎么好,到底没有生气。 只是问:“缘由?” 叶浮珣便把宁若告诉她的七王府的事情,一字一句详细转述给他。 “所以你就把她的孩子收了?”白玉仙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是啊,那孩子太可怜了……”叶浮珣一脸讨好:“皇上,你觉得妥不妥?” “朕觉得不妥。”白玉仙口气硬了几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叶浮珣瘪了瘪嘴:“你刚刚还说不生气。” “朕没有生气。”白玉仙把她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朕就算生气,气得也不是你收养白逸童孩子的事情。” “啊,那是什么?我不记得有惹皇上生气。”叶浮珣一脸迷惑。 “你啊,真是让朕不知道说什么好,”白玉仙很是无奈,气又气不得:“你同朕成亲这么久,自己的事不着急反倒操心起别人的事,还给别人养孩子,你何时给朕生个孩子?”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共度一生 叶浮珣先是脸红,又想到之前玲儿妹妹的所作所为,而后小猫儿一样笑了。 “原来皇上气的是这个,那……那……”叶浮珣本想一鼓作气说出来,谁知道临阵结巴起来。 “那什么?”白玉仙眼神幽沉,眼底含着几分期待。 “那我……我给皇上生个……”叶浮珣把头埋进白玉仙怀抱,羞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却是惹人神醉,恨不得咬上一口。 白玉仙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好,给朕生个孩子,朕便同意你养孩子。” 白玉仙粗糙的大掌抚上叶浮珣的肩头:“咳……是不是瘦了,最近没好好吃饭?” 叶浮珣原本快沉沦的思绪瞬间被拉回了现实,双眼变得清明,一手盖在白玉仙的脸上道:“皇上嫌弃我?” “不敢……不敢……” 天地良心,白玉仙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叶浮珣变瘦了。 他抓住叶浮珣扒拉在他脸上的手,扯了下来握在掌心。 叶浮珣撇嘴道:“你刚才的眼神看哪里,当我不知道吗!” 白玉仙身子靠了过来,大手一揽将叶浮珣娇小的身子搂在怀中,靠在叶浮珣的耳畔呢喃道:“你说要为我生孩子,不能食言。” 叶浮珣怎么会拒绝呢?她靠在白玉仙的肩膀,一言不发,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飘远。 身旁白玉仙温柔的面庞忽然变成了在水牢中,搂着诺梅的白逸童,那张狰狞的脸。 她的内心,是愿意和白玉仙共度一生的。 叶浮珣沉思的模样在白玉仙的眼中,就像是被心结困扰的模样,白玉仙不止一次在叶浮珣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人世的悲悯一般。 从以前开始,叶浮珣在白玉仙的面前,便是带着些神秘的,他分明已经将叶浮珣以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查了个分明,却总觉得叶浮珣好像有事情在瞒着他一般。 就好像一个被蛇咬了的人,在本能的畏惧着类似的事物。 “白玉仙……” 叶浮珣轻声喃喃道。 白玉仙赶忙搂紧了叶浮珣:“我在。” 叶浮珣别开头,将脑袋埋在白玉仙怀里,不与他对视:“孩子真的这般重要么?” 白玉仙思索了一番,认真答道:“听闻女子生产惊险的很,你若是不想,朕也不愿让你冒险。” 片刻后,白玉仙又说:“皇兄的孩子,不行!” 斩钉截铁,并非他祸及家人,只是但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不能心胸宽广到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自然不会让白逸童的孩子过继给你……我是说,若我无法生育呢……” 叶浮珣抬起头,与白玉仙对视,面色有些发白。 她语气中犹然带着几分不确定,金蚕蛊仿佛成了她心中的一个心结,堵在心口,那个孩儿会是她永远的遗憾。 白玉仙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叶浮珣会这样说,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浮珣:“那又如何,若是这孩子争气,把皇位留给他又何妨?” 叶浮珣有些震惊的看着白玉仙,这皇位来之不易她清楚得很,那孩子到底是白逸童的血脉,将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若是那孩子不与他们亲近的话,岂非将皇位拱手让人。 然而白玉仙却好似并不在意这件事,只是狐疑的盯着叶浮珣。 她怎会知晓自己不能生育,想起叶浮珣方才的眼神,白玉仙沉声道:“朕知道,你瞒了朕很多东西,但这不重要,便是你骗朕,朕也愿意。” 叶浮珣眨了眨眼,她总不能告诉白玉仙,自己是穿越之人吧。 “我永远不会害皇上。” “朕知道。” 白玉仙轻笑一声。 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 两人含情脉脉对视了许久,终于发现对方的体温都急剧上涨了。 白玉仙嗓音有些微的沙哑:“皇后,现在可以了么?可还有疑问?” 叶浮珣眼眸微微弯起,主动伸手勾起白玉仙的脖子,身子前倾,红唇迎合上了那张薄唇。 床幔悄然落了下来,遮住了满室春光。 …… 浴房里,小雨早已备好了热水。 然而,半夜过去了,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房门依旧紧闭着,不见要出来的样子。 她隔得有些远,也听不见动静,只能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 无辛守在门口,见小雨的模样走过去与她一同蹲着。 他提了一盏灯笼,夜色中漆黑一片。 “小雨,你要不去睡会吧。”无辛摸了摸鼻子道。 看了眼天色,小雨叹了口气:“真怕娘娘受不住。” 然而主子们的事情,他们下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在外头等着。 天色即将破晓,小雨靠着门扉打了会瞌睡,醒来见吐白的天边,有些茫然。 这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白玉仙面无表情的打开房门,身上衣裳穿戴的十分整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白玉仙的嘴角微微翘起,熟悉他的人便知晓此时白玉仙的心情十分之好。 小雨惊醒了过来,后退一步浑身紧绷的盯着白玉仙,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上……娘娘她还好吗?” 天地良心,她本来是想问需不需要她进去伺候的,这样说话怎么像是娘娘被皇上欺负了似的。 然而白玉仙并没有关心小雨话语中的不对劲,只是起身朝着浴房走去,轻飘飘的留下一句。 “皇后睡过去了,你不必进去打扰她。” 小雨愣住了,挠了挠头,那谁去伺候皇后娘娘? 随后她便看见皇上从浴房中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恍然大悟。 此时此刻她还不明白自己应该消失那可就太过不知好歹了。 “那……奴婢告退!” 小雨赶忙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寝殿,白玉仙只点了点头。 寝殿里,叶浮珣疲惫的趴在床上,被白玉仙清洗干净,慵懒的半眯着眼,看着白玉仙忙里忙外,虽然又累又困,但还是强撑着睁开眼,轻笑道。 “没想到皇上伺候人伺候的这般利索。” 白玉仙瞥了叶浮珣一眼,见她两颊微微红,余韵半褪,禁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的红唇一口。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被烧了 “也就伺候过你。” 等白玉仙松开叶浮珣之后,叶浮珣躺回了被窝里,感受着暖和的温度,她眯起了眼。 叶浮珣看了一眼白玉仙,把人看的莫名其妙。 随后叶浮珣掀开被子就要起身,瞬间被白玉仙拦了下来。 “做什么?不是累了?” 叶浮珣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喝水。” 下一秒白玉仙便端了一杯热茶送到了叶浮珣唇畔。 “我又不是走不动路……”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叶浮珣心中依旧是甜蜜无比的,毕竟能让心上人这般在意。 她接过杯子就往肚子里灌,是渴的狠了,声音都有些沙哑。 “饿了。” 叶浮珣眨巴着眼,将杯子递还给白玉仙。 白玉仙眼神暗了一下,拿起杯子起身往外头走去:“朕去传膳。” 小雨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只是吃不准叶浮珣什么时候要用,一直在厨房热着,听到白玉仙传膳,很快便端了上来。 自然也是没能进去寝殿的,她被白玉仙在门口拦了下来,由白玉仙端了进去。 罢了,看皇上皇后浓情蜜意的样子,多半是没她什么事了。 于是小雨索性直接去偏殿睡觉了。 “你那丫头倒是忠心,在门外守了一夜。”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大快朵颐的样子,也忍不住夹了几筷子吃,味道确实不错。 “那是自然,小雨和我情同姐妹。” 说到一半,叶浮珣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脸色爆红。 “那昨夜……她岂不是都听见了,不是说让她先去休息么!” 白玉仙眼眸微微眯起,细微的弧度让人一看便知他的心情不错。 “她们离得远。” 闻言,叶浮珣才松了口气,想起昨夜的场景,她老脸一红。 “那……那个孩子?” 宁若跪在地上抱着孩子跪着求她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变得如此卑微,尽管叶浮珣并不可怜她,但看到那个孩子仍旧有些不忍。 白玉仙叹了口气,抚摸着叶浮珣的发顶:“不如以侍奉太妃为名将宁若和孩子接进宫里来,若是宁若安分的话倒也不是容不得她。 朕不可能不忌惮那个孩子,终究是皇弟留下来的,日后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难免不会起了复仇的念头。” 叶浮珣心沉了一下,白玉仙说的句句在理,白逸童是兄弟更是仇人,仇人之子的身份,他们可以不在意,难保这孩子不会在意,这么多张嘴在宫里,难免会有几个嚼舌根的,始终会知道的。 “不过——若是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也还好,总不会让他翻了天去。” 白玉仙轻笑一声,话语中透着自信。 他斗倒了这么多人,区区一个稚子孩童到还不至于让他如临大敌。 “皇上……” 叶浮珣骤然听他松口,第一反应是感念,随后又觉得白玉仙承受了太多,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心里头说不出口。 “无妨,朕就当在为你和未来的孩儿积德了。” 就在叶浮珣见了宁若的第二天,叶浮珣从榻上醒过来,就听见外头乱作一团,白玉仙已经不在房中。 叶浮珣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赶忙起身,外头的小雨听见动静,推门进来服侍叶浮珣洗漱。 “娘娘怎么起这么早,大冬天的外头还冷着,不如多睡会。” 叶浮珣在里间让小雨伺候着穿衣服,实在是浑身都散架了似的,没什么力气,骨子里都是慵懒的。 “外头怎么了?皇上呢?” 小雨迟疑道:“听说是七王府走水了,烧了一大片,死了不少人呢……皇上去处理了。” 对于七王府里的人小雨是没甚好感的,因而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 叶浮珣却是一愣,七王府!宁若和那个孩子还在七王府! 随后她也顾不上梳妆打扮,只大概的整理了一番,穿好大氅便让人备了轿撵去了现场。 此时七王府那条街已经被官兵封锁了起来,不少官员满头大汗的走来走去很是焦急,从其中可以看到满脸冷色的白玉仙在和一旁的顺天府伊说着什么。 以往满是楼阁府邸的巷子此时成了一片残骸,黑色的浓烟从中飘出来,很是呛人。官兵进进出出,抢救出一些还活着的人。 白玉仙远远看见叶浮珣,便丢下了顺天府伊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不多休息会?” 叶浮珣摇了摇头,这还怎么休息,发生这么大的事。 七王府里头可还有七王妃和皇孙啊! 这火烧的莫名其妙,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抢救不及,七王妃死了不要紧,毕竟那位七王妃本就备受诟病,南宁的前朝公主,说着好听其实失去了南宁的支持甚至比起当初的诺梅还不如了。 但里头尚在襁褓中的皇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他们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虽说这位皇孙的父王如今已经不在了,可不管怎样明面上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烧死了算个什么事。 就算是为了保护皇室血脉官兵们也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的往前冲,去里头救火,然而…… 火势烧的最严重的地方,只抢救出来了一大一小的两幅被烧的不成样的骸骨,看起来便是七王妃和皇孙的。 虽然白玉仙下了旨要彻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管这是七王妃想不开还是有人密谋,七王妃和这位皇孙都已经被烧没了,总得要有人来顶罪的,负责城防的官员各个都在暗自叹气,自认倒霉。 那几个官员也是有脑子的,身先士卒的去救火,滚了一身的灰匆忙的奔进了七王府,满脸的焦黑看不出个人样,表现出自己尽力抢救过,声泪涕下的跟白玉仙报告着结果,措辞尽量谨慎委婉。 然而白玉仙却丝毫不吃他这套,只冷冷说道:“你说,七王妃和皇孙都烧死了?” 官员额头冷汗直冒,他忙不迭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然而袖子上也全是灰,更擦的脸上脏的要命。 他眼神瞥了一眼窝在白玉仙身边的叶浮珣,心里打鼓,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昨夜……有人说皇后娘娘昨夜进了一趟七王府,不知是否却有此事?”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战战兢兢 感受到头顶上的眼神更加冰冷,那官员身子一个哆嗦,却依旧硬下心来站在原地。 他在赌,赌这件事和皇后娘娘有关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推卸自己的责罚。 事实上这件事儿也不能怪这些官员这样猜,毕竟叶浮珣白玉仙白逸童这几个人的事情京城里一直都有人在传。 从很早以前开始,更何况以前那位七王妃是当众表现过对白玉仙的好感的,如今叶浮珣成了皇后娘娘,怎么会让自己的情敌安生呢。 若真是皇后娘娘干的,那他只要将案子归结为七王妃自尽或是不慎着火事情便过去了,还给皇后娘娘圆了回去。 结果白玉仙将手里的一卷竹筒丢了过去,直接把官员的官帽砸飞。 官员甚少见白玉仙生这么大气,战战兢兢的魂都飞了,大气也不敢出。 见叶浮珣依旧窝在那儿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顿时就觉得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白玉仙冷冷盯着这几个官员,冷声道:“不是有巡更之人么,这条巷子住着多少贵人,巡更之人更是多,火烧起来了会没发现?巡更的人都死了?” 官员们面面相觑,如今皇上是要拿他们发作呢,难道不是做戏,真不是皇后干的? 几个官员被吓得魂飞天外,哪还敢有其他心思,一个个跪了一地,大声道:“下官无用!请皇上责罚!” 叶浮珣见状,垂下了眼睑,侧目看见一旁白玉仙的侧脸,见他也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于是叶浮珣朝他笑了笑,也是有些僵硬的笑。 对于这些人的猜忌,叶浮珣心知肚明,这些人心里想了些什么她全都知道。 须臾,白玉仙沉声道:“你们先退下,查清此事,务必要给朕一个交代!” 那些官员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捡起自己的帽子谢了恩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白玉仙转身看向叶浮珣,见叶浮珣面露疲惫之色,想起他们几个时辰前甚至还在讨论那孩子的事情,那孩子和白玉仙沾亲,两人都没有半分要迁怒孩子的意思,如今这一场火,却是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叶浮珣虽然有些难受,但更加难受的是,这事儿一出,估计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向她。 如今尚且不知这场大火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甚至没有找到一丝证据,这些官员就敢明目张胆的在白玉仙面前暗示,足以见得这些人眼里,叶浮珣是个什么样的人。 冠绝后宫,善妒,谋害子嗣。 自打成了皇后,包括成为皇后之前,叶浮珣一直人为自己胜券在握,即便遇到再难解的事情也从容处之,到了这时候,才发觉人心可畏,从未有过的无力弥漫在心头。 叶浮珣将头埋在白玉仙的肩膀上,闷声不说话。 白玉仙拍了拍叶浮珣的肩膀,皱着眉头,他们身处高处,注定高处不胜寒,被无数的人盯着,自然会有无数的猜忌……这是不可避免的。 “待朝堂平定下来,咱们便不做皇帝皇后了,可好?”白玉仙轻声说道。 叶浮珣抬起头,瞪大了眼,有些震惊,虽然她不稀罕这皇位,但怎么说也是还不容易得来的,说放弃就放弃么。 “我不在意……不必如此。” 叶浮珣喉头有些哽咽,若是为了一时道委屈放弃这江山,未免太过不负责任了。 “你多休息会,朕去七王府看看,万一有什么蛛丝马迹……” 白玉仙亲了一下叶浮珣的眉心,轻声安慰道。 自打他们进了明月宫,里头的侍女们就将一切都备好了,王府里的卧房自然也是烧着地龙的,暖和的很。 叶浮珣点了点头:“嗯……” 尽管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被烧成一片灰烬的七王府,即便有什么蛛丝马迹,估计也已经成灰了。 叶浮珣感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推动着一切在不可抗拒的进行着。 前面所有人都在揣测,白逸童是怎么死的。现在七王妃和皇孙又被烧死,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 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白逸童的死和皇后娘娘有关,但因为白玉仙的动作太过干净利落和笃定,没有人敢说出来。 只是看着叶浮珣,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皇后娘娘的眼神,愈发陌生与恐惧起来了。 要不是白玉仙盖棺定论,说逸王爷是自杀,这事才算平息下来。 其实白逸童入殓之前,叶浮珣进过一次停尸房。 他的尸身已经冰冷,整个人被盖在白布底下,只露出一只没有盖紧的苍白毫无血色的手。 跟在叶浮珣后头的小雨满脸的苦色,闻着里头的味道也觉得反胃,变色瞬间比尸体还要白,捂着嘴唇眼里满是不解。 “娘娘,咱们来这儿做什么,皇上不会生气吗?” 因为逸王爷的事情,宫里宫外都把她们娘娘传成什么样的人了,这会儿娘娘偏偏还不避嫌,甚至主动来看逸王爷的尸身。 叶浮珣倒是没什么表情,见小雨实在难受,才说道:“不如你出去等我,我很快出来。” 小雨赶紧摇了摇头:“奴婢死也要跟着娘娘!” 叶浮珣失笑道:“你这丫头,哪有这么严重,本宫是来探一下,他是否真的是自杀。” 这其中绝对有蹊跷。 “可仵作都说了是自杀啊。” 小雨捏着鼻子,见自家娘娘丝毫不惧怕,也只能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跟了上去。 叶浮珣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取出一块手帕,放在了白逸童的手腕上。 她用入梦蝶,轻触在白逸童的皮肤上。 很快,叶浮珣松开了手,一脸凝重的神色。 白逸童竟然体内有蛊毒。 叶浮珣此时脸色很不好看,小雨连忙上前扶住叶浮珣道:“你怎么了?娘娘。” 她摇了摇头。 这种的蛊术,天下少有,且十分阴毒,这让叶浮珣想到了云木,但云木的死是她亲眼所见,除他以外,这世间哪里还有其他精通蛊术之人? 若是白逸童并非是自愿死的,那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敬而远之 现在宁若的死太过没道理,前一天宁若还来求叶浮珣收留她的孩子,便是她心疼孩子,也只会让自己死,而不会将孩子一同牵连进去,若是那个下蛊之人杀了宁若……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如此看来,下蛊之人应该是极其痛恨白逸童的……可这世间除了自己居然还有比自己更狠他的人?白逸童这是造了什么孽? 叶浮珣思绪纷飞,脑海里千言万语,甩了甩头,决定先和白玉仙讨论一番再说。 七王府门口是两个小太监在守着,见了叶浮珣出来都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是目送着叶浮珣离去之时,眼神都有些奇怪。 叶浮珣和小雨自然都感觉得到宫里人对叶浮珣态度微妙的变化。 恭敬是足够恭敬,却也敬而远之。 小雨不忿的跺了跺脚:“这些个奴才就爱在私底下嚼舌根子,若是让我抓到了定然把他们舌头都拔了。 娘娘您先前对他们那么好,现在就因为一些流言蜚语,一个个怕的跟什么似的,会吃了他们么!” 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走出了一段距离,叶浮珣面色好了不少,恢复如常。 见小雨的模样,禁不住轻笑着打趣道:“别人如何看咱们是管不着的,如今倒是莫名多了些威严也是不错,行了,咱们小雨现在成了大宫女,好大的官威啊。” 这话听着虽然有几分拿腔作调的感觉,换做其他人怕是要立马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后谢罪了。 但自小和叶浮珣长大的小雨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打趣之意,只噘着嘴道:“娘娘少拿我寻开心,大宫女又如何,小雨也只管娘娘身边的事罢了。” 叶浮珣轻笑一声:“知道你最忠心了,皇上在哪儿呢?” 两人走了不远处,叶浮珣的凤撵就在路边停着,陆明也跟在一旁候着。 白玉仙手里还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事儿,何况这会儿也需要避嫌,诸多不便,也就只能让叶浮珣自己来,但还是拨了陆明来跟着叶浮珣。 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和陆明说的。 陆明远远见了皇后娘娘和小雨走过来,先前他没少被白玉仙送到叶浮珣身边当差,一来二去也和叶浮珣和小雨混熟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宗人府。” 叶浮珣点了点头,被小雨扶着上了凤撵,便让人摆驾到宗人府。 白逸童死的地方或许也能有什么踪迹可寻。 当叶浮珣赶到宗人府的时候,宗人府一应官员正战战兢兢跪在白玉仙面前,而白玉仙坐在上头冷冷的盯着这些人。 叶浮珣叹了口气,若真是精通蛊术之人干的,那必然是悄无声息,这些人能发现才怪呢。 见了叶浮珣出现,那些官员好似看见了救星,一个个“皇后娘娘”叫的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白玉仙见着叶浮珣走了进来,赶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叶浮珣披上:“怎么过来了,天寒地冻的,不回宫里等朕。” 叶浮珣摇了摇头:“臣妾有了些发现,皇上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顿时,叶浮珣感觉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热络了许多。 白玉仙环视一圈,冷声道:“下去吧。” “是!” 无比的齐声。 眨眼间,屋子里便空荡荡的。 “皇上,白逸童体内有蛊毒的残留。” 叶浮珣蹙着眉,看向白玉仙。 白玉仙同样皱起了眉头:“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叶浮珣摇了摇头:“那人手脚很干净,所以臣妾来宗人府看看是否能查出什么踪迹。” 她想起下蛊之人对白逸童和宁若绝对是带着恨意的,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可这两人的死都是正对着她和白玉仙来的。 说明这人对叶浮珣也没什么好心思……说明是敌非友,究竟会是谁呢…… 心里边这样想着,她已经和白玉仙进了先前关押着白逸童的小院子,如今这院子已经是一片狼藉,一个人都没有。 听说白逸童上吊的前一天,还在精力充沛道发疯,能摔得摔了,能砸的也砸了,那两个伺候的小太监被他吓得不敢接近,又不能远离,只能远远盯着。 哪知道那天看着白逸童睡下去了,两个小太监也去睡了,半夜一觉醒来,就看见白逸童吊死在院子里了,死状凄惨万分,当场吓晕了两个太监。 这动静将外头的侍卫吸引了进来,才发现白逸童已经死了。 叶浮珣站在院子里,感觉到有一阵十分细微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周遭道一片狼藉好似在印证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院子里有一颗已经枯死的老树,上头还积着雪,在往下落着雪团。 上回叶浮珣来看白逸童的时候,这棵树还抽了枝,如今或许是白逸童做了什么,上边满是刻痕,毫无规律可言,千疮百孔狰狞得很。 在老树的一根枝干上,还留了一截绳子,是一根麻绳,被人从下边斩断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白逸童便下了令不准底下的人损坏现场,因而至今为止现场保存的十分完好。 叶浮珣仰着脖子,盯着那截绳子。 “这麻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叶浮珣低喃道。 白玉仙若有所思道:“很显然有人将麻绳送进来,却没有留下痕迹。” 看来此人轻功了得,蛊术也高深难测。 “究竟为什么……”白玉仙沉思道。 如今若是白逸童得势,叶浮珣、白玉仙恐怕都成了阶下囚,生不如死,或是死了,底下的人都不会说半句不是。 坏就坏在,在此之前,白玉仙从未表露过要对白逸童如何的心思,一切命令也是从宽发落,得了个宽厚待人的名声,如今事情的结果却恰恰相反,便有些令人费解了。 叶浮珣四处张望着,一边说道:“或许,这人只是想给我们找一点麻烦。” 忽然,叶浮珣看见草地的缝隙间,有一点碎屑,金色的碎屑被掩埋在碎草和泥土里原本并不显眼,常人眼睛一扫就过去了,但叶浮珣一瞥到那碎屑之时,心头却本能的一震。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刻骨铭心 像是一记重锤在脑海中敲响,叶浮珣虽然不确定那是什么,但心里头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让她刻骨铭心的东西。 “这……这是……” 叶浮珣心神俱震,身子几乎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眶瞬间红润,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临死之前,那张嫣然的笑脸,怀中抱着一个婴孩般的死物。 她颤巍巍的蹲下身子,素手捻起几块碎屑,拿在手中,体内的入梦蝶与黄金蛊王几乎瞬间苏醒过来,让她彻底的肯定了一切。 白玉仙忽然听到背后一阵动静,回过头就看见叶浮珣好似要倒下来一般,赶忙上前去将人接住。 “浮珣,怎么了?” 他从未在叶浮珣脸上看见这样惊惧的神色,好似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一般。 他在叶浮珣摊开的手上,看见了金色的碎屑,失去了华光的金,便是接近于土地的褐色,与周围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平常或许难以注意到,但如今被叶浮珣挑出来,细看之下,还是很大的区别。 “这是何物?” 叶浮珣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手指颤抖着,碎屑如同流沙一般从指缝间落下,眼眶微红,清澈的泪水从眼角滴落,下一瞬几乎要泣不成声。 “金蚕蛊……金蚕蛊怎会出现在此地。” 她两眼失去了神采,似乎被困在了梦魇之中,周遭的一切情景包括白玉仙一声一声的叫唤都逐渐远去,天旋地转间眼前一片漆黑。 冰冷……透入骨髓的冰冷。 金蚕蛊仿佛在啃食着她的身体,可她满心的绝望,就要坠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让一切都消失,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糟糕的世界。 一道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她。 在一片漆黑之中,她听到一道温和中带着慌乱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却有些歇斯底里。 好像怕太大声就会失去,可太小声又怕惊扰,只能死死克制着。 “浮珣,浮珣,醒醒……” 叶浮珣缓缓睁开了眼,看见白玉仙坐在床头,将自己搂在怀中。 眼睛里充满血丝,面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焦急。 他在担心自己…… 叶浮珣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伸出一只手放在白玉仙的侧脸上:“我没事……” 她眼神一转,发现自己已经在宫里的寝殿中,旁边跪了一地的太医。 “让他们下去吧。” 叶浮珣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绝非这些太医能治疗,况且自己如今的身体最多是有些虚弱,其他也没什么。 白玉仙原本有些六神无主,此时听见叶浮珣的话自然无有不应,点了点头,就让那些太医下去了。 叶浮珣将自己靠在白玉仙的怀里,感受着白玉仙的温度,才能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不是前世那般绝望了。 “浮珣,你还好么?” 叶浮珣点了点头。 “金蚕蛊……是何物?” 在叶浮珣昏迷过去的前一刻,提到了金蚕蛊三字,语气中充满了绝望。 叶浮珣同他提到过不少蛊虫,他对于蛊术也是有所了解的,这金蚕蛊却从未听过。 叶浮珣闭了闭眼,轻叹道:“那是一种至阴至邪的蛊虫……用婴孩的尸体制造而成,浑身呈现出金色,如蚕蛹状……剧毒无比,攻击性极其强横,啃食人的血肉而活……” 白玉仙倒吸一口冷气:“竟有此物……” 上一世……她错信了诺梅,将自己的一身蛊术教给了她,然而诺梅却不思正途,将她的孩儿制成了金蚕蛊…… 莫非这一世,还是没有逃脱所谓的命运么…… 当初在蛊族秘境,诺梅独自离开,当时她已经失去了自我,活的如同傀儡,叶浮珣当她没有威胁性,并不打算对她斩草除根。 这一世叶浮珣并没有教诺梅修习蛊术,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诺梅在云木身边不知道待了多久,甚至诺梅亲手杀死了云木,说不定真正得了蛊族传承之人,是诺梅才对。 想到此处,叶浮珣禁不住毛骨悚然。 若这一切都是出自诺梅之手,也许就可以说清了。 诺梅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浮珣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了。 白玉仙揽着她轻声说道:“别担心,朕会派人去查。” 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叶浮珣只得点了点头道是。 她这一昏迷便是一日过去了,白玉仙什么也没做就寸步不离的盯着她,如今叶浮珣醒了自然不能将人继续留着,陪着用过膳之后就将人赶走处理政务了。 谁说当皇帝好呢,还不如以前自在呢。 叶浮珣看着空荡荡的寝宫,叹了口气。 既然她没事了,也就要帮着着手白逸童和宁若的丧事了。 不管死因为何,始终是死者为大,该早些将人入殓了才是。 白逸童的丧事白玉仙并没有在上边做什么文章,给了最大的优待,恢复了逸王爷的身份,葬入皇陵。 宁若亦然,一切都是按照亲王和七王妃的规格操办,只是这事儿始终不大光彩,只能一切从简。 先皇自然也知道了此事,表现得倒是很平静,出殡的那天出来操持了一下,看着棺木下葬了之后便说自己累了回去了。 至于白逸童的生母,得知此事之后彻底疯了。 该说她是个恶人但又不至于罪大恶极,诺梅甚至没找过她的麻烦,却因为自己儿子的死成了疯子。 本来也只能在冷宫度过余生,如今更加艰难,叶浮珣看不下去,便让人赐她一杯毒酒。 反正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毒蝎心肠,不如就坐实了这个罪名。 而后平静了几天,白玉仙派了无辛去关注诺梅的动向,依旧是暂时一无所获。 叶浮珣对此表示不用着急,若是诺梅刻意躲藏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发现的,但若是诺梅有其他的想法,一旦有所动作,就很难逃出他们的双眼。 如今各自安好,诺梅做的一点小动作,她可以容忍。 因着先前叶浮珣突然昏倒的样子太过吓人,导致白玉仙不敢离叶浮珣太远,非要时时在叶浮珣身边看着她才安心。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恍然醒悟 于是又让人将奏折搬了过来,若是有大臣亦是,便到叶浮珣的寝宫外头。 虽然有些不成体统,但如今新帝刚刚继位,百废待兴之时,又还没摸清这位皇帝的心思,只能任由他去。 叶浮珣闲着没事也会帮白玉仙打打下手,她虽然懂得不多,但沏茶研墨还是会的。 “现在朝中已经平定的差不多了,当初从常州与咱们一同过来的军队还是得派回去的好。” 叶浮珣才想起这回事,他们从常州回来带了不少兵,部分白玉仙亲自练的亲兵安顿到了京城里,但多数都还在京城外边驻扎着,一直这么在外头也不是办法。 叶浮珣点了点头:“确实……如今大局已定,大军还在城外未免闹得人心惶惶,随咱们来的大多数是常州人士,不如让他们现在回去,算算脚程,还能赶上过年。” “让赵衍去。” 叶浮珣眨了眨眼,那位淮南王世子如今还待在京城里,倒是与以前不同,若是以往,恐怕事情一平定下来就辞行了。 听说白玉仙给他分派了不少差事,想来是没空辞行了。 心里正想着这事儿,就见赵衍走了进来。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赵衍不必和其他大臣一样在外头面圣,直接由无辛带了进来。 赵衍进来就看见叶浮珣半躺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一旁的书案边则是坐着批改奏折的白玉仙,中间的小几上还摆着一盘葡萄。 他进来的时候,叶浮珣正剥好一颗葡萄,塞进白玉仙的嘴里。 那熟悉的动作。舒服的令赵衍眼红。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呀。” 叶浮珣抬头见了赵衍,有些日子没见了,赵衍看起来倒是成熟了不少,不见往日那般轻浮了。 或许是和朝中那些一个赛一个老狐狸的大臣们打交道打多了,如今看他一举一动含蓄的很,都有些让人看不分明了。 赵衍笑了笑:“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白玉仙咽下葡萄,终于舍得看了一眼赵衍,随后将刚刚写好的一封奏折丢给了赵衍。 “京城外的那些大军,就由你带回常州。” 赵衍面上一喜:“你终于舍得放我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少委屈呢。 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淮南王世子颇得皇上重用,不少事情都是全权交到这位淮南王世子手里处理的,权力比起如今的丞相都不遑多让。 但不管怎样也是一个世子,身份虽然尊贵但在朝堂中的地位却是不如丞相的,只是因为如今皇上看中他。 这一点让赵衍办事时候得了不少便利。 虽然他心里万分不愿被白玉仙压榨,但白玉仙丢到他手里的事儿,倒是桩桩件件都办的很漂亮,几次过后,直接打了朝中那些老权贵的脸,得了不少尊敬的眼神。 当然这些对于赵衍来说都是浮云,他才不是这样肤浅的人! 白玉仙点了点头,还没等赵衍高兴多久,又取出了一份奏折,是来自常州的,淮南王之手。 “我师爹?他说什么了?” 赵衍竖起了耳朵,走上前将奏折拿在手里翻开。 白玉仙面不改色道:“淮南王称自己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要世子早些回去袭爵。” 顿时赵衍又变回了苦瓜脸,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手里的奏折看,咬牙道:“他老人家身子好着呢,等等,你不会……” 他看到奏折下方白玉仙朱红的批复之后,瞪大了眼,盯着白玉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还同意了!” 白玉仙耸耸肩道:“你如果不是南宁王,有何资格迎娶我陆国公主?” 空气突然变得寂静。 赵衍呆愣在原地。 “皇上的意思是要给他们赐婚?” 叶浮珣顾不上那颗葡萄,支棱着坐起身来,瞪大着眼睛瞪得圆圆的,甚是可爱。 白玉仙笑着点点头。 “不然你以为向来逍遥自在的淮南王世子怎么会甘心让朕任意驱策。” 此时赵衍也反应过来,正好听见白玉仙的话,嘴角抽了抽:“你也知道你是驱策,真是不留情面。” 叶浮珣这才点了点头,仍旧有些感慨。 玲儿妹妹与淮南王世子之间的情分一直都有,以前叶浮珣便看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只是一直也没有个结果,如今突然就要赐婚了……挺突然的。 “朕先给你和皇妹赐婚,你带兵回去袭爵,过了年寻个吉日办婚事,如何?” 叶浮珣听白玉仙这话,看来是早就想妥当了。也是,自家亲皇妹当然要上心的。 “很是,玲儿妹妹得在宫里过个年,再交给你。” 赵衍哪里还敢有其他不满,当即便将继承淮南王之位一事跑到了脑后。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事情后,赵衍这才退了下去。 叶浮珣突然想到什么,掀了薄被起身整理衣裳。 白玉仙奇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给玲儿妹妹祝贺,这等好事,我自然要第一个贺喜的。” 叶浮珣乐滋滋的想着,白玲儿对赵衍的心思那可是太明显了,如今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叶浮珣是打心底里为玲儿妹妹高兴着。 白玉仙瞥了他一眼,实在不忍心却依旧泼了她一身冷水:“朕觉得你还是改时间去比较好。” 叶浮珣一愣:“为何?” “看赵衍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找皇妹了。” 言下之意,让叶浮珣不要在这会儿去打扰人家小两口。 此言一出,叶浮珣恍然醒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 于是此事只能暂时罢辽,不过白玲儿还要在宫里待到年后,她们有的是机会聚在一块。 派遣军队一事是由赵衍全权负责的,起初白玉仙提出此事的时候还让朝中大臣们质疑了一番,这位世子殿下虽然的确有几分本事但城外那般数量的大军就交代给这么一个年轻人实在是有些不妥,又提了几个年长些的将领。 白玉仙略微瞥了一眼,倒都是有些军功的,但却没什么本事,比起赵衍还是差了点。 随后两封圣旨下去,直接封了朝中那些大臣的口。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除夕 一封是赵衍袭爵一事,继承淮南王。 一封是赐婚赵衍与白玲儿,两人年后完婚。 赵衍虽然是个世子,那淮南王却是镇守边疆的,说不好听点也是个被忌惮的异姓王,前程好不了,可如今与皇家结了亲,那可就不一样了,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另外,那些兵大多也是来自于常州,换句话说,赵衍成了淮南王,那就是领自家的兵,别人能说什么? 皇上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是让他们闭嘴,朝中的声音直接就消失了,毕竟皇上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这会儿再反对岂不是不要命了。 没过几天礼部将一切事务准备好了,赵衍就要出发,因为是带兵回营,也没什么隆重的手续,主要是为了准备新的淮南王继位一事。 按照礼仪白玉仙应该准备一些庆贺的礼单,原先是要差人送过去的,如今可以直接让赵衍自己带回去,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索性直接在京城提前给他庆贺了一回,回去直接接任淮南王的班。 赵衍走的时候,人和马都在大军的最前方,白玉仙和一众大臣则是在城门下送行。 叶浮珣和白玲儿披着大氅站在城楼上,冷风夹着雪,落在乌黑的发丝间,城楼下人影依稀模糊,却还能看出那道身影往回看。 白玲儿美眸紧紧盯着那道身影,赵衍驾马离去似有所感的回头一眼,双目对视。 赵衍咧嘴一笑,嘴巴一张一合。 “等我回来。” 白玲儿轻笑一声。 叶浮珣眼神自然没有这些习武之人那么好,却也依稀见得小动作,却看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扭头一看只见白玲儿面露羞怯之色,十分稀奇:“玲儿妹妹,人都走远了,你再不动可要变成望夫石了。” 白玲儿骤然回神,美眸一睁瞪了一眼叶浮珣说道:“嘴贫!” “唉……”望着大军远去的影子,叶浮珣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玲儿妹妹也要出嫁了,幸而是喜欢的人,浮珣也替你欢喜。” 白玲儿轻哼一声:“自然,若我不愿,谁能强求本公主嫁不喜欢的人呢。” “那是自然,谁让你是陆国最尊贵的公主呢。啊——阿嚏——!” 叶浮珣正弯着笑颜打趣着,忽然鼻头一阵瘙痒,打了个喷嚏。 见状,白玲儿摇了摇头,赶忙伸手牵着叶浮珣往城墙下边走。 “得了得了,就你那身子骨,还陪我来送行呢,等下染了风寒,策儿怕是要找我拼命。” 瑞雪兆丰年,除夕之日一天比一天近,京城里的雪亦是下的一天比一天大,很快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临近年关,要忙活的事情就多了起来,朝廷中年关是结算政务的时候,白玉仙几乎忙的抽不开身。 然而叶浮珣也轻松不到哪儿去,过年宫里定然是要置办东西的,她不必去请安,但有不少人会来给她请安,她虽然不喜这些人情走动,却也清楚这是少不了的。 人情一走动,自然就少不了要布置一些宴会,送一血玩意,前朝有前朝的忙活,后宫有后宫的说法。 叶浮珣翻着账册,白玲儿看着叶浮珣轻声说道:“年后我走了,就没人帮你了。” “唉……”叶浮珣幽怨的叹了口气。 白玲儿起身推开了窗,冷风便在同一时刻灌了进来,叶浮珣也望了过来。 窗外飘着雪,雪花随着风飘进来一些落在白玲儿的衣裳,发间。 一眼望去,皑皑白雪积攒在地上一望无际,树梢枝头也积满了雪堆,九重宫阙都在一片冰天雪地的覆盖之下,美得如同一副画。 不远处,几个宫人正在搭梯子,将红灯笼挂在屋檐下。 现在是十二月的下旬,除夕夜过后便是新年,年关将至,过完上元,就要着手布置白玲儿的婚礼了。 除夕通常是要办家宴的,但如今皇室中人,也就只有这几个,在叶浮珣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在这个阖家欢乐的大年夜,通常是不举办什么盛大的宴会的,家家户户也都在自家吃团圆饭,街道上虽然一片喜庆,但不会有很多人。 宫里也是一样。 除夕是没有宵禁的一天,宫人们穿着冬衣在宫闱间互相嬉笑着,结伴燃放烟火,约看花灯——这些大抵是没了亲人的,便留在了宫中。 叶浮珣和白玲儿商议了一番,决定在除夕到大年初三之间,让宫人们出宫探望家人,而无处可去的,便留在宫里,也多有宽待。 这事儿给白玉仙也提了一回,白玉仙没有多想便同意了。 于是今年的除夕夜,便只举办了家宴,叶浮珣给伺候他们的宫人放了一天假,自己和白玲儿便在小厨房自己开了小灶,做了一桌子的菜肴。 做菜这份儿上,白玲儿是笨手笨脚的,连打下手都不够用,叶浮珣只能把人请了出去,换小雨进来。 白玲儿连忙道:“让我在一旁看着也好,好浮珣……” 叶浮珣看着被白玲儿烧成一片焦黑的灶台,叹了口气:“也可,只是你不许再碰灶台了。” 白玲儿连忙点了点头。 那灶台看起来就不大结实,再折腾一下白玲儿还怕他塌了呢。 待白玉仙回来之时,白玲儿恰恰摆好一桌佳肴。 事实上是白玉仙早早知晓叶浮珣在做什么,便掐着点回来了。 待用膳完毕,小雨撤下一桌残羹剩饭,白玉仙便送走了一脸不情愿的白玲儿。 “我要和浮珣一同守岁!” “她是朕的。” 看着这对幼稚的兄妹,叶浮珣噙着笑摇了摇头。 谁敢相信,这是陆国的皇帝,而这撸起袖子就要和自家皇帝哥哥打起来的女子,是陆国的公主。 最终白玲儿还是敌不过自家皇帝哥哥,只能沉重的怨念之下,被白玉仙“请”出了寝宫。 叶浮珣终究不忍,还是和白玉仙一同出了门将白玲儿送了回去。 冬日里天色暗的早,这才没多久,外边天色就暗的跟深夜似的,月色朦朦胧胧洒了下来,寒意逼人,走在九曲八弯的长廊上,即便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叶浮珣脸色依旧苍白了不少。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观星台 白玉仙及时伸出了手握住叶浮珣的手,将温度传递过去。 “要不就回宫吧。” 叶浮珣摇了摇头:“说好的一同守岁,皇上的话不能不做数。” 白玉仙轻笑一声道:“朕听无辛说,宫里的人守岁,都是要赏灯看焰火的。” 除夕夜会有不少人燃放焰火,落到一处,便是一场美景。 宫里自然也不能免俗,比起别处还会更盛大。 只是叶浮珣以往并未关注过此事,此时听白玉仙提起,倒是有些好奇。 “焰火的话,应该到处都能看见。” 叶浮珣思索道,不如回宫守着暖炉也好啊! 哪只白玉仙却直直的盯着她,随后道:“朕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看见整个皇宫的花灯和焰火。” 所以你其实就是想去看焰火对吧。 心里吐槽归吐槽,叶浮珣是不会忍心扫了白玉仙的性质的,便点了点头道:“何处?” 白玉仙牵起叶浮珣的手换了个方向,好像早就有所准备似的:“朕带你去。” 等叶浮珣跟着白玉仙抵达了那一处所谓“可以看见整个皇宫的花灯和焰火”的地方之后,叶浮珣仰着脖子,看着眼前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长阶和高塔。 她早该想到的。 观星台。 这观星台是皇城中最高的一栋楼,九重楼阁,由钦天监在此处夜观天象,不过今日除夕,钦天监也回去过年了,如今的观星台空无一人,却还是燃了几盏长明灯,在黑夜中十分好看。 但……这长阶也十分的折磨…… 难不成要她一步一步的走上去,就为了看烟火? 叶浮珣顿时心生退意。 她面不改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皇上,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宫里看焰火的风景也不错的。” 她并未刻意掩藏,白玉仙自然是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轻笑道:“不要你爬楼梯。” 下一刻,白玉仙便伸手揽住了叶浮珣的腰,随后将人打横抱起。 叶浮珣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白玉仙的薄唇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的耳畔。 “抓紧朕,闭上眼。” 她便下意识的双手环抱住了白玉仙的脖子,两眼一闭。 随后她便感受到,白玉仙一提气,两人一跃而起,地面越来越远。 他们在上升,台阶迅速地往下滚落。 轻功真方便啊,叶浮珣心道,若是有机会,定要向临雪前辈学点轻功…… 因着白玉仙的速度飞快,耳边风声呼啸,她往下瞥了一眼,高度简直令人不敢直视,幸而她没有恐高的毛病。 观星台是一座九层的塔,每一层都要比下一层要小一些。 “可以睁开眼睛了。” 白玉仙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叶浮珣这才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布满星星的黑色夜空,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天边,却是从未有过的近,近的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随后叶浮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是排布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瓦片。 一眼俯瞰,高度令人窒息。 他们站在了观星台的屋檐上。 叶浮珣两眼发晕,好在白玉仙下一刻便握住了她的手,将人扶到上边坐下。 坐下之后视角变小了一些,果然好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两人并肩坐在观星台的屋檐之上,经过方才一番惊吓,叶浮珣出了一身冷汗,反而觉得热了起来,此时冷风吹过周身,甚至觉得凉爽。 叶浮珣极目远眺过去,整个皇宫尽收眼底。 红墙绿瓦之下,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嬉闹来往的工人,都变得十足渺小,仿佛融入了一副画卷,点缀着这座原本应该冰冷万分的皇城。 这皇城却因为眼前之人而不再冰冷。 叶浮珣静了静心神,回牵住了白玉仙的手,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是被漫天炸开的焰火照亮的。 “焰火!” 一朵接一朵的焰火上升到了空中,轰然炸开,在夜色中盛放着,极尽绚烂。 叶浮珣静静地看着眼前震撼人心的景象,一旁的白玉仙也静静地看着叶浮珣的侧脸,宁静祥和,轮廓优美。 白玉仙有些出神,他自小长在宫里,占星台是他每年独处的所在,这是他头一次带叶浮珣来占星台。 他很早便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拥有这触手可及的天下,便年复一年的睥睨着这人间盛景,以此来提醒自己。 而自己的心上人也终究和他携手并肩在此处了。 焰火盛开之后又落下,叶浮珣似乎是感受到了白玉仙的目光,笑盈盈的回过头来,恰恰与白玉仙对视。 两人都愣了一下。 除夕的钟声也恰恰在此时敲响。 叶浮珣勾起一抹笑,撞入白玉仙的怀中:“皇上,新年快乐。” 白玉仙低声笑道:“皇后,新年快乐。” 于是吹了一夜冷风的后果便是,叶浮珣感染了风寒。 第二天醒来便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白玉仙见她满脸不正常红润的模样,赶紧请来了太医。 果然是风寒,还伴随着发烧。 她本就怕冷,又在那么高的地方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中途出了汗还捂着,不生病才是奇怪。 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开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句一定不能受寒才离去。 看着叶浮珣毫无血色的小脸,白玉仙难得生出了一丝愧疚。 “是朕的不是。” 大年初一生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浮珣咳嗽了一下,笑道:“不是什么大病,很快就好的,只是大年初一只能在寝宫里待着了。” 白玉仙随后说道:“你别妄想出去玩。” 小心思居然被白玉仙发现,叶浮珣瞪大了眼。 “不是大病。” “那也得重视。” 白玉仙早已得知叶浮珣的心思,云渊阁的能力连他都看不透,身为云渊阁阁主的临雪和原本蛊族公主的云曼,不提作为他的长辈,便是本身的身份都足够让白玉仙尊敬的了。 他们最爱的女儿到了自己手里,过了个年生病了,还不得将他拆吃入腹,何况他自己就够心疼的了。 叶浮珣很想反抗,自己没那么弱不禁风。 然而对上白玉仙认真的眼神,她还是屈服了。 下一刻就缩回了被窝里一声不吭。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置之不理 白玉仙拍了拍叶浮珣的被褥,轻声道:“上元节朕带你出宫。” “当真?” 下一刻叶浮珣便掀开了被子,眼神亮晶晶的。 白玉仙甚是喜欢叶浮珣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愣了一会才笑道:“若是你在上元之前养好病。” “那可就说定了。” “这是自然。” 若是白玲儿在此时听见白玉仙的话,定会抄起兵器就要和自家皇帝哥哥决斗。 前不久白玲儿才来了一趟,让白玉仙转告叶浮珣,上元节两人相约出去看民间的灯会。 而后自然是被白玉仙严词拒绝了,搬出叶浮珣生病一事后,白玲儿只能无奈离去。 结果转眼,这事儿就让白玉仙在叶浮珣面前讨了巧。 叶浮珣最是不喜喝药,尤其讨厌苦药。 她体内有黄金蛊王坐镇,很少生病,因而也几乎不需要喝药。 但这回受了风寒却是十分奇怪,分明体内的黄金蛊王没有任何异样,自己把脉体内也只是有些风寒带来的虚弱罢了,偏偏就是得了风寒。 太医院很快送来了治风寒的药,白玉仙亲自端了进来,喂到了叶浮珣的嘴边。 “喝下!” 叶浮珣紧紧皱起眉头,往床里边缩了缩。 “不要。” 白玉仙也是第一次见叶浮珣生病,还是头一回发觉叶浮珣竟然如此讨厌苦药,顿觉有些惊奇:“堂堂一国皇后居然如此害怕喝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叶浮珣丝毫不为所动:“反正传不出去。” 寝宫里伺候的要么是白玉仙的人,要么是云渊阁的人。 白玉仙这是看不起自己的手下呢,还是小看云渊阁的保密措施呢。 想到这茬,白玉仙也是默了一下。 失策,失策。 随后白玉仙又让人取了蜜饯,一同送了过来。 叶浮珣将蜜饯塞进嘴里,对那治疗风寒的药却是置之不理。 白玉仙一旁看的焦急,又不能来硬的。 只得咬牙威胁道:“上元……出宫一事……” 叶浮珣这才叹了口气,一脸的视死如归:“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她苦着一张脸,把药喝了下去,白玉仙笑着奖了她一颗蜜枣。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上元节。 叶浮珣很早就醒了,她的风寒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偏偏白玉仙这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让叶浮珣出去受凉,好在临雪带着云曼和明明轩进了宫看望,否则叶浮珣少不得又得绸缪着“越狱”。 看了眼身旁残留着些热气的空位,白玉仙已经起身。 他向来起得比自己早,白玉仙无疑是一个勤政的好皇帝。 叶浮珣起来之后是由小雨伺候的,洗漱之时,没等叶浮珣问起,小雨便说道:“娘娘,皇上去准备出宫了,让您换一身寻常人家的衣裳去宫门,他在那儿等着。” 叶浮珣点点头,发起了愣。 她的确得换身寻常的衣裳,在宫里住久了,穿的都是白玉仙亲自挑选的衣裳,要么就是那些礼部送来的华丽制式的衣服。 叶浮珣看着眼前一排五颜六色大红大紫的华服,沉默了:“小雨,你觉得这些衣服里……哪件比较像寻常人家的。” 小雨也哑然了:“奴婢觉得都不像……不过箱子里还有几套娘娘入宫前穿的旧衣裳,倒是素一些。” 叶浮珣闻言就要起身:“咱们去看看。” 小雨正在给叶浮珣梳头,见叶浮珣要起来连忙将人按下。 “娘娘稍安勿躁,奴婢让人送来便是,库房有些乱。” “不必梳什么发髻,马尾即可。”叶浮珣眨了眨眼,笑道。 很快作为苦力的陆明便抬了箱子进来,果真是她以前穿的旧衣服,特别旧,应当追溯到她还是叶府小姐的时候穿的了。 好在保存的都不错,款式虽然旧但衣裳还是半新的。 小雨将衣服一件件搬出来,叶浮珣扫了一眼,翻出了一件红白配色的长裙。 等再出来的时候,小雨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小姐又出现了。 “怎么……看傻了?”叶浮珣朝着小雨晃了晃手,笑道。 小雨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娘娘好似……又变成了当年小姐的模样。” “哦?小雨的意思是本宫老了吗?”叶浮珣调笑道。 小雨摇头摇的更快了,生怕被叶浮珣误会:“不是不是,只是娘娘如今变成熟了,这是好事。” 叶浮珣自然清楚,变化是有的,无论是作为人妇还是身份的变化,她的气质都不可能和当年作为明家小姐时一般。 但不知为何,叶浮珣竟然有些怀念当初,她还只是个小姐,白玉仙是王爷,他们不必担忧江山社稷,可以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好了好了。”叶浮珣不再打趣小雨,起身道,“我该走了。” 见陆明跟了上去,小雨还在收拾妆台上的东西:“娘娘,您不带上奴婢了吗?” “你留着看家。” 叶浮珣留下一句,径直走了。 她一路走到宫门处,收拾好已经过了挺久,宫里已经有不少宫人在走动了,但见着她都只是远远行了个礼,似乎并没有露出太惊讶的神色。 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宫门口,能出现在宫里的马车,无需他想,那肯定是白玉仙干的。 不过帝王出行通常都是华丽无比的轿撵,这样的马车比起平日的龙撵来说显然寒酸不少,放在外头这外表也是不大起眼,更遑论在这奢华的宫中了。 等叶浮珣走近了之后才发觉,这辆马车并非看起来那般普通,造这马车的木头是千金难买的名贵木头,拉车的马更是进贡的汗血宝马,能够日行千里,却被拿来当出行用的拉车马……着实是暴殄天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了帘子,白玉仙的脸从里头露了出来,看着暗自打量着马车的叶浮珣含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叶浮珣回过神,那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便顺着将自己的手放到了白玉仙的手掌心,由着他把自己拉上了车。 马车里又是另一番天地,宽敞而舒适,与外界的天寒地冻完全是两个世界,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比起寝宫的温暖舒适也是不遑多让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逛灯会 叶浮珣懒懒的倚在软垫上,抬起眼打量着身旁的白玉仙。 平日里在宫里,白玉仙通常都是穿着象征着尊贵的金色龙袍,今日却是穿了一身玄色的衣衫。 虽然免不了有些沉闷不打眼,但白玉仙此人身量优越,容颜亦是俊秀,便是穿着普通的衣裳,也掩不了这一身的非凡气度。 白玉仙低头见叶浮珣看呆了,轻笑道:“怎么,阿珣看呆了?” 叶浮珣笑道:“皇上这身可不喜庆。” 上元节应该喜庆些才对,他们可是要去逛灯会的。 闻言,白玉仙挑眉道:“红衣可太显眼了。” 若是他穿着红衣出现在街头,恐怕瞬间就会引起围观,如此一来,他们微服私访的目的可就达不成了。 叶浮珣亦是明白这一点,也只是调笑一下罢了。 说完,白玉仙上下打量了一眼叶浮珣,眼神有些幽深:“今日的浮珣,像极了初见你之时。” 叶浮珣道:“皇上初见我之时?” 她皱了皱眉,照着她的印象,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的浮珣……可就威风得很。” 白玉仙轻笑道,其实细细说来,白玉仙和叶浮珣的初见绝对不会是那一次,或许应该是更早。 马车一路驶向宫外,叶浮珣靠在白玉仙的肩膀沉睡着。 白玉仙嘴角轻扬,将人搂进怀中。 马车停在了一颗老树下,此处是巷子口,闹市还未开始,地方又偏僻,人并不多。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白玉仙才拍醒了叶浮珣。 叶浮珣惊坐而起:“到了?” 白玉仙点头道:“到了,你若是困,可以再睡会。” 纯粹是马车上枯燥叶浮珣才小憩了一会的,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能出宫游玩,还是和白玉仙一同,哪能在马车上睡过去,说什么也不同意的。 叶浮珣揉了揉眼睛,睁大了双眼:“不困!” 白玉仙无奈摇了摇头,率先走下车,随后伸手扶着叶浮珣跳下马车。 虽说叶浮珣心中腹诽,自己虽然在宫里养尊处优了一段时间,但身子骨还没有孱弱到这个份上。 但她显然很享受被白玉仙伺候着的感觉,因而并未在这个时候表达自己的不满。 偶尔这样,还挺不错的。 叶浮珣回头一看,才发觉车夫居然是陆明。 “你回去吧。” 陆明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没等叶浮珣说什么,陆明便戴上了草帽驾着马离开了。 叶浮珣“啊”了一声,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愣在了原地。 “到了亥时陆明会回来接我们。”白玉仙在一旁说道。 说好是两人同游,就不会改变,一个人也不会多一个人也不会少。 可怜的陆明,竟然沦落到当车夫。 不过陆明驾车的样子怎么这么……熟络的模样。 叶浮珣暗中咋舌,不愧是白玉仙带出来的暗卫,业务就是广泛,是时候让云渊阁的人也学一学了。 不过这样道汗血宝马,的确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咱们可以玩到亥时?” 叶浮珣这时候才回味过来,笑意盈盈的望着白玉仙,眼中有些惊喜。 此时还早,意味着他们还能玩好长的时间。 白玉仙点点头:“难得出宫,自然要尽兴。” 随后白玉仙打量着叶浮珣,说道:“上一次这般,还是参见武林大会那次。” 不仅仅是叶浮珣在期待,他又何尝不是。 闯荡江湖的快意恩仇,才是他心中真正追求的。 叶浮珣眨了眨眼,才想起玉仙和景湾的典故来。 遂坏心眼的扯了扯白玉仙的一宿,低声说了句:“玉仙哥哥。” 白玉仙直接一呆。 可他又不能像之前一样把人拉到箱子里做些什么…… 因为此时的叶浮珣已经无知无觉的背着手在前头走出了巷子。 于是白玉仙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出了巷子,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街道上琳琅满目的摊子热火朝天的吆喝着,人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这是宫里绝对感受不到的热闹。 即便是叶浮珣嫁给白玉仙之前,作为闺阁小姐,也甚少亲身经历这样的节日,作为一个普通的百姓,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 一时之间竟会是这样的震撼。 他们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此时街道上的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白玉仙连忙牵住叶浮珣的手,以免两人因为人流而走失。 并非只有除夕才会燃放焰火的,也不是除夕才会点花灯。除夕不过是一场前、戏,在上元之时才到达了顶峰。 白玉仙提前让人了解了情况,两人来的不早不晚,正是时候。 焰火在天空中燃放起来,小桥流水,桥下的溪流上放置着河灯,燃着一盏一盏的烛光。便是已经暗下去了的天色,也被这光照的亮如白昼,令人几乎很难分清时间的流逝。 然而和预料中不同的是,两人携手出现之时,便引起了无数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上元节之时的确有不少贵族的千金小姐和公子出来游玩,可容貌气质出挑到这份上的却还是独此一份。 然而两人相携的手却在无形之中昭告了出来,人家正浓情蜜意着呢,再蠢蠢欲动也得按捺住了,省的上来找不痛快。 因着新帝的关系,如今京城叫得上名号的贵府管家各个都紧着裤腰带,家里的公子小姐也多加告诫,倒是甚少传出什么欺压民女,纨绔子弟的嚣张事迹出来,可以说是少见的一片祥和了。 饶是如此,落在两人身上的眼神并没有因此而变少,人家不上来搭讪,可就是乐意看着。 神仙似的人物,看着也是种享受啊。 叶浮珣苦笑道:“咱们还是去买副面具吧。” 白玉仙倒是习惯了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没什么感觉,听见叶浮珣说戴面具,反倒有些新奇:“都听娘子的。” 听见白玉仙这个称呼,叶浮珣有些被呛住,她好似很久没听白玉仙这么称自己了。 不过没呆多久,卖面具的摊子也不难找,路上就见着有不少人手里都是拿着面具的,戴着面具也是上元节的风俗之一,或许在遮住面庞之时,能够遇见命定之人……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引人瞩目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传说罢了,会在这时候戴上面具的,也多是起了玩心的年轻人。 叶浮珣在面具摊前静立片刻,很快拿了两个面具起来,摊在白玉仙面前。 一个狼面具,一个兔子面具。 白玉仙一眼看去,便信手要将狼面具拿了过来。 不曾想叶浮珣下一刻,便将狼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从善如流的将兔子面具放到了白玉仙伸过来的手上,十分的顺手。 白玉仙呆立了一瞬。 手里的兔子面具雕刻的栩栩如生,说明这面具摊的摊主是个不错的手艺人。 “好看吗?”面具下的叶浮珣盯着白玉仙问道。 白玉仙点了点头,叶浮珣趁他不注意,一把将那兔子面具挂在了白玉仙的脸上。 “这个也很适合你。” 白玉仙的面部轮廓十分清晰,然而兔子的面具却是柔和的线条,显然制造也是用来给女子戴的,挂在白玉仙的脸上有些显小,露出了边缝的面部轮廓。 白玉仙嘴角抽了抽:“我不想要这个。” 然而叶浮珣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一手牵起白玉仙的手便径直往前走去。 “不想要也得要!” 话音刚落,摊子那处的摊主便大声嚷嚷了起来:“两位公子小姐,还没给银子呢!” 下一刻便看到几个铜板从白玉仙的锦囊里飞了出去,正正落在了摊主的手上。 “跑的这么快作甚,平白让人以为咱们要逃单。” 白玉仙反抗无效,只能顶着一个甚是娇小可爱的兔子面具在闹市中游荡。 好在此时的闹市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人来人往炊烟阵阵,目不暇接的摊子灯光和人,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脸上的兔子面具,否则这张脸都会丢尽。 “糖葫芦,冰糖葫芦咯……” 两人走着不远处传来吆喝声,路边一个小贩扛着一架糖葫芦,上边插满了糖葫芦,山楂裹着冰糖和碎碎的芝麻,冰天雪地下一眼看过去晶莹剔透,十分引人瞩目。 叶浮珣扯了扯白玉仙的衣袖,指着那个小贩道:“糖葫芦!夫君想吃吗?” 白玉仙瞥了叶浮珣一眼:“我看是你想吃。” 这次出行都是白玉仙准备的,叶浮珣只带了个人出来,自然银子都在白玉仙身上。 于是叶浮珣只得回头望着白玉仙:“去买一串吃嘛,你肯定没吃过,很好吃的。” 她也很多年没有吃过了,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府中的大丫头们给她捎过几串,后来被教导大家闺秀,便没再吃过这些小玩意了。 而白玉仙更是自小长在宫里,后来又为了和白逸童对抗而韬光养晦,之后更是一直奔波,可以说从未尝过这种民间的小零食,原本他并没有什么欲望,但看见叶浮珣期盼的眼神,不自觉便挪动了脚步。 没过多久,白玉仙忙着一整架糖葫芦回来了。 叶浮珣:“……” “你这是要转行卖糖葫芦?体验民生?” 不是带了铜板么?偏生白玉仙拿出了一锭银子,那小贩根本找不开,只得将一整架糖葫芦都给了白玉仙。 白玉仙拿着木架还来不及还回去,拿小贩就走了。 于是就成了叶浮珣眼前看到的模样。 着实是……有些傻气。 白玉仙摸了摸鼻子,却只触摸到兔子面具上凸起的鼻子,硬邦邦的,触感很一般。 他意识到如今自己戴着面具,叶浮珣定然看不见他此时尴尬的神情,便硬着头皮道:“既然夫人喜欢,为夫便全买回来,不用客气。”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全吃完怕是牙齿要生虫。” 随后叶浮珣脚步轻快的走上前,踮起脚尖摘了两个。 边上有一群相约而来的孩子,穿着十分普通的衣裳,但是很新,显然是新年家里人裁制的新衣,在上元节出来约着逛夜市,怕是因为囊中羞涩,又把他们当成了卖糖葫芦的,一直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却又不敢上前来。 随后叶浮珣牵着白玉仙走到这群孩子们面前,示意白玉仙将糖葫芦架子丢给他们。 “送你们了!” 这群孩子怕是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也没见过这样风度翩翩的两个人,一时间晃了神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愣愣的看着两人执手翩然离去。 “刚才是神仙吗?” “是吧。” 一个孩子已经拆下了一根糖葫芦往嘴里塞,究竟是孩子眼前的零嘴才是最吸引人的,很快便将方才的两位大善人跑到了脑后,将糖葫芦一顿瓜分。 叶浮珣一甩袖走的深藏功与名,手里却只剩下了两根糖葫芦,正好一人一根。 白玉仙接过糖葫芦将糖衣拆下往嘴里塞了一颗,酸酸甜甜且脆,味道是极好的。 但嘴里却依旧不忘挖苦叶浮珣:“夫人真是大方得很。” 叶浮珣瞥了一眼白玉仙,这醋坛子莫非是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两人走了一段,手里的糖葫芦也吃的差不多了,周遭的摊子和人声也少了些。 这宫外的路他们并不怎么认得,但大体方向是知道的,不管怎样无辛总会找到他们,于是两人虽然已经迷失了方向,却依旧很有自信的随便走着。 然而周遭的人却越来越少了,附近倒是看着是住宅区。 他们是来逛夜市的,这一点叶浮珣还是没有忘记。 看了眼白玉仙的模样,他正用心的啃着手里的那串糖葫芦。 明明记得这人不怎么爱吃甜食的……如今怎么对一串糖葫芦这么偏爱? 不过叶浮珣是不打算指望白玉仙能带路了。 “咱们还是往回走吧……” 往回走总能回到夜市的。 白玉仙点点头:“都听夫人的。” 今夜的白玉仙乖觉的很,无一不应允,让叶浮珣不由得疑心这人莫不是做了些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正要回头,叶浮珣却忽然愣了一下,她好像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 “夫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白玉仙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细听了一番:“好像是一群孩子在打闹。” 听这动静可不像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打闹,叶浮珣还在思考要不要管这闲事的时候,突然从一阵杂乱的声音听到了明轩的字眼。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混世魔王 顿时两人都瞪大了眸子,对视一眼。 白玉仙搂住叶浮珣的腰,身形一跃,很快便出现在打闹声附近。 叶浮珣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几乎让她怒火冲天。 一群孩子正在用木剑打一个小孩,而那个小孩正是明轩! 虽然叶浮珣没用过木剑,但看打在明轩身上的力道也知道是会痛的。虽说明轩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穿的绵实,但看脸色也知道里头肯定已经一块青一块紫没法看了。 然而那几个孩子却丝毫不顾及明轩的脸色,大声的笑闹着,甚是嚣张。 “你们下手轻点,这可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弟弟呢。” 为首的孩子看起来比其他孩子健壮一些,特别还加重了“皇后娘娘的弟弟”几个字,然而他手里的木剑下手却比谁都重,戳砍刺动作虽然学的不精,但力道却是极大。 若非明轩有意护着脸,恐怕那张脸上也已经满是伤口了。 可这人见到明轩护着脸,却坏心眼的偏偏要往明轩的脸上招呼过去。 叶浮珣赶到之时,明轩嘴角都溢出了血丝,面部有些红肿,顿时让叶浮珣红了眼眶,一落地就挣脱了白玉仙的怀抱,快步上前一把将明轩护在怀中,怒瞪着周遭小孩道:“滚!” 这些小孩还以为是什么人,却见到叶浮珣和白玉仙两个人都戴着面具,身上的衣服又是比较普通的,自然就起了轻视之意。 “你们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想给这个小杂种强出头?吃我一剑!” 领头那男孩举起手里的木剑就要朝着叶浮珣刺去。 此时的叶浮珣急着查看明轩的状况懒得理会这小破孩,一下没注意,这一剑就要刺了过来。 虽然力道对于成年人来说并不是很大,但这孩子的心眼恶毒的很,是朝着叶浮珣的眼睛戳过来的,大有把眼前这人戳瞎的意思。 