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条岔路》 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lt;&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幽灵航班 “叮咚……sw140号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请前往六十五号登机口。” 机场广播传来温馨的提示，旅客们纷纷从候机厅出发，前往六十五号登机口。 卢枫昨晚没睡好，靠在登机口前的椅子上小憩了片刻。 听到广播，他慢慢睁开稀松的睡眼，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这才想起打火机过不了安检，又悻悻地把烟塞回烟盒，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着人群往登机口走。 卢枫今年刚满二十七岁，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当了两年警察，三年前的一次抓捕行动发生了意外，让他暂时告别了一线工作，公派出国进修犯罪心理学。 仔细算起来，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选择回国，重新拥抱祖国大地并没有让他打扮得格外隆重。 简单套上一件黑夹克，蹬上一条牛仔裤，脚底踩着登山靴，一对略显阴柔的凤眼是他最大的特征，只不过现在被一副造型前卫的墨镜遮住了，配上那如针般根根树立的利落短发，和高挑壮硕的身材，倒有几分像是《终结者》里的施瓦辛格。 “小伙子？” 卢枫刚刚放好行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便听身后传来略带笑意的询问。 他回头一看，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太太正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 卢枫的目光扫过老太太身边硕大的旅行箱，接着又由下往上飞快抬升，最后落在了老太太的脸上。 只见那老太太虽然眼角含笑，但目光中却透着希冀，似是在等着卢枫搭茬，然后才会把真正想说的话讲出来。 “我来帮您吧。” 没等老太太再开口，卢枫便站起身帮她把沉重的行李箱塞进了头顶的行李舱里。 “哎哟，真是谢谢你啊。” 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笑了起来，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好感大增，连声道谢。 “您是探亲的吧？” 解决了行李问题之后，老太太顺势坐到卢枫身边，卢枫便笑着问了一句。 老太太苍白的眉毛微微一挑，略微有些惊讶，笑道：“就不能是旅游么？” 卢枫指了指老太太的鞋子，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老太太一愣，随即恍然道：“小伙子观察得还挺仔细，这双鞋是唐人街的便宜货，来海外旅游的同胞们多半是不会买的。” 卢枫笑了笑，不置可否。 其实又何止是一双鞋子？ 除了穿着之外，老太太的皮肤比较粗糙，显然是缺乏保养，一双手上长满老茧，说明常年从事体力劳动。 她左手拇指上有一圈明显的压痕，像是长期佩戴扳指留下的，可穷人买不起宝石或贵金属制作的首饰扳指，所以只有裁缝用的顶针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再加上之前明明是想让卢枫帮她提行李，但却用打招呼来试探，大概是不懂英语。 综合起来，老太太的形象便在卢枫心里鲜活起来。 这是一个早期出国的淘金者，惯用手是左手，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以裁缝为生，偶尔干些洗盘子之类的体力活，经济相对拮据，习惯了谦卑地活着。 “唉……听说我那几个兄弟姊妹都住上了大房子，可不是我刚出国那时候的模样了，倒是我们混得……呵……谁能想得到呢？” 许是被这双鞋子勾起了辛酸，老太太愣愣望着自己的脚面，感叹了一句。 “是啊，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不知道国内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卢枫跟着感叹了一句，但心中所想的却不是国内的变化，而是这次回国的原因。 这次他中断学业回国是为了配合上级专案组调查一个离奇的案子。 需要他跨越大洋回去调查的案子可想而知会十分棘手，而他更在意的是上级并没有在电话里解释任何有关案件的具体内容，说明这个案子是保密的，而且保密级别很高。 “会是什么案子呢？” 卢枫心里隐隐有些兴奋，但更多的却是不安，因为越是棘手的案子便对社会的危害越大，作为一名警察，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轰隆隆……”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强烈的推背感打断了卢枫的思绪。 飞机终于起飞了，卢枫快速将杂念抛诸脑后，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十二个小时的旅程看似很长，但他只有这十二个小时可以休息，下了飞机之后大概立刻就得投入到调查之中，到时候再想睡个囫囵觉可就难了。 无论是汽车、火车、轮船还是飞机，交通工具总是最好的助眠器，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卢枫便进入了梦乡，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卢枫突然被一阵寒意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 卢枫打了个寒颤，轻轻摩挲着手臂，下意识抬起手腕上的多功能手表看了看，显示温度只有十八度。 “空调怎么会开这么大？” 他望了一眼窗外的蓝天白云，在心里嘀咕一句，伸手按下了头顶的服务呼叫按钮，想从空姐那里要一条毛毯。 “叮咚”一声，绿色的服务灯立刻亮了起来，可等了半天却一直不见空姐过来询问。 “咦？” 卢枫心中有些疑惑，稍稍坐直身子，左右看了看。 机舱里十分安静，似乎所有的旅客都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而过道上更是空空荡荡，别说空姐，连个起身上厕所的人都没有。 “不对劲……” 卢枫眉头一皱，暗道每次坐飞机时必定会有不少精力旺盛的家伙，宁愿找些闲事来打发时间也不肯睡觉，这次难道是一个也没碰上？ 出于职业习惯，他心中立刻升起一丝警觉，轻轻解开安全带，打算出去看看。 “老太太，不好意思请让一让，我想去上个厕所。” 卢枫凑近熟睡的老太太，轻声说了一句。 可是老太太似是睡得太熟，根本没有听见，依旧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 见她没动静，卢枫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老太太，请……咦？” 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的手臂被他轻轻一拍，竟是从身体上滑落下来，无力地垂在座位一侧，似是完全没了力气。 卢枫脸色一沉，立刻伸手去摸老太太的颈动脉。 “没有脉搏！” 一双凤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他不慌不忙地用两根指头拔开老太太的眼皮一看，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震惊。 老太太的瞳孔放大，她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呢？” 人就死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可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而且老太太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若是心脏病发作，表情绝不该如熟睡般安详，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难道……” 卢枫突然想起机舱里那反常的安静，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立刻站起身，将半个身子探到前座，低头一看，前座的一对母女果然也如老太一般，像是靠在座位上熟睡，可是鼻子里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死了，都死了！” 不止这三个人，卢枫匆匆地检查了大半个机舱，所有乘客无一例外，全都这样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地死了。 他们的死状极为安详，既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甚至皮肤表面还残留着体温，好像在方才那一刹那全都死在了睡梦之中！ 卢枫下意识扭头望向舷窗，只见窗外蓝天白云，飞机引擎依旧轰鸣，说明飞机正在数万米的高空中正常飞行。 而与飞机轰鸣声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整个机舱一片死寂，上百条鲜活的生命变成了尸体！ “幽灵航班！” 卢枫脑袋里突然闪过这四个字。 他记得2005年一架波音737300客机突然与地面失去联系，与此同时空军的雷达上发现了不明飞行物突然闯入军事禁飞区。 战斗机紧急深空，发现那就是与地面失去联系的波音737300客机。 可诡异的是，当战斗机飞行员靠近之后却发现飞机依然在正常飞行，飞行员和乘客却都如同熟睡一般，任凭如何联系都没有反应。 最终该航班坠毁，机上的115名乘客及6名机组人员全部罹难。 事后调查的结果是飞机在空中失压，造成氧气无法供应，机上人员窒息昏迷，飞机的自动驾驶系统维持飞行，直到燃油耗尽坠毁。 然而眼下的情况显然比2005年那一次更加复杂。 如果是飞机失压，那么卢枫也应该陷入昏迷才对，何况其他乘客并非昏迷，而是直接死亡，并且死状并未出现任何窒息的特征。 “这很可能是一起严重的谋杀案件，凶手应该还在飞机上，不过必须得先确定飞行员是否还在控制飞机才行……” 卢枫略一沉吟，立刻抓住了重点。 没有任何耽搁，他马上动身前往飞机最前端的驾驶室。 这一路上，卢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夺走了眼前这几十条人命的情况下，每一个细微的线索都可能指向真凶，绝不容错过。 在穿过头等舱时，他发现了更多的尸体，依然和经济舱的情况相同，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伤痕，面容安详。 对于卢枫来说这大概已经算不上坏消息了，因为假如没有活人，是突发事故夺走人命的几率就会大增，反之就有可能是预谋好的可怕凶杀案。 卢枫暗自盘算着案件的细节，默默加快了脚步，但当他走到乘务舱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乘务舱是进入驾驶室的必经之路，空乘们会在这里准备各项服务，一般至少会有一到三名空乘值班，可是眼下的乘务舱里却是空无一人。 “奇怪……” 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故，值班的空乘应该会和其他旅客一样倒毙在乘务舱才对，怎么会消失了呢？ 或者……他们去了哪里？ 卢枫站在乘务舱里，皱着眉头扫视一圈，一双凤眼突然微微一凝。 地毯的接缝处有一道长约十五公分左右，极为细小的划痕，若不仔细去看很难发现。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划痕，接着随手捡起乘务台上的一颗粉色发卡，将发卡伸到划痕之内进行了简单测量。 他发现划痕的宽度非常窄，大约只有两毫米，可深度却至少有四到五厘米，像是被一条锋利的钢丝快速切过。 “还带着铁削，这条划痕是新的……” 卢枫仔细观察着发卡上沾到的一丝铁削，喃喃自语，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他一边思索着这条划痕能带来的线索，一边将手中的发卡翻了个面，眉头又是一皱。 伸进划痕里测量的发卡尖端有一点很小的暗红印记，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竟有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是血，划痕里有少量血迹，这些血液还很新鲜！” 让卢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死去的乘客明明都没有外伤，那么血迹又来自于哪里？ 突然死去的数十条人命，消失的空乘，被钢丝划过的痕迹，以及鲜血，这一切联系起来…… 卢枫心中似乎意识到不妙，但还来不及想清楚，身后的储藏室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打破了机舱里的死寂。 “刺啦，刺啦……” 像是锐器在金属表面刮擦，又像是一条大狗在门后急切地挠着门板，在飞机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中依旧十分刺耳。 卢枫浑身一震，下意识将那个发卡收进口袋，反手从应急工具箱里抄起一个螺丝刀，屏气凝神地朝储藏室走去。 “刺啦，刺啦……” 储藏室大门紧闭，那声音似乎就在门后，而且越来越明显。 “抓住你了……” 卢枫眯着眼，深吸口气，右手握着螺丝刀偷偷蓄力，左手则轻轻搭在了储藏室的门把手上，准备一把将门拉开。 第二章：真实或虚幻 “沙沙……sw140这里是地面控制中心，收到请回答，重复一遍，这里是地面控制中心，收到请回答！” 就在卢枫打算按下把手，准备拉开储藏室的大门时，驾驶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无线电的声音。 卢枫一愣，按下门把的手顿时停住。 与此同时，门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就好像某种生物听到了动静，同样停下了所有动作，警惕着外面的情况。 卢枫与门后的东西就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相互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之后，四周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卢枫咬了咬牙就要一把按下门把，可里面的动静却先一步传了出来。 只听“刺啦”一声，声音顺着门板突然窜到头顶，然后消失不见，如同一只大老鼠沿着天花板上的缝隙钻到了别处，只是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卢枫心中大急，连忙按下门把手一把拉开储藏室的大门。 这一刹那，饶是卢枫见过不少犯罪现场，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瞳孔一缩。 储藏室内乱成一片，到处都是鲜血，如同屠宰场一般。 “咣当”一声，还没等卢枫反应过来，头顶突然落下一个黑影，一张面容扭曲的脸刚好与卢枫的视线平行，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那张脸上满是鲜血，双目圆睁如同盯着卢枫，嘴角还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卢枫心头一惊，连忙后退一步，同时手中的螺丝刀毫不犹豫地朝黑影刺去，目标正是人类最为脆弱的颈动脉。 到了生死关头，卢枫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一出手就要见生死，然而这致命的一刀还没落到黑影身上便生生停住。 因为卢枫终于看清，眼前的黑影竟是一具空姐的尸体！ 尸体浑身是血，扭曲成麻花状，四肢都反关节折断，像是昆虫的翅膀一样翘在身后。 整具尸体被散落的电线缠在了天花板上，开门时失去了依托，从天而降，吊在半空，旋转了180°的头颅正好从尸体的后背面对着卢枫，就好像一个诡异的提线木偶。 那张脸上依稀还能看出生前的姣好面容，但此刻已是双目圆睁，嘴角长长地咧着，表情像极了精神病人的诡异微笑，看得人心底发寒。 卢枫眉头一皱，迅速回过神来，正要好好打量尸体，突然“咔嚓”一声，头颅从尸体的脖颈上掉了下来，滚进了角落。 他这才发现，包括折断的颈部在内，尸体身上竟然全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鲜血飞溅在狭窄的储藏室内，才会形成眼前这幅如屠宰场一般的画面。 卢枫手臂微微一抖，收回了螺丝刀，抬头扫视整间储藏室。 储藏室天花板上有个二十厘米见方的通风管道敞开着，方才在储藏室里与自己对峙的东西很可能是钻进了通风管道逃之夭夭。 可奇怪的是，四周明明满是血迹，但那东西却没留下半点脚印之类的痕迹，何况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钻进仅仅二十厘米见方的通风管道？ 卢枫的目光重新回到这具尸体上，这是一起极其危险的屠杀案，受害者不止是这个空姐，很有可能乘客舱里的数十条人命也和“那东西”有关。 “沙沙……sw140这里是地面控制中心，收到请回答，重复一遍，这里是地面控制中心，收到请回答！” 这时，驾驶室的方向又传来一阵无线电的声音。 卢枫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先确定飞机的状态。 于是，他强压下继续调查尸体的欲望，折头朝驾驶室走去。 他一边小心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快步前进，很快便赶到了驾驶室门口。 看到驾驶室的密封大门是敞开的，卢枫的心脏顿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全身。 正常情况下飞机起飞之后只能由机长或副驾驶从内部打开驾驶舱的大门，现在大门上并没有被外力破坏的痕迹，也就是说机长或者副驾驶曾经出来过，又或者他们也是这起案件的同谋！ 卢枫握紧螺丝刀，小心翼翼地走进驾驶室，然而驾驶室里竟然同样空无一人。 飞机的操纵杆自行运动，看样子是处于无人驾驶模式，而操作台上的耳机里不断传来地面的呼叫声。 卢枫握着螺丝刀，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整间驾驶室，确认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拿起机长的无线电，对着话筒说道：“控制中心，这里是sw140收到请回答。” 等待了片刻，地面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耳机里依旧传来那句“sw140这里是地面控制中心，收到请回答。” 卢枫眉头一皱，他突然发现无线电里每次传来的声音，无论语气、音调还是音量都没有任何变化。 人毕竟不是机器，若是真的有人现场呼叫，每一次呼叫，甚至每一个字的语气、音调和音量都应该有略微的不同才对。 如果这些都没有变化，那么也就是说，无线电里传来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面控制中心的呼叫，而是……录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播放录音？” 就在这时，卢枫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地毯上，他发现地毯上有一条很浅的血线。 由于地毯也是褐色的，暗红的鲜血流淌在上面十分不容易被察觉，卢枫第一次粗略检查的时候竟然将这条血线漏了过去。 他心中一紧，连忙顺着血线望去，只见血线竟是从存放救生设备的密封储藏柜里流出来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卢枫发现背对自己的驾驶室墙壁上竟然有许多爪印，那些爪印深入钢板制成的墙壁至少半厘米，而且都是五道痕迹连在一起，分明是人的手抓出来的。 “怎么可能？人的手怎么可能在钢板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卢枫只觉得自己的推论十分荒谬，可物证留下的线索绝不会说谎。 “嗒！” 就在这时，储藏柜发出一声脆响，两扇柜门突然弹开。 卢枫立刻将螺丝刀横在胸前，身体微微弓起，仿佛一头猎豹，随时都能朝柜子发动攻击。 “这是……” 下一秒，当卢枫看清储藏柜里的情形时立刻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不到四十厘米高的柜子里竟然塞着两具尸体。 尸体像压缩罐头一般被塞进了狭小的空间，除了两颗头颅之外，其余的部分好像是被压实的牛排。 从他们已经被染红的白色制服上可以看出，这两具尸体正是失踪的机长和副驾驶！ “屠杀，凶手绝对不是普通的杀人狂……” 情况越来越糟糕，卢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啊咿呀……啊咿呀……” 无线电里的录音突然停止，接着里面传来一阵渗人的尖利嚎叫。 听见这阵嚎叫，“哗啦”一声，密封柜里那两颗被埋在肉块中的头颅突然像是活了过来，齐刷刷地扭头望向卢枫。 他们和方才那具空姐尸体一般，两只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长长地咧着，就好像对着卢枫诡异地微笑。 不，他们不是像活了过来，而是真的活了过来。 因为他们已经被挤碎的手臂正努力地往外伸，好像拼命想要爬出来一般。 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超越了卢枫的认知，他还没来得及惊慌，四周突然又响起了方才在储藏室听到的声音。 “刺啦……刺啦……” 好似有什么带爪子的生物从卢枫头顶一闪而过，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顷刻之间，好似有人捅了马蜂窝，周围顿时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刺啦”声，似乎有无数老鼠躲在管道之中，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不好！” 卢枫终于明白驾驶室里为什么要放无线电录音了，这是一个陷阱，诱捕猎物的陷阱！ 他大惊，立刻朝驾驶室外冲去。 但就在这时，飞机机头猛地向下一扎，笔直地坠向大地。 卢枫顿时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狠狠摔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他脸色剧变，以这个角度往地面坠落，加上引擎的残余动力，飞机的下坠速度很快便会超过音速，不超过一分钟就会坠毁！ 更可怕的是，那些躲在管道里的“老鼠”似乎不受惯性影响，正在向他的位置聚集而来，也许下一刻便会冲破钢板，将他彻底淹没。 “怎么办？该怎么办？” 卢枫心里急切地思索着应对的办法，可是眼前这局面根本非人力所能破，他又如何能想得到办法？ “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了么？啊！” 卢枫心底闪过一抹绝望，终于惊恐地大叫出声。 “啊！” 卢枫一骨碌从登机口前的长椅上坐了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这是哪？” 余惊未消的他喘着粗气，四下一看，忽略了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根本没上飞机，竟还在登机口前。 “呼……原来……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啊……” 卢枫逐渐回过神来，冷汗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叮咚……飞往上海的sw140号航班开始登机，请前往六十五号登机口。” 机场广播传来温馨的提示，旅客们纷纷起身前往六十五号登机口，一切都和梦境中发生的一模一样。 卢枫心中先是一紧，忽然又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被一场噩梦吓成这个样子，看来最近真是压力太大了。 他定了定神，下意识伸手进口袋，想要掏只香烟压压惊，可就在手指伸进口袋的瞬间，脸上故作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身体忽然变得僵硬。 定格片刻，他的手好似触电般缩了回来，手掌颤抖着在眼前缓缓摊开，上面竟有一个粉色的发卡。 发卡的一面沾着些许铁削，另一面的尖端有一点暗红的血迹，分明就是梦里用来测量乘务室划痕的那个发夹。 “不对，刚刚的一切不是梦，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枫一愣，仿佛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深渊，脑袋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第三章：催眠 突然，卢枫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甩开行礼，发了疯一般往回跑。 “嘿，混蛋，你赶着去见上帝吗？！” 眼下正是登机的时候，卢枫逆着人流前进，撞得不少旅客人仰马翻，惹得一阵咒骂。 可是卢枫却丝毫不顾旁人，只顾闷头往前。 “噗嗤！” 终于，他冲出人群，竟是想也不想地一头扎进室内喷泉之中。 “先生，先生！” 落水之前，卢枫依稀看到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女人急切地朝他奔来，接着他深吸一口，水流立刻顺着呼吸道涌入肺部，窒息感比想象中得来的更快，几乎立刻便让他目眩。 卢枫的意识迅速模糊，恍惚之间似乎被几双大手揪住，使劲往水池外拉。 他的视线终于重新浮出水面，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眼前那些来去匆匆的旅客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机场变得空空荡荡，最后整个世界渐渐黑暗下来。 “啊！” 卢枫宛若溺水者，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再次一骨碌坐了起来，下意识朝四周望去。 这一次他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正半躺在一张精致的躺椅上，白色基调的房间里除了这张躺椅之外没有任何陈设，空荡得有些冰冷。 “这里是哪？”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问了一句，眼眸中露出一丝茫然。 “你擅自强行脱离催眠，不会是已经查到线索了吧？” 就在这时，卢枫身后响起一个磁性的女声。 卢枫回头望去，声音的主人是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 女人大概三十岁上下，眉眼精致如画，媚而不妖，皮肤娇嫩似乳，吹弹可破。 一头长长的秀发严谨地挽在她脑后，修长笔直的双腿堪比超模，配上那身笔挺的警服，虽说不上是世间罕见的美丽，却散发着一股足够动人心魄的知性魅力。 若不是鼻梁上那副略显严厉的金丝眼镜，和她脸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说不得卢枫都要以为这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虚幻人物。 “你是谁？” 卢枫翻身下床，本能地与那女人拉开距离，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女人皱了皱眉道：“你又忘了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 卢枫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女人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卢枫道：“我是sw140航班失踪专案组的负责人允晴，你可以叫我允处长，或者允警官。 为了调查sw140航班失踪一案，上级专门把正在海外进修的你请回国，用你的特殊能力帮助我们破案。” 听到特殊能力几个字时，卢枫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身上的确有一种特殊能力，从三年前开始，他可以通过肢体接触，感知到被触碰物体曾经经历过的片段。 就比如他坐在一张旧沙发上，只要聚精会神地感受沙发的存在，脑海中便有概率闪过几个沙发曾经经历过的画面。 运气好的话，他能从这些画面中看到有哪些人曾坐过这张沙发，以及他们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故事。 当然画面的时间不是由他控制，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画面，能不能看到，或者能看到些什么全凭运气。 但即便如此，在那些毫无线索的案件中，这种能够另辟蹊径的信息搜集手段已经足够逆天，卢枫把这种能力称作“回溯”。 只不过回溯实在太玄，就连卢枫自己也不确定这究竟是真正的超能力，还是间歇性妄想症，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能够产生幻觉的精神疾病。 因此他将这个能力当做自己最大的秘密，从未和别人提起。 可眼前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的？还是说她刚才的话是在故意试探？ 表面上卢枫的脸色迅速恢复正常，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但在心里他已经对眼前的女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允晴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道：“不用演戏了，这已经是我第十六次同你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应我都见过。” “第十六次解释来龙去脉？什么意思？” 卢枫又是一愣，皱着眉头问到。 允晴再次将手中的平板电脑递给卢枫，淡淡道：“你回国已经三个月了，我们一直在调查sw140航班离奇失踪的案子，却没有任何进展。 直到搜索队找到了一片属于sw140航班的残骸，你的意识与残骸产生了神奇的反应，似乎能以残骸为导体穿梭到另一个时空。 只不过你的这种能力并不稳定，而且持续时间很短，获取的信息也是杂乱无章，无法对破案带来决定性的进展。 于是我便利用催眠，放大了你的能力，让你能够长时间地通过意识回溯来调查sw140案件的细节。 但这样做有一个后遗症，就是每次你醒过来的时候都会失去先前的记忆，需要我不厌其烦地向你解释来龙去脉。 更糟糕的是，刚好你这人还比较……谨慎，或者是多疑，所以每次解释起来还得费一番周折。” 听着允晴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解释完，卢枫还是将信将疑，但心中的戒备却是减少了一些。 他在海外攻读的是犯罪心理学，当然也接触过催眠，催眠的确能够放大他的能力，代价的确是损失一些记忆。 允晴说得一点没错，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怀疑。 “sw140航班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咱们要大费周章地来调查这个案子？” 卢枫沉声问到。 允晴指了指已经被卢枫拿到手中的平板电脑道：“这是案件的记录，咱们的任务只是查清航班失踪的原因，以及它到底去哪了，其他的问题涉及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卢枫一愣，连忙查看起平板电脑，只见上面的确有十六次催眠记录，详细地注明了他陷入催眠的时间，以及醒来后查到的细节。 看来自己果真是利用了自己的回溯能力进行催眠探案，只不过丢失了记忆，以至于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了解了情况就重新回来躺好，咱们的时间不多，上级给的期限只剩两天，现在可没有休息的时间。” 见卢枫露出恍然之色，允晴从他手中抽出平板电脑，指了指躺椅。 卢枫愣了一瞬，却还是照她说的在躺椅上躺了下来。 “放松身体，我们准备开始第十七次催眠。” 允晴淡淡地说。 卢枫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允晴神情一松，重新拿起平板电脑，正准备说什么。 卢枫突然睁开眼睛，闪电般伸手从允晴腰间掏出手枪，左手一把勾住允晴的脖子，右手握着枪抵在了允晴的太阳穴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允晴面色不变，只是眉头紧蹙道：“你在干什么？” 卢枫冷笑一声道：“你根本不是什么警官，我们也没在调查什么案子，说吧，你究竟是谁，想要对我做什么？” 允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嘴上却丝毫不松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卢枫冷哼道：“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么你应该很清楚我醒过来之后会失忆，看见我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该是安抚我的情绪，然后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我有没有查到什么结果，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证明什么催眠，什么多次失忆都是谎言。 大概我的突然清醒让你措手不及，于是你只好临时想个理由来骗过我。 我很佩服你瞬间就能梳理出一个逻辑基本严密的故事，并且在平板电脑上做了手脚，用假记录来增加可信度。 但临时编造的谎言毕竟经不起推敲，你很快就犯下了第二个错误。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言，在征得我的理解之后，你反而该问我在第十六次催眠之中到底查到了什么。 可你对此毫不关心，只是不停地引导我进行第十七次催眠，好重新回到你的控制，这恰恰再次证明了你的所有说辞只是为了重新控制我而编造的谎言。” 允晴闻言丝毫不见慌张，镇定道：“不过就是两句话的顺序颠倒了而已，你不会真的就因为这个说我是骗子吧？” “错！颠倒的可不是两句话，而是逻辑，而逻辑恰恰出卖了你的真实想法！何况……” 卢枫又是一声冷笑道：“何况我从不出错，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卢枫张开了勒住允晴脖子的左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粉色发卡，尖端沾着一点暗红的血迹。 “原来是个锚点么……” 允晴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却依旧不见慌张，更没有半点想要回答问题的迹象。 “我知道现在其实也还处在催眠的世界之中，不过你若是以为在催眠的世界里我就拿你没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音一落，卢枫突然把抵在允晴太阳穴上的手枪移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只要我扣下扳机，催眠便会被强行终止，到时候我一样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卢枫冷笑着说。 “我劝你最好别干傻事，这把枪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但却能要了你的命。” 允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语气冷了下来。 “你猜我会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卢枫淡淡笑道。 说完，他突然一掌将允晴推开，作势便要朝自己脑袋上开枪。 允晴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焦急。 “试验暂停！” 在卢枫真的扣下扳机之前，她突然打了个响指，冷冷地说。 刹那间，卢枫手上的手枪竟然凭空消失，眼前的房子和床也都不见，唯独允晴依旧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身上的警察制服换成了一套黑色的职业套装，将她的御姐气质衬托得更加诱人。 “这是……” 卢枫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陌生的房间，而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实验室中，四周摆满了先进的机器，绝大多数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而在实验室的正中间，也就是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直径一米，高达三米的圆柱形玻璃容器。 容器里盛满了绿色的半透明溶液，一个插满了各种管线的人类大脑浸泡在其中，不时冒出几个气泡，咕嘟咕嘟地往水面上涌。 “这里是哪？” 卢枫惊愕地望着这一切，眼前的所见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欢迎来到允晴事务所，我们受雇于一个叫未知命运委员会的组织，专门负责完成各种各样的诡异委托。” 允晴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卢枫豁然回头，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 不知为何，这个女人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明明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可只要她打个响指就能完全颠覆自己的认知。 这种完全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让卢枫浑身难受。 “什么允晴事务所，什么未知命运委员会？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卢枫一字一顿地问到。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允晴突然笑了，似是一只正在拿老鼠寻开心的猫。 卢枫眉头一皱，正要发作，允晴突然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篮球大小的玻璃罐，里面竟然存放着一颗插满了各种管子的人脑。 “好吧，我觉得你有必要先正确认识一下自己。” 允晴似笑非笑地说：“其实现在的你是通过电脑投射出来的意识投影，你真正的本体就在那里，这颗大脑便是你仅存的唯一器官。” “什么？！” 卢枫闻言顿时张大了嘴。 允晴的话明明荒诞不羁，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卢枫偏偏觉得她没有说谎。 第四章：交易 “如果不相信，你大可以掐掐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见卢枫一脸惊愕，允晴靠坐在操作台上，饶有兴致地说。 卢枫回过神来，抬手便朝自己脸颊扇了一巴掌，然而他的手掌却直接从脑袋上穿了过去，根本没有接触的感觉。 “这……” 他微微一愣，豁然抬头朝天花板望去，只见一盏拳头大小的彩色灯管正直直照射着自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发现了？你现在的身体不过是电脑模拟出来的全息影像，意识的真正载体依旧是你看到的这颗大脑。” 允晴笑眯眯地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卢枫接受事实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些，因为他向来相信证据，即便证据再荒诞，再不可思议，他也只能接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你们用电脑植入我大脑的程序？” 卢枫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令他通体生寒的猜测。 允晴摇了摇头：“你也不必过于悲观，你的确是卢枫没错，之前的记忆大部分都是真的，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没多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卢枫赫然望向允晴。 “你不是有锚点么？” 允晴笑到。 卢枫一愣，所谓的锚点便是在现实中找到的参照物，用以区分现实和被催眠后的世界，但凡参照物的出现不符合逻辑，便证明那个世界是虚假的，反之世界则是真实的。 如果那枚发卡是锚点，只有第一次出现是符合逻辑的，也就是说他在sw140航班上的所有经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想到这里，卢枫顿时眉头一挑，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你就是sw140航班的唯一幸存者！” 允晴终于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 卢枫也猜到了结果，渐渐从先前的惊愕之中镇定下来，略一思索，忽然开口问到：“sw140航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上面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们这么感兴趣？” 允晴笑道：“sw140航班发生了什么不是该问你这个幸存者么？” 卢枫愕然，竟无从反驳，可他却对飞机上的真相一无所知。 允晴又道：“飞机上的确是有一些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从飞机坠毁的残骸中把你救出来，至于那东西是什么你就不必知道了。” 卢枫眉头一皱：“你不告诉我想要什么，却想要我帮你，这可能吗？” 允晴笑道：“如果光是救了你一命还不够的话，那么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体，让你恢复过去的正常生活，这样够不够？” “你说什么？” 卢枫一惊。 如今科技飞速发展，已经能实现一些器官的移植，可更换过器官的人依旧需要终生服用抗排异药物，让一个只剩大脑的人重新拥有身体这种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还有这间实验室似乎又不能以过去的常识来揣测，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女人就真的没有这项技术。 见卢枫一脸狐疑，允晴正色道：“注意，我说的是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体，和过去的一样，甚至更好，而不是简单地做一个大脑移植手术。” 原本还将信将疑的卢枫听到这句话顿时哈哈大笑道：“一个全新的身体？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 允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道：“请不要用你无知的世界观来度量这个无尽的世界，那只会让你显得更卑微。” 被讥讽了一句，卢枫全然没有一丝怒色，似是想要看看骗子究竟能编出什么故事一般等待着允晴的下文。 允晴似乎知道卢枫心中所想，却完全不在乎，自顾自说道：“刚刚跟你说过了，这里是未知命运委员会旗下的允晴事务所，我本人就是这间事务所的负责人。 未知命运委员会是横亘在无数平行宇宙之间的巨型组织，拥有跨越无数宇宙的科技和能力，在这里别说区区一个身体，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就是阿拉丁神灯也能弄到，早这里唯一能限制你的只有你的想象力。” 说这段话的时候，允晴的语气格外高亢，似乎每一个字里都透着骄傲，而随着她的声音，实验室的天花板好似变成了大屏幕，无数平行世界的画面接连闪过。 有异星奇景，有星际舰队，甚至还有无数崭新的科技，每一幅画面都是卢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卢枫就好像一个土老帽，张大了嘴，惊讶地抬头看着。 “啪！” 又是一声响指，所有画面立刻消失，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到了现实。 “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疑问么？” 允晴望着卢枫，平静地问，严肃的模样就好像高中时教导主任。 卢枫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暗道别说那些画面上的科技，就是这间实验室里的东西恐怕就不是哪个国家的顶尖实验室能媲美的。 他方才注意观察过允晴，说话时允晴的目光澄澈，表情和语气充满自信，以他对微表情的研究，的确不像在说谎。 只不过卢枫不相信天底下会有白吃的午餐。 “你刚刚讲只要付得起价钱，你们那个什么未知命运委员会能提供一切，那么如果我想要得到一具身体，需要付出什么价钱？” 卢枫凝重地问。 “这就对了。” 允晴展颜笑道：“委员会崇尚等价交换，我需要你配合我找到我要的东西，然后我为你的新身体埋单，就这么简单。” 卢枫眉头一皱：“你要我怎么配合？” 允晴笑道：“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小命，虽然严格来说你已经没了完整的小命，不过我喜欢双赢，只要你为我工作，我自然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至于需要你配合我做什么……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工作，毕竟时间就是金钱不是么，我想你和我都不愿意耽搁彼此的时间，所以……开始吧。” 允晴的笑容越来越盛，卢枫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你不是需要我为你调查sw140航班上发生了什么吗？” 卢枫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件事一定会成为交易的筹码之一。 允晴摇了摇头，指着卢枫身后的全息影像道：“现在你的大脑联通着实验室的核心处理器，我们提取了你在sw140航班上看到的一切，在这个案子上你剩余的价值已经不大。” 随着允晴的话，全息影像开始播放起卢枫在sw140航班上经历的画面。 卢枫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你们是不是还顺带着提取了我的秘密？” “哦，你说的是能与物体产生共鸣，回溯时间的能力吧，的确，由于我们的工作疏忽，顺带着把这个部分的记忆也提取了出来。” 允晴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 卢枫冷哼一声，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工作疏忽”的鬼话。 允晴笑道：“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我会给你一点补偿。” “什么补偿？” 卢枫不露声色地问。 “着急问报酬可不是好习惯，等你创造了价值才有资格谈条件。” 允晴一改之前的冰冷，笑得像个吸血的资本家。 卢枫沉默，他自然不信任眼前这个满口花言巧语的女人，可是他确定sw140航班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只剩一颗大脑也是真的。 眼下卢枫美其名曰是被这个女人救了，实际上也是被她控制住了，不管下一步能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得到一个身体都是必须的。 而且那个所谓的未知命运委员会听上去似乎无所不能，出于职业习惯，他很好奇这个组织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想来想去，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更没有拒绝的权利。 “好吧，我可以答应，不过……” 卢枫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没等他把话说完，允晴突然笑了起来。 “喂，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卢枫连忙说到。 允晴压根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次你需要完成的是d级委托——寻找tde11260存在的线索。 我会直接将你的意识传送到3936号平行宇宙里的韩国首尔，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酬劳将视你取得的成果而定。 如果你不偷懒，趁机发一笔小财也不是不可能，委员会的回报可是应有尽有，超乎想象哦。 抓住机会吧，祝你好运！” “等等，我说等等啊喂，你……” 卢枫还想说什么，但他的全息影像闪烁了几下便熄灭了，声音也戛然而止，似乎真的已经被允晴传送到了指定的地点。 “呃……老板，他的身份还没有在委员会备案，万一有调查组来审计会很麻烦的，而且他还是个菜鸟，一上来就解决d级委托会不会太难了些？” 这时，实验台上的一只小白鼠突然开口说到。 “快？哼，你以为我真的指望他能完成任务么，这么关心他，就让你去盯着好了。” 允晴对老鼠能说人话没有半点惊讶，翻手便将那只小白鼠抓在了掌心里，邪魅地笑道：“去和委员会申请d级支援预案，然后从那小子手里把我要的东西拿回来！” 说着，允晴轻轻弹了一个响指，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犹如时空传送门一般的黑洞。 老鼠一见黑洞顿时紧张起来。 “老板，d级支援很贵的，用在那小子身上多半得亏本，另外咱们还没签合同，我这次的工资待遇也还没有谈妥，我还得为这次任务准备足够的食物，还有……” “你这次没有报酬，算是对你擅自接私活的惩罚。” 不等老鼠把话说完，允晴便随手将它抛进了黑洞里。 “啊……” 随着小白鼠的一声惨叫，黑洞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允晴望着黑洞消失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小卢枫，其实我想要的那件东西就在你身上，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啊。” 第五章：特别调查科 “喂，有人吗？” 一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站在一栋破损的老宅窗前轻轻喊了一声。 老宅地处郊区，十分破旧，似乎已经荒废了很久，但保存得还算完整，屋顶勉强能挡住外面的大雪和寒风，也算是个不错的避难所。 下着暴风雪的深夜里，这样破败的老宅怎么可能会有人？ 象征性地喊了一句后，流浪汉便牵着自己的小白狗从破损的窗户钻进了屋里。 屋子很大，之前应该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里面还放着旧时的家具，但都经不住岁月的洗礼，变得腐朽。 “呼，真是太冷了……” 流浪汉搓着手，拉着小白狗躲到背风处，一屁股坐在腐朽的沙发上。 沙发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声音，皮革传来一阵发霉的味道，可流浪汉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嫌弃，反而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啊，真是太舒服了，有什么比得上暴风雪的夜里找到一所能避风的房子？” 流浪汉贪婪地靠在沙发上，露出一排大黄牙。 “汪汪！” 小白狗蹲在流浪汉脚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流浪汉连忙直起身，温和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找木头生火，然后咱们就能吃东西了，我记得还有半盒罐头对吗，那可是好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晃晃悠悠地准备在这栋废弃的屋子里找点能生火的木头。 “汪汪……” 小白狗又叫了一声，似是有些焦急地追着流浪汉。 “好了，别催了，我不是在找了吗？” 流浪汉嘟囔了一句，眯着眼睛在黑暗的房间里搜寻起来。 “汪汪汪。” 小白狗依旧叫个不停，声音越来越急。 “我知道你饿了，我也饿了，就不能有点耐心吗？” 流浪汉不满地嘟囔一声，目光突然落在一个已经快要腐烂的衣柜上，脸色顿时一喜，这可是生火的好材料。 “刷刷刷……”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狗爪挠墙的声音，皱着眉头回过头去。 小白狗正对着墙壁使劲刨着什么，仿佛那后面有什么东西让它变得不安。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 夜色之中流浪汉看不真切，眯着眼走了过来。 突然，被小白狗刨过的墙纸撕开了一个口子，一条木棍似的东西从墙缝里弹了出来。 “咦，那是什么？” 流浪汉狐疑地走过去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那根本不是什么木棍，而是一条手臂，人的手臂！ 更可怕的是，手臂的颜色已经发灰，根本不可能是活人，而且小臂上有明显的切割痕迹，就好像是被斧头劈过，留下的伤痕触目惊心。 “啊！” 流浪汉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愕然地望着墙缝。 此时借着昏暗的月光他终于看得清楚，墙上有个二十厘米宽的洞，里面竟卡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尸体面色惨淡，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好像正目光木然地盯着流浪汉。 这具尸体不知已经在这里放了多久，早就看不出本来面目，但满头的青丝和一条高级的白色连衣裙却能让人依稀看出她是个女人。 只是那诡异的眼神，和卡在墙缝里的惨状让尸体显得更加诡异，仿佛随时都可能活过来，从墙缝里挣扎着往外爬一般。 “死人，是死人！” 流浪汉浑身哆嗦，冷汗直流，手忙脚乱地往后爬。 “汪汪！！” 小白狗又是一阵狂吠，不过这一次不是对着墙壁，而是对着天花板。 流浪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抬头一看，顿时目眦欲裂。 就在头顶的天花板上竟然还挂着七八具尸体。 尸体随着窗户吹进来的寒风轻轻摇曳着，绳索折断了尸体的颈椎，脑袋耷拉下来，就好像一群恶鬼歪着脑袋死死盯着流浪汉。 “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快逃，快逃！” 流浪汉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走。 可是当他招呼小白狗的时候才发现，方才还一直叫个不停的小白狗不知为何已经在缩在墙角，嘴巴里发出恐惧的“呜呜”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屋子的另一端。 “怎么了，又怎么了？” 流浪汉又急又怕，一边用哭腔大喊，一边扭动僵硬的脖子，顺着小白狗的目光望去。 只见小白狗盯着的地方正是方才被流浪汉看中的那个柜子，他之前明明还没来得及打开柜子，但现在柜子的门却是敞开着的。 “有东西从柜子里钻出来了？” 流浪汉下意识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呼吸一窒，吓得浑身发软。 “呜呜……” 就在这时，小白狗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流浪汉豁然回头，只见一双干枯的腿出现在他身后，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顺着双腿垂到了脚踝。 流浪汉木讷地抬起头，目光顺着那双腿往上扫，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双眼睛瞬间瞪到了极限，表情变得极度扭曲。 “你也……饿了吗？” 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钻进了流浪汉的耳朵。 “啊！” 静谧的夜里，流浪汉的凄厉惨嚎迅速融化在风雪之中，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 恍惚，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让卢枫一阵恍惚。 “卢警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将卢枫拉回了现实。 “啊，什么？！” 卢枫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杂乱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不过七八平米大小，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文件，只有一张办公桌立在正中间，而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四十五六岁，不修边幅的男人。 “我这是在哪？” 卢枫一阵愕然，突然想起允晴之前的话，暗道难不成这就是那所谓的3936号平行宇宙？ “卢警官，我刚刚问你为什么要申请调到首尔特别调查科来？” 男人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不耐烦地问到。 朴安旭，四十五岁，首尔特别调查科科长。 目光转向男人，卢枫脑海中突然冒出一段与那男人有关的记忆，不禁让他微微一愣。 眼前的男人中等身材，神色冷峻，双目深邃而锐利，薄薄的嘴唇微微有些发青，就这样坐在那里，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鸷气质。 看到他的第一眼，卢枫心里便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家伙十有八九是个心机极为深沉的人。 “喂小子，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在地方警署干得好好的，以后大有前途，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 朴安旭又问了一句。 卢枫终于彻底回过神来，看来自己的意识的确是被传送到了某个平行宇宙，可笑的是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以为平行宇宙只不过是个科幻概念而已。 不过特殊的职业和专业训练让他成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现实主义者，尽管一切都透着荒谬，但他还是很快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打算进入角色。 “我只是想破案，长官。” 卢枫心里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敷衍地回答朴安旭的问题。 “破案？！” 朴安旭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随即冷笑一声，将卢枫的简历甩在了桌上。 “小子，恐怕你还不知道特别调查科是个什么地方，如果你是想来走捷径，那么你恐怕打错了主意。” 说着，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喊道：“车警官，进来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短发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五官颇为清秀，虽然只是穿着一件干练的夹克衫，但依旧挡不住成熟的风韵，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英气，只是此刻神色微微有些冰冷，让人生出些距离感来。 “我到了，朴科长。” 车警官目不斜视地望着朴安旭说到，仿佛一旁的卢枫根本不存在。 车佑恩，34岁，女，首尔特别调查科刑警。 卢枫的脑海中又冒出一条记忆，他猜测这多半是允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给自己的提示。 “把这小子带出去，随便安排个位子，不用太好，我打赌他干不过三个月就会哭着喊着逃跑了。” 朴安旭瞟了卢枫一眼，轻蔑地说。 车佑恩朝朴科长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卢枫的简历，丝毫没有招呼卢枫的意思，转身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 卢枫一愣，见朴安旭已经拿起了报纸，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苦笑一声，跟着车佑恩走了出去。 朴安旭的独立办公室外是一间大办公室，大概够坐下十七八个人的样子，但绝大部分工位上都堆满了杂物，只剩四五个空位能够坐人。 “从现在开始，你就坐在这里！” 车佑恩指着角落里一张堆满了杂物的桌子，漫不经心地说。 “这里？” 卢枫望着根本下不了腿的工位，不禁微微一愣。 车佑恩淡淡道：“混子日的话，这种地方不是最好的么？” “混日子？” 卢枫又是一愣。 车佑恩讥讽地笑道：“整个首尔警察厅都知道特别调查科是喝茶混日子的好地方，你主动要求调到这里，难道不是来混日子的么？” 卢枫愕然，没想到所谓的特别调查科竟然是这么个地方，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苦笑。 这时，卢枫突然注意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胖一瘦两个人。 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胖子被手铐铐在一根水管上，垂头丧气，瘦子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冷笑连连地盯着胖子。 “车警官，这两个人是？” 卢枫用下巴指了指那两个人，小声朝车佑恩问到。 车佑恩瞟了两人一眼道：“那胖子是个偷车贼，惯犯，刚刚被李警官抓来的。” “那个瘦子呢？” “是失主，就是他报的案。” 车警官漫不经心地回答，身子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前，端起一份杂志看了起来。 “还真是混日子啊……” 见她这副模样，卢枫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办公室门口的二人，打量了片刻，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喃喃自语道：“偷车贼和失主么……” 或许是感受到卢枫的目光，瘦子扭过头朝卢枫讨好地笑了笑，但眼神仅仅与卢枫对视了一瞬便匆匆挪开。 “咦？” 卢枫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在二人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后便缓缓走到车佑恩的桌子旁，轻轻敲了敲桌面道：“车警官，你们可能抓错人了。” “你说什么？” 车佑恩有些意外地瞟了卢枫一眼。 卢枫坦然道：“我说，你们抓错人了，那胖子不是偷车贼。” “阿西吧，哪里来的臭小子，敢说我抓错了人？！” 