下一刻白玉仙便出现在了叶浮珣身前,带着冰冷的怒气,直接拿两根手指一夹接住了木剑,随后一个用力,竟然直接将木剑夹断了。 木剑碎裂,却带着极重的反弹之力,震得那孩子虎口生疼,当即就要抱着自己的手腕嗷嗷惨叫,谁知碎裂的木片又弹了过去。 剑尖还是有些能够削断纸片的锋锐,直接从那孩子的侧脸飞了过去,划拉一下刮过了皮肤,血液流了下来。 那孩子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随后又感到火辣辣的,便伸手一抹,见满手的血,当即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其他孩子见老大都晕了,看着眼前气场冰冷的两人脚底发颤,一句话也不敢说,大气不敢出。 然而叶浮珣并没有心思理会他们,摊了一下明轩的脉象松了口气,好在只是外伤,但明轩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幸好先前让他习了些武艺身子强健了一些,否则方才那样挨打估计得去了半条命。 似乎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明轩蜷缩在叶浮珣的怀中,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叶浮珣万万想不到自己疼爱的弟弟竟然在这样喜庆的节日在角落里受欺负,当下又惊又怒,只得安抚的拍了拍明轩,轻声道:“乖,轩儿乖。” “姐姐,姐姐来接轩儿回家了么?” 明轩呢喃道,眼睛却有些睁不开了,一张脸是红肿的,身上又有不知道多少的伤口。 叶浮珣哪还有心思逛灯会,起身看了一眼白玉仙白玉仙自是早就知道叶浮珣的心思,方才便放出了信号,很快陆明便快马加鞭将马车赶了过来。 叶浮珣赶紧将明轩抱上了马车,马车上要暖和的多,明轩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雪和泥土,融化之后把衣裳都弄湿了。 叶浮珣便干脆将明轩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下来,不看不要紧,一看果然身上全是青紫伤痕,叶浮珣眼底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外头刚掀开帘子走进来的白玉仙和陆明也愣了一下,随后白玉仙回头对陆明吩咐了一声:“将那边那群孩子的身份查清楚。” “是!” 陆明暗中腹诽,敢把小公子打成这样,得是有多大的胆子啊。 白玉仙从马车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些伤药和水,给明轩先涂了些上去。 “先应急用着,等回宫里找太医包扎一下。” 白玉仙一边给明轩的身子上药一边沉声说道。 叶浮珣抱着明轩,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些小孩子,他们方才戴着面具,并没有认出他们的身份,准确的说便是不戴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因为叶浮珣压根没见过他。 不过十岁左右的一群孩子,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这般恶毒,对一个孩子口出恶言,甚至对他们两个大人都没有什么忌惮,还敢痛下杀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些孩子背后的身份不简单,养尊处优才得出这样的性子。 很快回到了宫里,白玉仙宣了御医,好在今天虽然是中元节但太医院还是有御医当值的。 白玉仙将明轩抱回寝宫的时候,小雨还在惊讶两位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即就看见一脸阴沉的叶浮珣和白玉仙怀中遍体鳞伤的明轩。 小雨也是自小看着明轩长大的,虽名为主仆但情分不亚于姐弟,见状也惊呆了:“小公子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不是在夫人身边吗?” 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小公子下手!简直是不要命了! 被小雨提了这么一嘴,叶浮珣这才想起这茬事,先前师娘和明松鹤和离,在玲儿妹妹的威压下,明轩是跟着师娘的。 按道理师娘和临雪前辈现在隐居了才是,明轩怎么会出现在那边,和一群身份不凡的孩子在一块,还被这些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叶浮珣心下一念,便写了一封信差人给师娘送去。 随后陆明走进来跟白玉仙低声说了些话,没有避开叶浮珣,她自然也听见了。 大抵说的是那些孩子的身份,都是些达官贵族的孩子,领头的那个是京兆府尹的独生子,自小娇养着,可以说是标准的混世魔王了。 叶浮珣挑眉看着白玉仙,就想看他如何处置。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诚惶诚恐 毕竟如今的官员,大多都是白玉仙一手提拔起来的,这种事儿落在以往就是顽劣稚子不懂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可叶浮珣这回却偏偏不想这么糊弄过去。 “放出风声去让他知道此事,就说……是顶撞了朕。” 白玉仙此时是背对着叶浮珣的,听了陆明的报告之后也没有怎么考虑,不假思索的说道。 陆明一听,瞬间就明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当即领命下去了。 白玉仙回过头看见叶浮珣站在书案前,叹口气上前道:“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说是叶浮珣,对于白玉仙而言,也是将明轩当做自家小弟看待的。毕竟以往他和明轩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明轩这孩子身子虽然不好,但性子坚韧,话不多但着实是个好孩子。 若非叶浮珣和云曼一心想让明轩普普通通健健康康的长大,白玉仙是不介意许给明轩一个好前程的。 陆明的效率很快,或者说白玉仙的威名很有用。 京兆府尹的府里当时还乱成了一团,自家公子不知被谁打晕了,让人送了回来,那把木剑也断了,人像是梦魇住了昏迷不醒,定然是受了什么惊吓。 问同行的其他孩子一个两个都结结巴巴的,也没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那位京兆府尹还在府中发火,发誓要找出伤他孩儿的贼人,就有管家匆匆来报,附耳在京兆府尹边上小声说了一通之后,京兆府尹瞬间面色苍白,心凉了半截,但更多的是诚惶诚恐。 当下就让人更衣坐上了进宫面圣的马车,马不停蹄的跑到叶浮珣和白玉仙的寝宫外求见。 “来得倒挺快。” 陆明自然不会亲自去做事儿,传信这种事情都是让底下的人办的,他守在寝宫门口远远看到京兆府尹奔过来,转身就回屋汇报去了。 叶浮珣正在给明轩杨换衣裳,明轩睡了过去还未醒来。 白玉仙便在一旁看着姐弟俩。 陆明总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便上前到白玉仙边上说道:“皇上,京兆府尹求见。” 白玉仙瞥了一眼叶浮珣,见她不为所动,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随后道:“此事交给朕处理。” 叶浮珣只低低点了点头:“臣妾给师娘传了信,应该过会便到了,就不和皇上过去了。” 不知为何,叶浮珣总觉得此事和明松鹤也有关系。 尽管那位京兆府尹家教不严令她十分生气,但也不至于因此要对京兆府尹如何了,吓吓他也就罢了。 她相信白玉仙可以把握好分寸。 “嗯。” 白玉仙点了点头,带着陆明转身去了偏殿。 京兆府尹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子,名叫何旷。长得倒是慈眉善目的,据说是老来得子所以宠的很。 这何旷是白玉仙提拔上来的,倒也不是多有才能,只能说是忠心又有几分小聪明,能配个京兆府尹,办事也还算妥帖,只是这家中事嘛……可就有些糊涂了。 看着白玉仙冰冷的双眼,何旷当下就跪了下来:“下官教子无方,不知为何竟冲撞了圣上,听说圣上请了御医,不知皇上圣体可还好?” 白玉仙刚才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闻言不慌不忙的将茶盏放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无妨,还死不了,只是朕却才知,何大人家教如此严明,还拖家带口的,俨然京城一霸啊。” 这四个字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说小了是玩笑,说大了那可就是谋反了! 如今白玉仙面上的笑容阴晴不定的,说话也阴阳怪气,何旷这位京兆府尹也吃不准白玉仙究竟是什么心思,反正看起来心情不会太好,当下心里发苦只得磕头告罪。 “皇上明鉴,下官忠心耿耿,绝无此意啊!小儿也只是性子顽劣了些,今日过后下官定会好生盯着他,不会再放他出去胡作非为了!” 白玉仙又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几句,随后才又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慢将先前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是把那孩子刺叶浮珣一剑的对象改成了自己,还胡诌了个擦伤。 “那些孩子身上的衣裳布料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你家孩子最是胆大,认不得朕可以理解,竟然还扬言要戳瞎朕的眼睛,还在朕的面前口出脏污之眼。 这可不是书香世家该学的东西吧,万幸朕躲得利索,才勉强保住这双眼睛……” 白玉仙嘴上说的艰难,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能看得出来白玉仙在睁着眼说瞎话。他自身的武功便深不可测,再怎么不设防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偷袭成功了去。 可他是皇上,冒犯也是真的,任他如何胡诌,何旷也只能认下这罪状。 总之听见白玉仙嘴上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何旷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本以为只是小小冒犯了一下皇上,求求情也就罢了,谁知道居然还动了手。 若是白玉仙小心眼一点,给他个谋反的罪名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抄家诛九族什么的,这一大家族可就因为那臭小子没了。 想到此处,何旷便起了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请罪:“都是下官的过失,都是下官的过失……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白玉仙叹了口气,做出一副疲累的模样,揉了揉眉心道:“吵什么,叫丧呢?朕还没死。” 何旷听到白玉仙此话一出,马上闭了嘴,可脸色却非常不好看。 白玉仙挥挥手道:“大过年的,朕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你先回去罢,朕乏了。” 说罢白玉仙起身走出殿外,只留何旷一个人在殿中心惊胆战。 现在偏殿就只剩陆明跟何旷两个人了。 陆明是皇上的心腹,就是丞相对他都得是毕恭毕敬的,别说是这位京兆府尹了。 何旷愣了半晌,陆明都要耐不住性子赶人的时候,他才颤悠悠的扭头看向陆明,人还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陆明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陆明见这人好没骨气的样子就觉得没意思,居然养出这么个没教养的孩子,因而对他的语气自然也多有不耐烦。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圣上的心思我等怎么能猜度,如今皇上已经去歇下了,既然让你回去,回去便是,好好想想皇上的话,这回是皇上顾念着你没有发作,下回可指不定会如何了。” 闻言,何旷也不敢再去碰一头钉子了,只得怀揣着万分的忧心回去了。 陆明耸了耸肩,走了回去,白玉仙哪是去休息了,分明还好端端坐在那儿品茶。 他愣了愣,想起皇后娘娘生气的样子,讷讷道:“皇上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然而如今的叶浮珣面上却宁静的很,经过方才一番思绪,已经平静下来,闻言看了一眼白玉仙。 随后索性替白玉仙解释道:“皇上施行的是仁政,自然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如何,又没有真正伤到人。” 明轩已经包扎好了,此时睡了过去,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一行人都走到了外间来。 小雨刚沏好一壶茶,闻言有些愤然:“他家孩子是孩子,我们小公子就不是孩子了,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 白玉仙只品茶不言。 叶浮珣瞥了小雨一眼,小雨瞬间变噤声了,发觉自己方才的确是逾越了,脸色都有些苍白。 叶浮珣这才说道:“方才皇上震慑了他一番,而后又没有下文,他那样的人……怕是回去也是得一直提心吊胆的,足够让他忧心忧虑起来,好好管教自家的人,目的便达到了。” “皇后果然深得朕心。” 白玉仙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浮珣,他没说什么,叶浮珣却将他的心思看了个一五一十。 叶浮珣挑了挑唇:“是皇上深谙人心,不过他们不是看到我们两个么,皇上只说自己一人,不怕穿帮?” 虽然不将叶浮珣暴露出来是最好的,毕竟他们是微服出访,旁人不知。 本来也没什么是,但若是如实告知,难免又让有心之人在上头做文章,到时候名声受损的还是叶浮珣,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夜临雪和云曼就马不停蹄的进了宫,他们并非乘坐马车进宫,而是临雪用轻功带云曼进来的。 临雪的轻功可以说天下无双,白衣便是与其一脉相承,潜入皇宫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因而叶浮珣在寝宫见到自家师娘和临雪前辈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 此时白玉仙刚好去御书房办点事,寝宫里只有她和睡着的明轩以及一众下人,倒也没有引起慌乱。 毕竟下人也是云渊阁之人,临雪可是云渊阁的老阁主,都是毕恭毕敬的。 叶浮珣很是无奈:“师娘,临雪前辈,你们下回来可否不要这般悄无声息的,真不怕被当成刺客。” 云渊阁的人可能不会,可白玉仙手底下那些人可就说不准了,到时候闹了误会,可就是一个大乌龙了。 临雪将怀中脸色微红的云曼放下,面不改色道:“那小子手底下的人要发现我还有些难度。” 云曼倒是满脸焦急的上前道:“浮珣,轩儿如何了?” 她原本在和蛊童们还有临雪等人在隐居之处过中元节,虽说蛊童们不能放出去玩耍,好在他们也没有过节的意识,十分依赖云曼,这让云曼倒没觉着如何孤独。 接到叶浮珣的消息之后,云曼顿时便焦急的喊来了临雪,两人顾不上整理便进了宫。 叶浮珣见师娘急切的样子,便安抚道:“没有大事,只是一些皮外伤。” 随后便领着云曼和临雪进了内室,云曼看见明轩一身的伤痕便红了眼眶,上前亲自确认了明轩身子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明轩睡得正香,不欲打扰他休息,叶浮珣眼神示意两个长辈,将两人带到了外头,又让小雨去敬了茶上来,这才问道:“师娘,明轩不是与你在一处么?怎会在京城里,还跟一群纨绔小孩在一处被欺负。” 提到此事,云曼闭了闭眼,才满脸沉痛的说道:“是师娘不对,师娘就不该相信那个男人……我居然又信了他一回……简直是愚蠢至极!” 说着,眼泪从云曼的眼角落了下来。 一旁的临雪看不下去,将云曼搂入怀中,才和叶浮珣解释了一通。 原来是明松鹤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他们隐居的住所,说是来拜访却明知自己不受欢迎,还日日来打扰,打着见明轩的旗号。 原本云曼是不愿的,但明松鹤始终是明轩的生父,让明轩见到自己师爹这个卑微的样子对孩子也不好,也就让明松鹤进来偶尔见见明轩了。 不过好在明松鹤先前表现得还算老实,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对明轩也是实打实的好,什么好东西都让人送来。 虽说云曼不可能再对这个人有什么好的改观,但总算没有太排斥明松鹤见明轩了。 然而在接近年关的时候,明松鹤突然提出能否让明轩回叶府住些时日,因为大多数人家在年后都会有祭祖的习俗,而明轩又是明松鹤唯一的儿子。 明松鹤提出这事,云曼考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反正祭祖就是几天的事情。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早知道她就不该让明轩回京。 叶浮珣听完,眉头紧皱,建立新朝之后白玉仙并未削明松鹤的职位,只是他手里的实权却被白玉仙瓜分了不少,如今明松鹤的大学士之位不过是一个虚职罢了。 按照叶浮珣的心思来说,应该直接将明松鹤的大学士给摘了,又没什么本事的人留在朝堂里真是浪费位置。 然而白玉仙却明白作为皇后明面上的师爹不升为国丈已经出人意料了,若是一味打压估计叶浮珣或者他还得背上个不孝的罪名。 明松鹤的身份本该尊贵的,但奈何逸王爷不争气,叶浮珣和明松鹤的关系又着实不大好。 唯一就是好在明松鹤这厮没什么用处,白逸童利用也没有去怎么利用过明松鹤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对于白玉仙来说可以忍受这人的存在。 想到过两日的宴会,叶浮珣冷笑一声。 什么祭祖,明松鹤打的主意她会不明白么,定然是想带着明轩一同来宫中参加聚会,自己和皇上看在明轩的面子上也不会给他难堪。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耳濡目染 如此一来就借着明轩的份上跟帝后搭上了线,虽说他们各自都心知肚明双方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但外人看来可就并非如此了。 此时云曼已经止住了哭声,只是爱怜的看着床榻那边的明轩,眼中满是自责。 叶浮珣拍了拍云曼,柔声道:“让师娘担心了,先让明轩在宫里待些日子吧,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明松鹤那边就让我来处理,不会再让他来打扰你们了。” 对于叶浮珣,云曼向来是放心的,更何旷如今云渊阁也交到了叶浮珣手里,他们几乎很少能有帮到叶浮珣的地方了。 叶浮珣留了两人用了晚膳,才好声好气的派了马车将人送回去。 然而却被云曼拒绝了,马车着实慢,不如临雪的轻功快,再说能在宫里用马车的只是帝后的特权,让他们乘坐总归是不太像样。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关注,云曼决定还是和临雪自己回去便是。 想到临雪那出神入化的轻功,叶浮珣叹了口气还是应允了。 送走了师娘和临雪前辈之后,叶浮珣才看向若有所思的白玉仙:“皇上打算如何?” 白玉仙道:“此事朕会处理,轩儿就不必再回明家了。” 叶浮珣如今是后宫女子,的确不大适合出面处理这种事,当下也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两人正商量着,里头小雨匆忙出来道了声:“皇上,娘娘,小公子醒了。” 终于是醒了。 叶浮珣眼神一亮,丢下白玉仙便进了内室,明轩已经醒了过来,见到小雨便知道自己昏倒之前听到的声音的确是自家皇妹的,也就安定了下来。 此时人坐正在床上,一张小脸还带着些敷着药的伤口,见到叶浮珣进来便扬起了笑容:“姐姐!” 叶浮珣心里虽然心疼面上却是笑了笑,走上前坐到床边,明轩便如同往常一般扑进了叶浮珣的怀中。 “轩儿想不想姐姐。” “想……师爹说过几日就带轩儿进宫看姐姐的。” 他口中的师爹自然便是明松鹤了。 叶浮珣轻柔的揉了揉明轩的脑袋,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她道明轩怎么会这么乖巧的就跟着明松鹤回府了,原来明松鹤竟是这样欺骗明轩的。 看着明轩一脸的期待,叶浮珣也不忍在这个时候和他拆穿了骗局,便从一旁拿过一块雕刻着龙凤的玉佩,系在明轩的脖子上。 “轩儿乖,以后轩儿想见姐姐,直接进宫便是,不会有人拦着你的。” 明轩看着脖子上的玉佩,做工精致,尤其是上边雕着的图案,他年纪虽然小,但自小也是在世家观念中耳濡目染的,自然清楚这图案代表的尊贵之意。 “嗯!轩儿谢谢姐姐。” 叶浮珣看着明轩有些拘谨的模样,便知道定然又是明家那些人给他灌输了一些不该有的糟粕思想,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之后得好好关心他。 “轩儿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了,最近不要乱跑,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喊小雨或是叫姐姐,现在还疼么?” 明轩摇了摇头,仰头看着叶浮珣道:“轩儿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叶浮珣拉起明轩一只小手,掀起袖口,原先的伤口依旧是一片青紫。不过太医不敢怠慢,已经是用了最好的药了,的确肉眼可见的淡了一些。 叶浮珣没敢说破他的谎言,只给他将衣裳整理好,一旁的白玉仙取了一杯热水递了过来淡淡道:“御医会每日早晚来给你换药,轩儿要配合御医,就算不疼了也要养好伤,否则身上留下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明轩倒是对自己身上的伤口没什么执念的,只是听白玉仙的话才点了点头:“轩儿知道了,谢谢皇上关心。” 他只听说姐姐现在是陆国最尊贵的女人,那姐夫应该就是皇上了。 师爹以前见到皇帝都是要跪拜的,想来应该极尊贵的人物了,如今姐夫成了皇帝,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叶浮珣拿过白玉仙手里的热水喂给明轩,一边说道:“轩儿,无论别人怎么和你说,你只要记住姐姐永远是姐姐,姐夫也永远是姐夫便是了,其他的你不必理会,知道么?” 明轩喝着水眼睛亮了起来。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可是爹爹说轩儿如果不乖的话,姐姐就不会见轩儿了……” 明轩语气有些怀疑。 “姐姐不会不理你的,以后你随时想来找姐姐都可以。” “轩儿知道了……”明轩年纪虽小,对于情感却是十分敏感的,明松鹤眼中的算计没有避着他,当他只是个孩子,可明轩一五一十的都看在了眼里。 不用叶浮珣吩咐,他也不会再回去的。只是如今有了叶浮珣的保证,他想来也不必再面对明松鹤那个人了。 而后叶浮珣便守着明轩,陪着明轩用膳之时,白玉仙那边便听见陆明来报说是明松鹤求见。 叶浮珣听见也只是冷淡的抬了抬眸没说什么。 白玉仙便很清楚这是让自己别把人带到这边来省的让明轩看到心烦。 于是白玉仙也不请明松鹤进殿,只是让陆明将人带去御花园。 他则是慢悠悠的换了一身衣裳,才走了出去,彼时明松鹤已经在御花园等了半天,心里都打了退堂鼓,心道皇上莫非在框他,哪有见臣子在御花园见的道理。 偏偏陆明又在一旁看着他,他问也不好问走也不敢走,只能如坐针毡的在原地晃来晃去。 见到白玉仙终于姗姗来迟,明松鹤赶忙走上前去,行了礼之后笑道:“听闻犬子在宫中叨扰了皇上一日,昨日听陆大人说皇上身子不大好,下官便没进宫,不知今日皇上是否方便让下官将犬子接回去。” 白玉仙微微抬眼:“若是朕记得不错,明大人已经和云夫人和离,而明轩是判给了明夫人的,如何又是明大人的儿子了?” 明松鹤闻言,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却还是得赔着笑道:“虽说如今下官和夫人已经断了夫妻情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轩儿和下官那是血浓于水,下官是割舍不了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任人摆布 “再者说往常下官也不欲去打扰夫人,只是如今正值年关,族中有祭祖的风俗,不管怎样轩儿也是明家的血脉……” “轩儿那孩子……朕看着欢喜,又和皇后胜似姐弟,你怕是接不走了。” 白玉仙懒得与这人虚与委蛇,直接打断他的絮叨,在这儿浪费口舌却不知道做点实事,白玉仙如今是着实觉得自己先前对明松鹤太过宽待导致他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了。 于是白玉仙顿了顿,没让明松鹤继续说话,淡淡说道:“前两日上元节一事,明大人也许还不知道吧,那日朕一时兴起,去宫外看了看。 这么大个京城,你说怎么着,就这么巧,碰上了轩儿……还有一群别家的孩子……” 闻言,明松鹤脸色僵硬了一瞬。上元节那天的事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却只是听说京兆府的何旷家的孩子冒犯了皇上,至于为何明轩会在宫里,只当是巧合。 而究竟是如何冒犯的,他却没有仔细去打听。 事实上那天明松鹤是带着明轩去何旷家赴宴的,大人们饮酒作乐,小孩子们自然就玩到了一处。 能和京兆府伊搭上关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也就没怎么关注明轩,由得他被那群孩子们拉扯着带走了。 毕竟明轩原本性子就比较内敛,就是不情愿也不会是面上表现出来,他又是跟着明松鹤一同去的,能依仗的只有明松鹤,而明松鹤又不管他,可不就任人摆布了么。 听说何旷好端端的回去了,旁人看来就是不予追究了,毕竟何旷心里再惴惴不安也不会说出去不是? 明松鹤原本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冒犯皇上一事和明轩无关,只当是皇上见了明轩,因为叶浮珣的情分才将人带回宫里的。 正巧他想借着明轩和皇上皇后打好关系,可不就落了他的下怀,当下就马不停蹄的进宫卖个好了。 白玉仙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不漏的跟明松鹤说了一通,见明松鹤面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这才缓缓说道:“朕原本就是一时兴起,见轩儿让那些大人的公子爷好一顿教训,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将轩儿带回了宫里。 只是朕不过是他的姐夫尚且看不过去,明大人既是轩儿的师爹,如何让自己的亲儿子受这种委屈?” “这……此事……下官的确不知啊!”明松鹤听出白玉仙语气中的怒意,当下就跪了下来,冷汗连连的说道:“怪下官平日里对轩儿疏忽了,竟是如此……” 他是纵横官场多年的成年人,若说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明轩平日里也不说,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人家是京兆府伊的公子,能不惹事尽量就不惹事了。 对于此事,白玉仙显然是心知肚明的,因而无论明松鹤现在表现得多自责,都丝毫无法让白玉仙的心动摇半分,只觉得这人实在是装模作样的很。 白玉仙淡淡一笑:“朕知道,明大人公务繁忙,对轩公子有所疏漏也是正常的,只是朕身为轩儿的姐夫,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便将轩儿接进宫住一段时日。 况且虽然轩儿和明大人有血缘关系,但如今轩儿既是跟了云夫人,也就和明大人断绝了父子关系,还请明大人自重。” 言下之意,便是如今明轩已经不是明松鹤的儿子,明轩的去留,明松鹤已经是做不得主了。 而且白玉仙还给明松鹤找了个十分恰当的理由,“公务繁忙”,没有心思照顾明轩也是情有可原。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谁不知道他这个大学士如今就是一个虚职。 “这……不太好吧……” 白玉仙走在前面,突然回头瞥了明松鹤一眼,然后伸手落在一棵梅花枝上。 “咔嚓”一声,梅枝直接被折断了,另一截树枝被白玉仙拿在手里,上头还点缀着几朵梅花,倒是美不胜收。 莫名的明松鹤心里颤抖了一下,莫非皇上这是在借物喻人?不至于吧他也没做什么违反国法之事…… 白玉仙像是没注意到明松鹤的惴惴不安,而是将手里的梅枝递给了一旁的陆明:“将这梅枝给皇后送去,正好给她插花用。” 陆明心中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上前接过梅枝,应了声:“是。” 随后白玉仙才回过头看向明松鹤,淡淡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轩儿去你那才是不合适,何旷朕也算是轩儿的亲人,此事也经过了云夫人的同意,原本也是不必要与明大人说的,只是朕看明大人对轩儿还算上心,才通知了一番明大人。” 意思就是让明松鹤不要不知好歹,这只是将事情告知与他而并非在和他商量。 明松鹤直接愣住了,皇上的态度会是这般强硬他是万万没想过的。 随后白玉仙又笑道:“朕知道你们的父子亲情难以割舍,只是皇后忧心轩儿的身体,这些日子就让轩儿在宫里养伤,之后的安排就看轩儿的意愿。 明大人可以放心,在宫里,是万万不会有人敢欺负轩儿的,明白?” 明松鹤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敢怒却不敢言。白玉仙这话含沙射影的是在骂谁呢?可眼前的人是皇上,就算是骂他他也得受着,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能有什么异议? 真有异议也是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岂不是正好给了白玉仙处置他的理由…… 别的不说,在官场这么多年,礼义仁智信他的本职是没学到什么,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明松鹤也不是傻得,想把明轩带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又不是在云曼那儿,还能打打感情牌。 如今在皇宫里,这位皇上可不会管他究竟是谁,也和他没有什么情分,他是听多了白玉仙杀伐决断的事儿的,日后就算白玉仙不放明轩回去他也没法来请,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明松鹤只能僵硬的笑了笑:“如此对轩儿来说也是再好不过,只是叨扰皇上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规规矩矩 白玉仙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若没有其他事要奏,明大人便退下吧。” 明松鹤自然只能灰溜溜的告退了。 叶浮珣在另一侧的宫门口正巧看着明松鹤离开的背影,眼底满是冷意。 有这心眼不如多去看几本书陶冶情操害得轩儿受这皮肉之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说到底明轩会被那些孩子欺负,也是因为叶浮珣成了皇后,身为国丈的明松鹤却没什么封赏。 而明轩更是跟了云曼,过得就是个普通人,自然让那些高官厚族家的小子看不起,认为明轩不受宠,也没什么前程,欺负了也没怎么,不会有人给他撑腰。 叶浮珣皱了皱眉,之所以让明轩跟着云曼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普通温馨的童年,如今看来,得做些实事,让那些不长眼的人看看,自家皇帝哥哥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但住在帝后的寝宫的确是不大符合规矩,若是让外头那些人听见了,定是要说闲话的,到时候又是麻烦得很。 白玲儿得知了此事之后,倒是亲自过来看了一下明轩。明轩是认得白玲儿的,两人的感情也算亲厚,便提出明轩去她的公主府住。 总归公主府伺候的都是当初皇后的旧人,照顾人定是妥帖的,再说过不了多久公主府就要空下来了,索性就留给明轩住了。 白玲儿所居住的叫做“鸾宇殿”,听着倒也算大气,给明轩住也不算差。 至于宫里的人,就称呼明轩为“轩公子”,以示皇上皇后的恩宠 要知道这位少爷可是皇上皇后公主都爱护着的人,知道此事之后宫里伺候着的人没有一个敢怠慢的,各个在明轩面前都是规规矩矩的。 要说如今宫中没有个什么皇子公主的,明轩的待遇可就是跟着皇子的待遇来算的,白玉仙还给他安排了自己当年那些课程,由太师来教导。 此事本是得了明轩的同意,难得明轩经历了先前的事情之后,决心努力成才,白玉仙自然愿意成全他。 宫外那些人得知了此事,心里头九转八弯,尤其是上元节那天晚上欺负过明轩的那些孩子道家里人,心里头担忧惧怕,生怕明轩还记得他们是谁,秋后算账暂且不表。 自此明轩就在宫中住了下来。 过了几日,就传来淮南王世子赵衍回京的消息。 京城难得又一次热闹起来,因着淮南王赵衍此番回京就是为了和他们的公主白玲儿完婚,年前定好的婚约,如今来履行。 虽说淮南王的封地在常州,但在京城也是留有府邸的,早先几日叶浮珣便差人将淮南王府好生整理了一番,又布置的红红火火,毕竟玲儿妹妹和赵衍就在这个府邸完婚。 而老淮南王如今已经卸下了职位,终于能够毫无芥蒂的回到京城这片故土,如今亦是和赵衍一同进了京。 如今陆国的国势一片大好,四海升平,又有喜事将至,百姓们各个都是满脸欢欣的。 今日是陆国公主大婚,皇上下令全称百姓可以观礼。 白玉仙背着凤冠霞帔的白玲儿走出了皇宫,入了花轿。 皇帝亲自背出嫁的新娘子,白玲儿恐怕是独一个了。 然而对于白玉仙来说,白玲儿是他自小疼爱的妹妹,他也是白玲儿依赖的皇帝哥哥。 虽然身在皇家,却难能可贵的保留了这一份亲情。 赵衍总算是接到了新娘子,底下的小厮将抱着铜钱的红色锦囊撒了出去,围观的民众一拥而上讨个喜庆,迅速被抢光。 而白玲儿这才上了喜轿,迎亲队伍再度启程,风风光光的朝着淮南王府过去了。 白玉仙将自家皇妹送上喜轿之后,才走到了叶浮珣身旁,有些怀念的看着渐渐远去的迎亲队伍:“皇妹竟然真的和赵衍在一块了,便宜了这厮。” 叶浮珣轻笑道:“听说当年澜沧皇后还在之时,世子殿下与皇上还有公主是在一处的青梅竹马,看来果真如此。” 虽说赵衍年纪是三人中最小的,但……谁让白玲儿喜欢呢,两情相悦何尝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淮南王府喜迎着公主入门,整个府邸焕然一新,张灯结彩。 老淮南王多年在常州镇守边疆,骤然回到京城还有些不大习惯,不过受了新婚夫妇的礼之后便去休息了,脸上亦是喜气洋洋的。 这位公主从太上皇在位之时就十分受宠,至今有增无减,淮南王取了公主回去,恩宠只会更加的多。 拜过堂行过礼之后,赵衍被人灌了不少酒,一身酒气的回到了洞房,喜娘还在洞房里候着,白玲儿披着红盖头,规规矩矩的坐在喜床上。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甚少这般乖巧。 想到此处,赵衍不由得心热了一下。 从以前到现在,大多都是白玲儿在主动。他虽然早已心动,却因为双方的各种差距而停滞不前,反而节节败退。 待喜娘监督着两人将剩下的礼数给全了,喜娘才端着里头的东西出了房间,还稳稳当当的关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赵衍还有些脑子没转过弯来,就是同手同脚的走到了白玲儿身旁坐下,扑鼻的香气几乎令他失去理智,心跳如擂鼓一般,屋里十分安静,安静的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赵衍才说道:“饿了没,要不要让厨房做些吃的来?” 据说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又走了一遍那么多礼节,想来肯定是会饿的。 白玲儿此时的红盖头已经被赵衍掀了起来,红唇如牡丹般娇艳,发髻上的金丝流苏垂到脸侧,更衬得人雍容华贵。 她闻言抬了抬眸,道:“方才偷偷吃了点心,出宫前也吃了早膳,不饿。” 她贵为公主自然是没人敢拘谨着她的,一路上挑着空隙都吃了不少东西,都饿不着。 赵衍身量比白玲儿高上不少,犹记得当年在澜沧皇后身边之时,这位公主殿下叉着腰站在最前头,而他和白玉仙两个还未张开的小子就像是两个小豆丁,看着虎虎生威的白玲儿威风的紧。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一点就通 如今白玲儿就在他的眼前,与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似乎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赵衍壮着胆去牵白玲儿的手:“不饿就好……” 白玲儿并没有反抗,任由赵衍牵住了自己的手,默默地看着他。 无声的默许仿佛给了赵衍不小的鼓励,赵衍试探着将脑袋凑上前去,对上那张红艳的唇,轻声说道:“玲儿,我会待你好,待你好一辈子的……” 白玲儿的身子又软又香,手亦是温软的让赵衍心生摇曳。 可喜可贺淮南王赵衍终于是主动了一回,春宵一刻值千金,夜,还很长…… 冬天不知不觉到了尾声,淮南王府新婚燕尔,夫妇之间感情甚笃,羡煞旁人。 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回封地,毕竟淮南王须得镇守边疆,如今因着婚事在身,便给了休沐的日子,却也不算太长。 好在边境有白玉仙当初的打点,加上如今陆国与南国之间友好往来,边境几乎是没什么事,可以自行运转,赵衍在常州可以说是闲得很,但清闲归清闲,人到底得回去坐镇着的。 因而在正月的尾声,赵衍就被老淮南王撵回了常州。 公主的婚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说起陆国和南国之间的往来,逢年过节的,慕容彻和宁浪都有派人送来一些特产之类的东西作为进贡。 虽然常年见不着几面,但宁浪对叶浮珣依旧是想念的紧,有什么好东西都让使节送了来。 虽说旁人不知二者之间的关系,只当是两国之间如今甚是友好,不过毕竟当年也是打过不少仗的,一些固有的观念还存在于两国百姓心中,想要化解还是长年累月的事情。 对此白玉仙亦是没有什么吝惜的,尤其是叶浮珣,直接点了二十几口箱子的回礼让使臣带了回去,两国之间还得靠慕容彻运行。 宁浪有几斤几两她是知道的,自然得多送些礼让慕容先生多照拂照拂宁浪的。 不过叶浮珣这点小心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若是让南国那些人知道,恐怕会泪流满面的告诉叶浮珣,根本不必有此担忧。 因为慕容彻对宁浪实在是太过上心了,上心到什么地步…… 如今南国,慕容彻这位宰相在朝堂上几乎是一手遮天。而且,他还是统领御前侍卫的大统领…… 白玉仙回到寝宫之时,叶浮珣刚刚打点完给宁浪的回礼。 之前在边疆之时,慕容彻和宁浪帮了他们不少,当初能不费一兵一卒签订下休战条约,也是宁浪他们给的好处。 白玉仙自然是承了他们的情的,也就在旁边看着叶浮珣忙活,偶尔也出声提醒一下。 叶浮珣见他出声,挑眉道:“皇上不是去见南国的使臣了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因为是有国事相商,因而叶浮珣没有在前边听着,早早就回来了。 白玉仙走过来帮着叶浮珣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慕容彻托使臣来和朕提了一下当初说的两国之间开放贸易的事情。” 叶浮珣这才想起来,当初签订休战协议的时候,合约上写了互通商贸一事。 如今南国在慕容彻的治理下已是欣欣向荣,已经积累了足够的资本与陆国之间互通商贸,于是这才提出了此事,将合约上的约定提上日程。 叶浮珣拍了拍头,轻笑道:“原来是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皇上不提我都要忘了。” “也不指着你记得。”白玉仙无奈的摇了摇头。 给叶浮珣倒了一杯热茶,随后道,“之前南国的国库被前朝的皇帝败的差不多了,慕容彻费了一番心思才好起来,之前那般若是与我们互通商贸有害无益,如今才是互惠互利的时机。” 叶浮珣一想,还真是,照着先前南国那个破败的样子,陆国和他们做生意,可不就是扶贫差不多。 当然她是不介意的,估计朝中大臣死也不会愿意吧。 想来慕容彻就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才到了如今形势好起来的时候才提起此事。 能和陆国互通贸易,南国的经济恢复也会快一些。 “这是好事。”叶浮珣虽然不擅长于国事,但是一点就通,此时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应当是慕容先生和你说的吧,宁浪那家伙,国事都让慕容先生去操劳了。” 白玉仙点点头,想起慕容彻给自己的信件,跟叶浮珣一样,宁浪早就把这回事给忘得差不多了,也只有慕容彻在记着,苦心孤诣的操劳国事,还得被人扣上一顶狼子野心谋朝篡位的帽子…… 原本是谈公事的信件忍不住大吐苦水,看的白玉仙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看见白玉仙脸上颇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叶浮珣扯了扯嘴角,这厮又在想着算计谁了。 “不过这事儿朕和慕容彻私底下谈好了不算数,还得说服朝中大臣,毕竟以往也没有和南国互通贸易的先例,再加上以前两边常有战事发生,双方的抵触情绪都挺大的。” 白玉仙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说到正事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愁人。 本以为当了皇帝便能一意孤行,但他不想当个昏君,而一个明君显然是要受臣子们左右的,若是不想被臣子们左右,那就得左右臣子们。 改变那么多人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白玉仙注定要费不少心思的。 叶浮珣见白玉仙为此茶饭不思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了半天之后似是想起来一事,钻进库房翻出了一样东西,丢给了白玉仙。 过了半个月果然南国又派了使臣过来,还带上了慕容彻写下的具体商贸事宜给白玉仙。 而也恰好借着此事,白玉仙向朝中公布了将与南国互通贸易一事。 倒是叶浮珣有些可惜,原本听说慕容彻和宁浪要亲自过来还有些期待的,谁知道后来又说不来了,只让使臣替他们来谈。 毕竟通商一事对南国那边冲击也挺大的,觉得此事还不一定能成,他们王上和位高权重的丞相就这么进了对面的老巢,万一一下没谈妥兵戎相见想救都来不及。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最好的时机 不得不说南国那边的想象力实在是惊人。 早朝上,果然不出所料,大臣们大多都持着反对意见。一口一个世仇,敌人不可信,南国狼子野心,白玉仙向来是人狠话不多的,直接搬出了当年在边境之时与宁浪他们签订的休战协议,堵住了满堂大臣的嘴。 陆国南国万世交好,南国永远不会进犯陆国,两国互通贸易往来…… 先前合约一事传回朝堂的确引起了震动,但后来两位王爷争的头破血流一事接着一事,此事就搁置了过去,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份休战协议。 当初这份协议可是十分珍贵的,当初回来的时候为了不弄丢这东西,叶浮珣将休战协议保存到了箱子底部,后来被丢到了库房里,许久没提起差点忘了。 此事拿了出来,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堵住了满堂大臣的嘴。 说到底通商是个人都能明白这其中互惠互利的好处,只是互通贸易的同时就意味着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朝中大臣对于南国之人的印象极差,生怕他们借着通商为理由再次举兵冒犯边境。 若是以往的南国白玉仙或许会考虑,但既然是他和慕容彻商定的,便有自信能开辟出一条稳定的商路。 如此这般的又过了一个月,该解决的细则也都修修补补的改好了,一切都步入了正轨,给两边带来的好处都是肉眼可见的。 走在前头试水的商人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结果互相交易之时发现对方都是存着试探之心,如此多来往了几次倒是建立了不错的友谊,传出了不少佳话。 诸如此类的正面效应都是两国的掌权者喜闻乐见的,然而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一项决策给陆国和南国带来了极其深远而长久的影响…… 这些日子白玉仙无疑是忙碌的,整日为了通商的事情脚不沾地,连在寝宫的时间都少了很多,好在事情的结果是喜人的,连在后宫的叶浮珣都听说了这个月又营收了多少银子,陆国可谓是赚的盆满体钵。 而对于白玉仙在寝宫待的少一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叶浮珣了。 自打那日两人行了周公之礼后,白玉仙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般,逮着机会就要将叶浮珣就地正法。 虽说叶浮珣并不讨厌白玉仙的亲近,但次数多了自然觉得疲累,偏偏这个男人还一副不知餍足神采奕奕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甘…… 这些日子难得清闲下来,可又太过清闲。 白玲儿出嫁,自然是跟着赵衍去了昌州,天高皇帝远的,姐妹俩想见一面都很难,互通信件倒是一直都有,只是来往实在是太慢了些。 如今宫里能让叶浮珣解解闷的,也就只有偶尔去看看明轩的学业了。 白玉仙给明轩安排的是德高望重的太师,教导人自然是不会错的。明轩自打说了要留在宫中,就一心学习,教什么学什么,看的叶浮珣有些心疼,却也欣慰的很。 然而除此以外,就真没什么事儿可以做的了。 毕竟后宫就她一个皇后,那些繁文缛节只有逢年过节或是有什么大喜事的时候,她这个皇后才派的上用场,其他时间清闲得很。 于是趁着无事,叶浮珣索性开始研究云渊阁的产业。 得知自家阁主终于要着手自家产业了,云渊阁之人可谓是泪流满面,临雪当年也是个甩手掌柜,而叶浮珣更彻底,底下的人若不是非常忠心,都要怀疑他们云渊阁究竟有没有阁主这回事了,毕竟什么做主的事情都是不找阁主的。 既然叶浮珣有心接手产业,云渊阁之人自然不会怠慢,第二天就将一大箱子的账本送到了叶浮珣面前。 叶浮珣:“……” 她看着眼前代号为“商钧”的男子,此人有一双狐狸眼,嘴角似乎永远噙着笑容,一看就是老谋深算之人。 因为叶浮珣在见到这个人,见到这个人的笑容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怀好意! 不过她总归是人家的上司,因此叶浮珣十分的理直气壮。 “怎么这么多!” 商钧微笑道:“阁主,这是云渊阁从年前到现在的账本,并不多。” 的确,年前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三个月而已。 但是,你告诉我,三个月,就有这么一大箱子的账本? 她到底继承了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因而白玉仙在朝堂上忙活着通商一个月,而叶浮珣亦是在后宫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云渊阁的账本理清! 理顺之后叶浮珣几乎两眼发直,商钧做的账本十分简洁明了,很容易捋顺,只是账本太多,这也代表着,云渊阁的财富有多少。 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富可敌国!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走在路上,突然被一个纯金做的大饼砸中了,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小雨这时候正奉茶上来,见叶浮珣不知在想些什么满脸奇怪笑容的模样,很是担心。 自家娘娘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还是说这些日子看账本看昏头了? “娘娘喝些茶,没事吧?” 小雨递了一杯热茶送到叶浮珣面前。 叶浮珣下意识的接过热茶往嘴里倒,被这热气烫的清醒了一些,随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扶着小雨道:“小雨!你家娘娘我!发财了!” 真的发财了。 不说其他地方,单单是京城里,云渊阁的产业就有不少,看起来许多平平无奇的铺子,甚至是一些热门的商铺,背后的东家居然都是云渊阁! 这还是近些年来得了临雪的授意才开始在陆国这边发展起来的,以往云渊阁都是在边缘一些的地方扎根发展,如今倒也算借了叶浮珣这位皇后的便利,在京城里迅速地发展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小雨都是不知道的,只是看着自家公主开心的样子,亦是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叶浮珣将账本合上,撑着下巴看着小雨收拾案台的模样,忽然想起小雨自小伺候着自己,如今自己嫁给白玉仙也有两三年…… 第一千五百章 另眼有加 小雨年纪比自己小一些,也有十七岁了……若是在普通人家,早就为人母了。 这些年小雨却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照料着,也没甚怨言,一直照料的十分周全且忠心,若说叶浮珣不感念于此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处,叶浮珣拉过小雨的手,轻笑道:“小雨,你可有心上人?” 闻言,小雨拿着茶杯的手一抖,诧异的看向叶浮珣:“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事儿来?” 叶浮珣轻笑着摸了摸下巴道:“本宫在思考,是否要着手为你准备嫁妆了。” 小雨闻言马上跪下来:“娘娘,是不是小雨哪里做的不够好,惹您生气了,娘娘您不要赶小雨走……” 小雨说着眼眶微红,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叶浮珣见状一头雾水:“小雨,你哭什么?本宫没赶你走,只是想着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不好再留着你,怕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小雨不想嫁人!”小雨擦干眼泪说道,“娘娘,小雨不要离开娘娘。” 小雨陪着自己好多年了,姐妹情分不是说着玩的,见状叶浮珣心中亦是十分感动,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何旷你不嫁人,难道伺候本宫一辈子不成?” 小雨用力的点了点头:“奴婢就是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娘娘若不是厌烦了小雨,就不要赶小雨走……” 叶浮珣笑了笑,伸出手指头轻轻点了一下小雨的额头:“旁人眼巴巴的本宫都不曾理会过,你倒好,主动给你准备嫁妆还委屈上了,又不是一下子就要把你嫁出去,待你日后有了心上人,告诉本宫便是。” “谁爱嫁谁嫁去……”小雨撇了撇嘴,随后乖巧的起身继续收拾桌上的物什了。 叶浮珣托着下巴看着小雨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小雨跟在她身边这么久,青年才俊亦是见过不少,所接触的也都是些大人物,倒的确没有见过小雨对谁另眼有加。 她一门心思跟着叶浮珣,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就不会有其余的心思。 而正是因为接触这些人,小雨的眼界也与普通女子不同,绝对不会甘愿给人做妾。 便是叶浮珣也不会这般委屈小雨的。 再说小雨在叶浮珣身边养成的刁蛮性子,的确也是一般男子难以消受的,若非是真爱恐怕小雨也不会收起爪牙像对待自己那般对待一个男子,如此想来,叶浮珣倒是释然了些许。 若是没有小雨,她反倒还有些不自在了。 此时白玲儿和赵衍已经抵达了昌州,作为镇守边境的淮南王,赵衍与南国之间的往来方便的多,自然而然也就密切了起来。 而也是有了这个因果,两边的书信一般都会一同让风行军带回京城。 今日正是书信抵达的日子,叶浮珣和白玉仙都在寝宫中,一个批奏折,一个看账本,倒是岁月静好。 公事的书信被送到白玉仙的案上,而白玲儿和宁浪问好的家书则是被送到了叶浮珣桌上,实在是很熟练了…… 先下通商一事已然进行的差不多稳定了下来,白玉仙和慕容彻也多半是沟通一些通商的细节,如今蒸蒸日上,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然而这回却有些不一样,白玉仙看完赵衍的信件之后,递给了叶浮珣看。 经过这些日子跟商钧的学习,叶浮珣对于经商一道已经有了部分了解,此时接过信封,看见里面的内容,也是明白为何白玉仙露出了愁眉。 赵衍身在昌州,乃是两国通商的重要之地,大部分的交易都会在边境进行,作为镇守边境的赵衍能够最清楚的察觉情况。 信中写道,在边境之地,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势力,大肆收购瓷器丝绸柴米油盐之类的物资,还将物价提的特别高。 背后的买家身份不明,但给的价格十分之高,所有商人几乎都能被那样的价格打动,通商便难以持续,几乎两边的货物都进了背后那人的口袋。 叶浮珣皱了皱眉:“这些物资的价格都是由两国的朝廷所控制的,如何抬的这么高?” 先前通商之时就考虑过两国的物价问题,由朝廷调控物资的价格波动,虽有高低但绝对是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变动,若是被人任意调整高低,那么经济系统便会十分容易崩溃。 “问题就在此处。”白玉仙拿出了另一张信封,递给叶浮珣,一边说道,“皇妹派人调查了此事,这些交易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麻烦得很。 因为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朝廷反而不好彻查,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动乱,影响到两国通商。” 叶浮珣拿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听见白玉仙的话,沉思道:“的确如此……此事若不搬到明面上,朝廷便没有理由插手,并未影响到商户和买家的利益,粗略看来,反而是互利的交易……” 可不知为何,叶浮珣分明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若是商人,有人要高价收购她的商品,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这人不计后果的大肆收购物资,像是在囤货,可这样的价格叶浮珣并不认为这是一桩好生意。 但目前看来的确是成功的阻隔了两国之间的贸易,可银子也的确是真的交易成功了,很难说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况且能拥有这般财力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家吧。 比如那位首富家族,公孙家。 公孙家的商户银号遍布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鲜少有人知晓公孙家的本部究竟在何处,似乎从未有人透露过,甚至公孙家的人都甚少露面。 叶浮珣作为一国之后,自然是知晓,每个地域的公孙家财产负责之人,都并非公孙家的嫡系。 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是被公孙家真正掌权之人所控制的下属,只是这些人似乎很少在人前出现。 那位公孙家的大小姐却是不同的,先前与南国太子的婚约闹得风风雨雨,最后却也不了了之。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更胜一筹 莫非此事与公孙家有关…… 这是叶浮珣最不想看到的后果,因为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人会想和公孙家为敌。 恰巧这时,商钧送云渊阁的账本过来。 小雨这些天也认识了这位神秘的男子,见他身后跟着几个抱着账本的神秘人,便行了一礼进了寝宫向叶浮珣报告。 “娘娘,商公子来了。” 叶浮珣忙说道:“赶紧请他进来。” 商钧身着金色衣袍,踩着优雅的步子进来。 而那张脸上,则是戴着一张半遮脸的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目前叶浮珣所见到的云渊阁修仑,商钧似乎都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但透过这张玉石一般的面具,叶浮珣能看到面具底下那双精明的狐狸眼,一眼看过去就感觉此人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商钧走进来见了白玉仙,也是不意外,在外头小雨便和他说了,只是朝着白玉仙不卑不亢的略施了一礼。 “云渊阁商钧,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白玉仙自然是知晓此人,此前亦是碰过几次面,只是察觉到一旁叶浮珣盯着商钧的眼神,感到几分不大舒服,便冷硬的点了点头:“嗯……免礼。” 商钧面具地下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道:“皇后娘娘可别盯着属下看了,若是不想云渊阁的铺子在陆国开不下去的话……”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白玉仙。 叶浮珣这才反应过来,察觉到白玉仙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才“啊”了一声,忙说道:“不是,方才本宫在想事情,才一时失神,没有盯着你,别瞎说!” 白玉仙瞥了叶浮珣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说辞。 叶浮珣此时只想扶额,这个醋坛子不好忽悠……于是她索性拿起案上的信纸,起身对商钧道:“你来的正好,我和皇上方才还在为此事发愁,你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白玉仙,见白玉仙没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商钧闻言,走上前接过信纸,粗略瞥了一眼,愣了一下道:“淮南王与皇上的密信,属下能看么?” 白玉仙点了点头,云渊阁的能为他是知道的,其中的能人异士亦是不少,若非如今是叶浮珣麾下之人,他是断然不会容许这样不属于自己的势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大肆发展的。 不过如今却也是因为叶浮珣的关系,云渊阁与陆国之间的关系愈加密切,虽然并非忠于白玉仙,却也很显然不会对陆国有害,这一点容人之量白玉仙还是有的。 商钧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信纸仔细看了下来,看到后面,亦是皱起了眉头。 “怎样,可有看出什么?” 叶浮珣见状,忙说道。 商钧将手中的信封放下,点点头道:“属下今日前来,亦是要和阁主汇报此事,两国通商对于云渊阁亦是好处不少。 但最近边境的产业却有些动摇,那边的人汇报说有人大肆收购云渊阁的囤货,给出了重金,但属下并未同意此事,便是因为此事才来找阁主商议。” 商钧口中所说之事,正是赵衍的来信之中的情况。 云渊阁的产业在陆国和南国都有不少,边境地区尤甚,如今产业的重心正在朝着陆国转移,正巧碰上两国通商的政策,可以说是正中商钧的下怀,如此一来会方便的多,收益也会成倍增长,然而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白玉仙眉头紧锁,道:“那依你之见呢?” 商钧轻笑一声,颇有磁性的声音不慌不忙的说道:““草民何德何能,居然有一天能让一国之主亲自求教。” 白玉仙倒是不置可否的说道:“朕向来敬重有才之人。” 叶浮珣最见不得他们打机锋,忙打断两人的话说道:“行了行了,商钧,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商钧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进宫之前,属下便让人查了此事,背后操盘之人,的确是公孙家。” 叶浮珣愣了一下,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可这样对公孙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虽然清楚公孙家不然是有所图,但叶浮珣仍旧不解,花费那么多银子,去收购价值远远不值的物资…… 商钧沉声说道:“但凡公孙家经手的交易,给的都是真金白银,这也是商户们放心与之交易的原因,但……” 他停顿了一下,而后从身后拿出了一本册子:“公孙家的银号遍布天下,边境之地尤甚,是百姓们存储银子的首选之地。” 虽说云渊阁也有银号,但比起公孙家的名气和规模还是远远不如。 同样,朝廷也是会开专属的银号的,威信力也更强,但更多的只在国内流通,像这类两国流通的情况,还是公孙家更胜一筹。 “这些银子由公孙家所出,到了商户手里,多半又会回到公孙家的银号,去兑换银票到商户手里。” 听到此处,若是还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话,就枉费了她学了那么多日的看账了。 “他们,他们这是想垄断朝廷的银号,控制全国的经济命脉!” 如此一来,公孙家手中便握有了大量物资和现银,与之相反的,是朝廷和其他商户的没落。 届时民间的小商户便很容易会被击垮,至于朝廷的商户或许没那么容易,但也绝对会遭受重大的打击! “正是如此!公孙家这是有意为之,不仅是针对陆国,也包括南国。” 商钧点头说道,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的白玉仙和叶浮珣。 “商人向来看重以和为贵,属下唯一不明白的便是,公孙家如此行为的动机。” 毕竟击垮了陆国的商业命脉,对于公孙家来说并没有什么益处。经商本就是需要依靠国家来行动,独木难以成舟。 虽说公孙家大抵不会在意这些损失……可对于长远的发展也是会有所打击的。 白玉仙和叶浮珣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那个女子。 公孙文晴。 叶浮珣有些苦恼,如此看来,公孙文晴对她们的敌意依旧未曾消散,看来当初还是失策了,应该拼着让公孙文晴记恨上,也要将宁桥也一并杀了的。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眼神一亮 此番公孙家来势汹汹,分明是针对两国而来,却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就是钱财的力量…… 无论从收购还是售卖,财力上,白玉仙自认以陆国的财力或许都难以和公孙家比拼。 更别说刚刚才恢复一些的南国了,或许陆国能扛住这波打击,但南国是决计难以遭受波动了。 这该如何是好?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便是一向在商战中运筹帷幄的商钧也冥思苦想起来,毕竟这次的对手不是别人,是盘踞整个天下的庞然大物。 “如若不然……”叶浮珣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蹙眉道,“既然她大肆收购物资的话,就让她收算了!” 商钧皱了皱眉:““如此岂非正中公孙家下怀。” 白玉仙却好似抓住了什么似的,看向叶浮珣说道:“继续。” 叶浮珣笑道:“原本也阻止不了此事,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推波助澜,既然公孙家耗费那么大手笔收购物资,那我们就卖给他们,赚他们的钱!” 这可是远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并且都是真金白银,百姓们需要银号来贮存银子,可朝廷并不需要! 商钧眼神一亮:“倒是有些意思,可朝廷还能卖些什么物资,据我所知边疆所流通的物资,朝廷的库存并不算多,并且都是以质取胜……恐怕很难达到效果。” 叶浮珣摸了摸下巴,轻笑道:“谁说非要丝绸锦缎瓷器了,他们高价收物资,棉花,瓦片,炭火之类才是真正和民生息息相关的物资! 公孙是商人,这些商人眼光最是长远,囤货与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想想,若是他们将咱们的物资全收购了,棉被,炭火这些,待到冬日,陆国的百姓岂非要被冻死!” “可……”商钧虽然觉得叶浮珣此法大胆又新奇,却依旧觉得冒险的很,“如此一来……” 若是公孙家不上钩,岂不是白白囤了货。若是公孙家真把物资收走了…… 商钧蓦然眼神一亮。 另一边的白玉仙却已经明白了叶浮珣的意思,略带些宠溺的眼神看着叶浮珣道:“太冒险了,不过可以一试。” 叶浮珣朝着白玉仙做了个鬼脸:“不算冒险,便是公孙家不收,那朝廷囤着等冬季再出售便是……” 这些物资还能从民间收购,因为公孙家还未将手伸到这些地方去,叶浮珣便考虑低价将这些物资购入。 看着叶浮珣低头思索的模样,白玉仙索性道:“此事便交给皇后了。” 一锤定音。 叶浮珣抬起头,一脸茫然。 白玉仙这厮是要压榨她的意思? “这本是朝堂的事,后宫不得参政,皇上不怕朝堂又参我一本么!” 叶浮珣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眼中居然有几分认真:“前朝之事,朕会处理,浮珣尽管放手去做。” 一旁的商钧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苦笑着看着自家阁主,一句话也没说。 白玉仙怎么会放过云渊阁这样现成的苦力呢? 叶浮珣反应过来,瞪着白玉仙:“你们前朝是无人了么?” “堂堂云渊阁商钧亲自动手,再没有比他更让人放心得了。若是浮珣肯将人送朕,朕是求之不得。” 白玉仙挑眉,余光看向一旁颇有些尴尬的商钧。 商钧心中连连叫苦,他可半点也没有想入仕途的心思,先下在云渊阁还算逍遥快活,若是真如白玉仙所说,进了朝堂,那可就真成了任人驱策的牛马了。 绝对不要! 感受到商钧连连给自己使眼色,叶浮珣拍了拍脑袋:“你就放过他吧,云渊阁还得靠商钧运行呢,此事交给我也行。” 毕竟和宁浪也有关,叶浮珣本也不排斥处理此事,只是碍于前朝的规矩方才拒绝了一番。 叶浮珣便和商钧商议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让白玉仙看了直皱眉,可自己挖的坑,怎么也没法子赖掉。 直到夜幕将至,商钧才施施然从凤仪宫离开了,依旧留下了满桌子的账本…… 叶浮珣嘴角微抽,果断一挥袖,传膳! 日子再度变得忙碌起来,公孙家的影响果真是悄无声息的,尽管叶浮珣已经早做了准备并且尽力抑制了,但大肆收购的影响还是从边境逐渐蔓延到了京城。 不出叶浮珣所料,他们的确是来者不拒,那些叶浮珣指定的各种基本物资,都被公孙家悉数买下,甚至有一些叶浮珣没有想到的东西,公孙家也在收购。 让人不得不怀疑一件事,莫非公孙家是打算把整个国家都给收购了不成?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商人再如何也不可能颠覆一个王朝。但金钱和奢靡可以腐蚀一个王朝。 显然白玉仙不至于让金钱和奢靡遮住双眼。 从那日确定了目标之后,叶浮珣也懒得与他们耍些七拐八弯的心思了,只要对面开出高价,索性就将手里的货物全抛了出来,好似就在赤、裸裸的和对面说,随便买,就是赚他们的钱! 或许公孙家并不知道叶浮珣的心思,也许也知道,但……公孙家并不在乎,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尽管知道这是在从叶浮珣手里收购物资,也只是洒洒水,随意买下了。 何况他们每日面临的单子那么多。 不过叶浮珣插手此事的事情还是让前朝知道了,白玉仙以一己之力把这事压了下来。 叶浮珣云渊阁阁主的身份不能被暴露出来,在外人眼里,叶浮珣乃后宫之人,竟然插手前朝之事,利润如此大的地方怎不叫人眼红。 尽管这个女人背后并没有太大的势力,先前大学士府没落一事还是堵了不少人的嘴的。如今对后宫之事才刚放松一些,前朝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又开始紧张起来了。 前边闹得不可开交,叶浮珣得知之后只是置之一笑并不放在心里。她既然接了这活,就不会理会那些人的弹劾。 如今是她和白玉仙当家做主,只要白玉仙信她便是。 以前没有继位之时受着掣肘得前瞻后顾,今时不同往日,这些人就算再恨不得把她从这凤位上拉下来,也没法子。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出乎意料 哈,让他们随便去闹,反正也不敢冲撞到她面前来,最多在白玉仙面前舞一下叶浮珣自信白玉仙是有法子处理这些事的。 毕竟有一件事叶浮珣还是清楚的,前朝的大部分人,都是白玉仙手底下的,也就这些遗留下来的糟粕,又没法子处理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前朝的人并没有太折腾,也没听说过哪个言官死鉴什么的事儿,叶浮珣还有些吃惊,怎么就消停起来了? 莫非是知道自己就算说也没人听也没什么作用了?不像那些人的作风啊。 不过没人提自然是最好,叶浮珣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这些日子忙得很,又要看账本又要和公孙家博弈,白玉仙又将陆明拨到了叶浮珣身边,负责将户部的账册送过来。 而采买抛售一类的命令则是由陆明下发给户部之人去做,与此同时,商钧也在云渊阁暗中调控,以便于万无一失。 直到过了一两日,叶浮珣才知道,那些人没有浪费口舌,原来是省了力气去做实事了。 内务府送来了一批宫女,送到了凤仪宫。 叶浮珣从账本里头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一批宫女,看着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李公公,正唯唯诺诺低着头站在一旁,轻笑一声道:“这便是内务府送来的新的一批宫女?” 她这宫里从未找内务府要过宫女,因为都是白玉仙精挑细选,还有从云渊阁中抽调的人手,这也是于理不合的。 但先前内务府并未有过什么动作,也就默认了此事。此事突然送了人过来,倒是让叶浮珣兴味的很。 李公公忙点头:“回娘娘的话,是的,这是内务府新挑选的一批宫女,按例娘娘应当多些宫女伺候着的,但娘娘先前不上心,奴才们却是得操心着,内务府的人便挑了些人送来。” 李公公面上温言笑着,心里却是发苦,若非那些大人们施压,他可懒得在这凤仪宫自讨苦吃。这位看起来和和善善的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凤仪宫里的下人内务府根本不需要插手,他在内务府里头混吃等死舒服得很,终究还是让人给盯上了…… “抬起头来。”叶浮珣凤目瞥过这些宫女,各个都低着头,但身形倒都是姣好的。 她倒是不担心有人插眼线,若是眼线这些人压根进不来这凤仪宫,显然送这些宫女来的人也知道,找的也都是些身家清白的女子。 闻言,那些女子本有些瑟缩,却都碍于叶浮珣的威严默默抬起了头,看清这些女子的样貌之后,叶浮珣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错,不错,都是好看的。” 李公公闻言一愣,这些人送来之时他粗略看了一眼都是美貌少女便觉着有些不对,但当时忙着核对这些人的身份,确定都是良家子,这才忙不迭送了来。 如今看见叶浮珣脸上笑的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才后知后觉的如梦初醒,额头禁不住沁出些冷汗来。 通常一批宫女里头有几个长得漂亮的便是正常的,可这一批却是各个都是能拿得出手的样貌,清一色的水灵,并且……细看之下,居然都和叶浮珣长得有几分相似。 按照李公公的想法,这下叶浮珣肯定是要发作的,此事只在心里祈祷,千万别怪罪他,他也不想的。 “若……若是娘娘觉得不好,老奴就去换一批……” 可叶浮珣跟没事人似的,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些宫女的模样,面上笑意愈发深了。 闻言,倒还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李公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何时说过这些人不好了,好的很,瞧瞧这长得,多水灵,啧,本宫瞧了都心动,都留下吧……” 李公公战战兢兢的下去了,到了午膳之时,白玉仙刚进了凤仪宫准备和叶浮珣用午膳,就发觉里头站了两排的宫女,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 白玉仙皱了皱眉,抬眼就见着叶浮珣坐在一旁,正拿着一把轻盈的团扇轻轻给自己扇着风,好不惬意。 “这些是什么人?” 天地良心,白玉仙是真不知道此事。 凤仪宫的宫女包括叶浮珣身上都是没有这些味道的,很显然这些宫女都并非来自于凤仪宫。 可若是心怀不轨之人,自然是不可能进入凤仪宫的。 叶浮珣看向白玉仙,面上笑容可掬:“皇上,您看这些宫女好不好?” 没来由的,白玉仙察觉到一丝异样,看着叶浮珣脸上的笑容,心里禁不住打了个突。 当即说道:“不,不太好,味儿太冲了……浮珣这是做什么,怎么寻了这么多人过来,这都是谁?做什么的?” 宫女们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皇上,九五之尊的皇上。 他们能被背后直入送进宫,虽然是良家子,却也是有些野心的。 她们看到叶浮珣的时候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这皇后是否和传闻中那般善妒,若是容不下他们,岂非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了? 可让人惊喜的是,这位皇后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漠,居然什么也没有说便留下了她们,甚至来皇宫的第一天,就见着了皇帝。 然而白玉仙的态度,再度将这些女子心中好不容易打起的心思落到了谷底。 叶浮珣见白玉仙讪讪的模样,心中好笑,面上却仍旧作出淡淡的模样:“这样还不好么?臣妾倒是觉得都不错。” 白玉仙连忙道:“不必,不必,皇后看着让内务府送回去便是,凤仪宫又不缺下人,内务府怎会送下人过来。” 叶浮珣笑道:“这不是前朝那些大臣体恤皇上您么,臣妾好生感动,便做主将这些都留下了。” 白玉仙终于察觉了叶浮珣话语中的火药味,此事也醒悟了过来这些人是前朝之人的大手笔。原本还在纳闷这回怎么这般安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了。 白玉仙一脸黑线,挥手遣退了一屋子的宫女,开门通了风,才觉得凤仪宫里空气清新了起来。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意味深长 一旁的小雨见状,也知道两位主子要说话,十分自觉的下去了。 “娘娘,奴婢如何安置那些婢子们?” 小雨皱了皱眉,他们凤仪宫的确不缺伺候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高手……这些内务府送来的婢子,倒真的和花瓶似的了。 叶浮珣瞥了一眼白玉仙,挑眉道:“里头自是不缺人了,粗使丫头总还是要的,你看着安排便是。” 小雨眼神亮了一下,当即道:“是,奴婢明白。” 说罢,小雨便退了下去。那些宫女送来凤仪宫可不是作威作福的,粗使丫头是宫中最低贱的一类宫女,包揽了脏活累活。 既然心怀不轨,那就不能怪娘娘不好好对待她们了。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下了命令,叹了口气,明白叶浮珣是一定要将人留下了,只得上前坐到叶浮珣身旁轻声道:“不过是那些人的旗子罢了,做什么和她们一般见识。” 叶浮珣手中的团扇拍了拍白玉仙的胸膛,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心疼了?” 白玉仙忽然附身下来,靠近叶浮珣的脸,贴的极近,呼吸交缠,咬着叶浮珣的耳朵道:“阿珣吃醋了?” 叶浮珣脸色微微红润,这厮撩拨人也不看看场合,好好的气氛都给破坏了,变得旖旎起来。 她索性推了一下白玉仙,趁机朝后边躲了一下,并不对着白玉仙的目光,躲闪着说道:“自然没有。” 白玉仙捉住叶浮珣的手,团扇掉到了一旁,无人理会。 他继续凑近叶浮珣,笑道:“怎么,看不顺眼打发回去就是了,在这生闷气呢?” “谁生气了!”叶浮珣想翻白眼,她是真觉得有意思,才将人留了下来,反正亏得不是她。 “不过是几个宫女罢了,长得也没我好看,他们费那么大劲送进宫来就这么送走了岂不是不太好,就这么放着吧,总归是要使唤人的,用谁不是用呢。” 见叶浮珣想的这么开,倒是白玉仙有些错愕了。 “可……阿珣你刚才的眼神……” 就好像要吃了朕一般…… 白玉仙吞了吞口水,没说出来。他没敢承认,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刚才看见叶浮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心里倒是真的没来由的有些怕。 叶浮珣笑了笑,莫名觉得此刻的白玉仙竟然有些可爱,也就主动凑上前去摸了摸白玉仙的脸。 低声道:“这不都是送来孝敬你的,臣妾也算沾了光,不过这回就不麻烦你了,等着吧,这些人,一个个的,本宫一个个去料理……” 正好她这些天看账本看的火大得很,这些人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以往对白玉仙图谋不轨的女人,都让白玉仙很自觉的自己处理掉了,如今既然送到了叶浮珣面前,叶浮珣索性就亲自料理了。 白玉仙倒是不介意叶浮珣插手这些事,他虽然不喜旁人影响到叶浮珣,却也清楚叶浮珣并不排斥的心情,也就松了口气。 然而此刻两人相依相偎,耳鬓厮磨,叶浮珣却无知无觉的自己在思考,完全忽略了在一旁为所欲为的白玉仙。 白玉仙恨得牙痒痒,直接将人揽入怀中,朝着那张粉唇便啃了上去。 “唔……” 突然的疼痛将叶浮珣的心思扯了回来,叶浮珣手脚并用的挣脱出来,瞪着白玉仙说道:“你属狗的么!这么用力!” 白玉仙轻声一声:“你不专心!” 随后再度扑了上去,这回再也没让叶浮珣挣脱。 夜还很长。 次日,叶浮珣让陆明去查探了一番,这事儿倒是的确和李公公没有多大的关系,内务府有个副总管,叫周权。 前些日子李公公出宫去办采买之事,宫中的事务都是让这位周权暂代的,那些宫女也都是周权送进了宫。 李公公刚刚回宫,听周权说这批宫女是送来凤仪宫的,便不敢怠慢,又有几分讨好叶浮珣的心思,便没有仔细思量便将人送了过来,没成想正是因此撞在了枪口上。 “娘娘,可要查那周权?” 陆明跃跃欲试,自打他们控制了皇宫,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耍小心眼了,终于抓到了一个,背后显然也还有其他不少人的活动,可不得活络活络筋骨。 叶浮珣轻笑着摇摇头道:“不必了,李公公会来和本宫说的。” 李公公将这些宫女们送来的时候,被自己吓得不知道多慌,发觉了不对劲,自然也就会起疑心,到时候不必自己浪费力气。 他若是个有眼色的人,到时候自己就查了个清楚过来跟自己解释清楚了。 这皇宫,京城太大了。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每个人之间都是友好的关系,更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对上司坦诚以待。 而若是有人发觉了自己的下属不对劲,那心中的怀疑就会滋长,最终发展成参天大树。 叶浮珣所料不差,自打那日从凤仪宫回去,叶浮珣似笑非笑的几句话一直在李公公耳朵里回响,当下也顾不上享受。 在宫里掌管内务府这么多年,当然也不会是个草包,从凤仪宫出来,就立马回了内务府。 他刚刚才回宫,接了这趟差事,就出了事儿,这样差事是从哪来的,必定是他离宫之时,暂代公务的周权那儿出来的。 李公公回到内务府的时候,周权还在屋子里校对账册,见了李公公赶忙上前去迎接,满脸的微笑:“李公公,您回来了。” 李公公心里已然起了疑心,此时看着周权脸上挑不出错处的笑容,却觉得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假,便冷着脸没回应他,只是自顾自继续往前走了过去。 周权有些错愕的看着李公公的背影,他能坐到这个位置跟巴结李公公得到李公公的提拔是分不开的,自然关系也不会差,李公公将他当做心腹,甚少给他甩脸色,今日是怎么了? 周权心中本就有鬼,想起来那批宫女便是今日被李公公送去了凤仪宫,心里一抖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李公公轻声道:“这是怎了?在凤仪宫挨罚了不成?”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唯唯诺诺 见他一说就提到了重点,李公公心中冷笑,果然是这么回事,怕是早就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做。 偏偏哄着他去了给周权当枪使,真是白在宫里混了这么些年头,近些时候太过安逸了才会着了这小子的道了。 “不错,方才去了凤仪宫,让皇后娘娘好一顿说了。” 周权眉心一突,想起李公公是一个人回来的,当即就喜上眉梢:“这么说来,娘娘将那些宫女留下了?” 李公公见他居然一门心思都在那些宫女身上,便知道此事绝对就是周权的手笔了,想起自己白白挨了叶浮珣一顿脸色,更是气的要命。 没想到这周权平日里看起来唯唯诺诺,没什么本事,心里头的道道还真不少。 他心里头气,面上还不至于当众和周权撕破脸,却也懒得再与这厮纠缠,便敷衍道:“不过是几个宫女罢了,皇后娘娘自是没有不收的道理。” 周权闻言放下了心来,使了眼色让一旁的太监下去,只留下自己和李公公。 他凑上前去跟在李公公身旁低声道:“那些个都是宫外送进来的良家子,想来没有宫里训练的那般得体,行事难免蠢笨一些,若是出了些什么差错,还请李公公多加担待一些。” 宫外那些人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把人塞进来的,若是那些女子和皇上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送了回来,那他手里还没捂热的银子可就保不住了。 李公公一直用余光瞥周权的表情,自然将他脸上的贪念收入眼中,心底里冷笑面上却是淡淡道:“嗯。” 从这天起,自打他开始疑心起了周权,周权的言行举止在他眼中,都变得可疑了起来。以往未曾察觉的细节,如今在他刻意观察下,都不大对劲起来。 李公公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人脉的,这一点新上位的周权是远远比不上这条老狐狸。 时间越是推移,李公公对周权便越是不满。分明周权是想着孝敬李公公,在李公公看来也成了别有用心。 这才没两天,他看见周权,便如同见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然而更令他难受的事情,则是这几日,叶浮珣似乎十分喜欢召见他到凤仪宫去谈话。 有时候白玉仙也在,却只是在一旁不置一词的办公,全让叶浮珣说。 而叶浮珣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只是例行盘查一般,李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对各项事务都是了如指掌,自然应答如流。 但就是这么普通的谈话,却让他感到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事实上李公公早已查清了周权背后都是和谁勾结,那几位在朝堂上扎根的深,就是皇上也没法一下子将人连根拔起。 事实上也没什么必要,都是一些有功勋的老臣,政见上或许给皇上造成了一些阻碍,但却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也是为什么李公公也不想惹上这些人的原因,他就算知道了缘由又能如何,皇后也不能对他们怎样,再说皇后娘娘看起来对这件事情好像不关心了。 虽说每日依旧将他叫去问话,却从未提及过此事…… 但李公公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简单货色,平日里笑吟吟的,可连他这个老油条都时常看不分明叶浮珣的心思,更摸不清她的喜怒。 这一日,叶浮珣照例召见了李公公过来。 老实说,经过了这么多天,对于被皇后娘娘召见李公公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神色如常的走进凤仪宫。 这些日子娘娘问的也就是那些事儿,他早已打好了腹稿,就等着叶浮珣问完,他答完,一切如常,离开便是了。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同,险些打了李公公一个措不及防。 “小雨,给李公公赐座。”叶浮珣抬眼看着李公公,说道,“本宫今日唤来李公公,不耽误李公公吧。” 李公公愣了一下,不过究竟是老油条,随后便神色如常的垂首道:“宫中不过就是这些事情,再如何重要怎么抵得上皇后娘娘的召见呢?真是折煞老奴了。 即便真是耽搁了什么,大不了回去赶紧做了便是,不妨事的。” 叶浮珣眯眼轻笑了一声,这李公公虽然有几分心思,做事说话却着实妥帖,若是收入手中,想来不错。 便淡淡笑道:“内务府掌管宫中一切内务,皇上信任你们,便从不过问这其中事务。但……咱们皇上可不是自小养在宫里,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帝。 皇上自小养在帝师手下学习,而后又带兵平定内乱,抵挡南国边境纷乱,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李公公一愣,当即额角沁出冷汗来了:“是……是……皇上英明……” 皇后娘娘这会儿提起皇上是几个意思?但这话的涵义怎么感觉是在明里暗里的说内务府权势滔天糊弄皇帝? 见他心生退意,叶浮珣心中暗笑,面上却仍旧是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随后又说了些内务府的弊端,却不说该如何解决,也没说要对李公公如何。 这越是说,李公公心里头就越是打鼓,这位皇后娘娘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显然也是个狠角色,万一哪天被惹怒了,就拿他来开刀……这谁顶得住…… 于是叶浮珣才刚刚说完了一段,李公公就立即跪了下去,磕了个头道:“其实,其实奴才今日有事要禀告皇后娘娘。” “噢?”叶浮珣挑了挑眉,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转念一想,便笑着说道,“公公但说无妨。” 这么多天,李公公几乎是天天被召见到这凤仪宫来,若是还没有意会到叶浮珣究竟是什么意思,那就白在宫里混了这么久了。 以往叶浮珣从未找过内务府的事儿,他独掌大权过得悠哉悠哉,自打前些日子出宫采买,回来一切都不对劲起来了,就因为周权送来的那一批宫女! 自打周权送了那一批模样姣好的女子进了宫,叶浮珣就对他们内务府开始指指点点,指手画脚! 这些天眼见着周权的所作所为,李公公心里头的那点恻隐之心彻底消散了,只想指着周权的鼻子大骂他一顿。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高深莫测 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对于皇上从皇上到如今的经历也算是亲眼见证,皇上独宠叶浮珣一人怎会是因为美色?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因为美色,看看他送来的那些宫女,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可再好看,能比叶浮珣好看了去? 皇上能荣登大宝,背后相助之人,他虽然看不透这位皇后,但显然和这位皇后脱不开关系的。 如此一来,如今人家皇后正值盛宠之时,非要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塞人进来,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李公公心道周权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是你自己作死,也就别怪公公我将你卖了自救。观皇后的样子想来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了,他可不想当这个背锅侠出头鸟。 随后,李公公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咬了咬牙道:“奴才接到底下人上报一事,检举内务府副总管周权收受贿赂,擅自调派宫女,意图蛊惑圣上!” 叶浮珣挑了挑眉,手中的茶盏正冒着热气,她轻飘飘的吹了一口气,白雾氤氲了双眼,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噢?竟有此事,李公公不妨说来听听。” 叶浮珣自然是有不少的耐心,与他慢慢耗,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就看李公公有什么说法了。 李公公心里直叹气,周权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他一桩桩一件件在叶浮珣面前全部都摊开来说了。 周权背后的那些人,也是他之前容忍周权没有直接对叶浮珣明言的原因,如今说了出来,叶浮珣定是要下手的,到时候他作为告密之人,势必会得罪那群人…… 若是叶浮珣可以彻底压制那些人还好说,如若不然,自己就没得选择,已经是和叶浮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说到底李公公是有些不甘心的,在宫里与世无争了这么久,就这么站队了,以后都得顺着叶浮珣来,否则别说是自己头上这顶内务府总管的帽子,就是性命恐怕都得堪忧。 想到此处,李公公索性狠下心来,将一切都给叶浮珣交代了,包括周权如何跟宫外那些人联系,如何将宫女塞进宫里,再到忽悠自己将宫女送来凤仪宫的章程,全部细节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最后,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娘娘赎罪啊,奴才实在是不知此事,才会贸然往凤仪宫送人。 其实奴才也不敢隐瞒,当初亦有宫外的大人们找到奴才,想让奴才想办法往凤仪宫塞人,但奴才一心向着皇后娘娘,当即便否决了,那些礼品也是一点都没收,娘娘明察啊! 奴才斗胆估计,是哪些大人们没了别的法子,才会将脑筋动到了周权身上,那周权这才趁奴才前些日子不在,动用权利将这些女子带进了宫里。” 李公公说的这话,叶浮珣是早就查出来的。不过倒是有些意外李公公会将自己的事情也都抖落出来,毕竟与自己的利益相关总会是多有筹划,看来这会是真的死心了。 原本内务府想送几个宫女来也没什么,那些人心里想些什么,叶浮珣是早有准备的。 叶浮珣轻笑道:“李公公对皇上果真是一片忠心,做事更是公正严明,本宫定然会将李公公的一片忠心告知皇上,前途一片光明。”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说道:“娘娘谬赞,奴才这就告退了。” 他是再也不想进这凤仪宫了,什么前途似锦,做太监像他这样能坐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已是接近登峰造极,再往上爬可没有那么安逸,他可不想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过日子。 看着李公公晃着身子跑了出去,叶浮珣原本带着些微笑的面容瞬间冷凝下来,蓦然道:“陆明!” 隐匿在暗处早已等候吩咐的陆明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叶浮珣面前,垂首道:“属下在!” 叶浮珣将手中的名单交给陆明,寒声道:“以皇上的名义,彻查名单上这些人。” 陆明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一眼,竟然都是朝堂上那些扎根极深的蛀虫,偏偏白玉仙暂时还动不得这些人,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当即领命而去。 处理完了此事,白玉仙刚上完了早朝回到凤仪宫,见叶浮珣坐在上头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再看殿内情况,便知方才定然是又叫了李公公过来,只笑着说道:“怎么回事?” 叶浮珣给白玉仙倒了一杯茶,少见的乖巧。 白玉仙挑了挑眉,看向叶浮珣:“你做了什么?” 他接过叶浮珣递过来的热茶,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叶浮珣眯眼笑道:“方才臣妾狐假虎威了一回,借了皇上的名义料理了几个人,稍后陆明想来会跟你禀告,可别被人拆穿了。” 白玉仙点了点头,听叶浮珣跟他细细将事情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才点了点头道:“无妨,此事交朕处理便是。” 正好他也有心思处理这些人,一直也没个由头,如今是送上门来的理由,不用白不用。 叶浮珣靠着白玉仙,伸了个懒腰,惬意的眯着眼,轻声笑道:“其实这本不算是什么大事,历朝历代包括先皇,这种事情都是默认的。 身边后宫那么多女人,有多少都是底下人送上门来吹枕头风的,到了你这里反而杜绝了此事……” 白玉仙一脸正气的搂着怀中的郊区,一边拿过旁边的奏折翻看,闻言抬眸道:“说明朕是正人君子。” 叶浮珣嗤笑一声,却也不反驳他。 的确,白玉仙与所有的皇帝都不同,登上了这个皇位,并没有变成另一个人……他依旧做得很好。 然而就在叶浮珣失神的当口,白玉仙低下头,将脑袋埋在叶浮珣的脖颈间,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主要是,旁的女子都不如浮珣,朕有了浮珣,也就别无所求了。” 叶浮珣被他说的娇躯一震,只觉得十分肉麻,有些不好意思的挣脱了开来,瞪了他一眼道:“跟你说正经事呢,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大惊小怪 白玉仙别过叶浮珣的鬓发,抓起一撮青丝在手指间把玩,慢悠悠的说道:“浮珣不是让人去彻查了么,自然是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叶浮珣想了想,也的确如此,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让他们吃吃苦头就算了。 这种事儿自然都是交给大理寺去处理,陆明亲自送到大理寺的案子,那可就是代表皇上的旨意,大理寺卿是万万不敢怠慢的,要是结果让皇上不满意……后果不用多说。 于是大理寺当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严查了这些人。 总归也不是什么悬案,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彻查来的突然,打了个措不及防……但也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几个大人,邀功媚宠那些事罢了。 历朝历代都是有的,只是从未抬到过明面上,这还是大理寺头一回碰见这样的案子。 但既然皇上亲自下了旨意要查,自然就要给出一些交代。 大理寺卿将查清的实情写成了折子递了上去,白玉仙当日就看到了那些折子,看了一眼之后便批了个好,次日就送回了大理寺卿的手中。 大理寺卿看着手里的折子犯了难,皇上这一句好是夸是贬……都好了那还要继续查? 可皇上又没有说结案,大理寺的几个官员凑在一处对着这份折子琢磨了半日,最后一锤定音,继续查! 白玉仙故意不理会这件事情,只晾着大理寺那边。大理寺摸不清白玉仙的想法,也就硬着头皮去查。 而大理寺查案,那是正大光明轰轰烈烈的,不过几日,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那几个大人私底下那点子事情,一时之间都成为了笑柄。 见事情发酵的差不多了,白玉仙这才收了手,让大理寺照着律法结案。 该罚俸禄的罚俸禄,降官位的降官位,也就这样,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倒是让满朝的官员们有些疑惑。 先前查这些人查的那般认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这点惩罚……根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叶浮珣听着陆明的禀告,那些官员的惩罚一个个的说了出来,旁边的小雨听了还有些不过瘾。 叶浮珣瞥她一眼,轻笑道:“怎么着,难不成把这些人都斩了?哪朝哪代没有这档子事呢,差不多就行了,既然他们没有祸心,这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那个周权她是没打算放过的,看李公公最近这颓丧的模样,估计是已经将周权给处理周权了。 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这事暂时算是消停了,叶浮珣无心看账本,公孙家的收购来势汹汹,其中定有蹊跷。 但是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她还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叶浮珣想起鸾宇殿的明轩,好几天没去看他了。 白玲儿远嫁昌州之后,她住的宫殿便由明轩居住了,还让公孙文悦住在一起作伴。 得知叶浮珣过来,明轩和公孙文悦都是放下了手里的课业,跑到宫门口迎接叶浮珣。 “姐姐!” “皇后娘娘。” 叶浮珣看着两个少年朝着自己奔过来,笑了笑。明轩率先扑进了怀中,叶浮珣揉了揉明轩的脑袋,含笑看向公孙文悦道:“可有好好修习课业?” 明轩点了点头:“文悦哥哥的剑法太厉害了,轻功也很厉害,轩儿要向文悦哥哥学习。” 公孙文悦则是慢悠悠走了过来,沉声道:“轩儿有天赋。” 看着两人相处愉快,叶浮珣便放下了心来,笑了笑道:“将轩儿交给文悦,我自是放心的,今日来寻你,是想让文悦随我出宫办件事,不知文悦愿不愿意?” 公孙文悦眼睛亮了亮,原本假装沉稳的神色瞬间便露出了笑容:“出宫?好啊!” 总归还是个少年,憋在宫里这么多天,定然是要憋坏了的。 明轩左看看,又看看,眨了眨眼道:“姐姐,轩儿也想出宫!” 虽说在宫里没人欺负他,宫里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师娘也时不时会和临雪叔叔进宫来看他,平日里和公孙文悦在一处,明轩并不眷恋宫外。 但如今自姐姐和文悦哥哥都要出宫,岂非就留下他一人在宫里,想想都很寂寞。 叶浮珣却揉了揉明轩的脑袋哄道:“不行,姐姐这次是有正是,让文悦来保护姐姐的,你好生在宫里上课,我们会很快回来的。” 明轩扁了扁嘴,垂下眼眸,很是委屈。 见状,公孙文悦上前去拉过明轩的手,低声道:“我给你带糖葫芦回来。” 明轩眼神一亮:“真的?” 公孙文悦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可曾骗过你?” “不曾。” 明轩那张小脸瞬间绽放出笑容。 叶浮珣有些惊讶的砸了咂嘴,虽然自家小弟并非娇生惯养着长大,但她和师娘都是宠爱着明轩的,平日里明轩受了委屈,哪有这么容易就哄好,可公孙文悦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好了。 让內侍将明轩带回鸾宇殿之后,公孙文悦才转身朝着叶浮珣道:“皇后娘娘,走吧。” 叶浮珣点了点头,她打量了一下公孙文悦,方才那一会,就去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出来,背后则是背着那把黑色的重剑,被黑布所包裹着。 恍惚间,叶浮珣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头一次遇见公孙文悦的地方。 马车已经在一旁备好,能在宫里用马车的人,无疑是身份极为尊贵的,除了白玉仙,也就叶浮珣有这个特权了。 一行人出了宫,车夫是云渊阁之人,照着叶浮珣的心思,直接抵达了京城里一间“万悦楼”的楼下。 路途中,叶浮珣看见一家银号门口都排着长队,百姓们都在规规矩矩的排队兑换银子,这个场景,虽然反常却又不反常。 反常的原因是排队的人实在是多,看起来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民间小银号,门口却排着不少的人。 但不反常的地方却是,这些人全都规规矩矩的,也未曾见到发生冲突,仿佛本该如此。 叶浮珣心中暗自摇头,明白这定然是公孙家的手笔了,不愧是天下首富,影响居然如此深入人心了么?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毕恭毕敬 车夫在喜悦楼底下停下,叶浮珣率先走下马车,公孙文悦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喜悦楼,径直走上了二楼的贵宾间。 喜悦楼乃是云渊阁的产业,这一点在很久以前叶浮珣便知道了。只不过当时喜悦楼不过是在边境之地发展起来的酒楼,在京城的势力还不算太大。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叶浮珣坐在皇后之位上,喜悦楼在京城里也如同一匹黑马,占据了京城商铺的半壁江山,已然是人满为患。 更是京城中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就连一些喜欢舞文弄墨的书生,也喜欢来喜悦楼用餐。 叶浮珣才坐下不久,便有人毕恭毕敬的送了好茶进来,再过了片刻,商钧便出现在了屋子里。 “属下见过阁主,阁主今日怎么有空出宫?” 叶浮珣偏过头,一旁的窗子敞开着,视线毫无遮挡,十分轻易就能看见对面那家银号,门口排着如同长龙一般的队伍:“自然是亲眼来看看公孙家的影响有多大了……对面这家银号……” 商钧自然清楚得很,当即说道:“背后的金主正是公孙家。” 果真不出所料。 叶浮珣释然,转念一想,又露出疑惑:“本宫一路过来,只见到这一家银号如此,莫非公孙家只打算靠着这一家银号,来撼动整个皇城的经济系统?” 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吧…… 商钧摇了摇头:“非也,这不过是公孙家手底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银号,按理说库房里存的银两也不会多,这么多百姓在这家银号里兑换银子,很容易会出现库存银两不足的情况。” 叶浮珣怔了一怔:“银两不足?公孙家在京城的银号想来不止这一家,应该不可能会银两不足,再不然问别的银号拿来周转便是。” 商钧手中的扇子摇了摇,叹了口气道:“云渊阁暗中查了一番,只是这一家银号,短短时间内,便已经兑换出去了一百万两银子有余! 显然只是这么一家小银号,是远远做不到此事的,而且属下可以负责任的告诉阁主,兑换出去的银子,并非全数来源于公孙家。” 叶浮珣闻言一愣,“公孙家是向其他银号借的银子?可是其他银号怎会将银两这么轻易就借出去?” 商钧没有马上回答叶浮珣的问题,但是叶浮珣自己已经想通了…… 公孙家想通过收购物资扰乱经济系统的手段控制陆国,那么就需要难以想象的资金……或许对于公孙家并不难,但的确是巨量的,作为一个商人,怎么会做赔本的生意呢? 想到此处,叶浮珣忽然抬起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同时与商钧对视了一眼,惊讶道:“难道……难道他们是想……” 借用其他银号的银子来收购物资,而百姓们拿着其他银号的银票去兑换,那些银号早已被公孙家搬空,如何拿得出来! 商钧亦是点了点头,却不见他有多慌乱,而是坐到了叶浮珣的对面,姿态优雅的开始沏茶。 瞧见商钧的模样,叶浮珣倒是冷静了一些:“那我是不是应该吩咐各大银号不要将银子借出去。” 商钧悠然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暂时不需要,如今公孙家在暗,我们在明处,短时间内的损失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我们需要时间,来揪出公孙家的狐狸尾巴……引蛇出洞。” 叶浮珣思索了一番,亦是明白了商钧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况且若是这家银号拿不出银子来,百姓们难免造成恐慌,倒是让公孙家的心思成了真。 暂时先放任着便是……你去查查这么多银票都是哪来的。” 涉及百万两的银票,可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好端端就拿了这么多的银票来兑? 商钧点点头,这种事情本也不需要叶浮珣吩咐,他早已让人去查。 叶浮珣思索道:“你得多准备些现银,以备不时之需……” 商钧狐狸眼转了转,忙说道:“这是陆国的国事,阁主想用云渊阁的力量去替陆国摆平此事?恕我直言,恐怕以云渊阁的力量,并不足以化解公孙家的危机……” 叶浮珣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待本宫回宫和皇上商量一下。” 商钧轻笑一声道:“属下知道了,现银还是要准备的,毕竟有备无患。” 随后他的眼眸动了动,忽然道:“阁主,您身边方才那位小公子什么时候消失的?” 他分明记得下人来报的时候,说了叶浮珣身边带了一个少年的,刚进来的时候也见着了,那少年就站在一旁悄无声息的,商钧还多看了几眼,这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怎么人就不见了。 叶浮珣笑了笑道:“你说文悦啊,方才我给他说了件差事,应该去办了。” “什么差事?”商钧有些疑惑。 那位少年背后备着的武器像是一把剑,那样体积的剑显然重量不低,他虽然在经商一道上颇有天赋,但武功却是平平,也就堪堪足够自保而已。 便猜测那个少年也是一个高手,毕竟能在阁主身边保护的,定然不会是常人。 叶浮珣喝了一口茶,瞥向窗外对面那人来人往的银号,轻笑道:“应该快回来了。” 说罢,商钧就看见那位少年,身形诡谲的再度出现在了原地,背后的重剑甚至没有拆下来过。 看见叶浮珣盯着自己,公孙文悦朝着叶浮珣点了点头道:“皇妹,抓来了,照你说的丢在柴房了。” 叶浮珣点了点头,便起身朝着一旁有些茫然的商钧道:“走吧,咱们去会会他。” “谁?”商钧突然有些跟不上自家阁主的思路了。 叶浮珣笑道:“本宫让文悦将对面银号的掌柜绑了过来,你不是正好要查么,如此一来方便不少。” 商钧嘴角微抽,方便是的确方便,但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他经商这么多年,靠的是深沉的心机,对人心的拿捏,一向是无往不利,却也需要极佳的耐心。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和盘托出 却也从未见过如同叶浮珣这般,心里生了怀疑,便索性直接上去将人绑了来,一不做二不休,足足的强盗行径! 但不得不说,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对于那些算计来说,反而不失为一招奇兵。 喜悦楼后院柴房里,一个中年男子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在角落里打滚,嘴巴也被布条塞了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发出闷闷的响声。 叶浮珣带着商钧和公孙文悦一同到了柴房,推门而入,外头的光照亮了柴房,那个中年男子,也就是对面那家银号的掌柜,察觉到动静安静了下来。 坐起身抬起头,就见到一位天仙般美丽的女子逆光走了进来,险些晃花了眼,满眼的惊艳。 叶浮珣却好似没看见他的眼神一般,施施然走了进去,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好似所处的地方不是又脏又乱的柴房,而是什么奢华的酒楼一般优雅。 她瞥了一眼中年男人,随意的说道:“说罢,你和你的主子,公孙家,究竟有什么打算。” 公孙文悦上前将中年男人的布条拔了出来,那掌柜看着叶浮珣,像是没听懂叶浮珣的话一般,半晌才从叶浮珣那张脸反应过来。 理解叶浮珣话中的意思之后,顿时变了脸色:“贵人开什么玩笑,公孙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天下首富,小的不过是小小的银号掌柜,怎么可能和公孙家有什么打算……” 叶浮珣把玩着自己的手腕,见那掌柜的竟然如此不识时务,皱了皱眉,指尖一弹,一只黑色的蛊虫便落在了掌柜的脖颈之处。 “本宫没有闲心和你开玩笑,你最好直说,否则本宫可不保证,你会吃什么苦头!” “你家银号排那么长的队,那些来兑银子的人,都是怎么来的?” 听见叶浮珣这话,那掌柜的好似突然明白了过来,忙不迭说道:“小的真不知您说的公孙家是怎么回事,这是前些时间,小的收到风声,说是朝廷要收购民间的银号。 咱们这些小银号,定是开不下去的,小的……小的这才……” 叶浮珣和商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对劲:“你说什么?朝廷要收购银号?” 掌柜的连连点头:“不错,那人自称是在朝中有人,放出的风声,说是让小的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叶浮珣皱了皱眉:“人家说你就信?” 这掌柜的好歹也是生意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受人摆布了。 掌柜的嗫嚅道:“是小的一个远房亲戚,在生意上多有帮助,因而小的比较信任他……” “远房亲戚?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掌柜的有些畏惧,犹豫是否要说出来,但见叶浮珣和商钧都是气质非凡之人,那位少年也是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也不敢隐瞒,直接和盘托出了。 叶浮珣给商钧递了个眼色,商钧点点头转身便离开派人去查了此事。 但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掌柜的见那男子离开,觉得事情结束了,便放松了下来,也顾不得此地是又脏又乱的柴房了,靠在一旁松了口气。 叶浮珣却完全不打算放过他,待商钧离开之后,叶浮珣瞥向掌柜的,轻哼一声道:“可你说的跟你无限量发放银票有什么关系,那百万两银票你拿得出手?” 掌柜的愣了一下,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这……这这……”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叶浮珣笑了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若是旁人看了只会觉得她笑的极美,但在此时的掌柜的眼中,叶浮珣的笑容无异于索命之笑。 掌柜的背脊发凉,脸色大变,看叶浮珣不依不饶的模样,黑衣少年又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阴影覆盖下来,十分的压迫质感,令得他不敢再有所隐瞒。 “小的鬼迷心窍!如今库房存款不够,就想着趁其他银号还没反应过来……想着赶快多收些银子,好卷款跑路……” 这个回答叶浮珣并不意外,既然此人并非是公孙家之人,那必然也是与公孙家有关,受了公孙家的指使或是诱惑…… 而无限量兑换银两对于一个想长期发展的银号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除非他不想开下去了……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叶浮珣嘲讽的笑了笑:“人家在你危机时刻将银两借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人家的?” 掌柜的忙说道:“是,是小人鬼迷心窍,待小人回去立马将银两还回去!姑娘饶命啊……就饶过小人这回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叶浮珣冷笑一声:“避重就轻?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 她指尖微微一动,原本静静盘踞在掌柜的脖颈处的蛊虫骤然苏醒,朝着他脖子皮肤就是一口,随后眨眼间便钻进了掌柜的身体里面。 此事掌柜的指使觉得自己脖子处有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摸,但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伸手。 然而他还来不及体会着瞬间道刺痛,紧接着如同潮水而来的痉挛便瞬间传遍了全身。 “啊!”掌柜的惨叫了一声,面色大变,眼珠子瞬间凸了出来,脖子处青筋暴起,整个人在地面上痛不欲生的翻滚起来。 商钧刚从外边进来,见此情景,饶是见惯了临渊阁拷打的他也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过于诡异,分明叶浮珣只是优雅的坐在一旁,面上甚至带着怡然自得的笑容。 可在她面前的中年男人,好似根本没人碰他,却跟受了天大的刑罚似的。 这就是阁主曾经提到过的蛊术么?商钧有些兴味的看着。 叶浮珣眼角余光见了商钧过来,转过头问道:“如何了?” 虽然中年男人表现得很坦荡,但话语中的漏洞还是不少,根本瞒不过叶浮珣。 譬如为何京城如此多的银号,怎么就偏偏他们家有这么多人排队? 譬如他借钱的银号里,也包括了朝廷的银号,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卷款潜逃? 到时候根本不必朝廷出手,就是其他银号的力量,即便中年男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办法逃脱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空头支票 又要诈骗这般多的银两,又要同时得罪这么多银号甚至包括朝廷,他是哪来的自信能逃掉的?若说这只是个普通人,背后没有其他人,没有什么底气,叶浮珣是一万个不信的。 商钧上前道:“方才属下来报,那家银号放出风声,今日去储存银两,不需要手续费。” 叶浮珣挑了挑眉,果然如此。 该说不愧是公孙家么,行事这般周全,连计划失败,这个中年男人暴露的后策都想到了……只是一切太过周全,反而露出了马脚。 公孙家或许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已经忘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不管他们给出了多丰厚的报酬,都无法掩盖这样的动机,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本就是遥遥不可及的。 那掌柜的满身疼痛折磨的痛不欲生,看着旁边姿态优雅的女人甚至眼神都有些模糊,他满眼惊恐,看不分明。 浑身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随着翻滚浑身的衣裳都沾染上了泥土和柴草,狼狈至极。 见眼前的女人丝毫不为所动,绝望在中年男人心中不断的蔓延,最终整个人如坠深渊,断断续续的喊道:“我……我说!我说!我全都告诉您!” “你说吧,本宫听着。” 叶浮珣冷冷道,心念微微一动,中年男人体内的蛊虫稍稍消停了下来,惨叫声也逐渐平静了。 他口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宛如劫后余生,查探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居然一点伤口也没见,登时人都傻掉了。 但叶浮珣灼灼的眼神令他打了个冷颤,尽管身体的疼痛已经消失,但一触即这个眼神,他甚至就觉得自己被毒舌盯住了一般,身体不自觉的一阵痉挛。 中年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敢让人给自己松绑了,就这被五花大绑的姿势从地上挣扎着起身道:“是……是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一个自称姓公孙的人…… 那个人让我以不收手续费为理由,大肆兑换银两,然后向其他银号借钱……” 与方才的说辞截然不同。 叶浮珣点了点头:“那人的据点在何处?” 中年男人眨了眨眼:“小人不知啊!小人知道的刚才都告诉大人了,就是那个地方!” 叶浮珣看了一眼商钧,幸好他们刚才并不相信这掌柜的说辞,商钧说去查探不过是虚晃一枪,否则若是这般贸然就去那个地方查,定然会打草惊蛇。 她冷笑一声:“幸好没去那个地方,若是过去查了,公孙家的人不就知道了你已经暴露身份,岂非是变相的通风报信,你还挺忠心的。” 掌柜的大呼冤枉,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毕竟那个地点不过是平时碰头的地方,其他时间根本没有人在,因而才觉得便是告诉叶浮珣应该也没什么。 “小的真不知道啊!” 叶浮珣只当他之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冷哼一声道:“公孙家的人还跟你说了什么?” 掌柜的此刻是吃尽了苦头,知晓眼前的人恐怕比公孙家还要难缠,哪里还敢在叶浮珣面前打马虎眼,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即说道:“他们说待小人完成了此事,就会帮小人摆平之后的麻烦,然后……然后就送小人去公孙家的本部当差,单独管理一个银号,比守着一个小小的银号要赚钱的多……” 叶浮珣瞥了一眼这掌柜,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人家这般许诺,事成之后多半是将他丢出去抵罪了,被人卖了还不知还要替人数钱…… 公孙家的总部何其隐秘,怎么可能就让这么一个人轻易进入,还掌管其产业,说笑呢? 而且这掌柜的办的事儿,可是触及了朝廷的利益,说的难听点,他支出去的那些银票,可都是空头支票,压根没有银两作为支持的。 叶浮珣定了定心,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事的,许出去了多少银票?” 掌柜的战战兢兢:“一个月前那个人找到了小人……大约两千两银票……” 这个数量的银两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家小小银号能负担得起的,每一张银票的发行都需要和银子对应的,如此弄虚作假,可是要判死刑的! 叶浮珣皱眉:“这其中多少银票是空头支票?” 掌柜的此时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心虚的嗫嚅道:“大……大约是一千三百两……” 叶浮珣默默起身,朝着柴房门外走去。 那中年男人见状,赶忙叫唤道:“大人,大人,小的可全都招了,能不能放了小的!” 叶浮珣好像才想起这么个人似的,当即大喝一声:“陆明!” 陆明作为暗卫,叶浮珣要出宫,白玉仙自然不会任由叶浮珣独自出宫,早就将陆明暗中放在了叶浮珣身边。 即便白玉仙并未和叶浮珣提过此事,却不必白玉仙说,叶浮珣也能猜得到。 下一刻陆明便出现在了叶浮珣的面前:“娘娘,有何吩咐。” 叶浮珣侧过身子,指向柴房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弄虚作假,造假银票,违法乱纪,把他送天牢待着吧。” 陆明方才一直在暗中听着,自然也清楚此人犯得罪状,当即道:“是,属下明白!” 随即陆明便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提溜起中年男人的后领,身形一闪便带着人离开了。 此时的中年男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他虽然猜到这些人的身份不俗,但是从陆明口中听到那个称呼的一瞬间,他还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他他他叫什么?娘娘? 举国皆知,他们的皇帝陛下,后宫之中只有一个皇后娘娘。 偌大的陆国,能被称为娘娘的女人,也就只有这一个皇后! 方才审问他的女人,居然是皇后?那这岂不是代表着皇上的旨意?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银号掌柜,即便身后有着公孙家之人的小小支持,却也清楚根本无法和朝廷相比,何况如今朝廷已经盯上了他。 顿时掌柜的面如死灰,心知自己的未来已经彻底消散了,不禁有些后悔起来,怎么就听信了那个公孙家的话,怎么就贪了他们的许诺……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雷厉风行 商钧和公孙文悦跟在叶浮珣的身后,商钧上前几步说道:“阁主,已经兑换空头银票的人可不少,若是这些人去兑银子如何是好?” 如今那家银号没了掌柜的,也就没了主心骨,凭里头那几个办事的下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造成一片混乱。 叶浮珣沉吟了一番:“不能让治安乱起来,你找人去假扮掌柜,接手那家银号。” “这可是烂摊子。”商钧苦笑一声,以前让他去接手什么商铺他自然是乐意得很,但眼前这家银号,身负巨债,可不就是烂摊子么。 叶浮珣叹了口气道:“本宫会让朝中的人来接替,你先让人顶上,放出布告,说这个月内发行的银票暂缓兑换银两,储存在这个银号的银子,半年以内的,不收取手续费。” 毕竟是百姓们自己的财产,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任谁也得着急。 叶浮珣揉了揉眉心:“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注意点若是有人暗中引战,一个都不能放过!” 商钧道:“是。” 没过一会,云渊阁的人来报:“阁主,商钧大人,咱们的人去查了那个地方,已经被搬空了,但是抓到了传信的人。” 随后那人将一封信送到了叶浮珣手中,一边继续说道:“属下顺着那人去查了一番,发现了那人住在一个赌场中,已经派人盯着了。” 叶浮珣打开信封,发现里头都是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字拼成了洋洋洒洒一段话,也是毫无意义的句子,很显然这是一种密信,需要应对的解密之法才能得知里面的内容。 “没想到他们还挺谨慎。” 商钧从一旁自然也能看清信中的内容,道:“需要属下让人试着去破译一下么?” 叶浮珣摇了摇头:“不必浪费时间,这不重要,总归是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的,多半内容应该就是通知改变计划之类的,但他们的目标不会变。” 而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叶浮珣才上了马车回宫。 叶浮珣将事情整理了一番,悉数告知于白玉仙。自然不能真的让云渊阁去处理此事,若是处理的好了,少不得要被朝堂里的人说闲话,若是处理不好,那也是要被说的。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叶浮珣想的很清楚,自然是要压榨朝阳里的那些官员们,否则一个个都是拿着俸禄吃干饭的,白玉仙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之后的人员交接安排便交给了白玉仙,自然叶浮珣依旧要关注事情的进展,同样也可以通过陆明去指挥朝中之人。 那家银号的兑换络绎不绝,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剩下按照叶浮珣的安排,不予兑换。 果不其然,有的人在人群中调动起了恐慌的情绪,云渊阁的人不能出手,只能依靠假扮掌柜的云渊阁之人暂时镇压场面。 但是很快朝廷的人便出现了,云渊阁早早就在暗中观察究竟是哪些人在私底下煽动人群,陆明带着人直接将人全部抓了起来,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 聚众闹事可是违反禁令的,当即这些人一个个全被塞进了大理寺接受调查。 一时之间朝廷雷厉风行的作风直接让那群心有戚戚的百姓安静了下来,随后朝廷又调出了一笔钱给百姓们周转,才算是暂时压下了此事。 但是此事远远没有那么容易,大理寺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手底下正好陆明抓了不少人,一番拷问之下,自然大多数人全都招了。 看着招供出来的天文数字,大理寺卿当即便发觉了不对劲,赶紧写下奏折呈报给了白玉仙。 朝廷的人自然是彻查了这件银号,就如同云渊阁所查探的一般,根本对不上号,甚至说如今还有大量的空头银票散落在外边。 其他的商户自然不知道那些银票都是空头的,若是不知道,便会给百姓们兑换,如此一来不断周转的过程中,受害的无辜者就会越来越多,而填补这些空缺的人才是真正的冤大头。 追回那些银票势在必行,但人流实在难以捉摸,此事还不能闹大,刚引起的恐慌才堪堪镇压下来,只能在暗中查探。 公孙家筹谋之大,那家银号不过是他们试水的动作,如今被叶浮珣所破解,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 因而叶浮珣索性就待在宫里,养精蓄锐,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过了两日,一切都归于平静,反而让叶浮珣感到有些奇怪,但平静之下定然隐藏着更为汹涌的波涛,叶浮珣需要做的便是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日,小雨拿了个拜贴进来呈给了叶浮珣:“娘娘,宫外有个人递了拜贴,自称公孙文晴,想见娘娘。” 叶浮珣接过拜贴,瞥了一眼,上面簪花小楷的字迹的确是公孙文晴亲自写下。 这拜贴虽说是称为拜贴,但内容却与拜访毫无关系,或者说,应该称之为邀请函更准确一些。 里头的内容是,邀请叶浮珣到京城郊外的清羽台一叙。 叶浮珣挑眉:“这是鸿门宴呢?” 小雨有些担心的皱了皱眉道:“天知道这个公孙小姐有什么打算,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吧。” 叶浮珣笑道:“去,自然要去,这里可是陆国的国界,咱们自己的地盘,还会怕了他不成?” 她才刚接到拜贴,当天下午商钧便进了宫,并且给叶浮珣送来云渊阁刚刚得到的消息,公孙文悦的行踪。 商钧说道:“是否需要云渊阁先去清羽台确定一下安全。” 叶浮珣摇摇头:“不要打草惊蛇,她是公孙文悦,并非整个公孙家,我想她还未得到公孙家的支持,否则动手绝对不会这样暗戳戳的,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对决。” 若是真正的公孙家,何须玩这些心眼,直接拿钱砸就完事了。 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想来公孙文晴着急见她,但叶浮珣却不着急见到公孙文晴,慢慢来便是。 入夜时分,小雨正在伺候叶浮珣就寝,突然昏了过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中毒 彼时叶浮珣还在拆卸自己的发饰,只听见身后一阵落地声,转身一眼就看见小雨倒在了自己身前。 叶浮珣赶紧上前扶起了小雨,见小雨面无血色,嘴唇灰白,眼睛禁闭着,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好端端怎会中毒?” 叶浮珣一探小雨的脉象,果真如此,顿时心急如焚,取了临雪特制的解毒丸给小雨服下之后,便喊人去请临雪前辈进宫。 小雨与她虽是主仆但关系更甚于姐妹,叶浮珣是绝对不会看着小雨中毒的。 可小雨整日待在宫里,怎么可能会中毒? 她自己有黄金蛊王护体,自然是百毒不侵……究竟是谁居然将手伸到了她身边之人身上,若是让她查到绝对不会放过! 几乎是下一瞬间,她就想到了白日里的那张拜贴。 叶浮珣回到前边从书案上将那张绘着镂空牡丹的拜贴拿了出来,造型十分精致,无处不显露出下拜贴之人财大气粗……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张拜贴有问题! 她虽然精通蛊术,但对于毒术也只是一知半解,小雨身上的毒她显然无法解除。 很快临雪便抵达了皇宫,小雨此时躺在偏殿的榻上,一张脸红肿青紫不堪,模样看着就十分吓人。 临雪见了小雨的模样,便沉声说道:“是一品红,烈性毒药。” 叶浮珣怔了一下,她听过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使人肌肤红肿热痛,杀人于无形,而且还会死相奇丑。 很显然这毒是冲着叶浮珣来的。 临雪瞥了一眼,看见叶浮珣手中的拜贴,眼眸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一道内力从他手中发出,将叶浮珣手中的拜贴打落,那张价值千金的拜贴瞬间四分五裂。 “这拜贴上有毒。” 叶浮珣本也猜到了,并不意外:“临雪前辈可有法子救小雨?” 临雪点了点头,作为名震江湖的医圣,这点毒难不倒他。 医毒本就不分家…… “我能救她,怎么这般不小心,若非你体内有黄金蛊王,定然就中招了。” 临雪皱着眉数落道,叶浮珣暗中吐了吐舌却不敢反驳,但却也清楚这是临雪在关心自己,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暖流。 临雪取出了银针,在小雨身上各处穴位扎下,随后运用他奇特的内力将小雨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很快小整个人就如同置身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血一般的液体从毛孔中沁了出来。 随后临雪又写了个方子,叶浮珣立即让人去太医院将药准备好。 临雪将小雨身上的银针取下,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液的味道,叶浮珣的眼睛却眨也不眨。 “让人带她去洗浴吧,要用热一些的水。” 叶浮珣点了点头,转身吩咐其他的贴身宫女。 随后临雪才看向叶浮珣问道:“最近一切可好?” 叶浮珣点了点头,随后将公孙文晴一事告知临雪,包括两日后清羽台之约。 “临雪前辈,您能不能帮阿珣保密,别告诉师娘,她肯定要担心的。” 叶浮珣看向临雪,眼中有着几分祈求。 也许连叶浮珣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孺慕之情,就好像普通人家的女儿对自己的父亲撒娇一般,自然得很。 虽说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但此刻临雪才发觉,叶浮珣似乎踏出了那一步。 “行了,真拿你没办法,两日后我和你一起去赴约。” 叶浮珣的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真的?” 但若是有临雪前辈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医圣在身边,她们还怕什么暗箭难防,管他如何下毒,能生效就算她输! 临雪自然不知道叶浮珣心里有多激动,只是面上淡淡的点点头:“自然,说到做到。你那丫头的毒已经解了,照着我的药方服用几天,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叶浮珣松了口气,心情雀跃的送走了临雪,看着偏房里已经服完药睡下的小雨,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公孙文晴,以往叶浮珣对于这个女人还是有几分敬重的,毕竟像这样自强又有实力的女 次日一早,叶浮珣便听见侍女来汇报,说是小雨已经醒了过来。 叶浮珣草草梳洗了一番,便径直去了偏殿,其他的侍女正在给小雨喂药。 小雨见了叶浮珣,面上还有些虚弱,赶忙就要起身行礼。 叶浮珣将她拦了下来:“你不要乱动,好好休息便是。” 小雨说道:“公孙文晴实在是太歹毒了,下毒的法子都用出来了,娘娘您真要去那清羽台吗?” 叶浮珣安抚一笑道:“如何不去?自然要去,你放心,临雪前辈会与本宫同行。” 京郊的清羽台,在京城算是有名的文雅之处,曲水流觞,设计精致,吸引无数文人雅客,却鲜少有人知晓此处是公孙家的产业。 叶浮珣与白玉仙知会过一声之后,便由陆明驾着马车带出了宫,抵达京郊,随行的只有临雪一人,但却让叶浮珣拥有了绝对的底气。 清羽台下,以往总是人来人往的所在,今日空无一人。听闻为了接待叶浮珣,清羽台关闭了一日,并不接客。因而叶浮珣走下马车之时,周遭一人都没有。 不远处,一眼便能看到一个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身旁则是站着一个玄色长袍的男子,脸上戴着面具。 叶浮珣眸光微微闪烁,她并未见过公孙文晴,但如今一眼望去,她几乎便能确定,那个女子便是公孙文晴。 她身上似乎带有着一种天生的贵气,与皇族的优雅截然不同,这种贵气是来源于从小到大所置身的环境,令她具备不同于常人的眼界,从而让自身所拥有的气质。 一旁的男子……看身形可以说挺拔,只是身子微微弓起,总让人觉得有些阴沉。 云渊阁中不乏戴着面具的男子,修仑和商钧都是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却让人不看脸也觉得定然不是常人。 这位面具男子嘛……来之前叶浮珣亦是让云渊阁调查过,想来定是那位宁桥了,当初南国的太子爷……据说不知为何中了毒,毁容了,这才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面不改色 叶浮珣得知此时之后只是啧啧一笑,此人无才无德更无貌,公孙文晴是看上他什么了? 公孙文晴自然也看到了叶浮珣抵达,便停止了与宁桥的交流,扬起一丝得体的笑容,面向着叶浮珣。 叶浮珣收起心中杂乱的心思,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去,轻笑着说道:“初次见面,公孙小姐,久闻大名。” 公孙文晴亦是扬起了一抹微笑:“皇后娘娘才是,当初没能在边境会面,是我的遗憾。” 她指的是当初南国改朝换代的事情,如今宁浪已然坐稳了南国王的位置,而公孙文晴显然想再扶宁桥上位计划书不可能的,即便想拿经济攻势拿捏南国,慕容彻也不会那么好说话。 更何旷当初公孙文晴亲自许下了诺言不会再插手南国王族之事,所有生意正常往来。 宁桥自己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她也没有法子。 至于为何公孙文晴会找上自己,叶浮珣大概也能理解……当初她有意让云渊阁给公孙文晴透露宁浪背后之人乃是白玉仙的消息。 当时公孙文晴离开,定是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如今再度归来,发觉南国已经无法下手了,自然得找上一心扶持南国的白玉仙。 而先前扰乱陆国经济的手段,也大概是为了试探白玉仙,谁知道白玉仙居然将事情交给了叶浮珣,于是误打误撞的,居然让公孙文晴找上了叶浮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公孙文晴的遭遇,宁浪正的背后之人,的确是叶浮珣。 叶浮珣心里虽然有些感慨,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如今再见亦是不迟,本宫可是听说过不少关于公孙大小姐之事,旁边这位,便是当年那位宁桥公子了罢?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因着叶浮珣面上噙着笑意,宁桥便觉得这女人是在嘲讽他,语气也就不大好了起来:“与你何干?” 按理说叶浮珣的身份是皇后娘娘,宁桥虽然是南国当初的太子,但如今已然是庶民,如此语气已经是大不敬,但此时却没有人提出他的不是。 叶浮珣也不恼他,只淡淡笑道:“的确与本宫无关,只是本宫好奇罢了,听闻公孙小姐钟情于你,便十分好奇宁桥公子长什么模样……方才见宁桥公子戴着面具,便擅自猜测该不会是毁容了吧……” “怎么可能!”宁桥忽然暴躁起来,瞪了叶浮珣一眼。 公孙文晴伸手拉住宁桥,动作轻柔却轻声喝道:“宁桥哥哥,不得无礼!” 随后公孙文晴看向叶浮珣,打量了叶浮珣一番后,道:“看来皇后娘娘身边的确有擅长医术之人。” 这话很是笃定,叶浮珣心中冷笑一声,她或许有些明白公孙文晴为何会在拜帖上下毒了,为的便是试探。今日她跟个没事人一般来赴会,便说明毒已经解,也就达到了公孙文晴的目的。 叶浮珣淡淡瞥了公孙文晴一眼:“公孙小姐的确大胆的很,知道本宫身边守卫如此森严,居然还敢投毒,就不怕本宫与你鱼死网破?” 恐怕公孙文晴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叶浮珣是百毒不侵之体,更想不到医圣临雪就是叶浮珣的父亲! 公孙文晴抬了抬眸,目光瞥过叶浮珣身旁的白衣男子,宛如谪仙一般,简直不像是个下人。 但她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当即便扬起笑容道:“娘娘谬赞了,文倩不过是想试探一番娘娘的能力,故而不得不采取了一些手段。 娘娘肯定不会和文倩一般见识,还是进来说话吧,一直在外头站着像什么样子,可别让人说我公孙家怠慢了皇后娘娘。” 叶浮珣点了点头,跟着公孙文晴进入了清羽台。 待叶浮珣坐定后,公孙文晴递了一壶茶,道:“娘娘,这是上好的碧螺春,娘娘喝喝看。” 叶浮珣淡定的拿起杯子浅呡了一下,然后说道:“的确是好茶。” “娘娘不怕茶里有毒么?”公孙文晴笑了笑道。 就算你下毒对我也无用。 叶浮珣心里腹诽,脸上却是毫无波澜道:“以公孙小姐的聪明才智,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公孙小姐将本宫请来此处,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请直言便是。” 公孙文晴笑道:“娘娘是豪爽之人,相信娘娘对陆国混乱的物价已经有所了解,也查到背后之人乃是公孙家,如今也不隐瞒,的确是文倩故意所为。” 叶浮珣淡淡品茶,面不改色,对于公孙文晴的坦白没有半分诧异:“你待如何?” 公孙文晴看了眼旁边的宁桥,宁桥正死死盯着公孙文晴,眼中有一丝急切。 随后,公孙文晴吐了一口气,看向叶浮珣说道:“听闻当年曾在江湖中昙花一现的医圣临雪与皇后娘娘结识,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因而我想和娘娘谈一笔交易。” 叶浮珣淡淡瞥了宁桥一眼,大致猜出了公孙文晴想说的话,心里不禁摇头。 “什么交易?” 公孙文晴道:“请娘娘将医圣请来,帮我治好宁桥哥哥,我就让公孙家的势力停手,如何?” 叶浮珣挑了挑眉,临雪的身份虽说没有暴露,但还是有一些隐晦的关于医圣的传言,显然公孙文晴知道了这一点。 其他的好说,治疗宁桥……叶浮珣着实觉得此人没救。 “本宫觉得,不如何。”叶浮珣笑了笑道,然而笑意不达眼底,“莫非公孙小姐真觉得你的那些手段,能对陆国造成什么威胁吧?” 公孙文晴皱了皱眉,眯着眼睛看向叶浮珣,似乎在甄别叶浮珣是否在开玩笑,可叶浮珣面上三分讥诮,剩下满是笃定,很显然不将物价紊乱一事放在心上。 分明叶浮珣便是负责此事的人,不会不知道这般下去的后果会如何。 可叶浮珣并非蠢人。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面前这位陆国的皇后,有恃无恐,她到底有什么依仗? 公孙文晴好歹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叶浮珣几句挑衅轻易动摇,但眼中显然已经多了几分不耐。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卷土重来 “皇后娘娘是否太过自信,你敢保证南国会一直服从陆国,和陆国一直友好么?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南国不会对你们兵戎相向?之前的事情,莫非皇后娘娘想再经历一次不成?” 若是她拿别的来威胁,叶浮珣倒是得思量一二,但说到宁浪身上,那她自然是有几分信任的底气的。 更何旷,叶浮珣蓦然想起先前宁浪给她送来的一封家书中写的事情,忽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但叶浮珣面上仍旧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说道:“公孙小姐当初为何会在南国,而南国又为何会轻易改朝换代,不就是因为公孙小姐眼高于顶,小瞧了那一支突起之军么。 经历了先前的事情,公孙小姐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重了,公孙文晴自小众星捧月的长大,除了族中那些长老,还有她最敬重的父亲意外,哪有谁敢对她这般说教。 于是公孙文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维持不住了,冷着脸说道:“皇后娘娘,本小姐请你来清羽台一叙,是希望能够速战速决,否则商战一旦进行下去,损失的一定是陆国,此时应当不用本小姐来提醒您才是。” 叶浮珣的态度未免太过生硬,摆明了是不想和公孙文晴交易,向来在交易中拿捏人心无往不利的公孙文晴心中也不免有些焦虑。 叶浮珣的面上带着一丝嘲讽:“公孙小姐确定是希望速战速决?你心里应该已经着急了吧。若我没有猜错,你是公孙家的嫡女,身上肩负的责任比本宫也不会少。 作为偌大一个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在外界不顾后果的掀起风浪,你家里的人对你毫无微词么?” 比起事情还处在隐忧之中的陆国,公孙文晴身边才是乱成一团糟吧。本以为公孙文晴消失一趟会想清楚卷土重来,没成想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如今看来倒是更像是离家出走的任性小姐,看来公孙家对这位嫡女要失望了。 公孙文晴是为了宁桥乱了心神,若是她多掌握一部分公孙家的财力,再来做任何事,显然会更有底气的多。 如今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更让叶浮珣觉得,公孙文晴比叶浮珣更想早点结束这场商战。 或许公孙文晴能耗得住金钱和时间,但显然宁桥耗不住。因此叶浮珣不急,也不需要急,显然如今的公孙文晴已经自乱阵脚了。 公孙文晴眼神愈发冰冷,心中满是怒气:“如此说来,娘娘是拒绝本小姐提出的交易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卷土重来 叶浮珣看公孙文晴越是着急,心里就越是觉得好笑:“本宫亦是没有想到,本以为公孙小姐应当胜券在握才是,如今竟然主动找上了本宫,可本宫的确是不想与公孙小姐交易。 还希望公孙小姐好好想想自己拥有的筹码,以及一些人是否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 来之前叶浮珣对于公孙文晴还是有些怒气的,但经过方才的谈话之后,叶浮珣只觉得这个聪慧的女子若是就如此因为识人不清,因为一个草包男人而沉沦的话,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然而此时的公孙文晴自然感受不到叶浮珣语气中的可惜,只觉得叶浮珣在看轻她,登时眉头便蹙了起来:“既然如此,还希望娘娘不要后悔。” 叶浮珣眉头一挑:“若你一意孤行,后悔的只会使你。” 她缓缓起身,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公孙文晴,眼中不由得也裹挟了几分怒火。 叶浮珣说完转身就要离去,突然她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你下的毒,医圣前辈已经解了,但是医圣前辈下的毒,但愿你有法子解吧。” 起初公孙文晴还未理解其中的意思,但瞬间便理解了。 叶浮珣居然给他们下了毒?还是来自于医圣的毒? 公孙文晴和宁桥对视一眼,宁桥自己身上的毒还未解,现下被叶浮珣的话吓得六神无主,当即两步抢先公孙文晴上前去:“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再走!” 临雪跟在叶浮珣身旁,早早就提防着,见宁桥不知死活的追了上来,还想伸手碰叶浮珣,当即伸手一挥袖,一道内力便打了出去,落在了宁桥伸手,将人击飞了出去。 宁桥只觉得身上一股大力袭来,顿时脚下无法站稳,不由自主的朝着后方迅速的退去,胸口一阵火辣的感觉。 “皇后娘娘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临雪侧过身,余光蔑视的瞥了宁桥一眼,深沉的目光与凌厉的煞气令宁桥一愣,只觉得浑身冰冷。 公孙文晴拍案而起:“住手!” 叶浮珣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公孙文晴,似乎在欣赏她脸上的愤怒:“公孙大小姐,先前的暗杀,是你的手笔吧,本宫只是不想与你计较。 祸水东引在本宫这儿不管用,但本宫是懒得与你计较,莫非你真觉得本宫身为一国皇后,是你一个区区商女能随意招惹的不成?” 丢下这句话,叶浮珣再也不管公孙文晴脸上的表情,转身不再耽搁,径直离去了。 当初的刺杀……叶浮珣指的是当年白玉仙还是太子的时候,身在昌州,杀手留下证据指向南国的那次…… 公孙文晴自认那时候做的天衣无缝,而无论是南国还是陆国两边之后都没有发觉此事,叶浮珣居然知道真相? 她略微失神的目光看着叶浮珣两人的身形缓缓离去,一旁的宁桥捂着胸口正在咳嗽,见公孙文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关心自己,只得无趣的自己走了过来。 “文晴,方才那女人说的,医圣的毒是什么意思?” 公孙文晴皱了皱眉:“恐怕方才叶浮珣已经给我下了毒,毕竟我是离她最近的人。” 宁桥面具下的眉头微微舒展,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中毒的不算他,但面上还是装作关心公孙文晴的模样,上前握起公孙文晴的双手,满目深情的看着公孙文晴道:“你没事吧,快找人来看看。”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有求必应 不知为何,公孙文晴看着宁桥的模样,居然有几分不适,她身子颤了颤,将自己的手从宁桥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先回别院吧,孙总管已经安置好了。” 此番公孙文晴来陆国,孙总管自然是在的。孙总管在京郊安排了一处别院,距离清羽台并不远,公孙文晴回到别院,春桃便来知会了孙总管一声。 “你说什么?小姐怎么把宁桥也带出来了?” 