车佑恩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 第六章：连环杀人案 听到这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车佑恩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卢枫愕然回头，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大汉年近四十，身材搞到，肌肉极为壮硕，上身穿着一件休闲衬衫，厚厚的胸肌撑得衬衫领口直往外翻，离着老远看去整个人便如同一坐小山般巍峨。 “李警官，车不是我偷的，我真的是冤枉呀！” 一见那人，被铐住的胖子连忙求饶。 “闭嘴，你这混球被人抓了现行还想抵赖？我都替你丢脸！” 李警官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胖子后脑，将他打得一个趔趄。 胖子一脸委屈，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不敢说话。 李孝仁，首尔特别调查科调查员，三十八岁。 卢枫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段关于此人的记忆。 “李孝仁前辈的脾气出了名的火爆，你快跟他道个歉，不要逞强。” 一旁的车佑恩见李孝仁似乎心情恶劣，深怕他当众闹事令卢枫难堪，低着头在卢枫耳边小声提醒。 卢枫朝车佑恩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却没有如她所说地向李孝仁道歉。 “你就是新来的臭小子？” 李孝仁怒气冲冲地走到卢枫面前，瞪着如同牛眼般的双目，虎视眈眈地盯着卢枫说到。 卢枫脸上看不出丝毫畏惧，坦然地点了点头：“李警官您好，我是卢枫，今天刚来报道。” 说着朝李孝仁伸出了手，想要同他握手。 “啪”的一声，李孝仁一把打开他的手，轻蔑道：“臭小子，如果是想混日子的话就乖乖夹起尾巴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来特调科不过是打歪主意想要升迁罢了，你这种家伙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再敢乱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卢枫不知道这特别调查科的这些人为什么都好像带着敌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招谁惹谁，莫名其妙地被丢到了这种地方，有些啼笑皆非。 “道歉，快道歉呀。” 车佑恩似是有些着急，又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也难怪车佑恩着急，李孝仁恶名在外，整个首尔警察厅都知道他脾气不好，做事全凭喜怒从不顾及后果，要不也不会被发配到特别调查科这种鬼地方来。 平日里谁也不愿和这样的疯子纠缠，即便是警察厅的几个头头脑脑都是能躲便躲，卢枫今天刚来，人又年轻，他动起手来更是不会有任何顾忌。 然而卢枫却没有半点道歉的打算，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嘿，明明是李警官你抓错了人却要我道歉，难道是怕被我拆穿之后丢了面子，所以非要把罪名强加在这个无辜的胖子身上？” 听到这句话，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望向李孝仁，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西吧……” 李孝仁怒极反笑，拉开自己的衣领，恶狠狠道：“臭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说我抓错人有什么证据？要是说不出来你就准备去医院里吃几天伙食吧！” 众人闻言顿时又朝卢枫望来，等着他回答。 车佑恩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意外，按照李孝仁的脾气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将卢枫压在身下一通胖揍才对，怎么会让他在大家面前解释来龙去脉？难道他转性了不成？ 卢枫不理会众人的脸色，指着瘦子对李孝仁平静道：“如果我判断得没错，你大概是刚好到案发地点办事，偶然接到了这位受害者的报案，才在渔场附近抓到了案犯吧？” 不等李孝仁开口，一旁的瘦子连忙点头道：“没错，今天早上我发现送货的车被偷了，因为下过雨，附近又都是泥地，地上留下了车辙，于是我顺着车辙找到了六公里外的渔场，刚到那就看到这小子从车上下来。”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上过车，我只是看到有辆车停在渔场旁边觉得奇怪才过去看看的。” 胖子闻言连忙解释。 “闭嘴！” 李孝仁一脚踹在胖子屁股上，打断了胖子的辩解，然后冷冷对卢枫道：“这家伙是个偷车惯犯，被我亲手抓过三次，上个月才刚从牢里出来，今天更是人赃并获，不是他还能是谁？” 胖子张了张嘴，似是还想狡辩，但碍于凶神恶煞的李孝仁，终究没敢再开口。 卢枫点了点头，淡淡道：“车的确不是他偷的。” “你说什么？” 李孝仁眉头一皱便要发作。 卢枫却接着说道：“你们看他还穿着水鞋和橡胶套筒裤，这是渔场作业的装备，但是在陆地上行走起来会十分不便。 报案人说他亲眼看到案犯从车上下来，也就是说犯人是穿着这身行头徒步走到了六公里外去偷车，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地朝胖子望去。 卢枫又道：“退一步讲，就算犯人真的穿着臃肿的水鞋和橡胶套筒裤去偷车，在湿滑的泥地上一定会沾到泥土，然后在车里，尤其是油门和刹车的位置留下脚印。”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自信道：“我敢打赌车上一定没有这些脚印。” 李孝仁闻言眉头一皱，似乎认真思索起来。 卢枫走到胖子身边一把抓起他的左脚，用一张纸刮下鞋底的黑色淤泥，向众人展示道：“你们看，他鞋底虽然有一层黄泥，但黄泥很浅，大部分是河底的黑色淤泥。 也就是说，他只在满是黄泥的路面上短暂走过，而不可能整整步行了六公里。 还有，他的嘴唇发青，是持续失温的表征，他的指尖皮肤留有依稀的褶皱，是因为被水长时间浸泡所致。 这些都说明他被捕前的确一直在渔场作业，根本没有时间去偷车！” 众人闻言渐渐露出疑惑之色。 “可我的车明明被人偷到了渔场，如果不是他偷的还能是谁偷的？” 瘦子并不接受卢枫的说法，振振有词地质问到。 众人再度望向卢枫。 “这就要问您自己了呀。” 卢枫淡淡地笑着，大有深意地望着瘦子说到。 “问我？你什么意思？！” 瘦子闻言顿时大怒，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之色。 卢枫将瘦子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不急不忙地笑道：“当然得问您，您发现车丢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而是独自寻出六公里，自己找到了渔场？” “我……我是……” 瘦子一时语塞。 卢枫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又道：“既然你是寻着泥地走出了六公里，为什么你的鞋底也没有沾上厚厚的黄泥？” 众人闻言连忙朝他的鞋子望去，果然他的鞋边虽然沾着一点黄泥，但却是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是在泥地上步行了六公里的样子。 瘦子见被众人怀疑，当即大急，想要狡辩。 卢枫却抢先开口道：“我看你精神萎靡，黑眼圈浓重，身上全是烟酒味，怕是一夜没睡，而你手指尖略微有些发黑，肘关节的衣服上也有污渍，应该是在牌桌一类的场所留下来的。” 他竖起双手，摆出一副打牌的姿势，握牌的手指和与牌桌接触的双肘的确非常容易被肮脏的赌桌和赌具污染。 “所以昨晚你根本就是在通宵赌博，对吗？” 卢枫笑盈盈地质问，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 “我……我没有！” 瘦子好像被揪住了尾巴，顿时跳了起来，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 一旁的车佑恩和李孝仁毕竟也是警察，如何可能发现不了？立刻便朝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卢枫笑道：“不用急着狡辩，我猜你昨晚输了一大笔钱，出了赌馆冷静下来便想着如何解决赌债。 这时你突然想起有人跟你说过，六公里外的渔场里刚来了个有偷车前科的人，于是便直接把车开到了渔场，想要冤枉那人偷车，然后以私了为借口勒索一笔钱。 所以你根本没有徒步走到渔场，脚上也不会沾上黄泥。 可是你没想到李警官刚好到渔场附近办事。 你刚刚找上受害者，指认他偷车并发生了口角，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勒索，李警官便寻着争执的声音赶到。 你害怕勒索的事情败露，又刚好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李警官曾亲手抓过受害人，因此便干脆报假案，栽赃受害人偷车！” “没……我没有……” 瘦子一脸惊愕地望着卢枫，虽然依旧没有松口，但气势弱了很多，显然是谎言被戳穿后的本能心虚。 卢枫淡淡道：“是不是这样只要调查过你昨晚的行踪便能知道，还有，既然受害人没有上过车，那车里肯定找不到受害人的指纹，你的谎话瞒不了多久，我劝你还是早点坦白的好。” 瘦子闻言顿时面如土色。 李孝仁倒也干脆，黑着脸从身后掏出手铐，不由分说便将瘦子铐上，然后转过身冷冷地望了卢枫一眼，什么也没说，咬了咬牙拉着两人往外走。 胖子满眼泪水，一个劲朝卢枫鞠躬，口中连连道谢，瘦子则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住地哀求忏悔。 望着三人离开，卢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自语道：“明明那么关心别人，却偏要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真是个怪人。” 车佑恩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惊奇地望向卢枫，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好好打量起眼前的男人，这人男人十分年轻，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不过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年纪而已。 他身材修长而健硕，面容阳刚，一双凤眼略带阴柔，刚好中和了棱角分明的阳刚之气，看上去颇为英俊。 此刻，这张年轻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不知为何，车佑恩却总觉得在那笑容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加上他一眼看破了刚才的案子，对细节的洞悉敏锐而精确。 一瞬间，车佑恩在心里对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评价，很简短的三个字——不简单！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卢枫被她看得发毛，避开那灼热的目光，尴尬地问。 车佑恩笑了起来：“小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还算是有两把刷子，能让李前辈吃瘪的人可不多。” 卢枫闻言叹了口气道：“其实那位李警官才是聪明人呢，还有，他是真的很关心刚刚那个胖子。” “什么意思？” 车佑恩微微蹙眉。 卢枫望着门口幽幽道：“你不觉得李警官打那胖子的时候很像家长在打孩子么？” 车佑恩一愣，下意识回忆起方才的情景，发现被卢枫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卢枫继续说道：“我猜李警官今天之所以去渔场就是为了去探望那胖子，而那胖子一定是跟李警官保证过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李警官大概早就已经看出这个案子的蹊跷，但是因为他和胖子的关系有太多人知道，再加上他的名声不好，如果强行给那胖子出头，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在徇私舞弊。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查清那胖子不是真正的偷车贼，也会被别人说闲话。 李警官大概是不在乎闲话的，可那个刚出狱，准备重新开始人生的胖子却有可能因为这些闲话而丢掉工作，甚至受人欺负。 所以李警官才一直隐忍，想办法既能破案，又维护那胖子的名声呢。” “这么说起来，我听说李警官有个亲戚就是开渔场的，十有八九就是那胖子工作的地方吧？” 车佑恩脸上闪过一丝恍然，肯定了卢枫的猜测。 “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车佑恩似笑非笑地盯着卢枫，眼睛里充满了对这个年轻人的好奇。 卢枫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解释，二人陷入沉默，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传真机的响声突然打断了二人的尴尬。 车佑恩连忙收回对卢枫的好奇，走到传真机旁拿起刚刚打印出来的传真看几眼，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了？” 卢枫察觉不对，下意识问了一句。 车佑恩拿着那几张薄薄的传真，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江源洞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的内脏被全部掏空，和上个月在崇明洞发现的尸体一至，广搜队认为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除了对尸体的处理手段十分残忍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卢枫有些不解，连环杀人案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值得惊愕，可是对车佑恩这个样的资深警察来说绝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这起连环杀人案所有的细节几乎都与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首尔变态吃人案一模一样，可是……” 车佑恩突然担忧地望向朴安旭的办公室，凝重地说道：“可是变态吃人案的案犯就是朴科长的亲哥哥，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枪决了……” “哦，难道是当年没有抓到真凶，弄了个替死鬼来顶罪么？” 卢枫心底冒出一个念头，问道：“这个案子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车佑恩摇了摇头：“几年前警察厅档案室失火，案件的卷宗已经烧光了，现在就算想知道也没办法去查。”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科长办公室的大门被一把推开。 朴安旭抓着一份同样的传真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 “朴科长……” 车佑恩担忧地朝他望去。 朴安旭没有理会车佑恩和卢枫，径自快步走出了大办公室。 卢枫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戾气。 “嘶……有点意思。” 他的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遇上了这么棘手的案子，卢枫突然感觉身体里似乎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第七章：蹊跷 “车警官，朴科长这样不会出什么事吧？” 卢枫望着似是要择人而噬的朴安旭背影，犹豫着问到。 车佑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叹道：“朴科长曾经是首尔警察厅最年轻的科长，但当上这个科长的代价却很大，而且在那件事之后就一切都变了。” “就是你说的变态吃人案？” 卢枫问。 车佑恩点了点头道：“没错，当时有人在束成洞的铁道旁发现了一具残尸，尸体被破坏的程度很高，胸腔和腹腔都被人残忍刨开，现场一片血腥。 一开始警方以为是杀人分尸，可经过法医的清理和鉴定之后才发现尸体其实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是身体里的所有器官都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受害人的尸体内部，尤其是器官被割下的地方留下了大量不规则的碾压和撕扯痕迹，很像是被啃食过，所以……” “所以你们判定是凶手吃了受害人的内脏？” 卢枫凝重地接口到。 车佑恩点了点头：“法医断定那些痕迹是人的齿痕，所以是凶手是直接咬下了受害人的器官，甚至像野兽一样直接生吃。” “嘶……” 卢枫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经历过几次连环杀人案，加上多年的学习让他自己为已经百毒不侵，但听到如此残忍的犯案手段后，还是不禁脊背微微发寒。 车佑恩继续缓缓说道：“就在大家还在分析尸体的时候，第二个受害人出现了，就在距离发现第一个受害人仅仅三个街道之外。 这一次尸体是光天化日之下发现的，很快引来了媒体，尸体的惨状被曝光，整个社会立刻被凶手的残暴震惊。 当时的舆论压力很大，首尔警察厅的大部分警力都扑在了这个案子上，那会儿还是青年才俊的朴科长跟着他的系长一起被分到了专案组，开始全力调查案件。 警方派出了巨大的警力寻找受害人的家属，并且加强了夜晚的巡逻，然而案件根本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受害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短短的一个月就陆续找到了十四具残尸。 民众出现了大面积恐慌，晚上几乎没有人敢出门，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司法部和国会都顶不住压力，开始向警察厅施压。 首尔警察厅从全国调来了大量警力，几乎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个案子上，别说专案组，就是厅长都几夜没有合眼。 朴科长他们白天满世界查找线索，晚上就统统扑到街上，想要趁凶手作案或者抛尸的时候直接抓住他。 可那凶手就好像会魔法一样，无论是诱饵还是埋伏统统轻易躲过，不断地杀人、抛尸，让警方就好像小丑一样丢脸。” “被害人身上应该会留下大量线索，就没有在那些尸体身上发现什么吗？” 卢枫不解地问。 车佑恩摇了摇头：“受害者男女都有，年龄从十五岁到六十二岁不等，职业和社会关系也没有任何联系。” “随机杀人！” 卢枫默然到。 车佑恩点头道：“没错，所有人都判断凶手是随机杀人，根本没人能预料到究竟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而正好是在那个时候，朴科长的哥哥突然失踪了。” “失踪了？” 卢枫不解。 车佑恩揉了揉脸颊道：“有一天晚上，他哥哥下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朴科长正在封闭查案，家人根本无法将消息告知他。 仅仅半个月后，案件突然迎来了转机，有人在一处荒山上发现了二十五具被啃掉内脏的尸体，朴科长闻讯第一个赶到现场，发现在尸体之中竟然有个活人。” “就是朴科长的哥哥？” 卢枫问到。 车佑恩叹了口气道：“对，朴科长不知道是自己的哥哥，立刻对那人实施了抓捕，而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疯狂地啃咬一具尸体的内脏。” 卢枫眉头一皱：“这么说他就是凶手？” 车佑恩深深地看了卢枫一眼道：“所有人都这么想，但是亲手抓住了哥哥的朴科长却无法相信。” “对犯人的审问结果呢，他认罪了吗？” 卢枫追问。 车佑恩摇头道：“没有，无论怎么问，就算朴科长跪下来求他，那家伙也没开口吐露过半个字。 他哥哥原本很温柔，最疼朴科长，可那时却性情大变，就好像突然变成了痴呆，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看朴科长的眼神也没了感情。”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卢枫默默念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你也觉得他哥哥就是凶手吗？” 车佑恩望着卢枫问到，似乎想从这个敏锐的年轻人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结果。 卢枫摇了摇头道：“不好说，案件的疑点太多，而且无法解释诸多离奇的问题，我没办法下结论。” 闻言，车佑恩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感激，随即又暗淡下来，苦笑道：“无论如何，民众需要一个凶手，上头也需要一个凶手，而朴科长的哥哥就是唯一一个有可能的凶手。 于是他哥哥迅速被列为案犯，变态吃人案就此结案，皆大欢喜，朴科长也因为‘大义灭亲’成了首尔警察厅最年轻的科长。 可是这个科长给他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和同事的讥讽与嘲笑。 朴科长始终都认为案件另有隐情，他哥哥不是吃人的变态杀人狂，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证据。 可这个案子就像一个可怕的疮疤，无论是民众、警察厅还是司法部或国会都不希望被人重新揭开，何况他根本没有什么新的有力证据。” “所以朴科长逐渐变成了边缘人物，被调到特别调查科来混日子？” 卢枫又问。 车佑恩苦涩地笑了起来：“是啊，不光是他，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李警官是因为暴力对待犯人屡教不改，小金是意外曝光了警察厅内部的网络赌博丑闻。” “那你呢？” 卢枫好奇地问。 车佑恩一愣，没有回答。 卢枫挑了挑眉，识趣地不再提这事，换了个话题道：“朴科长的哥哥被抓之后就没有出现过新的尸体么？” “最蹊跷的就在这里，朴科长的哥哥被抓后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受害者，案件的死者总数定格在了九十七人。 这是定罪的主要依据之一，但是疑点同样无法解释，因为最早的十三个受害者出现时，他哥哥有不在场证明，根本无法犯案。 在压力之下，所有人都选择忽略了疑点，案件就这样被草草了结。” 说到这里车佑恩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手中的传真道：“谁能想到时隔二十年，竟然会有新案件再度出现，给朴科长哥哥定罪的铁证就此被打破，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要睡不着觉了。” “不对，一般的连环杀魔都是因为无法抵挡杀人的快感才会不停作案，如果凶手真的不是朴科长的哥哥，那么他当年为什么要停下杀戮，现在又为什么要重新杀戮？ 还有，当年的案件闹得满城风雨，媒体上一定会大肆报道，如果警方不慎将尸体的细节透露出去，便无法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 卢枫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渐渐陷入了案情之中。 “啪啪！”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玻璃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两个重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科长……” 车佑恩豁然起身，便见朴安旭一脸怒容地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啪”的一声狠狠关上了大门。 车佑恩和卢枫望向跟着朴安旭进来的李孝仁。 李孝仁也是一脸怒容，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看了看卢枫，眼神已经不像刚才见面时的拒人千里之外，叹了口气，将手上的一份卷宗递给车佑恩。 “来活了，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调查这个案子。” 李孝仁咬着牙说到。 “崔议员女儿失踪案？” 车佑恩看了一眼手上的卷宗，愕然地望向李孝仁。 李孝仁苦笑道：“刚才科长去向次长要求由咱们特别调查科来负责调查连环杀人案，次长没有同意，于是两个家伙吵了起来，最后次长说要是实在闲得慌就来调查这个案子。” 车佑恩愕然道：“崔议员的女儿根本就是个问题少女，一年要离家出走七八次，每次她母亲都来报案，可用不了几天她自己就会回去，咱们查这个案子不是浪费时间么？”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一次不用那么辛苦，有人会替你办的。” 李孝仁不怀好意地说到。 “有人会替我办？” 车佑恩好似明白了什么，突然望向卢枫。 卢枫心中一沉，果然李孝仁把卷宗甩到了他的身上，似笑非笑道：“小子，这就是你来特别调查科的第一个案子，我看你能力不错，加把劲，说不定能巴结上崔议员呢。” 卢枫翻了个白眼，却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乖乖接住了卷宗。 车佑恩绷住偷笑的嘴角，朝他伸出大拇指以示鼓励，李孝仁也笑了笑，笑容里多了一丝善意。 但温情只是片刻，新出现的连环杀人案让二人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心事重重地思索了一会儿，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进了朴安旭的办公室，一起商量着什么。 无论是安慰上级还是讨论案情，初来乍到的卢枫都暂时顾不上，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样子，是时候弄清楚那个该死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了……” 卢枫望着办公室里的三人，皱着眉头想到。 第八章：D级委托 “您好，一共是三千七百五十块，今天上午发生过轻微地震，最近可能会有余震，您出门请注意安全。” 便利店收银员小姐姐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甜甜的笑容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两只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就好像偶像剧里人畜无害的女主角。 卢枫付了钱，拿上香烟和泡面，目光忍不住在小姐姐身上停留了片刻。 “李秀英……” 卢枫迅速注意到小姐姐胸前的名牌上印着的名字，美丽的外表让他对少女多了一丝好奇，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 如果一切正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卢枫应该会经常到这里买东西，两个人或许会从萍水相逢，变成相对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然而命运的轨迹也并不总是一成不变，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插曲却往往会彻底改变两条原本不相交的平行线。 “那个……” 正要离开的时候，卢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卢枫回过头，只见李秀英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警官，您应该是刚来警察厅的警官吧，经常吃泡面对身体不好哦，如果下班晚的话，对面街有好吃的炒饭。” 说完，李秀英的脸更红了。 卢枫一愣，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暖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对她关心的回应 “多谢，现在太晚了，勤工俭学的话还是请早一点回家，不要让身为警察的家人担心才好。” 这次换成李秀英愣住了。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朝藏在收银台后的书包望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释然，对眼前这个年轻警察竟会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多少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李秀英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一丝疑惑爬上了她的脸颊。 “那个……警官，您怎么知道我家里人也是警察？” 李秀英大声地问。 已经走到便利店大门边的卢枫顿住脚步，淡淡笑道：“我穿着便装，你能一眼看出我是警察，并且肯定我是刚搬来的，说明你对警察的习惯很熟悉，而且和这里的大多数警察都认识。 另外你会好心提醒陌生的我注意身体，说明你对警察这个职业抱有特殊的感情，加上前两点，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的家人里有警察。” 说着，卢枫朝李秀英摇了摇手，走出了便利店。 “好厉害……” 李秀英张了张嘴，见卢枫已经走远，连忙道：“那个……您这么厉害，是刑警吗？” “以后大概得经常见面，那就下次告诉你好了。” 卢枫头也不回。 李秀英撇撇嘴，不禁失笑摇头，转身去为哥哥准备明天的午餐。 夜深了，便利店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关门，在这之前她还有不少活要干，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哥哥明天执勤的时候挨饿。 下班之后卢枫四处转悠了一段时间，略微熟悉周围的环境，接着就按照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记忆，顺利地在天黑前回到了单身公寓。 一室一厅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整洁，还算令人满意。 突然经历了一系列诡异事件，又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个不大的宿舍倒是给了卢枫一丝安慰。 之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甚至没有给他静下来仔细思考的时间。 关于sw140航班上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以及之后遇到的允晴和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宇宙平衡管理局，卢枫全都知之甚少。 而眼下他又莫名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暂时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然后抽空理清楚头绪，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经过短暂的检查，卢枫发现行走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和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道允晴究竟是如何让仅剩一颗大脑的自己重新拥有了身体，又是如何让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完整的身份和记忆。 总之这一次宇宙平衡管理局在不经意间向卢枫展示了雄厚的实力，也终于让卢枫相信自己还有重新得到身体，恢复过去平静生活的一天。 当然，前提是完成那个什么委托。 关于允晴说的那个什么委托，自然还是没有一点头绪，毕竟连目标都没有的委托终究是老虎咬天，无从下口啊。 等卢枫基本理顺思路，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他美美地冲了一个热水澡，终于放松下来。 紧张的神经一旦松懈，饥饿感便像是潮水一般归来，催促他深夜出门，到对面街的便利店买了香烟和泡面，这才有了刚才与小姐姐的邂逅。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街上没什么人了。 卢枫熟练地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从嘴巴里慢慢地喷出来，烟雾在耳后形成两个好看的气旋，伴着他孤独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咦？” 刚走出十几步，卢枫突然脸色微微一变，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顿了一秒，他突然回头，可是身后只有一条空空荡荡的长街，街面上大部分商店都关了门，一个行人也没有。 “没人么？” 卢枫眉头一皱，略一犹豫，重新把香烟送进嘴巴，然后转过身继续朝宿舍的方向走。 又走了十几米，卢枫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只要穿过这条不长的巷子，他就能回到单身宿舍。 而他一走，整条长街立刻安静下来，再没有一个人影。 一秒……两秒……三秒…… 整整半分钟过去了，街上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好似一幅定格的画面。 这时，卢枫缓缓从漆黑的巷子里探出一个脑袋，原来他根本没走，而是静静地躲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他一脸严肃地向外张望，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但很快就失望了。 眼前的长街和半分钟前并没什么不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难道是幻觉？” 卢枫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刚才就在他返回宿舍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故意躲进拐角的阴影里，想等那家伙跟上来的时候逮个正着。 卢枫向来对自己的直觉十分信任，没想到这一次却扑了个空。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却没有任何新的发现，终于悻悻地扭头朝宿舍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足足一分钟之后，对面街的阴影里缓缓踏出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皮鞋之上的部分依旧藏在浓浓的夜色里，只有这双皮鞋被昏黄的路灯照亮。 皮鞋的主人对着卢枫消失的位置凝立了片刻，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这才又重新隐入了黑暗，不知去了哪里。 “哗啦啦。” 便利店的铁门被拉了下来，重新换上校服的李秀英熟练地弯腰上锁，然后挎上书包，抱起饭盒，准备回家。 为了减轻家人的负担，李秀英选择在便利店打工，永远是这条街上最晚回家的人，可今天当她正要直起腰来的时候，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李秀英抬起头，脸色微微一僵。 “咣当”一声，饭盒落在了地上。 一阵“呜呜”的挣扎声和被拖行的“沙沙”声透着说不出的恐惧、无助和绝望，渐渐消失在幽暗的巷子深处。 对于这位美丽的少女来说，命运在这一刻又悄悄地拐了一个大弯。 卢枫对发生在对面街的事情一无所知，用泡面对付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顿饭后，他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呼……” 白色的烟雾冲上天花板，他脸上终于浮现出片刻的安宁。 “嘀嘀……” 这时，放在床头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响了一声，示意收到了新邮件。 卢枫顺手将香烟搭在烟灰缸上，打开了电脑。 不用任何操作，以大海和沙滩为背景的桌面上立刻弹出一个对话框，正是允晴发给他的邮件。 “小卢枫，新身份还习惯吗？可别流连忘返哟，记住你只有三个月，不然你的小愿望可要泡汤了呢。 好了，现在咱们来聊一聊这次的委托，由管理局统一发布的一般d级委托，内容是在规定时间内找到tde11260存在的线索。 别问我tde11260是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在管理局所有涉及tde的研究成果和资料都是机密，同时也都价值连城。 所以就像之前说的，假如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扣除事务所的抽成之外你仍会有不错的收益。 所谓的收益当然不止是钱这么简单，管理局可以让你所有的梦想都变成现实，无论它们看上去多么不切实际。 前提你知道的，付得起价钱，就算想当奥特曼也不是不可以。 ps：出于关怀新人的角度，这次姐姐免费赠送你一条情报。 tde是管理局对特定威胁的研究编号，这种东西千奇百怪，有可能是有机体，也有可能是路边一块其貌不扬的破石头。 它们通常具备不同的神奇力量，基于未知的原因，tde会干扰宇宙的平衡，如若放任不管，最终有可能会导致宇宙失衡，从而走向毁灭。 tde的数字越小越重要或者说越危险，别看11260这个数字似乎很大，但每一个能被管理局冠上tde之名的存在都非同寻常，要是轻敌的话可能小命不保哦。 总之，祝你好运，这次我可全靠你了呢。允晴。” “没有方向，没有线索，甚至连目标都没有，这是哪门子的委托？就算我完成了又要找谁去确认？” 卢枫一脑门黑线，对允晴的鬼话是一个字也不信。 他叼起香烟，连忙写了一封回信，打算问点真正有用的信息，可是邮件发出时却被系统提示说地址有误，想来这个邮箱只能单向通讯。 卢枫一脸坐蜡，苦笑道：“大姐，让我找东西的话，你至少得告诉我究竟要找玩意儿啊！” 蛋疼了好一会，卢枫发现他拿允晴毫无办法，心中更加郁闷。 好在对于调节情绪卢枫还算是有一套，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想起车佑恩今天提过的变态吃人案，忽然来了点兴趣。 “如果真是同一个人时隔二十年再次作案，那么凶手憋了二十年之久，恐怕会更加变本加厉，下个受害者一定会很快出现……” 卢枫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首尔变态吃人案”几个字，电脑上立刻跳出无数与当年案情相关的内容。 忽明忽暗的光芒投影在卢枫脸上，闪烁不定，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不知不觉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第九章：失踪的崔小姐 “喂车警官，关于您昨天提到的首尔变态吃人案，还有更多的资料吗？” 第二天一早，卢枫顶着一对黑眼圈，朝着手机小声地问车佑恩。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任务是尽快把离家出走的崔小姐找回来。” 电话那头，车佑恩的声音稍显冷淡。 “不是吧车警官，我记得崔小姐的案子可是派给整个特别调查科的，都让我负责了，那你们干什么？”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任务，你还是先干好自己的事再替别人操心吧……嘟嘟嘟……” “喂喂？” 车佑恩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卢枫苦笑一声，收起了电话。 昨晚原本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在网上找些关于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报道来看，没想到光是从媒体的报道上就发现了不少疑点，甚至就连警方公布的信息都有不少前后矛盾的。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警方还是媒体，都好像刻意避开了这些疑点，让卢枫对这个案件的真相越发好奇起来。 他原本准备了几个问题，打算今天找车佑恩好好问问，却没想到一大早就被派了寻找崔小姐的任务，这让他如何不心痒猫抓？ “官僚，真是官僚……” 卢枫暗骂一句，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卢警官，这里不许吸烟。”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卢枫背后响起。 卢枫一愣，连忙收起香烟，回过头来。 说话的是个女人，大概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职业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致，是个大美人，但冷峻的表情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我是崔议员的助理金泰媛，你可以称呼我金助理。” 女人见卢枫有些发愣，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哦……您好，我是首尔警察厅特别调查科的卢枫，今天来是为了调查……” 卢枫一边伸出手，一边介绍起自己。 “我知道你是谁，朴科长给我打过电话，跟我来吧。” 金助理淡淡地打断卢枫，完全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直接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大门，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踏出清脆的“哒哒”声。 卢枫无所谓地收回了手，抬头瞟了一眼面前的宏伟别墅，这座带前后院的四层别墅位于首尔有名的清潭洞，光说华丽的话甚至比洛杉矶的富人区还有过之。 “啧，真是腐败啊。” 卢枫摇了摇头，跟着金助理走了进去。 二人一言不发地来到三楼，这期间卢枫的目光一直到处乱扫，不放过房间里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听见金助理的咳嗽声才回过神来。 其实这是卢枫的职业病，来到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他都习惯先寻找细节，往往这就是破案的关键，但看在金助理的眼睛里却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整个三楼都是小姐的私人空间，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人，反倒要来检查这里，但既然是警方的意见，我们会尽量配合，希望你们能尽快把小姐找回来。” 金助理的声音更冷了些，似乎对卢枫的印象不太好。 卢枫也不在意，安慰道：“其实十七八岁的女孩离家出走是常事，说不定等她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卢警官！” 金助理正色道：“希望你明白，还有半个月就是中期选举，这种时候任何一点丑闻都有可能对崔议员，甚至是选举结果造成巨大影响，而失去家族保护的小姐是最容易受利用的对象。” 卢枫一愣，点了点头。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他算是明白崔家为何会找到警方了，如果事关重大的话倒也未必就是小题大做。 至少如果真出了事，警方会是崔家的一个旁证，证明未成年的崔小姐是受人利用，而那位可怜的崔议员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只是这样一来，要求警方寻找崔小姐本身就成了一场政治秀，而不是出于家人对女儿的关心，也不知道是该为那位崔小姐高兴，还是悲哀。 “老狐狸……” 卢枫嘟囔了一句，崔议员的形象渐渐在他心里丰满起来。 别墅的三楼比卢枫想象得还要大，包括一间活动室，一间书房，一个浴室和一个带卫生间的套房卧室，总面积接近两百平米。 卢枫来到活动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架昂贵的雅马哈钢琴，旁边还有两把卢枫叫不出牌子的大提琴，墙上则是崔小姐从小到大的获奖证书和照片。 “小姐的音乐天赋非常出众，从少儿阶段到成年阶段，几乎拿遍了所有组别的奖项。” 金助理在一旁自得地介绍。 卢枫注意到在荣誉架最显眼的位置上放着一整排奖章，从46岁开始，到1820岁的组别都有，唯独缺少了1416岁这个组别的奖章。 看来崔小姐的音乐天赋的确很出众，只不过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 卢枫的目光翻越奖章，扫过另一层架子上的照片，照片里年幼的崔小姐或是坐在钢琴前，或是抱着大提琴，笑得阳光灿烂。 不顾金助理吃人的目光，卢枫用手指轻轻抚摸过大提琴的琴弦，然后又抬起了钢琴盖，仔细观察琴键。 虽然两种乐器都价值不菲，但琴弦和琴键都有非常明显的磨损痕迹，显然是长期使用造成的。 看来这位崔小姐应该很喜欢这两种乐器，而不是简单地被家长逼着学习高雅艺术。 看过活动室之后，卢枫又检查了书房，和活动室大同小异，房间收拾得一丝不苟，整洁大方，整体布置看上去似乎有种特殊的协调感，让人十分舒服。 书柜里除了摆放着许多有关音乐的著作外，还陈列着不少外国名著，甚至还有一套精装翻译的《红楼梦》。 最关键的是这些书都被翻阅过，不是装点门面的样子货。 这位崔小姐应该是个生长在完整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热爱音乐，兴趣广泛，性格恬静、温柔的女孩。 卢枫根据两个房间的细节，对崔小姐进行了粗略的心理测写。 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来说，这种心理状态并不复杂，而且十分常见。 可是车佑恩说过，崔小姐每年都会离家出走几次，这样一个没有明显叛逆倾向的女孩真的会如此频繁地离家出走吗？ 卢枫第一次对这个案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而当卢枫来到崔小姐的卧室时，那一丝好奇立刻变成了疑惑。 刚刚走进崔小姐的卧室卢枫便皱起了眉头。 这间卧室比普通人的家还要大，同样的整洁，除了贴在墙上的一张偶像海报，几乎看不到任何年轻人的叛逆因素。 可是在整洁的大床上却随意扔着一条裙子。 这条裙子若是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奇怪，可出现在这间整洁的屋子里却显得十分扎眼。 “卧室平时是崔小姐亲自打扫吗？” 卢枫突然问到。 金助理淡淡道：“是，崔议员的家教很严，要求小姐亲自打扫房间，至少卧室必须是她亲自打扫。” “只有卧室需要亲自打扫么……” 卢枫默默点了点头，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说不出为什么，这间卧室明明看着一切正常，可他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奇怪。 “卢警官，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对房屋的调查就到这里吧，这里毕竟是小姐的私人空间。” 见卢枫在崔小姐的房间里肆意打量，金助理的眉头也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催促起来。 可卢枫却不理她，默默地走到床前，轻轻抚摸起床上轻柔的丝质床单。 “喂！” 金助理眉头一挑，就要阻拦。 “嘘！” 卢枫却是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 金助理又一次忍了下来，想看看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而就在这一瞬间，卢枫眼前突然如万花筒一般，出现了无数画面，这些画面不断破碎重组，最后形成一个崭新的视线。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便是三年前意外获得的，被他称作“回溯”的能力。 通过这种特殊的能力，他现在看到的不再是眼前的房间，而是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这张床经历过的某一个片段。 新的视线出现在床尾，可以看到崔小姐穿着一件轻薄的睡衣，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期期艾艾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双崭新的男士皮鞋出现在画面里，那男人穿着皮鞋走进门来，径直来到床边坐了下来。 崔小姐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惊喜地扑到男人怀里，一把将他抱住。 男人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窗户，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卢枫很想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可是他此刻的视线与床尾平齐，根本看不见男人的脸，但卢枫本能地觉得那男人很关键，或许该想个办法弄清楚那男人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突然传进卢枫耳朵，将“回溯”的画面完全击碎。 “喂，你到底摸够了没有？！” 金助理站在卢枫身后，满脸怒色。 也是，任谁看见卢枫在一位未成年女生的床上又摸又闻，然后还发起呆来，都会把他当成yy未成年少女的变态吧？ “崔小姐有男朋友么？” 卢枫没有任何情绪，突然凝重地问。 “你说什么？” 金助理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崔小姐有没有男朋友，或者走得很近的男性朋友？” 卢枫又问了一次。 崔小姐强忍着怒气道：“没有，小姐今年要大考，崔议员怎么会允许她恋爱？” “没有么……” 卢枫心中了然，方才的画面里两人的关系显然十分亲密，但崔小姐和男人似乎都带着一丝紧张，大概不会是受到承认的关系。 除此之外，男人穿着皮鞋，说明他并未在玄关换鞋，也就不可能是以正常手段进到这个房间的。 然而崔家的安保很严，崔小姐又是掌上明珠，如果是偷情的话，按说不可能有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个房间才对。 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会一直看着窗户？ 如果“回溯”没有被金助理打断，或许卢枫能很快找到答案，但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因为“回溯”虽然是他的特殊能力，可每次都是突如其来，并不受他控制。 尽管如此，“回溯”还是给卢枫带来了全新的线索，相比较其他的警察，这就是他的杀手锏。 卢枫缓缓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手指顺着窗台轻轻摸索，不久便在铝制窗台上发现了一条特别的划痕。 划痕很新，不好说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暂时也不清楚作用，但却足以证明这窗台曾经发生过什么，或许会和崔小姐的失踪有关。 卢枫默默想着，转过身来，突然一愣。 “我知道为什么会感觉这间卧室奇怪了！” 卢枫在心中呐喊一句。 原来正对着窗户的是一个巨大的衣柜，这间卧室明明就有专门的衣帽间，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一个完全多余的衣柜，而且还如此显眼？ 还有，无论是活动室还是书房，除了整洁之外，小到一张照片，大到屋里的摆设，所有的物品设置和摆放都很有规律，存在一种协调的美感。 这说明崔小姐是个很有审美水准，甚至略带点强迫症的人，这种人绝不会允许自己经常待的地方出现半点瑕疵。 而反观这间卧室，虽然同样整齐，但家具的摆设却没有书房和活动室的精心设计，再加上那个突兀的衣柜，让整间卧室显得有些不太协调。 一个人的习惯是固定的，不会轻易改变，而住在这间卧室里的人和经常使用活动室与书房的人显然存在巨大的习惯差异，她们似乎完全就是两个人！ “有点意思了……” 卢枫被自己的推论震惊，可他相信证据不会骗人。 看来崔小姐恐怕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这么简单。 卢枫一步步走到衣柜前，望着那巨大的衣柜停了下来。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他吸了口气，朝着衣柜伸出了手。 “那是小姐的隐私，你干什么？” 金助理见他的动作，心中的反感更甚，就要伸手阻拦。 而就在这时，卢枫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见来电显示是车佑恩，卢枫微微一愣，接起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车佑恩的声音，但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立刻被李孝仁接了过去。 “小子，现在马上来江北淮南洞36号旁的废屋，别问为什么，越快越好……嘟嘟嘟……” 李孝仁的语气十分着急，应该是遇到了大案子。 卢枫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面前的衣柜，金助理已经挡在了衣柜前，意思很明显，不会允许他随意乱翻崔小姐的东西。 卢枫眉头一挑，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放弃了检查衣柜的想法，转身朝楼梯走去。 “喂，你去哪？” 金助理问。 “有个紧急任务，我回头再来！” 卢枫头也不回。 “不行，你走了那小姐的案子怎么办？” 金助理愕然地追了出去，可卢枫走得飞快，一转眼已经下了楼。 “喂，我会向朴科长，不，是向江次长投诉你！” 金助理一路小跑下楼，眼看追不上他，又气又急，跺着脚朝卢枫大喊。 此时，崔小姐的房间完全安静下来，无论是卢枫还是崔助理都没有注意到，衣柜的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一个人影缓缓从衣柜里走了出来，轻车熟路地来到窗边。 人影伸出手指，轻轻挑开米色的纱帘向外望去，正好目送卢枫快步走出别墅大门。 见卢枫离开，人影淡淡一笑，重新躲回了窗帘后。 第十章：新的受害者 “整整三十一分零两秒，要是抓人的话，够凶手先睡个午觉再跑了。” 李孝仁靠着生锈的栏杆，弹掉手里的烟头，没好气地对卢枫说。 “要是我会飞的话一准五分钟内赶到，不知道李警官知不知道哪里有卖翅膀的？” 卢枫喘着粗气调侃了一句。 他赶到江北淮南洞只用了半个小时，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在街道深处找到了李孝仁在电话里提到的那座废屋。 废屋原本是一栋二层的民房，几年前遭了火灾便荒废下来，因为在淮南洞的最深处，又不临街，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换了别人可能一个上午也未必找得对地方。 李孝仁翻了个白眼，不再和卢枫斗嘴，转身走进了破屋。 卢枫左右看了看，特别在陈旧的楼梯前多扫了几眼，这才撇了撇嘴，跟着李孝仁进了屋。 刚一进屋，一股腐烂的霉味便扑面而来。 卢枫下意识捂住口鼻，朝屋子四处张望，只见车佑恩正带着白手套，用相机四处拍照，见卢枫到了便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招呼。 这个程序卢枫很熟悉，是警方取证的一环。 看来这里大概是某个案发现场，不过奇怪的是没有拉警戒线，也不是由鉴定科的人员来取证，让卢枫有些狐疑。 “给！” 李孝仁递给卢枫一双白手套，用下巴指了指拐角的房间道：“尸体就在里面，你小子昨天表现得还不错，现在正好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卢枫耸了耸肩，接过手套熟练地带上，按照李孝仁所指的方向来到拐角的房间。 房间里十分杂乱，当年那场火灾在这间屋子里留下了随处可见焦黑的痕迹，再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如同一坐破败的废墟。 而与房间的陈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墙角里倒毙着的一具崭新尸体。 尸体的上衣已被扯碎，整个胸腔被利器割开，里面的器官被全部取走，只在空荡荡的肉壁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齿痕，像是被群狼分尸过一般凄惨。 “这难道就是变态吃人案的第二个受害者？”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尸体的惨状卢枫还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他小心地走到尸体边仔细检查了一翻，发现受害者的面部也被啃咬过，基本毁容，已经无法分辨长相。 由于内脏都被取走，诸如死因等很多结论一时无法确定，但卢枫还是尽可能地观察尸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手法倒是挺专业，看出什么来了？” 李孝仁靠着门框，一边望着卢枫的动作，一边懒洋洋地问。 “这个案子不是说由广搜队接手吗，为什么是咱们在处理？” 卢枫的目光始终在尸体上打转，头也不抬地反问。 “是朴科长的线人发现了尸体提前通知我们过来调查的，广搜队随后就到，咱们打个时间差，最多还剩二十分钟。” 车佑恩拿着相机走过来解释到。 “哦，私自调查……” 卢枫大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查看尸体。 “没错，就是私自调查，朴科长为了这个案子已经准备了十几年，小子你要是想跟上面举报的话随时都可以，不过老子保证你再也别想进特调科的门！” 李孝仁眉头一挑，恶狠狠地说。 卢枫对李孝仁的威胁视若无睹，又绕着尸体转了三圈，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发现什么了吗？” 车佑恩连忙问到。 经过昨天的事，她不知为何竟对卢枫抱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不切实际的希望。 卢枫没有回答，反倒是似笑非笑地望向李孝仁道：“李警官有什么高见么？” “阿西吧，你小子还敢来考我？！” 李孝仁骂了一句，一巴掌扇向卢枫后脑。 卢枫好似早有预料，身子往旁边一歪，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李孝仁脸上闪过一丝以外，但并不纠结，冷哼一声，悻悻收回手掌，凝重道：“死者为男性，不超过三十五岁，身份不明，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具体还得等法医的验尸结果。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只有受害者和发现尸体的线人脚印，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只是个抛尸的地方。 附近并未发现凶手遗留的交通工具，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附近的居民也没看到过陌生的车辆进出，所以凶手的抛尸距离不会太远。 推断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三公里……” “等等……” 卢枫突然打断了李孝仁，一双凤眼迷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 车佑恩仿佛看到了昨天的卢枫，心中顿时有了期待。 卢枫摇了摇头道：“这间屋子里确实没有留下任何搏斗的痕迹，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抛尸现场。” “你说什么？” 李孝仁脸色微变，讥讽道：“没有搏斗痕迹又不是抛尸现场，难道你要说死者是自杀的不成？” 卢枫毫不理会李孝仁的讥讽，指着尸体道：“李警官看这位受害人的体型怎么样？” 李孝仁不知道卢枫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耐着性子回答道：“虽然已经看不清脸，但从剩余的尸体判断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体重至少七十五公斤以上。” 卢枫点了点头：“如果是抛尸的话，想要抬动这样的尸体，恐怕至少得两个人吧？” 李孝仁闻言面色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发疯似地冲出了房间。 车佑恩惊愕地望着这一幕，连忙跟了上去，却见李孝仁在废屋的门口停了下来，摇头晃脑地好似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不用找了，进来之前我就已经确认过了，整间屋子里都没有拖痕。” 卢枫缓缓走出房间，淡淡地说。 李孝仁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拖痕？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车佑恩莫名地问。 卢枫道：“根据尸体的特征，凶手如果是单独作案，抛尸会非常困难，设想一个体重超过七十五公斤的人如果喝醉了，没有两个人是和难扛动的。 而一具尸体比喝醉的人还要难扛，大抵相当于一个七八十公斤的长条麻袋，除非是大力士，否则只可能拖着走。 但现在这个案发现场的地板上除了受害者和标记为线人的脚印之外，没有第三组脚印，也就是说，凶手只可能是那位线人，而且是由他单独抛尸。 可问题是现场没有尸体的拖痕，除非那位线人能扛着七十五公斤以上的重物如履平地，否则李尽管的推论就无法说通。” “线人很瘦弱，身高不超过一米七，绝不可能单独扛着尸体抛尸。” 车佑恩摇了摇头，为李孝仁的推断判了死刑。 “尸体的内脏已经被吃了，应该没有那么重，或者凶手用什么方法隐藏了痕迹……” 李孝仁似乎还不死心，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句。 卢枫又一次摇头：“内脏八成是在这里被吃掉的，尸体周围有大量鲜血，除此之外没有血迹，如果是扛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进来，鲜血应该滴得到处都是。 当然，凶手可以用塑料布一类的东西将尸体包裹起来运输，以避免鲜血滴在别处，可如果是那样，现在的尸体下面就不可能流出这么一大滩血。 还有，这里有死者的脚印，虽然不能排除是凶手穿着死者的鞋，或者干脆穿着和死者一模一样的鞋留下的，但脚印有来无回，无法解释凶手抛尸之后是如何离开的。 所以我更倾向于死者是自己走到这个案发现场的。” 这一次李孝仁终于哑口无言。 “这些真的都是刚刚的五分钟里发现的？” 车佑恩望向卢枫的目光就像在看怪物。 卢枫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明这么年轻，感觉倒像是快退休的刑警。” 车佑恩小声呢喃了一句。 “切……炫耀什么，还不是等于什么都没看出。” 李孝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卢枫叹了口气：“的确没什么好炫耀的，因为这个案子真正矛盾的地方并不在矛盾的案发现场，而是另外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还有别的发现？” 车佑恩惊愕，李孝仁也皱起了眉头。 “跟我来。” 卢枫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又走回了发现尸体的房间。 只见卢枫来到尸体前，用左手按住尸体的脑袋，右手食指伸进受害人的鼻孔里扣了扣，然后伸到两人面前。 两人低头一看，只见卢枫的白手套上沾染着不少粘液，而在粘液里竟然有不少砂砾大小的绿色斑点。 “这是……海藻？！” 李孝仁和车佑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卢枫点了点头道：“虽然尸体没有肺部，无法最终确认死因，但大量海藻出现在鼻腔里，说明死者生前吸入了很多海水，却没有时间清理鼻腔，所以极有可能是在海里淹死的。” “阿西吧，小子你在说什么笑话，知不知道这里离海有多远？” 李孝仁说这反驳的话，可是神情却异常凝重，显然他也认同卢枫的推断，只是这一切太过离奇，本能地觉得荒谬。 卢枫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没有比李孝仁好多少。 他坚信证据是不会骗人的，可这个案子实在诡异，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自相矛盾的证据。 完全没有发现凶手和作案的痕迹，自己走到案发现场却被开膛破肚的受害人，还有很可能是被淹死的死因。 这些线索窜在一起，非但无法绘制出完整的犯罪画面，甚至自相矛盾到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线索究竟说明了什么呢，我一定漏掉了关键，凶手究竟是如何把自己抢起来的？” 卢枫盯着尸体，眉头越皱越深。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死者的鞋底，微微一愣。 那是一双做工考究的皮鞋，八成新，鞋底的纹路还很清晰，而在靠近鞋尖的鞋底上沾着一块只有米粒大小的半透明鼻涕状残留物。 卢枫立刻从车佑恩的工具包里拿出一根棉签，将那块残留物扣了下来，放进专门保存证物的塑料袋中。 “这是……水晶泥？” 车佑恩和李孝仁凑了上来，很快便认出了那东西。 “水晶泥……” 卢枫喃喃地复述了一遍，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水晶泥是种植特定名贵花草的专用泥土，卢枫今天刚刚见过，就在那位失踪的崔小姐家，而且很巧合的是，水晶泥的位置正好就在崔小姐的窗台之下。 如果有人从崔小姐的房间里跳出来，就一定会踩到水晶泥，而残留在靠近鞋尖的位置也符合跳跃落地的姿势，而不是正常行走的姿势。 这一切会是巧合吗？ 光凭一点水晶泥根本确定不了什么，但卢枫却忍不住开始联想起来。 他越是想，便越觉得在“回溯”中看到过的那男人可疑。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事，让他在美人入怀的情况下还一直死死盯着那扇窗户不放？ 崔小姐的失踪会和变态吃人案存在某种联系吗？ “查……查出来了，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老天，你们绝对猜不到他是谁！” 就在卢枫头脑风暴的时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胖子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语气十分激动地说。 第十一章：诡异的死者 “已经查到死者的身份了？这么快！” 车佑恩和李孝仁闻言顿时大喜。 卢枫却是眯着凤眼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来。 胖子大概二十刚出头，身高差不多一米七，腰围却有两个卢枫那么宽，身上穿着土黄色的套头t恤和牛仔裤，长得白白净净，憨态可掬，颇为讨喜。 按说特调科这是私自调查，若是曝光会很麻烦，绝不可能让闲杂人等进入现场，这胖子的身份便只能是那位发现尸体的线人了，可是…… “这位应该不是发现尸体的线人吧？” 卢枫看看胖子的脚，再看看地板上的线人鞋印，不禁皱起了眉头。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咱们特别调查科的最后一位同事小金——金津羽，昨天你来报道的时候他刚好请假，所以你们还没见过。” 车佑恩见卢枫一脸狐疑，连忙指着小胖子介绍到。 “他也是刑警？！” 卢枫闻言一愣，心理侧写算是他的强项，只要粗略观察过一个人，他就能凭借各种细节大致了解这个人的身份和习惯，基本不会出错。 可自打卢枫看到胖子的第一眼起，就十分确定这应该是个标准的宅男，与刑警的身份相去甚远，叫他如何不吃惊？ 被卢枫这么一说，小金害羞地挠着后脑勺笑了起来，车佑恩和李孝仁对视一眼也都笑出了声。 “你可别小看小金，他可是咱们的信息专家。 这小子摆弄电脑很有一套，之前在首尔警察厅的信息中心工作，后来因为看不惯上面有人利用内网赌博，直接黑了警务网，这才被发配到咱们特别调查科来混日子，算是屈才了。” 见气氛有些尴尬，车佑恩便笑着替卢枫解了围。 听说眼前这胖子的确是个技术宅，卢枫这才释然，连忙跟小金道了歉。 “哼哼，原来你小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还以为你真的能掐会算呢。” 李孝仁终于找到了卢枫的破绽，嘴角的坏笑愈发浓郁，和卢枫之间的距离反倒拉进了不少。 “好了好了，广搜队马上就来，闲话少说，还是先听小金说说死者的身份吧。” 车佑恩明显有些着急，打断了众人的闲话。 提起案子，众人的脸色顿时凝重下来，唯独小金又变得满脸兴奋。 “死者大有来头，你们猜猜。” 小金卖了个关子，故作神秘地问。 “啪”的一声脆响，李孝仁一脑掌拍在小金后脑勺上，悻悻道：“没听车警官说广搜队快来了吗？还不快讲！” 小金痛呼一声，委屈地揉着后脑勺，屁股一扭一扭地从李孝仁身边挪开几步，不过一想到死者的身份，他又立刻兴奋起来，脸上的肥肉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我查到死者的身份，是司法部次长安国权的独生子，安大仁！” 小金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死者的身份。 “什么？” 李孝仁大吃一惊。 “他是安大仁，那位新晋的大律师？” 车佑恩忍不住惊呼。 小金成竹在胸地点了点头：“没错，绝对没错。” 车佑恩和李孝仁齐齐变色，但仅仅一瞬，李孝仁却是放声大笑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死者的身份有什么特别吗？” 卢枫静静看着两人的反应，越看越是不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 车佑恩惊愕道：“你不认识安国权？！” 卢枫一愣：“不说是什么司法部次长吗？” “小子你是白痴吗？” 李孝仁止住笑声，冷笑道：“司法部可是警察厅的顶头上司，司法部部长是内阁成员，由总统认命，隔几年就会换个人。 而司法部的次长则是一路从法务基层干起，在司法界经营了几十年，真正根深蒂固掌握实权的家伙，可以说安国权就是整个国家司法系统的土皇帝。” 卢枫闻言豁然开朗：“所以他的独生子一死，不管警察厅愿不愿意，都必须重启对首尔变态杀人案的调查！” “没错！” 李孝仁咬牙切齿道：“朴科长等这一天已经十几年了，终于有机会让十五年前的案子真相大白。” “朴科长一直在准备重启这个案子？” 卢枫问。 李孝仁冷笑道：“不然为什么我们今天会在这里？” 卢枫恍然，想来为了还他哥哥清白，朴科长这十几年来都在暗中调查首尔变态吃人案，并且发展出了数量庞大的线人，这才能提前发现死者，并赶在广搜队到达之前勘察犯罪现场。 可说不上为什么，卢枫却仍旧不太看好朴科长，直觉告诉他朴科长的努力恐怕多半会以失败告终。 不过话说到了这里，卢枫突然想到一种概率很低的可能。 “咦，话说朴科长为什么没在这里呢？” 卢枫问到。 “废话，没有他拖住广搜队，咱们哪有机会打这个时间差？” 李孝仁不屑地回答。 卢枫正要开口再问，门口突然传来了朴科长的脚步声。 “都弄完了吗？广搜队马上就到。” 随着一声喝问，朴科长走进了房间，看到卢枫的刹那脚步一顿，像是有些意外卢枫竟然在场，眉头微微一皱，就差直接说出那句“你怎么会在这？”了。 气氛顿时变得有限凝固。 车佑恩看看朴科长，又看看卢枫，一脸莫名。 一旁的李孝仁反应快上一步，抢先开口为卢枫解围道：“老大，这小子还算有些本事，今天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正好咱们人手不够，就让他一起来帮忙吧。” 听到这话，朴科长面色稍稍好看了些，朝众人招了招手道：“案情的话回去再分析，赶紧善后，尽量少给广搜队留下口实。” 众人点头，连忙开始清理现场，终于赶在广搜队的警笛声响起时及时撤走，避免和那些麻烦的家伙打照面。 一行人带着上午搜集到的证据返回特调科，朴科长立刻关紧大门，开始和大家一起分析起案情。 李孝仁推出一块巨大的白板，车佑恩将打印好的案发现场照片贴在白板上，接着用记号笔一一做了标注，向众人解释案情。 几人配合得十分熟练，显然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 车佑恩只用了几句话就把案件的所有发现讲得清清楚楚，其中自然也包括卢枫的发现和推论。 或许是为了让卢枫尽快融入特调科这个集体，车佑恩在解释案情的时候还特意增加了一个环节，让卢枫详细解释他对现有线索的分析结果。 卢枫自然毫不怯场，毕竟在另一个世界他也算得上经验丰富，当即把自己对整个案件的看法都作了详细说明。 从没见识过卢枫缜密推理的小金听得十分惊讶，原本见卢枫年纪轻轻，他还以为卢枫只是个菜鸟，没想到竟然丝毫不比老刑警逊色分毫，看卢枫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 一旁的朴科长虽然面色不变，但显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尤其是对卢枫参与案件的那一丝防备渐渐消散，在卢枫描述案情的时候甚至还时不时地插话，与卢枫讨论。 通过简单的案情分析，卢枫快速融入特别调查科，但这对案件的推进并没有多大帮助。 和在废屋时分析的情况差不多，现场似乎完全没有凶手存在过的痕迹，死者很像是自己走进案发现场然后被完全不存在的凶手杀害并吃掉内脏。 而且即便是这么一个荒谬的推论也站不住脚，因为在死者鼻腔中发现了巨量海藻，显示死者十有八九是淹死在海里的。 且不说凶手为何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就算死者真是淹死在海里的，首尔市区距离最近的海超过五十公里，一个死人又是怎么来到了这里的？ 不光是卢枫，就连当了几十年刑警的朴科长面对这样的线索也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从中午到傍晚，大家提出了无数种假设，想要将这些矛盾的线索编织在一起，可无一例外都存在巨大的漏洞和矛盾，长达七个小时的讨论竟然没有丝毫进展。 “阿西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得确定死者的死因，否则我们就会一直被这些模棱两可的线索纠缠住。” 夕阳西下，朴科长擦干额头上的白毛汗，用记号笔敲打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白板，做了个总结。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讨论，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大家都沉浸在颓丧的气氛当中。 “我去弄晚饭吧，今晚恐怕还得忙呢。” 车佑恩站起身来，抓着手机往外走。 朴科长盯着写满案件细节的白板没有反应，李孝仁则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鼻子底下的烟灰缸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卢枫掐灭手上的烟头，知道不能让大家沉浸在这种负面状态中太久，否则思维容易僵化，很难再找到破局的办法。 “对了金警官，死者的尸体已经被啃咬得面目全非，你是怎么查到他的身份的？” 卢枫想找些轻松的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于是便问了小金一个他一直没想通的问题。 小金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听到卢枫的话才挪开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复杂，车警官给死者的牙齿拍了照 我黑进了卫生部的数据库，用照片对比数据库里的牙科记录，发现只有安大仁去年二月，也就是最近一次的牙科记录与照片符合程度较高，超过了97.67%，所以基本能够确认死者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 卢枫认真地朝小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由衷道：“你真是个天才！” 小金嘿嘿笑了起来，依旧是一脸的害羞。 “嘀嘀……” 就在这时，小金的电脑屏幕突然响起提示音，他的目光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 所有人都望向小金，只见他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像是被什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新消息？” 见他这副表情，李孝仁顿时跳了起来，朴科长和卢枫也都来了兴趣，死死盯着他的脸。 小金缓了足足五秒，这才望向众人，表情依旧带着些许呆滞。 “我刚刚黑进了法医的系统，死者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尸检显示死者的确是在海中溺死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下午到傍晚，也就是四点至六点之间……” “什么？！” 不等小金说完，剩下的三个人齐声惊呼。 死者的死因虽然离奇，不过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还不算太吃惊，可死亡时间却成了大问题。 如果死者昨天下午就被溺死了，那他是如何横跨至少五十多公里，连夜出现在淮南洞的？会飞不成？ 还有，既然死者已经死了，那留在案发现场的死者足迹又是怎么回事？ 凶手的痕迹又去了哪里？ 小金苦笑一声：“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具广搜队调查的最新记录显示，有目击者曾在晚上七点半见到死者从海滩离开，另外还有目击者晚上九点见到死者驾车前往首尔市区……” “这不可能！” 这一次就连最沉稳的朴科长都忍不住发出了质疑。 如果法医的尸检结果没有错，那么死者应该在七点半以前就死了，怎么可能还能独自离开海滩？更不可能在晚上九点的时候驾车前往首尔。 又是矛盾的线索，诡异到令人浑身汗毛直立，朴科长和李孝仁都有些面色发白。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卢枫嘴角挂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口中喃喃自语。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小金突然犹豫着说。 “什么可能？” 三股火辣辣的目光顿时朝他射去，仿佛要将他融化。 小金面色一红，躲避着三人的目光，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十二章：目击证人 “笑什么笑，你倒是快说啊！”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李孝仁的巴掌毫不意外地扇在小金后脑勺上。 “哎哟，你老打我，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小金揉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嘀咕了一句。 “你还不说！” 李孝仁眼睛一瞪，又举起手掌来。 小金吓了一跳，连忙跳开半步道：“说说说，我说，先声明，是你们让我说的啊！” “别废话，快说！” 三人直愣愣地望着小金，实在想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只见小金扭捏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很简单嘛，如果法医、广搜队和我们对现场的调查结果都没有错，你们想想看是什么原因让已经死掉的安大仁连夜来到了案发现场？” “这……” 闻言，卢枫、朴科长和李孝仁都陷入了沉思。 “唉，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安大仁变成了鬼嘛！” 小金恨铁不成钢地说出了最后的结果。 “你……” 卢枫三人瞬间石化，望着小金足足愣了三秒。 “阿西吧，你这是说得什么鬼话？！” 李孝仁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要拿巴掌去扇小金。 “喂喂喂，是你让我说的，说好不准发火的！你说除了鬼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个案子？” 小金连忙捂着后脑勺往后退。 “行了！” 朴科长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闹剧。 李孝仁瞪了小金一眼，收回手掌，转身走到白板边重新看起案件的细节。 小金心有余悸，怯怯地看着李孝仁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躲到卢枫身边。 卢枫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心中的失望情绪驱散，目光也回到了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的案件线索上。 特调科里再度陷入了沉默，然而小金刚刚说的一句话却在卢枫的脑海中回荡。 “除了鬼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个案子？” “除了鬼……” 对了，有人在装神弄鬼！ 卢枫豁然起身，朴科长和李孝仁都愕然地朝他望去。 “有人在装神弄鬼！” 卢枫嘴角挂起一抹微笑，自信地说。 “什么意思？” 朴科长皱着眉头问到。 卢枫指着白板道：“这些线索，这些线索看似都是自然得出来的，但那都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 “你是说线索本身存在问题？” 李孝仁狐疑地问。 卢枫摇了摇头：“线索可能是真的，但凑在一起便不对了，这就是凶手想达成的目的。” 朴科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这些线索都是凶手故意让我们看到的，那在精心准备这些线索的时候一定也会留下其他痕迹！” 卢枫点点头：“我们可以从这些线索入手，找出凶手的破绽！” 朴科长点头道：“没错，我现在就去联系线人再仔细讯问一遍，小金你继续关注与这个案子有关的网络信息，李警官和广搜队很熟，去找他们，看看能不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卢警官……” 提到卢枫，朴科长的目光在卢枫身上顿了顿，欲言又止，好似犹豫着想让卢枫去做些什么。 “我去查查那两个目击者的情况。” 卢枫赶在朴科长开口前说到。 “好吧，就这样，咱们马上行动！” 朴科长点了点头，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喂，你们去哪，不吃饭了吗？” 车佑恩恰好端着五份炒饭从外面进来，见几人要出去，疑惑地问。 “回头再吃吧。” 卢枫朝车佑恩笑了笑，走出了特调科。 朴科长向车佑恩简单说明了目前的情况，车佑恩下意识便要跟着朴科长一起行动，朴科长却是摇了摇头，用下巴指了指卢枫的背影。 车佑恩一愣，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跟着卢枫走了出去。 特调科全员行动起来，烟雾缭绕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守在电脑面前疯狂操作的小金。 然而直到离开特调科卢枫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想到案件突破口实在太过兴奋，竟然忘记自己现在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既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又没有一丝一毫的人脉，甚至连大部分道路都不认识。 虽然已经知道了两个目击者的身份，可是他这两眼一抹黑的，要如何去找这两个目击证人呢？ 就在他犯难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现代suv停在了他的身旁，车窗摇下，车佑恩在驾驶室里朝卢枫招手。 “走吧小子，上车！” 卢枫笑了，二话不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佑恩熟练地踩下油门，汽车“呜……”地一声飞驰而去。 第一位目击证人叫李龙秀，是个渔民，住在首尔市郊，男性，现年三十八岁，当天正好去近海捕鱼归来，准备靠岸的时候看到死者从海中游出，在岸边穿衣服，随后便离开了。 “对，那天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人，我确定。” 李龙秀望着手机上的照片回答，已经有些有些不耐烦了，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回答卢枫同样的问题。 卢枫收回手机，又看看眼前这个略有些肥头大耳的渔民大叔，忍不住又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阿西吧，不是说过了吗，昨天天气很好，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看得很清楚，就是这个人。” 李龙秀不耐烦地说。 卢枫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反复提问同一个问题自然会让人产生不耐烦的情绪，而在这种时候如果对方说谎的话很容易露出破绽。 不过这次他失望了，无论他怎么问，李龙秀的回答都一模一样，面部表情也没有说谎的征兆，也就是说他的确看见了死者，在死者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时间。 “渔港附近经常有人来游泳吗？” 卢枫想了想又问。 李龙秀摇了摇头：“是有些奇怪，因为相隔不远就有一个海水浴场，人们通常会在那里游泳，这边的水不好，很少有人过来，所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溺水了呢。” “溺水？为什么这么说？” 卢枫忽然来了兴趣。 李龙秀道：“进港之前我就看到他了，当时他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很像是溺水，所以我特意把船靠了过去，可是等船靠过去的时候他就游回了岸边，穿衣服走了。” “还有其他的细节吗？” 卢枫问。 李龙秀摇了摇头：“没有，他好像不想跟别人接触，走得很急的样子。” 卢枫和车佑恩对视一眼，又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好起身告辞。 车里，卢枫整理着和李龙秀的谈话，车佑恩则开车前往第二个目击证人的所在地。 第二个目击证人是一名交警，事发当晚他正在一条山路上执勤，晚上九点时恰好拦下了死者的车。 “好像大家都是犯了错误被发配到特别调查科来的，车警官也是这样么？” 车子快开到山路上的时候，卢枫见车佑恩脸上隐隐有一丝担忧，便突然问了一句。 车佑恩一愣：“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卢枫耸耸肩：“就是无聊所以问一问。” 车佑恩道：“有时间多想想案情吧，这样打听前辈的底细很不礼貌。” 卢枫笑道：“就是觉得像车前辈这样仔细的人不该犯错误，所以才有些好奇。” 车佑恩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怅然：“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误，何况有些错误或许根本就不是错误。我们到了！” 车佑恩一脚踩下刹车，车子才刚刚停稳，她便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卢枫看着车佑恩的背影，有些惊讶她的剧烈反应，心中暗道：“看来这位车警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因为这条山路上的人和车都不多，有些人便会趁着夜色到这条路上非法赛车，所以交警们偶尔会在山路上设卡盘查，那位目击证人便是负责盘查的交警。 卢枫和车佑恩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第二位目击证人——交警全尚猷正准备下班。 “确实是这个人。” 全尚猷只是瞟了一眼卢枫手机里的照片，便立刻点头确认。 “这里的路灯很稀疏，能看得清楚吗？” 卢枫朝四周的路灯扫了一眼，又问。 全尚猷道：“当时我拦住了他的车，车里有灯光，所以看得很清楚。” “你们不是来抓非法赛车的吗，为什么会拦住他的车？” 卢枫有些不解。 全尚猷道：“他的车在山路上开得很慢，偶尔还走蛇形，我觉得可能是酒驾，所以才拦车检查。” “可最后证实不是？” 卢枫问。 “对，他很配合地进行了酒精测试，确实没有喝酒。” 全尚猷肯定地回答。 “不过……” 全尚猷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又不十分确定，显得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卢枫和车佑恩都来了兴趣。 全尚猷道：“虽然车里有灯光，但山路上确实很暗，我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这个人的表情很奇怪，而且脸色很苍白。” “表情很奇怪？是怎么个奇怪法？” 车佑恩问到。 全尚猷一边回忆着昨天的情况，一边说道：“他没有表情，好像十分僵硬的样子，就连做酒精测试的时候脸上都没什么变化，还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 “没有说话？他配合你的检查吗？” 卢枫问到。 全尚猷点了点：“很配合，只是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感觉有些阴森。” “不说话，没什么表情吗……” 卢枫皱着眉头沉思起来，仔细分析着这两个线索可能存在的意义。 “你们如果还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查查路上的监控，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全尚猷突然说到。 “这条路这么偏僻，还有监控的吗？” 车佑恩疑惑地问。 全尚猷笑道：“有啊，为了抓非法赛车的家伙，这个月初才安装好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卢枫和车佑恩大喜，车佑恩连忙拨通了小金的电话，让他去查查这条路上的监控。 然而仅仅过了几分钟，小金却在回电里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这条路上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应该是坏了。 “这不可能吧，这个月初才安装的监控，怎么可能都坏了？” 一旁的全尚猷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 卢枫和车佑恩对视一眼，立刻同全尚猷道了别，开车前往各个监控调查。 “切口很光滑，果然是有人故意剪断的。” 攀在监控探头上的卢枫望着手里被断掉的电线，对车佑恩说。 “凶手连月初装上的监控都没放过，看来对安大仁的谋杀策划得十分精密。” 车佑恩有些无力地感慨。 卢枫从监控杆上滑了下来，摇头道：“这只是条山路而已，就算录下了死者的车子经过又怎么样呢？凶手贸然破坏这些监控，暴露的风险很大，他究竟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 “难道这条路上还藏着别的什么秘密，是凶手不想让我们看到的？” 车佑恩愕然，自顾自地说，可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卢枫的回应。 她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卢枫一手扶着监控杆，两只眼睛变得空洞，好似发起了呆。 她不知道的是，卢枫根本没有发呆，相反他的大脑异常活跃，无数破碎的画面正在他眼前重新组合成一个全新的视线。 就在案件进入僵局的时候，卢枫的特殊能力“回溯”终于又启动了。 第十三章：扑朔迷离 此时此刻，卢枫的视线已经由黑夜变成了白天，他好似变成了被他触摸到的这颗监控探头，从高处鸟瞰着这条山路。 山路很安静，即便是白天也没几辆车经过，行人更是一个也没有。 没过多久，有辆银色的现代轿车突然从山路转角的另一条土路上拐了出来，缓缓开出了监控的范围。 卢枫努力控制着画面转向，终于看到了监控无法拍到的画面。 原来这辆银色的现代轿车并没有开走，而是悄悄停在了监控死角，从车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步步朝着监控走来。 这个人明显对监控的拍摄角度十分熟悉，他特意绕了一个圈，走了一条完全不会被监控拍到的路线，来到监控下方，然后顺着杆子一点点爬到高处，用剪刀剪断了监控的线路。 而就在那人剪断监控线路的一刹那，卢枫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也难怪卢枫这般惊讶，因为剪断监控线路的不是别人，正是死者安大仁本人！ 剧烈的心理波动顿时让“回溯”的画面破碎，卢枫重新回到了现实。 “你还好吧？” 车佑恩关切地问。 卢枫摇了摇头，问道：“方才小金说监控是从什么时候停止的？” 车佑恩道：“应该是从昨天中午开始。” “昨天中午……” 卢枫暗道方才自己看到的“回溯”画面应该就是昨天中午，死者安大仁自己破坏了这条监控，显然是打算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会是这件事要了他的命吗？ “我们走！” 卢枫招呼车佑恩一句，自顾自上了车。 “走？去哪？” 车佑恩一愣，见卢枫已经上车，便连忙转身钻进了驾驶室。 “往前开！” 卢枫沉着脸，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 车佑恩不好打扰他，只得按照他的话往前开。 可是刚开出十几米，卢枫突然指着路边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土路道：“往这边转！” 夜晚的山路灯光十分昏暗，车佑恩一开始甚至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条土路，直到卢枫指得清楚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调转方向开上了土路。 土路很窄，刚刚够一辆车经过，厚厚的落叶铺满了路面，轮胎压在上面立刻出现了“沙沙”的声音，显然平时这里很少有车经过。 车佑恩开启远光灯，抻长脖子，小心地开着车，车速很慢。 开了几分钟，突然车佑恩在路边看到一个歪斜的陈旧牌子，瞳孔顿时一缩，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车子瞬间停住，正在思考的卢枫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 “喂，出了什么事？” 卢枫惊讶地朝车佑恩望去，却见车佑恩正极为认真地盯着他看。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 车佑恩沉声问到。 车佑恩平日里一直是一副知性的长辈形象，卢枫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认真，不禁愕然。 “这条路怎么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车佑恩又问了一次，语气更加阴沉。 “这条路有什么问题吗？” 卢枫莫名。 车佑恩咬了咬牙，不再理他，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小金的电话。 “把那张图发给我，现在，对，就是那张图！” 车佑恩在电话里对小金说了几句卢枫听不懂的话，然后自顾自地下车检查起周围的环境。 卢枫莫名其妙地看着车佑恩，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见车佑恩走到一块歪斜的牌子边仔细观察着什么，他也跟了上去。 那是一块木片，插在这里应该有些年头了，木牌的表面已经褪色，不过借着车灯还能勉强看清“禁止通行”几个红色的大字。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些大字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首尔警察厅连环凶案调查组”。 看到这行字，卢枫仿佛想到了什么，朝车佑恩望去。 这时车佑恩的手机也正好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是小金发给她的图片。 那是一张地图，地图的中心画着一个红圈。 车佑恩立刻用手机定位，手机地图与小金发过来的地图基本一致，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在那个红圈的边缘。 “这是……” “这就是当年发现朴科长哥哥的地方。” 车佑恩沉声说到。 卢枫一愣：“这里就是……” 车佑恩点了点头：“这里曾经藏着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数十位受害者尸体。” “什么……” 卢枫没想到山路竟然会通往这么个地方，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安大仁特意破坏山路上的监控很蹊跷，既然他是从那条小路上拐出来的，那么昨天晚上他重新踏上这条路，会不会并非想要回到首尔市区，而是想要回到这条土路呢？ 看来“回溯”又一次打开了突破口。 卢枫冷笑一声，自顾自朝土路深处走去。 “喂，你去哪？” 车佑恩见卢枫顺着路往里走，皱眉问到。 卢枫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顺着路往里走，土路上没有路灯，他不得不掏出手机照明，但手机的闪光灯毕竟不是电筒，可视的范围依旧很小，卢枫不得不走得更慢些。 没过多久路便走到了尽头，卢枫来到一扇铁门边，铁门年久失修，已经塌了大半，而在铁门的背后则是几栋同样破败的二层建筑。 “这里原本是个化工厂，后来废弃了，变成犯罪者的天堂，警方曾经在里面找到超过八具首尔变态吃人案的受害者尸体。” 车佑恩从卢枫身后跟了上来，平静地解释，似乎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对不起，刚刚我太激动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条路？” 车佑恩对卢枫说到。 “我记得安大仁的车一直没找到，对吗？” 卢枫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好似完全无关的话。 车佑恩一愣：“广搜队好像找过那辆车，但听说还没有什么头绪，或许找到那辆车就能发现些新的线索。” 卢枫点了点头：“我想我们找到了。” “什么？” 车佑恩一愣，顺着卢枫手机的灯光望去，只见果然有辆银色的现代车安安静静地停在损坏的铁门背后。 “你认识安大仁的车？” 车佑恩诧异地望了卢枫一眼，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期待，朝那辆车跑了过去。 卢枫则没有急着往车那边走，而是蹲下身子检查起地面上的痕迹。 “你真神了，这还真是安大仁的车！” 不一会儿，车佑恩惊喜地从那辆现代车里探出头来，手上抓着一张驾照，那是从汽车储物箱里找到的，上面赫然印着安大仁的照片。 卢枫起身走到车佑恩身边，接过那张驾照仔细看了看，确定是安大仁的没错，这才问道：“你怎么打开车门的？” 车佑恩道：“车没锁，一拉就开了。” 卢枫点了点头，开始在车上搜索起来，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喂小子，你怎么知道安大仁的车在这里？” 车佑恩问。 “回溯”是卢枫最大的秘密，他自然没打算和车佑恩解释什么，只得沉默以对。 “臭小子……” 见他不回答，车佑恩只以为是这小子又开始装深沉，撇撇嘴，绕着车子观察起来。 “这辆车应该停在这里没多久。” 车佑恩检查着车身，发现没多少污垢，便淡淡地下了结论。 “车停在这里是不久，但短时间内进出过很多次，门口的车胎印不少，全是这辆车留下的。” 卢枫一边检查着车里的细节，一边说到。 “案发当晚，交警目击安大仁开车上了山路，之后他并未同我们同我们猜测的那样返回首尔市区，而是把车开到了这里，会不会是为了和什么人见面，又或者更换交通工具？” 车佑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卢枫说。 “他没有换交通工具。” 卢枫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车佑恩好奇地问。 卢枫道：“首先，门口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其次，这里的土是黑色的，但安大仁的鞋子上却只有沙土，没有黑土，所以他把车开到这里之后甚至都没有下车。” “没有下车？那他是怎么去到淮南洞的？” 车佑恩的第一反应是不信，可一想起那些矛盾的线索，她也就见怪不怪了，反而好奇地看着卢枫。 短短两天，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喜，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可是却老练得像是个资深刑警，尤其是那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就连她一直佩服的朴科长都有所不及。 车佑恩忽然有些期待，不知道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这个年轻人会不会成为首尔警察厅的一段传奇。 又或者……或者他就是揭开二十年前首尔变态杀人案真相的关键？ “先不管安大仁的死亡时间究竟是几点，假如那时候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要把车开到这个地方来呢？” 车佑恩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卢枫闻言顿了顿，却没有回答。 他在心中暗道：“不管安大仁为什么要开车到这里，他想干的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提前破坏监控不会是突发奇想，安大仁一定是在策划着什么，等他把车开回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已经办完了他想干的事，这中间便是安大仁出现在海边，看来海边可能还藏着一些秘密。 卢枫的大脑飞快地梳理着眼前的线索。 “我去那边看看。” 正想着，卢枫便听车佑恩说了一句，然后朝那几栋废弃的房子走去，想来是想去找安大仁来这里的目的。 卢枫看了看那几栋房子，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车子已经被人清理过了，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卢枫也想看看安大仁来这里的目的，于是便朝另一栋屋子走去。 “咦……” 他刚刚来到屋子边，手电筒的光芒里突然出现了一串脚印。 卢枫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发现脚印很新，从屋子的一楼窗户延伸出来，一直往铁门那边去了。 看脚印的方向，似乎是有人从这间屋子一楼的窗户上跳出来，然后一直往外走。 可是刚刚在门口并没看见什么脚印啊，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卢枫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疑惑，顺着脚印的方向往外走。 另外一边，车佑恩已经检查过几个房间，屋子里黑漆漆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好在二十年前的那大次搜查几乎搬空了屋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房间都空空荡荡，一目了然。 车佑恩将一楼大致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找到有人进入过的痕迹。 她来到一楼的最后一间屋子，过去这里大概是个杂物间，现在还堆着一些塑料桶和拖把一类的杂物，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木头早已腐烂，塑料也褪色变脆。 她借着手机的光芒，在杂物间里仔细看了几眼，和之前一样依旧一无所获。 车佑恩正想离开，可就在她想要关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门的后部有半个手印。 门上的灰尘很厚，这个手印却异常清晰，从痕迹上来看，显然最近有人反手关上过这扇门，才会留下这样的手印。 车佑恩眉头一皱。 这个人会是安大仁吗？ 如果是，他打开这扇门又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车佑恩忽然看到角落里似乎有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在反光，那东西之前被塑料桶挡住了，她竟然没有发现。 车佑恩蹲下身子想要把那东西捡起来，这时突然感觉头顶生出一丝凉意。 她立刻抬头，同时手机的电筒往上一照，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她头顶之上，竟然有个黑影轻轻摇曳着，像是一具尸体挂在天花板上！ 车佑恩吓了一跳，右手下意识地伸向挂在腰间的手枪，而就在这一刹那，她却看到了更恐怖的一幕。 那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 卢枫这边，他跟着那组脚印一路走到铁门边，脚印最终消失在一颗大树前，从屋子里出来的人显然是爬上了面前这颗两人粗的大树。 然而卢枫并没有任何欣喜，反倒是脸上写满了震惊。 因为这个地方就在铁门边，五分钟前他才刚刚检查过，那时候地上并没有这些脚印。 “也就是说脚印是刚刚留下的，这里一直有人，而且这个人趁我们检查那辆车的时候从屋子里悄悄地走了出来，爬上了这颗大树！” 卢枫顿感后脊梁一阵发寒。 他将手机的光亮对准大树，左右一看，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白。 “坏了！” 卢枫惊呼一声。 “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屋子里突然传来车佑恩的惨叫声。 第十四章：遇险 卢枫下意识拔出腰间的手枪，朝着传来惨叫声的那栋小楼冲了过去。 然而等他来到小楼前的时候却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始有些犹豫，靠在拐角暗暗权衡起利弊。 听方才的惨叫声，应该是车佑恩遭到了袭击，惨叫只有一声，之后没有怒吼或者呼救，说明车佑恩是被一击即中，很难说现在是生是死。 而这座废弃的化工厂仿佛一头蛰伏在夜色之中的食人巨兽，没人知道这里还藏着多少秘密，躲着多少凶徒。 若是现在贸然冲进去很有可能非但救不了车佑恩，还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最明智的做法是立刻退出化工厂，等待支援。 可是…… “等支援来黄花菜都凉了！” 卢枫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咬着后槽牙呢喃了一句，然后果断地提起手枪转过拐角，一个翻身从破损的窗户跃进了小楼。 小楼里漆黑一片，为了防止暴露目标，卢枫暂时没敢再用手机。 他没有着急行动，而是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眼睛逐渐适应房间的黑暗。 在这过程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根据房屋外观分析着房屋的内部结构，脑海中渐渐出现一幅画面。 这是一栋老楼，就好像吃鸡游戏的机场楼，房屋中间是一条通向南北两侧的走廊，走廊的两边则是两排房间，两个楼梯在走廊的两端，结构十分简单。 做好简单的准备，卢枫开始慢慢向外摸索。 唉…… 卢枫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平日里自诩理智，可事到临头却本能地选择了最不理智的方案。 说到底若是退出废弃工厂等待支援，不仅车佑恩必死无疑，凶手也十有八九会逃之夭夭。 “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同伴去死，凶手逍遥法外啊……” 确认房间安全之后，卢枫一边自嘲，一边摸到房间门口，轻轻握住门把往外一推。 “吱呀”一声，破旧的大门被推开一条十厘米的缝，声音虽不大，但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刺耳。 卢枫顿了顿，直到确定刚才的声音没有引来什么连锁反应才又继续行动。 他躲在门后，身体倚着门，只露出半张脸，悄悄打量起楼道里的情况。 皎洁的月光透过楼道的缝隙照射进来，将半个走廊映成了灰白色，勉强让人能够看清附近数米的距离。 借着月光，卢枫渐渐看清北面的楼道里空荡荡，仿佛一条地狱之路一直延伸到黑暗里，望不见尽头。 所幸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卢枫松了口气，微微扭过脸想要再看看南边的走廊。 就在他扭过头的一刹那，卢枫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竟是与他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他的脑袋若是再多扭些角度说不定就会直接撞在那张脸上。 而那张脸像是早就等在了门口，正戏谑地等待着卢枫回头。 卢枫吓了一跳，脊柱瞬间炸起一股寒流，直冲脑门，浑身汗毛根根直立，与此同时身体立刻下意识地往后弹出一步，如同被开水烫到一般。 刹那的惊恐之后，卢枫瞬间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愚蠢，一脚踹开半闭着的大门，举着手枪冲了出去。 “站住！” 卢枫大喝一声，可那人脸早已不在门后，只依稀看见远处有道黑影“嗖”地一下窜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似乎逃到二楼去了。 他刚想追上去将那人擒住，却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浑身又是一个激灵，举着手枪豁然转身。 然而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月光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卢枫定了定神，习惯性地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这才发现额头已满是冷汗，后怕如海浪般一点点地席卷而来。 “呼……” 他长长地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顺手扔掉了已经被汗水打湿的香烟，恢复思考。 这里是那些人的主场，现在追上二楼很不明智，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车佑恩。 卢枫很感激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没有让他在压力之下进一步犯错，眼下这种情况每一个小小的选择失误都有可能葬送他和车佑恩的性命。 他快速地在脑海中将方才的一幕回放了数遍。 那张脸藏在黑暗之中，并没有被月光照到，再加上他的视线距离那张脸实在太近，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甚至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确定。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家伙一直在防备着自己，很可能是从车佑恩的那声惨叫开始，就躲在某个角落里远远观察，静静看着自己在门外挣扎，然后翻入这个房间。 想到这里，卢枫非但没有半点忧虑，嘴角反倒挂起一抹微笑。 如果对方的关注点在自己身上，那车佑恩生还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当然前提是她还活着，而且凶手只有一个人。 卢枫仔细回忆着方才那声惨叫的方向，大致确定是在一楼，于是决定暂时先不上二楼去与凶手火并，而是在一楼继续寻找车佑恩的下落。 他举着手枪，更加谨慎地往走廊南侧搜索，借助手机电筒一连检查过三个房间，终于来到了走廊尽头。 他原本想要检查走廊左侧的房间，可手机灯光扫过地面时，突然发现走廊右侧有一扇打开的木门，而在木门下似乎趴着一个黑影，看衣服的样式大概就是车佑恩。 “找到了！” 卢枫心中一喜，却不敢有任何松懈，依旧将手枪举到胸前，一点点地往前挪。 “唰”的一个闪身，卢枫窜到大门敞开的储藏室门口，枪口和手机灯光同时瞄准了储藏室，储藏室里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旧物，但似乎并没藏人。 卢枫不敢大意，目光只朝地上的人影瞟了一眼，然后便又警惕地警戒起四周的情况。 地上躺着的正是车佑恩，不知是受到了什么袭击，脸朝下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 卢枫举着枪缓缓蹲下，左手先是将手机放在地上，然后伸出两个指头朝车佑恩脖子上的动脉模去。 他必须先确认车佑恩的生死，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是追击凶手，还是带着受伤的同伴撤离。 为了避免在这个时候遭到偷袭，卢枫至少将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周围的警戒上，甚至顾不上仔细观察车佑恩的情况。 就在卢枫的手指将要触到车佑恩的脖子时，储藏室对面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紧接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被人猛地拉开。 “是谁？！” 卢枫高度紧张，枪口立刻瞄准了那扇门，同时伸向车佑恩脖子的左手立刻收回，抓起手机将灯光也对准了那扇门。 “小心！” 还不等卢枫看清那扇门里的情况，门里却先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这是……” 车佑恩！ 卢枫一惊，车佑恩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对面的房间里？ 如果对面的是车佑恩，那此刻躺在地上的人又是谁？ “不好！” 刹那间卢枫似乎想到了什么，暗道一声不妙，立刻向后一滚。 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原本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突然窜起身来，朝卢枫猛扑而下。 卢枫只觉一股巨力锤上胸口，一口气没吸上来，出现了短暂的窒息，紧接着身体便被这股巨力猛地向后推出，“砰”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 苍白的光束翻飞几周，仍旧亮着闪光灯的手机终于翻转着掉在地上。 失去了光束的照射，从地上暴起的袭击者立刻融入了浓浓的夜色，再也无法抓住踪迹。 卢枫知道袭击自己的人绝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必然还会继续攻击，可他此刻喘不上气，又被撞得眼冒金星，浑身生疼，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心中顿时大为焦急。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还不等卢枫喘口气，耳边忽然响起渗人的破风声，似乎有一柄重锤正从黑暗中狠狠朝他脑袋砸来。 “啪！” 电光火石间，走廊里突然响起枪声，子弹出堂的火光照亮了站在对面房间门口的车佑恩。 子弹恰好打在储物室大门的铜锁上，擦出一串火花。 借着这刹那的昏暗光芒，卢枫赫然发现那个黑影就站在自己左侧。 黑影似乎被这枪吓了一跳，全力挥出的条状物往上挪了大约十公分，恐怖的破风声擦着卢枫的头皮呼啸而过。 无论是钢管还是木棒，刚刚这一下若是打中，卢枫恐怕已经丢了性命。 生死一线的局面让卢枫肾上腺素飙升，暂时忘记了伤痛，举起手枪朝那人影瞄去。 人影见势不妙，似灵猫一般向左飞扑出去。 “啪啪！” 两声枪响，火光如闪光灯等一般短暂照亮走廊，子弹却全都打在了储物室的墙壁上，并未击中目标。 仓皇之下，卢枫的枪法也失了准。 人影躲过一劫，猛地一跃，竟是朝车佑恩扑去。 车佑恩准备不及，连忙缩进房间，人影一脚踏在墙壁上，又顺势往前一跃，竟是朝着走廊的另一端逃去。 卢枫艰难地爬起身来，想要瞄准人影，但人影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两三秒的功夫便窜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消失不见。 走廊再度安静下来，卢枫连忙捡起地上的手机，冲到车佑恩面前。 “你没事吧？” 他一边问，一边将灯光照在车佑恩身上，这才发现她满头是血，上衣、外裤和鞋子都已经被人剥掉。 想来对方是先打晕了她，然后利用她的衣服伪装成她受伤的样子，想要趁自己为车佑恩检查伤情，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动偷袭。 原来之前的贴脸和向二楼逃窜都是为了这个杀局！ 凶手的狡猾超出了卢枫的预料，他们眼下处在陌生而复杂的环境中，又有同伴受伤，继续实施抓捕的风险实在太大，卢枫心中渐渐萌生了退意 “快走，他们不止一个人。” 卢枫一把拉起受伤的车佑恩便要往外走。 车佑恩却挣脱了卢枫的手，摇头道：“追上去，他只有一个人。” “什么？” 卢枫一愣，方才他明明遇到了至少两个人，为什么车佑恩会说只有一个？ 车佑恩仿佛看出了卢枫的心思，急道：“楼梯是环形的，他先从北面的楼梯上到二楼，再从南面的楼梯下来装死，让你以为他不止一个人！” 卢枫闻言眉头一皱，暗道车佑恩说得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只有在凶手忙着对付自己的时候，中途清醒过来的车佑恩才有可能趁机躲到对面的房间里去。 可虽然如此，卢枫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一时想不出来。 “快呀，他要逃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车佑恩见卢枫犹豫，心中更是焦急，说着就要光着脚上二楼追击。 “等等！” 卢枫连忙拉住车佑恩，正要说些什么。 安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像是至少有十几个人的样子。 二人面色一变，同时抬头望向天花板，因为那些脚步声正是从二楼传下来的，而且越来越近，似乎那些歹徒正朝着他们两人包围而来。 第十五章：线索 “车警官，你好像猜错了？” 卢枫面无表情地讲了个笑话，可是车佑恩却笑不出来。 “没想到二楼还有埋伏，我们快走！” 车佑恩咬着牙说。 脚步声从走廊两端的楼梯冲下来，出口刚好在那附近，想要从正门离开一定会与凶徒迎面撞上，车佑恩一把拉住卢枫，想要先退进自己先前藏身的房间，然后从窗户离开。 “等等！” 这次轮到卢枫挣脱了车佑恩的手。 “你想干什么？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车佑恩诧异地望向卢枫，焦急之色明显地写在她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 卢枫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哼……画蛇添足，反而露出了破绽。” “什么意思？” 车佑恩皱着眉头问到。 卢枫却不答话，只是举起手枪和手机，对准了南侧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这个楼梯口离他们不过三四米，冲下来的凶徒会先在这里出现。 “喂，你想干什么？！” 车佑恩不知道卢枫的意图，心中更加焦急，双手抓着卢枫的腰，想要将他强行拖进房间。 然而卢枫却是扎了个马步，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楼梯口。 车佑恩的力量本就比卢枫差得远，现在又受了伤，哪里能拖得动卢枫？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车佑恩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卢枫这边也不好过，虽然他对自己的推论很有信心，但若是出了错，他和车佑恩的性命恐怕就会交代在这里。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通过了楼梯的拐角，下一刻可能就会有七八个凶徒一拥而上将他们按倒。 “五米……三米……一米……” 卢枫在心中暗自计算着脚步声的距离，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来了！” 终于，脚步声冲出了楼梯口，涌向一楼的走廊，车佑恩紧张万分，右手端着枪，左手下意识抓紧了卢枫的衣角。 然而预想中的凶徒们并没有出现，只有一条流浪狗拖着一串实心金属从走廊上飞窜而过。 流浪狗的身上绑着一条麻绳，麻绳上则拴着四五个类似秤砣一样的实心重物，重物的表面包裹着一层布。 由于重物有棱角，一旦流浪狗跑起来，这些实心重物就会上下乱弹，在地面砸出“砰砰砰”的声音。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传播，仿佛加入了天然的混响，听上去就好像是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七八个大汉疯狂地往外冲。 “这……就这？” 车佑恩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怎么也没想到让自己如此紧张的竟会是这般简单的机关。 然而卢枫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倒是嘴角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就是现在！” 他低喝一声，突然将原本指向楼梯口的手枪和手机瞬间转到了身后，手指牢牢扣住扳机，下一刻就可能会用力按下。 然而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身后的北侧走廊却是空空荡荡，除了那条远去的流浪狗，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没人？怎么会这样？！” 卢枫一愣。 按照他的设想，那位凶手不但狡猾，而且十分善于声东击西，当虚假的脚步声从南侧楼梯吸引自己的注意时，便是凶手从北侧发动致命偷袭的时候。 卢枫冒险留在走廊上，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机，将自动现身的凶手击毙。 在卢枫看来，从自己二人进入这间废弃工厂开始，凶手一直都有逃离的机会，可是他非但没走，还特意绕了一圈，来到这间小楼埋伏。 说明凶手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彻底将他们两人留在这里，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卢枫一时想不通究竟是什么让凶手临时改变了主意。 “喂，怎么了？” 车佑恩拍了拍卢枫的肩膀，提醒他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卢枫回过神来，眉头皱成了川字。 “既然那些脚步声是障眼法，就说明我先前的判断没错，他就是一个人，我们现在快上二楼追上他。” 车佑恩又想拉卢枫上二楼。 卢枫却是摇了摇头：“来不及了，那人应该已经逃了。” “逃了？你怎么知道？” 车佑恩不可置信地问。 卢枫没有回答，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就算只是一个人，但借助地利他依然占据优势，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杀死我们，为什么要逃呢？” “喂，小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车佑恩今晚连遭打击，现在卢枫又没有半点身为后辈的觉悟，好脾气的车佑恩也忍不住发了火。 就在这时，小楼外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警笛声，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原来如此……” 凶手恐怕是在二楼上远远看到警车的灯光，才会放弃原本的杀人计划，选择逃走。 卢枫终于想通，心中释然。 “喂，车警官……姓卢的小子，你们在哪？还活着吗？” 不一会儿，不仅是警笛声越来越大，小楼外还传来一阵阵呼喊声。 “是李孝仁警官？” 车佑恩一愣，听到李孝仁的声音心中顿时有了些莫名的安全感，下意识便想往外走。 “等一下！” 卢枫连忙叫住车佑恩。 “怎么，又想到凶手的线索了？他还没走？” 车佑恩顿住脚步，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又提了起来。 卢枫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围在车佑恩的腰上。 车佑恩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被凶手扒了衣服裤子和鞋子，上半身穿着衬衫还好，可是下半身却只穿着一条内裤，顿时脸颊通红。 “走吧。” 卢枫也有些尴尬，连忙招呼车佑恩一起出去，车佑恩变成了做错事的小女孩，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此刻的小楼外已经停了四五辆警车，李孝仁带着一帮警察正在四处搜索，见两人从小楼里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李警官，你怎么来了？” 不等李孝仁开口，卢枫便先问到。 李孝仁冷哼一声道：“车警官向小金要这里的地图，朴科长就猜到你们会到这里来，朴科长害怕你们会有危险，就抓了我来支援，果不其然。” 李孝仁指着受伤的车佑恩，没好气地对卢枫道：“来这里冒险肯定是你小子的主意吧，要是车警官因为这个出了事，老子非打断你的狗腿！” “朴科长怎么会知道这里有危险？” 卢枫毫不理会李孝仁的嘴臭，疑惑地问。 “小子你是白痴吗？” 李孝仁翻了个白眼：“这里可是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的重灾区，如果这次的案子真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这里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卢枫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却又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一旁的车佑恩静静看着陷入沉思的卢枫，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关键时刻往往奇招频出，能在最不可能的时候扭转乾坤，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不会缺少奇迹。 