他无法跟着公孙文晴一同回公孙家,因而一直在外头待命,本以为宁桥跟着公孙文晴回了公孙家便算了,没成想小姐出来办事居然还要带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春桃亦是一脸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族里对宁公子也不看好,有人对宁公子下了毒,小姐还在查此事,出来也是为了宁桥才……为了引出那位医圣前辈,哎……” 若是没有宁桥,以她家小姐的本事早就掌管公孙家了,如今让公孙家的长辈如此失望,手里的权利都被剥削了不少,族中不少人可都看着她的笑话,就指望着小姐自己作死,他们才能有机会…… 孙总管一脸的不忍直视:“小姐她……糊涂啊……” 说话间,公孙文晴和宁桥已经走到了别院门口,孙管家只能收起自己复杂的心思,连忙赶去迎接。 “孙叔叔,我和皇后娘娘谈过了……她不愿让医圣救宁桥哥哥,还给我下了毒……” 孙总管实在是很想说,自己也不愿意让医圣救这个人,但小姐必然会不高兴,他只得收敛了一下,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大惊失色:“什么?给你下了毒?快喊夏雨过来。” 春桃在一旁听见亦是着急的很,赶忙跑进去找夏雨。 孙总管将公孙文晴迎进别院,夏雨闻讯已经赶来,扣着公孙文晴的手腕给她把脉半晌,却皱着眉头摇头说道:“并没有查出什么中毒的脉象……” 夏雨自小师从一位名医,虽然不如医圣,但医术亦是不浅。 孙总管这才松了口气,一旁的宁桥却当即脸色变白了。 他想起叶浮珣离开之前,那个白衣男子给自己的一掌,连忙说道:“莫非是给我下了毒,夏雨你快给我看看!” 宁桥简直怕死得很,他伸出手撸起袖子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看的夏雨后退了一步连连皱眉。 公孙文晴收起了袖子,看向夏雨道:“夏雨,给宁桥哥哥看看。”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夏雨只得不情不愿的上前给宁桥把脉,却依旧皱起了眉头:“宁桥公子体内本就有鬼鸩的毒,经脉已不同常人,我诊断不出……可能得取些血液查探一番才能确定。” 公孙文晴点了点头,看向宁桥道:“宁桥哥哥怎么看?” 若是平时要取血宁桥肯定不同意,那“鬼鸩”之毒便是来源于公孙家之人,也是因此公孙文晴对于宁桥更加愧疚,对他有求必应,但那毒虽然麻烦,短时间内却并不会要他的性命。 可医圣的毒就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医圣究竟下了什么毒,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因而宁桥二话不说便伸出手任由公孙文晴取血。 “孙叔叔,你可有法子打探皇后身边的消息?” 孙总管眼皮跳了跳,当即说道:“没法子……”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尝试在陆国里发展势力,其他地方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皇宫里他无论如何尝试,都只觉得是铁桶一般,根本插不进手。 就好像有一股暗中的力量,一直在观察着他们一般,一旦他们试图往宫里安插人手,便会立刻被组织。 偏偏孙总管不敢做的太明显,万一惹恼了宫里的人,一不做二不休,他其他地方的努力也得白费。 从公孙文晴口中听到那位医圣临雪的毒之后,孙总管更是面色大变:“那可是医圣的毒,能不能检查出来还不一定!” 他自然是相信夏雨丫头的医术的,在普通人中或许是佼佼者,但在那位神秘的医圣面前,那简直是萤火皓月争光,一百个夏雨都起不了效果的。 “皇宫守卫森严的很,几乎没有死角,属下当初曾经尝试过,都以失败告终……小姐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孙管家有些担心的看着公孙文晴,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皇宫,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了。 自家小姐是真的斗不过他们,也没有必要以他们相争的……若非是因为宁桥,与之交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偏偏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人呢? 他自然是不在乎宁桥身上的毒的,可公孙文晴在乎得很。 公孙文晴目光看向宁桥和夏雨所在的偏房,她的目光中亦是带着几分疲惫。 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朝廷那边已经有了动作,开始回收咱们放出去的银票了,尽快吩咐我们的人,拿着银票去远一些的地方,将银票尽快兑出去。” 孙管事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他们小姐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 应了声之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您现在不应该在陆国的,族中觊觎继承人的公子小姐可不少,您现在应该回到族中安定住长老们的心思才是,否则长老们再看好你,也会冷落的。” 一直到现在,公孙文晴手中的亏损不知几何,族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公孙文晴,巴不得她出错,这次出了这样大的差错,肯定有人要拿此事大做文章。 公孙文晴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我知道了,你去云渊阁的据点,先买两颗解毒丹吧。” 和陆国为敌,本就是不明智的选择,他们是商人,并非政客,说到底也是民,拥有再多的权势,也只是民。 民不与官斗,那是自古以来便有的,更何旷,也并没有带来他们所看重的利益,反而损失了不少财富。 这些账,公孙文晴并非不懂,她清楚得很,可就是不忍心。 她现在算是明白,烽火戏诸侯,古人诚不欺我。 孙总管叹了口气,自知多说无益,这能转身离去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万恶不赦 一旁的春桃一言不发,公孙文晴无力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手遮住眼睛,轻声说道:“春桃,你们是不是都对我很失望。”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脆弱的模样,心疼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奴婢会永远追随小姐。” 云渊阁的解毒丹“避邪”天下有名,据说能解大部分的毒药,即便无法解毒,也能缓解一二。 就连宁桥身上的“鬼鸩”之毒,也是靠着云渊阁的解毒丹,和不少罕见的奇珍才暂时压制下来,但那种解毒丹千金难求,常人是一辈子也见不到的。 可公孙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钱能办到的事情,那就不是事。 孙总管对于陆国京城的云渊阁据点已是心中有数,进了城便径直进了“喜悦楼”寻找那位掌柜,说完暗号之后,便被掌柜请进了内室。 那掌柜的得知了孙总管的来意之后,也并未为难他,直接取了两颗解毒丹出来,分别放在一个玉瓶里,孙总管是买过解毒丹的,自然能认得出来。 孙总管付了钱,取了解毒丹就要离开,谁知那掌柜的却冷不丁说话了:“医圣的毒,“辟邪”解不了,若是阁下想让中毒之人活命,可以再回来找我。” 孙总管闻言,愣了一下,当即转过头有些惊诧的看向掌柜的:“你怎知是医圣的毒?云渊阁有法子解?” 孙总管内心有些忐忑,云渊阁的情报系统网罗天下,但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云渊阁就知了。 既然云渊阁知道了那么多,肯定也知道是陆国的皇后动的手。 云渊阁能在陆国这么迅速就扎根下来,依照孙管家的眼光来看,背后必然与陆国有所关联,可以说两者是一条船上的人。 叶浮珣给他们下的毒,云渊阁要帮他们解毒?就不怕得罪那位皇后娘娘,让他们在陆国开不下去么? 掌柜的却只淡淡说道:“云渊阁是做生意的地方,只要给的出足够的代价,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完成。” 掌柜的心中瞬间释然,公孙家亦是商人,自然知道财富的力量足以让人心动。 “你要多少?” 孙总管看着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伸出五根手指道:“一人五千万两。” 孙总管震惊的张大了嘴,随后说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掌柜的不理会他,低下头继续算账。 他一副没得谈的样子,就是吃准了公孙文晴一定会不计后果来交易的。 孙总管咬了咬牙,闻言却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凝重:“你的意思是,两个人都中毒了?” 然而掌柜的却不再说话了,一副将他们拿捏了的样子。 孙总管盯着掌柜的,半晌说道:“云渊阁莫非是要与公孙家为敌不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孙小姐身边的总管啊,怎么,还没有被冠以公孙氏,就已经能代表公孙家了么?” 掌柜的还未说话,孙总管便听到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一个穿着金线绣的玄色衣袍的男子款款走了进来,脸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一眼看去便是纯金打造的。 准确的说,这整个人都跟一块金子似的……让人一眼就觉得他很有钱…… 随后,他就看见掌柜的朝着那名年轻男子跪了下来:“属下见过商钧大人。” 孙总管眼神闪烁了一番,云渊阁避世多年,关于云渊阁的消息根本难以琢磨,包括云渊阁内部之人,看来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定然是云渊阁的内部人员之一了。 “老奴有幸在小姐身边做事,此番也是得了小姐的令来与云渊阁合作,但云渊阁却似乎并没有诚意。” 商钧挑了挑眉,看向孙总管,冷哼一声道:“我只听到有人想给咱们云渊阁扣帽子,此事不是你们小姐先挑起来的么? 造假银票,扰乱物价,亦是你们先给娘娘下毒,娘娘才会给你们下毒,况且,据我所知,娘娘只给了宁桥下毒,可别什么锅都乱甩。” 孙总管怔愣了一瞬,随后又看向掌柜的:“可他刚才不是说……” 商钧又看了孙总管一眼,眼神仿佛看傻子似的:“你家小姐身上的毒,是从宁桥身上传来的。” 此言一出,孙总管几乎恨不得立即就把宁桥给就地正法了,没什么用就算了,还拖后腿,把那该死的毒传到了他家小姐身上,万恶不赦! 夕阳西下之时,孙总管才从云渊阁回来。 夏雨自然是测不出什么来的,医圣下的毒,就连查都查不出。可他们却丝毫不敢有侥幸心理,因为叶浮珣对他们下毒的动机太明显了,也不至于那这种事情来吓唬他们。 孙管事将两个解毒丹拿了回来,宁桥已经去房间休息了,孙管事则是将云渊阁里发生的事情与公孙文晴说了一遍,还未说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惨叫。 公孙文晴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听孙管事说话了,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的走到了宁桥的房间,就看见宁桥摔倒在地上不停翻滚。 原本在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落到了地上,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仿佛被万虫啃食过一般沟壑丛生,吓人的很,就是孙管事看到了,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没敢上前去。 可公孙文晴却好似没看到似的,上去扶住了宁桥,忙说道:“夏雨,快来看看宁桥哥哥,宁桥哥哥,你怎么样,中毒的怎会是你?” “痛……”宁桥死死的抓住公孙文晴的衣袖,丑陋的脸上扭曲起来,更加恐怖。 他却好似忽略了这一点,依旧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副还算清正的模样,盯着公孙文晴道:“文晴,我好痛,帮帮我,你一定要救我……” “解毒丹,孙叔叔,快拿解毒丹来。”公孙文晴看向孙管事,尽管孙管事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手上却依旧是拿出了解毒丹给宁桥服下,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但公孙文晴的目光都落在宁桥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孙管事脸上的神情。 孙管事虽然万般不愿的给宁桥服下了解毒丹,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公孙文晴没有中毒的征兆,反而宁桥有,说明叶浮珣下毒的人的确就是宁桥。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做了决定 下的好!孙管事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有几分解脱。 这害人精死了一了百了,还落得个清净。 孙管事压下心中的情绪,朝着公孙文晴说道:“小姐,云渊阁称这辟邪便是来源于医圣之手,这毒亦是医圣的毒,若是解其他的毒或许有用,可用来解医圣的毒恐怕便不管用了。” 公孙文晴眉头紧紧皱起,她不能放任宁桥就这般中毒死了,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在她看来,宁桥会变成这样,多多少少都是因为自己… 若是一开始自己就不要看上宁桥,或许宁桥如今还在南国好好的当他的太子,而不是落得个如今国破家亡的下场! 公孙文晴眼神闪烁着,自己的手就被缓过气来的宁桥紧紧抓住了。 宁桥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哀求一般的盯着公孙文晴道:“文晴,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我只剩下你了……” 公孙文晴安抚的拍了拍宁桥道:“宁桥哥哥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救你!” 她垂下了眸子,心里暗暗的做了决定。绝对不会让宁桥死,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求叶浮珣了! 此事的叶浮珣,却还在宫里听着商钧的汇报,她虽然人在深宫,对于公孙文晴那边发生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公孙文晴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云渊阁的阁主,就是叶浮珣。 若是公孙文晴知道此事,就会明白,她一定不会是叶浮珣的对手。 “阁主,若是公孙大小姐真的出那么多价钱来解毒,咱们给他解么?” “解啊!”叶浮珣看着商钧,轻笑道,“其实我还蛮欣赏公孙文晴的,只不过她现在被那个宁桥蒙蔽了眼睛,她要做蠢事,我成全她。” 因而这桩买卖对于叶浮珣而言,本就是稳赚不亏的。 同样,公孙文晴身上并非没有蛊,只是看叶浮珣何时想让她发作罢了。 商钧看着叶浮珣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突然觉得心里抖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惹眼前这个女人,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属下告知孙管家,那毒给他们七日的时间才会彻底发作,想来七日之内,公孙文晴那边便会有所答复。” 叶浮珣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丢给了商钧:“这是他们的解药,你看着办。” 商钧看着叶浮珣的神色,便大致了解了她想要什么效果,当即没有推脱,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京郊公孙家别院,公孙文晴还在陪着宁桥在房间里,云渊阁买来的“辟邪”只缓解了一段时间,到了晚上,那阵疼痛再度袭来。 宁桥直接躺在了床上,疼的直翻滚,痛不欲生叫唤着。 公孙文晴在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脸色苍白,一旁的孙管事有些看不下去,便踱步走到了公孙文晴身旁,俯身低声说道:“能否请小姐随老奴出来一趟。” 公孙文晴自然看得出来孙管事有话要和她说,正准备从床边起身与孙管事出去,却被宁桥死死的揪住了衣袖不让她离开。 宁桥满脸痛苦之色,那张面具又重新戴了上去,令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文晴你不能走!别走!我疼……你别丢下我!” 公孙文晴左右为难的左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随后苦笑着看向孙管事道:“罢了,孙叔叔,你有话就在这儿说便是,宁桥哥哥不是外人。” 孙管事万般不愿,确也没有办法,只能说道:“小姐,云渊阁那边说了,只要我们能出足够的钱,他们就有法子找医圣要到你们的解药。” 云渊阁和医圣居然有所交情?公孙文晴皱了皱眉,随即又释然了:“他们要多少?” 孙管事顿了顿,而后余光瞥了一眼竖着耳朵静听的宁桥,心中不屑,面上缓缓说道:“五千万两一个人。”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但对于公孙文晴而言并不算什么,想到此处,公孙文晴松了口气,有法子就好。 “既然如此,那和他们交易便是。” 孙管事想去云渊阁那位商钧大人似笑非笑的唇角,苦笑一声说:“云渊阁说要您亲自去交易才行。” 公孙文晴迟疑了一瞬,皱了皱眉,既然是交易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哪有要求交易之人的,显然云渊阁这个要求并不简单,甚至可能是请君入瓮。 可她自认为和云渊阁的几次交易都还算友好,也没有惹上过云渊阁,云渊阁此番的做法,又是为了什么?是针对她? 公孙文晴还在思索云渊阁的用意,一旁听了个清楚的宁桥便按捺不住了,撑起身子来抓住公孙文晴的手,十分用力,抓的公孙文晴瞬间思绪便因为刺痛而清醒。 宁桥面色苍白,哆嗦着喊道:“文晴,他们要银子给他们就是,咱们不缺银子,你快去准备银子啊!” 公孙文晴看着宁桥这幅模样也是有些不忍,赶忙道:“好,我这就去,宁桥哥哥你等我回来。” 说罢,公孙文晴再度起身就要出门,这回宁桥没有再出手拦住她了,反而是孙管事欲言又止,正要跟上公孙文晴,与她同去。 公孙文晴却站住了身形,回头道:“孙叔叔,你留在此处代我照顾一下宁桥哥哥。” “可小姐一人去云渊阁,老奴不大放心。”云渊阁虽然是交易之地,但也是灰色产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孙管事怎么敢让公孙文晴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公孙文晴摇了摇头:“无妨,我让春桃随我去。” 她的两个侍女,春桃擅长武功,性子活泼,夏雨则是擅长医术,性子也更为内敛一些。 若要自保,春桃在她身边便是足矣。当初经历过不少刺杀,都是春桃将公孙文晴保护的好好的,闻言孙总管才点了点头。 “那小姐快去快回。” 公孙文晴应了声好,便匆匆出门去了。 孙总管有些担忧的看着公孙文晴单薄的身影离开,她家小姐虽然手握无数财富,但归根究底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罢了,却要让她如此柔嫩的肩膀肚子扛起这么多责任。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兀自挣扎 便是他这个下人看了都有些不忍,恨不得帮她多分担一些压力,可床榻上那个男人,却…… 况且公孙文晴也是中了毒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呢,虽然有春桃在身边守着,但孙总管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不知想到了什么,孙总管回过头,走到宁桥的床榻前,看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男子,不停的痛苦嚎叫。 因为听得多了,孙总管已经有些麻木,但这并不影响他觉得宁桥喊得有些夸张,而且很难听,丝毫无法引起他的怜心。 宁桥分明也知道小姐中了毒,却丝毫不顾及小姐的身体,一心只知道让小姐去为他找寻解药。 当初也是小姐将宁桥带回公孙家,若非这宁桥嚣张跋扈,长老们也不至于对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中毒一事更是宁桥自取其辱的后果。 说是小姐带着宁桥出来寻找解毒之法,但谁都清楚说的更明白一点,是被驱逐出来的。 孙总管面无表情的看着在床上疼的翻来覆去的宁桥,说道:“小姐已经去云渊阁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身上的毒发作吗?” 宁桥疼的神志不清,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让公孙文晴去拿到解药。他听到孙总管对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低贱的下人:“文晴拿到解药了吗?” 这下孙管家看不下去了,只冷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小姐还会中毒吗?你非但没有愧疚之心,也不担心小姐的处境,就只关心自己的解药? 你别忘了小姐是为了什么才来蹚陆国这趟浑水的。若不是因为你,小姐怎会不顾族长的阻拦,一意孤行至此,甚至身上还染了毒!” 然而他说的再多,宁桥也只关心一件事,甚至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孙总管的絮絮叨叨,只兀自挣扎着,好像这样可以缓解疼痛一般。 孙总管忽然冷笑一声:“宁公子,既然你这么痛,那不如让老奴给你一个痛快吧,睡过去了,没了意识,就不会感觉疼了。” 不是装聋作哑么?孙总管心中泛着冷意,他早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厮给做了,奈何宁桥一直都寸步不离公孙文晴,其他人都找不到下手时机。 宁桥自然是听清了孙总管的话,他也不傻,之前在南国王宫里头,什么坏事没做过,听见孙总管这话,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孙总管这是想趁公孙文晴不在,对他下手,除掉他!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才罢了,宁桥当即便转过身,面对着孙总管,虽然依旧是捂着身子,面上却满是杀意;“你出去,文晴应该快回来了,去接应文晴。” 他此时只想让这个老匹夫离开他的视线,否则他十分没有安全感。若非现在因为毒发而失去了行动之力,他一定先下手为强,杀了这个奴才! 然而孙总管却四毫不为所动,反而做出了一副谦卑的模样,站在原地直直的看向宁桥。 另一头,公孙文晴已经抵达了“喜悦楼”,此时已经是深夜,寻常的客栈酒家都已经打烊,街道上已经宵禁,空无一人。 但喜悦楼却是开着的,门口点了两盏灯笼,照着微弱的光芒,但里头却并没有客人,反而让人觉得喜悦楼似乎在等着什么。 春桃跟在公孙文晴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公孙文晴则是径直进入了喜悦楼的大堂,门口有一个小二笑容满面的迎接着她:“这位想必是公孙小姐了。” 公孙文晴开门见山:“我要见你们掌柜。” 小二说道:“掌柜的已经恭候多时,小姐请随我来。” 公孙文晴皱了皱眉,云渊阁怎知她今日就会来履行交易?就在这时,公孙文晴突然感到体内一阵绞痛。 五脏六腑仿佛都纠缠到了一起一般,剧烈的疼痛令她险些站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下去,被身后一直关注着她的春桃眼疾手快的扶住。 “小姐!你没事吧。” 公孙文晴眼前一花,下意识的抓住了春桃,勉强站住身形,咬了咬牙站起身,忍着体内的剧痛摇了摇头:“无妨。” 春桃满脸的焦急:“这是毒发了?” 公孙文晴深吸口气,紧咬着牙冠,原本粉嫩的嘴唇此时已经变得苍白无比,却依旧硬生生忍了下来。 小二走在前头,好像对公孙文晴的模样毫不在意,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密室门口,才转身说道:“公孙小姐情景,您的侍女不允许进去。” 春桃瞪了那小二一眼:“放肆!” “没事,我自己进去便是。”公孙文晴拦住了春桃,朝着春桃摇了摇头安抚道:“我很快出来,在外边等我。” 春桃此时看着公孙文晴强忍着疼痛的模样已经眼眶都有些微红了,心里只想回去杀了那个宁桥,都怪他害的自家锦衣玉食金枝玉叶的主子要受这份苦! 公孙文晴推门走进密室,里头零星点了几盏烛火,光线并不十分亮堂,却足以看清。 案台旁放了一张椅子,一个穿着金色绣线缝制的玄衣男子坐在上边,戴着一张看起来像是纯金打造的面具,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公孙文晴。 公孙文晴看见太师椅上的年轻男子,有些愣神,还以为会是喜悦楼的掌柜,想来这个男子,就是孙管事所说的那位云渊阁的内部之人,名叫商钧的人。 “公孙小姐,你可是想清楚了?” 商钧的狐狸眼轻轻地眯了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有些孱弱,但却出其医疗的坚韧,很明显这是毒发的症状,却能够硬生生忍着。 他虽然没有中过阁主下的这毒,但从手下那儿听来的宁桥的惨状,想来不会有多好受,可公孙文晴看起来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公孙文晴点了点头:“你不是早就猜到本小姐会来。” 商钧轻笑着说道:“不错,若是只有公孙大小姐一人的话,或许我还得斟酌一二,但您身边的那位,却是一定忍受不住的。” 公孙文晴想起还在别院里饱受折磨的宁桥,也不再与商钧多说:“解药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为情所困 若是平时,公孙文晴必然会与商钧多说几句,试探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毕竟眼前这人可是云渊阁的核心人员之一,太过难以见到了,但眼下的状况,缺不允许她有这个想法。 商钧也不为难她:“我这里只有一份解药,第二份医圣还在制作中,但你得先将钱付清,我才能给你这一份解药。” 商钧饶有兴致的看着公孙文晴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他十分好奇,这一份解药,公孙文晴会给谁? 如今的公孙文晴,可是正饱尝着这一份痛楚。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先解决自己的需求才是,在商钧看来,公孙文晴毒发的时间,可真是精妙至极。 公孙文晴咬了咬牙,拿出一个金匣子,递给商钧:“解药拿来,” 商钧好整以暇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瓶,淡笑着一边接过金匣子一边将玉瓶递给公孙文晴:“公孙大小姐果然好气魄。” 公孙文晴却不再理会她,攥着玉瓶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商钧忽然开口说道。 公孙文晴正忍受着毒发的痛苦,听到他说的话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咬牙回头瞪了一眼商钧:“还有什么事!” 商钧打量着公孙文晴,看她咬牙忍耐着痛苦,不像是作假的样子,半晌才说道:“公孙大小姐不先把你身上的毒先解了吗?” 公孙文晴原本还在疑惑商钧为什么把自己叫住,听到他那话顿时火冒三丈,但她实在也没有力气与商钧争论,只是说道:“他比我更需要它。” 尽管他没有那么爱她。 想到此处,公孙文晴心里有些失落。 商钧见到公孙文晴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恋爱脑真的没得救,他算是能理解阁主为何对这个公孙大小姐态度这般复杂了。 可恨之人自有可怜之处啊。 “但,我不这么认为。”商钧笑了笑,身子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公孙文晴只问道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 随后身上的一处穴位便被商钧点住,整个人动弹不得,站在原处,而原本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商钧,却在眨眼间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咫尺之处,呼吸可闻。 透过面具,公孙文晴甚至能看见面具底下那双狐狸眼,倒映着闪烁的烛光,似笑非笑,好像在看着什么好戏一般。 公孙文晴咬了咬牙:“你想做什么?” 商钧手中扇子打开,捂住嘴唇矜持的笑了笑道:“只是觉得你很有趣罢了。” 随后商钧伸出手指,从公孙文晴的手中将她紧紧攥着的玉瓶拿了出来,将内中的药丸取出。 公孙文晴见他的动作,瞳孔微缩:“你想做什么!交易已经达成,你想反悔不成?” 商钧挑眉道:“云渊阁的交易从来没有反悔一说,这解药如今就是属于公孙小姐的。” 随后他伸手捏住公孙文晴的面颊,强迫她张口,偏偏公孙文晴身子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她眼睛瞪得极大,怒火几乎要喷了出来。 因为两颊被商钧钳制着甚至无法说话,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商钧从玉瓶中取出药,屈指一弹,那药便射入了自己的喉咙肿。 不过是呼吸间的事情。 商钧送来可公孙文晴,将她恢复原形,随后又解了公孙文晴的穴位,下一刻,又好像和没事人一般,回到了他一开始坐着的那张太师椅上。 公孙文晴剧烈的咳嗽着,似乎是想把那解药吐出来,然而那解药入口即化,体内的疼痛甚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很显然这的确是解药。 可她是为了宁桥来买的解药,空手而归,宁桥哥哥该有多失望。 想到宁桥失望的眼神,公孙文晴便感到难以面对,她怒视着一脸好整以暇的商钧:“你!你这个……” 只可惜她自小教养极好,分明已经气到了极致,却因为肚子里没有骂人的墨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这解药最终还是进了他的肚子里,虽然商钧多管闲事,可并没有做出反悔的事情,交易的确是完成了的,这才让公孙文晴最为郁闷。 商钧轻轻挥动着手里的墨扇,眯眼看着公孙文晴笑道:“两日后,第二粒解药自然会送到贵府上,公孙小姐稍安勿躁。 你现在就算吃了我,也拿不出第二颗解药的,总归两日还死不了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府上的人可要着急了。” 事到如今,公孙文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惴惴不安的回府。 宫里的叶浮珣自然是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旁的白玉仙深夜还在处理政事,叶浮珣看完云渊阁的探子送来的消息之后,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白玉仙莫名其妙的看向叶浮珣:“何事如此开心?说给朕听听。” 叶浮珣便将公孙文晴一事告知了白玉仙,包括商钧捉弄公孙文晴一事,白玉仙听了亦是失笑:“你这手下倒是怜香惜玉。” 叶浮珣叹道:“若是我也会如此做,宁桥本就不是良人,虽说我与公孙大小姐并无交情,更是对手,但看见她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受苦,我就难免想起自己。” 虽说公孙文晴和叶浮珣更多的是对手的关系,但叶浮珣对于公孙文晴则是更多的惺惺相惜。 尤其是越是知道公孙文晴为了宁桥放弃了那么多,就总能想起,当初的她,何尝不是这般,所托非人,最终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此生也不敢忘记,永生永世铭记在心。 白玉仙走过去将叶浮珣楼在怀中:“你是说朕不值得?” 叶浮珣瞥了白玉仙一眼,看见白玉仙眼中的深沉,便知道这厮不过是又想以此为理由对自己为所欲为了,赶紧挣脱出来,瞪着白玉仙说道:“皇上会让臣妾受苦?” 白玉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不会。” 叶浮珣便轻笑着说道:“那边不是说你,阿珣指的是别的。” 如今的叶浮珣已经能够对上一世的往事看淡了,只是在看到公孙文晴的时候,难免会有所触动,如此一来,就不想看到相似的惨剧在自己的面前重演。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苍白无力 就当她是多此一举,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总归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这闲事她偏偏就是要插手管了! 公孙文晴回到别院之时已经是半夜,宁桥疼的死去活来,昏过去又被疼醒,醒来又昏过去,如此反复好几次。 倒不是孙管事下的手,毕竟自家小姐现在还在为了这个草包奔波,回来若是看到一具尸体不得心态大崩。 公孙文晴回来之时,孙管事便第一时间出去迎接了,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了解了公孙文晴身上的毒已经解开,顿时松了口气。 但公孙文晴依旧是眉头紧皱,走到宁桥的床前,看着刚刚从昏迷中新来的宁桥,满脸的不忍。 “宁桥哥哥,抱歉……” 她知道此时自己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无论怎么说也没有办法缓解宁桥伸手的痛苦。 宁桥察觉到公孙文晴回来了,像是有了救命稻草,却看到她两手空空,似乎是空手而归,失望道:“文晴,解药呢?” 公孙文晴原本可以对宁桥撒谎的,只要跟他说云渊阁还需两日才能拿出解药就可以了,但公孙文晴不屑于对自己信任的人撒谎,只能实话实说。 于是公孙文晴低着头说道:“云渊阁现在只有一颗解药。” 宁桥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忍痛撑起身子说道:“快把解药给我!” 公孙文晴垂下眸,不敢看宁桥期待的眼神,低声说道:“已经被我服下了,不过第二颗解药两日后便会送来!宁桥哥哥,我本想将解药带回来给你的,可……” 公孙文晴咬了咬下唇,她实在说不出口,自己是被迫服下解药的,如此一来在宁桥眼中,反而显得自己太过装模作样。 自己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去给宁桥拿解药,却让自己吃了,不管是不是被迫的,得益的都是自己。 就是宁桥哥哥因此责怪她,公孙文晴也认了。 宁桥听完公孙文晴的话,仿佛晴天霹雳,失神的看着公孙文晴。 或许是一直以来公孙文晴太过爱护着宁桥让他飘飘然,认为公孙文晴对他的好该是理所当然,事情一旦有所偏颇,他便开始恶意揣度起来了公孙文晴。 宁桥再度缩回了榻上,看起来痛心疾首:“你是公孙家的大小姐,顾念着自己的身子也是对的,而我不过是一个亡国太子罢了。只是文晴你既然对我无辛,何必虚情假意……” 公孙文晴眼眶红了红,不断的摇头。便是被族中长老和父亲训斥之时她都没有这么委屈过,往常能言善辩的一张嘴在此时突然笨拙起来,什么也说不出。 一旁的春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公孙文晴护到自己的身后,指着宁桥怒斥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能活到今日不就是仗着小姐,小姐在你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去云渊阁的时候小姐毒发,顶着毒发的身子都要给你把唯一的解药带回来,你呢? 知道只有一瓶解药的时候,居然丝毫没有考虑过小姐是否需要?在拜贴上下毒的不是你么? 小姐把这事儿给你兜着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连累了小姐不说,还有脸埋怨我家小姐!公孙家是有钱,可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初那拜贴的确是公孙文晴写下,不过公孙文晴起初的确只是想找叶浮珣好生问问医圣的下落的。 谁知道宁桥为了试探,居然直接在拜贴上下毒,得知此事的时候,拜贴已经入了宫,公孙文晴亦是生气,但宁桥向公孙文晴认了错,公孙文晴也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 还得想法子替宁桥将此事认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叶浮珣居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他们也下了毒! 这件事从头到尾,公孙文晴都是无辜的。 明明是宁桥做的孽,却都让公孙文晴背了锅。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却不能敢作敢当。 然而即便被春桃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质问,宁桥也毫无波澜,甚至无视了春桃,疼痛将他折磨的难以保持清醒的神智。 只剩下发自内心的本能,他伸出手就想去抓公孙文晴,但公孙文晴却被春桃强制性的拦住了,不让公孙文晴到宁桥的床边去。 宁桥一个人在床上扭曲着,喃喃道:“文晴,救救我,你去给我把医圣请来给我治好不好,大不了多加些钱就是了,真的好疼啊,受不了了,文晴……” 公孙文晴眼中已经蓄了一些泪水,看到宁桥如此脆弱的模样,她暗自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坚强起来,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将方才的委屈当做是宁桥的无辛之言。 对,一定是因为毒发太痛苦了,宁桥哥哥才会说出这些话。 明明当年的宁桥哥哥是很温柔的,时常会温柔的看着自己笑。 最终宁桥再度疼晕过去了,嚎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 孙管事狠狠地看了眼床上瘫成死猪一般的男人,春桃则是扶着身心俱疲的公孙文晴走出了房间。 “小姐您还是去休息休息吧,都好几日没有好好睡觉了,宁公子这边夏雨姐姐会看着的。” 公孙文晴叹了口气,点点头。夏雨懂医术,照顾人比她在行。她现在也的确是累得很。 回到自己的屋里,洗漱过后,公孙文晴依旧是辗转难眠,方才宁桥的一字一句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记忆深处的身影虽然模糊却坚定的存在着她的心中许多年。虽然随着时间而淡去却从未曾消失过。 索性也睡不着,公孙文晴披着衣裳走到院子里盯着月亮发呆。 突然一颗石子落到了肩膀上,公孙文晴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就听到一阵轻微道风声,随后身旁便出现了一个人。 面具下眨着狡黠的狐狸眼,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正是在喜悦楼分别不久的商钧。 “公孙大小姐这么晚也不睡觉的么?现在您应该睡个好觉才是。”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好声好气 公孙文晴皱眉看向商钧,按道理此事她应该赶快将春桃喊来将人驱赶走,可不知为何公孙文晴直觉眼前的人没有恶意,索性也不起身。 就坐在石凳上懒懒的看着商钧,说道:“云渊阁的商钧大人,莅临寒舍,有何贵干?” 商钧拿出一个玉瓶,递给公孙文晴。 公孙文晴眼神一亮:“解药?不是要两天?” 她瞬间有些狐疑的看向商钧。 商钧耸了耸肩:“自然不是,这是辟邪,作为赠品送给公孙大小姐的,晚间公孙大小姐走的太匆忙。 我没来得及将辟邪给你,本想着送来的,但想了想大小姐应该要处理家务事,便磋磨着到了这个时候来了。” 他自然是对别院里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此处也是知晓公孙文晴没有睡着才会过来。 商钧捂着胸口说道:“公孙小姐此举,真是令我伤透了心,我就这样让你讨厌么?” 公孙文晴面无表情道:“不,我就是不想再被你算计了。” 她也不管商钧,见他站在原地,也不搭理他,转身走到床榻边,给宁桥服下解药,见宁桥没那么痛苦了,顿时松了口气。 商钧看公孙文晴倚在床边,说道:“那我只好告辞了,公孙小姐不送我一下么?” 公孙文晴头也不回:“你自便,春桃,送客!” 春桃虽然有些莫名,但她之前随着公孙文晴一同去过云渊阁,知晓这人就是云渊阁里的大人物,当下也不敢怠慢,好声好气的送走了商钧。 此时宫里的叶浮珣,已经拿到了她的“解药”卖来的银子。 商钧将与公孙文晴交易的银票直接送到了宫里,毕竟那解药是叶浮珣拿出来的,钱自然要给叶浮珣。 然而当叶浮珣看到桌子上堆成山高的银票之时,仍旧是暗中吞了下口水,便是陆明和小雨也看傻了眼。 陆明虽然是给白玉仙办事的,但对于银子和他的主子一般向来没有什么概念,够用便好。 而小雨更是,虽然跟在叶浮珣身边这么多年,但也只是做着伺候叶浮珣的事儿,账本什么的她也看不懂,无论什么都没有这样直观的视觉冲击来的刺激。 直到这个时候,小雨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家娘娘这么有钱过。 “天啊!娘娘您是抢了银号么?” 叶浮珣嗔怒的瞥了小雨一眼:“瞎说什么,本宫不需要抢银号,这是卖来的。” 小雨眼睛有些发直:“这是卖了什么东西?” 叶浮珣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两颗糖豆。” “什么做的糖豆,这么值钱。”小雨咂咂嘴,只觉得有钱人的世界她是永远也不会理解了,但她数钱输的津津有味。 叶浮珣但笑不语。 恐怕公孙文晴永远也不会想到她花重金买来的解药不过是两颗糖豆,他们体内的蛊毒想要解除不过是叶浮珣一个心念的事情,哪里需要什么解药辅助。 她眼中带着几分深意,拿起桌上的一张银票,看向一旁正在老神在在喝茶的商钧:“这些银票……” 商钧挑了挑眉:“阁主发现了?” 叶浮珣轻笑道:“该说公孙文晴不愧是商人,还是个精明的商人,这些银票可都是咱们自己的银票,现在又还回来了。” 之前公孙文晴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开空头银票,换朝廷的银票,别家的银票,兑了不少,如今倒是大多都让叶浮珣给坑了回来。 至少一时半会不用再担心公孙文晴再作什么妖了,估计她也没心思搞这些七七八八的。 叶浮珣看向一旁跟财迷似的小雨:“好了,别数了,收进箱子搬进库房去吧,以后给你当嫁妆!” 小雨瞬间思绪清明起来:“什么,什么嫁妆,奴婢不要了!” 她赶紧将手里的银票丢了下去。 叶浮珣无奈道:“好,不嫁,但你总得把银票收起来,放在这儿像什么样子,皇上回来让他吃银票么?” 小雨“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去收拾桌上的银票了。 然而公孙文晴那边,却没有那么快平静下来,宁桥解了毒,后遗症也不少,因着商钧留了话,说宁桥中毒的时间长,体内的毒素蔓延了,需要一段时间来排毒,会有些难受。 但至少不用再遭受身体疼痛的折磨,所谓病去如抽丝,宁桥简直要没了半条命,整日跟死狗似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虚弱至极。 而公孙文晴则是亲自照顾着宁桥,一旁看着的春桃下雨虽然无奈但也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打着下手,在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自家小姐解毒解得快,否则现在虚弱的就是自家小姐了。 好在公孙文晴因为宁桥忙的脚不沾地,反而没时间去理会商户的事情了。 孙管事忙里忙外的,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找到了公孙文晴说道:“小姐,为了宁公子的事,加上之前大肆收购物资,没有回本。 账本一直是赤字,处于亏损状态,就算咱们底子雄厚,也遭不住这样挥霍啊。” 孙管事颇有些痛心疾首,又从兜里拿出了几封信:“这都是族长寄来的信,催您赶紧回去呢,您若是再这样一意孤行,恐怕会寒了族长和那些支持您的长老们的心,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宁桥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他体内的“鬼鸩”还没解呢,现在回去公孙家岂不是自取其辱? 公孙家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想到此处,他忙开口说道:“不行,怎么能在这个当口回去,此时回去不是让族中那些人看笑话?咱们之前做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公孙文晴还未发话,孙总管已经双眼要冒火了,恨不得一刀捅死这个废物:“这钱不是宁公子的,您不心疼我还替我家小姐心疼呢。 小姐是公孙家的嫡女,未来的继承人,可若是失去了族长和长老的支持,继承人的身份亦是有失去的风险的,您如何能承担?” 宁桥皱了皱眉:“那是他们不知好歹!文晴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当不起公孙家的继承人了?待我取回南国,一国王后定然是文晴的。”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自有分寸 孙总管心里只想不停的翻白眼,只觉得宁桥这人未免太过痴人说梦。且不说他那南国太子的身份能不能复国,就凭借他这点本事,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如今南国国主和那位宰辅他当初也是跟着小姐见过一面的,觉得不是池中之物,比起这宁桥好了不知多少,宁桥想斗得过他们,做梦呢? 这孙子是真想让小姐放弃一切给他报仇么? 就算他还是南国太子,区区南国太子的身份也远远比不上公孙家继承人的,毕竟公孙家可是在那个地方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天下首富可不是浪得虚名。 没等管家开口嘲讽他,公孙文晴垂了垂眸,看向宁桥,眼中有几分疲惫,却还是开口说道:“宁桥哥哥想做什么?” 宁桥连忙说道:“我要找到医圣,解我身上的“鬼鸩”!文晴,云渊阁既然能从医圣手里要到解药。 那云渊阁定然是和医圣有几分交情的,既然愿意给我们解陆国皇后下的毒,那这“鬼鸩”他定然也会愿意的,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钱!” “宁公子!”孙总管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 孙总管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亏了多少吗?再这样的话,小姐的资产迟早得完,别说南国了,就连公孙家都回不去,还妄想加钱?恐怕把你卖了都没有那么多,你凭什么这样!” 宁桥的毒已经解了,脑子很清醒,不过他素来心肠狠毒,自小也是作威作福惯了,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指指点点,正要开口说话,公孙文晴却打断了孙总管。 “孙叔叔!别说了!” 孙总管看着公孙文晴,眼中满是无奈:“小姐!他这……” 公孙文晴闭了闭眼,冷着脸道:“你先出去吧,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一直以来,孙总管都是十分相信自家小姐的抉择,无论公孙文晴做什么,都是对的,可现在,孙总管一点也不想相信公孙文晴所谓的分寸了。他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就是不走。 “老奴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了,不能看着小姐就这么一直糊涂下去,如果小姐真要老奴出去,那请小姐和老奴一起出去,老奴有事要禀告。” 宁桥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 孙总管好似察觉到了一般,看向宁浪,厉声说道:“宁公子不能听的事情!” 宁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孙总管打断,他冷着脸愣是没有说出话来,他的手已经松开公孙文晴,满脸的阴沉。 公孙文晴看了一眼宁桥,可宁桥沉着眸子没有看她,公孙文晴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的孙管事。 怎么说,似乎她身边的人都摸清了她的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公孙文晴也是无法,只能叹了一口气,朝着管家说道:“随我出来吧。” 孙管事心里顿时欣慰至极,看来自家小姐还没有被那个草包废物男人迷得彻底失去理智。 他跟在公孙文晴身后走出房门,临走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宁桥,眼中满是鄙夷,似乎撕破了脸,孙总管再也不装了,连表面的和谐也不想维持了。 房间里宁桥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阴沉的看着孙管事离开。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老匹夫,等着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公孙文晴和孙管事走到外头的走廊里,公孙文晴回过头,看向孙管事,说道:“孙叔叔,您有什么事,说罢。” 孙管事当即朝着公孙文晴跪了下来。 公孙文晴愣了一下,孙管事虽然一直在她身边做事,是她的手下,但公孙文晴对孙管事是尊敬更多的,他们商人之家也没有那么泾渭分明的身份区别,下跪这种大礼是比较少见的。 她赶紧上前将孙管事扶了起来,说道:“孙叔叔这是做什么,您知道我一直将您看作长辈的,何必行此大礼。” 孙总管却稳稳的跪在原地,任由公孙文晴扶他也不起来,满脸的痛心疾首:“小姐,老奴知道您是因为幼时的事情对宁公子另眼相待,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当年的恩情,小姐您报的还不够多么?难道您真的要抛弃一切,不顾一切全都让宁公子挥霍掉?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只剩爱你的财力,您如此冰雪聪明的女子,看不出来么?” 孙总管感觉自己为小姐的事情操碎了心,公孙文晴小时候曾经走失过,包括公孙家的那位嫡子,姐弟俩散落离开,而公孙文晴运气好,得到了帮助,后来才被公孙家的人找了回来。 而在那期间,收留公孙文晴的人,据公孙文晴所说,正是宁桥。 当初公孙文晴之所以会出现在南国,便是因为公孙家的人得到了一点关于当年失去踪迹的公孙家嫡子,公孙文晴的亲弟弟,公孙文悦的踪迹。 公孙文晴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弟弟,得到了消息之后自然就马不停蹄的亲自到了南国,然而她没有找到公孙文悦,却遇到了万万不该遇到的人,正是宁桥。 她认为宁桥便是幼时收留自己的救命恩人,毕竟当年那个人,似乎也姓宁,而且她曾经听说过,有人喊他殿下,于是公孙文晴更加笃定就是宁桥。 “他当年不是这样的……”公孙文晴叹了口气,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宁桥哥哥只是因为南国王的死和政、变一事受的刺激太大,性情大变,才会如此的。” 孙管事十分无奈的劝道:“可那与小姐无关,是当初的南国国王自己守不住南国,而且属下们之前也查过,宁桥这个太子做的也并不如何。” 公孙文晴咬了咬牙:“我始终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年少时的那段记忆虽然短暂,但一直在她的心理挥之不去。 她从小肩负着公孙家的荣辱,虽然父亲和长老们都疼爱她,但那更多是因为自己在商业中展露出的天赋,让他们认为公孙家后继有人。 也更因为是这样,自己自小就得接受与同龄人不同的教育,每日都在学习着如何经营产业。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厚厚的滤镜 她并非不喜欢,只是负担太重。 那段时间是她记忆中最轻松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 曾经的记忆太过美好,导致这么多年来,公孙文晴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就算宁桥变得再丑,再窝囊,在公孙文晴的眼中,他都是无辜的。 公孙文晴始终相信,只要自己对他够好,满足宁桥的需要,终有一天,宁桥哥哥会变回以前的样子的。 孙管事几乎要被气死了,他有些颓丧的劝诫道:“小姐,都过去快十年了,十年能改变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人心是最易变的。” 最开始公孙文晴说自己看上了南国太子的时候,他其实还有些高兴的。 毕竟南国太子的身份还不至于让公孙家感到荣幸,但也是个不错的身份。 即使后来,南国易主,宁桥懦弱无能,孙管事想着小姐还喜欢,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公孙家家大业大,养一个男人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看走眼了,宁桥若是个废物还好说,可他根本就是一个惹祸精!将自家小姐拖累成了这副模样!就应该一开始就阻止小姐的。 如今悔不当初,已经来不及了。 公孙文晴自然也明白孙总管是为了自己好,她这一生也没遭受过什么挫折,然而最近连连受挫实在是让她大受打击,只是这些不足以让她动摇自己的信念。 “待这件事结束了,我会回去向父亲和长老们请罪,我相信宁桥哥哥会变回去的,到时候父亲他们一定会喜欢宁桥哥哥的。” 孙管事知晓公孙文晴心意已决,自己再劝也没有用,只能叹了口气道:“老奴明白,老奴会永远跟随小姐。” 公孙文晴有些动容的扶起孙管事:“孙叔叔,谢谢您。” 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她身边的这些人,永远都会支持她,这是公孙文晴现如今唯一的欣慰。 而此时远在南国的宁浪和慕容彻正在一处用着晚膳,南国的美食的确是天下有名,慕容彻从民间学来了一种名为“火锅”的吃法。 想着宁浪在宫中无趣,便带着宁浪在御花园里摆了一桌火锅,而宁浪头一回见此,相当新奇,正在大快朵颐,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慕容彻皱着眉递了受怕上去给宁浪擦嘴,一边说道:“都说王上慢点吃,这辣椒粉最是呛鼻,又没人和你抢。” 宁浪揉了揉鼻尖,讪讪的笑了笑,将那辣椒粉拿远了一些。 不知为何,方才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好似突然闪过了一些画面,似乎很是久远前的事情了。 慕容彻看着宁浪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做国王这么久了,宁浪好似还是跟以前一样,在他面前跟个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好在该正经的时候,宁浪还是能装一下庄严的模样的,至少糊弄那些大臣够用了。 “过两日要去祭祖,近日是要斋戒的,你别吃太多,小心到时候被看出来,还有那些让你背的祭祀词,可背了?” 慕容彻一边给宁浪夹肉,一边事无巨细的说道。 宁浪眨了眨眼,慕容彻送来的那些书,他是一点没看。 但他还是说道:“记下来了。” 慕容彻挑眉道:“你背一下?” “丝衣……”晦涩的句子从宁浪的口中说了出来。 慕容彻瞪大了眼:“是臣小看王上了。” 宁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你给我的那些书我没看,但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起了这些话,就说出来了。” 慕容彻想起叶浮珣曾经和自己说过,宁浪曾经遭遇过九死一生的险境,记忆消失了。 因为黄金蛊王的子蛊,甚至身体在沉睡的那些年也停止了生长,如今看起来才会比自己年幼了这么些。 “王上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宁浪眼神有些呆滞,但很快又恢复了焦距,讷讷的说道:“大概……想起来了一些,方才脑子里好像多了一些画面。” 慕容彻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画面?” 他有些好奇,宁浪最先回忆起来的往事,究竟会是什么,对宁浪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回忆。 宁浪咬着筷子,皱着眉沉思道:“似乎是一个女孩,我好像也见过,好眼熟。” “女子?”慕容彻看着宁浪,眼神有几分幽深:“看来王上有心仪之人了?” “什……什么心仪,孤才没有!”宁浪眨了眨眼,反驳道。 …… 陆国,公孙文晴收拾好心情,既然决定要将此事做完,那就必须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 先前扰乱陆国物价的动作不宜再进行,否则只会一味亏损,公孙文晴索性放弃。 虽然损失不少但还算能够接受,及时止损也是一门学问,她放弃的十分果断,事情处理的也十分干净利落,没让余波影响到。 而后公孙文晴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至少在明面上,公孙文晴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是没过多久,叶浮珣便接到了消息,短短半个月,公孙文晴竟然已经收购了京城里的十几家赌坊! 赌坊开得并不多,应该说有实力,能开的起赌坊的人并不多。 京城里的赌坊统共也就这么些,除去一些背后有大人物坐镇的赌坊,散落的居然全都被公孙文晴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入手中。 而公孙文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那些赌坊经营的有声有色,吸引了一大部分的客源,若非原本那几家热门的赌坊忽然变得门可罗雀,叶浮珣或许还没发现此事。 云渊阁将这事报上来的时候,叶浮珣大略的计算了一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公孙文晴恐怕已经进账千万两的银子了,这可都是真金白银,与之前的空头支票不同。 即便公孙文晴是自己的对手,叶浮珣也不得不承认,在做生意赚钱这一点上,公孙文晴简直是天赋异禀,便是商钧恐怕都做不到这样的效果。 赌坊本就是暴利的产业,称之为销金窟也不为过,但要将赌坊开起来,还开的这般成功,那其中的学问可就深了。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十分精明 虽然之前叶浮珣从公孙文晴手里赚了不少银子,可现如今可以说全都被她赚回去了。 最可气的是叶浮珣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对她如何,毕竟人家是正大光明的开门做生意,童叟无欺,也没有违法。 下午商钧便进了宫,叶浮珣就跟他说了此事,商钧笑道:“属下早已知晓此事,阁主准备如何?” 叶浮珣摇着团扇,看向商钧说道:“听老阁主说过,你很擅长赌术?” 商钧连忙说道:“老阁主居然将这些事都与您说了。” 叶浮珣笑了笑,想起了当年创立云渊阁的一些事;那时候商钧还是个孩子,是临雪在赌场捡来的。 当初临雪在赌场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一双小眼睛十分精明,却在一旁看着,而其他人也专注于赌场本身的内容而没有理会这个孩童,只有临雪注意到了。 于是在临雪的试探之下,当初还是孩子的商钧便指导临雪在赌场中赢了一兜银子,可以说云渊阁发家的钱,都是来自于商钧。 “那么您想做什么?”商钧看向叶浮珣,眼中有一些无奈。 似乎想说,这父女俩对于压榨他这件事,真是遗传一样的本能! 叶浮珣拿出了一封信,上面是关于公孙文晴收购的赌场的相关详情内容,递给了商钧,一边说道:“公孙文晴虽然同时收购了十几家赌坊。 她就算再经营有方也不可能同时将所有赌坊都运营起来,可以看出来她主要是在运营这三家赌坊,收入也最高,其他的则是作为辅助,所以……” 商钧挑了挑眉,没说话,似乎在等着叶浮珣继续说下去。 叶浮珣笑道:“你去将那三家赌坊赌破产,如何?” 商钧苦着脸道:“这种事情未免有些不讲武德,这样做对属下有什么好处?” 叶浮珣道:“本宫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在本宫能做到的范围内,赢来的钱都算你的。” 商钧的眼珠子转了转:“这倒是一桩不赔的买卖。” 只要在赌坊赢得够多,超出赌坊的承受范围,那么这间赌坊便濒临破产。只是除非有人出千,想要达到这个范围,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对于商钧来说却不一定了……他自小便有一种天赋,对于赌术无师自通,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一般,这种直觉让他在商场上亦是无往不利。 虽说让赌坊破产这种事十分的损人,但商钧自然不会用真正的身份去赌坊,即便让公孙文晴知道了,他背后有叶浮珣这个陆国皇后在,谁也不能说半句不是。他可是奉命去赌的! 商钧的办事效率十分之快,没过几日,叶浮珣正在御花园悠闲的浇着花,就看见小雨一脸嫌弃的走了进来:“娘娘,公孙大小姐求见。” 因为之前中毒一事,小雨对于这位公孙大小姐没有一点好感,这次是公孙大小姐亲自前来,也没有劳什子拜帖,但小雨依旧是不大愿意的进来通报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看了小雨一眼,不禁轻笑一声:“这次不是让本宫去见她了?” 小雨撇了撇嘴:“奴婢看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娘娘,要不咱们不见她了,谁知道她又有什么坏心思。” 叶浮珣将手里的洒水壶放在了地上,回身拍了拍小雨说道:“好了,来者是客,去将人迎进来。” 小雨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叶浮珣眼中带着淡淡笑意,公孙文晴为什么来,她自然清楚得很,肯定是因为商钧已经将事情办妥了,只是这么快就让公孙文晴按捺不住了,还是让叶浮珣有些意外。 小雨领着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公孙文晴走了进来,那张俏丽的脸上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火。 叶浮珣寻了一处亭子在石桌旁坐了下来,看见公孙文晴笑了笑道:“公孙大小姐,别来无恙,不知这次找本宫有何贵干啊。” 小雨已经退到了一旁,公孙文晴看着眼前笑得一副运筹帷幄的叶浮珣,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冷声说道:“本小姐之前倒是看走眼了,皇后娘娘先前的所作所为,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从本小姐手里赚钱,是不是?” “怎么能这么说呢?”叶浮珣张了张嘴,脸上带了些无辜之意,但眼中却满是算计。 公孙文晴自然不会被叶浮珣的表象所欺骗。 叶浮珣给公孙文晴斟了一杯茶,招呼着人坐下:“来者是客,公孙大小姐请坐,可别说我陆国皇宫怠慢了客人。” 公孙文晴心里虽然生气,但表面上的仪态仍旧是一丝不苟,她虽然一点也不想和叶浮珣客套,但自己站着对面坐着更不像样,于是公孙文晴也是咬牙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叶浮珣心平气和的给自己也添了一杯茶水,碧螺春的香气飘散出来,让人心旷神怡:“公孙大小姐这话说的,你手里这些钱不也是从咱们陆国百姓们手里赚的么? 您是做生意,咱们也是做生意啊,光明正大的交易,可没有打马虎眼,怎么能说是从你手里赚的钱呢,你说是不是?” 公孙文晴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公孙文晴,轻声哼道:“油嘴滑舌。” 叶浮珣叹了口气,一副伤心的样子:“公孙大小姐的态度真是让本宫伤心呢。 本宫也是知道公孙小姐自己也是不得已,公孙大小姐的目的,本宫很清楚。其实呢,本宫也不想和公孙大小姐为敌啊。” 公孙文晴嘴角抽了抽,看向叶浮珣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人说话的语气,让公孙文晴无端想起了一个人,跟狐狸似的人。 或许公孙文晴并不知道叶浮珣和商钧的关系,若是知道,她一定会咬牙切齿的说,这主仆俩都是一个性子! 叶浮珣捂着唇笑道:“公孙大小姐的目的不就是找到医圣,给宁桥解毒。 正好本宫和医圣前辈有几分交情,况且公孙大小姐对宁桥公子的心意让本宫也是感动的很,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一把。” 公孙文晴瞪大了眼:“你有这么好心?”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向来很准 如今的情况虽然公孙文晴已经挽回了部分颓势,但总体仍旧是叶浮珣占上风。 她的目的就是找到叶浮珣背后的医圣,自己都还没提出来,叶浮珣倒是提出来了。 她想不明白叶浮珣为什么会这样做。 叶浮珣诧异的说道:“公孙大小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若是你还想继续的话,本宫也不介意陪你比试,但宁桥公子身上的毒怕是很着急吧。” 公孙文晴咬了咬牙,她在商场上拿捏人心向来很准,可那些看人的法子落到了叶浮珣身上却彻底不管用了。 叶浮珣似乎与其他人都不同,她似乎从来都难以察觉叶浮珣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什么目的。 “你说条件吧,本小姐可以给你钱。” 叶浮珣挑了挑眉:“钱就不必了,公孙大小姐给的钱已经够多了。” 随后叶浮珣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纸,上头写满了字,递给了公孙文晴:“只要公孙大小姐答应。 这些产业获得的利润给本宫分红两成,以及保证公孙家的势力再也不会肆意扰乱陆国和南国的经济,本宫就答应公孙大小姐让医圣去给宁桥解毒。” 公孙文晴皱着眉接过那张纸,那是一份契约,上头写的商铺,有不少可都是公孙文晴自己的产业。 并非属于公孙家交给她掌管的部分,而是公孙文晴单独靠着自己,发展起来的属于她私人的产业,连公孙家的人都不知道的,叶浮珣却一五一十全都查了出来。 公孙文晴有些阴沉的看向叶浮珣,这个女人的情报网未免有些可怕了。 叶浮珣笑吟吟的看着公孙文晴,好像没看到她杀人似的目光一般:“怎么,公孙大小姐舍不得了?” 公孙文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后娘娘果然厉害,这些铺子是皇帝陛下帮您查的么?” 在公孙文晴的认知里,恐怕只有陆国的那位皇帝才有这个实力能帮叶浮珣将自己查的这么一清二楚了。 叶浮珣抬了抬眸,没有直说:“这就不劳公孙大小姐费心了,只要公孙大小姐同意,那么合约便能生效。” 这些事情自然是云渊阁查的,但公孙文晴并不知道云渊阁的阁主就是叶浮珣,因而叶浮珣也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公孙文晴深吸口气,从一旁拿过纸笔,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画押,一气呵成。 公孙文晴内心苦笑,若是以前的自己便是和叶浮珣拼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何旷自己还没输,怎么可能谈和。 但眼下的情况却不允许她再浪费时间在陆国了,想起前两日管家火急火燎的来给自己汇报的消息,公孙文晴心底里沉了沉,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叶浮珣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公孙大小姐,豪爽!” 公孙文晴冷着脸,将合约推到叶浮珣面前:“今后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只要这些铺子还开着,利润的分红就会送到皇后娘娘手里,待我今日回去,会吩咐手下的人停手。” 叶浮珣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再纠缠,笑道:“合作愉快,医圣明日便会到贵府给宁桥公子医治。” 公孙文晴一点也不愉快,她甚至懒得和叶浮珣虚与委蛇的那一套,直接扭头就走,看得出来公孙文晴被气的够呛。 叶浮珣含笑看着公孙文晴离去的背影,一旁的小雨走上前来,道:“娘娘您到底和公孙大小姐说了什么,气成这样。” 叶浮珣气定神闲的说道:“谈了一笔交易,想来公孙大小姐很满意。” 小雨抽了抽嘴角,她怎么半点没看出来公孙大小姐哪里满意了…… 不过叶浮珣还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总算把这尊煞神送走了……这些日子可累死本宫了。” 叶浮珣松了个懒腰,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虽然现如今表面上看起来自己占了上风,但这不过是暂时的。在商战上的经验,自己是远远比不上自小沉浸其中耳濡目染的公孙文晴的,之所以能从公孙文晴手里赚钱,说白了其实是叶浮珣投机取巧,打了公孙文晴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叶浮珣能够跳出平常人的思维,就连商钧也因此而惊讶。 然而奇兵不可能每次都能用,初次使用或许有奇效,用多了就就很容易被破解,若是公孙文晴早有准备,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商战最怕的便是拉锯战,比消耗叶浮珣决计是比不过公孙文晴的。 因此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若是继续发展下去,谁输谁赢真的不一定……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根本不必动用武力,就能让一个国家,一个地方的人从最基本的地方引起恐慌,动摇根本。 小雨虽然不懂这些事情,却也知道公孙文晴给自家娘娘带来了很多麻烦,这也是小雨不待见公孙文晴的最大原因。 “确实,走了好,走了大家都清净。” 叶浮珣想起云渊阁探子汇报的消息,笑道:“即便本宫不和她谈这笔交易,她也会先按捺不住来和本宫求和的,她在陆国待不了多久。” 小雨正在收拾石桌上的东西,闻言一愣:“为何?” 叶浮珣道:“她家里出了事,需要回去处理,留不了多久的,除非她不想要公孙家继承人这个身份了。” 小雨似懂非懂,但叶浮珣没有多说,她也就没有多问。 京郊别苑之中,公孙文晴刚回来就见到宁桥火急火燎的迎了上来,忙不迭抓住了公孙文晴的手,急忙问道。 “文晴,听说你去找陆国皇后了?她怎么说?” 公孙文晴道:“皇后娘娘已经同意让医圣来给宁桥哥哥解毒了,就在明日。” 宁桥大喜过望,只要解了毒他就再也不必戴着这幅鬼面具受尽冷眼了! 他瞥见眼前的公孙文晴抿着唇也在微笑着,想起自己这些时日的作为,终于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 宁桥立即牵过了公孙文晴的手,双眼含情的看着公孙文晴说道:“文晴,谢谢你,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宁桥此生定不负你!”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终究是没错的 宁桥的话语在公孙文晴耳边响起,原本她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而感到的疲累,瞬间被宁桥说的话给治愈了。 她抿唇微微笑起来,回握住宁桥的手道:“宁桥哥哥别瞎说,你不必如此的,这都是文晴该做的,当年若非宁桥哥哥的救命之恩,也没有今日的公孙文晴。” 公孙文晴眼中满是柔和与坚定,她的坚持终究是没错的。