车佑恩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应该说自己从没有看明白过这个人。 这个人真是和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呢…… 在车佑恩的眼睛里卢枫仿佛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纱，不知为什么，这反倒让她对卢枫的兴趣越来越浓。 李孝仁带来的警察很快便控制了废弃的化工厂 一直没找到的安大仁的车竟然在这里被发现，兴奋的警察们得陇望蜀，也不顾时间已经接近午夜，立刻便对这间废弃的化工厂进行了搜查。 听说找到了安大仁的车，广搜队的大批精英不到半小时便赶到了现场。 见到李孝仁的时候，广搜队金系长的脸拉得老长，立刻便派手下过来交涉，想要将特调科的“闲杂人等”清除出去。 然而当听说发现死者车辆的，是特调科那个新来的小子，并且他们还和凶手打过照面之后，金系长便只得捏着鼻子放李孝仁在这里上窜下跳。 毕竟按照惯例，发现线索的部门拥有优先检查权，若是认真计较起来，特调科反倒有权先把广搜队请出去，等他们检查完再把证物移交回去。 这一下李孝仁终于扬眉吐气，故意大摇大摆地在金系长面前走来走去，这还是他来到特调科之后最痛快的一次，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气气平日里鼻子翘到天上的广搜队？ 金系长年过五旬，脾气依然火爆，见到李孝仁那副作死的模样，差点把鼻子气歪。 当时他正好在和卢枫打听与凶手遭遇的细节，听着卢枫的描述和判断，尤其是讲到最后卢枫准确把握凶手心理，打算将计就计绝地反击的那一幕。 这位年过半百的刑警不禁对卢枫露出了认真的神情，再看看仍在一边人五人六的李孝仁，金系长轻轻拍了拍卢枫的肩膀。 “年轻人，如果没有夸大其词那还真是惊险呐，虽说最后的反击失败了，但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处理得很好了。 有勇有谋，也够专业，可惜去了特调科那种鬼地方……记住了，别和那些不可救药的家伙们同流合污，说不定咱们有一天能在广搜队见面。” 金系长说得语重心长，很有几分惜才的意思。 卢枫闻言微微一愣，金系长却不愿再看见李孝仁那得意的模样，远远地避了开了去。 向广搜队介绍完情况，卢枫自然也加入了搜查的行列，可令人意外的是，凶手在这里留下来的痕迹并不多，至少比卢枫按照凶手的活动强度模拟出的痕迹少很多。 似乎被车佑恩猜对了，凶手只有一个人，而且并不经常来这个地方。 然而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卢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有什么发现么？” 头上缠着纱布的车佑恩回到被袭击的储藏室门口，见到卢枫正望着储藏室发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卢枫回过神来：“凶手至少有两个人。” “两个人？” 车佑恩一愣。 卢枫点了点头：“我刚刚模拟过了，从和我贴面，然后从北侧楼梯上二楼绕一圈，再从南侧的楼梯下来装死，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可是我当时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来反应，之后就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想要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完成伪装，凶手要么比博尔特快两倍，要么就是两个人。 在与我贴面的那人冲上二楼的时候，另一个凶手就已经从南面的楼梯来到一楼，开始装死了。” 卢枫想起自己先前想要追击贴面凶手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的那阵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肯定。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当时出现在背后的危机感十有八九便是因为第二个凶手出现在南侧走廊尽头而激发的，只是走廊太黑，那人距离他又太远，才完全没有被他看见。 “对了，你受了伤，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卢枫问车佑恩。 车佑恩道：“来找个东西，当时就是因为被那东西分散了注意力才被凶手偷袭的，只不过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不见了，我想再来找找看。” “哦，是什么东西？” 卢枫来了兴趣。 车佑恩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一个圆牌，金属的，大概拳头那么大，上面好像有些金色的花纹。” 卢枫闻言一愣：“花纹是不是几颗五角星？” 车佑恩眉头一皱：“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没太看清，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 “你确定？看见的真是那东西？” 卢枫突然激动起来。 车佑恩诧异地望着他：“怎么，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第十六章：伊人之死 “呜……” 引擎一阵轰鸣，在一众警察诧异的目光中，车佑恩的现代suv一溜烟开出了废弃工厂。 “喂，你们去哪？” 李孝仁追着车屁股跑了几步。 “阿西吧，大晚上的来救你们的命，不该请我喝一杯或者吃顿宵夜吗？没钱的话至少也该先打声招呼再走啊，真是火大。” 李孝仁骂骂咧咧地对着尾灯跳脚，惹得旁边广搜队的人窃笑不已。 “笑什么笑？是不是觉得牙齿太好看，要不要我敲下来让你们好好欣赏？” 李孝仁恼羞成怒，冲着众人大吼。 一众警察哪敢触他的霉头，连忙该干嘛干嘛去了。 车上，卢枫负责驾驶汽车，车佑恩则望向窗外，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真的有两个凶手？” 突然，车佑恩扭过头望向卢枫，率先打破了沉默。 “至少两个。” 卢枫的目光依旧盯着路面，淡淡回答了一句。 车佑恩沉默不语。 卢枫想了想道：“其实从你的伤口也可以判断出凶手并非一人。” “哦，怎么说？” 这句话勾起了车佑恩的好奇。 卢枫瞟了一眼车佑恩，然后迅速把目光挪回山路，不紧不慢地说：“你的伤口在右耳上方两公分处，而按照你的描述，当时你看到的凶手是正正挂在储物间天花板上的。 也就是说，凶手脚尖的高度超过你的头顶，他的双手距离你的头顶更是至少有一米，在这个距离上，凶手想要袭击你就必然要挥舞超过一米长的凶器。 但是你想想，那个储物间如此狭窄，里面还堆满了东西，超过一米长的凶器如何可能挥舞得开？ 还有，你当时站在储物间门口，从你头顶的角度望下来，伤口的位置应该正好被门框挡住，假如真是你看到的凶手袭击了你，那凶器应该打在门框上才对。” “所以是另外一个凶手从杂物间外袭击了我……” 车佑恩顺着卢枫的思路，说出了唯一的可能。 卢枫点了点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连谁袭击了你都无法确定？” 听到这句话，车佑恩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似乎情绪出现了瞬间的剧烈波动。 卢枫用余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 “当时的情况太诡异了，我不确定有没有看错……” 过了足足半分钟，车佑恩才喃喃地开口。 “你看到了什么？” 卢枫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 车佑恩回忆着被袭击时的场景，娓娓道：“当时我应该是在杂物间看到了一具尸体，可是那具尸体居然睁开了眼睛……” 卢枫眉头一皱：“尸体？你说的是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个凶手？” 车佑恩点了点头：“正常的凶手怎么会把自己挂在天花板上？” 卢枫道：“我们这次遇到的凶手恐怕就不太正常。” 车佑恩摇了摇头：“不，我当时看到的那人面色灰败，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颈部像是被绳子勒断了，脑袋歪朝一边。 她的身体随着气流微微摆动，应该是所有的重量全都集中在那条绳子上，如果是活人的话，脆弱的脖子应该也无法承受全身的重量才对。 还有，你知道当刑警的见过不少尸体，当时那人就跟被吊死的尸体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会第一时间就认定那是一具尸体。” 卢枫失笑：“按你说的这不就是一具尸体么？” “是啊……” 车佑恩的表情凝重起来：“可是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 “……” “不仅睁开了眼睛，她甚至扭过头朝我望过来。” 车佑恩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 “这……” 卢枫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重，车佑恩哑然失笑：“算了，可能是我被击中头部之后记忆出现了混乱吧……” 话虽这么说，但车佑恩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显然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那个……那具尸体长什么样子？” 卢枫皱着眉头继续问。 车佑恩脸上闪过一丝内疚：“说出来不怕你笑，当时太黑，我又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注意尸体的长相，不过应该是个女人。” “其他的特征呢？有注意到什么细节吗？” 卢枫追问。 车佑恩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她的胸口上好像有个名牌，写着……写着……对了，是李秀英。” “李秀英？！” 卢枫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抖，汽车出现了轻微的颠簸。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车佑恩诧异地望向他。 “她是不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有可能还穿着便利店的工装？” 卢枫沉声问到。 车佑恩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年纪不知道，上身是格子衫，对，应该是便利店的店员，你怎么会知道？” 说着，车佑恩惊讶地望向卢枫，心中暗道这家伙难道真的会算命不成？不然怎么什么都知道？ 卢枫自然不知道车佑恩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青春靓丽的人影，正是单身公寓对面那家便利店的李秀英小姐姐。 仅仅在昨天，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的善良女孩还在嘱咐自己按时吃饭，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车佑恩口中的尸体。 虽然只有过一次接触，但卢枫相信李秀英绝不可能是那个狡猾的凶手，多半是真的遇害了。 即便不知道凶手究竟是如何让尸体睁眼和扭头的，但在卢枫看来，那个凶手异常狡诈，这些类似魔术的小手段也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李秀英的尸体多半是变成了吸引车佑恩注意力的障眼法。 想要印证这个推测也很简单，只要明天一早去便利店问问就知道了，只要李秀英失踪，恐怕十有八九就真的已经遇害了。 不过奇怪的是刚才警方并未在废弃的工厂里发现尸体，如果李秀英真的是那具尸体，凶手在逃走时为什么要将尸体带走，又是如何将尸体带走的呢？ “喂，你还没说我在杂物间看到的那个金属牌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车佑恩突然打断了卢枫的思考。 卢枫回过神来，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四周的建筑物，轻轻踩下了刹车。 “我们到了。” 他将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佑恩愣了愣，也跟着卢枫下了车。 “咦，是这里！不是说有个地方不管多晚都必须要去么，为什么来这里？” 车佑恩看清四周的环境，微微有些愕然。 第十七章：隔墙之眼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静谧的夜色中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撒下来，和淡黄色的路灯灯光混在一起，冲淡了那股昏昏沉沉的气息。 车佑恩惊讶地望着四周，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位于清潭洞的崔议员豪宅门口。 卢枫熟练地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用力把烟喷了出来。 “没猜错的话，你看到的那块金属牌应该是一块奖牌，和我在崔家看到过的一样。” 卢枫望向那栋豪华的别墅，面无表情地说。 “你的意思是崔小姐的失踪有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 车佑恩皱起了眉头。 卢枫吸了口烟，平静地点了点头：“金助理说过，崔小姐的音乐天赋十分出众，从少儿到成人，几乎拿遍了所有组别的大奖，那些奖牌就和你看到过的一样。 关键是，我仔细看过那些奖牌，发现唯独缺少了一枚1416岁组别的奖牌，我猜你在储物室里看到的很可能就是这枚奖牌。” “不不不，你的推论虽然有点道理，但未免也太牵强了吧，就算我看到的真是奖牌，那些奖牌又不止一块，凭什么就是崔小姐的？” 车佑恩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卢枫平静道：“单单是一块奖牌的话的确有可能是巧合，但安大仁的鞋子上沾着水晶泥，那种水晶泥崔小姐的窗户下就有。 而且那扇窗台上留有看不出用途的新鲜划痕，崔小姐还很可能有一个家人并不知道的秘密男友，这么多巧合加在一起，你还觉得牵强吗？” “等等，崔小姐的秘密男友既然连家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车佑恩好似抓住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暧昧。 卢枫神色复杂地瞟了她一眼，似乎是在鄙视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其实最让我怀疑的是另一件事。” 他自顾自地说：“崔小姐的奖牌是按获奖的时间顺序排成一排的，原本如果缺少了一块的话应该很明显，可本该属于那块奖牌的位置被其他奖牌占据了。 所以当时我才会以为崔小姐是没有获得过那个组别的大奖，直到你提到在储物间发现了那块奖牌，我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怀疑是有人发现了那块奖牌丢失，然后把排在那块奖牌之后的奖牌往前挪，掩盖了奖牌丢失的痕迹？” 车佑恩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卢枫点了点头：“崔小姐的奖牌很多，只要把后面的奖牌往前挪，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少了一块奖牌，不过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这个人应该知道内情……” “崔家有内奸！” 车佑恩肯定地说出了结论。 卢枫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个内奸很可能和安大仁的死有关，所以我们今晚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我的推论。”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你要如何敲开一位国会议员的门？” 车佑恩有些犯难。 “谁说我要敲门？” 卢枫坏笑起来。 “你疯了？” 车佑恩惊讶道：“你想非法闯入一位国会议员的家里？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而且他家的安保系统直接连接警察厅，你连监控都躲不过去！” 卢枫笑了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不知道那内奸是谁，如果光明正大地去查难免打草惊蛇，至于后果嘛……很简单，不被发现就没有后果。” 说着，卢枫已经带上了取证用的手套，朝崔议员家的围墙走去。 “喂！” 车佑恩做贼心虚，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她连忙追上卢枫，指着围墙上的监控说道：“你看那里，还不等你爬上围墙就会被人发现的！” 卢枫顿了顿：“早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观察过了，这个位置一共被两个监控探头覆盖，但这两个监控是活动的，会不停地来回扫描。 东边的监控从左往右扫描，西边的监控从右往左扫描，刚好完美覆盖。 不过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校准，这两个监控的扫描时间出现了大约一秒钟的误差，也就是在这个位置留下了一秒钟的空白，只要我在这一秒钟内翻过围墙就不会被发现。” “喂，如果你离开之后监控重新校准了呢？” 车佑恩还是不放心。 “不会。” 卢枫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不会？” 车佑恩皱起了眉头。 卢枫笑道：“你以为我刚刚一直闲着吗？早都确认过了，放心吧。” 说完，卢枫便开始看表，然后观察两个监控的扫描时间。 尽管卢枫说得万无一失，可车佑恩依然忐忑不安，她在首尔警察厅待了十几年，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一旦出现任何纰漏，卢枫恐怕立刻就会被踢出警队，她实在不愿看到卢枫这颗希望之星就因为这种破事前途尽毁。 见卢枫不听劝，车佑恩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做贼似地四下打量，深怕有人看见卢枫翻墙的一幕。 卢枫这边就轻松多了，对完表之后他便静静地等待两个监控出现那短暂的空白，半分钟后机会终于出现了。 他看准时机，猛地向上一跃，打算用双手抓住墙头横着身体翻进去。 这种训练他在警校就已经驾轻就熟，绝不会出问题。 然而卢枫才刚刚跃起，盖着屁股的衣角却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生生拉了回来。 卢枫愕然回头，只见车佑恩正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卢枫无奈苦笑道：“大姐，原本真的不会有事，可你要再这样恐怕还真有暴露的可能。” “嘘！” 意外的是车佑恩这次没有劝他，甚至没有扭头看他，而是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做贼似地把头低了下来，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怎么了？” 见车佑恩面色凝重，卢枫也提起了几分小心，可是左右望了望，却只见一片漆黑，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别乱看，远处有人在偷偷监视咱们，我看到了反光，是高倍望远镜！” 车佑恩沉声说到。 “你能看到望远镜的反光？” 卢枫愕然。 车佑恩瞟了卢枫一眼道：“服兵役的时候我是狙击观察手，负责寻找敌方狙击手，东北三十五度，直线距离大约一千五到一千八百米外，有高倍望远镜在朝这边看，不会错。” “会不会是某个天文爱好者的望远镜无意间扫过这里？” 卢枫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月色，皱着眉头问到。 “不会！” 车佑恩摇头道：“十秒钟内反光出现了两次，不是偶然。” 卢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确定是监视我们的？” “或者监视崔家！” 车佑恩补充到。 “去端了它，自然就知道了。” 卢枫淡淡一笑，转身朝suv走去。 “喂，就这么过去会打草惊蛇的！” 车佑恩忙说。 卢枫身体一顿，想了想突然转身走了回来，一把搂住车佑恩，二话不说便吻了下去。 车佑恩一惊，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两只手死命地推着卢枫。 “呼……你疯了？” 五秒钟之后，卢枫放开车佑恩，车佑恩怒视卢枫，咬着牙低声喝到。 卢枫笑了笑：“这下就不会打草惊蛇了，当然，前提是那人不是专门来监视我们的，而且不能太聪明。” 说完，卢枫转身上了车。 车佑恩这下明白过来，卢枫是想和她扮演情侣，迷惑那个在暗中观察的人。 她身为刑警，为了办案当然不止一次和同事扮演过情侣，可这次实在太突然，也太直接。 加上她比卢枫至少大七八岁，一股莫名的羞耻感让这个女人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竟是意外的可爱。 “喂，再不走那人怕是就要跑了。” 就在车佑恩变身风中电杆的时候，卢枫按下车窗玻璃，对石化的车佑恩说到。 车佑恩回过神来，一张脸变得更加红润。 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她没再说话，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不过卢枫也不在意，直接点火启动，开车上了路。 “喂，那人具体在哪？” 卢枫一边开车，一边自然地问。 “不管什么理由，再有下一次，我会断了你的中足！” 车佑恩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板起脸对卢枫说到。 卢枫只觉双腿中间一凉，心中有些发虚，连忙点了点头。 车佑恩刮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大概三条街区之外。” 卢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暗暗回忆早上过来时经过的路段，点了点头。 “是江源洞。”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驾车绕了一个大圈，等到完全避开了对方的视野角度，才一个急转，直挺挺地杀向江源洞。 江源洞与清潭洞仅仅相隔三个街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清潭洞是首尔有名的富人区，而江源洞却是名副其实的贫民区。 即便韩国的城市建设颇有建树，卫生环境大大超过了发展中国家，但在贫民区，混乱是永恒的底色。 在江源洞的小巷子里七拐八绕地兜了一圈，两人在一个角落丢下suv，步行接近了可疑目标。 那是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一般是几户相互不认识的外来人口共同租住。 在小楼的顶层用木板加盖了一间不太大的屋子，屋子的形状很不规则，内部大概被分隔成了客厅和卧室，而这间屋子的其中一面窗户刚好正对着远处的崔议员家。 车佑恩怀疑刚才监视他们的高倍望远镜就藏在那扇窗户的背后。 两人顺着钢结构的外部金属楼梯小心翼翼地爬上楼顶，如同灵猫一般蹑手蹑脚地来到屋子门口。 卢枫扫了一眼周围，门口只有一双破旧的球鞋，看那破损的程度，也不知道被扔在这里多久了。 车佑恩侧耳靠在木质的门板上仔细听了听，朝卢枫摇了摇头，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细发卡，朝锁眼凑了过去，似乎是想开门。 卢枫朝车佑恩摇了摇头，招手示意她后退，然后一边掏出手枪，一边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向了那扇薄薄的木门。 第十八章：窥视的人 “咣当”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开，响声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十分惊人，附近的住户如果睡得不沉，恐怕十有八九会被吓醒。 但卢枫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让车佑恩用发卡开门需要时间，而且也会发出动静，如果监视他们的人还在屋子里，就会有被惊动和逃走的可能。 就在木门被踹开的一瞬间，卢枫和车佑恩立刻举着手枪冲了进去。 卢枫负责开路，车佑恩负责警戒和断后，两人都很有经验，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几乎瞬间就控制住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屋子大概有二十多平，和他们猜测得一样，被分隔成客厅和卧室两个区域。 屋子里堆满了杂乱的生活用品，吃完的饭盒和空酒瓶被扔得到处都是，散乱在沙发和床上的衣物不知多久没洗，撒发着发酸的汗臭。 然而两人在漆黑的屋子里搜索了一圈，连能够藏人的衣柜和壁橱都没有放过，却根本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如果不是找错了地方，便是扑了个空。 “那家伙逃了，看来咱们没赌赢。” 卢枫悻悻地收起手枪，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地吸了一口，缓缓走到正对着崔议员家的那扇窗户边。 “赌？” 车佑恩一脸阴沉：“你把对我的性骚扰当成了赌注？” 显然她还对刚才的那一吻难以释怀，女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十分敏感，无论年龄。 卢枫一脸尴尬，知道这种事情总是越描越黑，不能过多纠缠，连忙转移话题：“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你看作案工具还留在这里，说明那家伙走得很匆忙。” 窗户前放着一架破旧的天文望远镜，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东西。 车佑恩一愣：“这么说咱们没找错地方。 这下麻烦了，那家伙既然识破了咱们的伪装，就说明他多半是专门来监视咱们的，会是谁呢？又为什么要监视咱们？ 咱们今天过来明明是临时决定的，可那家伙显然早有准备，他是怎么做到的？” 正说着，车佑恩突然发现卢枫正望着那架望远镜发呆，根本没有听她说话，不禁微微一顿。 “你怎么了？” 车佑恩问到。 “你说究竟什么人会用这么破旧的望远镜来监视？” 卢枫依旧呆呆望着那架望远镜，似是自言自语。 “这……” 车佑恩皱着眉头，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头绪来，不过被卢枫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眼前这架望远镜似乎有些旧得出奇。 卢枫对着望远镜望去，望远镜的视角正好对着崔议员家。 此刻崔议员应该进入了梦乡，豪宅里黑灯瞎火…… 突然，卢枫的视线破碎开来，一幅幅崭新的画面重新出现，拼接成新的视线，“回溯”在这一刻又一次发动了。 这回卢枫的视线透过望远镜重新回到了崔议员家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崔小姐的窗户，只不过那扇窗户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视线像是寻找猎物般开始移动，转向了二楼的一间窗户，那扇窗户没有拉窗帘，但同样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 视线似乎有些沮丧，开始不甘心地在崔家来回移动，某一刻突然不经意地扫过崔家围墙，只有短短的一瞬便挪到了别的地方。 这时，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原本已经划走的视线微微一顿，接着又重新回到了围墙底下，卢枫和车佑恩的身影赫然出现。 视线里，卢枫跳起，被车佑恩拽住，二人说了几句话，原本已经离开的卢枫又走了回来，抱着车佑恩吻了下去。 五秒钟后，二人分开，似乎产生了争执。 之后卢枫上车，将石化的车佑恩也叫了上去，suv启动，朝着远处开去。 视线似乎对卢枫和车佑恩很感兴趣，直到suv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又重新转回了崔家。 等等…… 刹那间，卢枫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溯”的视线轰然破碎，重新回到了现实。 他豁然回头，朝这个不大的房间望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发现了什么？” 车佑恩见他神色有异，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卢枫没有回答，借着手机的灯光重新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没有漏掉一个细节，目光最后落在了门口的那双破鞋上，仿佛印证了心中的某个想法，嘴角挂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到底怎么回事？” 车佑恩对卢枫在关键时刻保持沉默的恶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卢枫摇了摇头：“我只是奇怪，这个地方应该是有人住的，看屋子里的情况大概是个单身男性，年纪可能超过四十岁，经济能力很差。 这种人在首尔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勉强了，通常情况下不会有别的落脚点。你说，这么晚了，他没在家里睡觉会去哪里？” 车佑恩翻了个白眼：“这谁知道？也许去朋友家酗酒，也许是被监视者控制住了，又或者他本人就是那个逃走的监视者。” “会是这样吗……” 卢枫喃喃自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发现，或者想到了什么？” 车佑恩问到。 卢枫摇了摇头，将烟头掐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没有，算了，咱们走吧。” “走？去哪？” 车佑恩愕然。 “今晚诸事不顺，继续查下去怕是也没个结果，当然是回家睡觉咯。” 卢枫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 “睡觉？你说得轻巧，案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进展，这间屋子也还没仔细搜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车佑恩不满卢枫的松懈，近乎抱怨。 “走吧，相信我，这间房子查不出什么的。” 卢枫自信地摇了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不行，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车佑恩不依不饶。 “好好好，一边走一边说，忙了一整天我好困啊……” 你一句，我一句，车佑恩终于被卢枫半拉半拽地拖离了屋子。 漆黑的屋子重新恢复了平静，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将脏乱的屋子照成了灰白色，显得有些诡异。 过了大约五分钟，等到卢枫和车佑恩走远，客厅的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像是有条蛇在上面缓缓蠕动。 不一会儿，木质的天花板突然微微颤抖，被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从内部取走一块，露出一个漆黑的缺口，紧接着一个人影如同灵猴般从天花板里钻了出来。 原来天花板和外部屋顶之间有个隔热的夹层，足够一个人趴在里面，而这个人影方才就近在咫尺地观察着卢枫和车佑恩的动静。 人影小心翼翼地将天花板复原。 他似乎对屋子的结构十分熟悉，仅仅借助微弱的月光便能灵活地避开各种障碍，在杂乱的屋子里行动自如。 他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离开，可是临出门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略一犹豫，竟是重新回到了窗前，对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 似乎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人影有些失望，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带上这架破旧的望远镜一起离开。 人影抱着望远镜，背着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摸出门来，穿上门口那双破旧的鞋。 因为木门被卢枫踹坏了，无法彻底锁上，人影想了想，从旁边搬了个花盆堵在门口，确保大门不会轻易被风吹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朝楼下走。 时间将近凌晨三点，路上早就没有人了，人影小心翼翼地从楼梯口探出头来，确认附近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迈着大步准备拐进一旁的小巷。 “喂，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啊？” 就在这时，人影身后响起卢枫懒洋洋的声音。 人影一惊，都来不及往后看一眼，撒腿便跑。 可他才刚跑出两步便浑身一僵，生生停住了脚步，因为一柄手枪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时，用枪抵住他的车佑恩从转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第十九章：秘闻 “两……两位警官，我什么也没干，犯……犯不着这样吧？” 人影吓了一跳，僵硬地举起手来，喃喃地解释。 这时卢枫和车佑恩才看清了人影的长相。 这人大概四十五岁，身高不超过一米六五，穿着十分邋遢，脑袋几乎谢顶，脸上敷着厚厚的油光，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车佑恩没想到监视自己的竟然会是这样的家伙，不禁皱起了眉头。 卢枫却没有多少意外，绕着这家伙转了一圈，笑了起来。 “哟，收拾得够快的，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逃走了吧？” “没……没有……我只是没钱了，想要去找活干，找活干……” 那人连忙解释。 “再胡扯咱们就去警局说话吧。” 卢枫耸了耸肩，语气十分轻松。 “不能去警局！” 那人顿时慌张起来，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那你就老实点！说，为什么要监视我们，谁派你来的？” 车佑恩一把将那人拉到角落，低声喝问。 “监视？” 那人一愣，头摇得更厉害：“没，没有，警官，我没有监视你们，绝对没有。” “还不说实话……” 车佑恩冷笑一声，一脚踹在男人肚子上。 “呜……” 男人吃痛，捂着肚子蹲了下来，但似乎害怕被邻居发现，连哀嚎都只敢尽量压低声音。 “你说不说？” 车佑恩走向那人，那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呃，这个……” 卢枫震惊于韩国警察的……雷厉风行，更震惊于车佑恩一改往日的知性的形象，看来她方才那句“再有下次我就断了你的中足”不是虚张声势，心中忽然有些没来由地慌张。 “怎么了？” 车佑恩扭头看了卢枫一眼，语气明显有些不善。 卢枫苦笑一声道：“其实他没说谎，这家伙应该不是来监视咱们的。” “不是监视咱们的？” 车佑恩一愣：“那就是监视崔家的了？” 卢枫摇了摇头：“其实……呃……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普通的偷窥狂。” “什么，偷窥狂？！” 车佑恩一惊，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可再看看这家伙的猥琐形象，的确越看越像偷窥狂，不禁也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真的是偷窥狂？” 车佑恩狐疑地问卢枫。 这次不仅卢枫，就连那男人都连忙点头。 车佑恩咬了咬牙，又望向卢枫：“你早就知道了？” 卢枫连忙摇头道：“也不算早，就是之前觉得那架望远镜太旧了些，不大像是专业人士的装备，倒像是这间屋子的一部分。 因此我就猜测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所谓的监视者。 刚好望远镜对着的位置是崔小姐的房间，再加上屋子里的各种细节都表明这里的主人处在社会底层，年纪不小，单身，而且常年不出家门。 所以我就推断他大概是个偷窥狂……” 车佑恩眉头一皱：“就凭这些你就能肯定他是偷窥狂？” “呃……” 卢枫顿了顿：“当然，最关键的是屋子里既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机……” “没有电脑和电视，这是什么关键……” 说着，车佑恩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戛然而止，脸颊悄悄地红了起来。 “呸，你们男人难道就非得……非得……” 车佑恩说不下去了，上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卢枫的意思。 屋子的主人是单身，年过四旬，一定会有正常的欲望，可他经济条件很差，自然是没有钱去找女人的，再加上没有电视和电脑播放*****，唯一能够发泄欲望的就只剩那架突兀的望远镜了。 只是也不知怎么了，今晚车佑恩对这样的话题尤为敏感，稍一提起便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的那一吻，让她心里乱糟糟的。 卢枫不知道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却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道：“刚才动静不小，这里又是人多眼杂，还是去车上问吧。” 车佑恩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回身一把抄起那男人，朝suv走去。 卢枫默默望着她熟练中略带凶狠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车佑恩收拾了一顿之后，这家伙明显老实了很多，来到车里之后几乎有问必答，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男人名叫南昌俊，今年四十七岁，是从仁川乡下来首尔务工的外来者。 因为不善与人交际，三个月前他丢了工作，之后便一直待在家中，因为有偷窥别人的习惯，所以从旧货市场买了这架不知几手的天文望远镜。 有了天文望远镜之后，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深深沉沦在偷窥的欲望中不能自拔，尤其是偷窥富人区的漂亮女人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窥崔小姐，就是望远镜指向的那个房间的？” 卢枫搂着南昌俊坐在后排，淡淡地问。 “大概一个月以前，我发现那个房间偶尔不拉窗帘，里面有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很漂亮，于是我就偶尔看看。” 南昌俊低着头，低声说着。 “偶尔？” 卢枫眉头一挑，语气沉了下来。 “一开始真的只是偶尔，后来我发现这女人很有意思，所以……所以就每天都想看看，再后来发展到不看就睡不着的地步。” 南昌俊连忙说到。 “有意思？怎么个有意思？” 卢枫来了兴趣，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地问到。 “别看这女人小小年纪，看起来又是个乖乖女，可是背地里却有好几个男人能在晚上去她的房间，嘿嘿，你们绝对想不到，那场面可精彩得很……” 一说起这个事，南昌俊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车佑恩心中一阵反感，横了他一眼，南昌俊顿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看看，晚上去她房间的有没有这个人？” 卢枫掏出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正是安大仁的照片。 南昌俊看了看：“没……没有……” “没有？” 卢枫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安大仁就是那位崔小姐的秘密男朋友，可没想到崔小姐的男朋友不少，但唯独没有安大仁。 “嘶……” 南昌俊看着安大仁的照片，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道：“不过这个人好像前天晚上来找过那女人？” “嗯？” 卢枫一愣，连忙道：“前天晚上什么时候？他们做了点什么？” 南昌俊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时间我没留意，大概是十二点之后吧，他没有去那女人的房间，就在围墙外面。” “围墙外面？” 卢枫皱起了眉头。 南昌俊道：“那男人当时把车停在路边，就像你们今晚这样，然后那女人从窗户上伸出头来，那男人手舞足蹈地在比划着什么，哦，对了，他好像一直在指车的后备箱。” “指车的后备箱？” 卢枫顿时陷入了沉思。 安大仁在案发前一晚去找崔小姐是为什么呢，后备箱里装着什么？会不会和崔小姐的失踪以及他的命案有关呢？ “后来呢？” 见卢枫不说话，车佑恩便直接问到。 南昌俊道：“后来那男人自己开车走了，我见没什么意思，就想去看别的地方了……” 车佑恩闻言面色一沉。 南昌俊见她面色不愉连忙道：“还……还有件奇怪的事。” “哦，什么事？” 卢枫回过神来。 南昌俊道：“那男人走了一会儿之后，女人的房间就关了灯，不过以往她都要再晚一点才会睡觉，而且睡觉的时候会拉上窗帘，但那晚上却没有拉窗帘……不，不对……” “什么不对？” 卢枫和车佑恩异口同声地问。 南昌俊仿佛陷入了回忆，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当时窗口的情况有些奇怪，好像……好像不是没有拉上窗帘，而是……而是窗帘没了……” “窗帘没了？！” 卢枫和车佑恩都是一愣，隐隐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却又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不过卢枫记得今天早上去崔家的时候，崔小姐的房间里是有窗帘的，会不会和丢失的奖牌一样，是崔家内奸后来挂上去的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崔家那位内奸的身份就有办法锁定了，只不过为什么窗帘会突然没了呢？还有窗台上的奇怪划痕，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有啊，那女人的房间里好像有人……” 正想着，南昌俊又一次喃喃开口。 “有人？是谁？” 卢枫忙问。 南昌俊摇了摇头：“屋子里太黑了，看不清，而且我见没有什么精彩的内容，就也没有仔细看，就是有个人影晃了晃，像是在翻东西的样子，我也不确定，一会儿就消失了。” 车佑恩和卢枫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是消失，而不是而离开，说明南昌俊看到的人影是突然不见的，这原本就有些诡异，再加上前面一系列的不同寻常，着其中似乎还藏着什么秘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头绪。 之后两人又问了南昌俊几个问题，但南昌俊却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让车佑恩和卢枫一阵失望。 “好吧，现在说说你为什么随时准备逃走吧？” 卢枫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没……我没有……” 南昌俊连忙否认。 卢枫这时真的累了，懒得再和他斗智斗勇，直接说道：“我之前在你家看见过你现在背的这个包，里面放着仅有的几件干净衣服。 以你失业的现状和糟糕的经济能力，既不可能在首尔有别的住处，也不会是出差，更不可能是返乡，除了准备随时逃跑还能是什么？” 南昌俊被卢枫堵得无法撒谎，只得叹了口气道：“是今早，有个警察来找我，大概是调查我偷窥的事情吧，之前被人投诉过几次，我觉得是事发了。 当时我躲在天花板上的夹层里才避了过去，等那警察走了之后我很害怕，就收拾东西想要去邻居家避避风头。 原本都已经走了，可是到了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想看……所以又溜了回来，然后就被你们堵住了。” “有警察来调查？” 卢枫和车佑恩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真的是调查偷窥案，警察一般会先秘密取证，怎么会大摇大摆地上门来调查？ 而等到取证完成实施抓捕的时候，定然不会轻易让这种家伙跑掉，更不会是单独一个人来实施抓捕。 这样看来，那警察既不是取证，也不是抓捕，那为什么来找南昌俊呢？ “你看看这里有没有早上来找你的人？” 卢枫想了想，从手机上又找了张照片，递到南昌俊面前。 南昌俊看着照片，顿时连连点头，指着照片上的其中一个人道：“有有有，就是这个家伙！” “是他？这么会是他？！” 车佑恩看清南昌俊指着的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卢枫一双凤眼微微眯起，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第二十章：试探 “哈……” 首尔警察厅里，车佑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虽然直到上午十点才来上班，可昨晚几乎忙了一夜，让她依旧感觉十分疲惫。 “咦，您怎么在这？” 刚走到特调科门口，车佑恩便见朴科长靠在窗户边吸烟，神情默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朴科长回过神，埋怨地瞥了她一眼：“昨晚太危险了，下次再这么鲁莽就给我停职回家吧，我可不想参加你的追悼会。” 车佑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卢枫那小子竟然能直接找到凶手，您放心，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卢枫……” 提起卢枫，朴科长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车佑恩想了想道：“怎么说呢，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强得惊人，年纪轻轻就很老道，不，老道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了，以他的年纪，这样的能力是我平生仅见。” “是这样吗……” 朴科长没想到车佑恩竟然对卢枫评价如此之高，眸子里的古怪之色越来越浓，想了一会儿才又问：“你觉得他的底子干净吗？” 车佑恩坦然道：“档案上说他是警校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之前一直在市区的警局做外勤，应该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就是这样才奇怪啊。” 朴科长沉声道：“如果他真像你说得这样优秀，在市区警局的时候应该很出名才对。还有，他是自动申请来特调科的，而且来的时间太凑巧了，第一天就遇到了大案子。” 朴科长特意将“大案子”三个字咬得很重。 车佑恩眉头一皱：“您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是上面故意塞进特调科的？” 朴科长摇了摇头：“没有证据，但事到如今不管怎样我都要把这个案子查下去，谁也阻拦不了。” 车佑恩沉默，他知道这个案子对于朴科长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十几年来朴科长忍辱负重，暗中准备，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 只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车佑恩总觉得卢枫和那些只知道升官发财的人不同，他是个真正的警察。 车佑恩正想说点什么，两个熟络的刑警突然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连招呼都没打。 车佑恩一愣：“这是怎么了？今天一来到警察厅就感觉气氛不对。” 朴科长朝楼上瞟了一眼，淡淡道：“安次长来了，把金系长臭骂了一顿，广搜队现在已经全体出动调查安大仁的案子去了，听说还从地方警察厅调了增援过来。” 车佑恩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么说二十年前的案子马上就要重启了？” 朴科长摇了摇头：“听说他们打算把这个案子当成新案件来办，不过……” 说到这里，朴科长冷笑一声：“纸是包不住火的……” “啊，糟了！” 正说着，车佑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昨天弄得太晚，卢枫这小子现在恐怕还在睡觉，要是被安次长抓到偷懒可就麻烦了。” “这个不用你操心。” 朴科长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小子可比你聪明得多，他一早就来了，现在正在江次长的办公室呢。” “江次长？” 车佑恩讶然。 江次长是首尔京畿道警察厅次长，虽然都是次长，的比起司法部安次长的职务却要小得多，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首尔警察厅的二把手，妥妥的高官。 朴科长摇了摇头，把手里早已燃烬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朝楼上走去。 “朴科长……” 见他要走，车佑恩似乎想要说什么，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事么？” 朴科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她望来。 “没，没什么。” 车佑恩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 “如果有事不用藏着掖着。” 朴科长眼睛微微眯了眯，转身上了楼。 车佑恩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卢枫身着制服，站得笔直，在他对面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年近五旬的男人，正是江次长。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面容刚毅，脊背挺直，一身正气，和宣传片里的警察形象相差无几，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俏风姿。 “小伙子果然英气十足，昨晚的事金系长都跟我报告过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能查到凶手，虽然最后没有抓住那家伙，但已经做得很好了，警察厅要是能多些你这样的人，局面也不至于成了这个样子。” 江次长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语重心长地说。 卢枫面不斜视，立正站好，脸上没有丝毫喜色，铿锵道：“昨晚我犯了错，请长官处罚。” “哦？犯了错？犯了什么错？” 江次长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卢枫道：“我们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私自插手了广搜队的案子，严格来说算是抗命。” 江次长笑了起来，缓缓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道：“查案对于刑警来说是天职，不管是谁的案子都没有放过的道理吧？” 卢枫摇了摇头：“警察是纪律部队，我们的天职首先是服从命令，所以抗命就一定是错。” 江次长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迂腐得很，就按你说的，算你错了吧，不过误打误撞地找到了重要线索，算是功过相抵，我这个长官就不奖励，也不处罚你了。” “谢谢长官！” 卢枫踢脚立正，声音洪亮。 江次长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卢枫转身往外走，就在快要拉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又传来江次长的声音。 “卢警官，下次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卢枫回过身，只见江次长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看长官需要，我都可以。” 卢枫淡淡地笑了起来。 “这可不像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 江次长笑眯眯地说。 “警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卢枫依旧淡淡笑着。 江次长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卢枫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然后不再理他，低头处理起桌上的文件。 卢枫朝江次长敬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才刚刚离开，江次长身后的休息室大门便缓缓打开，从里面走了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大概五十岁出头，身形消瘦，脸颊凹陷，或许是因为丧子之痛，让他带着些许阴鸷，不过鼻梁上一架小巧的金丝眼镜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冲淡了那份肃杀。 这人正是原来的首尔警察厅厅长，现在的司法部次长安国权 见安国权出来，江次长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您都听到了。” 安国权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点了点头：“今早还听了金系长的报告，如果没有夸大其词的话，这个小子的确出类拔萃。” 江次长笑了起来：“金系长竟然想把这小子调到广搜队，这十几年他还是第一次向我开口要人。” 安国权点了点头：“如果我是金系长恐怕也会向你开这个口，到了快退休的年纪，如果能把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培养起来，也算为今后留一条后路。” 江次长笑着摇了摇头：“金系长小看了这小子，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咯。” “哦，你觉得这小子有什么问题？” 安国权皱起了眉头。 江次长摇了摇头：“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但这小子很狡猾，还不等我敲打他，他就想方设法地告诉我他和朴安旭不是一条心。” “聪明又有能力……” 安次长眯起了眼睛：“倒是和江次长年轻时很像呢。” “哪里哪里……” 江次长闻言谦虚地笑了起来。 安次长眉头轻轻一挑：“如果你觉得他没问题，那下次吃饭的时候就带上他吧。” “您的意思是……” 江次长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严肃起来。 安次长点了点头：“二十年前的事你不会忘了吧？现在需要另一个你来收拾烂摊子了，有人很看好这个小家伙。” 江次长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再也没有了笑容。 安次长不再多说，站起身朝休息室里走：“去叫朴安旭进来吧，现在弄得满城风雨，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们恐怕已经蠢蠢欲动，是到了该好好敲打敲打的时候了。” 另外一边，卢枫刚下楼便遇上了车佑恩，二人相互递了个眼色，缓缓并肩而行，朝特调科的方向走。 “真的就这么放过那个偷窥狂？” 车佑恩低声问到。 卢枫小声道：“他偷窥成瘾，会自动帮咱们盯着崔家的一举一动，等到办完了这个案子再去抓他也不迟。” 车佑恩想起昨晚卢枫拍着胸脯向南昌俊保证，只要合作就不会追究他偷窥的事情，一字一句真诚无比，可现在反悔得竟然这样心安理得。 她忍不住深深看了卢枫一眼道：“我发现你这小子外表人畜无害，心里却阴狠得很，那偷窥狂遇到你算是倒了霉，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卢枫对她的讥讽置若罔闻，反而小声问：“喂，那件事你没有跟朴科长说吧？” 车佑恩摇了摇头，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谁也没想到，昨晚南昌俊指认来找他的警察竟然会是朴科长。 不知道朴科长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发现了南昌俊，也不知道他偷偷来找南昌俊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显然知道不少内幕，至少比表面上知道的更多。 原本朴科长为了查二十年前的案子，私下做些功课也很平常，但却把这些事情都隐瞒了起来。 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卢枫不知道朴科长在安大仁被杀以及崔小姐失踪的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特别是安大仁的死有可能让二十年前的案件重启，让卢枫本能地产生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你那边查得如何？” 车佑恩的话打断了卢枫的思路。 卢枫叹了口气：“我去便利店问过了，那位叫李秀英的店员的确在前天晚上失踪了，他的家人已经报警，多半就是你看到的那具尸体……” “前天晚上？” 车佑恩眉头一皱：“那你不是成了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吗？” 卢枫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那晚走出便利店后，曾忽然出现过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那会儿如果自己折头回去看看，这位善良的小姐姐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 他想不出结果，可胸口就是有些发堵。 “喂，你们怎么才来？！” 二人此时才刚走到特调科门口，李孝仁和小金便神色匆匆地将两人拉进了门。 卢枫见两人神色紧张，心中一突，暗道肯定有大事发生。 第二十一章：照片里的女人 “出什么事了？” 不等李孝仁和小金开口，卢枫便抢先问到。 李孝仁没有回答，而是绕到他和车佑恩身后，先把门关了起来。 小金的神色十分激动，和上次发现了安大仁的身份一样。 “那条山路上的监控不是被人破坏了吗？我就想查查看监控被破坏之前有没有拍到什么线索，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小金一脸激动地说。 “有屁就放，又不是讲故事，哪那么多关子可卖？” 李孝仁一把掌拍在小金的后脑勺上，恶劣地说。 小金痛呼一声，抱着脑袋躲开几步，委屈道：“好好好，我说，我特意调查了监控被破坏之前的录像，结果发现……” 随着小金的语调，卢枫和车佑恩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说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发现。 “结果，我发现那些录像都被破坏了！” 没想到小金竟然说出了这么个结果，两人顿时大失所望，李孝仁更是翻了个白眼。 “喂喂喂，这很重要啊，监控数据是保存在警察厅内部的，能破坏监控的人很可能是警察厅内部的人，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小金不满地说。 “如果监控真是安大仁破坏的，那么以安次长的身份，安大仁随便找个人都能帮他破坏那些录像，这个不算太难猜。” 车佑恩无力地解释。 李孝仁冷笑一声，举起巴掌朝小金逼了过去：“喂，还有什么没说，最后给你次机会。” 小金好似老鼠见了猫，连忙躲到卢枫身后道：“好好好，我一次说完，虽然监控录像被破坏了，但这还难不到我，我修复了其中的一部分，你们看这个。” 说着，小金从兜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了卢枫。 卢枫接过照片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李孝仁和车佑恩都好奇地围了上来看，看见照片上的画面，李孝仁倒是没什么反应，车佑恩却是突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像是害怕自己叫出声来。 第一张照片是监控画面，深夜里一辆银色的现代小轿车在山路上孤独地行驶。 第二张照片和第一张基本一样，只是经过小金的放大处理之后，画面变成了车辆的正面特写。 可以清晰地看到车里有两个人，驾车的是安大仁，而副驾驶上坐着一个身着便利店工装的女人。 那女人的姿势很奇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袋向右歪了接近九十度，斜斜地耷拉在托枕上，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是这个姿势，就是这个姿势。” 车佑恩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道：“昨天晚上我在废旧化工厂里看到的尸体就是这个姿势，简直一模一样！” “等等！” 车佑恩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震惊地望向卢枫道：“监控拍摄时间是发现安大仁尸体的前一天凌晨两点，也就是6月19日凌晨，可明明6月19日晚上你还见过这个叫李秀英的便利店店员！” “没错，我是6月19日晚上大约12点的时候见过李秀英，而且她也的确是在那之后才失踪的。” 卢枫面沉似水地说。 车佑恩更加惊讶：“看这照片上的情形，当时李秀英应该已经遇害了，你怎么可能在十几个小时之后再见到活生生的李秀英？”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愕地朝卢枫望来。 卢枫叹了口气：“你再好好看看照片上的这个人。” 车佑恩一愣，又朝照片望去。 照片毕竟是监控拍下来的，又经过放大，所以不是很清晰，车佑恩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李秀英，是……竟然是……崔小姐？！” 李孝仁和小金原本听得一头雾水，但听到“崔小姐”三个字，两人都是一惊，连忙朝照片围了过去，仔细辨认。 “因为先入为主和照片模糊的关系，你一看到便利店的工装就以为那女人是李秀英，可她恰恰是那位一直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崔小姐！” 卢枫沉声说到。 “崔小姐也是6月18日晚上到6月19日凌晨之间失踪的，难道是安大仁绑架并杀害了她？！” 小金和李孝仁也都认出了崔小姐的身份，连连惊呼。 “可是她为什么会穿着便利店的工装？还有，偷窥狂明明说那天晚上安大仁是自己开车走的，崔小姐为什么会在车上？” 车佑恩难以置信，只觉得大脑有些混乱。 卢枫皱着眉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事情。 如果说真是安大仁绑架并杀害了崔小姐，那偷窥狂的证词又怎么解释？ 难道在两人分开之后又重新见了一面？ 可崔小姐为什么会穿着便利店的工装呢？ 还有，这和一天后李秀英失踪，以及安大仁的死亡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 突然，卢枫好像想到了什么，抓着照片扭头便往外冲。 “喂，你去哪？” 眼看卢枫冲出了特调科，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疯了？” 李孝仁指着卢枫的背影，愕然问到。 “怕是又想到什么线索了，你们等着头，我去追他。” 车佑恩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连忙跟着卢枫冲了出去。 “就这……能有什么线索？” 李孝仁努力回忆着那两张照片，自言自语，一旁的小金讪讪地笑着，深怕引起李孝仁的不快，再让后脑勺遭殃。 几分钟后，车佑恩的suv一个急刹，停在了警察厅门口。 “喂，上来吧。” 车佑恩按下车窗，朝正在路边打车的卢枫说到。 卢枫也不多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去南昌俊家，要快点。” 车佑恩不等卢枫系好安全带，一脚踩下油门，suv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带着刺耳的警笛声窜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说你发现什么了吧？” 直到汽车开上了大路，车佑恩才仔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枫一脸阴沉道：“照片显示6月19日凌晨安大仁驾车载着失踪的崔小姐，可是南昌俊却在当晚目击了安大仁独自驾车离开，这就出现了矛盾。” “没错，可这说明什么？” 车佑恩点了点头，还是不解。 卢枫懊恼地叹了口气道：“说明南昌俊撒了谎！” “什么？这不可能！” 车佑恩本能地摇了摇头：“他这样的犯人我见多了，当时我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绝不是在撒谎的样子。 何况我们反复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如果是撒谎，每次的答案肯定会有细微的差别，可是他的回答全都一样，不可能是临时编造的。” “是啊，就是因为太不像撒谎，所以才连我都被骗过去了，不过……” 卢枫顿了顿，喃喃道：“证据是不会骗人的，既然那张照片是真的，那么南昌俊的证词就是假的！” “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还有，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骗过我们？” 车佑恩皱眉问到。 “当然可以，如果他提前预知了我们要问的问题，然后编造一个虚假的答案背熟，做到连他自己都相信的地步，那咱们就算用上最先进的测谎仪也是察觉不出来的。” 卢枫一脸阴沉地说。 “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他，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虚假目击证词顺水推舟地提供给我们？” 车佑恩愕然。 卢枫点了点头：“他绝不是什么偷窥狂，而是一个经验极其丰富的家伙。 他不仅提前准备好了假证词，甚至还精心伪造了居住环境，让我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偷窥狂，轻视之下才会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过去。 现在看来他不仅应该知道很多内幕，甚至有可能直接和凶手相关！” 卢枫此刻十分懊恼自己昨晚的自信，尤其是太过依仗环境测写对嫌疑人身份与性格的分析结果，反倒是弄巧成拙，把自己变成了小丑，险些放过了重要的线索。 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是昨晚在废弃化工厂遇到的袭击者，还是那个南昌俊，他们对人心的把握都堪称精湛。 往往只是通过一连串的小把戏，就能彻底将自己误导向别的地方，甚至每一步都按照他的设计按部就班地进行。 如果这两件事背后的策划者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玩弄人心的超级高手，也是十分可怕和极度危险的对手！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个南昌俊还能乖乖在家里等着咱们么？” 车佑恩忽然阴沉地问。 卢枫苦笑一声：“没办法，昨晚棋差一招，现在只能赌上一赌了。” “又赌……” 提起这个字，车佑恩不禁想起昨晚的事，脸颊又有些莫名地发烧。 卢枫没注意到这一幕，自顾自地说道：“虽然还不清楚南昌俊为什么要骗我们，但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地谋划，那就一定大有深意。 假如他今天突然失踪，那他昨晚提供的证词就很可能受到怀疑，所以我要赌他自信谎言不会被拆穿，乖乖地在家继续表演监视崔家的戏码！” 虽说被摆了一道，但此刻的卢枫心中却是热血沸腾，与那位幕后凶手的较量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也让他彻底对这个案子来了兴趣，打算一查到底。 第二十二章：看不见的脚步 “冲吧……” 小楼门口，车佑恩举着手枪，朝卢枫点了点头。 卢枫又是一脚将大门踹开，二人如猎犬般冲进了昨晚刚刚来过的棚屋。 依旧是那间脏乱的屋子，到处都是吃剩的饭盒，乱扔的衣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破旧的天文望远镜还静静地待在窗户后面，和他们昨晚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人……” 两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唯独不见南昌俊的影子，车佑恩撇撇嘴，朝卢枫道：“看来你的运气不好，这次又没赌赢。” 卢枫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摇了摇头：“我们昨天检查这间屋子的时候不是也没发现那家伙么，说明屋子里有我们不知道的藏身之处。” 车佑恩叹了口气，她自然也清楚这间屋子里应该有个藏身之处，只不过她总觉得如果南昌俊真的像卢枫说得那样狡猾，多半是已经逃走了。 在她看来，卢枫只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不愿意放弃最后的线索而已。 不过即便觉得不会有结果，车佑恩也不想打击卢枫的积极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在屋子里搜索起来。 卢枫则继续观察着屋子里的细节，当目光落在沙发角落里的背包上时，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那是南昌俊昨晚出逃时随身携带的背包，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那家伙曾经回来过，之后如果逃走，为什么不带上这个背包呢？ 还是说这个连这个背包也只是说谎的道具而已？ “噗……” 车佑恩拉开碗橱，一股刺鼻的腐臭喂顿时扑面而来，里面堆着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食物残渣，长满了绿色的霉，几只老鼠受了惊，慌张地从碗橱里冲出来，一转眼便钻进了角落。 “这种家伙真的能撒谎骗过刑警么？我倒觉得他就是个偷窥狂。” 确认碗橱里没有藏人，车佑恩捏着鼻子退到卧室，一脸铁青地对卢枫说。 卢枫回过神来，淡淡道：“证据是不会骗人的，这间屋子里的一切都足以证明南昌俊的确是个猥琐又肮脏的偷窥狂，但这并不妨碍他处心积虑地欺骗咱们。 我不是为自己开脱。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九真一假，也就是大部分线索都是真的，只有最核心的部分稍有偏差，这样就算是最厉害的鉴别专家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看出破绽。 不过破绽往往来自最难以察觉的地方。” 卢枫的嘴角忽然挂起一抹微笑，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个重要的问题。 “现在看来这家伙的谎言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迷惑咱们这么简单，或许他是凶手计划里的关键一环，又或许……” 卢枫微微顿了顿，冷笑道：“又或许他就是那个幕后凶手！” “咣当！” “啊！” 就在卢枫自顾自说着推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便是车佑恩的惊呼。 “怎么了？” 卢枫豁然回头，只见车佑恩站在衣柜门口，瞪大了眼睛。 衣柜的门已经被车佑恩打开，从里面跌落一具尸体，赫然便是南昌俊！ 方才卢枫试图重新整理所有的矛盾信息，渐渐意识到那个南昌俊的出现似乎与整个案件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突兀。 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南昌俊就是那个幕后凶手，那么一切看起来就顺理成章了。 卢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才信心满满地说了出来，却没想到打脸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怀疑的嫌疑人竟然死了…… 卢枫一个箭步冲到尸体面前仔细检查，的确就是南昌俊没错。 尸体瞪着眼睛，嘴巴微张，面部肌肉收缩，明显带着惊讶的表情，脖子上有个一指来宽，约五公分长的切口，应该就是致命伤。 “利器割喉，一刀毙命，凶手十分专业。看尸体的僵硬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六小时以上，具体还得等法医鉴定。” 车佑恩望着尸体，沉声说到。 卢枫心头闪过一阵懊恼，南昌俊一死，不仅唯一的线索又断了，而且卢枫心中所有的推论都无法得到验证，调查的方向重新变得扑朔迷离。 不得不佩服那个凶手的狠辣与果决。 他每次出手都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直取要害，根本不给自己留下一点点机会，这样的对恐怕已经不能用难缠两个字来形容了。 就算是夏洛特福尔摩斯重生，面对这样狡猾的凶手又能真的破案吗？ 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已经算得上是卢枫平生仅见，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难言的无力感，不过好在他是那种越挫越勇的人，凶手的狡猾反倒令他兴奋。 卢枫轻轻搬动尸体，仔细检查着有可能留下的线索。 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尸体经过了精心处理，手法十分老道，几乎所有的证据都被抹去，仅凭肉眼已经无法找到更多的破绽，也许只有等法医验尸之后才会有进一步的结论。 不过卢枫有预感，即便是法医也不会找到什么突破口，除非凶手又故意留下什么误导的线索。 看来想要打破僵局只有一个办法了…… 卢枫默默地想着。 他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回溯”！ 卢枫蹲在尸体旁，轻轻抚摸着尸体灰败的肌肤，屏息凝神，集中注意力。 他曾不止一次这样做过，有时候能成功激活“回溯”，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什么都不会发生，而且在别人看来他的动作就像是个到处乱摸，行为诡异的神经病。 总的来说，“回溯”如同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你想找它的时候不见踪影，但往往又会不经意地出现，一切全凭运气。 这一次似乎运气并没有站在卢枫这边。 在尸体上乱摸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旁的车佑恩看着他怪异的动作，眼神越来越古怪，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多半是把他当成了恶心的“恋尸癖”。 召唤“回溯”失败，卢枫叹了口气，暗道怕是只能往其他地方想象办法了。 他站起身来，想要重新检查一下房间，于是便不顾车佑恩嫌弃的目光，缓缓走到了门口，手掌随意地搭在大门正对着的橱柜上。 刹那间，卢枫眼前的画面却突然破碎，一幅幅杂乱的画面跃然而出。 “是回溯，来了！” 卢枫心中一阵激动，因为担心打断“回溯”又连忙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沉浸在眼前的画面之中。 和之前无数次经历过的一样，那些破碎的画面重新组合起来，变成了一个崭新的视角，那只橱柜的视角。 黑夜，橱柜正对着大门，门扉破裂，大概是被卢枫踢坏的，说明时间很可能是卢枫二人检查过房间之后。 突然，屋子外传来“砰砰”的脚步声，是有人踩在金属楼梯上发出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来到门口才停住，之后随着一阵“哗啦啦”的低沉拖拽声，堵住大门的重物被人搬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南昌俊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背着背包，额头上残留着细密的汗珠，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刚刚被卢枫和车佑恩放走的时候。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南昌俊丝毫没有在卢枫和车佑恩面前的慌张与恐惧，脸色三分阴沉，七分谨慎。 开门之后他并没有忙着进屋，而且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检查起门框，似乎确认了什么之后才松了口气，朝屋子里走了进来。 可是才刚刚往屋子里迈了两步，南昌俊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与油腻中年人完全不相符的狠辣。 “是谁？滚出来！” 南昌俊底喝一声，随手在橱柜上抄起一把生着锈的菜刀。 “哒哒……” 卧室里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卢枫立刻转动视线，想要看清卧室里的人，可是从橱柜的位置看过去，卧室正好被墙挡住，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这也是“回溯”的一大缺陷，他的视角虽然可以自由转动，但位置却是固定在被“回溯”的物体上，如果视线里出现遮挡便无能为力。 正在卢枫遗憾的时候，南昌俊却似乎看清了卧室里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南昌俊非但没有发起攻击，反倒是神色一松，顺手将菜刀放回原位。 “是你啊，吓死我了，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呼……你猜得没错，果然又有警察来找我了，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楼下，你现在来找我风险很大。” 南昌俊走到卧室门口，声音变得轻松起来，显然他和出现在卧室里的人不仅十分熟悉，而且绝对信任。 “我已经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告诉警察了，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说？这样你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 卧室里的人没有说话，南昌俊却是自顾自地说着。 “咦，这是什么？” 似乎卧室里的人递给了南昌俊什么东西，他接过来低头去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愕然抬头朝那人望去。 就在这个瞬间，一道寒芒从南昌俊颈部一闪而过，鲜血立刻喷溅出来，接着“咣当”一声闷响，南昌俊捂着脖子，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倒在卧室门口，双腿因为痉挛，不停地抽动着。 “哒哒……” 卧室里那个轻轻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南昌俊的身体被一点点拉进了卧室，直至彻底消失在卢枫的视线里。 “喂，你在发什么呆？” 车佑恩的声音传进了卢枫的耳朵里。 “砰”的一声，视线如碎裂的镜面一般轰然破碎，卢枫重新回到了现实。 “喂，你……” 车佑恩正想说什么，却见卢枫一脸铁青，表情阴沉得可怕。 她被那阴冷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喂，臭小子，你怎么了？” 稍稍一顿，车佑恩回过神来，小心地问卢枫。 卢枫摇了摇头：“我要出去一趟，如果处理完这具尸体您还有空的话，拜托替我去崔家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说完，卢枫要往外走。 “喂！臭小子倒是对我发号施令吗？你要去哪？” 车佑恩正骂骂咧咧地抗议，突然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提出电话，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 “喂！我是……什么？！” 车佑恩一声惊呼，让卢枫停住了脚步。 “好的，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会尽快赶过去，我这边也发现了一具尸体，不不不，尸体的内脏还在，不过也应该与案子有关系……好的，我会尽快联络广搜队接手。” 车佑恩面色凝重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 卢枫皱眉问到。 “李秀英的尸体找到了，内脏全部被人啃食。除了她以外，在隔壁街区还发现了第五位受害者，死状一模一样，从发现第一个受害者开始算起，凶手杀人的频率在迅速上升，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车佑恩看似平静地说着，但声音里却透着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一旦二十年前的案子重演，那将是一场浩劫。 “照这样看下一个受害者很快就会出现，时间很紧迫了。” 卢枫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喂，朴科长让咱们去调查新的受害者，你要去哪？！” 车佑恩追问，可是卢枫却头也不回，转眼便没了踪影。 “阿西吧，放着三具尸体不管，整天东游西逛，问了也不说去哪，臭小子你还是个警察吗？！” 心情不佳的车佑恩罕见地暴了粗口。 此时，已经冲下楼的卢枫仍旧一脸阴沉，可是口中却发出“咯咯”的低笑声，那声音压充满了抑却又藏不住兴奋，显得有些病态。 在方才的“回溯”画面中卢枫终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只不过这个线索让他的脊背有些发寒。 第二十三章：内鬼 “喂，确实和你猜测得一样，死者刘秀英身上发现了挣扎的痕迹，但是很轻微，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有关凶手的痕迹，案发现场推测没有第二个人，最有可能的死因是自杀。” 电话里传来李孝仁郁闷的声音。 “这次打赌我赢了。” 卢枫深深吸了一口香烟，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哼，可偏偏法医就是这样认定的，说内脏是自杀后才遭到了啃食，你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去摆摊算命还真是可惜了。” 李孝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废话少说，愿赌服输，今晚你请大家吃烤肉、喝烧酒，要是想赖账的话，明天整个首尔警察厅都会知道你是老赖。” 卢枫略带得意地说。 “哼，赖账？你当老子是谁？快滚！” 李孝仁恶狠狠地招呼了一句，果断挂了电话。 卢枫收起电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嘴巴里吹出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头丢进了一旁的垃圾堆。 此刻他正站在长信洞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这里大都是几十年前建造的低矮平房，虽谈不上是什么贫民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比起漂亮的富人区脏乱了很多。 夕阳西下，黑暗正一点点吞噬大地，卢枫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电力维修工作服，带着鸭舌帽，推着一个小维修推车从巷口走了出去。 傍晚的长信洞熙熙攘攘，家家户户的老旧排风扇都冒着炊烟，来往的人大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但似乎是因为那身工作服，卢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喂，你是干什么的？” 直到走到长信洞的另一端，才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叫住了卢枫。 卢枫没有丝毫慌张，停下脚步，指了指胸口的电力标识，笑道：“电力公司的，来检查电路。” 老头微微皱眉：“怎么这个时间才来，现在不是该下班了吗？” 卢枫无奈地撇了撇嘴：“下班？上面谁管你的死活，事情做不完哪有下班这一说？” 老头微微一愣，严肃道：“年轻人，工作很重要，尤其是电力工作，事关大家的幸福，怎么能这样抱怨？想当年我们为了修汉江铁路，整整两个月不休息……” 见老头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卢枫点忙点头：“您说得对，我这就继续工作了。” 说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老人家，您知道长信洞一百六十八号在哪吗？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这一户呢。” “哦，你说的是朴警官家吧，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口左转最里面，的确是不太好找。朴警官也是个可怜的家伙，一把年纪了没结婚不说，还住在父母的老房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老头闻言朝前方一指，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原来在那边啊，差点漏掉了呢。” 卢枫点了点头，向老人道了声谢，便推着维修推车朝巷口走。 “喂，可得检查仔细一点，朴警官天天忙着查案，也不打理屋子，肯定有不少隐患，要是着火大家都得跟着遭殃。” 老人站在卢枫身后，不放心地交代着。 “您放心吧，都交给我！” 卢枫头也不回地答到，脸上的笑容又一次消失不见。 他今天的目标不是别处，正是朴科长家。 因为有“回溯”的存在，卢枫甚至比法医还要确定南昌俊的死亡时间。 凶手在他们刚刚放走南昌俊时就选择了动手，因为南昌俊已经完成了说谎的使命，多活一分钟都是浪费，只有尽快除掉他才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一丝机会。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凶手必须准确掌握卢枫和车佑恩的行踪。 要知道卢枫和车佑恩深夜前往崔议员家，以及之后“意外”发现偷窥狂南昌俊，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是临时起意。 单单靠跟踪很难提前做出预判和布置，凶手一定有提前知晓二人下一步计划的渠道。 只有一个解释能让事情变得合理，那就是卢枫身边有内鬼！ 这个人不仅和他们关系很近，能够直接或间接知道他们前往崔议员家的消息，而且这个人没有参与废弃化工厂的调查，否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很难悄悄脱身跟踪卢枫二人。 而车佑恩不管去哪儿都会跟朴科长汇报，以朴科长的能力足以捕捉足够的信息，提前分析出二人的去向。 加上朴科长昨天晚上提前预知了化工厂的危机，但他并没有出现，而是命令李孝仁前往支援。 光是这两点就已经足以让朴科长成为内鬼的头号怀疑对象。 另外，卢枫一直很在意的一点是朴科长为了调查二十年前的案子倾其所有，一直在暗中准备。 执念往往让人疯狂，整整二十年的努力与挫折，很难说朴科长会不会失去耐心，或者干脆黑化，从而策划并实施了安大仁被杀等一系列案件，以期推动旧案重新调查。 而那个南昌俊则很可能是朴科长众多线人中的一个，最后充当了他混淆视听的棋子。 通过“回溯”看到南昌俊被杀的整个过程之后，卢枫便想到了这一切，决定查清这件事。 卢枫根据老人所指的方向，终于来到了朴科长家门口。 那是一栋老旧的平房，屋顶仅仅只是用生锈的铁皮搭成，老旧的铝合金窗框和墙壁之间竟有一条手指宽的缝隙，看上去着实破旧得出人意料。 “以朴科长的收入，为什么要一直住在这里呢？” 卢枫淡淡一笑，也许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某种答案。 他将维修车藏到角落，装作检查电线的模样，吹着口哨踱步到朴科长家门口，然后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细铁丝，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将铁丝插进了锁眼。 “吧嗒”一声脆响，老式门锁被卢枫熟练地打开。 卢枫迅速拉开木门，抽出铁丝，一个闪身进了房间，重新将门关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顷刻之间小巷便恢复了平静，不留一丝痕迹。 屋子的采光很差，窗外的夕阳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屋子里却早已是一片漆黑。 卢枫打开手电，匆匆照了照，发现房间并不大，一个客厅，两个卧室，外加卫生间和厨房，总共不会超过六十平米。 而在进门的地方便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大家都笑得很灿烂，年轻的朴科长被父母和哥哥夹在中间，显得格外温馨。 卢枫记得车佑恩偶然提起过，朴科长的哥哥死后，他的父母伤心过度，不到一年便相继离世了。 或许如果没有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这个温馨的四口之家会一直幸福下去吧？ 卢枫望着照片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朝屋子里走去。 “朴警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巷子外，朴警官提着一个纸袋，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恰好遇到方才那个老头，老头便和善地同他打起了招呼。 “是崔大叔啊，今天原本有个分析会，后来临时取消了。” 朴科长笑着同老人打了个招呼便要继续往家走。 “你们警察可真忙啊，难得今天提早回来，可得好好休息才行啊。” 崔老头关心地问候。 朴科长笑着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一定好好休息争取多活两年，要不今后吃不到大婶做的辣白菜，可要遗憾了。” 老头开心地笑了起来：“知道你就馋那个，一会儿我让你大婶再给你端一盘子过去。 哦对了，刚刚来了个电力公司的年轻人，说是检查电路的，我看他偷奸耍滑的，你那破屋子又难找，还是早些回去看看，要是那小子偷懒把你那一户漏掉可就亏了。” 朴科点了点头：“是吗，电力公司终于来人了啊？那我是得回去盯着些，我那房子的电路太老，早就有些问题了。” 同崔老头又寒暄了两句，朴科长这才同他告别，重新往家里走。 然而刚刚走了没几步，朴科长突然愣住。 他眉头微皱，先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脚步顿时加快了不少。 另外一边，卢枫正用嘴衔着手电，翻着卧室的书架。 书架靠墙摆放，当他把第二层的旧书搬下来之后，突然发现书架背后的白墙上出现了一块黑乎乎的印记。 “咦，这是……” 卢枫仔细盯着那块印记，发现印记的颜色外浅内深，像是一块块条状痕迹叠加而成。 这种印记在老旧白墙的电灯开关附近十分常见，是长年累月用手指触摸出来的污渍。 印记出现在这里，便说明经常有人用手指扒拉这面白墙，而一面躲在书柜背后的白墙又有什么好扒拉的呢？ “原来是夹层么，找到你了。” 卢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在印着污渍的墙壁上敲了敲，顿时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响。 果然，看似是墙壁的地方原来是一块刷了石灰的木板，木板背后是中空的，应该有个夹层。 “就是你了，让我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卢枫微微一笑，再一次朝着夹层伸出手去。 第二十四章：螳螂捕蝉 !go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顺着巷口传来，越来越近。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朴科长一路小跑，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急。 “哒……” 脚步声在巷口停了下来，朴科长在自家大门口前站定，阴沉的目光扫过大门和窗户，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维修推车上。 推车的位置虽不显眼，但作为突然出现的东西，看在朴科长眼睛里却如针刺一般扎眼。 他走到推车旁，轻轻打开推车的抽屉仔细地看了几眼，里面全是电力检修的工具，似乎没什么可疑。 朴科长眉头微皱，轻轻关上抽屉，重新走回自家大门前。 屋子的大门和小卧室窗口就在朴科长面前，主卧和厨房的窗口则对着另外一条巷子，不过所有的窗户外都焊上了钢制防盗栏，整间房子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大门。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偷偷进了屋子，那么只要堵在门口就不可能给他悄悄溜走的机会。 朴科长冷笑一声，轻轻抚摸大门上的锁眼，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有窗户也是紧闭着的，但朴科长很清楚，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掏出钥匙，一点一点扭动锁眼，令人惊讶的是老旧的锁眼竟然没有发出多少响声，显然平日里保养得极为精细。 朴科长推门的动作很轻，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屋子。 他飞快地一个闪身钻进了门，左手顺势扭着锁扣轻轻将大门关上，右手则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整个过程不仅迅速至极，而且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借着门外路灯的微光，在方才开门的一瞬间朴科长便大致确定了玄关处没有异样，就连鞋子也都放得十分整齐，和他离开的时候几乎一致。 但经验丰富的他哪里会掉以轻心？ 等眼睛稍稍适应屋子里的黑暗，朴科长立即又检查了玄关附近的鞋柜和相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外人侵入的蛛丝马迹。 朴科长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投向屋内。 玄关正对着的是客厅，左手边则是厕所，厕所十分简陋没有遮挡，扫一眼便知道并没有藏人，而客厅的沙发背后则是视线死角，足够藏下一个人。 朴科长集中精神，举着手枪猫着腰，一点一点地朝客厅沙发摸了过去。 黑暗之中，他走得异常小心，厚底皮鞋如同猫爪一般悄无声息，若不是专注去听，就算走到别人背后也很难被发觉。 黑洞洞的枪口突然如幽灵一般出现在沙发背后，若是有人躲在那里立刻就会被制住，然沙发背后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藏人。 朴科长双眼微眯，心中立刻浮现出下一个可以藏人的地点——主卧的大床下！ 这间屋子一共有两个卧室，大一些的主卧是朴科长父母生前所住，小卧室则是他和哥哥的天地。 哥哥和父母相继离世之后，他便将小卧室清空，搬进了大卧室居住，所以主卧的大床底下是这间屋子里唯一没有被检查过的死角，如果房间里藏着人一定会在那里。 朴科长冷笑一声，继续放轻脚步，端着手枪一点一点地悄悄挪进主卧。 “唰”的一声，床单被朴科长猛地掀了起来，紧接着手电深入床底一闪即灭，仅仅眨眼的光芒已经足以将整个床底照亮。 然而床底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发现。 “也不在这，怎么会？” 朴科长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他仍不放心，继续搜索其他的区域，直到在房间里整整绕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只得重新回到了主卧。 “奇怪，那家伙应该还在屋子里才对呀，难道……” 他在漆黑的卧室里踱了几步，目光突然落在靠墙的书架上，脸色微微一紧，也顾不得打草惊蛇，连忙打开卧室的灯，然后将第二层书架上的书全都取了下来，露出墙壁上的夹层。 朴科长仔细朝夹层望了望，伸手在夹层的边缘摸索了几下，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揪出一根又黑又细的头发。 “呼……” 看见这根头发，朴科长长出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大半。 这是他布置的小机关，一旦有人打开夹层，缝隙里夹着的头发便会掉落，现在头发还在便说明没人打开过夹层。 “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吗？” 朴科长坐在地上，望着那根头发，小声地自言自语。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不敢轻易下结论，想了想，他重新将那根头发插回夹层缝隙，准备将所有灯都打开，再仔细将整间屋子检查一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朴科长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略一犹豫，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朴科长接起电话。 “头，案情分析会结束了吧？我们在警察厅对面的烤肉店等你。” 电话里传来李孝仁的声音，语气完全不像对其他人那样恶劣，反而透着十足的恭敬。 “烤肉？” 朴科长皱起了眉头：“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去吃吧。” “别呀头，今天和那小子打赌输了，答应请整个特调科的兄弟们吃烤肉，您要是不来那小子还不得借题发挥？” 听朴科长拒绝，李孝仁急了，连忙解释到。 “打赌？那小子主动和你打的赌？” 朴科长皱眉问到。 “没错，那小子就像开了天眼，明明没去案发现场，但所有的细节都被他说中了，您说邪门不？” 李孝仁懊恼地说。 “是这样么……” 朴科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好吧，既然是集体行动，那我身为特调科的科长也不能缺席，你等我，我现在就过来。” 朴科长挂断电话，想了想，打开书架后的夹层，将带回来的纸袋塞了进去，然后重新布置好小机关，起身朝玄关走去。 临出门前，朴科长朝漆黑的屋子里长长地望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颇为古怪。 “咣当”一声，大门重新关上，而就在关门的瞬间，包着铁皮的木门将一束清亮的月光反射进屋，恰好照在玄关的天花板上。 随着大门关闭，月光一闪而逝，却是照出了一张人脸，正是满头冷汗的卢枫。 原来卢枫手脚并用，抵住两面墙壁，如同壁虎一般卡在狭窄的玄关天花板上。 来之前他就做过数次推演，自然也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被突然回家的朴科长堵在家里。 门口的维修小推车就是专门为应付这种局面准备的。 小推车的作用不是预警，而是打草惊蛇，朴科长生性谨慎，自然不会对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的东西视若无睹。 而他一旦经由小推车察觉有人偷偷溜进了屋子，必然会提起十二分小心，这个时候屋子里反而会出现一处死角，那就是玄关处的天花板。 因为当朴科长想要抓住溜进屋子里的人时，进屋之后就不会轻易开灯惊动对手。 而他的注意力首先会放在检查玄关地板和鞋柜是否有入侵者的痕迹上，等检查完毕又会自然而然地搜索最可能藏人的区域，大概率不会抬头去看玄关的天花板。 卢枫便是利用昏暗的环境以及朴科长的心理制造盲区。 只要等朴科长检查完玄关，进入屋子的其他地方，卢枫就可以灵活地选择是继续潜伏，还是找机会打开大门逃走。 只不过这个手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能用上，卢枫默默在心里吐槽自己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刚才朴科长进门的时候他紧张得不敢呼吸，四肢抵住墙壁的动作也实在太消耗体力，若不是李孝仁及时打来电话，卢枫都想要彻底放弃计划，跳下来夺路而逃了。 说起李孝仁请客，那便是另外一个后手，同样是为了以防万一的手段，万幸这两个小花招都起到了作用，否则就连卢枫自己都不知道剧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原本应该再在天花板上坚持一会儿，避免朴科长杀个回马枪，可卢枫实在坚持不住，只得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躲到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等了半晌，房间的大门依旧好好地关着，卢枫大致确定朴科长没有杀回来的迹象，体力也逐渐恢复，这才又重新杀进了卧室。 他用嘴衔着手电，熟练地将第二层书架上的书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拔出那根头发，然后用力划开夹层的门，墙壁上立刻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小洞背后，正面墙壁原来是中空的，就像是个储物柜般堆满了东西。 卢枫脸上浮现一抹喜色，毫不客气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而就在卢枫志得意满地搜刮着战利品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几十米外，朴科长正站在一栋小楼的楼顶，透过主卧的窗户，用望远镜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睛里。 “我……我到了……” 朴科长身后，李孝仁气喘吁吁地顺着梯子爬上楼顶，小跑着来到朴科长身后。 从接到电话到赶到这里，李孝仁打了一趟车，跑过三条街，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小子……那小子真的摸到您家去了？” 来到朴科长身边，李孝仁顾不上喘口气便连忙问到。 朴科长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将望远镜递给了他。 李孝仁接过望远镜，朝朴科长家望去，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窗户，将主卧看得一清二楚。 卢枫自带的手电提供了足够的光源，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个人正在里面翻找着什么，虽说看不清脸，但身形却已将卢枫出卖得干干净净。 “阿西吧……我去解决这臭小子！” 李孝仁的脸色瞬间阴沉，扭头便要去收拾卢枫，但却被朴科长一只大手按住。 “您怎么？” 李孝仁愕然望向朴科长。 朴科长却是淡淡笑道：“再等等。” “等？” 李孝仁一愣，朴科长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看到那笑容，李孝仁竟是打了个寒颤。!over 第二十五章：真正的秘密 “原来是二十年前的案件卷宗么……” 卢枫从嘴上拿下衔着的手电，仔细查看着从夹层里取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摞厚厚的资料，上面满满当当记录得都是二十年前的案情，纸张已经泛黄，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手的原件。 “我记得车佑恩曾说过几年前警察厅档案室失火，二十年前的案卷已经全部烧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卢枫狐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心中突然一动，暗道难不成那场火就是出自朴科长之手，为的就是掩盖盗取这些案卷的痕迹？ “咦？奇怪……” 卢枫仔细看着案卷，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些案卷虽然数目不少，但是记录的都是诸如死者特征一类的细枝末节，当年的案件调查经过、进展和结论都没有。 如果朴科长盗取这些案卷是为了追查二十年前的案子，那么他的重点应该是调查和搜证的进展记录才对。 卢枫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案卷，心道就为了这些死亡记录，犯得着冒风险去放一把大火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狐疑地放下案卷，拿起朴科长刚刚塞进夹层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本黑壳笔记本。 看内容，这本笔记上记录的应该是某人最近的行踪，从两个月前开始，到昨天下午结束，算是极完整和专业的跟踪记录。 在笔记本的文字中间还贴着许多照片，看角度都是偷拍。 “这些字是朴科长的笔记啊……” 卢枫眉头微蹙，如果笔记的内容确定真实，那么朴科长便应该是亲自跟踪记录，而根据记录上的时间，昨天晚上南昌俊被杀时，朴科长正在夜店外蹲守。 之所以卢枫会来这里，便是因为他怀疑朴科长是警局的内鬼，不仅跟踪了自己和车佑恩，而且亲自动手杀了南昌俊。 现在有了这本笔记，杀南昌俊的凶手便又一次扑朔迷离起来。 卢枫撇了撇嘴，拿起一张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岁左右，看跟踪记录大概是首尔大学的在校学生。 “如果想要翻案，那么时间对朴安旭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机会稍纵即逝。 照片上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要紧，能让朴安旭在这种时候还不惜亲自跟踪了整整两个月？” 卢枫琢磨了片刻，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 还有一点让他耿耿于怀。 种种迹象表明内鬼一定存在，直觉告诉卢枫，这个内鬼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即便不是，也应该和凶手很近了，可这个人如果不是朴科长又会是谁呢？ 卢枫看了看黑色笔记本，又看了看那一大摞案卷，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什么，您是故意放他进屋的？” 小楼顶上，李孝仁愕然惊呼。 “没错。” 朴科长一边用望远镜监视着卢枫的一举一动，一边平静地点了点头。 “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孝仁不解地问。 朴科长笑了起来：“当然是为了试试这小子的本心。” “您就不怕他找到一些对咱们不利的东西？” 李孝仁忧心到。 “他当然会找到，不然怎么叫试探？” 朴科长毫不在意地说。 李孝仁眉头一挑：“您故意放他进屋，并且让他找到您在追查旧案的证据，假如他立刻向上面汇报，就证明他是被上面派到特调科的钉子！” 朴科长点了点头：“说对了，假如他没有往上报告，就说明他只是单纯为了查案，那他和咱们就是同路人。” 李孝仁阴沉道：“如果他真是上面派下来的钉子，您就不怕他拿到材料之后让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吗？” “你怎么知道他拿到的材料一定是真的？” 朴科长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李孝仁。 李孝仁一愣，终于明白了朴科长的用意，沉声道：“我懂了，您用了假材料，一旦他真的向上汇报，上面势必就会拿这些材料做文章。 到时候您会对所有打压照单全收，然后在关键时刻拿出这些材料造假的证据，甚至让媒体曝光，营造出警察厅内部相互倾轧，陷害同僚的舆论。 一旦警察厅内部的丑闻被公开，上面迫于压力，就再也无法明目张胆地制止咱们参与调查，而卢枫也会因此被高层抛弃，甚至被抛出来当个背锅侠。 所以您这招是一石三鸟的反间计！” 李孝仁一口气说完，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朴科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欣赏这小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该怎么走还得他自己选择，不是吗？” 李孝仁没有说话，只是从朴科长手中接过望远镜，朝卢枫望去。 “他要离开了！” 看了片刻，李孝仁忽然说到。 朴科长立刻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发现卢枫果然收起了案卷，正准备离开卧室。 “ok，现在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选择了，咱们走吧，那小子手脚快得很，咱们还得尽快赶到烤肉店等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朴科长淡淡笑了笑，拍了拍李孝仁，当先朝梯子走去。 李孝仁静静望着朴科长家的方向，沉默片刻，终于转身跟着朴科长下了楼。 另外一边，卢枫将黑壳笔记本逐页拍照后，把夹层恢复原状，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清理自己存在的痕迹，做完这一切才退出卧室，准备离开。 他自然不知道朴科长背后的算计，但这次的收获却远远不如预期，让他本能地感觉有些异样，可究竟哪里有问题，一时又想不通。 在清理完玄关附近的痕迹后，卢枫算是彻底完成了既定的任务，准备离开，但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他的右手恰好握在门把手上，“回溯”竟又一次不期而遇。 卢枫眼前的画面轰然破碎，无数杂乱的画面出现、聚合，变成一个崭新的视角——大门的视角。 画面里，整个房间一片漆黑，朴科长抱着一摞资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在屋子里踱步了片刻，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身走向客厅旁的厨房。 厨房与客厅只隔着一扇门和半面墙，之说以说是半面墙，是因为墙体的上半部分是采光用的内窗，下半部分才是遮挡视线的砖墙。 朴科长走进厨房，以卢枫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的上半身。 只见朴科长站在灶台前，身体微微地扭了扭，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朴科长竟然从厨房里凭空消失不见，就好像大变活人一般。 “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看到这一幕，卢枫顿时瞳孔一缩，“回溯”的画面似镜面一般破碎开来，让他重新回到了现实。 卢枫想也没想，立刻冲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简陋灶台，上面敷满了油污，不知道有多久没清洗过了。 卢枫以内窗为参照物，缓缓走到“回溯”画面中朴科长消失的位置，低头一看。 在他鼻尖的正下方正对着一个燃气灶开关，上面敷着的油污甚至比灶台的其他地方还要厚上一倍，像是好久都没被人碰过了。 卢枫眉头一皱，蹲下身子仔细观察起灶台，片刻之后，他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站起身用脚踢了踢灶台。 “奇怪，灶台是实心的，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样子啊，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呢……” 卢枫狐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重新在灶台上搜索起来，可是看来看去似乎都没什么破绽，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那个油腻腻的燃气灶开关上。 “灶台上一共有两个开关，左边的比右边的油污更厚，说明左边的开关很少使用，但左边明明距离厨房的门更近，从心理学上来说单身的人一般都比较懒，更倾向于省力的选择，也就是使用左边的开关，除非……” 卢枫撇了撇嘴，强忍着恶心，捏住那个油腻的开关，顺时针扭了下去。 “咔嚓”一声，开关被扭到了底，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扭动开关的手感却有些异样，似乎和普通的燃气灶开关不太一样。 卢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将开关往回扭，这一次满心期待之下却仍然什么都没发生。 他还不死心，又来回扭了几次，周围依旧毫无反应。 卢枫心里顿时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暗道自己怎么会蠢到和一个沾满油污的开关较劲，现在好了，机关没有发现，倒是沾了一手油。 “啪”的一声，卢枫气恼地朝着开关拍了一掌，接着后退一步打算到厨房外面继续检查。 可正当他伸脚后退的时候，地板下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脆响，往后踏出的这一脚顿时踩了个空，仿佛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整个身体瞬间朝下方落去。 “啊……哎哟！” 卢枫惊呼一声，竟是跌进了一个漆黑的暗室之中，好在落差只有不到两米，才没有摔个狗啃泥。 “这是……” 卢枫回过神来，朝四周一看，心中顿时窃喜。 原来厨房的地板下竟然别有洞天，眼前的暗室大约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站立，又黑又窄，但正前方却有一条向下的通道，如同一口枯井，似乎连接着某个隐秘的角落。 “嘿，还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运气终于回来了……” 卢枫微微一笑，很显然这才是朴科长真正的秘密，他望着漆黑的通道，心中顿时充满了期待。 第二十六章：密室 要说能发现这个秘密还真是有些侥幸。 且不说若没有“回溯”的灵光乍现卢枫能不能发现厨房的异样，就是打开厨房地板下的机关都是纯靠运气。 他仔细观察过密道的入口，只有大约四十厘米见方，刚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进入，而封住入口的盖板十分讲究。 那块盖板竟然厚达三十厘米，最底层是木板，上面则是沙子、隔音用的泡沫和石膏，最上面铺上了与厨房地板一致的瓷砖，在与地面的接缝处还包了一圈防水的橡胶。 这样一来，不仅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地下密室的入口，而且既轻且厚的盖板可以提供足够的支撑，踩在上面不会发出空心的闷响，也不会因为接缝渗水而暴露地下密室的存在。 除此之外，封住入口的盖板以一支纤细的金属操纵杆与燃气灶上的开关相连，原理与保险柜的门锁类似，只有将开关扭到正确的角度，盖板才会自动塌下，露出密道的入口。 若不是气恼的那一巴掌恰好打开了松动的连接杆，恐怕他就算在这里住上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发现密室的存在。 卢枫一边暗道着侥幸，一边顺着密道里的梯子慢慢朝更深处爬去。 其实这样的密道并不算奇特，朴科长家是建在老城区里的，战争年代一些人为了躲避空袭常常会在自家住宅下挖些防空洞，朴科长家的这条密道就很像这一类的设施。 不过卢枫之前曾办过一些案子，但凡在犯罪嫌疑人家里发现密道的，无一不能从中发现触目惊心的犯罪事实。 朴科长家的密道究竟会通向哪里？ 里面会藏着尸体？还是面容姣好的少女？ 像是职业病一般，乱七八糟的猜测瞬间冲上心头，让卢枫的血液逐渐开始沸腾起来。 密道并不长，仅仅只有两三米深，不到十秒钟卢枫便下到了底，一间沉睡在地下的密室顿时出现在卢枫面前。 “吧嗒”一声，卢枫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密室顶部的灯泡立刻亮了起来，将整间密室照得通透。 “朴科长为了这间密室还真是花了心血啊。” 卢枫望着电灯开关旁的线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禁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整间密室大约二十多平米，四四方方，如同一个小房间，电灯所用的电路是单独存在的，由一个大功率蓄电池和一个小型柴油发电机组成，完全不会因为外接电线而暴露。 朴科长恐怕是把能想到的细节都做了处理，为的就是让这间密室绝对保密。 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卢枫好好打量起这间密室，脸色渐渐变得精彩起来。 原本卢枫以为密室里可能会藏着尸体一类的犯罪证据，最不济也应该关着几个用来泄欲的美女，却没想到这里似乎是个审讯区。 二十多平米的密室里只有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是很普通的木椅，而另一张焊死在墙上的铁椅子则是个“老虎凳”。 那张椅子的四角和靠背上都有固定手、脚和腰部的皮带，一旦将人绑在椅子上，就算是相扑选手的疯狂挣扎都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密室的墙角摆着火盆、木炭，以及让人难以入睡的高强度探照灯，墙上挂满了烙铁、皮鞭以及连卢枫都叫不出名字的各式狰狞刑具，比警局的装备还要专业得多。 密室的地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斑斑血迹，有些地方能明显看出被鲜血覆盖了好几层的痕迹，如同电影里特务们迫害爱国人士的地狱，看得卢枫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这里发生过不少故事啊，为了破案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卢枫用指头轻轻刮了刮“老虎凳”上的一片暗红色痕迹，凑到鼻子边闻了闻。 那痕迹显然是血迹，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又来回覆盖了多少次，现在早已经变成了顽固污渍，再也无法清洗干净。 可以想见，那些被朴科长带到这里“喝茶”的家伙们，下场必定不会很幸福。 看着眼前的一幕，卢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作为一名刑警，朴科长的手段早已超出了伸张正义的范畴，但他为了给自己哥哥翻案，以及追求真相的极致努力却又令卢枫动容。 卢枫心情复杂地绕着“审讯室”转了一圈，最后被挂在墙上的一本审讯记录吸引了注意。 这本记录与警察厅的正规审讯记录几乎一模一样，不仅书写格式和记录方法完全相同，甚至就连记录本本身都是警察厅的原版，若是丢到警察厅的档案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卢枫缓缓坐在“老虎凳”上仔细翻查着审讯记录，突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朴科长通常会现将被害人迷晕，然后带到这个私人审讯室进行残忍折磨，并且对每一位被带来审讯的人都进行了详尽的记录。 然而除了那些掌握案件线索的嫌疑人外，朴科长的审讯名单上竟然还有多达十几位线人！ 想来也是，朴科长除了顶着一个毫无实权的特调科长的名义，可以说得上是无权无势，想要将那些线人收归己用，也只能采取恐吓、威胁甚至是人生伤害的手段了。 卢枫想起朴科长平日里那张波澜不惊的老脸，心中忽然充满了矛盾。 一位底层警察想要追寻心中的真相实属不易，朴科长能背地里这样经营十几年实在值得钦佩，可是在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他也不知不觉地坠入了罪恶的深渊，实在是可悲可叹。 “咦？” 卢枫忽然在审讯记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南昌俊！ 记录显示，南昌俊三个月前偷窥崔议员家被朴科长发现，于是朴科长便用此事威胁南昌俊成为自己监视崔家的线人。 可是南昌俊十分油滑，假意答应朴科长之后选择了逃离首尔，却不想朴科长早有意料，将他抓到了这里进行了一翻痛苦折磨。 后面的事情卢枫都知道了，南昌俊开始被朴科长利用，但这家伙显然和朴科长不是一条心，昨晚对卢枫提起朴科长即试探，又存着趁机摆脱控制的心思。 “嘶……” 卢枫忍不住撇了撇嘴，南昌俊的复杂又一次刷新了卢枫的认知，让昨晚的他显得更加愚蠢。 然而卢枫可不是初来乍到的菜鸟，他的脸皮早已经奇厚无比，短暂的羞愧之后便立刻“巧妙”地绕开了自我检讨这个环节，思索起线索带来的方向。 “这么看来，朴科长与南昌俊的交集便有了合理解释，他作为凶手和警方内鬼的嫌疑进一步下降，那么内鬼会是谁呢？” 正想着，卢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突兀的危机感，好像有什么人正躲在背后偷偷窥视着自己。 他心中一震，豁然回头，同手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朝背后指去。 “嗯？” 卢枫身后是一面混凝土墙，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但是卢枫却在墙角发现了一丝异样。 他眯着眼睛走到墙角蹲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起墙壁，片刻之后脸上闪过一丝讶色。 原来墙角附近竟然有一道小门，小门的位置处于视线死角，表面又覆盖了一层水泥，与周围的墙体颜色完全一致，再加上密室里灯光昏暗，卢枫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密室之中还藏着密室，有意思，朴科长啊您究竟在这里藏着多少秘密？” 卢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扣住小门的缝隙用力往外一拉，另一间密室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间密室同审讯室差不多大，但里面的陈列却让卢枫微微一愣。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把年代很久远的破吉他，吉他就放在入口边，琴弦已经生锈，大概不太能弹奏了。 视线往里，左侧靠墙的位置有一桌一椅，桌椅正对面的右侧墙角则立着一个文件柜，柜子应该也有些年头了，还是老式的实木材质，现在早就没人用了。 除了这点家具之外，大量泛黄的案卷堆在地上，占了半间密室，墙上更是贴满了各种纸条，上面写写画画，标注着各种各样的信息，四面墙就好像四张毛发浓密的皮子。 看上去这里似乎就是朴科长背地里破解案情的大本营，可不知为什么，卢枫从走进这间密室的一瞬间便生出一股莫名的割裂感，仿佛眼前的密室不是一间，而是截然不同的两间。 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密室一圈，当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台老式录音机上时，心中微微一动，终于明白那股奇怪的割裂感究竟从何而来。 桌上的那台老式录音机，无论造型还是破旧的程度，看上去都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可偏偏录音机旁又放着一台最新的笔记本电脑。 墙壁上贴着的各种纸条有些已经纸张泛黄，墨迹褪色，似乎年代久远，而有的却很新，显然仿佛是昨天才贴到墙上去的。 不仅如此，纸条上的笔记也不统一，那些新一些的纸条明显是朴科长所写，而老旧的纸条却应该出自另一个人之手。 正是这些随处可见的细节让卢枫产生了那股明明只有一间密室，却像是两间密室的割裂感。 也就是说，能够使用这间密室的并不只有朴科长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曾在这里秘密调查着什么。 这个人深得朴科长的信任，而且年代已经很久…… “原来是他么？” 想到这里，卢枫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 第二十七章：陈年旧案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朴科长的哥哥，那位二十年前被当做首尔变态吃人案凶犯的朴安哲！ 只有他才能在这间密室里从事秘密活动，也只有他在死亡二十年之后，还能让朴科长保留着他生前的所有痕迹。 只是当初他究竟在这间密室之中干了什么？ 暗中调查变态吃人案？ 又或者是策划了变态吃人案？ 卢枫想了一会儿，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椅子与桌子的间距稍稍有些小，他的腿无法伸直，但相对于身高比他矮一些的朴科长来说，这个桌椅间距应该正好合适。 卢枫缩了缩脖子，让自己的坐高尽量贴近朴科长的高度，然后低头一看。 桌面垫着一层玻璃板，而在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的两个人亲密依偎，笑得十分灿烂。 然而令卢枫感到意外的是，照片上的两个人并非是朴科长与他的哥哥朴安哲，而是朴科长和车佑恩！ 卢枫将照片轻轻地抽了出来，照片上的车佑恩青春靓丽，还带着几分青涩，朴科长也不如现在这般沧桑，应该是很早以前留下的合影。 在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抓犯人很辛苦，所以前辈每天都要记得吃早餐哦，比心”。 卢枫一愣，又将照片翻了过来，仔细朝二人看去。 照片上的两人虽然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涩，但两人的肢体却没有明显的抗拒，相反紧紧靠在一起的肩膀和灿烂的笑容显得十分亲密。 这分明就是即将成为恋人的两个人啊！ “可为什么我竟然对两个人的关系一点也没有察觉？” 