只要自己满足了宁桥哥哥的心愿,他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然而听见公孙文晴这话的宁桥面上闪过一丝僵硬,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了起来,因为有着面具的掩护,公孙文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丝的异样。 公孙文晴的话,宁桥事实上并不懂,从初次见面到现在,这些话公孙文晴说过不止一次,只是宁桥却十分茫然,自己什么时候救过这位身价不菲的公孙家大小姐了。 但不管怎样,自己因此得了公孙大小姐的青睐,他自然不能将这种话问出来,反正抱上了公孙家的大腿,与他而言并没有坏处,他还指望着利用公孙家的力量给自己复国呢。 宁桥掩饰的微微一笑,而后试探道:“文晴,医圣什么时候来给我解毒,有没有什么东西咱们要提前准备好。” 公孙文晴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没有提起,想来医圣有自己的计量,她也没有说具体时间,不过总之就是明日。 只是你得自己在陆国解毒了,文晴不能陪宁桥哥哥,宁桥哥哥要照顾好自己。” 闻言,宁桥心里松了口气,得到了确定之后他心中踏实了许多,这才有些担忧的看向公孙文晴道:“文晴你不在陆国等我么?是族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见宁桥关心自己的语气,公孙文晴心中甜丝丝的,宁桥哥哥还是很关心她的。尽管家族里肯定有阴谋在等着她,自己回去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定是一场苦战。 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心上人担忧,公孙文晴仍旧是扬起了轻松的笑容:“宁桥哥哥不必担心,专心解毒就是,只是一些小事,我很快便能处理完。” 宁桥迟疑的看着公孙文晴的眼睛,道:“需要我和你一同回去么,至少能多一个人帮你。” 若是孙管事或是春桃夏雨任何一个其他人在此处,恐怕都会对宁桥的话嗤之以鼻,他一个废人跟着公孙文晴回去只会拖后腿的存在,有什么脸面说出这句话。 可偏偏公孙文晴便信了,尽管她也很清楚宁桥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用甚至有可能会拖累她,但这份心意已经足以让自己感动不已了。 公孙文晴眨了眨眼,摇头道:“不必!咱们为什么来陆国你忘了吗?废了那么大劲终于让医圣给你解毒了,你不打算解毒了么?” 宁桥深情款款的看着公孙文晴道:“可你此番独自回去,让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 公孙文晴捏了捏宁桥的手,轻笑道:“我只是回家罢了,家里能有什么危险,办点事情就回来了的,宁桥哥哥不必担心文晴。 倒是宁桥哥哥你自己,咱们和陆国的关系算不上太好,这边的人不就对你如何,但也不会太善待你,你自己要小心些才是。 我会留一些人在京城照顾宁桥哥哥,宁桥哥哥若是有需要,便能吩咐他们。” 公孙文晴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制作精巧的玉牌,放到宁桥手中。 那是公孙文晴用来号令一部分暗卫的玉牌,如今交给了宁桥,就等于将保护自己的力量分了出去。 宁桥一直都知道公孙文晴背后是有人暗中保护的,但那些人却并不会保护他,只负责保护公孙文晴。 这一点就算是公孙文晴也不能改变。 然而事实上,暗卫们保护的是持有这块玉佩的人,这也是公孙文晴的一张底牌,却在此时交到了宁桥手中。 宁桥大喜过望:“文晴……” 公孙文晴深深看了宁桥一眼,还未说话。 外头孙管事到了门口敲了敲门道:“大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再不走就误了时辰了。” 公孙文晴应了一声,终于把到了嘴边的劝告吞了进去:“宁桥哥哥,我走啦。” 宁桥将公孙文晴拥入怀中:“一路小心。” 终于宁桥送走了公孙文晴,公孙文晴上了马车依旧还恋恋不舍的朝后看。 孙总管和春桃夏雨却是松了口气,此行不必带上宁桥,回去便是龙潭虎穴,他们也不怕了。 然而还没离开京城多远,马车刚行到官道上,必经之路的一处路口却站着一个人,一身玄衣黑袍委地,长发用玉冠束起,对着微风拂过,身上的环佩发出叮当声。 马车里正在闭目养神的公孙文晴隐约间听到了这个声音,只觉得异常熟悉,几乎在下一刻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面具地下狡黠的狐狸眼微微勾起,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 她不由得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正看见前方不远处,一道修长而挺直的人影站在路旁,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气质清冷。 鬼使神差的,公孙文晴开口说道:“停车。” 孙管事叫停马车,自然也看到了路边的人,正含笑看着他们,显然是为了他们而来。 云渊阁之人,怎会在此等候他们? 孙管事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公孙文晴便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云渊阁的商钧大人,专程再此候着本小姐,不知有何贵干。” 公孙文晴吃不准商钧出现在此的目的,至今为止他们和云渊阁之间也只有纯粹的交易关系,商钧有什么理由会主动来找她? 商钧轻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因为上头的命令罢了,还以为公孙小姐会等宁桥公子解毒后再离开,刚刚手下来报说公孙小姐你将启程,这才赶了过来,好在及时赶到了。” 公孙文晴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商钧大人赶过来是为何,难不成是云渊阁主对本小姐有什么指教?” 商钧薄唇微微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以公孙大小姐的性子居然放心宁桥公子独自一人在陆国,看来公孙家的麻烦的确严重。”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翻脸不认人 公孙文晴总觉得此人在和她套话,便不打算与他多言:“公孙家内部的事务,想来与商钧大人无关,商钧大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另外,商钧大人走这一趟,究竟是有何要事?还请明说,不要浪费时间!” 商钧有些无辜的摊了摊手,说道:“好歹凌渊阁与公孙大小姐,之间也有数次还算愉快的交易,公孙大小姐此番未免有些翻脸不认人了。” 商钧本是有些玩笑的意思,见公孙文晴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情,心中也知道公孙文晴急着回去,便也不再拖延时间。 从怀中取出了一份信封,递给公孙文晴,正色道:“此番在下不过是奉命给公孙大小姐送来此物。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在下便告辞。” 说罢,商钧也不再看公孙文晴的脸色。转身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孙管事惊叹道:“这位云渊阁的商钧大人看来也是一个轻功高手,只是不知武功如何。大小姐!这信封中写了什么?” 一旁的春桃。赶了过来。看着公孙文晴手中的信封,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面露疑色,道:“云渊阁该不会在这信封上下了毒吧?大小姐,您还是赶紧把这信封给奴婢。” 公孙文晴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应当不至于,云渊阁若是想害我们,根本不必用这种法子。况且我已经碰了这信封有毒,也为时已晚了。” 公孙文晴说着将信封拆开,春桃等人都好奇的看着公孙文晴,但这是主子的信,他们下人是不能随意看的,只能等公孙文晴看完才可以问。 然而公孙文晴看着信封。信中内容神色越来越凝重。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捏着信封的手指,越来越用力,甚至有些发白了起来,满眼皆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公孙文晴惊叫一声,手里的信掉到了地上。 见自家大小姐如此神色。孙管事蹲下身子,将信捡了起来。看清信上的内容之后,亦是满脸的怒容。 一旁的春桃和夏雨见状,也走到了孙管事身旁,一眼便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个八九不离十。 信中说宁桥当年还是南国太子之时,便好逸恶劳,骄奢狂妄。当年的南国王所做的不少寒了民心的事情都是来源于宁桥的谗言。 而宁桥的私生活更是混乱无比,宫里有着无数美人,夜夜笙歌。 但凡宁桥看上的女子,便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若是有人胆敢反抗,便会以刺客或者抗旨不遵之名被宁桥抓起来,折磨至死,或是不得不从。 之前南国百姓艰难生存,他不仅不从中反思,反而让人在暗中买下良家女子,供他亵玩。 在那时候,南国的民间,一点点银子便足以让一家人生存下去,那些父母以为自己的女儿得了好去处,却不知他们的女儿即将面对的是地狱。 当年的南国王有不少子嗣,宁桥之所以能站稳脚,并不是说他有多优秀,而是他比其他的兄弟更会看脸色,能哄得南国王高兴,而同时也更加残忍,比他优秀的皇子,多半都被害死了。 而在宁桥遇见公孙文晴之后,并且知道公孙文晴看上自己之后,便立即藏起了宫中的侍妾,在公孙文晴面前表现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 但背着公孙文晴,反而因为是私底下,行为更加变本加厉。 公孙文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但孙管事和春桃夏雨几人却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们早就觉得,宁桥并非看起来的那般老实,尽管那显得他十分无用,但眼神中偶尔露出的狠厉却表明了他并非看起来那样冰清玉洁。 这封信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作为依据,但他们几乎是看完之后立马便信了。 公孙文晴失神的说道;“这一定是云渊阁想来离间我和宁桥哥哥的阴谋!宁桥哥哥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呢?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孙管事倒是十分冷静。他拿着手中的性质看着自家小姐说道:“大小姐说的对,我们与凌渊阁并不熟,他们没有害我们的理由,也没有帮我们的理由。 这封信送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也没有必要骗我们!” 孙管事话中已然在暗示公孙文晴,信中所写,皆是真实。 公孙文晴偏偏不信,她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不,我不信。他不是这样的人。云渊阁可是偏向陆国的人,他们的话怎么能信?” 此言一出,就连公孙文晴好似也相信了一把,她深吸口气,将脸上的一丝慌张隐藏起来,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随后拿过孙管事手里的信,撕成了碎片:“依我看来,这不过是云渊阁意图动摇我们的阴谋罢了,我绝不会因为这一点点来历不明捕风捉影的消息就对宁娇哥哥产生怀疑的!” 宁桥哥哥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应该相信自己的未婚夫才对,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一旁的春桃和夏雨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自家小姐沉迷于宁桥,旁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可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火坑,而自家小姐却还一步步往火坑走,甚至要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但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孙管事沉思半响出口说道:“小姐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回公孙家,得先把长老的事给解决完,而宁桥公子这边,老奴自会寻找证据,您看如何?” 孙管事并非是公孙家内部之人,是没有资格与公孙文晴一同回去的。 虽然公孙文晴认为并不需要查证。但她很清楚,不管自己需不需要,孙管事必定会去找到证据,而自己也需要给宁桥哥哥证实清白。 如今族中的大事才是当务之急,绝不能因此而被拖住了脚步。很快,公孙文晴点了点头,转身便回到了马车。 而孙管事则是骑了一匹马,目送公孙文晴的马车离开之后,便转身驱马回了京城。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扰乱心神 “喜悦楼”中,小二正在门口张望着,远远看到孙管事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 孙管事心中一凛,小二竟然知道他会回来?看来云渊阁此行是早有准备,算准了他们的行动。 然而喜悦楼中只见掌柜,却不见那位商钧大人。 掌柜站在柜台后,看见孙管事,才抬眸说道:“这不是孙管事么?有何贵干啊。” 孙管事低声说道:“有事想找商钧大人。” 掌柜说道:“商钧大人不在喜悦楼,但他临走前让小人传话,说那封信是皇后娘娘的委托,如有疑问,找他不如找皇后娘娘。” 孙管事皱了皱眉,医治宁桥的医圣就是通过皇后娘娘找到的,按理说明日医圣便会来给宁桥解毒了,皇后在今日给大小姐送这样一封扰乱心神的信做什么? 他眼中阴晴不定的,转身便朝着皇宫走去。 他只是一介下人,本是没有资格进宫的,但宫门口果然看见了一个宫女在四处张望着。 孙管事走到宫门前,朝着那些侍卫拿出了自己代表公孙家的信物,说道:“各位大哥,草民有事求见皇后娘娘。” 侍卫们检查了孙管事的信物一番,那宫女走了过来,侍卫们齐齐行礼道:“小雨姑姑。” 尽管那宫女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但侍卫们看着那位宫女的眼神都十分恭敬,看来身份不一般。 孙管事低着头,心中暗自盘算着。 小雨打量着孙管事,说道:“你是公孙文晴的人?见我家娘娘何事啊?” 孙管事行礼道:“我家小姐找皇后娘娘有事求证。” 出乎意料的,小雨居然没有过多盘问,便点了点头:“那你随我来吧,你们把东西还给他,不用查了。” “是!”侍卫们齐声说道,随后将信物还给了孙管事。 孙管事随着小雨入宫,一直到了叶浮珣的宫中。 叶浮珣与这位孙管事也是有着几面之缘的,她坐在半透明的帘纱后头,打量着这位孙总管,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你家小姐让你来寻本宫的?” 孙管事是平民,面见皇后自然要跪下的:“小姐不信那封信的内容,草民本是去云渊阁求证,但云渊阁让草民来寻皇后。” 按道理这种交易,云渊阁是绝对不会透露委托之人的任何身份的,除非是委托之人自己要求的。 因而孙管事才会笃定的来到皇宫,求见皇后。 叶浮珣正在摆弄着香炉里的灰烬,白色的轻烟缓缓四处飘散,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宫殿中弥漫开来。 她听着孙管事的话,轻笑一声道:“她不信是她的事,既然不信怎么叫你来求证?” 孙管事道:“是小人自愿来求证!恕小人斗胆一问,娘娘这封信是为了扰乱我家小姐的心神,离间我家小姐和宁桥公子的么?” 叶浮珣将香炉放到一旁的桌上,转身坐回了贵妃榻,倚在上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宁桥那样的废物还不值得本宫浪费银子出动云渊阁的人。 只不过本宫是看你家小姐人还不错,不想她遭受蒙骗,提醒一下罢了,她信与不信,便与本宫无关。” 言毕,她看向下边的孙管事,不等孙管事回话,便说道:“本宫言尽于此,若她一意孤行,那也是她自己需要承受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下去吧。” 孙管事张了张嘴,本想在说些什么,但叶浮珣已经表明了让他离开的意思,有什么话也不好说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感谢叶浮珣,表明自己以后愿意代表公孙家和叶浮珣合作的,但这位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小雨上前领着孙管事出去,孙管事转过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回头说道:“草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能答应。” 他没有搬出公孙家,似乎已经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并不会看在公孙家的面上便如何如何,语气便恳切了些许。 叶浮珣抬眸道:“何事?” 孙管事道:“还望娘娘能转告医圣大人,明日医治宁桥公子的时候,解毒便可,脸上的伤痕不必理会。” 他就是要宁桥这辈子都不能正视自己的脸,小姐面对着那样一张脸,应该多多少少能动摇一下她的坚定吧。 叶浮珣轻笑一声,觉得这位孙管事倒是有趣的很:“那便如你所愿。” 反正不是她做的,可是公孙文晴自己的人来要求的。 宁桥之事便这般告一段落,公孙家所在之地鲜为人知,叶浮珣也是因为云渊阁强大的消息网才得到些蛛丝马迹的消息。 但想来不会是什么小麻烦,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必再担忧公孙文晴再跑回来烦她了。 至于宁桥,叶浮珣让人死死盯着他,虽然是个废物但公孙文晴定然是给他留了人的,未免他作恶还是得盯着才行。 处理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叶浮珣才惊觉自己好几日没见着白玉仙了,也不知白玉仙最近在忙些什么。 真是奇也怪哉,之前白玉仙日夜缠着她时,想尽办法把白玉仙赶出去,如今人不在身边,反倒想念起当初的滋味来了。 她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看着小雨拿着扫帚打扫着落叶。 叶浮珣叹了口气道:“小雨呀,本宫都快忘了陛下长什么模样了。” 小雨放下扫帚转头,正要回应叶浮珣时,却僵在原地。 叶浮珣看着小雨这副模样说道:“你怎么了,难道本宫后面有洪水猛兽不成?” 她说完扭过头,就看到自己口中的陛下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 许是许久没看到白玉仙了,叶浮珣莫名悸动了一下,出声道:“陛下……” 小雨见了此行此景,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白玉仙的眼中,叶浮珣仰头盯着自己的眸子仿佛氤氲着一层雾气,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拨云开雾的心思。 于是他伸出了手,捧着叶浮珣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着绸缎般的肌肤,低声说道:“嗯。” 叶浮珣脸色微微泛红,回过神从白玉仙的手掌中挣脱开来,背对着白玉仙,不让他看见自己娇羞的神色,颇有些紧张的说道:“陛下怎么来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后续事件 白玉仙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浮珣通红的耳垂,俯下身子将手放在叶浮珣的腰间,下巴搁置在叶浮珣的肩膀上,呼吸与晶莹红润的耳垂交缠起来,令得叶浮珣身子不禁轻轻的颤栗起来。 偏偏这个男人还对自己的撩拨一无所知似的,他偏过头,在叶浮珣的耳畔说道:“朕若是再不来,阿珣可就不认得朕了。” 叶浮珣撇了撇嘴,推搡了一下白玉仙,这男人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她看向白玉仙,正色道:“你正经些,我有正事和你说。” 白玉仙这才依言坐在了叶浮珣身旁的石凳上,手肘撑着石桌,斜倚着说道:“阿珣有什么要紧的正事?” 叶浮珣将公孙文晴的后续事件与白玉仙说了一通,白玉仙点了点头:“你处理的不错,虽说咱们国力还算强盛。 但若是要和公孙家硬碰硬的话,还是有些麻烦的,能省了这些麻烦自然是最好。” 叶浮珣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先前扰乱的物价应该已经回到了正轨,之后又从公孙大小姐那儿赚了不少银子,仔细算来其实不亏。” 白玉仙轻笑道:“不愧是朕的皇后,便是朝堂中不少人也及不上皇后的计策。” 叶浮珣耸了耸肩,事实上比起商战上的手段,她比起商钧和公孙文晴来说要差的多,但她偏生就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在这种时候还是能取得出人意料的效果。 “主要是公孙大小姐似乎还没取得家族的全力支持,否则以我的实力,怕是应付不来。”叶浮珣笑着说道。 更何旷,她的背后有着面前这位陆国皇帝的全力支持,户部能够听她差遣,无疑已经比公孙文晴强太多了。 思及此,叶浮珣看着白玉仙的眼神愈发柔和了起来。 “陛下最近做什么去了?” 白玉仙似乎是想起什么令人苦恼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统领来找了朕,这些时间朕在查一件事。” 叶浮珣甚少见到白玉仙这幅凝重的模样,心知那位统领和白玉仙说的话定是很重要的。 她也是听说过那位虞恒统领的名头,据说没有人知道这位统领多大,皇宫的每一任统领都叫虞恒。 而这世间也只有一位虞恒,他身份成谜,但却是所有人惧怕的存在,手中所掌握的力量也没有人知道,就连云渊阁也无从探知,他是连云渊阁也无力探知的人。 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白玉仙说道:“阿珣可知天堑为何?” 叶浮珣眨了眨眼,天堑这个词在她的眼中显然有些陌生,于是她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白玉仙这才说道:“这是一个十分隐晦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传说这个大陆被一道天堑分成了两端,一侧便是我们陆国和南国组成的大陆,而在天堑的另一端,存在着另外两个国家,西国与北国,他们之间也正如陆国与南国一般。” 叶浮珣却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说法,她惊呼一声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国家?” 白玉仙道:“因为那道天堑。” 传闻在陆国与南国的边境之地,有一处万里冰原,没有人知道冰原的尽头在何处,任何一个试图闯入万里冰原深处的人,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万里冰原,便是天堑。 传说是为了维持两边的平衡,才形成了那一处天堑,对于他们的人而言,天堑都是危险至极的存在。 想来对于天堑另一头的人而言,亦是如此。 叶浮珣若有所思道说道:“既然如此,那天堑的两头应当是互不相干的,陛下为何要因此而烦忧呢?” 白玉仙皱了皱眉说道:“虞恒统领和朕说,那边的人似乎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试图穿过天堑,吞并南国和陆国。” 叶浮珣倒吸一口凉气:“莫非天堑另一头的人,十分强大不成。” 白玉仙点了点头:“有记载,西国和北国乃是神的国度,那边的人,生来便具备神力,与寻常人不同,若是让他们越过天堑,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叶浮珣头一回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本以为他如今位及至尊以及再没有可惧怕的东西了,但今日她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危险仍旧存在着。 “那可有想出什么法子?” 虽说叶浮珣并不十分理解白玉仙口中的“神力”,但她至今所经历的,例如她所修习的蛊术便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了,因而接受起来也还算容易。 白玉仙说道:“虞恒统领告诉朕,万里冰原附近的一处地方,名为渝州,濒临着万里冰原,同时也是陆国和南国的边境。 那里有一个人,是一名隐士,他说那人便是来自西仓之人,找到此人,或许能得到一些消息。” 叶浮珣皱了皱眉,渝州乃是一处贫瘠之地,位于版图的边缘,既然知晓了那位隐士的存在,白玉仙肯定派人去过了。 如今白玉仙还在为此事烦恼,那么显而易见,他派去的人并没有带来好消息。 叶浮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说道:“陛下是打算自己去?” 白玉仙看着叶浮珣脸上的笑意,没想到她竟如此高兴,说道:“怎么高兴成这样?” 叶浮珣点了点头,天天闷在这宫里头,无聊死她了。 “朕与虞恒统领商量过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白玉仙眼中闪过淡淡的担忧,他并非是心怀天下之人。 在成为陆国的皇帝之前,天下如何与他何干,但一旦得到了这个位置,便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于是那位虞恒统领的话,白玉仙亦是认同。 天堑彼端的人一旦降临,绝对会带来灭顶之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是白玉仙无法推卸的使命。 叶浮珣皱了皱眉:“那朝廷怎么办。” 白玉仙捏了捏眉心,叶浮珣这才察觉,白玉仙眼睑之下,藏着一片青紫,想来已经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难以挽回 “这些日子,朕已经把朝中的事情处理完善,政事将会交给内阁,处理不了的则是给虞恒统领解决。首要之务,还是找到那位隐士才行。” 叶浮珣见白玉仙如此凝重,心中也沉了沉:“事情已经到了这样难以挽回的地步了么?” 白玉仙拍了拍叶浮珣的头,笑道:“倒也没有,这是最坏的打算,虞恒统领对于那边的情况知晓的也不多,一切都得找到那位隐士才能知晓。 也许这件事不过是虞恒统领杞人忧天也说不定,阿珣大可以将此行当成一次远行游玩。” 的确,此事甚至没有依据,连虞恒统领都无法确定,但那位虞恒统领绝对不是无故放矢之人,白玉仙也绝对可以相信他对皇室的忠诚,在敢将政事交给他。 叶浮珣闻言,点了点头,提起的心思也稍微放了下来。 既然决定好了离开,叶浮珣也开始着手处理手头的事情,大多都移交给了云渊阁,对此商钧满脸的苦笑,但叶浮珣也没有明说。 至于公孙文悦和明轩,则是交给了虞恒统领教导,出乎叶浮珣意料的是,提出这件事的,居然是虞恒统领自己。 虽然不知道虞恒统领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但也算是了却了叶浮珣的一桩心事,如此便再无后顾之忧。 此时的叶浮珣并不知晓他们这一去便是经年已过,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三日后,一切事务处理完毕,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叶浮珣收拾好行李走出了宫门,而白玉仙则是换上了一声玄色劲装,靠在马车旁。 “我这身装扮怎么样?”叶浮珣笑眼盈盈,看着白玉仙,在原地转了个圈。 为了掩藏身份,叶浮珣与白玉仙都易了容,换上了一张普通面孔,乍一看与街上来来往往的民众没什么区别。 但即便叶浮珣不施粉黛,也未配钗环,满头青丝只随意地束在头顶,穿的衣服也是不起眼的粗布青衣,但周身的举止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贵气,那双黑瞳似乎在闪烁着,灵气十足。 便是站在这辆简陋的马车前,也不让人觉得跌份,反而在无形之间抬高了这马车的身价。 白玉仙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唇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个极宠溺的笑:“娘子自然是美不胜收。” 叶浮珣满意地点点头,对白玉仙的吹捧很是受用。 陆明从马车厢中探出了头:“皇……姑爷,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 此行的车夫,又是陆明。叶浮珣几乎已经不再惊讶了,这位白玉仙的暗卫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似乎已经彻底成为了他们的车夫,而陆明仿佛也乐在其中。 “也好,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出发吧!”叶浮珣走过去牵起白玉仙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马车外边儿看起来虽然简陋,里面却宽敞华丽,坐下了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东西更是齐全,能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座上放着路上歇息可以用得上的软枕、毛毯自不必说,叶浮珣看着小箱子里的小炭炉和茶具,忍不住笑了一声:“陆明什么时候这么心细了,还准备了这些玩意。” 外头驾着马车的陆明耸了耸肩,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马车里都是小雨收拾的。” 叶浮珣会心一笑,小雨死活要跟着她一起出来,但此行连白玉仙都没有把握,小雨没有自保之力,她自然不能让小雨和她一起去犯险。 为此,小雨还生了好几日的闷气,如今看这马车上一应俱全的物事,想来都是小雨的手笔。 这心口不一的妮子。 不过有小雨在宫里照顾弟弟和文悦,她也能放心一些,这才是她留下小雨的真正原因。 天刚蒙蒙亮,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显得有些萧索。马车疾驰而去,扬起一片尘灰。 叶浮珣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远门了,心里自然是期待的很。她掀开挡住车窗的小帘子,看了看外面移动的街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陛下,渝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出发之间,叶浮珣早已让云渊阁去查了一下渝州的消息。渝州位于版图的边缘,天高皇帝远的,关于那边的消息实在太少,加上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十分不起眼。 因而叶浮珣手中的消息也十分有限。既然白玉仙已经派了人去查探过了,想来掌握的信息要比自己多得多。 白玉仙正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卷书信在细细察看,听到叶浮珣发问,便将手搭在了膝盖上,身子向着叶浮珣的方向微微倾过去。随后才说道:“渝州地处荒凉边境,人烟稀少。 但城内还是有不少人在居住行商的,而且城中时不时就会流传出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不知真假,所以那里的民众多迷信,畏惧神灵,行事小心谨慎,不敢造次。” 简单的说,就是民风淳朴。 叶浮珣微微瞪大了双眼:“城中流传的故事莫非与那位隐士有关?” 白玉仙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我那冰雪聪明的娘子。” 叶浮珣瞥了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闲来无事,叶浮珣就在一旁沏起了茶,很快空气中就充满了茶香,叶浮珣轻轻晃动着茶杯:“难怪渝州这么不起眼,原来是因为民众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吓得整日惶惶。 不过照你所说,这些故事该不会就是那位隐士传播出来的吧。” “怎么感觉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白玉仙轻啜了一口茶,看向叶浮珣的眼神中颇有几分玩味。 “倒也不一定,没有人见过那位隐士,关于隐士的事是从虞恒统领那儿得知的。 至于在渝州,则是成了一些其他的传闻,鬼怪之类的,随之追查了一番,倒像是百姓们自己以讹传讹出来的结论。” 说罢,他还放下茶杯,俊美的脸上出现一丝怅惘的神情,用骨节分明的手托腮看着叶浮珣,好似有些苦恼地道:“如此起来,线索便断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吸引注意的手段 叶浮珣闻言,皱了皱眉:“其实,你若是不说这是虞恒统领的消息,我肯定要认为这是那个人哗众取宠,想要吸引注意的手段罢了。” 白玉仙摇头,拿起那盏茶抿了一口,脑海里想起虞恒在他面前那般慎重的模样。 那人一板一眼的说着:“那个人,是一个真正的隐士,他居住在一个十分寻常的宅院,大隐隐于市,但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白玉仙蹙眉道:“统领也未曾见过么?” 虞恒摇了摇头:“未曾。” 白玉仙又问道:“找到那位隐士又如何?他能够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么?” “不能。”虞恒摇了摇头,“据臣所知,那个人什么也做不到,他也不会参与到任何事情中去,但他什么都知道,一切问题,都能在那个人那里得到答案。” 闻言,白玉仙若有所思:“若如统领所说,统领总得告诉我,这个人的样貌,年纪之类的。” 虞恒思索了一番,不大确定的说道:“此人在二十多年前便归隐在渝州了,这些年来从未踏出过他的宅院半步,也从未有人见过他。 他的宅院遍布机关,不会伤人,但却将宅院与外界隔绝了开来。至于年纪臣亦是不知……” 叶浮珣听着白玉仙的描述,啧啧称奇道:“这位虞恒统领倒是个奇人,那个隐士更是个奇人。” 能将自己和外界隔离二十多年,自己不出去,外人也进不去,这样的与世隔绝,与归隐跟本就是两个概念了。 不过这座宅院既然如此神奇,应该早就传遍天下了才对,怎么从未听过这等奇事? 不过叶浮珣看着周围的情况,想起渝州本就是个闭塞的所在,消息不流通也是正常。 白玉仙若有所思的说道:“的确,不过这世间本就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例如娘子的蛊术,本就闻所未闻。” “这倒是。”叶浮珣释然,她所掌握的蛊术也是从师娘那儿得来,但很显然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无论是黄金蛊王还是入梦蝶的存在,对于一个普通人看来确实匪夷所思。 武者的力量来源于长年累月所修习积攒在体内的内力,而她之蛊术的力量来源于何处?从未有人解释过,就连叶浮珣自己也解释不出来。 他们并未在路上耽搁太久,但也堪堪花了一个月才抵达渝州。 官道上越发人烟稀少,别说村庄,便是房屋也少见了,直到马车接近了渝州城,才感觉到村落多了起来。 夜幕将至,马车终于进了渝州城,这场漫长的旅途总算是宣告结尾。 与昌州不同,虽然也是边境之地,渝州城的边防却并不严格,肉眼可见的松散,就连巡逻的士兵都不常见。但当地的百姓看起来都十分平和,日子过得显然也不错。 叶浮珣想起云渊阁查探到的消息,渝州城虽然是两国的边境之一,却因为地处偏僻,又背靠着万里冰原,反而少了很多纷纷扰扰。 更没有土匪什么的会到这种地方来,这里的人们自给自足,虽然不至于生活富饶,但也算是安定。 即便他们这辆马车十分陌生,进入城中之时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甚至于守城的士兵也只是懒懒的看了他们一眼,没等陆明将路引拿出来,便直接放了行。 尽管早就知道会这样,陆明仍旧是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摊在白玉仙肩膀上的叶浮珣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人声,惊坐而起:“终于到了,这下可以好好地洗个澡,休息休息了!” 这几日越是靠近边境,路上的旅店愈发难寻,即便有,那条件和环境也只能让人勉强洗漱休息而已,叶浮珣好几日没睡好觉,人都几乎瘦了一圈。 白玉仙摸了摸她的头顶,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的一模淡青,微微笑道:“好。我叫陆明去找找这城中最好的旅店,眼下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片刻后,白玉仙带着叶浮珣在一家名为“醉红楼”的食肆中落座。 叶浮珣本来不知这家店与其他食肆有什么不同,直到她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酒馆中的人不仅气质上与平民有些许不一样。 而且都会与小二有一番并不引人注目的交谈,似乎在询问什么信息。 这是渝州城中打探消息的地方? 她之所以能这般迅速的察觉,便是因为云渊阁的喜悦楼也做着和醉红楼相差不远的事情。 只是这醉红楼的规模比起喜悦楼,显然要小上许多,但对于这样小小一个渝州而言,也已经是足够了。 叶浮珣暗暗吃惊,白玉仙不是第一次来么?他怎么找到这个可以打探消息的地方的? 不过看着白玉仙向小二打探消息的娴熟样子,叶浮珣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渝州之行是白玉仙一手安排的,他肯定会打听好渝州城情况,况且看这旅馆的内部,应该是开了很多年了。这样存在多年的交易场所,很难不被人知道。 只是渝州实在是太偏远了,云渊阁的势力伸不到这里,要是有了云渊阁,只怕得到消息不用这么困难。 这边白玉仙刚问出隐士的说法,那接待小二便回道:“你问的那个地方啊,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那座宅子里从来没有人住,谁都能进去,大家都进去过,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没人住的。” 接待的人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男子,模样看起来很普通,但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便让他油然而生一种眼前之人绝对不是简单人物的感觉。 曾经也有不少人打探过那位隐士的消息,但一个个都是无功而返。这些年已经很少人因此而出现在渝州了,现如今又出现一个不信邪的。 白玉仙自然是看出了此人眼中的不屑,但他仍旧说道:“还请阁下将宅子所在的地方告诉在下,” 接待之人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就沿着这条街,到了前边再往左拐,走到底就是了。” “多谢。”白玉仙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接待之人。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指引的地方 无论在什么地方,银子始终是最管用的。接待之人喜笑颜开,接过白玉仙手里的钱袋,看眼前之人的目光顿时就毕恭毕敬起来了。 “客官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白玉仙道:“上一些饭菜就好。” 随后白玉仙转身坐到了叶浮珣的面前,叶浮珣成饶有兴致的看着方才白玉仙的举动,见白玉仙走了回来,才笑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不过渝州城的百姓似乎都确信那座宅子里确实没有住人,但既然虞恒统领说宅子里有人,那他们便足以相信,那座宅子里的确是有人的,还是得等他们亲自到了看一眼才能发现。 迅速用完饭菜之后,两人便起身出发去接待之人指引的地方。而陆明则是去安顿了马车,给他们找寻住处。 顺着那条长街一直走到尽头,的确有着一座宅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和周围的宅子格格不入。 而宅子的后头,则是渝州城的城墙,很显然,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的宅子,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宅子进进出出的,竟然有不少人。这些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倒像是一些乞丐。叶浮珣和白玉仙走进宅子的时候,还接到了不少疑惑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过来,难怪说这宅子里没有人住,若是有人住,也不会变成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容身之处,该说那位隐士还顺手做了件善事么? 不过看归看,那些乞丐们似乎一点也不好奇他们的身份,仿佛他们不存在似的,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但眼神经过他们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像是在看傻子似的。 估计以为他们跟前些年往这宅院里边一直跑来寻找传说中根本不存在的隐士的那些人一样吧。 前门进来便是一个院子,联通着正厅,而穿过正厅,则是敞开的后门,整座宅子的布局,通透的很。 整座宅子只布置着几棵树,而屋子里倒是普通的家具还算俱全,都让这些乞丐们拿来用了。 但自打叶浮珣走进这座宅院,站在院子里,便感觉体内的黄金蛊王隐隐约约开始异动了起来,甚至入梦蝶都有苏醒的迹象,此前这种事情是十分少见的。 这种悸动,仿佛警钟在脑海里敲响了一般,令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这座宅子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她牵着白玉仙穿过院子,走进大厅,随后朝着后门走去。 但叶浮珣和白玉仙都没有错过后头那些乞丐们传来的嘲讽的眼神。 虽然心里觉得不对劲,但两人仍旧是信步走过了后门,眼前又是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院子,也看见了那些乞丐们,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 这些人原本便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叶浮珣扬起一丝微笑,看向这些乞丐们说道:“各位大哥,此地究竟有何玄乎?” 那些乞丐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座宅子就是这么邪门,你从后门走出去,就是从前门走进来,想要出宅子,走前门出去就行了,后门是出不去的。” 叶浮珣有些惊讶:“竟有此事,那你们怎么敢住在此地?” 乞丐跟看傻子似的瞥了叶浮珣一眼:“这座宅子又没有什么危险,除了后门有些邪门,其他地方都挺好的,大伙也没有容身之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经不错了,有什么好挑的。” 白玉仙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很快,他就发现了摆在宅院里的那几棵树,似乎都是以特定的方式种植的,或许这座宅子的阵法就与这些树有关。 叶浮珣正要问白玉仙,虞恒统领是否和他说过这阵法之事的时候,白玉仙便反手牵住了叶浮珣的手:“阿珣,跟着我走。” 叶浮珣目光微微闪烁,如此说来,想必白玉仙是已经知晓解法了。 待叶浮珣点头,白玉仙便拉着叶浮珣从门口开始,闲庭信步的往前走,与之前不同的是,白玉仙的步伐不快不慢。 而叶浮珣不敢怠慢,亦是亦步亦趋的跟着白玉仙的步伐而前行。 那些乞丐见两人不信邪还要试,都不屑的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当他们再度穿过后门之时,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中间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简直是一眨眼的空隙,他们便已经身处在一处山崖之顶。 而转过身去,那做宅院已然消失无踪,身后是大片的荒野。 而他们正站在一颗巨大的树下,脚下是万丈深渊。 叶浮珣和白玉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异之色。 虽然说白玉仙早就从虞恒那里知道这位隐士不简单,来这之前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些人和物通通消失在自己眼前,还是会感到非常的惊讶。 叶浮珣也同样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到了,那些乞丐们和宅院刚刚还在那里,但是现在这已经成了一处山崖,而且白天变成了黑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是在做梦吗?”叶浮珣拍了拍白玉仙的脸,“疼吗?” 白玉仙无奈的抓住叶浮珣不安分的手:“这是真的。” 他虽然也修习过阵法,但目前所经历的却与他所知的完全不同,简直可以归类于异志怪谈之中了。 叶浮珣咂了咂嘴,不管怎样,他们现如今所处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 “既然那宅院有这般奥妙,那隐士定然是存在的,只是这悬崖上一览无余,该如何找到隐士,虞恒统领与你说过吗?” 白玉仙摇了摇头:“他只和我说了如何破阵,却没说该如何找到隐士。” 叶浮珣背靠着悬崖上的那颗古树,极目远眺,黑夜似乎没有尽头,看向悬崖下边,亦是深不见底。 她心思一动,伸出食指,淡蓝色的光点在指尖凝聚,而后汇聚成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一旁的白玉仙见状,目光闪了闪:“这便是入梦蝶?”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说不清道不明 叶浮珣点了点头,不过这并非入梦蝶本体,只是凝聚出来的一道分、身罢了。 自从进入了这个地方,叶浮珣体内就仿佛响起了一道声音一般,那道声音仿佛一直在呼唤着她,但又不大真切,说不清道不明。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入梦蝶蠢蠢欲动,苏醒了! 叶浮珣心中疑窦丛生,此处分明是虞恒统领指引的所在,为何她体内的入梦蝶会因此而做出反应。 她很确定自己两世为人,与那位虞恒统领都没有半分关联才对,而此她更是从未听说过! 但既来之则安之,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法子,如今被困在这崖顶也不是办法。 入梦蝶似乎得知了叶浮珣的心思,扇动着翅翼,缓缓飞起,在叶浮珣惊愕的目光之中,没入了山崖底部。 “怎会如此?”叶浮珣皱了皱眉,入梦蝶的行为,莫非在指引她,跳下去? 一旁的白玉仙亦是愕然,不等他说话,叶浮珣便闭上了眼,细细感受着入梦蝶传来的消息。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入梦蝶便传来一阵巨大的波动,叶浮珣面色苍白,那道波动仿佛将她的脑海剧烈的震荡了一般,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一旁一直注意着叶浮珣的白玉仙上前扶住她,出声道:“阿珣?” 叶浮珣靠着白玉仙,渐渐平复下来,晃了晃脑袋,看着白玉仙焦急的眼神,轻声安抚道:“没事。” 叶浮珣正要说话,突然从崖底绽放出一道耀眼的金光,两人皆是一怔。 这道金光虽然在一片黑夜之中绽放,却并不刺眼,反而让人觉得十分柔和与神圣。 随即,一道隐隐的叹息声,从崖底的金光之中传了出来,若有似乎的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这绝对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 叶浮珣咋舌:“莫非我们要跳下去,才能见到那位隐士?” 白玉仙却上前走到崖边,抱拳道:“尊驾可是隐居在渝州城的隐士,在下受虞恒指引,烦请尊驾一见。” 白玉仙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随后归于平静。 叶浮珣回了回神,上前走到白玉仙身旁,朝着崖底看去,只见那金光之中,若隐若现,似有一道人影。 “这便是那位隐士前辈?”叶浮珣讷讷的说道,忍不住在隐士后加了一个前辈的尊称。 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这个世界莫非玄幻了不成? 话音刚落,悬崖底下便传来一个声音,出乎意料的,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少年人:“你们终于来了。” 叶浮珣和白玉仙对视一眼,据说这位隐士闭关了二十多年,那么年纪怎么说也得是个中年人了,可听这声音,怎么感觉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白玉仙皱眉道:“前辈知道我们会来?”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却十分笃定,况且能从这悬崖底下把声音传上来,已经是超出了想象。 不管这位隐士年纪多大,是什么样子,武功如何,叶浮珣都清楚的认识到,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我在此地等待你们二十八年了。” 等待她们?二十八年前,她们二人可都还没有出生。 叶浮珣皱了皱眉,她是活了两辈子的人,重生一事,本就足够匪夷所思了,如此想来,眼前这个存在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前辈为何不来寻找我们呢?以前辈之能,这天下应当没有能拦住前辈的所在吧。” 叶浮珣皱了皱眉,心里突然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 也许那位隐士并非归隐在此地,而是被困在了此地。 那道影子似乎能听见她心中所想一般,再度叹息了一声:“你说的不错,我不能离开此地。” 叶浮珣皱了皱眉,眼前的情况,已然超脱了她的认知范围。 但白玉仙仍旧记得他们来此处的目的,于是白玉仙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前辈应当知道我们因何而来。” 那道身影久久平静,而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相信转世重生么?” 白玉仙怔愣了一下,脸上有一瞬的空白和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位前辈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但一旁的叶浮珣却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很清楚,这个问题是冲着她而来的。 重生一事,可是她亲身所经历之事。 很快,叶浮珣先白玉仙一步开口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无法否认这件事的存在。” 白玉仙看向叶浮珣,皱了皱眉。 “也许你们可以亲自下来看一看。” 山崖底下的声音消失后,崖边突然出现了一根藤条,那长度似乎直接到山崖的最低端。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藤条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山崖底下的人弄的,当真是仙人不成。 白玉仙一手抱着叶浮珣,一手拿着那根藤条,没想到那藤条还挺结实的,随后白玉仙抱着叶浮珣顺着那藤条跳了下去。 很快,便再度脚踏实地。 山崖底下,十分的简陋,一间草房,一个院子。 那草屋房门紧闭。 叶浮珣试探的叫了一声:“前辈?” 随后一道光闪烁着,似乎是从草屋里传来的。 叶浮珣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响起,在驱使着她推开眼前这扇门。 于是她一步步向前走去,将门推开。 门内摆设十分简陋,一套桌椅床铺早已满是灰尘,看起来很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而吸引叶浮珣目光的,则是地上的一面镜子。 草屋里的其他地方都遍布灰尘,唯有这面镜子,在月光的照亮下,光滑如洗。 白玉仙亦是跟了上来,看着地面上的镜子:“这是何物?” 那道金光再度出现,从镜子的边缘沁出,最后凝聚成了一个光球,悬浮在镜子的上方。 方才那位少年的声音再度出现:“这是一个法宝,能看见过去,看见将来。” 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光球,因为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他们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声音是从这个太阳一般的光球里发出来的。 第一千五百三十五章 生灵涂炭 “天堑,是否真的要坍塌了?”白玉仙沉声问道。 “不错,天堑的开启,在命数之中。”那道声音回答道。 白玉仙道:“朕不信命数,命数掌握在朕自己的手中。” 那道声音又说:“但你们来到了此处,正是命数的必然结果。” 随后,地面上的镜子泛起了一阵涟漪,波纹朝着外侧荡漾开来,一副画面逐渐清晰。 叶浮珣和白玉仙皆是屏息凝神,盯着那副画面。 白玉仙是帝王,自然从大致的轮廓上就能看出来,镜子里是陆国和南国的版图。 一道火焰似乎将整个世界吞噬,他的子民们倒在血泊之中,眼中满是绝望,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整个景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生灵涂炭! 少年的声音淡漠的响起,犹如神祇一般空灵而神圣:“这是大陆的未来,当彼端之人降临大陆之时,这番景象便会成为现实。” 若是以往有人和白玉仙说这句话,那白玉仙一定会把他当成危言耸听,妖言惑众之人。但如今他亲身所经历的这些,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该如何阻止?” 光球飘动了一下,似乎有一道视线在打量着他们。 “你们的未来,我看不见。或许,你们会成为变数。穿过天堑,回到原本的所在。”那道声音缓缓说着。 叶浮珣蹙眉道:“原本的所在?” 她分明是土生土长的陆国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皆是如此,准确的说,是蛊族之人,但蛊族亦是存在这大路上许多年了。 更别说白玉仙了,白玉仙实实在在可是陆国的皇子,跟天堑彼端有什么关联? “姑娘不相信我?” 那道声音再次说道,带着几分戏谑,让叶浮珣心中生出了一丝异样。 叶浮珣挑眉道:“前辈连面都不露一个,如何能信你?” “哈哈,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那道光突然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叶浮珣和白玉仙都禁不住闭了一下眼,下一刻,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人。 看起来和公孙文悦一个年纪的少年,眉宇间却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稚气未脱的脸满是严肃,身上披着素白的袍子将少年衬得俊秀出尘。 叶浮珣却皱了皱眉,眼前之人嘴角含笑,神色从容,丝毫不像是被困在此地的模样。 “前辈还真是年少……” 那位少年嘴角抽了抽,说道:“我也不想的,这些年被困在此处,时间好似在我身上静止了一般,但我的意识却是清醒的,能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叶浮珣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年,宁浪当年被母亲的黄金蛊王所救之后,亦是沉睡,十数年身体容貌未曾变化,倒是和眼前这位前辈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但不同的是,这位前辈的意识清醒着,甚至能走动,只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但宁浪是彻底的沉睡,连记忆都消失了。 “那前辈可知我们是谁?” 少年点了点头:“你们是陆国的帝后,姑娘你是重生之人吧。” 叶浮珣被这般清楚的指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秘密,眼中有些震惊,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她不动声色的看向白玉仙,却见白玉仙脸上虽有几分意外,但却并未说什么。 少年淡淡笑道:“世间一切皆有其缘法,姑娘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白玉仙却开口问道:“这是人为,还是天意?” 叶浮珣惊讶的看向白玉仙,白玉仙并未第一时间来质问她,反而从中找到了疑点,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毕竟自己从始至终都瞒着白玉仙这件事。 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 叶浮珣看着少年,眯了眯眼,说道:“是你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少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随后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寥寥数语,叶浮珣已经明白了很多。这位少年恐怕的确是不世出的神人,具备相当奇特的能力,也知道很多事情,但却似乎也因此而有颇多顾虑。 她想起虞恒统领和白玉仙说的话,那个人什么都知道,但他不会插手任何事情。 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但很快叶浮珣又想通了,这样一个具备非人力量的存在,一旦插手天下大势,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那这天底下才是真的乱了。 “该怎么称呼前辈?前辈在进入此地之前,又是什么人?” 叶浮珣问道。 不管怎么样,叶浮珣对着看起来比自己年轻的少年喊前辈,实在是叫不出口。 那位少年说道:“我叫颜非儒,我想我应当是一名修行者或者是位祭司吧……” 这么一说,叶浮珣便能理解了,毕竟南国也存在祭司,不过大多数都是在装神弄鬼,也许还懂得一些观星之术。但叶浮珣是不相信南国祭司有这样的能力。 倒是眼前这个颜非儒,应该是真的有本事。 叶浮珣看着颜非儒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 颜非儒眨了眨眼,笃定的说道:“想。隐士一点也不好玩,我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叶浮珣挑眉道:“既然如此,你是有办法离开此地,想来与我们有关。” 颜非儒笑道:“不错,因此我一直在此地等着你。如果是姑娘你的话,就可以。” 叶浮珣皱了皱眉,直觉颜非儒话中有话,包括他先前说的那句。 “我该怎么做?” “姑娘体内有一种禁术,将它召唤出来。”颜非儒说道。 白玉仙沉默着,看着眼前之人说道:“若阿珣救了你,你要何去何从?” 毕竟这样一个能力超出人为所能及的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就算是虞恒统领的话,她也不能放下戒心。一旦这样的存在为祸人间,那方才镜子里的景象一样会出现。 颜非儒笑道:“陆国的皇帝,你不必这样提防我,虞恒那小子应该也和你说过,我不能滥用自己的能力的,否则承受天谴的是我自己。 况且,有一件事我应该要让你们知道,西国之人,已经穿过了天堑,踏上了这片土地,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玄奥的纹路 叶浮珣蹙眉道:“你会帮助我们?” 颜非儒叹了口气:“守护天堑,本就是我们这一族的使命。” 叶浮珣和白玉仙对视一眼,双方的眼中都有一丝惊异。 “好,我救你。”叶浮珣点了点头,往前一步,走到颜非儒的对面,站直了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后,淡蓝色的光芒从她体内飘荡出来,在两人的中间,镜子的上方缓缓凝聚。 分明颜非儒并没有说要叶浮珣如何去做,但叶浮珣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 与此同时,在叶浮珣的眉心,一道淡金色的印记掺杂着暗紫色的光芒勾勒成了一道玄奥的纹路。 从未如此清晰的展现了出来,随着逐渐凝聚成一道蝴蝶虚影的光影相交辉映的闪烁着。 颜非儒的周身好似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圆环,若隐若现,似乎将他四肢百骸禁锢了起来,却在那道虚影逐渐凝实的时候,金色的圆环轰然碎裂,化作点点光尘,消散而去。 颜色各异的光芒汇聚在这小小的茅屋之中,堪称绚烂。便是白玉仙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都看呆了。 半晌,光芒彻底消散,叶浮珣睁开了双眼,眼中还残留着一丝空茫的神色,但很快便恢复了焦距。 脚下的镜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而颜非儒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他们眼前,脸上似笑非笑。 “好了?”叶浮珣有一瞬的茫然,方才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一个十分温暖舒适的所在,回过神来周围便恢复了原样。 颜非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浮珣眉心的印记,但随着叶浮珣恢复清醒,眉心的那道玄奥印记已然淡去。 “那我们该如何离开此地?” 叶浮珣问道。 颜非儒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长袖拂过,眼前景象再度变化,他们便已经出现在了渝州城那处宅院的院子里。 仍旧是烈阳高照,青天白日。 四周的乞丐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们,尤其是他们中间的颜非儒。 叶浮珣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好似如梦初醒一般,方才仿佛是大梦一场,但身旁的颜非儒却又是真实的。 一旁的乞丐亦是觉得惊讶,在他们的眼中,这对男女不过是从后门过去,又从前门进来,但眨眼间,中间就多出了一个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叶浮珣看了看天色,与他们破阵出现在山崖前时一般无二。 莫非先前经历的那些,时间根本就没有流逝? 但无论如何,周围那些乞丐探视的目光告诉叶浮珣,此地不宜久留。 白玉仙朝着叶浮珣点了点头,牵着叶浮珣朝着宅院门外走去,颜非儒见状,叹了口气便也跟了上去。 街上空无一人,叶浮珣终于能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为何外界分明是青天白日,那处山崖却是黑夜,莫非方才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不成?” 所谓的幻境,说以外物为媒介,令人产生幻觉。若是幻境的话,就能解释的通,毕竟自己想象出来的景象,有多离奇也都是有可能的。 但那些触感未免太过真实了。 颜非儒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山崖是真实的所在,只是与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在一个空间。 那里的时间与现实是隔离的,那个地方的时间被冻结,没有丝毫的流逝。” 他垂下了眸子,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被困在那个空间里二十多年。 虽然听起来有些难以理解,但至今为止难以理解的事情已经不止这一件了,叶浮珣便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陆明已经收拾出来了一处客栈的厢房,叶浮珣两人便先带着颜非儒去安顿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神秘的修行者似乎对饭菜十分的感兴趣。 这间客栈的菜式算是比较普通,比起京城的酒楼自然逊色不少,但因为带有不少渝州城这边的特色,倒也还算吃的新奇。 然而颜非儒自打上了饭菜,这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像是饿了几十年一样,看起来吃的斯斯文文,其实进食速度极快。 叶浮珣和白玉仙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碗饭之后,颜非儒的身前已经摆了一叠的空碗了。 这时候,颜非儒正吃完新乘的一碗饭。而叶浮珣也没有错过一旁陆明和小二惊悚的眼神。 叶浮珣仔细一想,这位前辈好像确实是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了,怪不得吃了那么多。 不过像前辈这样的人,一次性吃那么多,应该不至于被撑死吧。 过了会儿,叶浮珣看了陆明一眼,陆明瞬间就明白了了叶浮珣表达的意思,拿出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再去上些饭菜来。” 小二虽然好奇那位白衣少年的身份,但是出手大方,立马就把银子收走了,笑嘻嘻的离开了。 等颜非儒吃饱之后,叶浮珣刚要开口问话,却见颜非儒打了个嗝,说道:“我困了。” 叶浮珣皱了皱眉:“我有事问你。” 颜非儒歪头看着叶浮珣,眼中有着一丝兴味:“那件事情不着急,况且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麻烦始终会来的,不如先好好休息一番。” 于是就看见颜非儒好整以暇的起身转身上楼去休息了。 叶浮珣和白玉仙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能阻止。 陆明这时候才走了过来,问道:“主子,夫人,这位是?” 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说话这般老成,气势更是比他这位主子还要大爷,偏偏看起来自家主子好像对这个少年都束手无策的样子。 白玉仙摇了摇头:“随他去。” 直到夜幕奖励,叶浮珣和白玉仙的房间门被缓缓敲响,很显然是颜非儒。 叶浮珣坐在一旁沏茶,白玉仙则是坐在椅子上在写着什么,见颜非儒从门外走了进来,叶浮珣挑眉道:“前辈,深更半夜造访我们房间,就不怕碰见什么不该看的事情么?” 一旁白玉仙拿笔的手顿了一下,面色有些怪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恰恰正好 颜非儒倒是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到了叶浮珣的身前,拿起一盏茶说道:“见你们灯火通明,想来还没睡。何况你们不是有事要问我?” 那盏茶是早早准备好的,茶水甚至还冒着热气,颜非儒来的恰恰正好。 叶浮珣道:“关于西国之事,还请前辈无言。” 颜非儒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不想说,而是不能泄露天机,西国之人早已潜入陆国和南国,但恕我无法告知其身份,因为至今为止他们也并未动用过特殊的手段,我不能插手。” 叶浮珣蹙眉道:“他们的目的是打开天堑。” 颜非儒点头:“不错,维系天堑的,是两边的灵气,当然,在东南大陆的人,自然是无法修炼灵气的,因此最具象化的灵气,便是龙气!” “龙气?” 白玉仙抬起头,看了颜非儒一眼。自古以来,皇朝的更替便有真龙之气一说,与皇朝的兴衰息息相关。龙气盛则皇朝盛,龙气衰则皇朝衰,而龙气更是会守护天子。 颜非儒道:“龙气与天地相通,上天入地,出神入化;在天则主宰宇宙,在地则统治人间,得龙气者,得江山。只要龙气衰弱,天堑的结界亦会削弱。” 白玉仙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西国之人潜伏在王朝中,试图削弱龙气?” 颜非儒点点头:“按照原本的轨道,本该成功的,但因为……” 颜非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叶浮珣,随后道:“一些原因,打破了原本的局面,如今无论是陆国还是南国,龙气都欣欣向荣。” 叶浮珣自然是注意到了颜非儒的眼神,当即有些莫名,但联想到颜非儒的话,又迅速理解过来,恍然大悟。 前世因为自己的帮助,白逸童得到了皇位,而以如今的叶浮珣看来,白逸童定然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而南国若是不出所料,定然是宁桥继位,两个腐朽的王朝,按照颜非儒的说法,可不就是衰弱至极! 白逸童和宁桥,根本也不是做天子的料。 但如今白玉仙将陆国打理的繁荣昌盛,而原本奄奄一息的南国也在慕容彻的协助下焕发生机。 叶浮珣低声道:“只要守住龙气,就不用担心天堑消失,是么?” 颜非儒耸了耸肩,道:“这么容易就好了,王朝的兴衰更替本就寻常,西国为此世代筹谋,总有一日能达成目标。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 叶浮珣道:“什么?” “我是守护天堑之人,杀了我,也能削弱天堑。而姑娘你……”颜非儒看着叶浮珣,意有所指。 叶浮珣皱了皱眉:“有话直说。” 颜非儒笑道:“难道姑娘不曾好奇过,你体内的入梦蝶和蛊王是从何而来么?” 叶浮珣对于这位无所不知的人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是从我父母传承而来,他们出自蛊族。” “蛊族本就不属于东南大陆。” 叶浮珣美眸骤然睁大,她知道蛊族传承千百年,却不知这超脱常人的蛊术是从何而来,莫非…… 看着叶浮珣眼中的震惊,颜非儒道:“不错,蛊族正是出自于西国,而他们也是唯一一支能够以真身出现在东南大陆的人。” 叶浮珣蹙眉道:“为何我母亲却从未道过此事?” 颜非儒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推到叶浮珣面前,示意叶浮珣斟茶,一边说道:“只是当年出现在东南大路的第一批蛊族之人是西国罢了。 他们传承多年,血脉早已不纯,后来蛊族大多数人早已无法使用蛊术,只是培养一些蛊虫罢了,真正具备蛊族血脉的,也只有族长那一支还有一些零星的传承,也就是你母亲。 当初他们出现在东南大陆,便是为了找寻削减龙气的法子,但很显然,他们失败了,只能隐居起来,蛰伏至今,真正意义上,应该已算是消失了。” 叶浮珣给颜非儒斟上一杯茶,问道:“你方才说以真身出现在东南大陆?” 颜非儒道:“不错,其他人的身体无法穿过天堑,但一些特殊之人,可以秘法将自己的灵魂脱离肉身,从而穿过天堑。 只要在东南大陆找到契合灵魂的肉身,便能够另一种形式上在这个世界重生,算是一种类似转世的存在吧。” 闻言,叶浮珣心思一闪。 那么一说,当初的云木莫非…… 叶浮珣的眼中闪过几分无措,若是这些是真的,那么这些人,怕不是有很多。 颜非儒似乎是看出了叶浮珣的心中所想,开口道:“你之前遇到的蛊族,就是其一。 难道你认为,一个与蛊族毫无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修习蛊术,就凭传下来的那几本秘笈?那人暗中更改南国的龙脉,险些将南国的真龙杀死,也可以说,当时南国的龙气已经沉寂了。” 叶浮珣和白玉仙皆是听着颜非儒的话,对于颜非儒话中的意思,他们都心照不宣。 当年慕容氏一族灭门,与云木脱不了干系。云木暗中相助的,是那位南国王,也就是宁桥的父皇,当初的王爷。而真龙沉寂,坐在王位上的,并非真龙,南国便逐渐不如往昔。 “类似云木那样的存在,居然还有很多么?” 颜非儒眨了眨眼,道:“也许。” 叶浮珣十分不满意:“你这算什么回答。” 颜非儒道:“在他们用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能之前,都会被默认为这个世界本身的人,虽然此举偷天换日,但显然行之有效。若是我透露半分,那打破平衡的便是我了。” “不过……”颜非儒笑道,“或许姑娘你可以去一趟南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叶浮珣诧异道:“哦?你是说……” 南国有潜伏的西国之人,将要露出狐狸尾巴? 颜非儒道:“在我脱困的刹那,应该就已经有人会按捺不住了。” 叶浮珣看向白玉仙:“那我们明日便前往南国。” 颜非儒淡淡的看向白玉仙:“我想这位皇帝陛下是无法同行了。” 白玉仙蹙眉,半晌敛了敛眸。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有所动作 叶浮珣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味:“怎么了?” 颜非儒轻笑道:“有人趁他不在,开始动手脚了。” 既然能被颜非儒说出来,说不定就与西国有关。 片刻,白玉仙说道:“并非难缠之事。” 颜非儒道:“我劝你还是回去镇守皇城,真龙不在主位,气运会受影响,西国之人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虞恒那小子或许可以顶替一时,但龙气被夺可不是好玩的。” 虽然叶浮珣意识不到龙气被夺会发生什么,但很显然是一件眼中的事情。白玉仙也因此而沉默了。 叶浮珣笑道:“无妨,陛下回去便是,我去一趟南国,那儿可是阿朗的地盘。” 白玉仙皱眉看向颜非儒,道:“阿珣不会武功,我不放心她。” 很显然颜非儒看起来也不是一个习武之人。 颜非儒轻咳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那又怎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拆散鸳鸯的大恶人呢!” 白玉仙狐疑的看了一眼颜非儒,好像在说你不是么? 叶浮珣叹了口气:“若是我会武功就好了,虽说我的蛊术也足够自保了,但显然远远不够。” 这时候叶浮珣才体会到习武的重要性,这江湖就是这样残酷,没有武力,寸步难行。 说罢,叶浮珣又看了眼颜非儒,发觉颜非儒脸上满是笃定之色,好似从方才开始,就似乎已经确定了叶浮珣绝对会去南国一般。 “前辈是不是想说什么?” 叶浮珣看向颜非儒,似笑非笑。 不知为何,叶浮珣的眼神跟猎人在看着猎物一般,让颜非儒感到一丝怪异,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随后说道:“姑娘想习武?” 叶浮珣当即点头:“自然,可如今习武,怕是来不及。” 哪个习武之人不是经过多年潜心练习才能有所成就,她虽然想速成却也清楚,走捷径不可取的道理。 颜非儒笑道:“若是说我有法子可以助姑娘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武功高手呢?” 还有这种好事? 叶浮珣皱眉道:“为什么要帮我?” 颜非儒倒也不隐瞒:“因为只有你可以,换作其他人,便不行了。” 白玉仙眉头微挑,这种事情倒也不算骇人听闻,以颜非儒的神秘,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是否会对阿珣造成损伤?” 颜非儒摇头道:“自然不会。” 叶浮珣咬了咬牙,若是西国之人真的有所筹谋,以后免不了是要对上的,她不能当白玉仙的包袱,若是有机会,即便会对自己造成损伤,叶浮珣也愿意赌。 若有一日他们始终要面对来自天堑彼端的强敌,那么叶浮珣绝对不要被白玉仙保护,她要和白玉仙一同面对,为此,她必须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 半个月后,南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中,叶浮珣和颜非儒坐在一间酒楼里,正在用餐。 他们坐在一处靠窗的座位,隔着窗子,可以看见小镇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颜非儒仍旧是看见饭菜两眼发光,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埋在碗里。 叶浮珣则是靠在床边,漫不经心的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丝毫看不出仙气的少年,叹了口气。 真是不想承认,这么个吃货居然成了她的师父。 那日之后,白玉仙便放心的回了陆国,而自己也在颜非儒的要求之下,拜了颜非儒为师。 按道理颜非儒被困在渝州的时候,应当还是十六七岁,过了二十八年,怎么也该有四十岁了。拜一个这样年岁的前辈为师,对于叶浮珣而言,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那二十八年,颜非儒身处时间停滞之处,解困之后,仍旧是十六七岁的身体,但是面对着这半大的少年,她着实是叫不出师父两个字。 好在颜非儒也并非是拘泥于世俗之人,只说让叶浮珣叫他非儒便是。 从那天开始,颜非儒便传给了叶浮珣一本名为《兵甲武经》的心法,内容晦涩无比。 但出奇意料的是,叶浮珣翻开这本心法的时候,内中如同天书一般的文字,却毫无阻碍的在她脑海中如同烙印一般落了下来。 叶浮珣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本书好似本该就属于她一般,轻易的便能够降之融会贯通。 叶浮珣感受着体内流动着的暖流,按颜非儒话说,这便是灵气,但是按照习武之人的说法,那就是内力。 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小修习蛊术,对这个的接受度很高。 颜非儒说,她使用蛊术也是需要灵气的,而她体内的入梦蝶就是由灵气凝聚的,在叶浮珣使用蛊术之时,入梦蝶便会给她提供灵气,但是入梦蝶并不属于她自身的灵气。 兵甲武经中有十一卷,她现在所修炼的便是首卷——废之卷。 按照颜非儒的话说,待自己习成废之卷,便足够堪比如今的武林高手。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叶浮珣的确觉得自己体内那些充沛的力量让她有了不少底气。 叶浮珣收回思绪,看向颜非儒道:“非儒,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就是当初挑起两国之间战端之人。” 叶浮珣的声音很轻,却能清晰的传入颜非儒的耳中。这是颜非儒教她的逼音成线之法,谈话之时也就不必担忧被人听去的麻烦,的确好用,叶浮珣心道。 颜非儒从饭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和胜券在握:“不会。” 叶浮珣挑眉道:“为何?” 颜非儒淡淡一笑:“对于他们而言,坐在高处看着底下之人厮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最好的法子。” 西国之人,对于东南大陆,都是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的心态,偏偏又垂涎着他们的土地。 他们将自己立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自认为能够将一切玩弄在手掌心。不过他们也的确有本事自负,若非出现了叶浮珣这个异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曾经是成功了的。 叶浮珣并不知道自己道存在带来如此大的变数,只是说道:“那你让我来南国,是说他们将会有所动作么?”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十分稳定 颜非儒问道:“南国如今的局势如何?” 叶浮珣沉思道:“如今丞相慕容彻掌权,当权的皇帝是宁浪。慕容彻对于宁浪必然是有足够忠心的,有他的辅助,南国应当十分稳定才是。” 颜非儒轻笑一声道:“南国是一个复杂的国家,他们的皇权并非如同陆国一般集中,这也是为什么被称作南国王而非南国皇的原因。 有太多干扰皇权的因素,部落,神权……想要将这些都掌握,两位少年是很难做到的。掌握这些权利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想要让他们听话,可没那么容易。” 叶浮珣此时才明白这层关系,她是在陆国安定太久了,的确,当年蛊族亦是避世而居,虽然属于南国,却并不听从朝廷的调派。 很多部落都是自治,或许是作为南国下属的形式,特殊的时候能够听从南国的调遣,但更多时候,都是自成一体,并不如陆国那般,是一个整体。 迄今为止,南国还没有出现内乱,或许的确是慕容彻的手段了得,但不难想象,这些错综复杂的权贵之间,是如何的暗潮汹涌。 想来慕容彻也十分头疼吧。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给他制造机会。”叶浮珣勾唇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之间,也并非铁桶一个。 只要有人就会产生矛盾,若是这些势力之间自相残杀,那不就等于给他们制造了机会,将之收服。” 颜非儒深深地看了叶浮珣一眼:“这倒是不难,不过眼前的麻烦先解决为好。” 叶浮珣挑眉:“什么麻烦?” 先前就听颜非儒说,他脱困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可这一路以来都挺平静的,而且听颜非儒的语气,怎么还有些幸灾乐祸?难道不是冲他来的,是冲自己来的? 叶浮珣心中忽然觉得,颜非儒定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既然颜非儒不说,她即便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颜非儒默默的夹了一夹子菜,余光瞥了一眼叶浮珣,说道:“过会你就知道了。” 叶浮珣皱了皱眉,只觉得颜非儒这话遮遮掩掩,让人好生着急。但一路以来,这厮说话都是这幅模样,她已经习惯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头来往的人流,这个边陲小镇虽然并不大,但也算得上是人烟鼎盛,街道上行走的大多是村农商旅,熙熙攘攘,算得上是热闹。 而在这样的民间,三教九流最为盛行。 他们出的银子多,便坐在了二楼安静的位置上,从一旁的楼梯居高临下,俯瞰下去,能将一口一下子览尽。 一口的桌子摆了不少,这间酒楼的菜做的地道,生意也不错,一楼三三两两的几乎坐满了,各色的人都有。 商贾奔走相聚,江湖之人也喜欢在这样的客栈之中汇聚,遇见志同道合之人,也算是一大乐事,最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样的地方,往往消息最为流通。 叶浮珣禁不住想起了当初,竞选武林盟主之时,她和白玉仙还参与了一番,不过如今过了好些年,估计这民间的江湖早已经变了一大番模样了。 一口的半数客人大多都是一身短打装束,一眼看去有几个魁梧的汉子,说话声音极大,旁若无人的讨论武林中的大小事,一边大口的喝酒吃肉,划拳喧哗,酒气熏天。 喝到兴头,还踢翻了旁边好几张桌椅。 旁的人脸上虽然满是嫌弃,但看到那几个魁梧汉子身上的肌肉,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退避三舍,权当没看见,只快些吃完,自认晦气的离去了。不多时,店铺里就没了几个人。 那几个魁梧汉子虽然吵闹凶悍,却一副出手大方的模样,对店小二呼来喝去。店小二做出一副殷勤的模样,但叶浮珣并未错过小二背过身去之后脸上的愁眉苦脸。 叶浮珣皱了皱眉,这样的人店家居然不赶出去,岂非影响生意么? 过了不知多久,那几个魁梧汉子终于酒足饭饱,扬长而去。 颜非儒终于吃饱,叶浮珣便叫来了小二结账。 叶浮珣看着小二走来手上碗筷,对那一桌子的饭碗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叶浮珣看着小二眼角上的淤青,似乎是刚有的,看来是那帮人打的。 叶浮珣突然想到,那帮人似乎没结账,直接就走的,没想到南国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叶浮珣轻笑道:“小二,那几人是什么身份,居然能免费吃食。” 店小二一脸的晦气,抬起头对上叶浮珣的脸,却仿佛跟看到了谪仙一般,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叶浮珣又问了一遍,小二才红着脸说道:“回这位公子,那些人是百武盟的人,背后是武林至尊,霸道的很,咱们只是些小人物,惹不起啊……” 原来叶浮珣早已换上了一身男装,青丝束起,姿容优雅,让人看起来就是一个游离在外的贵族公子。 叶浮珣蹙眉道:“为何不报官?” 店小二立即苦着脸,说道:“小公子有所不知,这些泼皮无赖仗着背后有百武盟,横行霸道,但他们也不犯什么杀头的大罪,只是做些无赖事。 就算是闹到了官府,也没理由抓起来,只能训诫一番,就没事了。但告状的人,之后就会被这些无赖盯上,报复更是麻烦。哎,只能自认倒霉了。” 随后,店小二嘟囔了一句:“咱们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自从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百武盟出现,这些无赖越来越霸道了,也不知道那个武林盟主,是皇帝还是皇帝他老子。” 一旁的掌柜路过,听见小二说的这些话,当即上前拍了一下小二的头,斥道:“不要命了么?谈论这些事,要是被那些人听到,小心白刀子扎你,红刀子出来!” 小二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只低着头收拾碗碟去了。 叶浮珣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的,轻笑道:“掌柜的,在下初来乍到,不知这百武盟是什么,那武林至尊又是何方神圣?”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百武盟主 掌柜的似乎许久没见过叶浮珣这般彬彬有礼的人了,当即伸出双手接过叶浮珣的银子,一边说道:“这位小公子不是南国人吧,也难怪。 那武林至尊,没人知道叫什么名字,只听说数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手,以一己之力,连败江湖中九九八十一个门派,将之收服,攻势凌厉,令万教之人胆寒。 而后,此人组建百武盟,便以这九九八十一个门派为基底,其余的门派大多也投奔了百武盟,将那人奉为武林至尊,称作百武盟主。” 叶浮珣心道民间居然出现了这样道高手?只是一个高手实力再强也不足为惧,但偏偏这个人组建了一个规模极大的组织。 “这样的组织朝廷居然不出面阻止么?”叶浮珣蹙眉道。 掌柜的叹了口气:“朝廷如何阻止,这些门派本就是世代相传,官是官,民是民,是互不相干的。 只要遵守国法,不造反,那朝廷便不会插手。这百武盟主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此人命令百武盟中的江湖门派亲如一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以此增强实力。” 叶浮珣挑眉道:“这倒是不错,只是方才那些人又是怎么?” 掌柜的叹息了一声:“那作为基底的八十一个门派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名门正派,自然是自视甚高,重视名声的,这样的条令能约束他们,却约束不了底下的人。 百武盟来者不拒,只要愿意加入,便是百武盟的一员,接受百武盟的庇护。 这些泼皮无赖都说出自一些小帮小派,仗着背后有百武盟的庇护,大恶不犯,小恶不断,横行霸道,欺压乡里,哎!” 说到后面,掌柜的已经重重的叹了口气。 叶浮珣笑道:“我当这百武盟主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原来连手下的狗都管不住,不过如此嘛。” 掌柜的面露紧张,连忙说道:“小公子可不要在外头这样说,当今武林将百武盟主视作神明,推崇备至,听到小公子这样诋毁,怕是难免会招惹来麻烦。” 在掌柜的眼里,叶浮珣显然是一个不通世故的小公子,初出茅庐无所畏惧。 但他难得碰见这么个有礼貌还出手阔绰的公子,自然是不希望看见叶浮珣被那些百武盟主的狂热粉丝找上麻烦的。 “多些掌柜,我会注意的。”叶浮珣对他人的善意向来是不惮于回报礼貌的,不过那位百武盟主,倒是引起了她对兴味。 见叶浮珣这边已经无事,帐又已经结完,掌柜的告了辞便转身离去了,恰巧门口走进来几个富商,穿金戴银,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掌柜的连忙招呼小二上去伺候,自己也上前去招待了。 叶浮珣看向对面的颜非儒,此时颜非儒正拿着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嘴,见叶浮珣的眼神,不满的说道:“看我作甚。” 叶浮珣道:“你说的麻烦,就是那个百武盟么?” 皇权所不能插手,却能够影响皇权的存在。 颜非儒不置可否,默默饮茶。 叶浮珣也拿起茶杯,将最后半杯茶水饮尽,忽然,叶浮珣眉头微微挑起,在这酒楼的一处角落,有一道异样的气氛,似有所感。 自从修炼了兵甲武经之后,叶浮珣对周遭的感触愈发敏感。尽管暗中观察之人没有任何举动,但瞬间的变化,还是让叶浮珣察觉到了。 不知为何,叶浮珣总觉得那道气息对自己带着一丝敌意,但既然对面不出面,她也就不拆穿,静观其变。 随后叶浮珣将茶杯放下,起身道:“吃饱了咱们就走吧,找个地方先落脚。” 果然还是很在意百武盟的事情,找时间去查探一番。云渊阁在南国的势力虽然不如陆国强势,但也不可小觑,不如等天黑联系一番,让云渊阁查探消息。 颜非儒起身,伸了个懒腰,点头道:“走吧。” 至于在暗中观察自己的人,叶浮珣便假装不知道。 叶浮珣和颜非儒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 叶浮珣在暗中默默感受着那股敌意的来源。 有个背对着楼梯的人,坐在座位上,好像是吃饱喝足了,留下了一吊钱,便起身离去了。 叶浮珣心中确定,刚刚感受的那股敌意,肯定是他。 但听此人的脚步声,便能听出来,他虽然身怀武功,但并不是高手,但肯定是有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足为惧。 而且只过了方才一会,那个感觉便消失了。 叶浮珣自嘲的摇了摇头,怕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 她和颜非儒虽然长相非凡,但穿着却是一般,比起那些穿金戴银的商客,显然存在感更低许多。就算是有人图谋不轨,也应当是把目标放在那些商客身上才对。 她看向一旁的颜非儒,见他神色淡然,想来应该也没什么事,毕竟若是冲着她们来的话,楚非墨不会不知道。 虽然是边陲小镇,但人气却不低,一连走了好几家客栈,都是满客。 最后一间客栈掌柜见叶浮珣和颜非儒两个小公子面色有些阴郁,当即便明白了过来,便开口说道:“二位公子不如去镇口的驿站瞧瞧。 驿站的人虽也多,但住宿的地方多的很,只是环境不如客栈好。” 叶浮珣皱了皱眉道:“无妨,可否告知一下驿站的位置。” 掌柜的给叶浮珣指了路,叶浮珣便带着颜非儒一同离去了。 这驿站并不在镇子里,而是在镇子的门口,外头是一个大院子,有一个马厩,不少牵着马的江湖人,会将自己的马牵到马厩里边去,而后从院子走近驿站。 从外头看来,也着实是有些简陋了。 不过叶浮珣并不介意,只是她看见身旁的颜非儒脸上的纠结,便戏谑道:“怎么,非儒大师想必住不惯这样的地方吧。” 虽说叶浮珣也没住过,不过行走在外她倒是没那么多的讲究。 想起颜非儒困了二十多年的草屋,比这个地方要简陋的多,应该不至于嫌弃吧。 颜非儒摇了摇头:“有个住处就行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忽然还有这种驿站。”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简陋至极 确实,这种驿站的确是少见的很。在颜非儒当初刚出来闯荡江湖的年纪,这种驿站还很多,是许多江湖浪子的落脚之地,只需要花十分少的银钱,便能居住一晚上。 因而当时很受江湖人士的欢迎。不过这些年很多驿站入不敷出,少了许多,大多都被客栈取缔。 两人走进驿站,便是一个大厅,里头人来人往都是一些浓眉大眼的汉子,叶浮珣和颜非儒在这些人中显得尤其特别。 但并没有太过引起别人的注意,都是瞥了他们两眼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店小二很快迎了上来,带着两人去了居住的房舍。 说是房舍,其实只是一间一眼就能忘穿的小房间,简陋至极,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床,桌子隔在两张床的中间,上边燃着烛台,还放了一套茶盏,但很显然里边没有茶。 而后边上开了一扇窗子照明兼通风,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之前在大厅之时,因着天气炎热,大厅里头又挤满了人,大多都是汗流浃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极其难闻。 但这些房舍虽然小,彼此之间的隔离倒是不错,兼之有通风的窗子,幻境又干燥,简直让叶浮珣感到精神一振。 小二将两人带到,便转身离开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叶浮珣眼中满是稀奇,率先进了屋子打量,才发现这所谓的床其实不过也是用墙砖堆起的炕。 下边还有冬天用来烧柴火暖炕的坑,倒是少见,想来冬天应该会很暖和。但现在正值盛夏,连柴火都省了。 叶浮珣叹了口气:“怎么连被褥都没有。” 颜非儒耸了耸肩,走到另一边的床上盘腿坐下,一边说道:“少见多怪,被褥是另外的价钱,你去找小二要,他就会送来。” 叶浮珣嘴角微抽,摇头道:“倒是不必,反正我夜间也只是打坐。” 自从修习兵甲武经之后,叶浮珣晚上便用打坐冥想来替代睡觉了。以往总觉得打坐是那些得道高人才会做的,如今真正领悟了法子才了解,打坐比起睡觉还要养神。 叶浮珣说罢,便摸到角落里,靠着墙开始打坐起来。感受着体内的暖流,被颜非儒称作灵气的力量,叶浮珣尚且还有些生涩的驱使着那些灵气,顺着奇经八脉,运转不绝。 没过多时,天就亮了。 叶浮珣睁开眼,只觉得神采奕奕,她吐出一口浊气,看见一旁的颜非儒已经靠着墙壁睡去了。 叶浮珣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这厮不让她睡觉,自己却不好好打坐,偷懒睡觉。不过想想以颜非儒的修为,也并不需要打坐。 正要起身将人叫醒,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听方才的脚步,叶浮珣瞬间便能辨认出是昨天的店小二。 叶浮珣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定自己看不出是女子的破绽之后,才起身打开了门。 只见那店小二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说道:“公子您早好啊。” 昨日将自己带过来的时候,这店小二的态度分明十分冷漠,怎么一夜之间,便如此殷勤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浮珣勾唇笑道:“这么早便收房钱了么?本公子不会赖账的。” 那店小二闻言,连忙说道:“公子说笑了,小的是来问问公子,是否需要准备早点。” 叶浮珣有些诧异的挑眉道:“你们这还管早点?” 这么简陋的住处可不像是有吃食的地方,最多包揽了一个茶肆。 店小二赔笑道:“自然是进镇子里买回来,若是公子需要的话。” 叶浮珣摇头:“多谢,不需要,给本公子买些干粮送来便可。” 叶浮珣拿出一吊铜钱,递给店小二道:“连着房钱一起给了。” 小二将银子收下,又给茶盏新添了茶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叶浮珣关上门,便看见颜非儒已经醒过来了,正在给自己倒茶喝。 而靠近在叶浮珣床边的桌子上,也放着一杯茶水。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叶浮珣拿起那杯茶,坐在床上,喝着茶说道:“这店小二跟昨晚的态度对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该不会对我们图谋不轨吧。” 颜非儒看了一眼叶浮珣,开口说道:“那你还怎么还敢喝这茶,就不怕里面下了毒?江湖中最常用的手段可就是往茶水里下药了。” 叶浮珣不以为然:“你都喝了,我怕什么。” 她体内可是有黄金蛊王守护的,百毒不侵,自然无所畏惧。 颜非儒好似这才想起来了一般,点头道:“差点忘了,你体质特殊,失策,失策。” 叶浮珣得意的勾唇一笑,正要说话,外头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小二办事效率还挺快。”叶浮珣起身去开门,却发觉门口拿着干粮端着清粥小菜的人并非店小二,而是这间驿站的掌柜。 叶浮珣显然有些吃惊,但还是侧过身子让这掌柜的进了门。 掌柜将干粮和托盘一并放在桌上,又拿出了先前叶浮珣给店小二的那一吊铜钱,递还给叶浮珣说道:“公子请慢用,这钱还请公子收回。” 叶浮珣朝着掌柜的礼貌一笑,随后猝不及防的出手,将掌柜的哑穴点了,一边抓住掌柜的手腕,暗暗施力。 瞬间的痛楚令得掌柜的手松了一下,那吊铜钱掉落在地上,同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大着嘴似乎要惊叫出声,却因为哑穴被点而无法发出声音。 床边的颜非儒似乎被叶浮珣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马上又平静下来,只是嘴角带着些笑意。 叶浮珣皱了皱眉,这使暗劲的接触之下,瞬间便察觉了这掌柜的体内一片空荡荡,若是会武功之人。 这般猝不及防的刺激之下,内力也会本能的护住,但很显然,这掌柜就是一个普通人。 见状,叶浮珣赶紧收回暗劲,又立刻解了掌柜的哑穴,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瞬息之间。 掌柜的只觉得方才一瞬灭顶一般的疼痛,但此刻又跟没事人似的,且身体也立即做出了应激反应。 “哎哟!”掌柜的惊叫一声,触电般的将手缩了回来,惨叫连连,惹得路过的人都好奇的往房里看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十分的从容 叶浮珣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样。她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快,既然掌柜并无武功,那他肯定没看清自己刚才的动作,因而叶浮珣显得十分的从容。 甚至做了一个上前扶住掌柜的动作,一边道:“掌柜,你怎样了,不要紧吧?” 分明看起来眼前这位面容清秀的公子是好心,可掌柜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气。 连忙后退了两步躲过叶浮珣来扶自己的手,一边摇头说道:“无事,无事,应是刚才不小心扭到手了,老了老了。” 说着掌柜还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疼的整张脸都有些扭曲,是真的疼。 叶浮珣轻笑道:“那您可得小心些,可别磕着碰着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多谢公子关心,小人会注意的。昨日是小人招待不周,已经让小二给您布置了一间上房,您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叶浮珣有些讶异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所谓的上房,不过此时显然不是重点。 此行为了不惹人注意,叶浮珣准备了不少铜钱,在民间用铜钱才是最正常的,给店小二也是铜钱,虽然给了一吊肯定是只多不少,按理说不至于让掌柜这么殷勤才对啊。 叶浮珣抿唇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随意丢在床头的包袱,显然有些扁:“掌柜,我这包袱可空的很,没有装满银子。” 掌柜的揉着手还要一边赔笑道:“公子放心,便是你这包袱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小的也不敢收您的钱啊。” 叶浮珣脸上有些狐疑,她确定自己没有暴露过身份,此地也并非云渊阁的势力范围,这掌柜肯定是不知自己真实身份的。 “做生意为何不敢收钱?做善事不成?” 掌柜的忙笑道:“小的之前不知您竟是甄家的贵客,公子是甄老爷的好友,能侍奉公子是小人的福气啊,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听见掌柜的话,外头的人眼神中都带这些惊叹与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叶浮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叶浮珣确信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信甄的,闻言便愣住了。 那掌柜的看见叶浮珣脸上有些茫然的神情,又说道:“甄老爷的名讳,是甄茳桐,是咱们这附近有名的富人家,兼之德高望重,很有声望。 先前不知您是来找甄老爷子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可不要跟小的一般见识。” 这个名字叶浮珣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她笑道:“你怎知本公子是来找甄老爷的。” 掌柜的连忙说道:“今天一大早甄家便来了人,嘱咐小的要好生侍候公子,还说公子的一应用度全算在甄家账上,说公子是甄家的座上宾。” 叶浮珣挑眉,心道这甄家倒是有些意思,沉吟片刻,便说道:“那甄家怎么走?” 掌柜的闻言,连忙在桌上比划了一会,叶浮珣暗自记下,正要说什么,掌柜的便连忙说道:“公子快用早点吧,这粥和搞点都是镇上买来的,得趁热,一会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小人这就不打扰两位公子用餐,去底下招呼客人去了。” 说罢,掌柜便转身迅速离开。叶浮珣走到门边,若有所思的看着掌柜的背影,发觉他肌肉紧绷,显然是紧张所致。叶浮珣眯了眯眼,反手将门合上。 颜非儒已经端过去了一碗粥,正在就着小菜喝着,见叶浮珣走了过来,挑眉说道:“没想到你的朋友遍天下嘛。” 虽然说着羡慕的话,但语气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叶浮珣叹口气道:“这就是你说的麻烦吧。” 那掌柜说的话一看就知道是骗人的,既然说叶浮珣是来这找甄家的,怎么可能会连甄家在哪都不知道。 那掌柜的就好像是在等她这么问,好跟她说甄家在哪。很明显这肯定是背后有人让掌柜这样说的。 颜非儒慢悠悠道:“可能吧。你难道忘了昨日自己说什么了吗。” 叶浮珣突然想起酒楼里感受到的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至于自己说的话…… 她嘴角抽了抽:“不就是说了两句那劳什子武林至尊的坏话么,不至于吧。” 颜非儒似笑非笑:“或许。” 叶浮珣几乎已经不指望能从颜非儒那儿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她认命的叹口气道:“那人不会就是百武盟的人吧。 不过掌柜的样子不像是被胁迫的,估计就只是为了把我引去那个甄家。”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小心些总是没错的。说不准那甄家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不过,叶浮珣倒是一点也不惧怕,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 近来她修习兵甲武经,有了不少感悟。方才对掌柜的试探,先前只不过是在心中想过,并未练习,但真正做来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由此可见这兵甲武经的确神奇。 颜非儒少见的没有大口吞咽,而是细嚼慢咽,见叶浮珣已有决定,才开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去?” 叶浮珣将干粮塞进包袱里,拿过勺子慢悠悠的喝起了粥,一边说道:“不着急,天色还早,慢慢来。” 说着,还特意将音调抬高,像是特意说给别人听的。 这屋子的隔音的确不大好,叶浮珣老神在在的用着赠送的早点,暗暗的笑了。 她在明对方在暗,对方显然着急想让她入局,但叶浮珣偏偏就吊着对面,让对面干等着着急。对面越是着急,于她就越有利。 尽管叶浮珣表面上悠哉悠哉的,但暗中却已经屏息凝神,细细感受着驿站之内的每一道气息,是否有可疑的存在。 搜罗过了每一个角落,叶浮珣才缓缓放下了茶杯,看来那人已经不在驿站里了。 倒是那位掌柜,在门口走了好几圈,当她听不见脚步声似的。这驿站掌柜倒是心急起来,看来那些人是通过掌柜联系的。 察觉到驿站掌柜的着急之后,叶浮珣脸上笑意更深,手上动作更加慢条斯理,一直等到接近午时,叶浮珣才提着包袱,领着颜非儒慢悠悠的下了楼。 只见掌柜站在柜台后,殷切的看着自己,但似乎又竭力隐藏着情绪,只笑着说道:“公子,这是上哪去啊?”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十分自信 叶浮珣勾唇笑了笑道:“本公子出去走走。” “您走好。”掌柜的笑容可掬的躬着身子,目送着叶浮珣和颜非儒走出了驿站。 直到看见两人走的方向的确是镇外,并且确定两人的身影消失了之后,才转身回去,却并未回到柜台,而是径直从后门出去。 后门也是一个大院子,立着个柴房和杂物间,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汉子背对着掌柜站。 若是叶浮珣在此处,定然会发觉此人就是昨日在酒楼之时,自己所察觉到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来源之人。 掌柜双手交叠,朝着那汉子躬着身子道:“大爷,已经照着您的吩咐做了。” 那汉子丢出一块银锭子,看似随意,却恰恰好落在了掌柜手里:“你的报酬,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管好你的嘴。” 掌柜的捧着银锭子,两眼放光,忙点头道:“是……是。” 随后掌柜便转身回了客栈,只见那汉子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实则是施展了轻功,飞檐走壁,速度极快,平常人仔细看也只能看到一道黑影掠过,但这汉子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因而根本没人发现。 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自然也没发觉跟在他后头的叶浮珣和颜非儒。 叶浮珣锁定了那汉子的气息,无论他走到哪只要离自己不算太远,都能找到方位。只是感受着那人的动作,叶浮珣不禁眼角抽了抽:“此人的身法是在故意耍帅么,花里胡哨的。” 颜非儒笑了笑:“没有足够的内力作为基础,就算再高深的招式也施展不出来,只能空有其形。” 虽然叶浮珣现的轻功也不算太好,但她曾经见识过临雪白衣和白玉仙的轻功,都可堪称天下无双。 无意识间也算是抬高了她的眼界,因而如今见识到这汉子卖弄一般的轻功,自然一眼便能看透这汉子的轻功不过是花架子。 两人不急不缓的跟着这汉子,这人竟然是朝着镇子里去的,落到了街市人多的地方,便显露了身形,混迹在人群里顺着人群的速度行走。 叶浮珣自然察觉到这人的意图,便笑着说道:“这个人还挺有防备心,知道混肴视听,只可惜他的气息却是没那么容易掩盖得了的。” 见叶浮珣眼神有些放光,颜非儒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说道:“收收口水,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闻着气味找食物的狗子吗?” 闻言,叶浮珣竟然下意识的抹了一下嘴巴,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羞恼的一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居然带着凝实的拳风,让人丝毫不怀疑叶浮珣这看似瘦弱的粉拳能打碎石头。 然而颜非儒却像是忽然消失在了原地一般,转瞬之间又出现在了距离叶浮珣两步之远的地方,恰恰躲过了叶浮珣的拳头。 而后,颜非儒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就是准头还得再练练。” 叶浮珣轻哼一声,便不再和颜非儒闹了,察觉到那汉子又有异动,便转身继续跟随。 随着那汉子的路线,逐渐远离了人群,只觉得越走越是荒芜,从镇子的另一处出口,又走了出来。 对方又施展了轻功,飞速离去,跟逃命一样。 虽然不知是为何,但叶浮珣也明白了,看来这人已经知道他被人跟踪了。 那人将轻功使到了极致,过来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河流,放置着几只扁舟,飘在水面上。 只见那人到了河岸边,一跃而起,朝着里河岸最近的扁舟去。 叶浮珣和颜非儒自从方才发觉这人逃命之时,便加快了速度跟上,此时正抵达河岸边,见那人跃到了半空,就要落在扁舟上。 却见一道暗器不知从何处射出,眨眼间便穿透了那人的喉咙,脖颈间一个黑洞,随后就在叶浮珣惊愕的目光中,扑腾一下落进了水里。 一箭封喉。 周围的水面因为落水的震荡泛起阵阵涟漪,连带着荷叶也起了振荡,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叶浮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愣在岸边一动不动,瞳孔瞪得极大,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方才,她还以为只是别人对她的言论不顺眼而引发的恶作剧,可如今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就在她的面前陨落,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这背后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颜非儒拍了拍叶浮珣,低沉着声音说道:“杀人者,在扁舟里。” 闻言,叶浮珣登时反应过来,起身一跃,身体便如同飞絮一般,轻巧的落在了那汉子原本要抵达的扁舟之上。 她的身法极其轻巧,落在扁舟上之时,甚至没有引动水面的波纹。但这扁舟却比其他的扁舟吃水更深,很显然里头藏着一个人。 叶浮珣一手将扁舟上船舱的帘子直接扒开,寒生说道:“滚出来!” 然而就在帘子掀开的一瞬间,叶浮珣只觉得扑面而来的白色粉尘,十分辣眼,还引得她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眼泪水从眼角沁出,模糊间看见扁舟的另一头闪出了一道人影。 轻功显然比方才那个汉子高明得多,至少叶浮珣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那人便消失在了荷塘之中。 这时颜非儒才堪堪跳了下来,落在叶浮珣的身边,还险些没站稳,一手扶着船舱一边用力扇着周遭的粉尘说道:“这什么东西。” 叶浮珣拂袖一挥,引动一道气流,将粉尘驱散。尚且来不及回答颜非儒的话,直起身子左顾右盼,哪里还能看见那道身影。 而如今身在荷塘中,才发觉扁舟的数量并非远处看来那般零星几只,在荷叶的遮盖下竟还有数不清的扁舟在荷叶之间,活生生一个人不可能就这样消失了。 只可能是在这些扁舟里边藏着,但叶浮珣显然不能一艘一艘去查。 她蹲在扁舟旁往方才那人落水的地方看下去,莲叶层层叠叠之间,水面早已无波无澜。 叶浮珣叹了口气道:“大意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另有其人 看来这并非是一个人的恶作剧,此人背后另有其人。那人估计早就知道自己会跟踪他的手下,才提前让人守在此处毁尸灭迹。 这样一片茂盛的荷塘,尸体落下去根本找都难已找到,底下满是淤泥,多半都沉到淤泥去了,费那么大劲找这么一具尸体更是没有什么意义。 这么干净利落的杀人毁尸手段,叶浮珣虽然身在烈日炎炎之下,却如同置身数九寒冬,浑身冰凉。 一旁的颜非儒轻“咦”了一声,叶浮珣朝他看去,只见颜非儒指着船舱顶上的一个洞口,太阳从那洞口穿入进去船舱之中,洞口十分光滑,没有打磨的痕迹。 “看来刚才那个人就是躲在船舱里,从这个洞口放的暗器,杀人毁尸。”叶浮珣沉声道。 颜非儒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叶浮珣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叶浮珣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扬声道:“既然他们都这般盛情难却了,那我岂能不赴约。” 如今线索已断,对面显然不是善茬,做了这么多只为了让她去那劳什子甄家,那她就去便是。 叶浮珣纵身一跃落在了岸边,颜非儒叹了口气,只能顺着边上的扁舟一下一下跳回了岸上。 叶浮珣挑眉看向颜非儒道:“你不会用轻功么?” 颜非儒翻了个白眼道:“废话,你以为兵甲武经谁都可以练的么,其实我以前是会的,不过这具身体几十年没动过了,现在还没适应过来。” 叶浮珣有些无奈,只得抓着颜非儒的手臂,带着人施展轻功照着掌柜给她指的路线朝着镇外飞掠而去。 这兵甲武经的确神奇,里面包含了基础的修炼灵气,或者说是内力之法,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上乘的武功,叶浮珣领悟的越多,就越是心惊。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个荒诞的想法,这本兵甲武经好似生来便与她十分契合,里面的武功她领悟起来十分水到渠成。 午时刚过,两人便抵达了掌柜所指示的所在,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座山,但这座山显然不同寻常。 普通的山满是自由生长的草木,平平无奇。 但这座山,山脚下便种满了竹子,中间还开辟了一条道路。 竹林的布局一点也不像是野生的,倒像是有人时常打理。透过竹林,可以看到里头有一座庄子,占地不小,想来那甄家定然是个富家人,难怪掌柜这般巴结。 叶浮珣也不在外逗留,拉着颜非儒径直沿着小径走到了庄园门口。 这庄园比她想象中的大,怕是堪比一些皇家修建的别苑了,但气势远远不如别苑恢宏,反而简朴雅致。 外侧一圈围墙上,爬满了绿藤,衬托着外边的一片竹林,显得清雅脱俗,让人不难想象住在这样的地方,很大可能会是读书人。 若是之前没有因这甄家之事而出现人命的话,也许叶浮珣的确会这样认为。 她脸上带着几分讥诮。 “你看,这里才像是隐士隐居的地方。” 像是没听出叶浮珣的讽刺,颜非儒不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那才算是隐居的地方,这里算什么隐居。” 叶浮珣并未说话,而是往庄子张望了一圈,这么大的一个庄子,居然连一个奴仆都没看见,太过于安静了。 “这么大的庄子,怎么没有人?”颜非儒也发现了不对劲。 叶浮珣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掐指一算不就知道了。” 颜非儒瞪了一眼叶浮珣:“什么都要事无巨细的算一下的话,我还活不活了!” 真当他的预知未来是什么都知道的啊! 叶浮珣拍了拍颜非儒有些炸毛的头发,叹口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进去看看。” 随即,叶浮珣便率先从第一道门走了进去,里头便是第二道门,边上种植着一些花圃,两人从第二道门拐过去。 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坐在树底下乘凉,边上就是方才看到的花圃。 这个老人家脸上沟壑纵横,气息虽然不强但还算稳定,看身上的穿着虽然款式朴素但细看之下布料都是极其少见的名贵材质,看来身份不低。 叶浮珣上前对着那老人家抱拳道:“这位前辈,请问此地是甄家么?” 那老人家发须皆是斑白,身子虽然瘦弱但看起来还算硬朗,听见叶浮珣说话便立即抬起了头,看来耳朵也还好。只是那双眼有些涣散,不大能聚焦,估摸着眼神不大好。 大致看清了眼前的两个人之后,那老人家才回答道:“不错,这里正是甄家庄,两位来这是找什么人么?” 叶浮珣道:“晚辈白月,这是小弟景儒,特来拜访甄茳桐老先生。” 那老人家似乎怔愣了一下,打量着叶浮珣,半晌才说道:“不知小兄弟是因何而来?” 叶浮珣轻轻蹙眉,心道这人莫非在装神弄鬼,分明是他们将自家引来此处。可看这位老人家一脸茫然,似乎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心中思量了一番,叶浮珣才开口道:“晚辈游历到此处,在镇子里听闻甄老先生是德高望重之人,便起了来拜访之心,若是不便,晚辈这便不叨扰了。” 老人家微微一笑说道:“不会,不会,方便得很。实不相瞒,甄茳桐便是老朽的兄长,他身子不便出行,只能待在这庄子里,孤苦伶仃的,也只有老朽能和他做做伴。 再过几年老朽也走了,恐怕就只剩兄长一人了,哎,能有年轻人来看看他也好。” 叶浮珣听这话心里虽然是莫名其妙的,但面上还是表现出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大大方方的说道:“那前辈能否领晚辈去见甄老先生呢?” 她或许得收回之前的话,本以为这老爷子是个脑子清醒的,可他刚才说的那一长篇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哪句话都不对劲,看来是真的老了。 叶浮珣对大多数老人家,尤其是慈和的老人家都是礼待的。 那老人家闻言,忙说道:“这是自然,不过老朽还想晒会太阳,这太阳晒着舒服,你自己进去便是,穿过这个院子,就是正房。 兄长就待在屋子里,他若是知道有人来看他,定会很高兴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笃定半分 叶浮珣皱了皱眉,老人家不和她一起进去,看来里头果然有些古怪。 但这老人家未曾露出敌意,脸上的欢喜也真的很,莫非也是被蒙骗了不成?叶浮珣狠不下心来强迫这么一个老人家,只能带着颜非儒告别了老者,加倍小心的朝着正房走去。 院子后边果然有几间宽敞的屋子,中央的屋子门扉敞开着,日光从门外照射进去,显的里面宽敞的很。 叶浮珣心中笃定半分,便跨入了正房之内。 出乎意料的,想象中的年迈老者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孔白净,身穿青色儒袍的年轻人,坐在桌旁。 因为听见叶浮珣的脚步声,而看向门口,但他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看来方才便是坐在桌旁看书。 叶浮珣有些意外,那人脸上也满是讶异。 “你是?” 这年轻人的声音字正腔圆,带着些读书人的儒雅。 该不会是甄家的孙子吧,看他就是一个孱弱的读书人,见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 感受这人的气息显然是没有学过武功之人,因而叶浮珣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叶浮珣收起了脸上的意外,朝着年轻人作揖道:“在下白月,前来拜访甄茳桐甄老先生。” 年轻人笑了笑,看着叶浮珣说道:“我就是甄茳桐。” 他这话说的太过不假思索,以至于叶浮珣刚收起的惊讶神情再度出现,甚至变成了震惊。 叶浮珣简直有些呆滞的想道,莫非这家人喜欢祖孙起一样的名字? 那自称甄茳桐的年轻人将手中的书卷放在桌上,慢条斯理的起身,朝着叶浮珣说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找我有何指教?” 小兄弟?自己看起来明明和他年纪相差不远好么。 叶浮珣愣了半晌,才勉强开口说道:“那门外那位老先生是?” 这人似乎并不意外叶浮珣的反应,反而表现出早知如此的模样,微笑着说道:“正是舍弟。” 叶浮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遇见颜非儒这一个怪胎就够吓人的了,眼前还有一个比颜非儒还吓人的。 那年轻人看着叶浮珣的模样,反而也露出了几分诧异,随后率先开口奇道:“这岂非众所周知之事?小友是从外地来的吧。” 叶浮珣这时候才理解外头那个老者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如果说甄茳桐是这样一个不会老去的人。 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又住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估计镇子里的人表面上对他恭敬心里怕是忌惮得很。 但叶浮珣百思不得其解,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叶浮珣思考了一会儿道:“晚辈的确从未见过这种事,永葆青春,这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啊。” 年轻人叹了口气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唉。” 还有这种事?叶浮珣肯定是好奇的很,当即便问道:“前辈可是遭遇了什么?能否跟我说说。” 年轻人摇头苦笑道:“就算是跟你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叶浮珣笑道:“若是没见过前辈,或许不会信,但眼下似乎并没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了。” 年轻人自嘲一笑,道:“你难道不是听镇子里的人说我的事情,才来找我的么?” 叶浮珣摇了摇头,遂将驿站之事告知于年轻人,但省略了后边跟踪那人的一段。 年轻人有些茫然:“我并未让人去找过什么驿站老板,你也看见了这庄子里没几个下人。 不过这也算是缘分,你既然好奇的话,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我说了你肯定也不会信,比如我说我现在已经八十有一了,你看得出来么?” 叶浮珣摇了摇头,眼前之人无论横看竖看,怎么都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便开口说道:“你看起来像二十一岁的人。” 平常人被人夸年轻,肯定是会高兴的。但这个年轻人面上露出了苦恼之色,道:“不错。当年,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樵夫罢了,那还是六十年前,我这一家都是靠着砍柴度日。 还记得那年,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在山里砍柴,因为受了伤,没能及时下山。当时山里边一片漆黑,还有猛兽的叫声。 我很是惧怕,只想快些下山,但雨下的越来越大,那时候我看到了一棵老树,十分粗壮,底下干涸,便跑到那棵老树底下去躲雨。 本想着这么年老的树肯定能给我遮风挡雨,我应该安全了的,谁知道就是这般倒霉,一道雷劈了下来,把那棵树从中间劈开,直接往两边倒了下来。” 年轻人睁大着眼,还有些心有余悸。 叶浮珣若有所思的看着年轻人的表情,一边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那年轻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当时吓坏了,躲在一边不敢动,说来也奇怪,那棵树被劈了之后,雷雨就停了,风平浪静之后,我才敢爬起来。 却发现那棵树烧焦的树干里,有东西在发光。当时好奇的紧,就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颗金色的舍利子,虽然是黑夜,但舍利子却自发的发出金光,我就把舍利子捡了起来。” 叶浮珣心中啧啧称奇,不管是真是假,这故事倒是精彩极了,一波三折。 而后年轻人继续说道:“那舍利子看着是金子做的,应该会很值钱,我便要将舍利子带走,结果天上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叫我别走。 我当时被吓坏了,哪里敢走,结果就看见一个穿着金色貂裘的人从天而降,落在了我面前,像是会飞一样。我当时就想,莫不是遇见了神仙,当即就要拜他。” 叶浮珣挑眉道,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听这人的说法,能坐到从天而降的想来轻功不会差,估计是一个高手,看来关键就在这个人身上了。 甄茳桐继续说道:“那个人说话彬彬有礼,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就没跪成,我这才敢抬头看他,是一个长得霸气威武的人。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长生不老 身上的金色貂裘看着就是上好的货色,他说自己是为了我手上的舍利子而来,如果我把舍利子给他,他就满足我一个心愿。” 叶浮珣挑眉道:“然后你就将舍利子给他了?” 虽然不知那舍利子究竟是何物,但感觉会是一个法宝呢。 甄茳桐点头道:“自然,我当时将他看作神仙,哪敢拒绝,当即就许了长生不老的愿望,然后他给了我一个药丸,说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 叶浮珣是不信真有药物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古往今来多少君王追求于此,最后不还是都死了。 而且六十年前,就出现了这样的人物么?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随后就听甄茳桐叹道:“那个神仙取走舍利子之后,问了我的名字,跟我说他要去闭关,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要统一武林,变成武林至尊,到时候我可以报名字去投奔他。 说完之后,就消失了。” 叶浮珣蹙眉,统一武林,武林至尊。 前日自己在镇子里听说的那个所谓的百武盟主,莫非就是这人口中的神仙? 原本叶浮珣还对那所谓的百武盟主有些不屑,只当说为名为利的小人,如今听完甄茳桐说的,心里已经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 甄茳桐说完,还有些感慨:“我当时并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是我回来之后,年复一年,还是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我周围的朋友都当我是妖怪。 不敢和我说话,甄家的儿孙后代也离开了这里,去其他地方定居。为了打发时间,只好开始读书,一边留意着外边的消息。 这两年果然出现了一个武林至尊,那个百武盟主,只是六十年前的往事,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甚至是不是六十年前那个人也不一定。” 叶浮珣并不能和甄茳桐感同身受,只问道:“前辈可还记得当年你见到那个神仙的地方是在何处?” “自然记得,就在我住的这座山附近,那里地势险要,不好走。” 甄茳桐看着叶浮珣,道,“小友莫非也想去找那个神仙,追求那劳什子长生不老?哎,我是过来人,经历了这么些年,也都看开了,长生不老并不会让人幸福, 珍惜当下才是真的,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经验。 无病无痛,性命无限,却只能看着周围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老去,离开人世,其他人都畏惧你,将你看作异类,最终也只落得个孤苦伶仃的下场。” 叶浮珣朝着甄茳桐拱了拱手,笑道:“多谢前辈的劝告,在下只是好奇罢了。” 甄茳桐打量着叶浮珣,半晌才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没事,反正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随后甄茳桐便告诉了叶浮珣那座山的位置,叶浮珣道过谢之后,便离去了。 甄茳桐看着叶浮珣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待两人离开了甄家庄,叶浮珣这才开口问道:“非儒,难道真有人可以长生不老吗?” 颜非儒点点头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叶浮珣挑眉道:“这个甄茳桐说的话是真的咯?” 颜非儒不置可否:“你信?” “我自然不信。”叶浮珣撇了撇嘴,长生不老要是有这么容易,那这天下早就乱套了。 叶浮珣并未真的如甄茳桐所说的路线去找那座劳什子山,而是确定甄家庄看不看自己之后,便对着颜非儒说:“你在这等我。” 颜非儒道:“你要去做什么?” 周围是一片树林,倒是很好藏人。 叶浮珣道:“我不信他说的话,说不准甄家也是环环相扣里的一个阴谋,我要回去看看,说不准能有什么发现。你不会轻功,带着你麻烦。” 颜非儒往边上的树干旁边一靠,道:“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甄家庄里,门口的老者一直张望着,确定两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才回到了正房和那个年轻人报告道:“他们走了。” 甄茳桐站起身,走到正房外,太阳撒在他身上,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拿出了一个锦囊。 在手里掂了掂,听着里头银钱碰撞的响声,陶醉的笑道:“编个故事就能拿五百两银子,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甄茳桐脸上的笑容还在,喉咙却已经被一柄暗器穿过,身子一震,便倒了下去。同时,边上的老者也倒在了地上。 话分两头,叶浮珣施展轻功,几个呼吸间就回到了甄家庄,尚在外头就看见一道白影冲进了庄子里,几乎是瞬间,叶浮珣便察觉过来,此人正是之前在荷塘里,杀人毁尸的凶手! 联想到这人先前的动作,叶浮珣心中冰凉,身法快到极致,闯进甄家庄,却只来得及看见正沾沾自喜的甄茳桐被那道暗器击中,倒地不起。 叶浮珣正现出身形朝着那道白影而去,那道白影却好似察觉了叶浮珣一般,也不久留,将两人杀死之后,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叶浮珣落在正房门前,只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两人,便知那人出手没有留手,已经没有救了。 她怎么能甘心这么个人当着她的面杀人毁尸两回! 叶浮珣提气跃起,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人身法虽然诡异,但速度并不算十分快,叶浮珣锁定此人的气息,亦步亦趋的跟上。两侧的树木极快的朝着后边退去,周遭景色逐渐变化,怪石嶙峋。 叶浮珣心头一跳,这个方向,似乎就是甄茳桐和自己所说的,遇见给他长生不老药的那座山的位置。 看来这人是故意把自己引过去,不难想象那座山里定然有阴谋就在等着她。 但叶浮珣此时满是被戏耍的愤怒,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纵使那座山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闯一闯才行! 叶浮珣一路跟随着那个白衣人,将内力运转到了极致,简直要无视周围复杂的地形,将两者间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近。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十分了解 就在她快要追上白衣人之时,只见那个白衣人飞身一跃,突然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十分诡异的是,就像是突然沉入了地底一般。 叶浮珣被这个变故惊得立即停下了身子。 但因为惯性,身子却倏忽的往前窜去,一脚踩空,这才发觉原来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她若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恐怕现在已经摔了下去。 叶浮珣收回力道,连忙朝后退了几步。心有余悸的朝着悬崖底下看了一眼,云雾弥漫,深不见底。方才,他踩落的石头从悬崖滚落下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好好的人,怎么会消失不见? 叶浮珣心中惊疑不定,心中懊恼。 这人两次当着她的面杀人毁尸,还从容逃逸了两回,这让初出江湖的叶浮珣心中感到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挫败,但心中更多的还是对此人的佩服。 很显然,这个人对此地的地形十分了解。将叶浮珣引来此处之前便已知晓前方有深谷悬崖。跃下深谷之后,知晓叶浮珣定然不敢跳下去,逃的无声无息。 叶浮珣站在崖边蹙眉思索了好半晌,仍旧没能从崖壁处看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来,只能叹口气,转身欲走,还是回去找颜非儒商量一番再说。 正要离开,叶浮珣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是鞋子踩在泥地上,将落在地上的枯枝落叶踩碎的声音。叶浮珣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聘聘婷婷的从山林之中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着薄纱制成的衣裙,在这样炎热的盛夏想来也会十分凉快,长发垂落并未束起,脸上也被薄纱遮住面容,但露出了眉间一点朱砂,将白皙的面容衬得妩媚又神秘。 深知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出现的人,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叶浮珣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女子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女子脸上笑吟吟的,似乎在打量着叶浮珣。 叶浮珣如今还是一身男装,因为方才追人,身上的衣裳有些乱,令她如今看起来有些颓废,但风尘遮掩了她的脂粉气,使得她看起来与游走江湖的世家公子形象更加接近了几分。 果不其然,只见那女子朝着叶浮珣福了一礼,笑道:“奴家见过公子。” 叶浮珣蹙眉看着眼前的女子,此女声音柔柔弱弱,很是无害,但叶浮珣丝毫不信她如同表面一般,因而心里是十二分的戒备。 想到刚才经历的事,很难不让人认为这女子也是刚刚那人的同伙,直到现在,叶浮珣也还没搞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女子见叶浮珣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轻笑一声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奴家定会报答恩人的。” 叶浮珣神情不变,慢悠悠的说道:“救命之恩?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哪有什么救命之恩。” 只听女子道:“那个白衣人,便一直在追杀我,我藏在这山中好些时候了,若非公子出现,让他跳了下去,奴家恐怕不敢现身。” 白衣人想杀之人? 叶浮珣虽然没有和那白衣人正面交过手,但凭借着这白衣人在她面前是两次干净利落的出手,却能很明显的察觉出来,这人一定是个高手。 可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是蒲柳之姿,一吹就倒的样子,怎么可能从白衣人的手里逃脱。 似乎是察觉到了叶浮珣的疑惑,那女子垂眸叹道:“他不敢对奴家用强,奴家才能苟活到如今。” 叶浮珣终于生出了几分兴致,想听听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便出言道:“哦?他有把柄在你手上?” 粉衫女子点了点头:“既然恩公能来到此处,想来已经见过甄老先生了吧,那个人的目的便是长生不老药,而奴家身上就有一颗。” 那女子紧紧的看着叶浮珣,似乎想从叶浮珣脸上看到诧异,贪婪一类的神情,但是并没有。 叶浮珣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冷笑着说道:“我的确已经见过甄建同了,但他所服用的长生不老药,恐怕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才对。 什么甄老先生,恐怕他六十几年前的遭遇,是在六天前发生才对吧。” 叶浮珣脸上满是嘲弄,当然六天这个时间是她随口杜撰的。眼前这女子恐怕就是指使那个甄家庄年轻人的背后之人吧。 粉衫女子听见叶浮珣语气中的嘲讽,却并不因此色变,只微笑着说道:“公子折煞奴家了,奴家在这山中躲避了将近一个月,不问世事已久,可是发生了什么?” 叶浮珣心知这人多半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她要演戏,那自己又何妨奉陪一番呢?于是叶浮珣便将自己这两日来的遭遇和粉衫女子说了一通。 粉衫女子面露惊色,竟满脸悲戚的哀叹道:“怎会如此,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甄老先生。” 叶浮珣眼皮微抬,只问道:“你要问的我答了,告辞。” 随后叶浮珣转身便作势要走。 那粉衫女子见状,连忙伸手拦住叶浮珣,说道:“公子,您不能走,那白衣人还没死,您一走他定要来纠缠于我。” 叶浮珣挑眉道:“你为何不直接将长生不老药服下,还省的让他抢了?” 粉衫女子垂首道:“奴家不敢,世间就只有这最后一颗长生不老药了,若是服下可就没了,奴家自小守护着长生不老药,早已沾染了这药力,服下也是无效。” 叶浮珣只觉得她说的好没道理,便随口道:“既然你没用,那不如给那位仁兄,以保平安。” 粉衫女子连连摇头:“不可,实不相瞒,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请恩公答应。” 叶浮珣道:“说来听听?” 答不答应是另一回事,叶浮珣只是想看看这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粉衫女子跪了下来,道:“奴家想请公子替奴家保管一段时日长生不老药。” 叶浮珣一时愕然,这话的确是叶浮珣始料未及的,毕竟在叶浮珣的预想中,应当是这女子引诱自己去夺那劳什子长生不老药才对,怎么居然直接就送上门来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祸水东引 “在下无才无德,与姑娘更是素未谋面,怕是当不得姑娘这般信任。” 粉衫女子忙道:“铃儿第一眼见到公子,便知公子定是志趣高雅之人,定然不屑于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 况且那个追杀我这般久的白衣人都败在公子手下,想来长生不老药在公子的手里,会比在小女子的手里安全,待小女子找到家人,再来向公子索还。” 叶浮珣似笑非笑道:“且不说这长生不老药是真是假,我若是同意了,那便是祸水东引,徒增麻烦,与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随后,叶浮珣脸上带着几分讽刺,道:“姑娘的眼光并没有那么好,在下并非高洁之人,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姑娘就不怕本公子鬼迷心窍,自己就服下了这长生不老药,岂非辜负了姑娘的一番信任?” 叶浮珣的话字字珠玑,粉衫女子闻言,却笃定的说道:“铃儿相信公子,我们家笃信缘法,既然铃儿在危难之时遇见公子,那公子定然是铃儿命定之人。 只要公子替铃儿保管好这长生不老药,他日铃儿回到家中,必定满足公子的心愿,便是……” 说着,铃儿咬了咬牙,眼睫毛颤了颤道:“便是公子要铃儿以身相许,铃儿也不会拒绝半分!” 叶浮珣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位大姐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自己难道看起来这般像冤大头? 叶浮珣正准备绕过铃儿,直接离开,却突然听见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浮珣神色一凝,当即便转过身朝着崖边看去。 一旁的铃儿却面色发白,伸手揪住叶浮珣的衣袖,随后往叶浮珣的手里塞了一个玉瓶。 叶浮珣猝不及防,看向铃儿,还未出口,铃儿便伸出手指按住叶浮珣的嘴唇,轻颤着说道:“长生不老药便交给恩公了,到时候只需和他说药还在铃儿身上便不会惹麻烦上身。” 话毕,铃儿便立即松开了叶浮珣,拔腿就跑,转眼间便窜入了山林之中,身影消失不见。 叶浮珣看着握在手中的玉瓶,苦笑着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随后又在心中叹了一声,那女子看起来孱弱无比,可跑起来却是出人意料的灵活啊。 叶浮珣看着手中的玉瓶,这哪里是长生不老药,应该是催命药吧。 叶浮珣正想把玉瓶丢掉,去察觉到一股杀气,目标明确,是朝着自己来的,叶浮珣握紧玉瓶,向左移了好几步。 只见一个暗器在离着自己脖子几寸的距离飞了过去,刺入了她身后的老树上。 叶浮珣感受到那股杀气的气息逐渐浓烈,身形飞快的移动了起来,叶浮珣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将那些暗器闪躲开来。 这种攻击手段,叶浮珣几乎已经猜到是谁,而且想也不用想。 待叶浮珣躲过一波攻势之后,便再没有暗器射过来,后边的树林,不少树上都插着暗器,闪着银光。 叶浮珣站定在一棵树底下,悠然拔出一支暗器查看,这个暗器是精铁所造,锋锐无比,并且没有淬毒。 说明这个人对自己的暗器很有信心,并且不屑于在暗器中淬毒。 “既然阁下已经停手了,那请阁下出来吧,别藏在暗处了。”叶浮珣清朗的声音在山林之间回荡,引起阵阵回音。 草丛的掩映下,终于出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健硕男子走了出来,面色冷硬,让人在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生机。 叶浮珣在他的身上,只感受到了死亡。 这样的感觉,她也曾经在修罗身上感受到过。 这般说来,眼前之人的身份便不难猜测了,多半是一个杀手。 任何一个人,穿上白衣,多半会给人素雅或是儒雅的感觉。可这个人不同,他衣服十分的白,是丧布的那种白,脸也很白,一点血色也看不见。 但他的头发却很黑,又很长,随意的束在了一起。 那张苍白的脸让叶浮珣几乎毫不怀疑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快死的痨病鬼,但他身上的气息很沉凝,肌肉也很健硕,白衣在她身上穿的和丧服一样,毫无违和感。 除此之外,他是一个绝对的高手。 这样开来,叶浮珣想到了一个更适合他的形象,白无常。 蓦地,叶浮珣想起当初在萧国之时,修罗和自己提起的往事。江湖中有一个杀手榜,修罗便是榜首。 而修罗爱穿黑衣,他曾经无意中和自己提到过,杀手榜第二,名为锁魂,爱穿白衣,而两人被江湖中人并称为“黑白无常”。 “但其实我并没有见过这家伙,我从未见到过穿白衣的杀手,实在是难以想象。”记忆中,修罗脸上有一些遗憾。虽然有着一个与自己并称之人,但其实这二人之间甚至素未谋面。 叶浮珣心中一跳,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浮现,不会这么巧吧。 在叶浮珣失神的片刻,那人便已经站在了叶浮珣的面前,盯着叶浮珣手中还未来得及丢掉的玉瓶,沉声道:“将你手中的东西交给我。” 叶浮珣皱眉道:“你将本公子引来此处,就是为了让我拿到这个东西?” 说着,她抛了抛手中的药水,朝着那人挑眉道:“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中,你尚且得不到,凭什么觉得到了本公子手中,反而能夺走了?” 那人淡淡瞥了叶浮珣一眼,似乎觉得叶浮珣在说废话:“她与你其实,不相上下,我不可能强迫她,但如果有人能让她心甘情愿交出长生不老药,那便另当别论。” 叶浮珣皱了皱眉,那女子身上分明没有一丝内力的踪迹,莫非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成?况且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为何铃儿又会信任自己。 而且叶浮珣总觉得铃儿那个女人有些古怪,如今心中的古怪就更加重了。 虽然摸不透铃儿究竟想做些什么,但叶浮珣仍旧开口说道:“你方才暗中出了先手,并未如愿伤我,想来你应当明白自己并不一定能从我手中夺走这东西,却还要尝试么?” 