卢枫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 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通常会被各种下意识的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无意透露，可在这几天的接触之中，卢枫却从未发现两人有超乎同事关系的迹象。 从车佑恩的那句留言，以及朴科长会将这张照片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就说明两人的关系绝不简单。 除非两个人对于隐藏情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是到了间谍的级别…… 但这样做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卢枫感觉这个小小的特调科背后似乎还藏着他没发现的秘密，只是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他将照片塞回了玻璃板底下，闭上眼睛，右手选了一个最舒服的方向伸了出去，然后计算着朴科长的手臂长度，在自己的手臂将要伸直之前停了下来。 重新睁开眼睛，卢枫的眉头微微一挑。 习惯是最可怕的存在，经常使用的东西一般都会被习惯性地摆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卢枫模仿朴科长的身形，就是想通过模拟朴科长的习惯，快速筛选出他在密室里最常用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往往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提供最有用的线索。 可是令卢枫意外的是，出现在他手掌前的并非是如他想的笔记本或者工具一类，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小排磁带。 磁带显然是多年前的产品，原本透明的塑料壳上已经布满了老化的裂纹，但表面却是一尘不染，应该是有人经常擦拭打理。 卢枫将第一盒磁带塞入录音机里，然后按下了播放键，磁带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沙沙……沙沙……” 短暂的噪音之后，安静的密室中出现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秀俊死了，惠媛也死了，警方说他们都是自杀，只有我知道这不可能，半个月前俊秀刚刚求婚成功，和他青梅竹马的惠媛终于答应嫁给他了，他高兴得快要疯掉，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自杀？ 可是警方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说俊秀工作压力过大导致抑郁，而惠媛可能是为俊秀殉情，但是惠媛死的前一天来找过我，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让我去找……” 说到这里，录音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接近，紧接着录音中断，又变成了“沙沙”的噪音。 卢枫皱着眉头继续往下听，没过多久，那个低沉的男声再度出现，这一次好像在跑步，伴随着粗重地喘息声。 “我……我想起来了，俊秀出事的半个月前曾经来找过我，那时候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好像一直在恐惧着什么，经常发呆，需要接连叫他好几次才能回过神来。 当时我问他发生了什么，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交给我一个小包袱，让我帮他保管一段时间。 他那会儿正准备跟惠媛求婚，我以为他是因为害怕求婚失败而患得患失，还嘲笑他不像个男人。 至于那个包袱，我没打开看，第二天俊秀又来找我把那个包袱要走了，他临走时的样子很奇怪，让我感觉有些陌生。 现在想起来，当时俊秀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应该和那个包袱里的东西有关，我得去找找，那个包袱是黑色的，右肩带坏了，是用线缝起来的，很显眼。 如果我猜得没错，俊秀应该会把包袱藏在小树屋，毕竟那是我们从小到大的秘密基地，她和惠媛每次都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那。” 录音中断，“沙沙”的噪声再度响起，这次隔了大约半分钟低沉的男声才再度出现。 “东西不见了，小树屋的门没有关说明有人来过，不是俊秀，也不是惠媛，小树屋对他们很重要，不管什么时候他们都会记得关门的。 惠媛出事前一天让我去找的东西也没找到，她那天说的话很奇怪，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我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似乎那东西很重要。 哦，对了，惠媛那天的话真的太奇怪了，她说死的不是俊秀，回来的也不是俊秀……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俊秀最近两年根本没有出过远门，俊秀要从哪里回来？ 我去了俊秀和惠媛家，两位婶婶都哭得很厉害，我也很难过，他们的婚服都准备好了，原本明天就是结婚的日子…… 听说俊秀出事之前去公墓祭拜过他父亲，这点也很奇怪，他父亲酗酒，从小打骂他和他母亲，两个人的关系很糟，他父亲去世后他很少去祭拜，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去祭拜？” “沙沙……” 又是一阵噪音之后，低沉的男声再度出现，这一次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我发现了，俊秀父亲的墓碑背面刻着一串数字——663074777，看痕迹是刚刚刻上去的，而且应该就是俊秀刻上去的，全世界只有他会把六写得像是八一样。 我不知道这段数字是什么意思，但应该和他的死有关，我得再去他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咦？ 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我，从去公墓开始就很奇怪，我大概是被人盯上了，该死的家伙，朝我冲过来了……” 录音里又响起一阵嘈杂，像是蹿进了草丛，撒腿狂奔，不一会儿录音便再度中断，变成了“沙沙”的噪音。 卢枫一直默默听着，但是录音再也没有出现，直到整段录音带放完，录音机的播放键“嗒”的一声自动弹起。 “朴安哲……” 卢枫默念一声，他猜测留下这些录音的应该就是朴科长的哥哥朴安哲。 朴安哲似乎是卷入到了某个案件之中，一直在私自调查，然后惹来了麻烦，也许这和他最后被当成了变态吃人案的凶手有关。 卢枫接连换了几盘磁带，可里面除了“沙沙”的噪音之外什么都没有，很可能是被人洗掉了原先的内容。 卢枫并不着急，将桌上那一小排磁带一一放进录音机，而直到最后一盘磁带放进录音机，那个低沉的男声才终于再次出现。 “尸体……我找到尸体了，和我猜的一样，尸体还在化工厂，还在化工厂里！” 听到化工厂三个字，卢枫顿时浑身一震，立刻下意识想起昨晚才去过的废弃化工厂。 由于中间的录音带被洗了，卢枫并不知道朴安哲经历了什么，推测大概是他一路追查朋友的死，最后找到了那个废弃化工厂？ “死的不仅只有俊秀和惠媛，失踪的工程师都被藏在了下水道里，还有永贞，他的尸体也在那！ 我报了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警察去检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明明看见过的，我看见过的，我发誓没有撒谎，他们的尸体都在那，就泡在污水里，俊秀和惠媛也不是自杀的，是被凶手制造成了自杀的假象。 对，是警察，一定是警察悄悄带走了尸体，他们被收买了，他们和凶手是一伙的！” 朴安哲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录音很快结束，变成了“沙沙”的噪音，不过仅仅片刻之后，另一段录音再度出现。 这一次朴安哲的喘息声更加剧烈，似乎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我遇到了……凶……凶手……可惜没看清他的长相，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俊秀和惠媛死得好惨……他们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呵……现在就连我也被盯上了…… 还好，今天遇到了那位刑警……那家伙很神奇……是他救了我，但是我知道我已经逃不掉了……凡是碰过那东西的人都逃不掉…… 所以我把最后的证据交给了那位刑警……我相信他，他一定能把真相公诸于众……那样一来，我做的这一切就都……都值得了……” 录音出现了短暂的中断，但紧接着一声愤怒的咆哮突然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吓了卢枫一跳。 “啊！！！” “没有那位刑警，怎么可能没有那位刑警？！可是朴安旭不会骗我，他问遍了首尔警察厅，根本没有我形容的那位刑警！ 是反间计么？ 那家伙的出现就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骗我把最后的证据交到他的手上？ 等等，那个什么刑警，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当时那种情况只有我和凶手在现场，刑警什么的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个地方？ 他！肯！定！就！是！凶！手！ 我真是愚蠢啊…… 呵呵，可是没机会了啊，我没时间了，我要死了……和他们一样的结局……我不甘心……不甘心……” 朴安哲的声音越来越小，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却如黑夜的迷雾一般越来越浓，让二十年后的卢枫隔着录音机都能感受得到。 “神奇的刑警……凶手……要死了……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一串数字，663074777听上去像是某个货柜号？俊秀给朴安哲的背包会不会藏在某个寄存柜里？背包里装得又是什么呢？” 录音彻底结束，卢枫的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 突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趴在墙上开始翻找那些纸条，不一会儿，他好像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可是仅仅只看了一眼，卢枫便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 第二十八章：化工厂与往事 “这……怎么会……” 卢枫瞪大眼睛看着贴在墙上的一张剪报。 报纸已经泛黄，是二十年前的新闻，被朴安哲剪下来贴在了这里。 报纸的标题是：“一户化工厂高级研究员韩惠媛于密室中离奇上吊，系一户化工厂本月第三起死亡事件，一户化工厂紧急关闭”。 听完录音之后，卢枫推测朴安哲当初应该就是在这间密室里调查两位朋友的死亡事件，那么墙上就应该有他当初的调查结果。 显然卢枫推测得没错，只是随便在墙上翻了翻，他便找到了这张剪报，只是他没想到这张剪报上竟然有一张死者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尸体，被一根麻绳吊在天花板上，脑袋歪斜九十度，两只眼睛突兀地瞪着镜头，脸色僵硬而木讷，看上去十分恐怖。 真正令卢枫震惊的是，照片上的情景与车佑恩昨晚描述的情景太像了，就连周围的环境都十分相似，甚至地点根本就是他们昨晚遭遇凶手的那间储藏室！ 更诡异的是，那个叫做韩惠媛的女人竟然和崔小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方式，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中间却相隔了二十年，这怎么可能呢？” 卢枫不断在心中问自己，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更不敢相信会有如此惊人的巧合存在。 这绝对是卢枫职业生涯中遭遇到的最诡异的案件。 也许是冲击太大，他的脑袋稍稍有些乱，接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去看报纸的内容。 内容其实并不复杂，一户化工厂因为设备老化，年久失修，出现了重大泄漏事故，严重污染了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对地下水生态造成了不可估量的破坏。 接到附近居民的投诉之后，环保部门便开始出门责令一户化工厂停业整顿，清理污染。 然而化工厂背后的势力似乎很强大，虽然表面上开始清理污染，但背地里不仅没有停运，甚至进出化工厂的工人有增无减。 附近的居民多次抗议，可这样的状况却一直没有得到改变，最后甚至连环保部门都开始推诿。 直到污染事件发生一个月之后，一户化工厂的几位工程师突然接二连三地自杀，恐惧的情绪逐渐蔓延，这间严重污染环境的化工厂才被迫彻底关闭。 原本这似乎就是个单纯的官商勾结，谋取私利的故事，可奇怪的是包括张俊秀和韩惠媛在内的几位工程师死得十分蹊跷。 说他们自杀是因为案发现场全都是密室，根本没有凶手的痕迹，可问题是这些人生活优渥，自杀前既没有出现过自杀征兆，也没有留下遗书或遗言，就好像猝死一般。 而且警方的态度也十分暧昧，他们对显而易见的疑点视而不见，甚至对死者家属提出的法医解剖调查的要求不予理会。 更令人疑惑的是，死者的尸体在没有经过家属签字的情况下，被人匆匆火化，死者家属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能领取骨灰。 这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掩盖某些真相的欲盖弥彰，但如此露骨，甚至在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之后仍旧被强行湮灭却着实令人费解。 一户化工厂究竟有什么秘密不想被人知道？ 卢枫皱着眉头，面沉似水，喃喃自语：“除了内脏没有被吃掉之外，死亡的方式倒是与连环吃人案，以及二十年后的案件很像啊……” 从报纸的日期看，这几个工程师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第一具尸体被发现前一周。 一户化工厂与首尔变态吃人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报纸上提到的这件事就很有可能与首尔变态吃人案有直接关系。 凶手会是与一户化工厂相关的人么？ 也不能排除朴安哲犯案的可能…… 因为无法确定录音的准确时间，也可能是感觉朋友的冤屈无法伸张，朴安哲在绝望之下迅速黑化，最终实施了骇人听闻的首尔变态吃人案。 但朴安哲早已被击毙，这样一来二十年后的案子又要怎么解释？ 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与如今的这几起连环案件的作案手法基本一致，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凶手的犯案手法都称得上精湛，说明他有超高的智商和超乎常人的反侦查能力。 而在杀死被害人之后啃食对方的尸体，又说明这位连环杀人魔心理变态，对死者的内脏具有特殊嗜好。 那么这个凶手应该是个年纪超过40岁，受过良好教育，心思缜密，体力极好，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 卢枫利用现有的线索，开始为凶手进行心理侧写，可是他发现测写的结果很难具体，因为每个案件之间都存在矛盾，除了犯罪手法之外诸多细节都不相同，或者根本没有细节。 比如安大仁是淹死的，而其他几个受害人有吊死的，有被人敲击后脑至死的，还有煤气中毒的，除此之外完全没有能够证实凶手身份或状态的其他线索。 而往往犯罪现场的细节能够反映出凶手的心理状态以及生活习惯，这些是测写的基础。 像眼下这样要么没有细节，要么细节各自矛盾的，除非凶手是个拥有无数人格的重度精神病患者……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假如一户化工厂的工程师不是自杀，那么这起案件的犯罪手法就与后来的首尔变态吃人案，以及二十年后的这几期杀人案件极为相似。 也许朴安哲通过调查工程师的自杀案件，掌握了工程师被害的犯罪手法，但由于没人相信他的话，于是他逐渐黑化。 为了证明，又或者为了给朋友报仇，于是朴安哲便策划实施了首尔变态吃人案。 啃食受害人的内脏带有明显的泄愤心理，这也解释了工程师案件与后来这些案件最大的不同，以及为什么朴安哲在被捕后没有否认犯案。 而二十年后，朴安哲的弟弟朴安旭，也就是朴科长通过调查哥哥的案子，同样掌握了当年的杀人手法。 但因为长期秘密调查，过大的精神压力导致其陷入疯狂，为了重启案件调查，于是模仿哥哥犯下了新的罪行。 因为现有的线索只能证明朴科长没有杀害南昌俊的时间，却不能证明他没有杀害其他死者的嫌疑，这么一来似乎也能说得通。 第一次，卢枫心里对这个案子有了成体系的思路，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推论，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而且其中的漏洞实在太多，很多地方甚至相互矛盾，距离真相还很遥远。 “看来还是得先查清楚朴安哲二十年前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行啊……” 卢枫咬了咬牙，打算继续搜寻这满墙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梳理出新的头绪。 然而，他的目光才刚刚从剪报上挪开，下一秒却被贴在剪报旁的一张照片牢牢吸住。 “这……这不可能！” 突然间，卢枫瞳孔猛地一缩，嘴巴瞬间张得老大，身体僵直宛若石化。 被他盯住的这张照片泛黄发卷，应该也是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拍下的，地点卢枫十分熟悉，就在一户化工厂的走廊上。 内容是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人正向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飞速逃去，在闪光灯的惊鸿一瞥之下留下了一个略微有些模糊的背影。 这简直就是卢枫昨晚在化工厂走廊上遭遇袭击者的瞬间！ 当时他险之又险地躲过袭击者的致命一击，立刻开始还击，袭击者则飞奔向楼梯口，打算逃往二楼。 如果当时他有一台带闪光灯的照相机，那么很可能也会拍出几乎相同的照片。 然而最令卢枫感到不可思议的还并非是这一幕的惊人相似，而是照片上那个背影的左肩胛骨下方有一条长约十五厘米，形似倒钩的奇特伤疤。 这条伤疤卢枫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身上的同样位置也有一条。 那是他刚进入警队第一次参与抓捕任务的时候，因为行动部署出了些问题，致使歹徒提前得到消息，拼命突围，负责断后的卢枫为了掩护同伴被歹徒用西瓜刀砍伤。 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不到两厘米，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在医院躺了整整两个月才康复。 从此之后，那条十分独特的伤疤便一直跟着他，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伤疤也依然还在！ 其实不仅仅是这条伤疤，因为实在是太熟悉了，卢枫只要看一眼就能从那背影的动作判断出照片上的人极有肯定就是自己！ 如果这张照片是朴安哲二十年前在一户化工厂拍下的，根据场景推断，自己岂不就是二十年前袭击朴安哲的人？ 可是…… 卢枫怎么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前拍下的照片上？ 而且他怎么可能是袭击者？ “崔小姐与韩惠媛长相极其相似，那么二十年前会不会有个和我长相极其相似的人？” 卢枫一脸愕然，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想法，可就算是有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存在，也不可能连动作和身上的伤疤都一模一样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强烈的疑惑令卢枫心中生出无数个问号，每一个问号似乎都有解释，但仔细一想却又都想不通。 而就在卢枫陷入挣扎的时候，他背后大约三米开外，立在墙边的木质档案柜突然微微一颤，原本关得严严实实的柜门竟然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缝隙很小，不过一指来宽，昏暗的灯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从那条缝隙切进柜子的黑暗里，留下一指来宽的光带。 突然，一张脸从柜子里的某个角落挪到了那条缝隙处，挡住了小半光带！ 一只通红的眼睛透过那条窄窄的缝隙从柜子里死死盯住正在埋头沉思的卢枫，瞳孔微微颤动，目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贪婪。 几乎与此同时，卢枫浑身一震，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头皮，先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而且比前一次强烈了好几倍。 “有人……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卢枫低喝一声，举起手枪豁然转身。 可是他的身后除了满地的案卷和一个装案卷的木质柜子之外根本没有人，而就在他转头之后，柜子的两扇木门竟是关得严严实实，似乎从未打开过一般。 “咦？” 卢枫眉头一皱，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却停留在那个柜子上久久无法挪开。 “奇怪，这个柜子似乎……似乎有些……” 突兀！ 卢枫忽然发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柜子由实木制成，两米多高，是大约十年前出产的上一代案卷专用柜，其形如衣柜，十分沉重，现在早已被更轻便的合金柜代替。 以密室的案卷数量来计算，如果说朴科长需要用柜子来装案卷的话，应该至少要三四个这样的柜子才够，如果不想用柜子来装案卷，那么这个案卷柜也没有出现在这里的必要。 毕竟这里是密室，一个人要从外面搬个这样又重又大的柜子进来可得花费不少力气，何况就算要搬，也应该搬个轻便许多的新型档案柜才对。 可现在的情况是密室满地都堆着案卷，墙边却有一个老式的案卷柜，这个柜子怎么看都觉得多余。 朴科长心思缜密，绝不会把力气花在无关紧要的地方，那么…… 卢枫的一双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难道这里还有另一间密室？又或者是柜子里还藏着别的秘密？” 他双手握着手枪，小心翼翼地朝着柜子走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笔记 卢枫举着手枪，一步步走到案卷柜面前，档案柜一动不动似乎没什么特别，可卢枫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太真切的危机感，好似眼前的柜子是一头蛰伏的猛兽。 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突然猛地将柜门拉开，同时右手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柜子内部，无论里面有什么都将第一时间被他制住。 然而柜子里的情况却又一次让卢枫意外。 柜子里竟然满满当当装的全是案卷，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别有天地，更别说能藏下什么人。 “这……” 卢枫微微一愣，却还不死心，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动手将满柜子的案卷统统搬了出来，想要看看案卷下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机关。 可卢枫又一次失望了，等他“呼哧呼哧”地将案卷搬空大半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包括用手轻轻敲击柜子的后部，发出清脆的“咚咚”声，似乎也没什么暗格一类的存在。 可这个案卷柜的存在本身就很可疑，而且先前那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他的直觉历来很准，上一次出现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但事后才知道便利店的小姐姐就是在那个时间失踪的。 这一次卢枫绝不相信那感觉是空穴来风，一定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咦？” 卢枫正默默思索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目光却突然落在案卷柜角落里的一个饼干盒上。 饼干盒是铁质的，大约两个巴掌大小，漆面已经有些斑驳，大概也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老一辈的家伙们经常会用这种质量很好的盒子来装一些诸如证件的重要物件，而这个饼干盒又被压在了案卷柜的最下面，似乎印证了这个观点。 卢枫瞬间便被这个盒子吸引了注意，暂时将案卷柜的问题摆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饼干盒晃了晃。 饼干盒入手并不算沉，摇晃之后发出的声响很沉闷，似乎里面装的东西很少，而且体积不小。 他想了想，将手枪插回腰间，两只手一起用力，轻轻地打开了盒子，原来里面只放着一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带着醒目的刑警标识，是刑警们的制式笔记本，只不过是老旧样式，应该也是十几二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卢枫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全是朴科长的笔迹。 “朴安哲事件调查！” 卢枫默念着第一行字，心中顿时惊喜。 这本笔记竟然是朴科长对哥哥朴安哲的调查记录，也就是说朴科长秘密调查的过程和结论都会记录在这上面。 这对卢枫快速掌握二十年前的案情帮助太大了，想到这里，他立刻迫不及待地仔细查看起这本笔记。 果不其然，翻过扉页，他便立刻看到朴科长用坚毅的笔迹写道：“千禧年十月，距离哥哥被击毙一个月后，我正式展开对哥哥的秘密调查，赌上我的全部理想、人生和作为刑警的职业生涯。 …… 千禧年6月30日，朴安哲于一户化工厂落网，被抓捕时他正疯狂啃食受害人的尸体内脏，因此被列为首尔变态吃人案的头号嫌疑人。 以往并非没有见过喜欢吃人肉的连环杀人魔，诸如美国的阿明·迈维斯和汉尼拔等等。 但本案的疑点是尸体的数量过多，除非朴安哲是将死者的内脏当饭吃，一天三顿，否则根本无法吃完那么多尸体的内脏。 抓获嫌疑人朴安哲后，除了先前发现的二十五具尸体外，警方还在他落网的一户化工厂中搜出了二十七具尸体，另在化工厂所在的小山附近搜索出十八具尸体。 至此，首尔变态吃人案的受害者高达70人之多，也许还有未被发现者，而所有尸体内脏全部被人啃食一空，朴安哲真的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吃掉至少70个人的内脏吗？ 审讯期间朴安哲拒绝与警方合作，对所犯罪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与朴安哲有过短暂接触，发现其精神恍惚，但神志基本保持正常。 通过对朴安哲的行踪调查，发现其与大部分受害人失踪或遇害的推测时间不吻合，但第十四、十七、二十一、三十二名受害者遇害时，朴安哲行踪成谜。 据朴安哲父母反应，第三十二名受害人遇害前，朴安哲情绪异常激动，反复念叨俊秀和惠媛早就死了，甚至多次报警，声称一户化工厂内存放着大量尸体。 但奇怪的是，接到报警后当地警署曾先后两次对一户化工厂进行过搜索，但当时并未发现任何可疑。 不过仅仅六天之后，朴安哲在一户化工厂落网，警方从该地点搜索出大量尸体，但并没有发现朴安哲声称的李永贞等人的尸体。 广搜队认定朴安哲是通过报假警的方式迷惑警察，待警察搜索过一户化工厂后又将大量尸体转移进去进行藏匿。 可是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现场勘查结论以及朴安哲不知所踪的时间，短短六天内朴安哲不可能将如此巨量的尸体转移至一户化工厂。 况且许多尸体的发现地点已经被鉴定科和法医确定为第一案发现场，死亡时间最早的距离朴安哲被捕之日超过半个月。 也就是说那些尸体已经在一户化工厂待了足足半个月，绝不可能是那六天里被朴安哲转移过去的。 广搜队的推论显然站不住脚，但警察厅不堪外部舆论，采纳了广搜队的意见，并对外隐瞒了疑点。 整个警察厅上下都对首尔变态吃人案讳莫如深，包括身为专案组成员的我，在确定朴安哲是嫌疑人之后，我就被禁止接触案件。 这太不正常了，尤其是系长和厅长的反应，他们甚至不等检察机关的意见就草草宣布结案，而面对如此打脸和蔑视，历来强势的检查机关事后竟然默认了警察厅的意见。 也许高层们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与案子关联，总之似乎每一个人都只想快点找到所谓的凶手，却没人在意真相。 我敢肯定，案件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看不透的阴霾。 然而棘手的是很多疑点相互矛盾，很难查清，要证明朴安哲的清白只能先找到他声称被藏在一化工厂的那些尸体，证实他并未说谎。 然而朴安哲被击毙后，我曾三次前往一户化工厂调查，却都没有任何发现，调查陷入了僵局，看来得先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果然又是一户化工厂……” 卢枫放下笔记本，两只凤眼缓缓眯了起来：“二十年前凶手在这里落网，二十年后的案子也围绕这里发生，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的地方，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他轻轻翻开下一页，笔记本上出现了一行字：“尸体出现的规律”，这行字的下方有一幅草图，大概是朴科长按照受害人出现的地点，推断尸体出现的规律。 不过草图上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下方用红笔写道：“证伪”，似乎这个推论已经被朴科长自己推翻了。 然而卢枫却盯着草图陷入了沉思，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浑身微微一震，立刻转身回到密室另一侧的墙边，又一次趴在贴满纸条的墙壁上翻找着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写满标注的地图上。 那是一张普通的首尔市区图，上面用红笔密密麻麻地点了若干个小点。 “这些点应该就是发现死者的地点……” 卢枫自言自语了一句，仔细观察起那张地图。 红点的分布又乱又散，毫无规律可言，但卢枫却望着地图渐渐出了神。 突然，卢枫双目一凝，面色瞬间严肃起来。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卢枫狂喜道：“我明白了，这些尸体看似散乱，但却并不是随机出现的！” 卢枫从桌上抓起一支笔当做尺子，在地图上来回比划着什么，瞳孔突然猛地一缩。 “安大仁……安大仁那天要去的不是海……而是……嘿嘿嘿……” 卢枫病态地低笑着，手上比划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抛开地形……绕开建筑……那么……” 终于，一根食指重重地戳在地图的某个点上，卢枫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这里便是所有尸体的圆心，尸体都是围绕这个圆心分散出去的！” “那么现在就剩最后一个谜团没有解开了，只要能证实那件事……” 卢枫大笑一声，心潮澎湃，顺手将那支笔放回原位，然后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本，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笔记本带走。 他这次算是真正取得了重大突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证实心中的猜测，立刻将自己来过的痕迹一一扫除。 对于这个案子来说，密室里的每一份案卷都价值千金，可要想全部看完至少得一个星期，卢枫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 连环杀人案愈演愈烈，现在每耽搁一天都可能会出现新的受害者，破案已经刻不容缓。 小心清理过痕迹之后，卢枫最后看了一眼密室，压下心中那一丝丝遗憾，迅速关闭电灯，钻出密室，重新关上密室的大门，一头扎进夜色之中。 重新密封起来的密室里一片漆黑，车佑恩与朴科长的合照静静地躺在玻璃板下，依旧笑得灿烂。 然而就在卢枫刚刚离开密室不久，原本已经被卢枫关好的案卷柜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内部推开。 紧接着，那个被案卷塞得满满当当的柜子里竟然慢慢地钻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人影佝偻地从柜子里爬到地上，缓缓舒展身体，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密室里的黑暗似乎没有对人影造成任何阻碍，他轻轻抚过卢枫方才仔细观察过的地图，然后又随手抓起压在玻璃板下的那张照片，冷冷地笑了起来。 第三十章：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 “烧酒来了！” 热闹的烤肉店里，车佑恩提着两瓶烧酒走了过来，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这种姿态最近几年已经很少见了，大概她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这个瞬间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哇，终于来了，就等他了。” 烤肉架边，正在料理五花肉的李孝仁连忙放下夹肉的夹子，接过车佑恩手上的烧酒，迫不及待地拧开一瓶，对着瓶口深深地闻了闻，脸上露出些许陶醉的神色。 “大婶家的救永远这么香，来来来，老规矩，先倒满。” 他二话不说，给朴安旭、车佑恩和自己各倒了整整一大杯酒，然后自顾自地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车佑恩看看朴科长，也笑眯眯地提起酒杯一口干了，火辣辣的热流顺着喉管灌入胃里，一股热力瞬间充斥全身。 “啊，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车佑恩舒服地喷出一口热气，感慨到。 一旁的朴科长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有去看桌上的酒，反而看了看手表，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李孝仁似乎看出了朴科长的心事，大咧咧地笑道：“那小子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打电话也没接，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他那家伙今天可是大出风头，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炫耀机会？来来来，您先喝了这杯。” 说着，李孝仁把酒杯推到朴科长面前。 朴科长接过酒杯一口喝下，脸上被烧酒的热力染上了一层红霞，淡淡问道：“今年的死者你们都去看过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李孝仁和车佑恩都是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看过了，死者是在警察厅宿舍对面便利店打工的女孩，在江北的一个垃圾站附近被人发现，死于机械性窒息，和之前一样内脏都被人啃光了。 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也不像是抛尸，推断是第一案发现场，具体要等法医鉴定，但大概不会有什么意外。 阿西吧，真是荒唐啊，如果那真是第一案发现场，没有凶手的痕迹，那女孩难道是自己上吊的？ 可案发现场根本没有能挂绳子的地方啊，而且奇怪的是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测是大约一天半到两天前，也就是说她在失踪的当晚就遇害了。” 李孝仁默默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女孩叫李秀英，前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卢枫曾见过她，之后便失踪了，她……” 车佑恩突然想到在废弃化工厂里见到的那具吊在半空的“女尸”当时就穿着便利店的工装，现在李秀英的尸体被人发现，也穿着便利店的工装，而且也是死于窒息。 也太巧了一些吧？ 车佑恩心中一紧，昨晚乍见尸体的恐怖画面立刻在眼前重现，身体立刻不自觉地僵硬起来，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现在广搜队的人已经接手了吗？” 朴科长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李孝仁点了点头，不怀好意地说：“广搜队已经接手了，哼，估计金老头又要被上面骂个半死，他们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吧？” “李秀英穿着便利店的工装，失踪的崔小姐也穿着便利店的工装，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车佑恩突然问了一句，李孝仁和朴安旭都是一愣。 “有没有联系不知道，但那两个人穿的是同一件衣服。” 此时，胖胖的小金抱着个箱子，背着笔记本电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刚好接上了这个话题。 “你怎么才来？” 见小金姗姗来迟，李孝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里抱着什么？” “这个是咱们下周四特勤训练用的闪光弹，你们都不在，我路过内务科的时候就顺便领了，一想到要吃烤肉就没来得及放回办公室。” 小金把箱子和电脑放在一边，在车佑恩身边坐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为了做几个对比试验，耽搁了一下，一会儿我认罚。” 李孝仁翻了个白眼：“算了吧，就你那酒量，一会儿要是喝醉了还得我送你回去。” 小金嘿嘿地笑着，仿佛早就知道李孝仁会这么说，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你刚才说这两个人穿的是同一件衣服？” 朴科长皱着眉头问小金。 小金脸色一肃，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车警官今天不是给了我李秀英尸体的照片么，我就和被监控拍到的崔小姐照片做了对比，发现衣服花纹细节完全吻合，绝对是同一件衣服。” “什么？” 车佑恩一愣：“可崔小姐失踪的日期比李秀英早一天，如果那件工装崔小姐穿着，第二天怎么又会出现在李秀英的身上？” 小金耸了耸肩：“这谁知道，也许是凶手后来给她换上的，又或者她和凶手本来就有什么联系。” 说着，小金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他的目光往下一沉，落在“滋滋”冒油的烤五花肉上，喉头耸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好饿啊，什么时候能开饭？” 小金又是贪婪，又是羞怯地问了一句，然后用期盼的大眼睛望着三人。 三人都是一愣，李孝仁最先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嘟囔。 “卢枫那小子怎么还不来，这家伙实在过分，竟然让前辈等这么久，一会儿看我怎么让他爬着出去……咦？” 听到这声“咦？”，三人都朝他看来。 李孝仁愕然地把手机从耳朵旁挪开：“这小子不在服务区……跑哪去了？” 听到这句话，朴科长的眼皮不知为什么猛地跳了一下。 同一时间，卢枫也正皱着眉头，盯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屏幕。 他此刻正在一条山路上，这条山路有两个车道，已经不算窄了，只是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周围早已杂草丛生，只能勉强看出向远方延伸的轮廓。 令卢枫始料不及的是这里明明距离市区并不远，可山里竟然没信号，这让正在用gps定位的他一阵骂娘。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刚才在路上看到了一片被压倒的杂草，拔开这些杂草，在泥地上看到了半条轮胎印。 卢枫可以肯定，安大仁的车胎和这个轮胎印吻合。 如果近期没有另一辆使用同样轮胎的轿车来过，那么安大仁就和他猜的一样，出事前并非是去了被目击者看到的海边，而是来了这里。 至于他为何最后去到了海边，还被目击者看到，卢枫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需要通过此行来证实。 卢枫收起手机，摸黑顺着山路一直往前，又走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在被夜色笼罩的山谷里发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一片失落的建筑。 和一户化工厂一样，这片失落的建筑早已废弃，混凝土围墙表面开裂，长满青苔，院子里成了杂草和小树的天堂，已经几乎和森林无异。 仅有的两栋三层小楼也早已破败不堪，矗立在夜色之中，仿佛两只蛰伏沉睡的猛兽，阴气森森。 同一户化工厂比起来，这里要小得多，大概就和崔议员家差不多大，但给卢枫的感觉却有些异样，似乎比同样废弃的一户化工厂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卢枫小心翼翼地走到院子门口，使劲拔开齐腰的杂草，露出大门立柱上快要腐朽的木招牌。 “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 “就是这里了！” 卢枫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眯着眼睛朝荒废的污水处理站里望去。 这里就是当年专门为一户化工厂处理污水的地方，随着一户化工厂一起废弃，被人遗忘了整整二十年。 要说污水处理对具有重度污染风险的化工厂来说非常重要，而且十分常见。 可这座污水处理站仅仅是一户化工厂的三个污水处理站之一，以一户化工厂的规模，两个污水处理站足够了，三个似乎太多了点。 而且奇怪的是，这座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并非建在一户化工厂的下游，反而是建在一户化工厂的上游，距离一户化工厂大约六公里，海拔比化工厂还要高。 如此一来，每当需要用这个污水处理站来处理一户化工厂的污水时，势必需要先用抽水泵将污水抽上来，成本极高，效率极低，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卢枫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如果抛开地形等因素，这个地方就是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所有尸体发现地点的圆心。 也就是说，警方发现的所有尸体都是围绕着这个地方出现的，而发现尸体的地点周围都有发达的下水道系统，污水处理站则与下水道系统相连。 所以尸体……可能当时还是受害人，极有可能就是从这里出发，顺着发达的下水道管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样一来，无论当时警方派出多少警力严防凶手，只要他们还在地面上，就对死亡事件防不胜防。 这也是为何当年首尔警察厅几乎倾巢而出，但被害人的尸体还是每天都会出现的真正原因。 “咦，果然停在这里了啊？” 在院子大门五六米开外，卢枫发现成片杂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看大小恰好是一辆小轿车，而在痕迹四角则出现了熟悉的轮胎印。 卢枫推断这便是安大仁当时停车的地点，看杂草被压的程度，应该停了不短的时间，至于为什么那辆小轿车后来会出现在六公里外的一户化工厂，就得进到里面去寻找答案了。 “好了，来让我看看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吧。” 卢枫眯着眼睛望向院子里那两座沉默的小楼，自言自语了一句。 第三十一章：奇怪的污水处理站 !go “沙沙……沙沙……” 翻过围墙，卢枫在齐腰高的杂草中艰难地趟出一条小路，来到污水处理站的主楼。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我准备进入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 卢枫对着手机留下一段录音，然后把这段录音和之前拍摄的照片一起链接进邮箱，再把邮箱设置成发送状态。 这样一来，只要手机回到有信号的地方，邮箱就会自动将录音和照片发送给车佑恩。 这也是卢枫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后手。 他预感这次的污水处理站之行十有八九不会一帆风顺，甚至有可能会遭遇无法预料的危险。 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召集足够的人手，充分做好准备再来调查，可是在这个世界卢枫原本就孤立无援，唯一可以依仗的特调科又很可能藏着一个内鬼。 若是真的请特调科的几人来支援，说不定电话才刚刚打出去，凶手那边就会得到消息，那么调查也就没有意义了。 想来想去，卢枫还是决定冒些风险，独自一人前往污水处理站调查。 此时，卢枫的面前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二十多年的风雨侵蚀让这道门已经到了勉强支撑的地步。 虽然铁门上了锁，但铁门连接墙壁的两颗螺丝已经完全锈蚀，卢枫只是稍稍花了些功夫便撬断了螺丝，将铁门整个卸了下来。 他尽量轻柔地将门板放到杂草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多少噪音，然后弓着腰，悄悄溜进了主楼。 因为不确定污水处理站里有没有人，卢枫没有打开手电，而是蹲在墙角等待眼睛逐渐适应主楼里的黑暗，接着再一点点往前摸索。 废弃的主楼只有一层，结构和废弃的一户化工厂办公楼类似，中间是一条贯通建筑两端的走廊，走廊的两边则是办公室和污水处理池。 借着微弱的月光，卢枫勉强能够看清眼前的路，地上落满了灰尘，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卢枫靠着左手边的墙壁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第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大门紧锁，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间办公室的门并非常用的木门，而是十分厚重的钢制铁门。 他轻轻拧动门把，用力推了推门，可铁门却纹丝不动。 卢枫凑近锁眼仔细看了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扇门的锁居然是十分精密的防盗锁，不仅拥有整整十二个锁舌，而且除了门锁自带的钥匙之外根本无法打开，如果原装钥匙丢失，就得直接将大门拆下来，把锁换掉才行。 还不止如此，卢枫发现铁门嵌入墙体足足有二十五厘米之多，如果另一边也是相同的厚度，那么支撑铁门的墙壁恐怕得有五十厘米厚，而且整个房间竟然没有窗户。 “钢制铁门、精密防盗锁、五十厘米厚的混凝土墙壁，这里不像是污水处理厂，倒像是级别不低的军用生化防护设施……” 卢枫面色古怪地嘟囔了一句，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组合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踟蹰了片刻，他决定不再和这扇门较劲，继续顺着走廊往里走，然而接连路过三道门，都和第一道门的情况一样，历经二十年之后依旧坚挺，无法打开。 这里的防护标准似乎远远超过了一个污水处理站的需要，建造这样的污水处理站，成本自然也会比普通的污水处理站高出不少。 一户化工厂毕竟是个唯利是图的企业，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增加成本投入，再加上这间污水处理站本就超出了一户化工厂的需要，而且还位于一户化工厂的上游…… “处处都透着诡异啊……” 卢枫心中飞快地梳理着这里的信息，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接连走过四道紧闭的大门之后，卢枫终于找到了一扇可以打开的木门。 木门的背后是一个类似中学教室的大房间，房间里伫立着十几根大腿粗细的金属管道，以及方向盘大小的水流控制阀门。 “总算有点污水处理站的样子了……” 卢枫撇了撇嘴，开始顺着那些金属管道观察起整个房间。 房间中心处有一个用混凝土砌成的水池，水池长宽大约都有四米，边缘有半人高，池壁有将近半米厚，远远超出了普通的水池。 所有的管道都通往这个水池，而水池的一侧则是一台污水处理设备，只不过当初废弃这里的时候似乎已经将污水处理设备拆除，如今只剩下一个混凝土底座。 卢枫来到水池边，粗略丈量过水池的容积，眉头皱得更深。 “除了这个房间之外，其他房间都很小，也就是说污水处理站应该只有这么一个作业区，可是这个作业区的容积也太小了。 就这点容积，每天能处理的废水顶多也就够几个化工小作坊的量而已。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规模的污水处理站应该有三个这样的作业区才对，要不然污水处理站的效费比将极其低下，没有哪个老板会投资建造这样的污水处理站，除非……” 卢枫的目光落在水池边的半截钢筋上，钢筋有拇指粗细，直接嵌入水池的混凝土池壁，上面有明显的被氧焊切割的痕迹，从锈迹判断，切割的时间应该已经很久了。 “除非这间污水处理站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处理污水而造的！” 卢枫绕着水池走了一圈，发现每隔十厘米就有这样一截钢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结论。 每隔十厘米就有半截嵌入池壁的钢筋，说明这里钢筋在被切割之前曾经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盖子，将整个水池盖得严严实实。 而且以钢筋的直径判断，这个金属盖子应该十分厚重，防护能力甚至完全比得上普通装甲车上的装甲，这绝不是一个污水处理站该有的东西。 等等…… 轻轻摸着钢筋的卢枫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钢制铁门、精密防盗锁、五十厘米厚的混凝土墙壁以及堪比装甲车防护的水池盖子…… 这些东西在他眼前一一划过。 卢枫突然浑身一震，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些组合熟悉了，因为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组合。 “这不就是一座监狱吗？！” 卢枫讶然惊呼，他在海外留学时曾参观过一座专门关押恐怖分子的军事监狱，那里用的正是这种组合。 当时典狱长曾自豪地向他介绍，就算恐怖分子直接把坦克开进来，也休想把人救出去！ 卢枫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因为除了眼前这个大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间都不算大，差不多刚好是一间间牢房的结构。 而这个作业区之所以没有用铁门，只是用了木门，就是因为水池的上方已经有一个厚厚的金属盖子了，那才是这个房间真正的大门！ “这个水池难道也是牢房不成？” 卢枫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到连接水池的那些管道附近，仔细看了看管道的内壁，发现经过二十年的侵蚀，这些管道内壁上居然没有一点锈迹。 他似是还不放心，又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更加严肃。 “果然不是普通的钢制管道，是抗腐蚀性极强的合金管道，而且内壁上还有抗腐蚀的镀层，恐怕当初这些管道往池子里注的不是污水，而是某种酸性溶液。” 他的猜测很快又得到了证实，因为在检查水池的时候，卢枫发现混凝土制成的水池表面竟然也贴着一层抗腐蚀的瓷砖，而这些瓷砖上则有细小的腐蚀痕迹。 很显然，这些瓷砖的抗腐蚀能力不强，需要定期更换，而在污水处理站废弃之后，这些残留着些许腐蚀痕迹的瓷砖就留了下来。 “咦，这是……” 水池的中心有个直径大约四十厘米的圆形下水道，就好像浴缸里的出水口，原本应该有个金属盖子，只不过似乎金属盖子也已经被拆除，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 卢枫发现这个原本落满灰尘的下水道入口边缘竟然有一条明显的擦痕，擦痕上没有灰尘，应该是不久前才出现的。 除此之外，擦痕附近的金属毛边上还挂着一条细细的纤维。 卢枫用两根手指夹起那条纤维，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打开手电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条纤维竟是一根淡蓝色的线头。 “安大仁的裤子……” 卢枫脑海中立刻闪过安大仁的尸体，他穿的正是淡蓝色的西裤，材质和颜色都和这根线头完全一样。 外面有安大仁的车胎痕迹，这里则出现了安大仁裤子上的线头，说明近段时间安大仁应该来过这里。 不对！ 卢枫忽然面色一紧，连忙翻身从池子里跳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大房间的门口。 这一次手电的光芒将门口的地板照得一目了然，但卢枫的脸色却是变得阴晴不定。 因为落满灰尘的地板上竟然只有卢枫自己的脚印，如果最近安大仁真的来过这里，并且钻进了下水道的入口，那为什么会没有他的脚印呢？ 又或者安大仁是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 卢枫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如果是从下水道里转出来，擦痕和线头应该会留在下水道的内侧，而擦痕现在的位置是在外侧，明显是有人半跪在下水道边缘，一点点地往下爬才对。 又一个无法解释的发现！ 卢枫熄灭手电，重新回到了水池中的下水道旁，望着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沉思片刻。 “啧……看来一切的缘由只能进去解开了……” 看着地板上只有自己那一串脚印孤零零地从外面延伸到下水道入口，卢枫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攀着下水道边缘从这个黑洞洞的入口钻了进去。 然而卢枫并不知道的是，自打进入这座污水处理站开始，他明明是一个人在调查，可他走过的地方却留下了两串脚印。 多出来的另一串脚印随着卢枫自己的脚印一起，消失在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over 第三十二章：诡局 “滴答滴答……” 不知哪里的水滴一直落下，在幽闭的下水道里不断回响。 卢枫用手电照着前路，默默地往前走。 钻进下水道入口之后，他垂直往下爬了大约三四米便到了底，来到一条半人高，早已干涸的下水道。 下水道的方向并非通往山口的一户化工厂以及大海的方向，反而朝山里一直延伸，这有些出乎卢枫的意料。 通常情况下污水处理厂的排水系统十分复杂，而且会与其他的排污口相连，最后流进大海。 不过这座诡异的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似乎原本就不是为了解决污水问题而存在，所以真不好说这处下水道究竟会通向哪里。 走了几分钟，卢枫忽然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朴科长的笔记本，再次翻到了画着草图的那一页。 在密室的时候，卢枫受到朴科长的草图启发，发现只要排除地形因素，就不难看出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所有尸体都是围绕汉江第十二污水处理站分布的。 于是他推断受害人和凶手正是经由四通八达的下水道系统，才能在首尔警方倾巢而出的情况下依旧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各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法医没有在犯罪现场和受害人的尸体上发现下水道里的污渍，但卢枫还是觉得这是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 可为什么朴科长会在那张草图上打了一个叉，写上“证伪”两个字呢？ 是不是朴科长早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然后经过调查，又把这种可能性否决掉了呢? 卢枫又仔细看了看那本笔记上的草图，确认自己猜测没有明显的漏洞，这才把笔记本收好，继续往前走。 他心里清楚，想要证实所有猜测，恐怕只有解开这条下水道里藏着的秘密才行。 “滴答滴答……” 水滴声依旧，手电的光芒仅仅只能照出几米，剩下的仍旧是一片漆黑，仿佛黑暗才是下水道真正的主人，随着犹如无限延伸的下水道，不知道最终会通向哪里。 就这样默默地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卢枫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奇怪，按说污水处理站周围应该有很多下水道相连才对，为什么这一路上从来没有遇到过岔路？ 而且按照路程计算，我大概已经走了几公里远，为什么这条下水道还是没有到头的迹象？ 还有，受环境和地质条件影响，下水道通常都会奇怪八绕，可眼前这条下水道却是笔直得如同高速公路，这不是下水道的常用结构啊……” 卢枫狐疑地自言自语，又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滴答滴答……” 滴水声仍旧不疾不徐。 卢枫突然愣住，身体微微一震，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不对！”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面色一紧。 “滴答滴答……” 耳畔依旧是那从未断过的水滴声，卢枫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颈，略微一想，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明明已经沿着下水道走出了很远，可那水滴声却一直萦绕在耳边。 无论是声音的大小、节奏，还是传来的方位，从他进入下水道开始就从没有改变过，就好像自己一直在围着那水滴声转圈。 卢枫很肯定自己一直在往前走，而不是绕着某处转圈圈，那么水滴声从未改变的怪相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水滴声一直在跟着自己！ 想到这里，卢枫心浑身一震，右手迅速拔出手枪，左手握着的手电则立刻朝自己的左后方照了过去，那正是水滴声传来的方向。 “这是……” 手电的白光扫过，卢枫顿时愣住。 他身后空无一人，更没有什么水滴落下，可就在他身后一米开外的地面上，除了他自己的一串脚印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对清晰的脚印。 脚印十分新鲜，分明就是刚刚才留下来的，可是他清楚地记得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一对脚印。 更奇怪的是，脚印并非一连串，而是只有这孤零零的两只，既没有来处，又没有去向，好似就这么凭空出现！ 卢枫小心翼翼地走到脚印边仔细观察，那是一双大约42码的男性皮鞋，鞋印的花纹十分独特，似乎有些眼熟。 他正准备仔细想想究竟在哪里见过这种鞋底时，却忽然微微一愣。 卢枫似是想到了什么，手电的光芒往上一抬，果然在稍高些的左右两侧墙壁上各发现了半个手掌印，同样十分新鲜，很像刚刚才留下来的。 “嘶……” 看清这两个手掌印，卢枫顿时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从这鞋印和手掌印的角度判断，刚才应该有个人双手撑着两边的墙壁，佝偻着身子站在这里。 假如这个人和卢枫差不多高，那么他脑袋的位置应该就在卢枫的后颈上方。 卢枫记得方才后颈处稍稍有些痒，还用手挠了挠，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那人的呼吸直接喷到了自己的后颈上！ 怎么可能有人离自己这么近，而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还有，地上为什么只有这一对脚印？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来的，现在又去了哪里，他想要做什么？ “是谁？！” 卢枫举着手枪和手电筒厉声大喝，声音立刻顺着下水道迅速荡漾开去。 “是谁……是谁……是是谁谁……是是谁是谁谁……”的回音顿时来回反响。 可是在手电的光芒所照之处都是空无一人的下水道，而在手电的光芒之外则是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 卢枫侧耳倾听，想要通过方才那声大喊打草惊蛇，逼迫对方移动位置，从而通过脚步声确定对方的方位。 然而除了那声大喊的回音之外，就只有那如同幽灵般的水滴声而已，根本没有他想得到的任何信息。 “怎么可能呢……” 卢枫的一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令他的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滴答滴答……” 历喝声稍止，水滴的声音便又一次凸显出来，可是这一次水滴声的位置竟然变了，突然从卢枫的正面消失，从他的身后重新出现。 为了检查那对脚印，卢枫已经转了个方向，此时的身后便是之前的前进方向，刚好和之前的水滴声位置相反。 卢枫豁然转身，手电的光芒同时扫过，前方依然是空无一人的下水道和不知通往哪里的无尽黑暗。 “滴答滴答……” 流水声似乎动了，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好像前方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卢枫浑身一寒，打了个哆嗦，伴随着这股寒意，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突然从他心底迸发出来，直冲头顶。 “该走了！” 此刻的场面实在太诡异，察觉到危机的卢枫当机立断准备放弃调查，逃之夭夭。 可是当他再次转身，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却是面色大变。 “这……怎么可能？！” 卢枫身后的那一对鞋印竟然不见了！ 它刚刚明明就在卢枫脚下，可是现在卢枫脚下却只剩下了属于他自己的一串脚印而已！ 更可怕的是，卢枫的眼前除了来时的路外，竟然还出现了另外两条岔路！ 