杀手不是一般都有了绝对的把握才会动手的么?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更加阴沉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觉得修罗这个杀手榜第一的水分可能有些大。 那人手中一把弓弩反手便消失了,随后出现了一把弯刀,带着冷冽的寒意,刀刃锋锐,怕是足以削金断铁。 “长生不老药,我势在必得,得罪了。” 说罢,那人便身形紧绷,内力迸发出来,就要出手。 叶浮珣见状,连忙伸手阻拦,那手里还握着玉瓶,同时大声道:“且慢!” 那人紧握着手中的弯刀,盯着叶浮珣,蓄势待发,听见叶浮珣的话之后,却好似真的被喝停了一般,维持着姿势,未有出手,似乎在等着叶浮珣的下文。 叶浮珣松了口气,看来是个能交流的,能交流就好。 “敢问阁下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长生不老药?能否将原因告知在下。” 任何人都可能对长生不老求知若渴,但如果说一个杀手也追逐长生的话,那未免太可笑了。 那人皱着眉,眉宇间满是霜冷之气,眼眸中更是出现了几分不为人知的阴郁,让他整个人气势看起来更加阴沉。 随即叶浮珣便听他寒生道:“长生不老药我必须夺走,其他的不过是废言罢了!” 叶浮珣只轻笑着放松下来,浑身没有一丝要攻击的意思,只说道:“既然那位姐姐将此物交给我保管。 那就算要将他给你也得有个因由才好交代,说不说其实是你的事,但我这个人呢,其实最是吃软不吃硬,你若是要硬来,最终不过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罢了。” 那人显然心有不甘,奈何玉瓶就在叶浮珣手中,而叶浮珣的功夫虽然没有展现出来,但凭借着方才躲避暗器的轻功,便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硬来没有那么容易。 叶浮珣见他迟疑了,才放软了声音说道:“你若是将因由告知与我,说不准我就将东西赠予你了呢。” 听叶浮珣话语中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反而有着几分诚恳。那人身上的冷肃之气终于缓和了下来,缓缓站定,收起了手中的弯刀。 那人朝着叶浮珣说道:“在下孟宸仁,若是我将原因告诉你,你会将这枚长生不老药交给我吗?” 叶浮珣心道这长生药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虽然她很想跟这位兄弟说他有可能是被骗了,但是看他的样子,肯定是认定了这枚药是真的,跟他说了也不一定会信的。 杀手在江湖中接取任务,都是用代号代表自己,有的是自己取得,有的则是别人给的。像修罗那个臭屁王,就是给自己取得。 像锁魂这样的,则是被人取得。他太过神秘,也从未暴露过自己,只知道只要是他锁定的人,不出三日,便会魂归西天。 叶浮珣笑了一声道:“自然,在下就当交个朋友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浮珣心里其实也有点虚。 孟宸仁却并未露出笑容,只是皱了皱眉,而后慎重的说道:“长生不老药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你,你若是有仇家,尽管告诉我。” 叶浮珣心里止不住的吐槽,这人的报答就是帮人杀人,好会哦!呵呵呵…… 随后,叶浮珣叹口气道:“好吧,你开心就好,那么这位仁兄,你要长生不老药的原因,可以告诉我了吧。” 孟宸仁颔首道:“你随我来。” 话音刚落,孟宸仁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叶浮珣捕捉到孟宸仁的气息,察觉孟宸仁是朝着方才那处山崖去了。于是她亦是运使起身形,随着孟宸仁一同朝着山崖那处过去。 这回叶浮珣是看清楚了,孟宸仁是的确跳下去的,但他是贴着山崖跳下去的,底下有几块突出的岩石,足够作为落脚点,随后孟宸仁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但叶浮珣眼眸微凝,已经确定了什么。她不甘落后,亦是一跃而起,照着方才孟宸仁落脚的几个点,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在这山崖之间的视线死角处,居然别有洞天。 山壁上,藤蔓盘踞着,但此时落在山壁之间,叶浮珣能清晰的看到,再这样郁郁葱葱之间,有一个狭窄的洞口,只容一人进出。 怪不得之前孟宸仁可以那么轻易的跳下来又爬上去,原来还留了这么一手,怕是那个铃儿也不知情吧。 孟宸仁走在前面,注意到叶浮珣跟上来了之后,便伸手拨开了藤蔓,才发觉藤蔓背后原来也是洞口,那洞口并非看起来那般狭窄,但也绝对算不上空旷。 叶浮珣跟随着孟宸仁走进山洞,才踏进洞口,便察觉到逼人的寒气袭来,一旁的岩壁触手可及,叶浮珣伸手一摸,触手冰凉,竟然接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外面酷暑难耐,里面居然结冰? 但是叶浮珣并未出声,而是一心跟着眼前的孟宸仁,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呼吸极轻,山洞狭窄的甬道之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着。 偶尔还能感觉到一阵夹着冰冷之气的风声,原本晒得有些滚烫的叶浮珣几乎是瞬间便如坠冰窟。 或者说,此地应当就被称作冰窟才来的准确一些。 前方出现一道淡淡的幽光,想来出口将到。随着两人深入,岩壁上的冰愈发厚重,空气中的寒气也越来越浓重。 叶浮珣体内的暑气已然完全被驱散,甚至有种自己又到了严冬腊月的错觉。 眼前孟宸仁的身影被那道幽光所吞没,脚步突然放的很轻,像是小心翼翼的怕吵醒什么,随后走出了甬道,叶浮珣加快了几步,随之也走了出来。 眼前豁然开朗,不出叶浮珣所料,果然是一个冰窟。也不知道孟宸仁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 眼前的一切,岩壁,钟乳石,柱子,几乎都是被冰所包裹,或者干脆就是由冰形成。难怪叶浮珣老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冷冰冰的,原来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而随之引起叶浮珣注意的是,陈放在冰窟中央的一具棺材。那棺材长得十分特别,很显然就是由冰做成,恐怕也只有再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冰棺才不会融化吧。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披麻戴孝 在这一瞬间,叶浮珣几乎已经明白了孟宸仁的用意。 无怪乎他整日穿着这样的白衣,分明就是在披麻戴孝。 棺中之人,怕是对他而言极其重要之人。 孟宸仁就站在那冰棺旁边,叶浮珣走上前去,站在孟宸仁身旁,看向那冰棺,里头躺着一个女子,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容颜仿佛没有因为人的死亡而丝毫改变,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甚至嘴角还微微的勾起,眼睛轻飘飘的闭着,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上,落下一片阴影。 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在做着一个美梦一般。 孟宸仁深深地看着棺中的女子,原本冷凝严峻的研究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温柔,期盼,又有些自责和闪躲。 但最多的,却是痛苦。 叶浮珣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她开口说道:“她才是真正需要长生不老药的人吧。” 孟宸仁点了点头,眼神好似黏在了棺材上,丝毫不曾移开,半晌,才说道:“我寻了十几年的法子,也只能保住这具尸体,却无法让她再度醒过来,听听她再喊我一声我的名字。” 叶浮珣端详着棺材里那名女子,不过豆蔻年华,本应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似乎死于非命。 但这冰棺却将她死前的一瞬间冻结了起来,不过虽然她好似被冻结在了这冰棺之中,容貌没有变化,但长此以往,尸体迟早会失去活性,化作一具枯竭的干尸。 片刻,叶浮珣将玉瓶拿了出来,递给孟宸仁道:“如果你确定那个什么长生不老药能救她的话,那给你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浮珣心中叹了口气,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 孟宸仁身形一震,眼神有些恍惚的看向叶浮珣,道:“此言当真?” 叶浮珣点点头道:“我答应了你的,自然会做到。只是你确定此物真的能让这位姑娘活过来么?” 孟成仁接过玉瓶,将玉瓶握在手中,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充满了汗水,说道:“确信又如何,不确信又如何?已经没别的法子了。” 叶浮珣心中感慨,杀手榜第二的锁魂,居然是个痴情种,只可惜……。 孟成仁并没有注意到叶浮珣脸上的神色,他缓缓的将棺盖推开。 棺中之人的身体早已被这温度冻得跟冰块一样,触手便是寒气,然而孟成仁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缓缓将棺中的女子扶起。 触手的冰凉与冷硬,完全不似记忆中的那般温香软玉,孟宸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垂下的眼眸看不分明眼中的神情,只看见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流下,滴落在女子的脸颊上。 叶浮珣只听到孟宸仁用他有些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云心,这些年,让你久等了。” 叶浮珣看在眼里,饶是她身为局外人,旁观者清,也早已心硬如铁,也不由得有些动容。 她自然是看得出来,这女子早已经死了,哪怕还留存着一抹生机,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不管孟宸仁如何愧疚,如何痛苦,这尸体也不会对他做出任何反应,不管再过多少年,也是一样。 人死了,便是死了,但活着的人,却因死去的人而痛苦着,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遭受着折磨。 孟宸仁的动作是十足的小心翼翼,捧着那名为云心的女子动作轻柔到仿佛在抱着易碎的琉璃一般,不敢有任何差池。 他轻轻的撬开云心的红唇,随后珍而重之的将长生不老药哺渡给了云心。 随后,又运使自己的内力,小心翼翼的导入云心以内,助这具冰冷的尸体将药力化开。 内力断断续续的注入,一点点的传进云心体内,随着药力散开到全身,凝结的血液逐渐融化,随着内力的推动,而顺着血管流动起来。 待内力将药力牵引着在全身流动了一遍,云心的面颊上竟然浮现了淡淡的血色,僵硬勾起的唇角,也变成了柔软而自然的弧度,冷硬的身体,终于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孟宸仁将内力收回,随后将云心放在地上,转身朝着叶浮珣重重的跪了下来:“大恩不言谢,公子的恩情,在下碧落黄泉,也会报答。” 叶浮珣见他转过来就有些防备,连忙上前将人拦了下来,没让孟宸仁跪成,她叹道:“别这样,这东西我得来也没费什么功夫,也没出什么力,你这一跪,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麻烦,果真是麻烦! 颜非儒诚不欺我! 叶浮珣心中愈发急躁起来了,孟宸仁这般虔诚的样子,更是让她心中愈发纠结。 孟宸仁被叶浮珣拦下来,也没有再纠结,而是回去抱起云心,脸上喜形于色,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太好了,云心终于能醒过来了。” 叶浮珣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将几番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吞了回去。 这位仁兄啊,那长生不老药多半是假的喂! 叶浮珣很清楚,长生不老药这么离谱的东西,怎么会这么草率的就交到了她手中。 估计这不过是那个叫铃儿的女人使得计谋罢了,至于为什么是自己,多半是成了替死鬼,估摸着说不准就是因为自己在酒楼说的那句话。 铃儿的目的很简单,几乎算不上阴谋,就是赤、裸裸的祸水东引。 不管她到底有没有什么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姑且算是她有,也不可能把真正的长生不老药给自己。 至于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要让孟宸仁认为自己有,而后将他的仇恨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罢了。 也许是叶浮珣,也许是另一个倒霉鬼,但恰恰就是叶浮珣了。毕竟被杀手榜第二的锁魂盯上可不是说着玩的,恐怕很少有人会愿意直面这样的敌人。 所以,这长生不老药,根本不是灵药,也不只是她的催命符,还是毒药! 叶浮珣很清楚,一旦云心真的服下这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可能孟宸仁就要彻底失去云心了。 甚至叶浮珣已经猜到亲眼见证着自己所爱之人彻底消弭的孟宸仁,便会直接失去理智。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一走了之 理所当然的认为叶浮珣虚情假意,将假的长生不老药给了他,更不会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即便同归于尽也会在所不惜。 同归于尽…… 正是对那女人而言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真是令人胆寒的计谋。叶浮珣之前本想将这药扔了一走了之,却没料到那女人恐怕早就猜到孟宸仁藏在崖边,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自己是跑也跑不掉。 不过叶浮珣并非只知一再避祸之人,被人这样算计,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心里百转千回,已经是想到了应对之法。 孟宸仁抱着云心的失身,此时这具身体好似已经完全活化了过来,生机勃勃,甚至开始传出微弱的呼吸。 孟宸仁大喜过望,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心,好似生怕少了一秒,眼前的人就会长了翅膀从他怀中飞走一般。 突然,孟宸仁发出了一声惊呼。 叶浮珣朝他看去。 只见孟宸仁呆坐在原地,满脸惊慌之色,口中不断的念道:“云心,云心……怎么回事……云心……” 他脸上的神情,好似看见了极其可怕的一幕。 叶浮珣心中一跳,三两步走上前,只见孟宸仁怀中的女子,原本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此时居然笼罩着一层诡谲的黑气。 那黑气似乎是从皮肤底下穿透出来的,几乎要将云心的整张脸都覆盖住,将五官都模糊了去。 而随着孟宸仁震惊在原地的片刻,那黑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重,七窍流出浓稠的黑血,同样浓重的气味扑鼻而来,令人几欲作呕。 一口黑血从云心的口中溢出,将那柔软红润的嘴唇浸染成了深红的血色,诡异而恐怖,双眼,五官,甚至是皮肤的毛孔间,也开始沁出黑红色的血珠。 孟宸仁杀人无数,但从来没见过这么骇人的死法,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握住怀中人的手,口中喊道:“云心,云心……” 叶叶浮珣脸色复杂,站在一旁看着孟宸仁,等他完全的平静下来。 云心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让人以为她要活过来了,可过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孟宸仁的手上,衣服上,甚至是脸上也沾染了许多黑血。整个冰窟内,充斥着腥臭的血腥气味。 而孟宸仁怀中的女子,也彻底失去了生息。 孟宸仁呆若木鸡,双眼木然的看着前方,落在云心的脸上,那脸上的黑气还未散去,将面容都遮住了,他看着眼前此生从未见过的可怕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孟宸仁才缓缓伸出手,落在云心的脸上,似乎想将她脸上的黑气擦去,但无论怎么擦,似乎都还是这副模样,可见那毒已经入骨三分。 孟宸仁抱着云心的尸体,声音很低沉,有些干哑,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骗了我。” 孟宸仁骤然瞪大了眼,他那双原本满是期盼感动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让人只感到绝望。 只见他抬起了一只满是黑血的手,数道破风声随之响起,数不清的暗器朝着叶浮珣飞射而来。 叶浮珣早有防备,连忙朝着后边爆退几步,身形有些狼狈的躲闪过了暗器,那些暗器落在岩壁上,震落了无数碎冰。 随后,从孟宸仁的体内蓦然涌出强大无匹的内力,地上碎裂的冰块剧烈的震颤起来,而后浮在空中,似乎每一个冰块都化作了孟宸仁手中的暗器,朝着叶浮珣从四面八方袭击而去。 叶浮珣从未见过这样的内力用法,当即有些愣住,但身法却是不停,不断躲避着冰块,但这些冰块数量极多,体积又小。 叶浮珣不可能面面俱到,身上仍旧是被不少冰块打中,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疼痛和钻心的寒意却足够让她头皮发麻。 随着冰块的震颤,整个冰窟仿佛都振动了起来。 叶浮珣一边抵挡密集的攻势,连连后退,一边喊道:“孟宸仁!你快停手,再这样下去,这个山洞会塌的!到时候我们两个都会被活埋在这个地方!” 搞什么,她只不过是路过的吃瓜群众,可不想把性命都搭进去! 然而此时的孟宸仁已然失去了神智,只顾着疯狂的攻击叶浮珣,一边厉声道:“给我的云心陪葬吧!卑鄙小人!” 叶浮珣屏息凝神,辨认周遭的攻击,尽力躲避,全神戒备,一边对着孟宸仁说道:“这是那女人的借刀杀人之计,你被人利用了,也在所不惜么? 本公子并非你的仇人,你真正的仇人,是她!” 此时一道暗器从正面袭来,叶浮珣一弯身那暗器从脸上险险划过。 但下一刻,叶浮珣便察觉到自己的左膝盖处便受了一块凝实了孟宸仁内力的冰块攻击,那裹挟着寒意的内力从膝盖处窜入体内,横冲直撞,很不好受。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攻击从侧面攻击而来。叶浮珣心中发苦,却不敢怠慢,忍着痛旋过身子,只见那竟是孟宸仁手中拿着弯刀,朝着叶浮珣刺过来。 叶浮珣险之又险的避过,弯刀擦过叶浮珣胸前,但同时孟宸仁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一掌朝着叶浮珣劈来。 叶浮珣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用尽力气朝着后边连着翻滚了好几下,才避过了这一掌,却无意间将那冰棺撞倒。 云心就被孟宸仁安置在冰棺的台阶下,叶浮珣本以为这冰棺应该有十足分量,结果居然被自己一桩就倒了,眼看着就要将云心的尸体给压了下去。 “云心!” 孟宸仁双眼通红,惊叫一声,再无理智,疯了一般的朝着云心的尸体扑了过去。 叶浮珣离云心更近,此时更是一抬头,就看见云心那张脸已经腐烂的不成样,皮肤下更是汹涌的冒出泡泡,像是什么东西要爆发的前兆。 叶浮珣心中一突,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身形朝着孟宸仁过去,一把将孟宸仁推开:“快闪开!” 但与此同时,云心的尸体却突然爆炸开来,彻底化作漆黑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黑气,一并落在了叶浮珣身上。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茫然的重复 叶浮珣闻到浑身腥臭无比的气味,险些就要晕眩过去,忍住翻涌的胃,她滚落在地上,靠在冰窟的角落,不停的喘着气。 突然的变故,令满心杀意的孟宸仁呆立起来,他方才被叶浮珣不由分说的推开,此时倒在一旁,看着已经分不清头和身子,只是一团黑肉的云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叶浮珣冷笑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跟身上的黑血融合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吐了一口黑血,道:“真是好生厉害的毒药……。” 幸好她百毒不侵,就是差点被熏死。她吐血其实也是因为被孟宸仁打的内伤,倒是和这个毒无关。 但这个诡异的黑雾,的确是剧毒,因为叶浮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毒素侵入了她的身体,但很快就被黄金蛊王给吸收了去。 孟宸仁怔住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何要救我……” 叶浮珣擦了擦嘴角的血,但她衣袖上也是血,根本擦不掉,反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个血人了。 于是叶浮珣就放弃了,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仇人,你犯不着冲着我来。” 孟宸仁眼中的红色血丝终于消退了一些,只茫然的重复道:“为什么会这样……” 叶浮珣嘲讽一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过这肯定是那个叫铃儿的女人的手笔。” “是她……?可她为什么要骗我……” 叶浮珣看向孟宸仁,亦是疑惑:“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相信她?” 那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孟宸仁惊讶的说道:“她之前救过我一命,所以我不能强抢长生不老药,但是她也没必要骗我啊。” 叶浮珣全身剧痛难耐,喉咙中似乎有血腥味涌上来,她之前就有了内伤,又为了救孟宸仁硬生生的扛了那波爆炸,此时旧伤又加新伤,体内的疼痛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叶浮珣压下喉咙中的血腥气,无奈的说道:“她是故意的将那药交给我,叫你来对付我,她不知道你会不会因为长生不老药而对她动手,又不想给你真的药,所以就这样了。” 而自己则是纯粹的倒霉鬼。 孟宸仁心中即是悲伤又是愤怒,开口说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只要她愿意将长生不老药给我,让我做什么我也愿意。” 叶浮珣心中叹气,天下第二的杀手,怎么这么单纯…… “她自然是不愿意失去长生不老药的,因而才这样骗你,若你死在我手中,或是我死在你手中,最好是同归于尽,她就可以将自家撇清。 而尸体的爆炸则是能够确保我们之中必有一人死,如此一来就不能发觉她的目的。都怪我,若是我早点察觉她的目的,也许这位姑娘的尸身还能保留。” 叶浮珣脸上一副懊悔的样子,体内的伤势极重,她几乎要晕倒过去。但眼前之人,她势在必得,因而咬着牙也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听见眼前之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孟宸仁心中终于生出了几分愧疚之意,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放置进冰棺之中后,才看向叶浮珣道:“你没事吧。 她……她居然是这样卑鄙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 见孟宸仁眼中的仇恨,叶浮珣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道:“其他的之后再说,这笔算计的帐我亦要找她算。 只是能否劳烦孟兄将我送到甄家庄外的林子入口处,我的朋友在那等我,但我似乎要坚持不住了。” 似乎是印证自己所说的,叶浮珣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就白眼一番,晕了过去。 孟宸仁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冰棺之中的黑肉,完全看不出先前妙龄女子的痕迹,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才拾起棺盖将冰棺盖了起来。 待叶浮珣悠悠醒转,侧过头便看见在一旁趴着的颜非儒,赶忙坐起身来。 颜非儒见状,才懒懒的抬了抬眼:“祖宗,你终于醒了。” 叶浮珣爬起来,朝着周围观望了一番,一边说道:“送我回来的那个人呢?” 颜非儒瞥了叶浮珣一眼:“我让他去煎药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叶浮珣松了口气,才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她查探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觉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禁对颜非儒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颜非儒兴致缺缺的说道:“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要问么?倒是你,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的样子,至于么。” 听见颜非儒语气中的不屑,叶浮珣轻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 她正要说话,门就让人推开了,只见孟宸仁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叶浮珣醒来,脸上显然有些激动:“恩人,您醒了!” 叶浮珣连忙收住话,点了点头道:“嗯,多谢你将我送回来。话说这里是哪里?” 颜非儒起身去接过孟宸仁手里的药,一边说道:“甄家庄。” “啊?”叶浮珣一时语塞。 颜非儒将药送到叶浮珣面前,道:“反正这里没人住了,空着也是浪费,就你之前那个样子,哪个客栈敢收留我们。” 叶浮珣皱着眉,这药闻着便苦的很,但也心知不能有那么多讲究,只能苦着脸接过了药屏息凝神一口喝下。 而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壮士断腕一般将药丢到一旁的矮几上。 叶浮珣看向孟宸仁,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孟宸仁眼中满是仇恨:“我要去找她,给云心报仇!” 叶浮珣眼中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孟宸仁蹙眉道:“她的身份应当不低,去沧州,应能寻到她。” “所以你甚至不清楚她的身份,如何找她报仇?”叶浮珣瞪了他一眼,道。 孟宸仁有些惭愧:“之前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之际,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似乎提到了沧州的修罗场。” 叶浮珣眉头一挑:“修罗场?那是什么地方。” 不等孟宸仁回答,一旁颜非儒冷声道:“是一个恶心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多年这地方居然还在。”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命如草芥 叶浮珣看向颜非儒道:“你知道?” 颜非儒的脸色不大好,点了点头道:“沧州虽在南国的版图内,但自古以来都是自成一国,虽然臣服南国,但内部却是自己治理。 而这修罗场,就是独属于沧州贵族的地方。那地方专司武斗竞技,养一些斗士,在一个地方战斗,只存活下来一个,而贵族则是押输赢,另类的赌场,赌的是人命。” 叶浮珣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凶残。” 颜非儒点点头:“不错,在修罗场里,一旦失败就是死,他们命如草芥,只是他人的玩物。” 叶浮珣笑道:“这样的地方,我自然要去看看的。” 说着,叶浮珣咳了咳,竟然咳出一口黑血来了。 颜非儒瞥了叶浮珣一眼,眼里有几分诧异,却没说什么话,只是眼底有着几分戏谑的神色。 一旁的孟宸仁见状,眼中惊疑不定:“恩人,你……莫非是那爆炸的黑血有毒?” 叶浮珣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道:“嗯……那女人好恶毒的心思,我现在中了她的毒,自然也要找到她,来解我的毒。” 孟宸仁握紧拳头,脸上满是愧疚:“都是我的错,连累了恩人。” 叶浮珣摆了摆手,随意的擦去嘴角的血迹,笑道:“无妨,别叫我恩人了,我叫白月,你叫我名字便是,既然我们目的一致,不如此去沧州,同行如何?也好有个照应。” 叶浮珣都这样说了,孟宸仁怎么可能会拒绝,当即双手抱拳道:“只要景月兄弟吩咐,我孟宸仁绝对能帮你做到!” 叶浮珣笑道:“本公子生平欣赏的人很少,只是想与你交个朋友,堂堂锁魂效忠于我,在下可担待不起。” 孟宸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 叶浮珣一笑:“在下正好与修罗有几分交情,初见你时,便知道了。” 孟宸仁这才明白了,大方的点头承认了:“锁魂不过是江湖人给的名号罢了,正好我不想透露名字给那些人知道,就索性用了这个名字,让恩人见笑了。” 然而在孟宸仁心中,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却提高了几分估量,修罗是成名已久的杀手,比自己要强大,这个少年却能和修罗有所交情,看来不简单。 他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位杀手界叱咤风云的修罗,却是眼前这位少年的手下。 叶浮珣叹道:“怎么说的来着,都说我叫白月了,还叫恩人。既然已经决定,那么事不宜迟,今天就出发吧。” 孟宸仁看着叶浮珣还有几分苍白的脸色,道:“你不需要再修养几日么?” 叶浮珣苦笑道:“怕是再修养下去,命就没了。总归现在我已经有了行动之力,留在此处除了拖延时间并无益处。” 孟宸仁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去准备马匹车子就上路。” 叶浮珣点点头孟宸仁便转身出门去了。 确定孟宸仁离开之后,颜非儒才看着叶浮珣笑道:“你这妮子,装的还挺像。” 叶浮珣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若非如此,怎么能让锁魂给我办事。” 她本就是百毒不侵之体,自然是不会中毒,身上的内伤也被颜非儒治了个七七八八。 方才是故意装出中毒的样子,让孟宸仁更加愧疚,毕竟叶浮珣是为了救孟宸仁才染上这毒的,依照孟宸仁的性子,定然会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不过叶浮珣虽然伪装了中毒的假象,但救命之恩却不是假的。她会义无反顾的推开孟宸仁,便是笃定自己不会中毒,但她若是没有推开孟宸仁,那孟宸仁一定会中毒。 孟宸仁去镇子里买来了几匹快马,三人当日便乘着快马出发,前往沧州。 沧州说是一个小国家,的确如此,地界宽广,是一个富庶之地,就连叶浮珣看到沧州的范围之时,也不得不说,沧州的地界对于一个以州来命名的地方,着实太大了。 除此之外,还打听到了一事,最令叶浮珣感到惊讶。日前听说过的那个百武盟主,便将根据地设立在了沧州!看来这个人野心勃勃,不仅想一统武林,还有更深的筹谋才对。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四五日便抵达了沧州境内。令叶浮珣感到安慰道是,沧州中亦有云渊阁的据点,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会方便得多。 在孟宸仁惊讶不解最后震惊的目光里,叶浮珣走进了一间名为“喜悦楼”的酒楼。 不知叶浮珣做了什么,那酒楼掌柜便将叶浮珣奉为上宾,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坐在了喜悦楼的厢房之中。 只见酒楼掌柜朝着叶浮珣行礼道:“属下秦闻拾见过公子。” 叶浮珣品着桌上的热茶,茶香浓郁,是她最爱的碧螺春,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必多礼,我来此处的目的,是沧州的修罗场,可否将修罗场相关的消息给我找来。” 酒楼掌柜点头道:“阁主稍后。” 待秦闻拾离去,孟宸仁才反应过来,看着叶浮珣,满眼震惊:“你……你是云渊阁的阁主?” 叶浮珣含笑点了点头:“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孟宸仁蹙眉道:“可相传云渊阁的阁主乃是医圣雪渊,是数十年前便威震武林的人物。” 叶浮珣淡淡道:“正是家父。” 她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有些感慨。 雪渊并不知道,叶浮珣第一次在外人,在自己心中,承认了他这个父亲。 也许早就承认了,只是心里那一丝别扭,让父女两人错过至今。 孟宸仁恍然大悟:“竟是如此。” 很快秦闻拾便将叶浮珣需要的消息整理好送了来,这沧州的风俗人情与其他地方不尽相同,云渊阁自然是入乡随俗,见微知著,叶浮珣对沧州便有了几分认知。 沧州曾经是一个独立于南国和陆国之间的小国,以前这样的小国有很多,但大多都已经被纳入了陆国和南国的版图之中。 在南国之中,便存在着一些这样的独立小国,虽然隶属于南国,却拥有着独立的治理权,依照着本地的习俗而继续存在着,或许是皇权为尊,或许是神权,又或许是部落的形式……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尚武之风 而沧州则是皇权为上的所在,与陆国和南国相差不远,历代世袭相传,统领着沧州地界。 这个地方崇尚武学,因而也是产出了不少江湖中惊才艳艳的武者,最闻名天下的,则是沧州城里的修罗场。 而如今更加令沧州闻名于世的便是,百武盟设立在沧州,涵盖无数门派都迁到此处,将此地的尚武之风简直推到了一个顶点。 叶浮珣翻看着这些消息,沉吟道:“看来得想法子潜入那个修罗场试试。” 秦闻拾恭敬的问道:“公子对修罗场感兴趣?” 在叶浮珣的要求下,秦闻拾早已改了称呼,只以公子相称。 叶浮珣点点头:“可有法子进入修罗场?” 秦闻拾迟疑道:“不知公子说的进入,是哪种进入?” 叶浮珣挑眉道:“有什么说法?” 秦闻拾道:“若只是去修罗场观战,参与那些博弈的游戏,自然是简单的很,只是若要加入修罗场的话,便有些麻烦了……” 叶浮珣心思一动,道:“后者。” 秦闻拾道:“想要加入修罗场,成为斗士,就得参加武斗竞选。不过,属下倒是知晓另一个法子。但,公子可是要亲自入修罗场?” 明月湾笑道:“有何不可?” 秦闻拾皱了皱眉:“斗者是沧州最低贱的存在,若非是走投无路,他们怎么可能会成为斗者,即使是修罗场最强着,也不过是权势之人的玩物。” 秦闻拾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的阁主,怎么会想去这种地方? 一旁的孟宸仁说道:“让我去吧。” 叶浮珣有些诧异的看向孟宸仁:“孟兄,你……” 孟宸仁看着叶浮珣,眼中只有耿直:“我本就是杀手,最熟悉的手段便是杀人。 如今又孑然一身,再无牵挂,入这修罗场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白月小兄弟你在外面,能做到更多事情,到时候我会与你接应。” 叶浮珣只看着孟宸仁,孟宸仁目光丝毫不闪躲,道:“白月兄弟若是真的将我看作朋友,便让我去。” 两人对视了半晌,叶浮珣才叹了口气:“既然孟兄你心意已决,我怎么好拂了你的一番美意,只是务必小心,否则我救你将会毫无意义。” 孟宸仁点了点头,才转向秦闻拾道:“你说的另一个法子,是什么?” 秦闻拾见孟宸仁气息沉凝,虽然穿着一身白衣但不难看出是一个健硕之人,显然也是一个高手。 这才说道:“沧州城西北处的贾府。贾府的主人贾源司是修罗场的负责人,若是说动他,便能不参加竞杀,便能进入竞技场。” 孟宸仁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罢,孟宸仁便朝着叶浮珣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叶浮珣揉了揉眉心,终究叹了口气。 秦闻拾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向叶浮珣试探着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替我安排一个身份。”叶浮珣思索道。 孟宸仁没有浪费时间,离开喜悦楼后,便径直前往秦闻拾口中所说的贾府。 那贾府十分好找,沧州城的西北处,一座宽敞的府邸屹立着。 房屋是清一色的琉璃瓦,大门外两座石狮子在太阳的照耀下如同金狮子一般,灯笼高挂,中央镌刻着“贾府”二字的牌匾亦是高高挂起。 大门内外是宽敞的青石小路,说是小路其实也可以说得上是走道,是完全足够容下两辆马车并行的程度。 走道旁站了两排的门丁,各个腰板挺直,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的样子令旁人见了也要绕道而行。 一道人影却如同鬼魅一般,转眼间便出现在了琉璃瓦之上,就连屋脊都闪烁着奢华的色泽。孟宸仁站在屋顶上,白色的麻衣在风中微微浮动,衬得他更是如同鬼魅,无声无息。 孟宸仁低下头,看着地面上两排威风凛凛的门房,都是贾府的侍卫,然而却对于孟宸仁的出现一无所知。 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罢了。 孟宸仁冷哼一声,身影又要消失在了原地,准备直接进入贾府找到那位贾源司。 然而却在下一刻,脚下的琉璃瓦轰然碎裂,一道内力朝着自己而来,孟宸仁拥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自然是当即身形便闪躲开来,眨眼便出现在了另一处房顶之上。 而孟宸仁原本站着的地方,脚下的琉璃瓦被那道内力击中,瞬间碎成了粉末。 孟宸仁心中有些诧异,这贾府还是有些高手存在,既然被发现他索性也就不再隐藏,飘飘然从屋顶上落下,堂而皇之的落在了中庭之上。 那些门房瞬间反应过来,团团将孟宸仁围住,却不冲上前来。 “阁下是何方宵小,擅闯贾府,后果你承担不起。” 在门房侍卫的簇拥中,缓缓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其貌不扬,但其手中却还残留着一道内力,很显然方才的袭击便是来自于此人。 孟宸仁自然不会暴露自己杀手的身份,而是沉声道:“我要见贾府老爷。” 中年男人眼中杀气逼人,盯着孟宸仁道:“擅闯贾府者,死。念在你是一介高手,报上名来,我赵震洋手下不留无名之辈!” 孟宸仁皱了皱眉道:“没听过。” 他的确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但也的确是回避了赵震洋道问话,因为他并不准备暴露自己的名字。 那赵震洋想来没有被这般蔑视过,当即眼中杀意更盛,眼神更加冰冷的看着孟宸仁,当下已然失去了耐性,冷哼一声,手中内力凝聚,一掌便朝着孟宸仁的胸口击去。 孟宸仁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当即消失在了原地,眨眼间又出现在了另一处,轻描淡写的便躲开了赵震洋这一击。 一掌失势,赵震洋更加气氛,掌握成拳,朝着孟宸仁逼杀而去,忽左忽右,快如乱影。 一旁的门房侍卫只觉得看的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赵震洋是如何出拳的,顿时眼中钦佩之情更盛。 然而赵震洋拳势虽然威猛无匹,却丝毫摸不到孟宸仁半分,孟宸仁气息沉凝,不见丝毫慌乱之色,身形移动间,将赵震洋的拳头悉数躲开。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狂热的神情 孟宸仁越是悠然自得,赵震洋便越是沉不住气,全神贯注只在攻击上,一拳凝着强悍的内力,带着破空的拳风,似乎锁定了孟宸仁一般,破空而来。 然而孟宸仁打定主意要给这贾府一个下马威,双手甚至没有从长袖中伸出,只是朝着左边轻飘飘的一个闪躲,便是轻巧的闪过了这一击。 然而赵震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狰狞的笑意,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孟宸仁会躲开,一击扑空之后当即收势回首又是一击,似乎早有预判一般朝着孟宸仁闪躲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这一击就要落在孟宸仁身上,周遭门房侍卫的眼中都有些狂热的神情,这位赵震洋的拳头可谓是鼎鼎大名的。 便是一头猛兽硬吃这一拳也不会好受,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臭小子被这一拳打中,定是要吃大亏的。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只见他身形一闪,孟宸仁又出现在眼前,原来那一拳没打中。 但在众人眼里,那一拳明明就要打在孟宸仁身上了,却被孟宸仁躲开了。 “你就只知道躲闪吗!”赵震洋怒声道。 孟宸仁站在原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朝赵震洋伸出了手,淡淡的说道:“再来” 赵震洋觉得在孟宸仁眼里,自己就跟垃圾一样,当即恼羞成怒,双拳凝聚内力,电光火石,虚实交错,朝着孟宸仁再度攻去。 周遭的门房侍卫目不转睛的看着赵震洋的攻击,生怕错漏了一处,他们此时也明白过来,这位不速之客的确是个高手,当然也不敢再抱着情敌的思绪。 然而只见孟宸仁不闪不躲,只是伸出了手,挡在身前,就见赵震洋的拳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孟宸仁的手掌之中。 而孟宸仁的另一只手,还垂在一旁,缩在袖子里,未曾出手。 门房侍卫们倒吸一口冷气。 而赵震洋更是神色复杂,他这一拳便是玉石也该被击碎了,此时却陷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之中,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那原本令空气都有些震荡的力道,此时已然无形之间便被消弭无踪。 赵震洋心中惊疑不定,正要收回拳头,却发觉自己的拳头好像被那只手掌吸住了一半,不管如何使劲也无法抽回。 但他明面上却不敢做出使劲抽回的动作,只是用了暗劲,毕竟一旁还有这么多小弟看着,若是发现他连手都抽不回来,以后还如何混下去! 此时此刻,两人便站在中庭中,就这般僵持着。 赵震洋眉头紧锁,正要出言威胁,却听见一阵轻飘飘的掌声。 只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只见两个美妇一左一右,推着一辆轮椅,而轮椅上则是坐着一个穿着金色貂裘的老者,正一下一下的鼓着掌。 见了此人,中庭上的门房侍卫们纷纷朝着两侧开道,朝着此人恭敬的弯下腰,将人迎了进来。 “年轻人,你是来找老朽的?” 孟宸仁接着赵震洋的拳头,扭过头看向那个老者,蹙眉道:“你便是贾府老爷,贾源司?” “大胆,竟敢直呼老爷名讳!” 只见老者身后的美妇朝着孟宸仁斥道。 然而不等孟宸仁说话,那老者便伸出了手,眼神锐利的掠过那美妇,美妇好似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当即噤了声。 老者淡淡点了点头,气定神闲的道:“年轻人,可否将我的手下放开,若是来寻老朽的,来者是客,便请你随我进屋一叙。” 赵震洋面色微变,眼中似乎有些窘迫。 但孟宸仁并没有过多为难,下一刻便松开了赵震洋的拳头。而后孟宸仁也并未再看赵震洋一眼,而是朝着那名老者一拱手道:“请。”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美妇一眼,那美妇便推着轮椅,簇拥着老者进了内堂。 孟宸仁从容的在贾源司身后尾随而入,由得中庭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既然以武为尊,想要引起重视,自然要展现实力。在贾源司亲自出现的刹那,他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内堂之中,贾源司面色从容的挥退了身旁的美妇们,美妇们脸上出现一丝畏惧的神色,躬着身子下去了。 贾源司打量着眼前的孟宸仁,从容道:“年轻人你大张旗鼓的打来我贾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孟宸仁并不与他寒暄,面色淡然,开门见山的说道:“你能让我进修罗场么?” 闻言,贾源司眼中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只沉吟道:“老朽看你的模样,以及方才的武功,身法都十分精巧,像你这般的高手,想进入修罗场,自然丝毫不成问题。 但……修罗场这样的地方,我想年轻人你是知道的,你为何想要进入修罗场呢?” 他的目光看向孟宸仁,眼中精光乍现,似乎要将孟宸仁看透一般。 孟宸仁垂了垂眸,神色不变,只道:“找人。” “哦?”贾源司捋了捋山羊胡,饶有兴味的道,“什么人?” 孟宸仁冷哼一声:“仇人。” 贾源司思索的眼神看向孟宸仁,这人看似回答了他每一个问题,可又没有完全回答,是故作不知还是性情中人。 “既然是仇人,也应该有名有姓的吧?” 孟宸仁蹙眉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的模样。” 贾源司打量着孟宸仁,以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可以确定,孟宸仁的确没有说谎。他点了点头,才说道:“那你可知进入修罗场的代价又是什么?” 孟宸仁的确没有欺骗此人的意思,一是这些问题连他自己也没有准确的答案,二是这人给他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自己即便说谎也很容易被看出来,而事实上更是没有说谎的必要。 于是孟宸仁如实道:“我不知。” 贾源司笑了笑,看着孟宸仁道:“修罗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卖身在此,你必须签下契约,为我而斗,从此你便不再是自由身。 除非你能在修罗场获得百场全胜的战绩,才有机会重获自由。 但是在这段期间内,你是可交易的物品,若有人出钱,从我这将你买下,你便会成为其他人的所有物,为那人而战斗,这样的契约,你能接受么?”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几分狐疑 闻言,孟宸仁眉头紧紧蹙起,虽说原本便猜想过竞技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但真切的听见这样的契约内容仍旧是有些吃惊。 见孟宸仁面露犹豫之色,贾源司眼中便出现了然,笑着说道:“老朽不过是一个商人,在商言商。 对于修罗场而言,你的确是一件不错的货物,能给我带来不少利益,既然你还在犹豫,那老朽不妨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再将你的决定告知于我,如何?” 孟成仁垂眸思考一番后,点了点头道:“可以。”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孟源司看着孟宸仁转身离去的背影,朝着门口走了几步,轻声说道:“白无常怎么会出现在沧州,而且还想进修罗场。修罗场已经平静太久了,是时候该有人打破平静了。 或许,还能利用此人得到更多的助力,哈哈。” 孟宸仁离开贾府,便运使轻功,发觉竟然没有人暗中跟随自己。心中有几分狐疑,但还是饶了几圈确定过后,才回到喜悦楼。 叶浮珣正在喜悦楼品茗,孟宸仁不过去了半日便回来,脸上还有几分凝重,便知此行定有收获:“孟兄,如何?” 孟宸仁坐在叶浮珣对面,接过叶浮珣递过来的茶盏,沉思道:“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贾府老爷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似乎看透了我的身份,却并未点名。” 叶浮珣挑眉道:“既知道你的身份,还愿意让你进入修罗场参加比斗,看来他对修罗场的斗者很有信心啊。” 孟宸仁的杀手身份并不牵涉什么,即便让人看穿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因而叶浮珣并未吃惊,只是对于那位贾源司有些好奇。 随后孟宸仁将契约告知叶浮珣,便是叶浮珣也有些惊讶,她自小生长在陆国,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契约,根本是泯灭人性。 “果真如同秦掌柜所说,斗者只是修罗场内可交易的物品,若是如此,你还要进入么?” 叶浮珣目光灼灼的看着孟宸仁。 孟宸仁道:“三日后,我会再去贾府。” 说罢,孟宸仁便将饮尽的茶盏放下,转身离去了。 非儒端着一碗汤药送到叶浮珣面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孟宸仁离去的背影,道:“你打算如何?” 叶浮珣笑道:“我让秦掌柜给我购置了一个住处。” 沧州城西边一处民宅,路过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座宅子很久没人住了,最近怎么又有人进出。” “说是卖出去了,一个别地的贵人买下了这座宅子……” “啧啧,这宅子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看然不是普通人啊。” 墙垣朝着两侧延伸,延绵不绝。灰色的墙垣约摸一丈之高,墙边种着几丛桃李,墙内层层楼阁。 朱门玉砌,外观看起来便是十分华贵,灰白的墙壁上,细看之下,甚至能见到依稀可辨的云纹。 叶浮珣和颜非儒出现在大门前,顶上崭新的牌匾,正写着“景府”二字。 颜非儒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你会选择这般高调的方式。” 叶浮珣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折扇,此时正把玩着扇子,展颜一笑,正是偏偏风流公子哥:“如此,才算是大隐隐于市。” 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之下,叶浮珣和颜非儒神色自若的走进了大门,而后大门缓缓关上。 堂前中庭上,姹紫嫣红间,迎面走来数名婢子,皆是花容月貌,而在她们簇拥之间,则是缓缓走出了一个红玉女子。 峨眉微微挑起,娇媚中带着几分英气,手里更是抱着一把剑,见了叶浮珣两人,迎上前来朝着叶浮珣微微欠身道:“白月小公子,奴家少迎了。” 叶浮珣看着眼前的红玉女子,正是当初在宁海镇之时,魔火教那位恩怨分明的女子,于她更是有赠剑之情,虽是世人口中的魔教,叶浮珣却对之有着不错的印象。 她嘴角微微抿起,轻笑道:“红玉姑娘,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红玉抿唇轻笑,眉头挑起顿时百媚丛生:“白月小公子哪里的话,能再见到白月公子亦是红玉的幸运。 只是比起上回,白月公子看起来强大了许多,听手下人说有人拿出寒光剑时,奴家还以为是白萧公子呢,怎么只有白月公子一人?” 看来当初白玉仙给这些人留下的印象的确非常深刻。 叶浮珣微笑道:“兄长需要操持家中俗务,不便前来,因而只有在下一人,若是红玉姑娘有话对兄长说,白月可以代为转达。” 红玉摆了摆手道:“这倒不必,如今见到白月公子,与当初判若两人,真是让奴家心生摇曳啊。” 最后一字偏生还要拖个尾音,听的叶浮珣简直头皮发麻,这艳福她是真消受不了。 “红玉姑娘谬赞了,今后一段时日在下应当就住在此处,若是红玉姑娘有何事,尽可以来此处寻在下。” 红玉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浮珣,道:“自然,奴家会常来拜访的。” 叶浮珣笑道:“欢迎之至。” 她原本只是让秦闻拾去寻一处住处,秦闻拾便看中了此处,未曾想到同时看中这地方的还有魔火教。 听闻魔火教在此处的主事正是红玉,叶浮珣便打消了秦闻拾打算与魔火教硬拼的想法。 毕竟像红玉那样爱憎分明的女子,最好还是不要结怨,在沧州这种地方,能多一个朋友,自然是最好的。 在亮出白月的身份之后,红玉先是有些惊诧,而后便大方的送出了这座宅子,是以赠予的形式,送到了叶浮珣手中。 这份情,叶浮珣便只能再度承了下来。 “话说回来,在下记得当初你们不是有个死对头叫什么来着,浩……” 叶浮珣认真思索,可就是想不起来。 红玉嫣然一笑,接着说道:“浩天宗。” 叶浮珣连忙说道:“对对对,就是他们,你们如今怎样了?” 红玉叹口气,往旁边的亭子处走去,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随后才说道:“浩天宗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第一批加入百武盟的。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最大的走狗 当然他们之前也被那个百武盟主打的最惨,整个宗门都败在了百武盟主的手下,丢人可真是丢大了。 百武盟设立之初,他们是最殷勤的,偌大一个浩天宗,如今成了百武盟最大的走狗,真是唏嘘。” “哦?”叶浮珣走到红玉对面坐下,说道,“百武盟我也有所听闻,红玉姑娘难道没有率领魔火教加入他们吗?” 红玉轻描淡写道:“百武盟不过都是一群伪君子罢了,我们魔火教虽然在世人眼中不受好评,但也是不屑与他们为伍的。” 红玉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百武盟盟主,因此十分识时务的没有上前去挑衅,他们不主动挑事。 便是百武盟,或者说浩天宗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也无法发作,两者之间倒也相安无事直到如今。 对此红玉倒是丝毫不觉得羞耻,只耸了耸肩道:“鸡蛋碰石头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做的。 如今咱们魔火教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嚣张,但至少不必效忠于百武盟,活的自由自在。” 叶浮珣笑道:“红玉姑娘倒是想得开,若是在下的话,恐怕也会这样选择。” 红玉眼神一亮,美眸紧紧盯着叶浮珣道:“我就知道白月小兄弟和奴家是同道中人,也别叫我红玉姑娘了,奴家比你年长,不如叫奴家一声红玉姐姐如何?” 叶浮珣倒是毫无心理压力,当即便开口道:“红玉姐姐。” “哎,真乖。”红玉那双娇媚的眼睛仿佛眯成了一条缝,红唇勾起。 三日之期已到,沧州城西北贾府内堂之中,贾源司坐在轮椅上,身后站了两个美妇。 只见贾源司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而后沉吟道:“今日是第三日,生意要上门了。” 美妇面面相觑,满脸皆是茫然。 与此同时,孟宸仁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从他出现在贾府之中时,那些门房侍卫便对他视而不见,想来是贾源司早就安排好的。 贾源司抬起头,沟壑纵横的老脸之上,闪烁着精明的意味,他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来了,是否要给予老朽肯定的答复?” 孟宸仁颔首,淡淡道:“嗯,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贾源司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礼尚往来向来是生意人信奉的守则,你提出便是。” 孟宸仁眉头未动,平静的说道:“若有人要买我,我希望可以自己选择买家。” 贾源司眉头微微蹙起:“一向是买家选择货物,倒是还从未听说过货物选择买家之事。” 言下之意,竟是已经将孟宸仁当成了一件商品。 孟宸仁似乎并不在意,他想起叶浮珣与自己说过的话,面色依旧冷静沉着,淡然道:“你很清楚,这比买卖绝对是值得的。” 闻言,贾源司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优质的货物自然是抢手的,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利益。老朽相信你,一定会让修罗场翻天覆地。这笔买卖,成交。” 孟宸仁点头道:“我该何时开始进入修罗场的比斗。” 贾源司将笔放下,看着孟宸仁微笑道:“不必着急,老朽自由安排,你如今尚且是一个无名之辈,只能从最低级的比斗场开始。” 孟宸仁眉头一皱,道:“我的能力,足以和修罗场顶端的人决战。” 贾源司抬手道:“稍安勿躁,这是修罗场的规矩,只有连续获得五场比斗的胜利,才有资格对上修罗场最强大的那几个存在。 不过老朽向来惜才,你若是急于求成,倒也并非不能破例。” 孟宸仁抬眸道:“如何破例?” 贾源司道:“只要你在普通的比斗中,连胜三场,老朽便让你自己挑选对手,如何?” 孟宸仁沉思片刻,问道:“修罗场最强大的那几个存在?是什么人?” 贾源司道:“修罗场被分成四个区域,东南西北为名,而比斗也分为四个场地,同时进行。四个区域的最强者,便能被冠以修罗称号,并称为四修罗。” 四线同时进行,也就是说无论从哪条线,终点都是一样的。 想起叶浮珣的居所,孟宸仁便随口道:“我走西线。” 贾源司并未好奇为何,只是点点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又问道:“年轻人,你的称号,是由自己取,还是让老朽代取。” 因为修罗场之人都是用称号确定身份,在修罗场无须拥有自己的名字,只需要一个足够霸气的称号,便能够吸引眼球。 孟宸仁沉吟不语,半晌垂眸道:“就叫策痴吧。” “策痴……”贾源司思索了一番,仍旧是点了点头道,“虽说气势不如其他人响亮,不过老朽相信,这个称号会因你而震惊整个沧州。” 孟宸仁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仍旧淡然。 不等孟宸仁说话,贾源司便笑道:“小兄弟暂时便住在我贾府中,一切自有人给你安排妥当,自然,若你有其他去处,老朽不会挽留。” 孟宸仁淡淡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景府之中,红玉与叶浮珣相谈甚欢,颜非儒只坐在一旁观视。 说道有趣之时,红玉便挥了挥手,底下的婢子便恭敬的送上来一坛子酒。 叶浮珣暗道不好,自己的那点酒量,早在陆国宫中便已经领略过,实在不宜在外饮酒。 然而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红玉豪爽万分的将那坛子酒打开,饮下一口,又送了一坛到叶浮珣面前,笑道:“白月弟弟,来陪姐姐喝一杯如何?” 叶浮珣干笑道:“红玉姐姐,这,在下不胜酒力,为了避免出丑,还是不喝了吧。” 红玉将坛子递到叶浮珣嘴边,瞪大着眼,眼中满是诱惑,红唇娇艳欲滴:“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不喝可是可惜得很,真的不要?” 叶浮珣心跳漏了半分,暗道幸好自己同为女子,天底下恐怕没有男子能抵得住这位红玉姐姐的诱惑了。 她脸色微微红润,却仍旧伸出手挡在身前,让红玉无法寸进半分。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发生的趣事 红玉感到有点惊讶,毕竟明月这么轻易的拦住了自己的手。而初见明月时,他虽然武功诡异,但是内力是不如她的,这才过了几年,明月的内力似乎高于她了。 叶浮珣并没有察觉到红玉的惊讶,只是尴尬的笑道:“在下是在不胜酒力,真的不用了。” 红玉收回了手,将酒坛子放在石桌上,幽幽的说道:“酒力这么差,你还是男人吗?” 自然不是男人。 叶浮珣心中腹诽,面上仍旧是讪笑道:“只是喝酒误事。” 红玉叹口气,笑骂道:“罢了,也不指望你。” 叶浮珣坐在红玉旁,给红玉倒了一杯酒道:“红玉姐姐,您在这沧州城待的时日比我长,对于沧州的了解定是比我多的。” 红玉接过酒杯,却并不看她,只轻哼一声道:“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你想知道什么?” 叶浮珣笑道:“只是想知道一些沧州城里发生的趣事罢了。” 红玉狐疑的看了叶浮珣一眼,随后沉吟道:“若说趣事,倒是真有一桩。” 叶浮珣当即看向红玉道:“说来听听?” 红玉将空杯子递给叶浮珣,抬了抬下巴,见叶浮珣给自己斟酒这才满意的说道:“沧州城,清武王的那位太子殿下。 前些日子打猎之时,伤了一名女子,太子将那名女子带回府中,日日陪伴,不曾出府,乐不思蜀的很。” 叶浮珣挑眉道:“竟有此事,那名女子是何人?” 沧州虽是一洲,却足以堪比一个小国,内中也的确是一个小国,沧州的统领者封号为清武王,而如今王位空悬,太子半年之后便是及冠之年,按例便会继承王位。 红玉摇了摇头:“太子府的消息很严,若是太子本人不愿意透露,旁人很难得到消息。不过未曾听说那女子做出什么事来,似乎至今昏迷不醒,倒是没什么好查的。” 叶浮珣点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红玉见状,凑到叶浮珣身旁低声道:“白月弟弟来沧州,定是为了见识修罗场而来的吧。” 叶浮珣眨了眨眼道:“自然,沧州的修罗场天下闻名,想来为此而来的人不在少数。” 红玉豪爽一笑道:“没想到白月小兄弟也是乐于此道之人。” 叶浮珣蹙眉道:“我并不赞同修罗场贩卖人口的罪行,但我尊重沧州的风俗。” 红玉撇撇嘴道:“怎么突然正经起来了,让姐姐好不习惯,话说回来,最近修罗场可出现了一个好货色,爪牙利的很,正好今日便有一场比斗,白月弟弟可要和姐姐一同去看看?” 叶浮珣对于红玉口中的“好货色”倒是心中有数,加上本也有心去修罗场亲眼见识一番,便没有推辞。 “可以。” 红玉笑了笑:“那我赶紧让人去备马车!” 叶浮珣看向一旁独自坐着的颜非儒,问道:“非儒,要一起去么?” 颜非儒不知何时让人送了一壶茶,在一旁默默看着她们打闹,闻言皱了皱眉道:“不去,那个地方让我厌恶得很。” 红玉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不得不说颜非儒收敛气息的时候,实在是很难让人发现他的存在。 见颜非儒面如冠玉,满脸沉着的君子相,却还带着些稚气,便看向叶浮珣道:“白月弟弟,这是谁?” 叶浮珣道:“这是我家远方表弟,叫白非儒。” 闻言,红玉登时自来熟的凑了过去,好奇的打量着颜非儒道:“啧啧,白月,你们家的基因都这么好么,一个比一个长得俊俏,若非年纪太小,姐姐我可都要心动了。” 叶浮珣干笑一声,看见颜非儒眼中的不耐烦,赶紧把红玉拉开,道:“既然你不去,便在府中待着吧。” 颜非儒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嗯。” 红玉满脸可惜:“真是可惜了,这位小弟弟若是去一次,定会喜欢上那地方的。” 然而颜非儒已经起身往里走了,并未搭理红玉。 红玉却也不生气,欢喜的去让人备马车了,一边还对叶浮珣抱怨似的说道:“你这弟弟真是有够犟的,长大可不讨女孩子高兴。” 叶浮珣笑了笑,没有应答。 这位可并不需要找什么女孩子,而且年纪估计比红玉姑娘还要大,让颜非儒这么讨厌的地方,叶浮珣更加好奇了。 修罗场,斗者在此拼命,而富人则是在此豪赌,鱼龙混杂,却有着金碧辉煌的外表。 马车是让人牵引到单独的地方停放的,或许红玉正是此地的熟客,修罗场的下人对她十分恭敬,有着专人前来迎接,领着进入修罗场。 红玉从下人手中拿过两个面具,一个给自己戴上,另一个则是递给了叶浮珣。 叶浮珣接过面具,眼中有一丝不解。 红玉红唇微微勾起,笑道:“这是修罗场的规矩,有些人不愿意透露身份,而遮住面容也能避免很多麻烦。” 叶浮珣微微颔首,将面具戴上,道:“原来如此。” 没等叶浮珣仔细打量这修罗场,就让红玉牵住了手,朝着一处走廊过去:“快来,姐姐我可是专门订了视野最好的雅间。” 叶浮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跟随着红玉进入了一间屋子,此处是二楼,窗子开的很大,一眼望下去,比斗场尽在眼底,一切细节都收入眼中,的确如同红玉所说。 雅间里侯着两个穿着十分清凉的侍女,身材婀娜多姿,纤纤素手正在姿态优雅的点茶,一旁看起来便是赏心悦目。 红玉挥了挥手,那两名侍女便将手中的茶具放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朝着两人躬了躬身子,退了下去。 而后,红玉挑逗般的拍了拍叶浮珣的脸,调笑道:“白月弟弟莫非是看这二位看呆了,她们虽美,却只不过是修罗场养的花瓶罢了,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还是少接触为妙。” 叶浮珣皱了皱眉,想起刚刚侍女的一举一动,似乎每个动作都是精心策划的一样,没有丝毫的差错,两人脸上虽然都挂着笑容,但僵硬的很,没有那种灵动劲儿。 “多谢红玉姐姐提醒。” 第一千五百五十九章 一种噱头 她早就听说过有些地方会培养这样的女子,一直都作为商品培养,没有自己的思想,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红玉大大咧咧的坐到一旁,拿起方才沏好的茶,一饮而尽:“不过她们的本事的确厉害,毕竟是修罗场耗费重金培养出来的,便是有人看上了要买下一般人也是买不起的。” 叶浮珣走到红玉另一侧坐下,亦是拿起了一杯茶细细品味,茶香四溢,红玉所言非虚。 两人的座位,正对着窗子,正能最舒适的看清斗场内部。 “红玉姐姐,今天都有谁上场呀。” 红玉轻笑道:“今日有两场比斗,一场是西修罗离妄蝎和血灼獒,这离妄蝎乃是这西斗场的最强者,因而被称作西修罗,而且,离妄蝎是我买的斗者,我相信他一定会赢。” 叶浮珣满脸的不忍直视:“这名字取得可真有水平。” 红玉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少见多怪了吧,这些没有学过武功的有钱人呐,最爱这种听起来响亮血腥的名字,虽然很没品味,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一种噱头。” 叶浮珣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红玉赶忙道:“待会他们出场,就是下注的时候,你到时候和我一起赌离妄蝎,定然不会输钱。虽说这些斗者的内力平平,但打斗拳拳到肉,很是过瘾,才会这般受到喜爱。” 叶浮珣听红玉说的有些头皮发麻,她实在是有些无法苟同所谓的血腥如何过瘾,只得叹道:“又是赌又是斗的,这么多花样,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红玉瞥了叶浮珣一眼,笑道:“可你不还是来了,头一次来可能接受不了,一旦你真正接触到了斗场上那种气氛,便会真正沉浸于此。 修罗场可是真正的销金窟,在沧州这种以武为尊的习俗之下,有钱人家都喜欢这种调调的,你现在嫌弃,说不定过完这次,比姐姐我还喜欢来这个地方。” 叶浮珣笑而不语,转移话题道:“红玉姐你方才只说了第一场,那第二场呢?” 红玉眨了眨眼,道:“我想想,是西斗场排名第三的噬骨驹和一个新来的货色叫什么来着……” 红玉皱着眉,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份帖子,上头便写着场次的斗者,她翻开帖子,眉头微挑:“这名字倒是有些奇特。” 叶浮珣看向红玉:“什么名字?” 红玉将帖子拿给叶浮珣,道:“策痴,一听还怪好听的,就是没什么气势,不像是修罗场的取名风格啊。” 叶浮珣眉头微挑,心中便已经有数,接过帖子喃喃道:“我昔所照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策痴,从生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红玉一脸茫然:“什么?” 叶浮珣嘴角微勾,若有所思的看着帖子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佛经中的一句话罢了。” 白无常,锁魂,孟宸仁。 这是你的忏悔么。 红玉摇了摇头,一把将叶浮珣手中的帖子夺走,道:“佛经不都是老和尚念得,你方才的表情真的很像一个无欲无求的和尚,看的姐姐起疙瘩,别想那么多了,比斗快开始了。” 叶浮珣这才回过神,笑了笑道:“嗯。” 斗场周围坐了一圈道围观人群,而他们所在的雅间,宽敞的窗子正是一个绝佳的看台。 只见一个美艳女子从天而降,气质尊雅高贵,却又妩媚天成,比方才那两个侍女更是多了几分灵气,举手投足间仿佛便能吸引人的眼球。 只听身旁的红玉冷哼一声:“修习媚术的狐媚子。” 听见身旁女子不满的声音,叶浮珣讪笑道:“不如红玉姐好看。” 红玉眼睛一亮:“真的?” 叶浮珣道:“千真万确,这位是什么人?” 红玉这才面色稍霁,不屑的瞥了一眼在斗场中央步步生莲顾盼多姿的女子。 道:“她是负责主持修罗场之人,地位在修罗场似乎不低,而且修习媚术,内力也不浅,本身便是个高手。” 叶浮珣点点头,见到那女子从天而降时的轻盈之感时,便已经察觉到这女子的轻功不差,定然也是个高手。 转而又很快明了过来,若非本身实力过硬,怕是镇压不住斗场观众席上无数眼热的观众,毕竟这女子出现的一瞬间。 就连旁观的叶浮珣都察觉到周遭的视线变得火热了不少,都是冲着这女人来的。 只见那女子朝着周围福了福身子,声音如银铃一般在斗场中四处清晰的响起:“兮儿这厢有礼了,吉时已到,兮儿便不多言。 第一场乃是西修罗离妄蝎对阵血灼獒,而这一场或许是离妄蝎的第九十九场胜利,血灼獒能否让他饮恨在此,或是成为离妄蝎踏上顶端的垫脚石呢,大家拭目以待。” 说罢,整个修罗场气氛仿佛就被她调动起来了一般,不少人甚至狂热的喊出了“离妄蝎”,自然也有一部分人在喊“血灼獒”,显然是二者的拥护者。 叶浮珣看着只觉得有些尴尬,实在是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这般,兴致高昂……” 红玉道:“因为这二者身上有着各自的压住,就像是赌场里赌大小一般,赌徒们也喜欢高声喊叫,你这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怕是被兄长管的太严了,没见过世面。” 叶浮珣感受到了来自于红玉深深地鄙夷…… 两人谈话间,那名为兮儿的美艳女子便已经闪身下了比斗场,随后从比斗场的两侧,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只见两侧原本的石壁居然裂开,朝着两侧打开。 叶浮珣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扇门,或者说是一个牢笼。 面具遮住了脸庞,只露出一双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手,似乎下一刻就要讲对方撕碎。 在周围的欢呼声中,离妄蝎动了,一掌击中血灼獒的胸口。血灼獒的眼中闪过几分戒备,但离妄蝎接下来的一掌他依旧没躲开,“砰”的一声血灼獒口吐鲜血,倒退几步。 一回合便占了上风,西修罗离妄蝎果真不虚盛名。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毫无悬念 一旁的红玉看的两眼放光,叶浮珣皱了皱眉头,这离妄蝎的力道的确是少见的强大,而且看似只是随意的一掌,出手却是极快,一般的对手的确是无法躲开。 不等血灼獒反应过来,离妄蝎再度轰出一拳,落在血灼獒的胸口,血灼獒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整个人倒地不起。 叶浮珣本以为这场比斗已经结束了,胜负已然分出,毫无悬念。 血灼獒的身体沉闷的撞击在了斗场一侧的墙面上,而后滑落下来,在墙面上留下了一片血色的印子,最终瘫倒在地面上,已然没了生息。 叶浮珣被这血腥残暴的手段震惊的说不出话,空气好似静止了一瞬。 而后整个修罗场便爆发了剧烈的欢呼声。 血腥味仍旧弥漫在鼻尖,好似刺激了这些人一般,露出亢奋的神色。 “离妄蝎!离妄蝎!西修罗!离妄蝎!” 人们在为了强者而欢呼鼓舞着。 红玉勾唇笑道:“你看,我就说离妄蝎定然会赢,而且是三招就打赢了对手,这个血灼獒也赢了七十三场了,但是在离妄蝎的手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叶浮珣怔了半晌,将手里已经凉了的茶盏放下,垂眸道:“好残忍的手法,三招毙命。” 红玉看着叶浮珣道:“但三招已是最不痛苦的手法,这也是我最喜欢离妄蝎之处,他从不折磨对手,只用最快的法子将对手杀死。” 叶浮珣叹口气:“你说的有道理。” 修罗场的比斗,本就是你死我活。 只是这样比,要死多少人,这种地方居然还能在沧州成为一个公开的产业,着实是难以理解。 红玉朝着叶浮珣挤了挤眼睛道:“怎样,姐姐的眼光不错吧。” 叶浮珣无奈道:“不错,红玉姐姐的眼光自然是独到的。” 两个黑衣人闪现在场地中,将血灼獒的尸身拖走,而另一侧的门缓缓打开,离妄蝎转身走进了那道门。 兮儿再度从天而降,落在场地中央,笑意吟吟的道:“离妄蝎已获得第九十九场胜利,下一场是今日的第二次比斗。 噬骨驹,是咱们西修罗场排名第三的斗者,已经赢得九十四场胜利,而他的对手,则是咱们斗场的新人,策痴!” 听到新来斗者的名字,场上一阵唏嘘,显然许多人并不看好这个名字。 然而兮儿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石壁再度打开,只见体格勇猛的噬骨驹从一侧的大门走出。另一侧,则是一身缟素,黑发披散的策痴缓缓走了出来。 策痴放在普通人中,自然也算是强壮的身子,但放在这些斗者中,却是显得有些“瘦弱”了。 叶浮珣看着那名为“策痴”的斗者,抿了抿唇,并未说什么。 红玉摇头道:“长得怎么这般寒碜,修罗场竟也会收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没什么力气,绝对不要赌他。” 叶浮珣挑眉道:“我倒是觉得此人还不错,真正的高手本就不拘泥于外表。” 红玉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嗤笑道:“真正的高手怎么会出现在修罗场中,当个卑贱的斗者供人取乐。” 叶浮珣沉吟道:“我赌他。” 红玉惊诧道:“你认真的?” 叶浮珣点点头,笑道:“不错,我赌他不仅会赢,还会放过对手的性命。” 红玉撇嘴道:“虽说修罗场也没有一定要将对手打死,但不死人的比斗总是没什么看头的,白月小弟弟,你太天真了。” 叶浮珣神秘一笑:“本公子不差钱,就赌他。” 红玉无奈叹口气,招来侍奉的下人,指了指叶浮珣道:“这位公子赌策痴。” 那个下人仿佛在看白痴一般,但立马又收敛了神色,毕恭毕敬的看向叶浮珣道:“不知公子要押注多少。” 叶浮珣随口道:“一万两。” 下人愣了一下,只见叶浮珣拿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下人手中的托盘上。 “是,是,公子若有任何吩咐,再唤奴便是。” 下人两眼放光,拿着银票下去了。 红玉惊奇的看着叶浮珣,她虽然知道叶浮珣的身份不会低,但也没想到居然这般出手大方,虽说修罗场乃是销金窟,但随意出手就是一万两的却也少见。 她正要说什么,但底下的比斗已经开始,便收了声。 叶浮珣亦是将目光放在了底下的比斗之上。 相比于两人的平静,底下之人的精神却是仍旧亢奋,似乎很是期待这个噬骨驹将这名瘦弱的对手撕碎,就如同以往一般。 只见噬骨驹并未沉吟,落地便是一拳朝着策痴挥去,拳风猎猎,当的上是威猛无匹。 旁观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看漏了细节。 然而策痴却是静静站在原地,面上不见慌乱,就在旁人以为他要硬扛这一拳时,却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噬骨驹这一拳自然便是扑了个空。 红玉撇了撇嘴道:“白月,你看中的这个人不行啊,只会闪躲,又不出手。” 叶浮珣却面色不改,似乎心中早有定数。 噬骨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见策痴正好好的站在离他两步之远的地方。 他再度握拳,朝着策痴一直攻击。 策痴闪躲的速度很快,这些朝他而来的拳头都被他躲开了。 又一拳打空,噬骨驹心中充满了愤怒,朝着再度出现在两步之远的策痴怒声道:“一直躲算什么,有本事你别躲!” 策痴嘴角勾起,随后将手缓缓的伸到了身前,声音不带一丝起伏道:“如你所愿。” 噬骨驹心中不知为何,察觉到一阵危机感,他心中焦急,先前每一拳都用了不少力气,方才的攻击没有奏效,浪费了不少体力,若不尽快结束战斗,他很快便会力气耗尽。 心下已决,既然策痴不再闪躲,他深吸口气,凝聚起了所有力气,朝着策痴攻击而去。 然而策痴只是轻飘飘的一掌击出,以掌接拳,看起来面色淡然,却一掌将那来势汹汹的拳头格挡下来,一阵力道从掌中爆发出来,将噬骨驹震得虎口生疼。 身形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有些厌恶 但很显然,虽然昏迷了过去,性命还在。 场上陷入了彻底的安静,似乎在震惊于这个结果。 红玉瞪大着美眸,半晌才道:“什么啊!这个策痴居然赢了?” 叶浮珣笑了笑,她自然知道,红玉之前笃定噬骨驹定然会赢,已经押注了噬骨驹,自然是全盘皆输。 而她则是赚了个盆满体钵。 叶浮珣看着红玉笑道:“一掌打败对手,比之离妄蝎如何?” 红玉轻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我讨厌这人,装模作样,一点也不痛快。而且,离妄蝎可是西修罗王,这人虽然强,比起姐姐的离妄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叶浮珣抿了口茶淡笑道:“好戏结束了,该散场了。” 虽说策痴并未杀死对手,但这个修罗场给叶浮珣的感觉并不太好,空气中的血腥味和亢奋的人声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厌恶。 红玉耸了耸肩道:“这就要离开了么,不过接下来好像也只有一些小比斗,没什么看头了,咱们走吧。” 在斗场的另一处,两个人亦是在一处雅间,静静地看着底下一站一躺的两人。 一人穿着一身玄袍,目光深沉。 一旁则是一身儒袍的男子,手里挥着扇子,一派温文儒雅,脸上却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看着玄袍男子笑道:“王兄在想什么?” 玄袍男子默了片刻,目光看向底下一身缟素的策痴,淡淡道:“没什么。” 儒袍男子扇子一合,笑道:“你平时不爱来这修罗场,怎样,这些斗者可有入王兄的眼?” 玄袍男子若有所思道:“那名策痴有些意思。” 儒袍男子笑道:“哦?王兄可是要将策痴买下?我看他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 玄袍男子收回目光,淡淡道:“再说吧,该回去了,玉泽。” 与此同时,沧州城的宁天府中,潜入一名黑衣人。 清幽雅致的后花园,一名威严华贵的中年男子正在亭中提笔作画。 黑衣人穿梭于假山之后,瞥见亭中仅有一人,偌大的后花园中,竟感受不到一丝气息,连个护卫也见不到。 虽不知为何,但黑衣人倏然间抽出了长剑,身形一掠,便出现在了中年男子身后,手中长剑便抵在中医男子的脖颈间。 冰凉的坚韧带着刺骨的含义,随之而来的是黑衣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别出声,否则你将死在此地。” 然而中年男子面上不见丝毫慌乱,手中的笔甚至未曾因此也停下半分,行云流水,同时淡淡出声道:“依照阁下的剑路,你背后的主子是皇城之人吧。” 黑衣人目光一凛,中年男子虽未彻底点明,但只言片语却好似已经明了。 黑衣人手中剑锋一转,便要将眼前一看便身份不凡的中年男人直接灭口。 然而长剑刚要动作,却已然迟了一步。 只见那支毛笔在中年男子手中旋转一瞬,一道光芒一闪而过,笔尖划过之处,犹如利刃,比起剑光亦是气势不落半分。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的身形亦是后撤一步,指尖一点便是将剑锋弹开,同时手中毛笔挥动,在身旁悠然横画一笔。 下一刻,中年男子回到远处,手中笔尖沾着墨水,再度入画。 眼神却漠然的瞥见一旁倒地的黑衣身影。 黑衣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着眼,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脖颈间,一道血痕在日光下,狰狞无比。 中年男子收回目光,仍旧专注于桌上的画卷,却干笑了一声:“失败者总爱说这句话,来人。” 话音落下,只见两名侍卫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中年男子身后。 中年男子挥着笔,漫不经心的说道:“将人带走吧。” 侍卫低声道:“是。” 没有过多的好奇,两人走过去将黑衣人抬走。 叶浮珣和红玉离开修罗场,便被红玉带去了一处名为长乐楼的所在。 “白月弟弟,这长乐楼可是沧州城最为火爆的酒馆,众多达官贵族的子弟都喜欢在此设宴,一般人可是进不去长乐楼的,带你去见识见识。” 叶浮珣看向一旁嘚瑟的红玉,倒也不消她的兴致,只说道:“既然红玉姐盛情相邀,那白月便恭敬不如从命。”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那所谓的长乐楼,果真如同红玉所说,从外侧看便是精致无比的楼阁,而在外头停放的无一不是一看就不同寻常的轿子车撵。 两人方才走进长乐楼,便看见一名男子走上前来,看见红玉显然眼神亮了一下,兀自上前打招呼道:“红玉姑娘,一段时间不见,气色愈发好了呀。” 红玉见了两人,眼中虽然淡淡的,但面上仍旧笑道:“宋公子说笑了。” 那被称作宋公子的男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叶浮珣,眼中显然带着几分不屑。 “看你来的方向,莫不是刚从修罗场出来?” 红玉笑道:“宋公子说对了。” 宋公子眉头微皱:“红玉姑娘居然没叫上本公子一起,看来是有新欢了。” 说完,他双眼冷冷的看着站在红玉身旁的叶浮珣。 叶浮珣心里一阵无语,自己什么都还干,怎么就惹上事了。 红衣闻言,扬眉笑道:“宋公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了,您是丞相之子,而奴家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这说的好像是奴家负了你一般。” 宋公子冷哼一声道:“这小子从未在红玉姑娘身边见过,不知是什么人?” 白月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红玉道:“白月公子是奴家的故人,在认识宋公子之前便是好友,宋公子自然是没见过的。” 这话一出,叶浮珣便知又要有麻烦惹上门了。 宋公子眸光骤然变冷:“原来如此,既然二位是来长乐楼用餐,不如和本公子一同吧。” 叶浮珣正要拒绝,却见红玉朝自己使了个颜色,随后看向宋公子笑吟吟的道:“宋公子相邀,自然不能拒绝了。” 宋公子这才面色稍霁,转身带着小厮往前走去了。 叶浮珣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红玉:“红玉姐,这谁啊?”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文丞之子 红玉凑近叶浮珣耳旁低声道:“这人是沧州王朝的文丞之子,叫宋居鸣,长得人模狗样,其实是个溜须拍马的纨绔子弟。” 叶浮珣嘴角微抽,这点倒是很容易看出来,随后带着点笑意低声道:“我看这位宋公子对红玉姐好像挺有意思的。” 红玉嗔怒的看了一眼叶浮珣:“别瞎说。” 叶浮珣苦笑道:“但是我可能会有麻烦。” 红玉一脸的不在乎:“怕什么,他又打不过我们,不吃白不吃,反正不用咱们花钱。” 叶浮珣很想说咱不缺那点钱,但看红玉的模样,恐怕已经认定,便摇了摇头不说话了,她倒是不怕麻烦的,既来之则安之便是。 宋居鸣走在前头,眼角余光瞥见身后红玉和叶浮珣交头接耳,红玉脸上笑意吟吟,是从未在他眼前展现过的娇俏。 一旁带路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沧州城不少人都知道宋居鸣公子追求红玉姑娘好几年,红玉姑娘对宋公子仍旧是不冷不热的。 如今红玉姑娘身边出现一个模样这般俊俏的男子,看起来还和红玉姑娘关系不错,怕是有好戏看了。 侍者将一行人带到一处厢房,看得出来两人都是长乐楼的熟客,很快便有人鱼贯而入,将菜肴端了上来。 三人落座,宋居鸣虽然不待见叶浮珣,却也不想在红玉面前露了洋相,仍旧是保持着有礼的模样,和红玉聊起了修罗场今日的两场比斗。 “今日的比斗是少见的精彩,离妄蝎一如往常的勇猛,当初若非是红玉姑娘你先下手将离妄蝎买下,本公子定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货色。” 红玉轻笑道:“宋公子说笑了,买斗者这事是价高者得,从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宋居鸣看着红玉,眼中居然有些幽怨:“你明知我绝不会和你抢的。” 红玉视若罔闻,只捻起一个糕点,细细品尝。 叶浮珣则是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嘴巴却没停下过,只认真吃菜。 别的不说,这长乐楼的菜肴味道的确是一绝,便是吃惯了陆国皇宫御厨的菜,叶浮珣认为这长乐楼的味道值得夸赞。 见红玉并不理会,宋居鸣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随后道:“今日那个策痴,很有几分意思,若是他再赢两场,我便买下他,你可不许和本公子抢了。” 红玉轻哼一声道:“你买便是,我对他不感兴趣,装模作样的人,日后若是让我们离妄蝎碰上,定是被一拳打败的货色。” 宋居鸣轻笑一声:“你这话就不对了,风水轮流转,离妄蝎称霸西修罗场数年,也该到了谢幕之时。” 听着两人争论,叶浮珣却暗自摇了摇头,或许红玉在沧州这个地方待了太久,已经被此地的气氛所同化,但她经历过了今日,便觉得难以接受了。 伤民之财,劳民之力。 其中说不定还牵涉了人口贩卖之类的,若是在陆国,早就被朝廷剿灭了。 见叶浮珣表情不太好,红玉便停止了和宋居鸣的争论,看着叶浮珣道:“白月弟弟,看来你仍旧是接受不了啊,这不过是寻常的游戏罢了。” 叶浮珣并不打算扭转这些人的想法,只摇了摇头道:“抱歉,毕竟在下第一次见,有些难以接受。” 宋居鸣倨傲的瞥了一眼叶浮珣,眼中满是嘲讽:“原来红玉你喜欢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么,咱们沧州子弟自小便接触这些,早就习以为常。” 叶浮珣想起那副血腥的场景,本不欲与他讨论,却依旧是忍不住说道:“草芥人命在什么地方都是不对的,这种地方劳民伤财,本就不应该存在。” 宋居鸣轻哼一声道:“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修罗场是正常营业的地方,未曾触犯过律法,有何不能存在的。” 叶浮珣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道:“贩卖人口,草芥人命,聚赌,逼人厮杀……这些难道不是罪名?” 宋居鸣一时被噎住,但仍旧嘴上不愿落了下风,梗着脖子道:“但我们沧州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再说也没逼着,都是自愿的。” 叶浮珣抬眸淡淡道:“哦?” 不知为何,宋居鸣居然觉得叶浮珣的眼神有些冷冽,令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人僵持着,宋居鸣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莫名说不出声。 红玉叹口气,拍了拍桌子道:“行了行了,咱们是来吃饭的,不是谈这些国事的,这些事情你们谈再多也和我们没甚关系,都是朝堂上那些大人们决定的。” 宋居鸣闻言,居然也赞同的说道:“红玉说的不错,若是有问题,王后和我爹他们自然会处理,咱们不过是正常玩乐罢了。” 叶浮珣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接着埋头用菜。 没有人注意到,门外一道玄袍身影,好像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了。 青衣儒袍的男子转过身道:“王兄,你不要再磨蹭了,再不走,我都要饿死了。” 玄袍身影点了点头道:“走吧。” 叶浮珣告别红衣,带了些长乐楼的饭菜回到府中,见颜非儒在花园里,拿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鱼竿,正坐在湖边垂钓。 叶浮珣走上前,颜非儒还是继续坐在原地,鼻子微微动了下,似乎是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目光登时看向叶浮珣。 叶浮珣走到一旁,将手中的餐盒放下,轻笑道:“怎么有心思钓鱼了?” 颜非儒眼观鼻鼻观心,正色道:“修心。” 叶浮珣心中只觉得好笑,道:“我以为你只对酒菜感兴趣。” 颜非儒眼神止不住的看向一旁的餐盒,仍旧是矜持的拿着垂杆一动不动。 叶浮珣勾唇微笑道:“你不吃的话我就拿去喂鱼了……不对,这湖中还没有养鱼呢。” 像是刚意识到这一点,叶浮珣一脸的恍然大悟。 颜非儒默默地放下垂杆,看着叶浮珣道:“哼。” 叶浮珣提起食盒,走到亭中,将食盒放到桌上。 果不其然,颜非儒跟了上来。 “这可是长乐楼的美食,比起陆国皇城的御厨也不遑多让。”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惹了不少麻烦 颜非儒毫不客气的上前拿起筷子便开吃,叶浮珣在一旁叹口气:“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般不待见修罗场了。” 颜非儒轻哼一声道:“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你出去一趟,惹了不少麻烦。” 叶浮珣只以为颜非儒指的是宋居鸣一事,轻笑着摇头道:“不是什么大麻烦,不过,麻烦也不是我主动惹得嘛。” 宋居鸣虽然不待见她,性格也有些纨绔,但在红玉面前似乎还算克制自己,倒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要别舞到她的脸上,叶浮珣并不在意。 颜非儒挑眉道:“那你还去么?那个女人对你很有兴趣,肯定还会来找你。” 叶浮珣思索着道:“孟兄还在修罗场,若是他出场,我自然要去。” 说罢,叶浮珣看着颜非儒,叹道:“无力改变现状,只能入乡随俗。” 颜非儒皱了皱眉,只继续埋头吃饭。 不过两日,红玉果然再次造访。 叶浮珣一出来,便被红玉拉着往外走。 “红玉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红玉匆忙道:“快走,和我去修罗场。” 叶浮珣挣脱红玉的手,叹了口气道:“又来?红玉姐应当知晓我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红玉咧嘴笑道:“这次是我的离妄蝎要上场呢,离妄蝎将要胜出百场,最近的几场比斗可都是重要至极…” 叶浮珣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是不是那个宋公子又来了。” 红玉讪笑道:“哎,没办法,若非宋家,魔火教难以在沧州这么快立足。” 叶浮珣不知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沉吟半晌,才说道:“上次比斗那个人还会出现么?” 这些日子孟宸仁一直待在贾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还未通过消息。 红玉思索道:“你说那个策痴啊,应该会吧。” 叶浮珣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朝着外头边走边说道:“走吧。” 红玉歪着头看着叶浮珣的背影,喃喃道:“这么干脆?是想通了?看来白月弟弟终于了解修罗场的乐趣所在了。” 她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声,居然还带着几分欣慰的意味,随后便迈开腿跟了上去。 叶浮珣不置可否:“我对修罗场并不感兴趣,不过对那人倒是有些好奇。” 红玉并没有将叶浮珣的话放在心里,总归是有了兴趣,便乐呵呵的拉着叶浮珣上了马车,一同前往修罗场。 修罗场的气氛一如往常的热烈,第一场便是离妄蝎的比斗,与上回一般无二,离妄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火速将对手打死。 叶浮珣打量着那离妄蝎,上回没有仔细瞧,这会才发觉,这离妄蝎周身锁链缠绕,显然是修罗场为了禁锢离妄蝎用的手段。 在离妄蝎将对手毙命之时,拳风洞穿了心脏,血液洒了离妄蝎一脸。 修罗场的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叶浮珣却发觉,离妄蝎那双冰冷的眼眸中,仿佛有着莫名的悲哀。 一旁的红玉看的兴致盎然,聚精会神。 叶浮珣若有所思道:“红玉姐,斗者是要怎么买的?” 红玉看得正兴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愣住,满脸惊悚的看着叶浮珣,瞪大着眼说道:“啊?你说什么?” 叶浮珣只得重复了一次。 红玉拍了拍丰满的胸脯,感慨道:“你终于开窍了,姐姐我太欣慰了。要买斗者的话,贾府的贾源司老爷是专门负责这些的,你去贾府找贾源司那老头便是。” 说着,红玉目光穿过看台,指向另一侧的窗口,里头坐着一名老者,目光深沉的看着底下的比斗。 “呐,就是那个人。” 叶浮珣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名老者。 孟宸仁去找的贾府贾源司,原来就是这个人么…… 叶浮珣点了点头:“多谢红玉姐告知。” 红玉笑了笑道:“无妨,你要买斗者么?我跟你说,姐姐我可是专门研究过这一块的,斗者的肤色,体格甚至血统都需要参考,你可不要买亏了。” 叶浮珣垂了垂眸,只是漫不经心的应答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玉自然发现了叶浮珣的敷衍,努嘴道:“白月弟弟在想什么?” 叶浮珣默默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那位贾源司,道:“他就是那个草芥人命,贩卖人口的修罗场负责人,贾源司啊。” 红玉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却没有反驳叶浮珣,只说道:“不错,这人能掌握修罗场的大权,背后的势力定然不会差。 而且那个兮儿,据说就是贾源司的孙女,全名叫做贾兮儿。怎么,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叶浮珣看着那贾源司,沉思了一会儿。但很快又笑道:“原本还以为他是一个面貌丑陋,令人十分厌恶的人,看起来倒是个人模人样,面目慈祥的老人家啊。” 红玉看了看周围道:“你可别在修罗场说这种话,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恐怕会来找你麻烦。” 叶浮珣淡淡说道:“只是感慨一声罢了,红玉姐姐你多虑了。” 红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可能看不惯沧州的这些事情,但修罗场能够营业,说明并未触犯律法。 而且据我所知,修罗场的斗者都是甘愿签下契约的,那些人多半是走投无路,才会成为斗者,谋求生路。” 叶浮珣敛眸道:“我知道了。” 然而红玉却是皱了皱眉,目光忽然看向门外。 叶浮珣亦是听见了轻微的衣裳摩挲声。 红玉轻笑一声:“你看吧,怕什么来什么,惹上事了。” 叶浮珣不以为然:“听人墙角的宵小之辈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看了几场,叶浮珣终于发现,今日根本就没有策痴上场。 她无奈的瞥了一眼红玉。 红玉这才拿过帖子一看,果真如此,只得讪讪笑道:“白月弟弟,这不是意外么,姐姐记错了。” 叶浮珣起身,叹口气道:“我怎么会信你……” 说罢,叶浮珣便起身朝外走去。 红玉赶忙扔下帖子赶紧跟上,一边告饶道:“你听我解释啊!” 修罗场一处高台上,贾兮儿身影亭亭而立,美眸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此起彼落 在她身后,几名侍者正在汇报。 贾兮儿眉头微皱,抬了抬手道:“不知好歹的书生罢了,给她点教训便是。” 侍者垂首恭敬道:“可红玉姑娘一直在那小子身边,怕是不好得手。” 贾兮儿淡淡道:“就说是我的意思,除非红玉想和修罗场作对。” “是!” 马车行驶出了修罗场,一处空旷之地,几道风声响起,马蹄起落,嘶鸣声不绝于耳,马车震颤了一下。 然而叶浮珣和红玉却丝毫不为所动,兀自坐在原处。 红玉看向叶浮珣,眼中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白月弟弟,你惹得麻烦来了。” 叶浮珣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是冲着我来的?” 话音刚落,外头便响起一个声音:“臭小子,来修罗场嚣张就想直接离开,是当修罗场这般好欺负的么!” 红玉笑吟吟道:“你看吧。” 叶浮珣低声叹道:“本以为能看在红玉姐的份上绕过在下呢。” 红玉耸了耸肩道:“让你失望了,我和贾兮儿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只听外头的另一道声音说道:“红玉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还望红玉姑娘能看在修罗场的份上,将这臭小子交出来。” 红玉靠坐在马车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叶浮珣:“白月弟弟,需要姐姐出手么?” 叶浮珣默默起身,掀开马车的帘布,一边道:“不必,既然是我惹得麻烦,就不劳烦红玉姐亲自动手了。” 只见马车周围,围了十几个汉子,怒目圆睁,气势汹汹。 为首一人,看见叶浮珣不疾不徐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那个多话的臭小子,弱不禁风的,倒是喜欢指点江山。给我打,让他知道修罗场的厉害!” 话音一落,周遭的健硕汉族便挥起拳头,朝着叶浮珣围攻而去。 不远处,另一辆马车上,青衣儒袍的男子掀开马车的帘子,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戏。 “这修罗场是愈发的嚣张了,王兄,咱们要出手么?” 一旁的玄袍男子冷然看着不远处的乱象,摇了摇头,淡淡道:“不需要。” 话音刚落,便见叶浮珣淡淡的一挥袖子,随之而来一道宏大的劲气,瞬间将汹涌而上的人群击退,惨叫声此起彼落。 叶浮珣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袖子,一边道:“多话之人,的确可恨,还是闭嘴吧。” 一群汉子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痛呼声不断,却断断续续的噤了声,不敢再对叶浮珣出言不逊。 叶浮珣这才慢条斯理的走上了马车,一边对着一旁吓呆的车夫道:“走吧。” 车夫连忙不断点头:“是,是……” 红玉亦是满脸震惊:“想不到白月弟弟居然这么强。” 叶浮珣轻笑道:“是他们太弱了。” 红玉一时无言,那些人都是修罗场的打手,虽然不算高手,但这么多人应付起来便是红玉也得费些心思,没想到叶浮珣这么轻易就把人打翻了。 马车渐渐远去,不远处的青衣儒袍男子将帘子放下,脸上还有些怔然:“好厉害的人。” 玄袍男子眼中若有所思:“的确,是少见的高手。” 青衣男子摸着下巴道:“看起来分明比我们还小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强劲的内力,王兄,你说他比起那个人,谁更厉害?” 玄袍男子蹙眉道:“不知。” 青衣男子叹口气道:“王兄,你真没劲!不知道你府上那个美娇娘,是怎么受得了你这张冷脸的。” 玄袍男子轻飘飘的瞪了他一眼,青衣男子顿时便不敢再说话了。 “对了王兄,听说母后去了你府中,她见了那女子么?” 玄袍男子点了点头:“嗯。” “啧啧,母后应该不会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吧。” “只是问了些问题罢了。” 青衣男子看好戏的目光顿了顿,似乎有些失望:“哦……” 玄袍男子瞥了眼青衣男子,薄唇轻启:“听说你最近很闲,玉泽。” 青衣男子登时如临大敌,瞪大着眼道:“没有!我忙得很!” 玄袍男子眉头微挑:“既然你没事做,不如替孤盯着他,还有……百武盟那边,也蠢蠢欲动了。” 青衣男子苦笑一声:“又给我安排这种苦差事,我这逍遥王当的可一点也不逍遥。” 玄袍男子勾唇淡笑道:“你可以和他相交,并非让你暗中打探。” 青衣男子眼神一亮:“当真?” 说真的,他的确对那人有些兴趣。 玄袍男子微微点头:“你要是暗中打探的话,恐怕会一场空。” 青衣男子强烈的感受了自家王兄对自己的鄙夷,但是也不敢出气,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说道:“本王尽力而为。” 因为路上发生的事,两人便没有一起去吃饭。叶浮珣回到府内,就看见颜非儒已经在用膳了。 叶浮珣看着桌上的两份餐具,坐在一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用膳。” 颜非儒拿着筷子夹菜说道:“你暴露实力了。” 叶浮珣道:“咱们剩的时间已经不多,那个关键,应该就在沧州城吧。” 颜非儒点点头道:“可你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 叶浮珣倒是不甚在意:“只有深入漩涡,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颜非儒道:“却也有可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叶浮珣眨了眨眼,狡黠一笑:“这不是还有你么,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空闲之余,叶浮珣便让秦闻拾找来关于沧州势力的消息。 如今的沧州,王权握在王后手中,沧州王多年前病死,留下遗照王后垂帘听政,待太子及冠之年,便登基掌权。 在此期间,便由大王爷云逸王和三王爷苍溪王一同协助王后监国。 当年的沧州王留下遗诏,将一半兵权交给云逸王,震动了整个朝堂。太子尚幼,兵权流落于旁支之手,本就是大忌,不少人弹劾,是王后力排众议,履行了遗诏。 而云逸王似乎并未有不臣之心,多年以来兢兢业业,稳固皇城,不曾有过二心。 而在此时,沧州城的王宫之中,御书房之内,仪态雍容高贵的女子坐在上首,底下则是俯首站着一名身着朝服的壮硕男人。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当初的决定 那女子望着底下之人,轻笑着说道:“这些年辛苦云逸王了,本宫总认为,先王有识人之明,果然未曾看错过人。” 云逸王躬身道:“是王上和王后的信任,如今本王也是老了,太子年纪将至,等待太子登基,臣自当归还兵权,退出朝堂。” 一代天子一朝臣,云逸王心中知晓,王后将他叫来,不过是想敲打自己。 即便他的确没有野心,皇家之间的猜忌却不可能缺少。 王后抬手轻笑,眼神却在打量着云逸王,道:“自然不该如此,云逸王身经百战,又是先王的大哥,怎能轻易便撂下肩上重担,这王朝还需要云逸王来守护。” 云逸王正色道:“主弱臣强,乃是大忌,王后应当深知其中之害。便是王后和太子信任本王,但底下人也不免会生出二心。” 王后露出一丝微笑:“云逸王果真一片丹心,本宫至今仍旧庆幸当初的决定。” 白府之中,颜非儒见叶浮珣查探之事,便说道:“知道为何要来沧州么?” 叶浮珣抬眸道:“不是因为百武盟?” 颜非儒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道:“你可知百武盟为何选择沧州?” 叶浮珣皱了皱眉:“百武盟在沧州立足,或许正是因为沧州以武为尊的习俗,适合百武盟的发展?” 但叶浮珣心中清楚,既然颜非儒会问出这话,定是因为其中有其他内情。 颜非儒果然摇了摇头:“南国的龙脉,有一部分就在沧州。” 叶浮珣惊讶的眨了眨眼:“那南国怎还会容得下沧州自立为王?” 随后叶浮珣便想起先前查到过的消息,数百年前南国动乱,沧州城与南国达成协议,自由治理沧州内务,但可以一致对外,属于南国范围之内。 而这么多年以来,南国所需,沧州皆有回应,不曾有过动乱的心思,便是历代南国王将沧州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却也出师无名,无法撼动。 甚至之前南国对陆国出手,沧州也曾出过力…… 叶浮珣喃喃道:“所以那个百武盟主,目标是龙脉?” 颜非儒道:“不能确定,但有可能。” 月华流转,一辆马车在白府外停下,青衣儒袍的男子缓缓走下马车,在白府外站定。 叶浮珣手中的书卷放下,看向颜非儒。 叶浮珣蹙眉道:“有人来访。” 颜非儒从椅子上站起身:“你倒是可以见见此人。” 叶浮珣正要问话,便有一个侍卫站在门前:“启禀公子,沧州的逍遥王求见。” 白府的侍卫,都是云渊阁之人。 叶浮珣闻言,挑眉看向颜非儒道:“逍遥王?没记错的话,是沧州的王子?找我做什么?” 颜非儒道:“我怎么知道。” 外边的侍卫道:“是否要让他离开?” 叶浮珣摇头道:“不必,让他进来。” 说罢,叶浮珣便起身前往正厅。 只见一个青衣儒袍的男子,正坐在正厅中,慢条斯理的品茗,手中握着一把折扇,一派风流倜傥。 而在他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男子,气息沉凝,身后背着一把剑,一看便知定是高手。 叶浮珣心中狐疑,面上却作出淡然的模样,朝着青衣男子微微躬身:“草民见过逍遥王,不知逍遥王莅临寒舍,是有何指教?” 青衣男子轻笑道:“那日在修罗场外,本王本想出手,但你让本王吃了一惊。” 果然如此…… 叶浮珣心中叹口气,面上轻笑道:“逍遥王过奖了,吓唬人的小伎俩罢了,竟也能入了逍遥王的眼。” 逍遥王叹了口气:“我是钦佩你的实力,不必妄自菲薄,也别一口一个逍遥王的喊我了,我今日来此是想和你交一个朋友,称呼我玉泽便是。” 沧州国姓为拓拔,逍遥王的名字便是拓拔玉泽。 名字取得玉树临风,但人看起来却并非如此。 叶浮珣心中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此人真是自来熟,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草民岂敢逾矩。” 拓拔玉泽笑道:“你的胆子可大的很,竟敢打修罗场的脸。” 叶浮珣拱手道:“逍遥王来此,是为了修罗场?” 不怪叶浮珣如此猜测,沧州之人多半对修罗场很是信奉,看那日找事的人就能看得出来。 说不定眼前这个逍遥王就是一个修罗场的信奉之人,知道自己看不惯修罗场,找上麻烦来了也是有可能的。 拓拔玉泽拿出折扇,扇着扇子笑道:“本王还不至于亲自去管修罗场的事,只是来交个朋友罢了。” 叶浮珣轻笑道:“既然是来交朋友,为何还要带高手过来?” 拓拔玉泽脸上浮现出一丝被看穿心思的窘迫,轻轻咳嗽了一下,正经道:“我身后这位是肖正阳,是沧州数一数二的大剑士。 他对阁下的武功十分感兴趣,便与本王同来,想与阁下切磋一番” 叶浮珣笑了一声,眼中却没有笑意:“都说到这份上了,草民还可以拒绝吗?” 拓拔玉泽笑道:“我希望能与阁下交个朋友,这也只会是友好的切磋,若是实在强人所难,便让他回去,再寻机会。” 叶浮珣心中自然清楚,这个逍遥王定然是为了试探她的实力。不过她也能感受到,拓拔玉泽的确没有恶意。 于是叶浮珣点了点头道:“可以。” 拓拔玉泽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叶浮珣率先走出前厅道:“去院子里打吧。” 拓拔玉泽赶紧起身,带着肖正阳跟了上去。 白府的花园有一片空地,景色甚佳,倒是一处适合切磋的地方。 那肖正阳抽出背上的剑,站在叶浮珣对面,抱拳道:“公子,得罪了。” 叶浮珣不知从何处也拿出了一把剑,相比肖正阳的剑,那把剑似乎是从哪个武器铺随意买来的一般,十分普通。 肖正阳眼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轻蔑。 然而就在肖正阳身形移动,朝着叶浮珣刺去之时,叶浮珣手中剑光闪烁,满眼银光刺目,肖正阳大惊失色,以他肉眼竟然丝毫看不出叶浮珣的剑招是什么路数。 然而他一击已出,覆水难收。 只觉得手中的剑,仿佛撞在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之上,虎口一痛,手中长剑竟然被硬生生的打飞脱手而出。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佩服之色 冰冷的剑意掠过脸侧,肖正阳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鬓发被整齐的削下一截,缓缓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铮”的一声剑鸣,只见肖正阳的剑,稳稳刺入一旁的地面之中。 一片寂静。 叶浮珣将长剑收起,扔给一旁的侍卫。 随即响起一阵掌声,拓拔玉泽咂咂嘴,瞪大着眼道:“小兄弟的武功,真是强的超乎我的想象。” 叶浮珣拱手道:“逍遥王可满意?” 拓拔玉泽挥了挥手,看着叶浮珣。肖正阳将长剑收起,脸上亦满是佩服之色。 “你应当明了我的来意。” 叶浮珣摇了摇头:“白月初来乍到,对于沧州的势力并不了解。” 拓拔玉泽上前道:“哦?原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无怪乎本王查不到你的背景。” 看似调笑,却全是试探。 叶浮珣向来不喜欢和人虚与委蛇,在陆国皇宫是不得已为之,如今却不必如此,便淡淡道:“逍遥王究竟想说什么,还请明说。” 他想查叶浮珣,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毕竟白月本就查无此人,而且其中肯定也会遭到云渊阁的阻拦。 白月这个身份,也只在当年的武林大会上用过,或许逍遥王能得知蛛丝马迹,却也只能知道那么多了。 何况当初的叶浮珣,并未显露武功。 拓拔玉泽合上折扇,终于正色道:“阁下是为了加入百武盟而来?” 这位逍遥王,终于露出了他心中的戒备。 察觉到这一点,叶浮珣心道,看来沧州的王权,也对这百武盟的势力有所忌惮啊……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尝试一番。 叶浮珣轻哼一声道:“区区百武盟,入不了本公子的眼。” 拓拔玉泽道:“哦?据我所知,天下武人汇聚于此,多半是为了百武盟而来。” 叶浮珣冷笑道:“逍遥王也知晓,只是其中多半。倒是沧州王权,竟能旁观这样一个势力一家独大,倒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拓拔玉泽闻言,倒也不生气,只是叹口气道:“百武盟的出现,太过突然,甚至来不及抵制。况且沧州本就以武为尊,这样的存在对于沧州人而言,与王权并行,并无奇怪之处。” 叶浮珣道:“逍遥王不也是沧州人,难道不信奉百武盟?” 拓拔玉泽苦笑道:“当一个势力影响堪比王权之时,便已经不得不与之对立了。” 叶浮珣淡淡道:“殿下是希望本公子能帮助你们对付百武盟?” 拓拔玉泽心中一动,半晌却深吸口气:“不敢当,只希望阁下不要襄助于百武盟,玉泽不想与阁下为敌。” 以叶浮珣如今展现出来的实力,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定又是一个堪比百武盟主的存在。若无叶浮珣也加入了百武盟,那沧州王朝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叶浮珣挑眉道:“殿下大可以放心,本公子对他百武盟不感兴趣。” 其实拓拔玉泽很想问叶浮珣来沧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叶浮珣这幅样子,定然没那么容易让他探知。 察觉到眼前的少年并未对自己产生厌烦的情绪,拓拔玉泽心知不能心急。 便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本王便放心了,今日夜已深,本王便不多叨扰,来日再来拜访,白公子可愿为本王敞开大门?”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这位逍遥王真是自来熟的厉害。 “逍遥王若是再来,在下自然拦不住,请。” 叶浮珣挥了挥手,拓拔玉泽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叶浮珣一人。 叶浮珣暗自道,看来沧州王朝也是暗潮汹涌……百武盟的存在,与他们而言,亦是威胁。 她正要回房与颜非儒讨论拓拔玉泽之事,却忽然听见一阵风声,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叶浮珣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喃喃道:“今天晚上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来访。”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轰隆巨响,只见一道人影倒飞进来,倒在叶浮珣身旁,不知死活。 而花园的围墙,更是直接塌陷了一块。 烟尘漫漫,沙土飞扬。 这般动静,直接将府中的侍卫都引了过来,落在塌陷的围墙边,严阵以待。 叶浮珣还来不及去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便听见地上的那人虚弱的说道:“救……求你……救我……” 那人话音刚落,便有一把箭矢从天上飞来,朝着地上那人而去。 叶浮珣伸手抓住了那只箭,见那箭的顶端,一闪一闪的,显然上面是加了毒。而叶浮珣的掌心,被那箭划了一下,形成了一道血痕。 暗中射箭的那人,似乎知道没办法弄死地上那人,便迅速离去了。 一旁的侍卫看见叶浮珣手上的血痕,赶紧上前,拿出解毒丹递给叶浮珣道:“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追!” 叶浮珣将箭矢扔在地上,摇了摇头:“不必。” 她将解毒丹扔回给侍卫,这云渊阁的解毒丹在外界千金难求,叶浮珣却丝毫不在意。 侍卫接回解毒丹,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低声道:“此人如何处理?” 叶浮珣瞥了地上之人一眼,满身是血和沙土,狼狈不堪,隐约可见是一个中年男子,根骨十分一般,虎口生了老茧,应当是会些武力的。 除了刚摔进来的时候,发出的那几声虚弱的求救,之后就晕了过去。 叶浮珣叹口气道:“带进去吧,找非儒给他医治。” “是!”侍卫们应答着,便将人抬了进去。 月色下,叶浮珣看着塌陷的围墙,又伸出手,看着掌心的血痕,再度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经过了今晚,以后,怕是难以再风平浪静了。 深夜的白府平静如水,厢房中烛光摇曳。 颜非儒皱着眉处理好中年人的伤口,瞪着一旁慢条斯理的叶浮珣:“看你惹的麻烦!” 叶浮珣挑眉道:“可你也出手救了他。” 颜非儒瞪了叶浮珣一眼,似乎有些不满叶浮珣顶嘴,随后道:“我救他,是因为他有用。” 叶浮珣沉吟道:“但他也是个麻烦,而且是个极大的麻烦!” 颜非儒睨了一眼叶浮珣道:“看来你很清楚嘛。”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无济于事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知道你还要救! 叶浮珣苦笑道:“我便是不救,麻烦也会上身,毕竟人都掉在我眼前了,肯定是要杀人灭口的……” 随后,叶浮珣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 相貌平平,倒也不像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 颜非儒道:“等他醒来你自然就知道了。” 叶浮珣看了眼这人身上的伤口,蹙眉道:“伤的这么重居然没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颜非儒思忖道:“这人身上的伤避开了要害,看着很严重其实还好,就是受些皮肉之苦,明天就能醒。不过……” 叶浮珣瞪了一眼颜非儒:“不过什么?” 这人每次说话说半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真是急死个人。 颜非儒道:“他服了毒,那毒已经侵入骨髓,活不了几天。” 叶浮珣瞪大眼,咂了咂嘴道:“没得救吗?” 颜非儒没好气的说道:“我是修行者,不是医者!而且这毒已经侵入了心脉,神仙也难救了。” 如同颜非儒所料,第二日那中年男人便醒来。 叶浮珣听到手底下的禀告,便来到了那人居住的厢房。 她抵达之时,中年男人正从榻上挣扎着起身,见了叶浮珣,便认出是昨夜昏迷之前,见到的那名公子,正要起身相迎,叶浮珣便一抬手道:“不必多礼。” 中年男人低下头,叹道:“还是要多谢恩人,救我一命。” 叶浮珣悠悠的看着眼前的人,道:“只可惜救得了你这回,却也无济于事。” 中年男人一怔,随即苦涩道:“恩人发现了……我的确是命不久矣。” 叶浮珣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你都快死了,那些人为何还要追杀你?” 中年男人苦笑道:“他们怕节外生枝。” 叶浮珣轻笑一声:“哈,就像现在么?” 中年男人道:“恩人不想知道为何么?” 叶浮珣道:“知道的太多,总是会短命,就像你一般。” 她口下不留情,中年男人却丝毫不恼:“恩人说的是。只是恩人救了我,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恩人。 我命不久矣,这秘密也要随我如土,但我可以将此事告知恩人,来日若是麻烦来了,或许可以成为恩人的筹码。” 叶浮珣沉吟片刻,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问道:“你是谁?” “我叫傅开济。” “你的身份?” 中年男人道:“如今只是一介草民,但十多年前,我是沧州王城的御医……” 叶浮珣淡淡道:“御医?想来医术高明,怪不得能避开要害。” 傅开济叹道:“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当今王后当时正怀有身孕,而我正是负责王后身子的御医。但是王后肚中的,是一具死胎。” 叶浮珣瞪大了双眼,心中感到一丝不妙:“死胎?” 算算年纪,十几年前正是如今沧州太子的出生之时。 傅开济点头道:“不错,正是死胎当时,我发现王后所怀的是一具死胎之后,便猜到若是任由王后生产。 到时候被发现生下一具死胎之后,我定要为那具死胎陪葬……便辞官回乡,连夜离开沧州城。” 叶浮珣嘴角抽了抽,还以为这御医会插手什么皇城秘闻,结果是逃走了,怪不得这么会趋利避害。 “你……还真是负责。” 傅开济轻咳一声,认真道:“我说了,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伴君如伴虎啊……尤其是像我们这般,伺候王上王后的人,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时时刻刻要担心自己的性命。我本以为逃走便无事发生,但,一年以后……” 叶浮珣从容道:“但是一年以后,王后却生下了太子,还好好的活到了现在,将要继承王位?” 傅开济面色深沉的点了点头。 叶浮珣却只笑道:“说不准,是你医术不精,诊断有误,王后怀上的本就是活胎。” 听见叶浮珣话中的轻慢,傅开济并不生气,只面有感慨的轻笑一声:“庸医么……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傅开济看着叶浮珣:“我之所以确定王后怀的是死胎,那是因为王后体内有着毒素,而那毒素全部堆积在腹中,才会导致那个孩子成为死胎。而,毒素,是绝对不可能误诊的。” 叶浮珣皱着眉头,皇室中人,确实会这样做。 “所以说,你是因为皇室内斗,才选择离开沧州城的?” 傅开济叹道:“不错,当时察觉此事的我,便猜测到此事定然会与一桩阴谋有关,若是继续给王后诊治,恐怕会被卷入这个阴谋……” 叶浮珣道:“可你已经为皇后诊治过,背后之人哪有这么容易让你离开。” 傅开济道:“当时我离开沧州城之时,的确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因此我一路乔装,隐姓埋名多年,才摆脱了追踪。” 叶浮珣迟疑一番,道:“那王后的孩子,既然是死胎,又怎会在一年后诞下太子?” “当年,与王后同时怀有身孕的,还有苍溪王妃。甚至,两个人是同一天生产的……然而在民间流传的消息却是,三王妃难缠,母子双双没有保住。” 听见傅开济似是叹息的话语,同样在后宅直至宫中经历过不少勾心斗角的叶浮珣几乎是心中微跳,便已经回过神来,略微瞪大了眼眸:“你的意思是……” 若是如此,这个秘密未免也太过重大了。 傅开济低叹一声道:“我怀疑,当今的太子,就是当初的苍溪王妃之子……” 叶浮珣亦是沉默,傅开济话语中仍旧有着几分犹疑,但他所说之事若真是属实,那此事几乎就是绝对的。 否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见叶浮珣不说话,傅开济便继续说道:“我明白此事与你没有关系,看得出来,你不是普通人。但如今已经惹上了麻烦,此事告知于你,作为筹码,就当是我的赔罪了。” 叶浮珣无奈道:“我现在后悔了,这种重大的秘闻,我不应该知道,怕是性命都难保。”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颇有贤明之举 傅开济不解道:“一般人知道这种事,不应该都会好奇太子的身世,保证王朝血脉的正统么?” 叶浮珣更为不解:“我并非沧州城之人。况且同样是姓拓拔,不管是谁的血脉,不都是一样么?” 傅开济摇了摇头:“非也……按例若是王上膝下无子,那么便会由云逸王的孩子继承王位,而非苍溪王,这分明是篡位啊!” 见傅开济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叶浮珣心中摇了摇头,他不过是小小的御医,怎么对这种事情这般执着。 分明早已逃离了沧州城,却还要因为这种事不关己的血脉而再度闯入这龙潭虎穴,甚至于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令人唏嘘。 “篡位与否,与百姓们其实并无太大关系,我看你这老头是闲得慌。据我所知,当今沧州的太子,善良仁慈,颇有贤明之举。 若执意追求此事的真相,便是大白于天下,对于沧州的百姓而言,或许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 叶浮珣想起先前让云渊阁去查的消息,其中自然也有关于那位沧州太子的,倒是清一色的好评……据说那位沧州太子不日便要登基,若是这个节骨眼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傅开济闻言,顿时沉默了。 叶浮珣瞥他一眼,道:“你好好休息吧。” 随后便转身离去,行到门口,便看见颜非儒抱胸靠在门边,脸上有着几分淡淡的兴味。 见叶浮珣径自走了,颜非儒瞥了一眼沉默的傅开济,便迈开腿跟了上去:“方才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叶浮珣眉头微挑:“哦。” 所以呢? 颜非儒道:“你一开始不就是想搞出事情来帮南国安定下沧州么?” 叶浮珣蹙眉道:“当时不知具体情况,加上如今百武盟也在沧州,我们的目的是百武盟……或许还会需要与他们联手的可能,暂时不必要交恶。” 颜非儒沉吟道:“逍遥王对你抛了橄榄枝。” 昨夜之事,他虽然没有露面,却也清楚几分。 叶浮珣点了点头:“据说逍遥王和太子的关系不错,日后或许会有机会见面,到时候观察一下再说吧,看看是敌是友。” “看似沉静无波的水面,暗藏波涛汹涌,无限杀机。” 沧州城西北处的贾府之中,一众美婢领着孟宸仁抵达贾源司的书房,只见贾源司坐在书案后,正合上账本,抬眼看见孟宸仁缓步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孟宸仁在修罗场大杀四方,战无不胜,尽管因为下手从不会将对手打死而饱受诟病,但他获得的胜利却是实打实的,由此带给贾源司的利益更是天文数字。 因而贾源司看着孟宸仁的眼神都尊敬了几分,他挥手让婢子们退下,开口道:“策痴,请坐。” 孟宸仁并未坐下,而是站在贾源司的书案前,道:“你找我来,不知有何要事?” 这些天他在贾府虽然没有人限制他的行动,但很显然暗中有着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这些日子都没有机会和叶浮珣联系上。 贾源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最近的胜场惊艳了所有人,当初的选择,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孟宸仁不置可否道:“不知我何时能与买家见面?” 他如今还算是贾源司手下的斗者,想要与外界有所联系,或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心急了?”贾源司打量着孟宸仁,对于眼前此人的目的,他了然于心,既然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他不介意成全别人。 “不用担心,已经有不少买家盯上了你,或许你的仇人便在其中。现在你已经具备挑战西修罗王,离妄蝎的资格……待你将之取代,老朽自会给你安排。” 贾源司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棵摇钱树一般…… 孟宸仁皱了皱眉,道:“就按当初说的条件来。”他可不想与这个草芥人命的修罗场有更深的纠缠。 贾源司似乎是不知道孟宸仁所表达的意思,面不改色道:“老朽自然会让你自己选择买家,老朽不会干涉的,但是利润得与贾府五五分成。” 孟宸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贾源司朝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好好准备和离妄蝎的比斗。” 别的不说,贾源司给孟宸仁的待遇的确挺好的,但孟宸仁亦是很清楚,自己给贾源司带来的利益有多少,因而受之无愧,当即点头示意过后便转身离去了。 贾源司目光沉吟,似是喃喃自语,眼中有着几分探究,随后又笑道:“策痴……究竟是什么人? 哈……不过,策痴与离妄蝎对上,绝对会是修罗场的高、潮,无论谁能摘取桂冠,我贾府一定是永远的赢家。” 正自说自话,便见赵震洋急匆匆的走进来报道:“老爷,大侯爷要见您。” 贾源司一怔,那人怎会在这个时候见他?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扬手道:“我马上便会过去。” 赵震洋退下,贾源司转动着轮椅,朝着正厅而去。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绸缎袍子年轻男子坐在上首处,上面缀着的白色银扣散发出冷硬的色泽,神色矜傲,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贵。 贾源司坐在轮椅上,朝着年轻男子垂首道:“大侯爷亲自莅临贾府,不知有何吩咐?” 此人正是云逸王的长子,名为拓拔宏远,年纪轻轻便被封侯,是沧州城权贵中的佼佼者,因而贾源司丝毫不敢怠慢。 只听拓拔宏远品了口茶,缓缓说道:“你手下那个新收的斗者,本侯最近有所注意,实力非凡,你可知他是什么来历?” 贾源司打不定这位侯爷是什么心思,便斟酌着说道:“那人是持着邀请函进入贾府的,是自由身,草民只知晓他的名字叫做孟宸仁,其余依照贾府的规矩,向来是不会多加过问的。” 见拓拔宏远皱了皱眉,似乎不大满意这个结果,贾源司才说道:“大侯爷可是认为此人有何异常!若是需要,贾府可以查清此人身份。”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利益相关 拓拔宏远摆手道:“无妨,本侯只是好奇罢了,此人的行事作风,还有身手,本侯屡屡见到,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他似乎在沉思什么,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贾源司心中无语,但明面上仍旧是毕恭毕敬道:“请恕草民愚昧。” 拓拔宏远摇了摇头,叹道:“没事,既然是贾府经手的事情,本侯岂有信不过之理,毕竟百年来,贾府与沧州王城之间,皆是利益相关。” 随后,拓拔宏远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说道:“明日的比斗,局势似乎是一面倒,几乎所有人,都在笃定离妄蝎会胜利。” 贾源司望着拓拔宏远道:“大侯爷的意思是……” 拓拔宏远却是不言语,只兀自带着一丝笑意。 贾源司与这些人打交道这么多年,早已是人精,自然明白了过来,当即便说道:“草民明白了,谨遵大侯爷的吩咐。” 拓拔宏远满意的点点头,淡淡道:“贾老爷是聪明人,本侯一向不会亏待你这样的聪明人,明日是离妄蝎的百场突破之战,但本侯不希望在修罗场再见到他。” 等冷的杀气弥漫。 贾源司垂首道:“是。” 望着拓拔宏远离去的背影,贾源司脸上的尊敬逐渐消散,最终化作一丝冷笑:“真是一只狡诈多疑的豺狼,皇家果真都是一个样的。” 随后,贾源司喊道:“来人。” 赵震洋早在外头侯着,闻言走了进来,附耳到了贾源司身边。 贾源司嘴唇微动,不知说些什么…… 白府中,叶浮珣正在与颜非儒用膳,便有一名下人递来帖子。 叶浮珣接过看了一眼,轻笑道:“红玉姐的帖子?她竟也是个会递帖子之人?” 颜非儒专注于吃饭,闻言还抬了头嗤笑一声:“的确不像。” 叶浮珣打开帖子,随后将帖子拿回给了下人,便继续执箸用膳。 “帖子里写了什么?” 叶浮珣略一沉吟,道:“明日是离妄蝎和孟宸仁的决战,红玉邀我一同去看。” 颜非儒皱了皱眉,听见孟宸仁的名字之后,才稍微舒展了开来。 叶浮珣自然注意到了颜非儒的异样,咬着筷子思索了一番,才道:“若非因为天堑一事,或许你会选择永远留在那里吧。” 看得出来,当年颜非儒经历过很多事情,才会到现在仍旧耿耿于怀,深恶痛绝。 颜非儒随口道:“那地方,我的确是待腻了的,本想出来看看外边有什么变化,没想到还是这样没什么意思。” 叶浮珣笑道:“你看起来更像是明哲保身,不染红尘之人。” 颜非儒瞥了一眼叶浮珣:“修行者本就忌讳插手天下大势,至今为止我不都是隐于幕后么。” 但你却对一切都似乎了如指掌。 叶浮珣暗中腹诽,却不敢说出来。 颜非儒道:“你本也可以偏安一隅,不染红尘的。陆国的龙气繁荣鼎盛,若你愿意,足够安乐一生,又何必来此奔波?” 叶浮珣自嘲一笑,道:“虞衡统领的预警,无论是我还是陛下,都是无法置之不理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去,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的兴衰命运,向来不是系于一人手中。 从来没有人可以一肩担下这些,不过是妄想罢了。”颜非儒眸色清冷,若是忽略他嘴角的饭粒,倒真有几分仙人的意思了。 叶浮珣悠然道:“我从未想过一肩担之,这显然是作茧自缚。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师父,你不也在我身边么?” 眼前这人嘴上说着不参与天下大势,但却一直在背后指点自己,也任由自己插手一切,冷眼旁观,或许亦是默认的意思。 若是发生什么事情,颜非儒定然无法置之度外。 叶浮珣笑道:“我相信有非儒大师在,纵然有千军万马,定能轻易化解。” 颜非儒心中一阵无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你就是想让我免费给你当苦力!” 随后颜非儒严肃道:“不过,你才来这里多久,就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意,不怕引火烧身么?” 听出颜非儒的责备之意,叶浮珣脸上有些无辜:“这我也不是自愿的,麻烦可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花园的围墙可是至今还没修好。” 说着,叶浮珣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然而不论如何,第二天还是抵达,红玉如约而至,叶浮珣一早起身,便与红玉一同抵达了修罗场。 察觉到红玉面色有些紧张,叶浮珣挑眉道:“红玉姐,你在为了那只蝎子紧张么?” 她不免是有些诧异的,毕竟红玉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修罗场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竟也会因此而紧张。 红玉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然而片刻后,红玉还是拍了拍胸脯,叹口气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叶浮珣亦然,但无法捉摸,只能打起精神笑道:“你是怕离妄蝎会输给策痴么?” 红玉轻哼一声道:“怎么可能,我家离妄蝎永远不会输!” 叶浮珣但笑不语,谈笑间,便抵达了修罗场。 或许是策痴这些日子积累了不少人气,此番与离妄蝎的对阵无疑是吸引了不少眼球,比斗尚有一段时间开始,修罗场便已经入座了不少人。 在停马车的所在,两人不出意料的遇见了宋居鸣,他似乎早就在此等待着红玉,见了两人出现,便迎了上来。 “红玉姑娘,真巧啊。” 红玉瞥了宋居鸣一眼,红唇轻启:“真的巧么?宋公子来得早了些吧。” 宋居鸣忙说道:“没有没有,听说今日是策痴挑战离妄蝎的比斗,我既看上了策痴,自然是要来旁观的,若是策痴能从离妄蝎手底下活下来,本公子定会将他买下。” 红玉皱眉,与宋居鸣争辩道:“没有人能从离妄蝎手中活着离开!” 叶浮珣扶额:“好了好了,快进去吧,你们在此处吵,是要让人看笑话么?”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忌惮的目光 一旁不少从马车上下来的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争论的两人。 显然红玉和宋居鸣在沧州的权贵之中都是有些名气的,那些人虽见怪不怪,但也是看笑话的神色,也有不少想上前来巴结,听见叶浮珣这话,却尴尬的停住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 宋居鸣讪笑一声,红玉蹙眉收回了眼神,拉着叶浮珣便往里走去。 另一侧的马车停放处,拓拔玉泽轻摇折扇,俊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笑意,靠着马车轻笑道:“这两人倒是真有意思,王兄,铃姑娘,你们还不下来么?” 马车内,只见一个玄袍男子,俊逸高贵,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只柔夷。 在他身旁,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只是浑身被白色的斗篷所罩住,只露出一只白皙的手,与玄袍男子交握在一起。 “嗯。” 比斗仍旧由贾兮儿开场,但叶浮珣能够分明的察觉到那个妩媚的女子偶然间瞥向自己忌惮的目光,看来这女人是被之前的事情警告了,不再随意寻自己的麻烦,倒也落得轻松。 一阵欢呼叫喊声响起,比斗场上两侧的石门缓缓打开,离妄蝎与策痴从门内缓缓走出。 无数双眼睛聚焦于此,有的人相信离妄蝎立于不败之地,而有人则是期待修罗场新的黑马能够打破这个神话。 离妄蝎喘着粗气,巍峨的身材如同巨岩一般屹立在比斗场的一段,相比之下那双眼睛渺小无比,却也闪烁着嗜血而冰冷的光芒,犹如饿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粗糙黝黑的脸上,只有冷然之色。 而策痴仍旧是一身缟素,从容行至离妄蝎身前三步远之处。 二者皆是屏息凝神,策痴的眼中,少有的带了几分认真。 离妄蝎手中劲气凝聚,两人并不言语,无形之中,却好似凝聚了一道气流,将比斗场上的沙尘卷起,飞尘四散,弥散众人目光。 片刻,离妄蝎率先举起了铁拳,一拳朝着策痴挥去,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一时之间,锐不可当。 策痴身形飘忽不定,却一改往常耗光敌手力气再一招制敌的策略,竟是一边闪躲一边反攻。 手中出拳力道竟是丝毫不输离妄蝎,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一时之间吸引了无数惊艳目光。 对手出乎意料的难缠,尽管心中早有预料,离妄蝎仍旧感到意外,出手愈发急躁,双掌凝聚力道一举推出。 一道气劲将地面的尘土激发而起,只听见“嘭”的一声,策痴的身影被击出数丈之外。 这一掌,怕是得将人打的五脏俱碎吧! 众人发出一阵惊疑声,红玉满脸喜色,忙说道:“我就知道离妄蝎不会让我失望。” 宋居鸣脸上则是有着淡淡的失望以及惊叹,少见的未曾反驳红玉。 叶浮珣暗自摇了摇头,却并未点明。 因为就在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只见本该被击飞落地的策痴纵身而起,像是丝毫不被那道劲气影响一般,再度跃到离妄蝎身前。 手中拳头仿若龙虎,丝毫不给离妄蝎喘息片刻,朝着离妄蝎两侧攻去。 离妄蝎眼中甚至出现了一丝血色,熟悉他的人便知这是兴奋的表现,分明力气在逐渐流逝,但离妄蝎仍旧用尽全力与身法,毫无所惧的与策痴战至一处。 拳脚相接,血肉之搏,两者竟然在速度与力道上不相上下,战况瞬间便胶着起来。 红玉和宋居鸣满脸呆滞,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个策痴这么厉害的么?” 叶浮珣也是有着几分诧异,原本以为离妄蝎不过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 看来,这个离妄蝎也是高手,只不过他怎么会愿意成为他人的玩物? 策痴身为杀手,擅长的就是在暗中攻击,正面的话就弱了一些。 比斗过了很久,但还是分不出胜负,但他们二人似乎是快要到极限了,只见他们二人互相对视着,眼中皆是要打败对方的战意。 叶浮珣神色复杂的看着策痴眼中的战意。 孟宸仁,策痴,竟然将你逼到了这个份上么? 一旁的红玉沉声道:“要定胜负了。” 宋居鸣观察着两者的状况,说道:“离妄蝎看起来似乎更狼狈一些,莫非策痴要赢了?” 红玉一掌盖在宋居鸣脑门上,将宋居鸣打的嗷嗷直叫:“别瞎说,我的蝎子一定不会输!” 只听一声呼啸,离妄蝎两手握拳,身形弹射而起,朝着策痴密攻而去。 而策痴则是缓缓伸出一只手,食指处凝聚一道内力,仿佛有冰霜之气凝结而成,低声道:“破。” 随着那句不为人所知的话语落下,真气脱手而出,朝着离妄蝎而去。 离妄蝎此刻正对着策痴,飞身而起,如同猛虎一般扑下,仿佛带着铺天盖地的煞气。 忽然,离妄蝎面色一僵,浑身力道仿佛瞬间卸去,与此同时,带着冰霜的真气洞穿了离妄蝎的胸膛。 庞大的力道将离妄蝎道身子反冲而去,沉闷的倒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同时响起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策痴神色怔忡,他分明没有对准离妄蝎的胸膛,按照离妄蝎原本的出招,这道真气只会让离妄蝎重伤,却不致死,而自己也会被离妄蝎击中,最终的结果,他会险胜。 可方才,离妄蝎瞬间的泄力,却让他原本所有的盘算落空。 对于离妄蝎,经过方才的战斗,策痴心中自然是有着几分敬意的,他是真正热衷于战斗。 然而却死的这般不明不白。 他绝对不会相信,方才的泄力,是出自于离妄蝎主观的行为。 策痴皱起眉头,正要上前去查探离妄蝎的情况,却被一道倩影拦住了去路。 贾兮儿身形飘动,落在策痴身前,带着盈盈笑意,握住了策痴的手腕,亲近却不冒犯的将策痴的手举了起来。 轻柔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修罗场中响起,在如同潮水一般的欢呼声中亦是清晰无比。 “策痴,便是新的西修罗!” 第一千五百七十一章 冷眼旁观 随后,欢呼声愈发震耳欲聋。 贾兮儿放下策痴的手,在策痴耳畔轻声道:“恭喜。” 策痴恍若未闻,只是皱着眉看向不远处倒地的离妄蝎,还未动身,便看见两个修罗场道侍卫上前,将离妄蝎的尸体迅速拖走。 往日威风凛凛的西修罗王,一朝败落,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 也许是有的。 红玉的手紧紧攥着看台的栏杆,目眦欲裂:“怎会如此……” 叶浮珣缓步走到红玉身旁,淡淡道:“他手下亦是亡魂无数,死的并不可惜。” 红玉颓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宋居鸣正盘算着要多少银子才能将策痴买下,暗道下手慢了如今定然有不少人盯着策痴,忽然见红玉转身,下意识问道:“红玉姑娘你去做什么?” 红玉悠悠道:“至少去给离妄蝎收尸……” 叶浮珣皱了皱眉,离妄蝎死的的确蹊跷,她自然是看透了孟宸仁的招数。 按照离妄蝎原本的出招,本不至于败的这般彻底,只是当时离妄蝎背对着看台,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看不清。 于是叶浮珣起身道:“红玉姐我与你一同去。” 红玉点点头,两人朝着外侧走去,修罗场的后台之处,两名侍卫正抬着离妄蝎的尸体要离开。 红玉正要上前,只见贾兮儿不知从何处出现,拦在红玉面前。 “红玉姑娘这是何意?” 红玉皱着眉头道:“离妄蝎是本姑娘买下的,给他收尸也不行么?” 贾兮儿挥了挥手,那两名侍卫无视红玉将离妄蝎直接带走,随后才慢条斯理的看着红玉说道:“修罗场的规矩,斗者死后,修罗场自会处理。 他还活着之时,自然是你的宠物,死了,便不再是一件货物了,自然也就不是你的了。” 红玉咬牙,眼眸盯着贾兮儿,仿佛要喷火:“贾兮儿,你是不是专门和我作对!” 叶浮珣从后边跟上,就见宋居鸣火急火燎的赶了上来,拦住红玉道:“红玉,这的确是修罗场的规矩,你就不要为难兮儿姑娘了。” 红玉瞪了一眼宋居鸣,一掌就要拍向他。 却见宋居鸣不躲不避,似乎要硬接这一掌。 然而红玉的一掌并未落下来,只见红玉烦躁的一甩袖,便转身离去了。 贾兮儿笑吟吟的朝着宋居鸣行了一礼:“多谢宋公子解围了,不然真怕红玉姑娘将我这修罗场给拆了。” 宋居鸣摆了摆手:“无妨,红玉向来看中离妄蝎,今次离妄蝎战死,心里不好受,兮儿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贾兮儿捂唇轻笑道:“这是自然,只是难为了宋公子对红玉姑娘一往情深至此了,只是我看红玉姑娘似乎仍旧对宋公子没有什么好脸色呢。” 宋居鸣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遮掩住,朝着贾兮儿抱拳道:“兮儿姑娘,在下去看看红玉,少陪了。” 贾兮儿笑道:“告辞。” 叶浮珣冷眼旁观着,待宋居鸣离开,才轻飘飘的瞥了贾兮儿一眼,转身迅速跟上了宋居鸣。 贾兮儿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待的他们身影消失了,才缓缓平复,眼中出现一丝冷色。 一道黑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 “小姐。” 贾兮儿握着拳,垂眸道:“那个人的身份,还没有查出来么?” 黑影道:“尚未,此人来路不明,像是凭空出现,不过听闻多年前一场武林大会中,出现过白月这个名字。只是听人描述容貌,与这位白月并不一致。” “哦?” 贾兮儿继续道:“容貌不一样,也可能是使用了易容术,给我继续差,我就不信会有人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 “是!” 叶浮珣找到红玉的时候,看到宋居鸣正在劝说红玉:“修罗场的规矩是人人都知晓的,你这样难为兮儿姑娘也是没用的,要是强行打破规矩,有可能你以后都进不了修罗场了。” 红玉瞪着宋居鸣道:“不进就不进,以后我都不会进修罗场了!” 宋居鸣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浮珣远远看见两人,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现的好,于是索性直接转身回府。 或许得找个机会见一面孟宸仁,问问情况才行。 回到白府,叶浮珣便见拓拔玉泽早已在府中侯着。 叶浮珣叹息一声:“逍遥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啊。” 拓拔玉泽轻摇折扇,笑着说道:“白兄,我这番前来,是有要事的,王兄想见你,派我来请。” 叶浮珣一愣:“太子殿下?白月不过是一介草民,是否有些不妥。” 拓拔玉泽忙说道:“怎么会,王兄对你好奇的很,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叶浮珣想起先前傅开济和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或许恰好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下那位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沉吟道:“好吧,不过我要带一个随从。” 拓拔玉泽并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妥,当即笑着点头道:“你能同意是最好的,别说带一个随从,带十个也不要紧。” 叶浮珣觉着这位逍遥王的性子看起来真是纯良得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 但现下显然不是个好时候,她淡笑道:“那劳烦逍遥王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 叶浮珣转入厢房,见傅开济正在捣药,便上前说道:“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傅开济见是叶浮珣,赶忙朝着叶浮珣躬身道:“得多谢恩人的照料。” 叶浮珣淡淡道:“我不曾照料你,不必感谢。今日太子要见我,你是否要与我同去?” 傅开济一怔。 叶浮珣道:“你怕了么?” 傅开济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想到,或许可以趁此机会查清当年真相。” 叶浮珣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尘封的真相,早已没了意义,何必执着于此。 不如和我一同去见那位太子,若是他的存在有益于国于民,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尘封又何妨?如若不然,我尊重你的决定。” 傅开济深吸口气,感激的看着叶浮珣道:“恩公如此为老朽考虑,老朽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