原本下水道四通八达，尤其是在污水处理站附近，有多条下水道相连形成岔路十分常见，可卢枫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其他岔路，甚至刚才查看脚印的时候也没有这两条岔路。 “岔路是刚刚才出现的？！” 卢枫面色阴沉，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常识的范畴，让他一瞬间有些难以理解。 他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恐惧像是遇水的豆芽疯狂生长。 最令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而不是恐惧本身。 自从来到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污水处理站，卢枫就发现似乎到处都是未知，甚至是无法解释的诡异现象。 “滴答滴答……” “哒哒哒……” 就在卢枫发愣的时候，身后的水滴声又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个脚步声夹杂在水滴声里，正快速朝自己靠近。 卢枫下意识回头，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余光里，猛地朝他后背飞扑而来。 “找死？！” 卢枫一个激灵，再度转身，手电的光芒和枪口同时回转，几乎就要扣下扳机，将扑过来的人直接击毙。 然而下一刻，他再度愣住。 眼前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下水道，根本没有什么人影，先前用余光看到的似乎只是根本不存在的幻觉？ “该死！” 卢枫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很可能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境地，如果不快点想出办法，说不定就会彻底迷失在这里。 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喷出一阵白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今之计也只能反其道行之，说不定还有破局的希望！” 片刻之后，他心一横，扔掉还在燃烧的半截烟头，再不犹豫，干脆迎着那水滴的声音，也就是最开始的前进方向一路狂奔。 说来也奇怪，当卢枫一路向前的时候，原本正前方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水滴声竟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左后方，而且声音的大小和频率也恢复成完全不变的模样。 这其中似乎存在某种规律，卢枫一边走，一边开始琢磨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卢枫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吸引他注意的竟然是地上的一个烟头。 那烟头燃了半截，现在已经熄灭，卢枫看到烟头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因为这烟头分明就是他自己刚刚扔掉的那一个。 “难道我一直在兜圈子？不对啊，我分明是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有转过弯啊！” 卢枫猛地回头，只见自己身后又出现了三个岔路，根本就和之前一模一样，他竟然真的一路往前，却绕回了原点。 “鬼打墙？” 卢枫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手电夹在腋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卢枫顿时瞳孔一缩，脸色变得苍白。 他并未解锁屏保，闪烁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巨大的时间显示，而时间虽然不停跳动，却是定格在了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第三十三章：抉择 “呼……” 烤肉店前，朴科长靠在电线杆上，猛吸一口香烟，然后长长地吐出一阵白雾。 李孝仁抓着手机，和车佑恩一起从烤肉店里走出来，径直来到朴科长身边。 “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朴科长看见二人，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车佑恩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孝仁说道：“阿西吧，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从刚才开始手机就一直不在服务区，他难道还能飞出地球不成？” 朴科长闻言脸色一沉，眼睛里多了一丝平日里很少见的焦虑。 见他这副模样，李孝仁和车佑恩都有些讶异。 突然，朴科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震。 “您怎么了？” 车佑恩见状连忙关切地问。 朴科长仿佛十分震惊，愕然地对两人道：“那……那小子该不会发现了……不，这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会发现？” “发现什么？您在说什么？” 车佑恩和李孝仁被这话弄得一头雾水，二人对视一眼，李孝仁忍不住皱眉问到。 短暂的惊讶之后，朴科长立刻清醒过来，脸色一沉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那小子，他终究还是发现了，可恶啊，明明那么短的时间，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车佑恩依旧一头雾水，李孝仁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也不大清楚具体情况的样子，狐疑地望着朴科长。 朴科长自顾自道：“那小子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线索，这样的心智着实惊人。 不过他似乎没有把这件事上报，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他不是上面派来的人，特调科可以信任他，说不定这小子真的能查到什么线索，只不过……” 车佑恩闻言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自言自语的朴科长，问道：“科长，您究竟在说什么，卢枫到底怎么了，他去了哪里？” 朴科长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现在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咱们得赶紧出发，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这样傻乎乎地闯进去了，如果咱们不去救他，他恐怕必死无疑。” “您说什么？必死无疑？！” 车佑恩和李孝仁都是一惊。 朴科长冷笑一声：“那小子虽然聪明得出乎我的意料，可这一次他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要是真的那么容易我早就破案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现在好了，他不管不顾地去了那个地方，依我看多半是要捅娄子，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他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听朴科长这样说，车佑恩越发担忧起来。 “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走吧，时间来不及了，我路上再跟你们解释。” 朴科长摇了摇头，招呼两人要走。 “等等，小金呢？” 车佑恩突然发现小金没有跟着大家离开烤肉店，不禁问到。 李孝仁翻了个白眼：“去厕所了，这家伙关键时刻永远指望不上。” “算了，不等他了，咱们先走，路上再给他打电话。” 朴科长似乎很着急，一刻也不愿意等，朝两人招了招手便当先往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朴科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不过这个电话似乎非常重要，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立刻神色一肃，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朴安旭你说吧……什么，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朴科长顿住脚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仿佛内心十分挣扎，正努力地权衡着什么。 车佑恩和李孝仁都是微微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向杀伐果断的朴科长这般犹豫。 片刻之后，朴科长似是做了决断，咬了咬牙，对着电话说道：“我这边现在有突发状况，没办法派人赶过去，你立刻撤走。 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东西我会一点不少地给你，记住，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朴科长便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可他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宁，盯着手机看了好久。 “头，出什么事了？” 李孝仁问到。 朴科长微微一震，收起手机，解释道：“我的线人发现了新的受害者，原本是通知我派人赶过去的。” “什么？” 车佑恩和李孝仁都是一愣。 “要不要通知广搜队？” 车佑恩试探地问，李孝仁也深以为然，朝朴科长望去。 朴科长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不行，这个受害人和线人的身份都很特殊，现在通知广搜队的话有可能会打乱我的计划。 不要问我是什么计划，事情的确有些棘手，可那小子的命可比这个重要，嘿，偏偏就都赶在了这个时候。” “要不咱们兵分两路？” 见朴科长为难，李孝仁犹豫了一瞬，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朴科长转过头，望着李孝仁失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咱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收起所有的侥幸，全力以赴，这才有可能把那小子救出来，至于线人的事，之后再来收拾吧。” 说完，朴科长不再多话，径直朝路边的警车走去，车佑恩和李孝仁对望一眼，不知朴科长为什么会说得这么严重，脸色都有些紧张，连忙跟了上去。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某个人烟稀少的街角电话亭里，一个全身都裹在风衣里的男人正望着手机冷笑。 “朴科长，你该不会是临时变卦了吧？ 哼，计划了整整三个月才有了今天的结果，什么突发状况能比这还重要？ 说什么答应过我的会一点不少地给我？ 那恐怕是为了稳住我的鬼话吧？你还真当我是三岁的小孩了？ 不行，我可不能变成被你玩弄于鼓掌的猎物。” 说到这里，男人的脸色一肃，收起手机，转而拿起电话亭里的公用电话，投下两个硬币，然后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 “喂，nbs电视台制作中心吗？我找制播主任。 哼，你告诉他，我有一条能轰动全国的独家新闻，如果他没空的话，新闻就会在bbs播出，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男人的话说得十分自信，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空隙，男人似乎并不着急，甚至吹起了口哨。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有了动静，男人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喂，是什么新闻？你还记得二十年前轰动全国的首尔变态吃人案吗？ 不，不是什么新的线索，是那个凶手又卷土重来了。 对，我确定，已经有受害人出现了，警方目前还没得到消息，案发地点先不着急，咱们可以先谈谈报酬。” 说到报酬，男人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我要十亿（约合五百八十三万人民币），不讲价！” 第三十四章：死地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下水道里，一个人影正在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卢枫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时间依然定格在晚上八点四十五分，而只要一回头，身后又是那条岔路。 “该死，难道时间和空间出现了混乱？！” 卢枫沮丧地放下手机，靠在墙壁上艰难地喘息着，此时此刻他的肺里就像灌满了辣椒水，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灼痛。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眼前这条下水道明显不对劲，就像一个无限循环的迷宫，似乎怎么也走不出去，更匪夷所思的是被困住的似乎不止有自己，还有时间。 不，不对，有问题的不仅仅只是下水道，卢枫刚才已经确定手机并没有损坏，但时间却一直定格在八点四十五分，而这个时间是他刚刚进入污水处理站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他进入污水处理站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已经完全凝固了！ 这个污水处理站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怪相？ 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朝身后的岔路望去。 如果这里真的是个迷宫，那么在前路走不通的情况下就只能走岔路了，只是这几条岔路出现得实在突兀，贸然走进去极有可能会出现他无法预料的危机。 卢枫生性谨慎，尤其是身处孤立无援的平行宇宙，但凡有选择他都不想去冒险，可事已至此，总不能生生被困死在这吧？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卢枫走到岔路前，面前总共有三条下水道交汇，中间的那条便是来时的路，之前试过，已经无法从这条路走回污水处理厂，那么现在只能选择其他的路了。 他用手电分别照了照左右两边的岔路，两条岔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漆黑而笔直的下水道埋藏在深深的黑暗里，幽幽地往前延伸，不知有多长，又通往哪个方向。 这种情况下选择已经变得多余，他想了想，干脆随便选了一条，打着手电走进了右手边的岔路。 就在他走进岔路的一瞬间，卢枫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而荒诞的感觉，似乎自己不是踏入了另一条下水道，而是直接走进了另一个空间。 很快，卢枫便意识到这种感觉绝非幻觉，因为刚刚走了四五步，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水滴声竟然完全消失了。 他扭头一看，同时消失的还有岔路的入口，原本入口的位置现在竟然变成了一条藏在黑暗里的笔直通道，而其他两条岔路似乎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下水道又变了，这一幕十分诡异，但卢枫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似之前那样惊讶。 他回过头，继续默默地往前走，渐渐地他发现了两条下水道之间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大约往前走了一两百步，卢枫发现四周的墙壁有了变化，虽然都是圆形的下水道，但之前的下水道是直接由圆形的水泥管道拼接而成，每隔数米就能看到明显的接缝。 而现在的下水道则是由砖头砌成四壁，外面抹上一层防水的混凝土砂浆作为墙皮，若干年过去了，墙皮逐渐老化，开始脱落斑驳，露出了里面的红砖。 卢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线索，但至少能证明他没有继续在原地打转，算是仅有的好消息。 “咦？” 突然，手电的白光扫过墙壁，卢枫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光秃秃的砖墙上有一道奇怪的痕迹，像是有只野兽的爪子在墙壁上猛地一抓，抠掉了一大块并不牢靠的墙皮，留下了四道约一厘米深的清晰抓痕。 抓痕底部有暗红的痕迹，像是残留了很长时间的血迹，卢枫伸手朝那抓痕比了比，眉头微微一皱。 抓痕和他的右手几乎完全吻合，说明这个抓痕竟然是某个人类抓出来的。 人类没有尖牙利爪，即便墙皮老化之后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可那毕竟是混凝土，正常人想要用手指和指甲扣出这么深的抓痕几乎是不可能的。 抓痕上的血迹也证明抓出这道抓痕的人当时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至少四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部断裂，鲜血淋漓。 都说十指连心，究竟是怎样的绝望和疯狂才能让人抓出这样的痕迹？ 卢枫默默想着，继续往前，令他惊讶的是越往前走，墙壁上的抓痕便越多、越深，那暗红色的血迹也越发明显，似乎那人已经陷入了疯狂。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之后，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块触目惊心的痕迹。 宽达半米的墙皮完全被人抓落，红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没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很难想象，这些抓痕竟然都是用人类的双手生生挠出来的。 当指甲断裂，皮肉分离之后，唯一能在墙壁上留下这些痕迹的便只有指骨了…… 卢枫望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和暗红色的斑斑血迹，心头顿时不寒而栗。 很显然，那个人已经陷入了疯狂，甚至不顾一切，手指上的疼痛已经无法令他顾忌。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刨墙呢？ 难道是毒瘾发作，又或者身体内剧烈疼痛，需要折磨自己来转移注意？ 突然，卢枫想到了一种可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这条下水道就像迷宫，如果一直困在这样黑暗而幽深的环境里，时间久了恐怕我也会发疯，也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刨开一个出口吧？” 或许这就是某个和自己同命相连的家伙最后的下场！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卢枫打了个寒颤，他明白自己可能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这绝对算得上是极不人道的惨剧，卢枫忍不住为那人的命运悲哀，无形之中他的压力也在飞速增长，因为种种迹象想表明，如果不能尽快脱困，这很可能也是他的结局。 很快，卢枫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就在那片触目惊心的抓痕前面不远，有一具遗体倒毙在角落。 确切地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一具遗体，充其量不过是一具白骨，早已腐烂不堪的衣服包裹着散架的骨骼，所有的人体软组织都已经完全分解。 更可怕的是，这具骸骨的手指比正常人短很多，那并不是天生的畸形，而是被生生磨掉了一个指节！ 看来这就是那个崩溃的倒霉蛋了，他已经死去至少数年，甚至更久，在绝望和疯狂中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时光，没有人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卢枫心里默默想着，不经意地抬头，忽然发现就在骸骨正上方竟然有一条向上的通道，通道顶端能看到一个铁质的窨井盖。 “出口？！” 卢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一刻他还担心自己被困死在这条下水道里，没想到下一刻就看到了出口。 不过很快，卢枫脸上的惊喜就变成了愕然。 这具骸骨身前定然是在下水道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却一直找不到出口，这才会陷入完全崩溃和疯狂的境地。 既然他在这里待了不短的时间，又怎么会一直没找到这么一个近在咫尺的出口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看不见这个出口！ 也就是说，这个倒霉蛋要么是瞎子，要么是因为别的原因，根本看不见头顶的出口！ 想起这条下水道的种种古怪变化，卢枫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下水道很可能有一种能激发幻觉的能力，让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路看到的怪相。” 卢枫看了看骸骨，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出口，不知是该为他悲哀，还是该为自己庆幸。 “咦？” 就在这时，卢枫突然微微一愣，他发现骸骨的脖子上似乎挂着一个陈旧的工作牌。 他蹲下身子，轻轻拿起工作牌，塑料的套壳经不住时光的侵袭，一碰就碎，露出了里面面的纸质证件。 纸质证件上的照片已经花得看不出模样，但旁边的笔记还算清晰，写着助理工程师：安永贞几个字。 “安永贞……” 卢枫忽然想起，他曾在朴安哲的录音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死的不仅只有俊秀和惠媛，失踪的工程师都被藏在了下水道里，还有永贞，他的尸体也在那！” 卢枫浑身一个激灵，这应该就是朴安哲在录音里提到过的尸体。 也就是说，朴安哲也曾经来到过这个地方，而且除了这具尸体之外还发现了其他更多的尸体。 “怪不得警方和朴安旭当初都没能找到尸体，有这条古怪的下水道存在，能找到尸体才是见了鬼……” 卢枫眉头一皱，正想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发现其他尸体，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是浑身一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上的窨井盖竟然被人打开了一半，一道白光从缝隙里照了下来，一直沉浸在思索之中的卢枫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有人从那井盖上头钻进了下水道！” 一瞬间，卢枫忽然意识到危险，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第三十五章：回溯异变 “呼”的一阵破风声毫无征兆地从卢枫身后响起。 卢枫下意识偏过头，一截钢管擦着他的耳朵重重地打在卢枫肩膀。 “啊！” 卢枫吃痛惨叫，被打倒在地。 辛亏他及时发现了异样，险之又险地躲过要害，他才没有被这致命一击直接放倒。 借着摔倒的惯性，他强忍住肩膀上的剧痛就地一滚，同时手电和手枪同时指向身后的人影。 然而就在他快要扣下扳机的一刻，异变突然再起。 眼前的世界忽然像是镜面一般碎裂开来，紧接着无数破碎的画面重新出现、组合，变成了新的画面。 这种感觉卢枫再熟悉不过，那便是“回溯”发动的景象。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发动回溯？！” 卢枫心头叫苦不迭，一旦“回溯”发动，他的意识将穿越时间，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可没有意识控制的身体却会立刻陷入呆滞的状态。 那个袭击自己的家伙完全可以慢悠悠地走过来，在自己脑袋上补一下，而自己毫无反抗能力，完全是待宰的羔羊。 卢枫心里焦急地呐喊、挣扎，想要摆脱“回溯”，然而眼前的画面依旧在不断破裂，破碎的画面开始粘合成一个新的世界。 “回溯”依旧降临，不管卢枫自己愿不愿意，来去都不受他的控制，就像一个任性的女友，令他束手无策。 “完了！” 卢枫心底生出一阵绝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个地方，而且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 这真是比冤死鬼还要冤枉啊！ 终于，“回溯”完成，新的视角出现了。 奇怪的是这次的视角似乎完全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黑漆漆的下水道，好像半躺在地上，那具骸骨依旧还在他的身边。 “咦，这是……” 卢枫本能地觉得这次“回溯”似乎有些不一样，可哪里不一向又一时想不出来。 突然，一道黑影闯入他的视线，竟是个手握钢管，蓬头垢面的男人，似乎就是刚才袭击他的家伙。 “是你！” 男人看清卢枫的脸顿时双眼一瞪，惊呼一声，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 更出乎卢枫意料的是，那男人原本举着钢管准备给卢枫致命一击，可看清卢枫的长相之后钢管居然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你不是往楼上走了吗，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不等卢枫反应过来，那男人竟然放下了钢管，愕然地问。 卢枫眉头一挑，讶然道：“你在跟我说话？” 男人好似看白痴一般翻了个白眼：“你说呢？难道我疯了，跟空气说话不成？” 卢枫一愣：“你能看见我？” 按照以往的经验，“回溯”只能让他的意识穿越时空，看到过去曾发生的某一段事件，就好像是看监控一般，现在监控里的人似乎正在同看监控的自己说话，这如何能不让卢枫愕然？ “喂，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每次都是神经兮兮的？” 男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着卢枫的目光变得十分古怪，仿佛看疯子一般。 卢枫眉头一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活动手脚，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似乎根本没有进入“回溯”状态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卢枫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进入了回溯状态，而且并没有退出，怎么会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突然，卢枫回过神来，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似乎认识自己，这家伙是谁？ 他正想向那家伙问个清楚，却发现那人对自己和自己身边的骸骨视若无睹，竟转身走进了那条漆黑的下水道。 “喂，别去那边！” 想起下水道的诡异，卢枫下意识朝那男人喊了一声。 男人停住脚步扭头朝卢枫望来。 卢枫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起男人。 男人蓬头垢面，脸上全是污泥，看不清长相，身上穿着一件老式的皮夹克，佝偻着的身体似乎并不算强壮，看动作应该还很年轻，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 “喂，拜托你别再一惊一乍的了，再这样下去不等出去我就要被你吓死了，记得咱们先前说好的，一会儿在老地方碰头！” 男人远远地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头雾水的卢枫，转身直接钻进了黑暗之中。 卢枫又是一愕，那男人的语气似乎和自己颇为熟络，可自己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难道是认错人了？ 卢枫忽然想起密室里的那张老照片，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背影。 这家伙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卢枫连忙朝那男人追去，然而当手电的光芒照到男人最后消失的地点时，卢枫的脸色却变得铁青。 下水道又出现了变化，男人消失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堵砖墙。 回想起这一路上下水道的古怪变化，卢枫明白，想要顺着下水道把那男人追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这个时候那男人很可能已经和自己处在不同的空间里了。 他皱了皱眉，重新回到骸骨旁，又仔细看了看周围。 所有的细节都没有变，似乎“回溯”从没有发动过，自己仍然身处这条诡异的下水道中。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卢枫还是第一遇到“回溯”出现这种情况。 本能的，他觉得“回溯”发动之后一定会有某种改变，可这种改变是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蹲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半点头绪，卢枫终于决定不再纠结，先从头顶的下水道爬出去再说。 说干就干，他将手枪插回腰间，用嘴衔着手电，四肢攀住下水道的墙壁，一点一点呢地朝头顶的通道爬去。 “咣当……” 原本打开了一半的井盖被卢枫彻底顶开，日光灯管发出的苍白光线瞬间落在他的脸上，刺目的光芒照得他微微眯起了那一对凤眼。 卢枫双手攀住下水道口，努力地把脑袋伸了出来，接着双手按住下水道口的两侧将整个身体都拉了上来。 “呼，总算出来了。” 卢枫躺在地上长长地喘了口气。 按照他的估算，进入下水道至少已经有一个多小时，终于能离开阴暗压抑的下水道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过也许是老天爷故意和他开了个玩笑，好心情仅仅只停留了半秒，等借着灯光看清周围的一切时，他的脸瞬间僵住。 第三十六章：又见尸体 下水道似乎直通一间办公室，装潢有些老旧，不过收拾得十分整齐。 办公室不过七八个平米，除了墙角放着一些装文件的柜子之外，在靠窗的位置上有两张桌子，其中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褂，头戴安全帽的男人。 男人双目圆睁，长大了嘴巴，死死地瞪着卢枫，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震惊，甚至有些扭曲。 发现这个男人瞪着自己的时候，卢枫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他便看出了不对劲。 男人的表情已经凝固，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柄匕首，双手紧紧握着刀柄，鲜血染红了外套，似乎早已经断气了。 “运气不会那么差吧，又是一件命案？！” 卢枫苦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肩膀上的伤，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回地板上。 “嘶……” 刚才那一下着实够重的，也幸亏躲过了要害，否则这一下要是打在后脑上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 卢枫活动着肩膀，确定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慢慢走到那人旁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熟练地带上，然后伸出两根指头朝他的颈动脉模去。 颈动脉已经完全没有了反应，这人已经死亡，不过尸体上还留有余温，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五分钟。 卢枫沉吟着望向尸体，从头部开始仔细检查起来，动作十分老练，就像一个专业的法医。 死者大概四十岁上下，死亡时的姿态很怪异，明明面色带着浓浓的惊讶，但两只手掌却死死握着刺进自己胸口的刀柄。 卢枫用力掰了掰死者握刀的手掌，却根本掰不动，可以想见死者身前定是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刀柄。 而且死者握刀的姿势与被袭击后才去握刀的姿势差异很大，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死者不是在被袭击之后才下意识地握住刀柄。 这就奇怪了…… 面带惊讶，说明他对自己遭遇袭击感到意外，凶手极有可能是熟人，但以这种姿势双手紧握刀柄又是自杀的情况才会出现，这两个细节充满了矛盾。 难道自杀的人也会惊讶，还是说死者一开始不知道自杀会痛？ 卢枫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下水道怎么会直接通向一间办公室？ 而且自己身处山林，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办公室？ 正想着，卢枫的目光突然落到了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的文件都归置得整整齐齐，但在桌子中央有一叠信笺纸。 其中的两张信笺纸上被人用圆珠笔画得乱七八糟，每一笔似乎都很仓促，东一块，西一块，凌乱而急躁，似乎画下这些鬼画符的人相当着急。 卢枫仔细端详那两张信笺纸，那些涂鸦实在称不上什么图案，更别提能提供什么信息。 他用手轻轻撵了撵涂鸦，发现墨迹还未完全干透，也就是说这两张纸上的涂鸦如果不是凶手留下来的，那便是死者亲手画的。 “会是死亡信息么？” 卢枫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将那两张信笺纸重合起来，翻了个面，然后对着头顶的日光灯望去。 刹那间，卢枫捏着信笺纸的手微微一抖。 随着日光灯透过信笺纸，两张纸上的涂鸦渐渐变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案，竟是一张人脸！ 这人脸明明画得十分粗糙，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居然极为生动，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纸上掉下来。 更诡异的是，人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一双眼睛空洞而贪婪，就好像饥渴地盯着看画的人，想要将其吞噬，只看一眼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刺骨髓。 卢枫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挪开与那张人脸对视的目光，这才发现人脸的下面还用极潦草的字体写着几个字：“他出来了！他真的出来了！” “他出来了？” 卢枫心有余悸地放下信笺纸，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似是不明白心底为何会莫名其妙地生出恐惧。 究竟谁出来了？ 从哪里出来？ 还有，这个死者又是谁？ 一瞬间，卢枫脑袋里充满了问号，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敲门声。 “糟糕，有人来了！” 卢枫脸色微变。 自己现在和一具尸体呆在一起，办公室的大门又是从内部锁住的，根本就是间密室，要是有人进来恐怕会很自然地把自己当成凶手，到那时自己拿不出证据，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卢枫连叫几声晦气，准备重新钻回下水道躲躲，可是低头一看，地面上平平整整，哪里还有下水道的入口？ “该死……我早该猜到的……” 卢枫在心里把这条神出鬼没的下水道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发泄情绪对改变现状于事无补，他必须得想出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咚咚咚……咚咚咚……唰啦唰啦……”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显然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发现了异样，开始用力地去拧锁死的门把。 卢枫看了看那具尸体，叹了口气，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声夺人了。 一瞬间，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先是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然后整了整衣服，慢慢走到门边，准备直接开门。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另一个脚步声。 “喂，你别这样，冷静点！”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没法冷静，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深渊项目必须马上停止，否则谁都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略带焦躁的女声低低地回答，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一门之隔的卢枫听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大家在这个项目上花了多大的代价，还有财团和那些高官，没人会同意停下来，甚至只要你提出来这个想法来就会有危险！” 男人关切地劝慰，对女人的爱护溢于言表。 “现在就没危险了吗？你还不明白，深渊已经堵不住他了，他随时都可能会上来，到时候我们谁也逃不掉。” 女人焦躁地说。 “不，不不，我们已经控制了局面，你知道他不可能上来的。” 男人斩钉截铁地说。 女人冷笑一声：“不可能上来？那死掉的人又要怎么解释，你相信他们是自杀？还是意外？” 卢枫闻言下意识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他恐怕也是女人口中的“那些人”之一，只是没想到死亡的背后似乎还藏着其他故事。 男人听到这“那些人”三个字呼吸微微一窒，在说话的时候便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还有预案，情况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而且就算真的发生意外，我们还有监狱，事态应该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哼，既然这样，那明天的工作就由你来主持好了！” 女人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 “我已经申请了，明天我会带着大家进入深渊。” 男人叹了口气，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坦然地说。 “什么？” 女人惊呼道：“你主动申请下去？” 男人没有说话，女人的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悲伤和惊恐：“如果明天你真的下去，那……那……那就一辈子别来见我！” 说完，女人扭头便走，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惠媛！惠媛，你去哪？！” 男人叫着女人的名字，连忙追了出去。 “惠媛？！” 听见这两个字，卢枫微微一愣，这不正是录音里朴安哲发小的名字吗？ “难道……”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拧开锁舌，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冲了出去。 说话的两人已经走到了拐角，瞬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卢枫只看见走在后面那人的肩膀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 “这是……” 卢枫瞳孔一缩，他记得朴安哲曾在录音里提到过，他发小的黑色包包里可能会有重要线索，只是他发小死后便再也找不到了。 “该不会……” 卢枫满脸震惊，连忙关上办公室的门，偷偷地向二人追去。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就在办公室大门关闭的一刹那，那具尸体的颈椎突然发出一阵“咔嚓咔嚓”响声。 那早已死透的尸体竟然抬起了头，木然地朝大门望去。 渐渐的，死者那张满是惊讶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生机，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如果卢枫还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死者的眼神和表情竟然和信笺纸上的鬼脸一模一样！ 而另外一边，卢枫刚刚走出两步，心头忽然冒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兆，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僵硬。 “嘀嗒……嘀嗒……” 这时，他的耳边又传来了那阵水滴的声音。 第三十七章：接纳 卢枫悚然一惊，豁然转身朝水滴的声音望去。 和在下水道里的情况一模一样，周围根本找不到声音的来源，但却能一眼将整条走廊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 不知发现了什么，卢枫的一双凤眼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是迷茫，最后竟变成了震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大概是太过惊愕，他大张着嘴，脸色阵青阵白，口中喃喃自语，早已将先前的惠媛两人以及那黑色背包抛到了脑后。 烤肉店门口，小金左右张望了半天，却不见朴科长几人的踪影，莫名地挠着头皮。 “拉个屎的功夫人就不见了？现在的治安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半晌，一手夹着箱子和笔记本电脑，一手拍着鼓鼓肚皮的小金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涨红了脸，愤怒地嘟起了肉嘟嘟的小嘴。 “该死啊，他们竟然又把我丢下了！” 小金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恶狠狠地翻出李孝仁的号码，可在按下拨出键之前却是微微一顿，颤抖的拇指怎么也按不下去。 “啧……我怕你干什么？脏活累活都扔给我，有好事就把握丢下，说出去都是你不够意思！” 小金撇了撇嘴，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算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这才按下了拨号键，气势汹汹地准备兴师问罪。 “李孝仁，你真不够意思！” “李孝仁你混蛋！” “李孝仁，你还不赶紧，麻溜的，快滚回来接我？” 小金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快意恩仇的片段，仿佛仗剑天涯的无敌侠客，酣畅淋漓地把李孝仁臭骂一顿，然后冷笑着欣赏李孝仁羞愧涕零的悲惨模样，还时不时假惺惺地安慰他几句。 然而当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李孝仁那声冷冰冰的“喂”时，原本一脸怒容的小金立刻脸色一变。 他身子十分自然地佝偻下半截，嘴角飞快地挂上一抹谄笑，眉眼之间也换上了讨好的神色，先前的满脸怒容瞬间烟消云散，变脸之快着实令人咂舌。 “前辈，怎么又把我丢下了呢，要去夜总会消遣的话我还可以为您和科长倒酒不是？您知道我最擅长倒酒，当然，要是有好看的姑娘……那个……那个，我还没有结婚，您懂的……” “董个屁！你这脑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李孝仁愣了半秒，终于山呼海啸般地吼了出来。 “一到关键时刻你不是拉稀就是掉链子，阿西吧，还夜总会，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去扫黄科投案自首算了？！” 李孝仁如同怒狮，虽然隔着听筒，但那声音震得小金的耳膜一阵发痛。 小金歪着嘴，闭着一只眼睛，连忙将手机从耳朵旁拿远了些，却又不敢拿得太远，深怕万一听不到李孝仁的“指示”，又要挨一顿痛批。 足足吼了三十秒，李孝仁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卢枫那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跑去调查，现在应该被困住了。 我们正在往案发地点赶，科长让你也赶紧过来，这次少不了你的技术支持，一会儿我就把位置发到你手机上，听清楚了吗？” 小金闻言，满脸委屈道：“清楚了，清楚了，不过前辈，这个……这个……你们开车走了，我可怎么去啊？” “这个你自己解决！” 电话另一边的李孝仁完全没有同情的意思，没好气地冷冷说了一句，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吼吼吼，就知道吼，有本事别求本大爷办事啊……” 小金揉着生疼的耳朵，斜着眼瞟着手上的电话，嘴里无声地骂骂咧咧，看口型都是经典的脏话，却终究没敢出声。 “嘀嘀……” 手机突然再度亮了起来，正骂得起劲的小金顿时脸色一紧，连忙把那些无声的脏话都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查看起信息。 “啊……原来是定位啊。” 发现是位置定位，小金这才又放松下来。 他仔细看了看定位，撇了撇嘴：“深山老林，等你们开车赶到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啧啧，关键时刻还不是得看大爷的本事？哼哼。” 小金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了几下，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他迅速合起笔记本电脑，抱上箱子，哼着小曲朝另一个方向优哉游哉地走去。 车上，李孝仁三人的气氛就没有这么放松了。 朴科长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已经多年没有在行动中亲自驾车的他，这次却当仁不让地坐在了驾驶的位置，这已经很能说明些问题。 车佑恩和李孝仁也都是一脸阴沉，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头，那个什么污水处理站到底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车佑恩终于忍不住问到。 朴科长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一边默默开车，一边沉声说道：“应该说二十年前的案子很可能就是从那开始的，谁也不知道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您是说污水处理站才是破案的关键？可如果是这样，这些年您为什么一直不申请对那里进行搜查呢？” 车佑恩讶然。 “因为我没证据！” 朴科长平静地说：“我也是调查了很久才发现那个污水处理站有问题，甚至可能是二十年前那个案子的关键，可是无论我怎么调查，都无法更进一步，那里明明已经废弃，却好像被一层神秘的雾笼罩着。” “阿西吧……” 坐在副驾上的李孝仁冷哼道：“您亲自出马都调查了这么多年，那小子怎么两个晚上就能杀过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朴科长眼中有一丝别样的光彩一闪而逝，语气依旧平静：“我们都小看了那小子，他的天赋惊人，或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李孝仁和车佑恩都知道，朴科长所说的或许便是卢枫或许真的能揭开二十年前那个大案的真相。 一瞬间，三个人心里都生出一丝希望，如同冬日里的一朵火苗，虽然弱小，却足以温暖人心。 “头，刚才您说那污水处理站很危险，可事情都已经过了二十年，即便凶手一直藏在那里，您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车佑恩望着波澜不惊的朴科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到。 李孝仁朝朴科长望去，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朴科长这般慎重，也不禁对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污水处理站产生了一丝好奇。 “那是个无法形容的地方。” 朴科长望着前路，并没有隐瞒：“每一个去过那个地方的人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如果非要用一两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诡异、危险！” “诡异？” “危险？” 李孝仁和车佑恩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回答太过抽象，显然很难说服这两个资深刑警。 朴科长叹了口气：“我曾经去那里调查过四次，其实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但每一次去到那里都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就好像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死到临头。 那种感觉不太好形容，等你们到了那里就会感觉到的，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今晚的行动必须非常小心，否则我们大概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听朴科长说得无比郑重，车佑恩和李孝仁都严肃起来。 此刻二人不约而同地默默望着朴科长，心中都有一种感觉，这个夜晚朴科长和整个特调科算是真正的接纳了卢枫，从此以后他便将成为和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 而卢枫这个战友此刻并没有感受到这份接纳与信任。 他震惊地盯着身后的走廊，一双凤眼瞪得老大。 “这走廊……这里竟然……竟然是一户化工厂，可化工厂已经废弃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会有人办公？！” 第三十八章：乱象 眼前的这条走廊卢枫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仅仅只来过一次，而且还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可是昨晚的经历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绝不会记错。 卢枫很肯定眼前的这条走廊绝对就是一户化工厂主楼的那条走廊，也就是昨晚遇袭的那条走廊！ 诡异的是，记忆中的走廊和这条走廊虽然几乎一模一样，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记忆中的那条走廊满是灰尘，墙上的石灰和油漆都已经斑驳不堪，完完全全就是被废弃了整整二十年的模样。 可是眼前的这条走廊虽然谈不上崭新，却也是窗明几净，水磨石的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哪里可能是废弃了二十年的模样？ 更关键的是，他从污水处理站进入下水道，明明一路都是往山里的方向走，怎么可能会来到方向完全相反的一户化工厂呢？ 他忽然想起刚刚在办公室听到的那段对话。 “惠媛……” 如果在办公室门口说话的那两个人真是朴安哲的发小——惠媛和俊秀的话，那么自己岂不是穿越到了二十年前？ 如果真是穿越到了二十年前，那么朴科长家密室里的那张照片似乎就能解释了…… 但若不是穿越…… 卢枫皱起眉头，他当然不会忘记，刚才在下水道里自己曾突然进入“回溯”状态，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呢？ “对了，是回溯，我应该是身处在回溯之中！ 回溯历来只有意识转移，时间最久的也不过是回到几个月之前而已，可这次为什么会连身体也回到过去，而且一下就回到了二十年前了呢？ 还有，回溯其实是将意识投射到某个物体过去的时间线，所以必须用手触碰到回溯的物体才能激发，但这次回溯降临的时候，我分明没有碰到什么东西才对啊。” 卢枫心中似有猜测，可这个猜测的疑点又实在太多，事情的真相变得模模糊糊，似是而非，最后竟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后腰被硬物抵住，紧接着一只大手按在他的左肩，耳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动，否则我要了你的狗命！” “糟糕，被人发现了？！” 卢枫浑身一震，身体顿时僵住。 他立刻清醒过来，暗骂自己大意，既然刚才已经发现了尸体，就说明眼前的一户化工厂绝对有问题，可自己竟如此大意，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走廊上发呆，不被发现才见鬼了。 此刻他被人用利器抵住后腰，已然被制住，原本的秘密调查恐怕就要搁浅。 更糟糕的是，现在就连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处在什么状态，更不敢肯定在这种状态下如果受到致命伤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即便对他来说“回溯”也是十分神秘而强大的存在，而越是强大的东西，所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卢枫可不会天真的认为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死了，意识和身体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现实。 “朋友，这是个误会。” 想清楚这一切，卢枫顿时变得谨慎起来，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和颜悦色，甚至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丝毫听不出什么端倪。 “误会？哼……” 制住卢枫的那人冷哼一声道：“你少废话，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要是敢玩花样，小心你的狗命！” 说着，抵在卢枫后腰上的利器微微用力，扎得卢枫生疼。 虽然被人威胁，卢枫却不紧张，反倒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五，比我矮半个头，头部就在我右后方十公分处，右手持刀，精神紧张，不是老手！” 通过那人说话的声音、嘴巴里喷出的气流位置，以及说话时定的状态和语调，卢枫瞬间便捕捉到一系列重要信息，并顺便对那人做了个简单的心理测写。 “当然，当然，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我一定实话实说。” 卢枫举起双手，说话依旧轻松平和，没有半点紧张。 见他如此配合，那人似是放松了些，语气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渐渐消失了大半。 “你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那人问到。 “我是什么人？这……能进入这里的还能是什么人？” 卢枫淡淡地说。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人？” 那人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卢枫眉头一皱，反问了一句。 那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被卢枫套了话，心中一阵恼怒，握着匕首的右手立刻加力，想要警告卢枫不要耍花样。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右手加力之下，本该死死顶住卢枫的匕首却是落了个空，卢枫身体一转，竟像是条鲶鱼般飞快地滑了出去。 那人大惊，抓住卢枫肩膀的左手立刻用力下压，想要重新控制住卢枫。 可是没等他真的发力，卢枫突然微微下蹲，同时左臂顺势往后绕了一圈，竟然轻轻松松地将他的手臂弹开。 趁那人惊愕的瞬间，卢枫已经转过身来，双手如同两把铁钳牢牢抓住那人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猛地往外一拧。 “啊！” 那人吃痛之下，匕首脱手掉落。 卢枫则抓着他的手腕往后一拉，右肩狠狠撞在那人胸口，紧接着扭腰发力，一个背摔将那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啊……” 那人又是一声痛呼，卢枫却是顺势而上，左膝跪在那人后颈上，双手将那人右手反剪，面朝下牢牢地按在了地板上。 这套动作原本便是制服歹徒的标准动作，卢枫使得流畅自然，一气呵成，不过眨眼之间便逆转了局面，将那人彻底制服。 “你……你是刑警？！” 就在这时，那人突然惊呼一声。 卢枫一愣，这才发现刚才制服这人的动作太大，从朴科长家拿走的那本笔记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那人眼前。 笔记本是老式的刑警制式笔记本，外壳上印着“首尔警察厅刑警”的标志和字样，也难怪会被那人一眼认出。 “今晚还真是失误连连，丑态百出啊！” 卢枫一边大骂自己白痴，一边打量起那人。 只见那人头戴棒球帽，脸上被口罩遮挡了大半，似乎不太像一户化工厂的安保人员，而且他的衣服十分眼熟，似乎刚刚才和自己打过照面。 “是下水道里遇到的那个人！” 卢枫想起了这家伙，不由分说地摘下了他的棒球帽和口罩，等看清他的长相，整个人又是一愣。 “是你？！” 卢枫愕然，眼前这个家伙他今晚刚刚见过，不止是在下水道里，朴科长家的相片上也多次出现过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朴科长的哥哥——已经死去二十年的朴安哲！ “什么是我？你见过我？” 朴安哲从卢枫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样，惊讶地问。 卢枫眉头一皱，先前在下水道里这家伙似乎和自己挺熟，当时还让自己十分诧异，怎么刚刚十几分钟不见，倒像是不认识自己了？ “喂，快放开我，我不是坏人，我要报案！” 朴安哲不瞒地小声嚷嚷了一句。 卢枫回过神来，毫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皱眉问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朴安哲顿时安静下来，咬着牙，拒绝回答。 其实不用他回答，卢枫早已从他那悲愤和决不妥协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他是来调查的，调查发小俊秀和惠媛的死亡真相…… “可是不对啊！” 卢枫听过朴安哲留下的录音，自然是知道朴安哲曾到过一户化工厂调查的，如果自己真是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么碰上来调查的朴安哲也不奇怪。 可从时间上来说，朴安哲是在俊秀和惠媛死亡之后才着手展开调查的，自己明明刚才还碰上过疑似惠媛和俊秀的人，朴安哲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来调查？ 想到这里，卢枫松开朴安哲的手和脚，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后退了两步。 朴安哲揉着后颈和右手腕，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也后退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和卢枫拉开了距离。 他似乎没想到卢枫会这般轻易地放过自己，脸上带着稍许意外，但满是戒备的神色显然说明他还对卢枫抱有极大的猜忌。 “你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说出来，搞不好我还能帮你。” 等朴安哲定了定神，卢枫又问了一遍，这次加了一句循循善诱。 没办法，朴安哲录音出现了大段缺失，从朴安哲开始调查，到最后找到一户化工厂，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卢枫都不清楚，但偏偏这部分的故事可能十分重要，卢枫很想从他口中问出一些细节，于是便只能先取得他的信任。 朴安哲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眼前这家伙究竟可不可靠，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下定了决心，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二人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诡异的水滴声。 “嘀嗒……嘀嗒……” 卢枫心头一跳，暗道这该死的声音一出现准没好事。 果然如他所料，就在水滴声响起的下一刻，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七八个人。 “糟糕，又有人来了！” 卢枫和朴安哲同时面色一变。 朴安哲立刻拉开身后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道门，躲进了一间办公室。 卢枫也是一样，几乎同时拉开了距离他最近的一间办公室大门躲了进去。 就在二人从走廊上消失的瞬间，一群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从楼梯口上走了下来。 卢枫并没有关严那扇门，而是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悄悄朝外面观察。 只见那些人的防护服非常严密，不仅包裹了四肢，就连脑袋都躲在厚厚的半透明塑料面罩后面，这防护等级怕是已经快要赶上处理核灾难的科研人员了。 “善后工作务必仔细，决不能留下一丁点线索！” “是！” 从楼梯口走到走廊，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其余的人齐齐答是，接着一群防护到牙齿的人便顺着走廊往大楼的另一侧走去。 “从规模来看，一户化工厂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小型化工厂，就算发生化学泄漏，也不该有防护如此严密的人员出现才对啊。” 卢枫透过门缝默默看着这群人，眉头渐渐蹙起，在心中暗自揣测。 忽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落在了被这些人夹中间的板车上。 板车被两个人推着，上面放着一只大箱子，不知为何这个箱子给他一种极其强力的危机感，在看到它的一瞬间，双眼仿佛没针扎般刺痛了一下。 “这箱子里一定装着极为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是所有案件的根源！” 一瞬间，卢枫似乎已经猜到了关键。 第三十九章：毫无征兆的分别与相遇 七八个身穿防护服的家伙从走廊上匆匆而过，他们似乎有明确的目的，并没有人注意到打开了一丝门缝的办公室。 “得去看看那箱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卢枫蹲在门后略一沉吟，决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卢枫立刻起身，一把开来大门，重新回到了走廊。 此刻前面的一行人刚刚穿过走廊，走进了大楼另一边的某间办公室。 卢枫并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径直来到朴安哲藏身的那间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喂，他们走了，出来吧。” 卢枫闪身进屋，小声说到。 然而屋子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给他回应。 卢枫眉头一皱，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朴安哲的踪影。 “这家伙难道是跳窗逃了？” 他望着半开着的窗户微微皱眉。 朴安哲作为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的主犯，绝对算得上是破案的关键，可现在不是寻找朴安哲的时候，那箱子被众人护在中间，随员全都身穿防护服，还有那股说不清楚的危机感。 他认定那箱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常重要，必须优先解决。 想到这里，卢枫不再耽搁，反身走出办公室，悄悄朝那群人的所在地摸了过去，临走时还不忘随手关上了房门。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关上房门的一刹那，整间办公室竟然立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朽。 日光灯闪烁几下突然熄灭，墙壁开始泛黄、开裂、脱落、斑驳，办公桌逐渐发霉、腐朽，灰尘仿佛地上的青草一层接一层地凭空长出来，直至将整个房间全部覆盖。 时光仿佛在这间屋子里被狠狠压缩，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便走完了几十年的过程，原本五颜六色的办公室变成了一片失落的灰色，犹如径直穿过了两个世界。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卢枫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仅仅片刻之后便来到了目标办公室门口，那群身穿防护服的人此刻应该就在里面。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卢枫背靠着墙壁，仔细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让他深感意外的是，明明有七八个人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就算都睡着了，也不该这么安静才对啊。” 卢枫微微皱眉，因为害怕打草惊蛇，他不敢贸然行动，直到靠在墙角等了整整五分钟，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框外伸了出来，紧接着一对略带阴柔的凤眼眨巴眨巴地朝打开的大门里张望。 “这……” 卢枫浑身一震，一个闪身冲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箱子更是毫无踪影！ 可他明明亲眼看见那些人推着箱子走进了这间办公室，为什么会没有呢？ 难道他们是趁着自己刚才去找朴安哲的空隙又变换了位置？ 还是这间办公室连接着其他的密道？ 卢枫陷入了沉思，目光开始在办公室里游离起来，不停地搜寻捕捉着细节，想要找出一些能够破局的线索。 这间办公室比其他的办公室稍大一些，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依然是两张桌子，以及一排靠墙的柜子，除了有可能存在却又不知道在哪的密道入口之外，似乎并没什么可疑。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桌子角落的一张报纸上。 那是一张普通的朝鲜日报，头版头条是大韩民国在千禧年取得的各种喜人成绩，极尽吹捧之能事，一派歌功颂德，四海升平的官样文章。 原本这张报纸并没什么特别，但在报纸的顶头却有一行醒目的日期——2000年3月18日。 “我记得首尔变态吃人案首案的日期是……” 卢枫的目光仿佛被钉子牢牢地钉在了这行日期上，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接着是震惊，进而变成狂喜。 “明白了，我明白了，那些人还在这间办公室里，他们根本没出去过！” 他低声惊呼，一副恍然之色。 就在这时，隔壁办公室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尖叫声高亢而急促，像是被什么吓了一跳，然后又迅速捂住了嘴。 卢枫一惊，下意识便想朝那尖叫声奔去，但刚迈出一步他却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干脆双手合成个喇叭贴在墙上，然后又把耳朵贴了上去。 “惠媛，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隔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先前在藏尸体的办公室门外听到过的声音。 “站住，你别过来！”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却十分坚决。 “惠媛，是我啊，我是俊秀啊。”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和关切。 “不，你骗不了我，你已经不是俊秀了，自打你从深渊回来就不是俊秀了！” 惠媛痛苦地哭了出来，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说不尽的哀伤和恐惧。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是俊秀啊，我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看……” 俊秀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温暖，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或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一丝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杀了我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惠媛的哭声渐渐消失，语气变得绝望而生硬。 俊秀笑了起来：“喂，惠媛，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最近压力太大了吧，你得好好休息休息了，把背包给我，我来替你背着吧。” “站住！” 惠媛突然提高了声调，声嘶力竭地喊道，即便不用把耳朵贴在墙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惠媛，别闹了，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俊秀还在循循善诱。 惠媛却是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要包里的东西，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把里面的东西砸了！” 俊秀沉默了片刻道：“那不过是个普通的背包而已，惠媛，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普通的背包？” 惠媛冷笑一声：“是吗，你是这么觉得的吗？那我把它砸了你也不会心疼咯？” “住手！” 俊秀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够了惠媛，你生病了，我会向主任建议让你休假。” 说完，隔壁传来俊秀的脚步声，似乎是要往外走。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隔壁又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接着便是“咣当咣当”的翻滚声，似乎是秀俊佯装离开，却趁惠媛不注意朝她扑了过来。 卢枫面色微变，权衡着要不要冲过去将两人分开。 俊秀似乎出了些问题，如果他不出手惠媛恐怕就危险了，但他现在状态特殊，若是贸然出手，又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 “啊！” 正在犹豫的时候隔壁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这次发出惨叫的人竟不是惠媛，而是俊秀。 “你……你竟然……你也……” 俊秀的语气十分震惊，仿佛不敢相信某件事。 惠媛放声狂笑道：“为了俊秀我什么都能做，你已经不是俊秀了，大不了我就拉着你一起去死！” 说完隔壁传来“咣当”的砸门声，惠媛似乎冲出了房间，砸门而去。 俊秀自然不肯就此放手，立刻追着惠媛出了门，两个急促的脚步快速地朝楼梯口跑去。 “不好，他们要跑。” 卢枫心中暗叫一声不妙，立刻便要去追两人。 然而他才刚刚走出房间，一桶油漆突然照着他的脑袋泼来。 猝不及防之下，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竟被那油漆浇了一头一脸。 “糟了！” 卢枫大惊，连忙退入房间，同时右手伸向腰间摸抢，左手则一把擦掉眼窝附近的油漆，勉强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之中，只见一个人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速度极快，距离又近，而他已经来不及掏枪反击了。 第四十章：血光之灾 虽说擦过一把，但眼睛周围的油漆刺激性极强，睁开的眼睛几乎立刻便被呛得满是泪水，只能勉强看清袭击者的轮廓。 来不及掏枪的情况下，卢枫本能地想要往右边躲闪，可是心急之下身体发力过猛，先前在下水道被朴安哲打伤的右肩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痛，脚下顿时慢了一步。 “糟糕。” 便是这片刻的耽搁，那人影便已扑到卢枫面前，情势瞬间变得极为危险。 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最后的躲避机会失之交臂，卢枫心里叫苦不迭。 危机之下，他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心脏瞬间“砰砰”狂跳，一股被压抑在心底的凶性反倒是被彻底激发出来。 只见卢枫不再躲避，反而抬起左臂挡在身前。 他也是发了狠，无论扑过来的人使的是刀还是铁锤，拼着被砍下一条左臂的代价，只要能争取到片刻的时间，他就能拔出手枪，将对手击毙。 要说老天爷就是喜欢开玩笑，卢枫的计划虽然瞬间成型，然而当他抬起左臂准备拼命的时候，预想中的攻击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卢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立刻便反应过来，趁着这个空档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手枪，略微瞄准眼前那模糊的人影便要扣下扳机。 “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朝他扑来的那人却是停住脚步，惊呼一声：“你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刑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准备扣下扳机的卢枫也是微微一顿。 “朴安哲，又是你？！” 朴安哲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卢枫没有回答，心中暗道这家伙莫不是自己的克星？又或者是上辈子欠了他一屁股烂账？要不然怎么每次遇到都要被他袭击？ 见朴安哲没有再袭击自己的打算，卢枫稍稍松了口气，他手上没有毛巾，只得脱下身上的衬衫来擦脸上的油漆。 “又是油漆，又是偷袭，你和我到底有多大仇啊？” 除非用汽油洗脸，否则卢枫脸上的油漆是很难完全擦掉的，所幸擦了几下眼睛周围的灼痛感终于减轻了一些，只是擦脸的衬衫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暂时是没法穿了。 “喂，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等卢枫解决了视线问题，朴安哲又不依不饶地追问。 卢枫翻了个白眼：“还说呢，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袭击我？” 他没办法解释朴安哲的问题，只得扯开话题。 没想到朴安哲听到他这句话，脸上的顿时浮现一抹怒容：“你还说我？咱们说好在实验室门口碰头的，你为什么不去？！” “实验室？” 卢枫微微一愣：“什么实验室？” 朴安哲眼睛一瞪：“老兄，你不会真的是个疯子吧，这间化工厂的秘密实验室啊，不是你告诉我一楼的密室里有间秘密实验室的吗？” “我告诉你的？” 卢枫愕然，随即又是一凛。 等等，我绝对没有告诉过他什么秘密实验室，难道这里还有另一个我？或者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想到这里，卢枫心中一寒，面上却是格外冷静：“等等，咱们别着急，先一点一点的把事情说清楚。” 朴安哲苦笑，他也有些莫名其妙，张了张嘴便准备说话。 就在这时，电力似乎突然中断，所有灯光同时熄灭，两人瞬间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朴安哲顿时大惊。 “嘘，小点声！” 卢枫连忙提醒，深怕他的惊呼招来别人。 朴安哲反应过来，不再出声。 卢枫伸手去兜里掏手电，但刚才被朴安哲袭击时手电不知落到了哪里，他只好先掏出手机，暂时把手机当做手电来用。 按下解锁键，手机屏幕顿时亮了起来，犹如黑暗中的一抹篝火，将卢枫那张挂彩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小心，你背后！” 就在卢枫准备打开手机闪光灯的时候，朴安哲突然一脸惊骇地指着卢枫身后的惊呼。 卢枫一惊，下意识往右边跳开半步。 一阵恐怖的破风声顿时擦着卢枫的左耳落下。 “砰”的一声，卢枫身旁的书架被打得支离破碎。 若不是朴安哲借着手机灯光看到卢枫身后的危机，让这一击落在卢枫头顶，他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骤变之下，卢枫来不及后怕，立刻掏出手枪，和同时点亮的手机闪光灯一起朝身后扫去。 “咣当”一声，只见一个人影扔下铁管，影撞开门口的朴安哲，飞快地冲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朝走廊的另一侧逃去。 “想跑？哼……” 卢枫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立刻朝那人影追去，手机的灯光衔尾而至，扫过漆黑一片的走廊。 然而，人影的速度大大超出了卢枫的预料，他才刚刚冲出办公室的大门，那人便已经冲到了拐角的楼梯口，连枪口都追不上他。 这一幕和昨晚遇袭的时候何其相似，难道袭击者真的是同一个人？ 卢枫心中一寒，赤裸着上半身朝着楼梯口追去。 没跑两步，身后突然有道强光一闪而逝。 卢枫身体一震，这才想起朴安旭那个时代的手机还没有手电的功能，黑暗之中朴安旭定是心中恐惧才会按下快门，本意是想接着闪光灯提供的瞬间的光亮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危险，却没想到照下了自己的背影。 原来密室里自己背影出镜的照片竟是这么来的！ 心中的一个疑惑终于被解开，但这一刹那的胡思乱想也让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彻底错过了追击袭击者的机会。 “滋滋……” 这时一道电流声响起，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黑暗如同春雪一般瞬间融化。 “嘀嗒……嘀嗒……” 卢枫还来不及反应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水滴声。 他眼皮一跳，停下脚步豁然转身，身后那条长长的走廊空旷静谧，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朴安哲！” 卢枫默念一声，立刻往回走，可当他走到先前那间办公室的门口时，一滩鲜红的血却从紧闭的门缝里流了出来。 卢枫心中一紧，他记得方才出门的时候自己并没有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而且也没有听到朴安哲关门的声音，这门又是谁关上的呢？ 难道……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一边举起手枪，一边轻轻拧动门把将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 透过缝隙，卢枫仔细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情况却并没有看到朴安哲的身影。 卢枫媒体欧一皱，干脆一把拉开办公室的大门。 “咣当”一声闷响，一具尸体从门后倒了下来。 卢枫下意识后退半步，将枪口对准了尸体。 “呼……” 看清尸体的模样，卢枫松了口气，那并不是朴安哲。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尸体穿着厚厚的防护服，胸口不知被什么凶器凿了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鲜血顺着胸口流了下来，淌了一地。 卢枫简单地查看过尸体，发现是刚刚才被人杀死的，这又是一件蹊跷事，自己前脚才走，后脚这里就多了一具尸体，难道先前袭击自己的凶手是提着这具尸体来偷袭的不成？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跨过尸体走到办公桌前。 桌角的那张报纸还在，但上面的日期却变成了2000年5月22日，头版头条也不再是先前看到过的内容，分明就是换了一张报纸。 “果然是这样……” 一瞬间，卢枫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转身往外走去。 很快，他来到隔壁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横七竖八地躺着六具尸体，胸口上全都有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可怕的屠宰现场。 先前他看到的那口箱子也在，只不过此刻箱子敞开着，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这些人都是刚刚才被人死的……” 卢枫摸着一具尸体的脖颈，脸色说不出的凝重。 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在一瞬间杀死了六个成年男子，甚至都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而且以尸体的死亡时间判断…… “凶手还在附近！” 卢枫默默地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哒……哒……哒……” 也许是为他的话做注解，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第四十一章：谁是凶手 “哒……哒……哒……”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荡漾，越来越近，似是有个人正闲庭信步，不紧不慢地朝卢枫这边走来。 卢枫双眼微眯，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背靠墙角躲了起来。 他并不是要影藏自己，相反这次他准备先发制人。 “哒……哒……哒……” 脚步声越来越近，节奏却依旧如故，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悠然，似乎那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然而，当脚步声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一直蹲在墙角的卢枫突然猛地跃到了走廊上，枪口瞬间对准了脚步声的位置。 在卢枫看来，这次出其不意的主动进攻足以令凶手感到意外，从而打乱对方的节奏，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利用对方的大意一举将其击毙。 然而现实又一次令卢枫惊愕。 枪口之下，原本传来脚步声的位置竟然空无一人。 不仅是办公室的门口，整条走廊都空空如也。 “哪去了？” 卢枫目光一沉，忽然后脊梁有些发寒。 他豁然转身，只见身后走廊尽头有一扇敞开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关了起来，而大门附近却根本没有人。 卢枫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朝那扇门跑去，但当他冲到那扇门面前的时候却是脚步一顿。 眼前的这个房间曾经给卢枫留下过深刻印象，因为这便是昨天晚上车佑恩遇袭的那间储藏室。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恨不得掉头就走。 走当然是不能走的，为了得到真相卢枫只能硬着头皮直面危险，这是他作为警察的信念。 定了定神，卢枫全神贯注，一手持枪，一手轻轻拧动门把，“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卢枫顿时瞳孔一缩。 储物室里，一个女人被麻绳套住了脖子，挂在天花板上一动不动，随着开门之后吹进来的气流，整具尸体才开始轻轻地随风摇摆。 女人的脖子歪折九十度，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门口，似是在与卢枫对视，这幅画面和密室里那张报纸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韩惠媛，她还是死了，昨天晚上车佑恩看到的恐怕也是这个样子吧？” 卢枫愣愣望着尸体，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你是谁？” 突然，卢枫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卢枫吓了一跳，霍然转身，枪口瞬间对准身后的男人。 身后的男人大约二十来岁，穿着一件白大褂，中等身材，相貌英俊，看到卢枫用枪口指着自己只是微微皱眉，却并不惊慌。 卢枫不认识这个男人，却熟悉他的声音，这人正是俊秀。 认出他的身份，卢枫心头一惊。 按照朴安哲留下的录音，俊秀应该死在韩惠媛前面才对，为什么韩惠媛已经死了，俊秀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正在卢枫惊讶的时候，俊秀缓缓从卢枫身边走过，抬起头愣愣地望向韩惠媛，脸色波澜不惊，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那种冷漠的眼神绝对不像是在看自己未婚妻的尸体。 卢枫忽然注意到俊秀的白大褂里竟然什么都没有穿，而且脖子上似乎还有一条明显的淤青，脸色也有些灰败，似乎是生了重病的模样。 刹那间，卢枫心中的某个疑团被解开，但真相令他震惊不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听到身后的动静，俊秀缓缓扭过头望着卢枫，嘴角勾起一个无法形容的诡异微笑。 “奇怪，我不认识你，可你好像都知道了？” 卢枫沉默不语。 俊秀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知道了，就一起来陪我吧。” 说着，俊秀朝卢枫走来。 卢枫眉头一挑，立刻握紧了手枪，可俊秀似乎对黑洞洞的枪口全然不顾，依旧缓缓朝卢枫走去。 冷汗渐渐从卢枫额头流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现在正被一个荒诞的念头占据着——光凭手枪绝对打不死眼前的这个男人，而且一旦开枪，自己很可能就没命了！ 这个念头让卢枫无法扣下扳机，可如果手枪都打不死俊秀，那卢枫要怎么办，难道等死？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俊秀突然浑身一震，一柄尖锐的铁刺突然从他心脏的位置刺了出来。 卢枫惊愕地朝俊秀身后望去，只见先前还被挂在天花板上的韩惠媛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俊秀身后，握着一把拇指粗细的铁刺，将俊秀的心脏捅了个对穿。 “你……你居然还没……没死……” 俊秀瞪大双目，满脸震惊地望向韩惠媛，他的目光正好迎上韩惠媛那诡异的而疯狂的冷笑。 “我们两个注定只有一个能活下去，而那个人就是我！” 韩惠媛大笑起来，笑声极度疯狂，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正常人。 而还被穿在铁刺上的俊秀却好像一点点失去生机，慢慢地委顿下来。 就在这时，在韩惠媛尖利而神经质的笑声之中，走廊上的大门突然一扇接着一扇地打开，然后卢枫便看到了此生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个个人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准确地说，是一具具尸体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尸体浑身是血，面如死灰，表情僵硬，动作怪异，行走时还会发出“咔咔”的骨骼摩擦声，竟是那些刚刚被杀死的人。 犹如虫群出洞一般，尸体们逐渐汇集，一步一步地朝卢枫缓缓围拢过来。 与此同时，韩惠媛将软倒的俊秀随手扔下，也扭头朝卢枫望来，两人目光碰撞的瞬间，卢枫如坠冰窟。 在那双空洞无神，甚至焦距涣散的眼睛里，卢枫竟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冰冷、疯狂和杀意。 卢枫打了个激灵，立刻掉头便跑，从身旁的楼梯口直冲二楼。 “嘀嗒……嘀嗒……” 水滴声再度出现，萦绕在卢枫耳边，伴随着尸体行动的“咔咔”骨头声，如同海啸一般冲击着卢枫的耳膜和心防。 “这是什么情况？釜山行？釜山行二？不会还要拍第三部吧？” 这诡异的一幕实在超出他的理解，生平第一次，卢枫对熟悉的世界产生了动摇。 “啊！” 刚刚冲上二楼，卢枫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叫声刚好是从他路过的一间办公室里传来。 有些失神的卢枫想也没想，竟是本能地一把拉开那间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里，一个彪形大汉正压在朴安哲的身上，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似乎是想要将他勒死。 卢枫瞬间回过神来，举枪便打。 “啪！” 枪口喷出一串火舌，行凶者后心上绽放出一朵血花，瞬间软倒在朴安哲身上。 “咳咳咳……” 朴安哲费劲地挣脱行凶者，还来不及缓口气便朝着卢枫冲了过来。 “快走！” 朴安哲一把拉住卢枫便往楼梯口拖。 卢枫瞟了一眼楼梯口，那些尸体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追上楼，但卢枫哪敢下去，触电般地把手抽了回来。 “你干什么，别下去！” 卢枫惊呼。 朴安哲也是一脸焦急：“快走，再不走追杀我的人就要到了。” “追杀你？谁？为什么要杀你？” 卢枫问到。 “七星财团的那些家伙。” 朴安哲说到。 “七星财团？” 卢枫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 朴安哲苦笑：“事情说起来很复杂，现在来不及解释了，咱们现在必须快点逃出去。” 卢枫连忙摇头：“不行，一楼很危险，现在下去必死无疑！” 朴安哲一惊：“是那些家伙已经到了吗，那怎么办？” 卢枫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一扇窗户上。 “咱们从窗口出去。” “窗口？出……出去……去哪？” 不知为什么，听到窗口两个字朴安哲脸色有些发白。 卢枫没注意他的脸色，脑海中一直放不下朴安哲先前提过的秘密实验室，对他而言，那是一户化工厂的最后一个秘密。 “咱们还不能就这么逃走，得先从这个窗户爬出去，躲开一楼的那些家伙，然后再从外面绕到另一边，去一楼的秘密实验室。” “秘密实验室？” 朴安哲愕然。 “啪啪啪！！” “啊！” 就在这时，一楼突然传来一阵枪响，接着便是惊恐的哭嚎和混乱的打斗声，似乎有两伙人正在一楼火并。 “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上来，咱们快走吧！” 不管楼下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人，卢枫并不觉得他们能战胜那种状态下的韩惠媛，于是立刻想要拉着朴安哲跳窗户，可朴安哲却是坚决地摇头。 “不不不，你从窗户走，我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卢枫眉头一皱：“另一头的楼梯也不安全，你这样冲过去要是遇到僵尸……呃，遇到追杀你的人怎么办？” 朴安哲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从背后取下一个背包，正是卢枫先前见到过的那个黑色背包。 “我知道风险很大，但我只能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下去，这个交给你。” 朴安哲将背包递给卢枫，郑重地说：“您是刑警，我相信您，有件事我想求您帮忙。” 说着，他指着背包，语气更加凝重：“这是我在下水道里找到的，是我两个朋友留给我的，有关一户化工厂一系列命案的证据，如果我遭遇意外，请您用这个为我主持公道。” 卢枫苦笑，你的那两个朋友现在就在楼下，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主持公道是不可能了，把你生吞活剥的概率倒是不小。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卢枫接过背包，不解地问。 朴安哲苦笑：“我有恐高症，走窗户会要了我的命，我宁愿被打死也不想被吓死……” 卢枫张了张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理由。 “别说了，咱们分头逃跑，先躲开追兵，一会儿我在一楼门口等你带我去那间什么秘密实验室，你记得来早些，我可不认识实路。” 说完，朴安哲转身便朝走廊另一边的楼梯口跑去。 “等等……” 卢枫想要叫住他，可这家伙溜得太快，现在开口已经晚了。 “原来你不认识秘密实验室的路啊，可我也不认识啊……” 卢枫苦笑一声，望着手上的黑色背包，精神微微一震。 朴安哲曾在录音中提到过，俊秀和惠媛都在找这个包，似乎里面装着关乎他们生死的重要证据。 除此之外，先前卢枫在偷听两人对话，他们也在争夺这个背包。 这个背包里究竟装着什么，竟会这般重要？ 一瞬间，好奇犹如海啸般将卢枫彻底吞没。 第四十二章：回到未来 “打开背包！” 这个念头一起便好似毒瘾一般，让卢枫欲罢不能，不知不觉间，卢枫竟然进入了一种极其怪异的状态。 “打开它，看看里面是什么。”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 一个声音反复在卢枫耳边回荡，背包就像一个黑洞，牢牢吸住他的目光，仿佛所有意识都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卢枫双眼发直，神情僵硬，丝毫不顾眼前的危机，如同一只牵线木偶般伸手握住拉链，一点一点地往下拉。 “刺啦……” 背包逐渐被拉开，但拉链的轻微噪音却好似早晨起床的闹钟一般，瞬间令卢枫清醒过来。 “不好！” 卢枫心头忽然生出一股警兆，那“咔咔”的骨骼声已经近在咫尺，楼下的那群“僵尸”竟然已经追到了门口。 “快逃！” 卢枫心头一跳，想要往窗户边跑，可是一低头却正好看见手上敞开的黑色背包，那背包就好像一只长着嘴的怪兽，拉链的锯齿就像是满口尖牙。 “啪！” 就在他目光落在背包上的一瞬间，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卢枫眼前的整个世界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紧接着裂痕如蛛网般急速扩大。 此刻“僵尸”们已经冲到了办公室的门口，疯狂地往卢枫身边扑来，而视线中的裂纹也多到了极限。 终于，随着镜面碎裂的声音，卢枫眼前的视线轰然破碎，带着“僵尸”们不甘的怒吼彻底消失。 世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四周的光一瞬间都被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呼……终于……逃出来了吗？” 刚才那世界破碎的情景他太熟悉了，正是退出“回溯”状态的标准流程。 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卢枫长长地舒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地问了一句，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一扭头，正好看到从窗口照进来的一缕月光，忽然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卢枫突然心头一紧，四下张望一翻，面色顿时变得惊愕。 此时此刻，他竟然站在汉江第十二号污水处理站的污水处理池里，往前一步便是那个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一切噩梦的开始。 “难道一切都是回溯，我从来没有走进过这条下水道？” 卢枫心头一震，一低头，脸色又是一变。 他的双手正抓着一个被打开的黑色背包。 “这……” 卢枫讶然，这次的“回溯”实在太过怪异，不仅身体回到了二十年前，而且还从二十年前带回了一个背包。 卢枫连忙把背包架在腋下，先从兜里翻出手机，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九点三十二分。 终于不再是八点四十五了…… 看到时间显示恢复正常，卢枫彻底放松下来。 这时他终于有时间来好好研究手上的这个背包了。 退出“回溯”状态之前，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背包吞噬，犹如魔怔无法自拔，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很不寻常。 这种诡异的状态肯定不会是自然出现的，多半与背包有关，卢枫可以肯定这个背包，或者说里面装着的东西绝不简单。 他不禁犹豫起来。 出于慎重考虑，谁也不知道背包里究竟装着什么，他好几次差点把背包扔进那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可最后还是抵不过好奇心，把手伸进背包摸索起来。 不一会儿，卢枫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材料，借着手机的灯光仔细翻阅起来。 那是惠媛和俊秀搜集的材料，里面详细记载了一个叫做“深渊”项目的来龙去脉。 原来一切开始于1997年。 一群到户外探险的年轻人在首尔附近的山区里意外发现了一条地缝。 地缝宽两米，长十余米，本是很常见的地质结构，但对于一群酷爱冒险的年轻人来说，地缝却是最好的探险目的地。 于是这群装备落后又毫无经验的年轻人几乎毫不犹豫地深入地缝探险。 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他们在地缝里遇到了什么，因为当初一起进入地缝的六个年轻人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这个幸存者浑身是伤，惊慌失措，逃出来之后便立刻到最近的警局报警，说是同伴们都惨死在地缝之中。 听说事关五条人命，警察立刻便展开了对地缝的调查，而这位幸存者则被送到了医院接受治疗。 很不幸，这位年轻人被送去的医院恰好是七星财团旗下的某家医院。 其实七星财团垄断医药行业，首尔的医院绝大部分都在它旗下，或是有它的股份，去一间和它没有关系的医院才是小概率事件。 当时因为接连爆发了几起轰动一时的医疗事故，七星财团的社会形象一落千丈，正准备积极改善负面形象，而这个被警方送来的幸存者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于是医院用最好的设备，为这个幸存者进行了最全面的体检，没想到这竟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 老天似乎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为这个年轻人检查身体时，医生偶然间发现他的线粒体竟然停止了磨损，也就是说这个人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衰老。 人类追求了几千年的长生不死之秘似乎终于出现了！ 而且似乎和那条神秘的地缝有密切关系。 这个消息受到了七星财团的高度关注，于是财团立刻插手了这个案子。 因为害怕惊动政府，导致探索秘密的主导权流失，他们先是将幸存者悄悄控制起来进行研究，然后又迅速封锁了有关这个案子的所有消息。 两个月后，在那条神秘地缝的上面，一座名为“一户”的化工厂就此诞生。 表面上一户化工厂只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化工厂，但实际上却是专门针对地缝和抗衰老技术研究的私人机构。 起初随着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针对地缝的研究很快就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七星财团高层欢欣鼓舞，立刻决定加大投资力度，这一次投资不设上限。 惠媛和俊秀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加入研究团队，负责抗衰老技术的研究。 他们并不知道之前取得的那次突破性进展究竟是什么，即便在七星财团高层，那也算是绝对的机密。 只不过自从那次突破性进展之后，整个地缝就变得不稳定起来，研究机构里也时常会发生怪事。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莫名其妙地死亡，而且死得十分蹊跷，好像自杀，却又疑点重重。 更可怕的是，进入地缝的人开始出现幻觉，精神失常，产生自残甚至是攻击同伴的情况，最后彻底发疯，而即便暂时没事的那些人也深处恐惧之中。 他们常说，在地缝里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些不速之客打扰到了别人，某种深埋在地下的东西正逐渐被他们吵醒。 研究机构立刻向七星财团高层汇报了这些可怕的异常状态，但是和能让人类实现永生的回报比起来，这些风险显得微乎其微。 消息通通都被封锁起来，研究还在继续，随之而来的噩梦也变得更加可怕。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异常，死亡人数也在直线上升，可是来自七星财团高层的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为了自救，研究人员们甚至人为地制造了几起化学原料泄漏的假案，想要引起政府的关注。 然而七星财团早已买通了环保部门，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面对愈发严峻的形势，俊秀和惠媛认为继续开展对神秘地缝的研究，最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甚至危及到全人类的生存。 于是他们便开始偷偷搜集证据，整理出了这么一份骇人听闻的材料，准备直接向青瓦台上书，只不过还不等他们真的把材料送出去就先送了性命。 想起俊秀和惠媛自相残杀的那一幕，卢枫心中一阵唏嘘。 如果那一幕是真实发生的，难以想象他们在究竟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剧变。 而且这份材料虽然记录得十分详尽，每一个观点的背后都有大量证据支撑，但出于一个刑警的本能，卢枫觉得这很可能只是秘密的冰山一角。 例如这个“深渊”项目爆发了如此大的骚乱，最后是如何平息的？ 地下苏醒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和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以及最近发生的几起类似案件有什么关联？ 卢枫有些遗憾，如果能进入那个秘密实验室看一看，或许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他将那份材料小心地收好，然后又把手伸进背包里继续摸索起来。 “咦，这是什么？” 除了那份材料之外，背包里只剩下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不过巴掌大小，下宽上窄，波浪造型，像是一个黄铜做成的葫芦，但入手的分量很重，明显不是空心的。 卢枫把这个黄铜葫芦凑到眼前仔细观察，看了半天，除了在葫芦口上找到一个小孔之外，没看出什么特别。 “这玩意儿难道是个赠品？” 看来看去这似乎都只是一个制作粗糙的工艺品而已，卢枫想了想，把那葫芦倒了过来，想要看看底部有没有什么机关。 突然，一滴液体从倾泻的葫芦口滴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嘀嗒”声。 紧接着，更多的液体滴了出来，“嘀嗒……嘀嗒……”的声音变得均匀起来。 “这是……” 听到这熟悉的“嘀嗒”声，卢枫仿佛触电一般，连忙将葫芦转了过来。 “完蛋！” 虽说及时结束了“嘀嗒”声，但卢枫心头却忽然涌上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第四十三章：生死关头 “得走了！” 卢枫二话不说，把那葫芦往兜里一装，想了想，总觉得这个黑色背包是个祸害，便随手将空空如也的背包扔进了黑洞洞的下水道口，然后立刻转身跳出污水池。 现在似乎一切都明白了，难怪这座诡异的第十三污水处理厂之所以会建得如此像监狱，是因为这里分明就是为了关押那些因为“深渊”项目而精神失常的人。 污水池中央的下水道很可能直接连接着那条神秘而危险的地缝，所以才会出现之前的一系列怪事。 当然，之前卢枫到底有没有真的进入下水道，还是说那些奇怪的经历都是在“回溯”状态里看到的虚拟画面，就连卢枫自己都搞不清楚。 不过这都不重要，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个黄铜葫芦，卢枫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先前经历的一切告诉他，只要出现那该死的“嘀嗒”声就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收获超乎预期，他没必要继续冒险，所以现在卢枫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一刻不停地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才刚刚冲出污水处理房的大门便停下了脚步。 卢枫的目光盯着地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竟然出现了两串几乎交叠在一起的脚印，像是一个人沿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在前进。 这两串脚印中的其中一串他认识，是他自己的，那另一串又是谁的呢？ 卢枫不知道，但至少有一点他能肯定。 “有人一路都在跟着我！” 这个推断令卢枫瞬间毛骨悚然。 而由此引出的另一个问题更加可怕，如果有个人一直在背后偷偷跟着自己，那么他现在会在哪里？ 想到这里，卢枫忽然浑身一震，立刻便想要转身去看，但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居然强行忍了下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 “咦，鞋带开了？” 卢枫故意踩散了鞋带，自然而然地将手机电筒放在左边的墙角，假模假样地蹲下来系鞋带。 灯光照在卢枫的左边身子上，然后又在右边的墙壁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卢枫一边系鞋带，一边偷偷观察着自己的影子。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他的影子竟然有两个脑袋！ 这当然不是卢枫变成了双头怪，而是有个人和他挨得极近，几乎就贴在他的后背上。 那人随着他的节奏前进、停顿、转身，而且走起路来悄然无声，要不是落满灰尘的地板上出现了两串交叠的脚印，卢枫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的存在。 卢枫定了定神，略带阴柔的凤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故作平常地把鞋带绑好，和平时一样缓缓起身，可就在弓腰的一瞬间，卢枫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不等转身便将枪口穿过腋下，毫不犹豫地朝身后扣下扳机。 “啪啪啪！” 火舌连续驱散黑暗三次，浓浓的硝烟味立刻充斥四周。 卢枫毫不停顿，霍然转身，只见一道黑影就站在自己身后，或许是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子弹，那黑影离他已经有一步远，不似之前那般和他后背几乎贴在一起。 黑影的轮廓和常人很像，但更纤细一些，尤其是又细又长的脖子，至少比普通人长出半截，看上去十分怪异。 “啪啪！” 又是两声枪响，卢枫不打算给那家伙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次他看得清楚，那黑影身体连抖了两下，两发子弹应该都击中了他。 然而黑影却并未倒下，反而猛地一跃，如长臂猿一般攀住天花板，接着又好似壁虎一般在天花板上爬行，迅速朝黑暗中逃去。 “啪！” 卢枫又开一枪，子弹却并未击中目标，还想再开枪时，弹夹却已经被打空。 其实就算还有子弹，再想打中那黑影的概率也不大了。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连卢枫的手机电筒都跟不上，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正常人，卢枫不相信哪个正常人能徒手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飞速爬行，就算是攀岩世界冠军也做不到。 见黑影没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卢枫也不打算追击，他将手机电筒对准地面和附近的墙壁仔细检查了片刻，没有发现一丁点血迹。 卢枫眉头一皱，想起那东西在天花板上爬行的惊人速度，实在不太像受伤的样子，卢枫也不敢肯定自己刚才那几枪到底有没有击中目标。 “能躲开子弹的怪物，或者连子弹都无法伤害他的怪物？” 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卢枫不敢再多耽搁，立刻转身继续往外走。 可不知为什么，经过刚刚这个插曲，卢枫的脑袋里总回响着那奇怪的“嘀嗒”声，一颗心直往下沉，似乎有什么危机正在慢慢靠近。 终于，卢枫又一次停住了脚步。 此刻，他面前便是那扇被卸掉的门框，而他却在距离出口仅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卢枫望着那孤零零的门框外，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将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里，然后弯腰从脚踝处拔出一把匕首反握在手心里。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挪动分毫，一直死死盯着门框外齐腰深的杂草丛。 草丛静谧无声，苍白的月光为草丛披上了一层头纱，同时也在草丛的底部制造出一片难以捉摸的阴影。 一阵清风谁来，草丛随风摇摆，如风铃般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然而咫尺之外的卢枫却如临大敌，他反握匕首，弓着腰，犹如一头随时可能窜出去的猎豹。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在和什么东西对峙。 冷汗渐渐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但卢枫却不敢眨眼，实际上他根本顾不上眨眼，因为此刻他的所有精力都击中在那杂草丛里，完全不敢分心他顾。 “沙沙……沙沙……” 这次没有微风，但杂草丛却还是动了。 月光下，阴影交织的杂草丛中突然亮起两个红点，就好像夜晚山猫反光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眼前这双眼睛是红色的。 杂草丛的动静越来越大，红色眼睛的眼睛也越来越近，最后一个人影在杂草丛中若隐若现。 那人影比常人修长一些，尤其是脖子比常人长出半截，分明就是之前一直跟在卢枫身后的东西。 卢枫眉头一皱：“看来又有麻烦了。” 这人影的速度太快，只有一把匕首傍身的卢枫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必须另想出路才行。 而就在他心念急转的时候却突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令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在他身后十几米外，走廊另一头的黑暗里，又一双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盘踞在黑暗中的毒蛇，冷冷地盯着他的后背。 还不等卢枫反应过来，更多的红眼亮了起来，门缝里、窗户外、草丛里，到处都是，不计其数。 “这究竟……是什么？” 卢枫吞了口口水，即便聪慧如他也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绝望。 “这么多……就算把我换成一群全副武装的军人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吧？嗯，除非坐在坦克里……” 卢枫苦笑一声，回过头，不再理会身后的红眼，注意力重新回到正面的那个人影上。 这便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既然管不了，那所幸就不管了。 卢枫豁出去了，但豁出去的不仅仅是他！ 就在他回过头的瞬间，杂草丛里的人影也动了。 “嗖……” 那人影像是一道闪电般窜了出来，手脚并用，眨眼的功夫便窜到了卢枫面前。 卢枫瞳孔一缩，眼前的这一幕就好像他曾看过的一场vr电影，完完全全是被老虎伏击的既视感。 虽然已经全神贯注做好了准备，但在如此快的速度之下，卢枫只来得及抬起反握匕首的右手，却根本没时间刺下去。 “轰”的一声闷响。 卢枫犹如被一辆小轿车迎面撞上，立刻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 “呜……” 剧烈的冲击好似粉碎了他全身的骨骼，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充斥全身，他本能地痛呼，但接踵而至的眩晕感却让他两眼一黑，硬生生把剩下的半声痛呼憋了回去。 “不能晕，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晕！” 危急之下，卢枫强悍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不被晕眩感彻底压垮，努力睁开那重若千斤的眼皮，想要仔细看清楚敌人的下一个动作。 然而入眼的却是更加残酷的绝望。 那人影的冲撞就好像吹响了冲锋号，一瞬间所有的红眼都动了起来，如溪流入海一般朝那扇没有门的门框涌来。 可以想见，下一刻他们就会冲过来，将卢枫彻底淹没、撕碎。 “呵……大意了，看来这次就要交代在这了，不知道允晴事务所能不能提供意识回收服务？ 他们看着那么厉害，应该办得到吧？ 哦，也不用担心付不起钱，只要能活下来，大不了给他们打一辈子工就是了。 唉……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卢枫动弹不得，只能苦笑一声，心中忽然冒出许多莫名其妙又苦涩的想法。 第四十四章：神兵天降 “轰隆隆！” 数不清的人影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朝卢枫猛扑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反观卢枫虽然想要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可是却根本做不到。 强烈冲击造成的短暂眩晕不是单单依靠意志就能对抗的，否则那些在拳台上被重拳击倒的强悍拳手立刻就能跳起来反击，格斗界也就不存在ko或者tko一说了。 何况就算卢枫能站起来也无济于事，如此悬殊的数量和实力对比，他根本就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能任人鱼肉。 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红眼的浪潮便已经扑到卢枫面前。 眼看他就要被这股山呼海啸般的浪潮彻底吞没，突然“叮咚”一声，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落到卢枫脚边。 意识还不清醒的卢枫没来得及去看，那东西便“啪”的一声爆炸开来。 一股足以令人眼短暂失明的强光迸射而出，似是将整个世界都照成了白色。 原来那竟是一枚闪光弹！ 虽然强光一闪而逝，但四周还是立刻响起了阵阵剧烈的惨叫声。 猛冲过来的红眼被那闪光弹灼伤，纷纷捂住双眼，失去了方向，惨叫着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红色的浪潮瞬间失去了动力，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崩散。 “啪啪啪！” 枪声从卢枫身后响起，两个碰巧乱窜到卢枫身边的红眼被子弹击中，立刻跌跌撞撞地转身朝别的方向逃去。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援手虽然制造了混乱，却似乎还不足以扭转局面。 数不清的红眼还在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他们踏着惊慌失措的同伴继续朝卢枫扑来，速度丝毫不减，最快的几个已经杀到了卢枫面前，只要一个飞扑就能将他咬死。 更糟糕的是子弹对这些家伙的伤害有限，超过三个红眼一起扑过来，即使手枪瞬间打空弹匣，恐怕也很难保证卢枫不受伤害。 很不幸，朝卢枫扑过来的红眼至少有七八只之多。 眼看卢枫就要再度被红眼淹没，他身后突然射出一束强光，那是特殊的警用手电发出的强光，苍白得可怕，近距离照射之下人眼会出现瞬间的酸痛。 相比人类来说，红眼似乎对光更加敏感，虽说强光比不上闪光弹的威力，但几只扑过来的红眼被那强光一照，立刻停住脚步，惊恐地抬手挡住眼睛。 而即便强光挪开，他们仍旧心有余悸，只敢就地徘徊，不敢立刻靠近。 当然，这样的威慑并不长久，但却足够救下卢枫的小命。 “快走！” 就在这时，一只胖手扯住卢枫的衣领，使劲地将他往后拉。 卢枫刚才虽然没有直接去看闪光弹，但闪光弹的爆点毕竟离他太近，眼睛不可避免地遭到搏击，现在还传来阵阵酸痛，眼泪止不住地流。 加上那令人恶心的晕眩感，让他只能勉强看清有个壮硕的人影在死命地拖着他往后逃。 “那人影好像有些熟悉……” 卢枫浑浑噩噩地想着，突然想起了那人影的身份，有些惊讶：“你是小金？！” 小金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他一手拖着卢枫，一手抱着箱子和强光手电，周围有红眼围上来就用手电照红眼的眼睛。 这一招出奇地好用，二人竟然一路退到污水处理池所在的房间。 “闭上眼睛！” 小金放下卢枫，从盒子里掏出三个闪光弹，熟练地拔出插销，朝着走廊扔了出去，然后一把关上木门。 “啪啪啪！” 三个闪光弹应声爆炸，强光犹如刀刃一般从门缝里穿透进来，然后又迅速消失不见。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这么近的距离受到闪光弹的攻击可不仅仅是短暂失明这么简单，不可抑制的眼泪以及迅速浮肿的眼睛将给受害者们带来更大的痛苦。 大概是觉得这次攻击还不够狠，小金又从盒子里拿出三枚闪光弹，拔出插销，拉开门扔了出去，然后再迅速将木门关好。 “啪啪啪！” 又是三阵强光穿透门缝，这一次门外的惨叫声变得稀稀疏疏，不像上一次那般惊人。 “嗯？” 小金眉头一皱，打开强光手电，拉开门探出头去。 没想到，走廊上只剩几个被刚才那波闪光弹致盲的倒霉蛋还在像无头苍蝇一般捂着眼睛到处乱窜，其余的红眼却已经逃得一干二净。 “呼……居然这么快就吓跑了……” 小金松了口气，关上手电，缩回房间，把门关好，然后拖着卢枫来到角落，等待红眼们彻底退去。 “你怎么来了？” 这时，卢枫渐渐从闪光弹和晕眩感里挣脱出来，有气无力地问。 小金翻了个白眼：“本大爷……咳咳……你以为我想啊，是朴科长派我来救你的。” “朴科长？” 卢枫一愣：“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谁知道？” 小金摇了摇头：“他们几个笨蛋正开车赶过来，说不定这会儿还在跑山路呢。” “不开车你是怎么来的？” 卢枫惊奇地问。 “我？” 小金挺了挺肥硕的肚子，表情变得无比骄傲：“像我这种天才，当然是不走寻常路的，你们理解不了。” “哦是吗？我猜李孝仁前辈在车里颠簸了一路，肯定对你这天才的思路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他发现你明明有路却不说，会有什么反应？” 卢枫似笑非笑地说。 提起李孝仁，小金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好吧，我说。我从网上查到一条捷径，然后找朋友借了一辆摩托车，嘿，要不是我这么聪明你就死定了，以后要记得请我喝烧酒，吃烤肉，知道不？” 卢枫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小金笑道：“一会儿就该逃干净了吧，那些东西好像很怕强光的样子。” 卢枫想起之前救了自己一命的闪光弹，皱眉道：“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怕闪光弹？” 小金翻了白眼：“废话，什么东西不怕闪光弹？” 卢枫愕然，的确，只要是长眼睛的生物就不可能不怕闪光弹，何况这些视觉十分灵敏，能在黑暗中活动自如的东西，只怕闪光弹对他们的伤害远超人眼。 可卢枫在意的并不是红眼的弱点，而是那些提前准备好的闪光弹。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带着闪光弹来支援？” 卢枫的语气带着几分并不明显的狐疑。 小金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来，反倒是老脸一红。 说起来今天也算他们运气好，小金来得快是快，可不凑巧，来的时候恰好碰上红眼们现身，要不是恰好带着这些闪光弹，说不定两个人就一起去死了。 当然，这些话小金是绝不可能对卢枫讲的，要是讲了，他的形象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光辉和高大？ “呃……这个嘛，当然是本大爷聪明过人，未卜先知，嘿嘿，呵呵，哈哈哈……” 望着一脸尬笑的小金，卢枫心里的怀疑实在挥之不去，可怎么看这家伙也不像是有预谋的样子，这重重的矛盾一时间倒是让卢枫有些一筹莫展。 “喂，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金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用下巴指了指门口问到。 “人？你说外面那些红眼睛的东西？” 卢枫诧异地问。 小金点了点头：“不然还有别人？” 卢枫眉头一皱：“你觉得他们是人？” 小金一愣：“可他们真的是人啊，刚刚用手电照他们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除了长得有点奇怪，眼睛会反射红光以外，他们就是人啊，还穿着衣服。” “你说什么？” 卢枫原本以为那些红眼大概是什么变异的物种，却没想到竟然会是穿着衣服的人，这令他无比震惊。 他正想问问小金那些人的细节，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引擎轰鸣声。 似乎有辆车正在朝污水处理站开来，只不过静谧的郊外声音能传很远，那辆车恐怕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小金顿时面色一喜，从地上蹦了起来：“是朴科长他们来了，这下咱们彻底安全了！” 卢枫却不似小金这般乐观，他的眉头依然紧蹙，小声嘀咕道：“安全了吗？我看恐怕未必吧……” 似是为他的话做注解，一双红色的眼睛突然从黑洞洞的下水道口钻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 小金脸色一变：“大哥，你可真是乌鸦嘴啊。” 卢枫愕然，暗道tmd，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啊…… 第四十五章：重大突破 一辆警车风风火火地开进污水处理站，齐腰深的杂草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了下来。 “就是这儿了。” 朴科长甚至没有把警车熄火便打开车门跳了出来。 李孝仁眉头一皱，一向心细如发的朴科长今天这般反常，令他眉头一皱，侧身往驾驶室凑了凑，打算替朴科长善后。 “别熄火，不要关灯，快下来！” 还不等李孝仁摸到车钥匙，耳边突然传来朴科长的低吼。 李孝仁愕然地抬起头，却见一脸阴沉的朴科长正隔着车窗望着他。 不知为什么，李孝仁突然觉得他那表情严肃得吓人，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连忙不再理会其他细枝末节，麻利地下了车。 “这个地方……” 三人站在杂杂草丛生的建筑面前，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车佑恩，竟已隐隐有些发白。 朴科长似是早就见怪不怪，瞟了车佑恩一眼，问道：“感觉到了？” 车佑恩点了点头：“嗯，一来到这里就觉得很奇怪，好像周围有很多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咱们，很不自在。” 朴科长又望向李孝仁：“你呢？” 李孝仁摇了摇头：“我倒没那种感觉，只是觉得这里有些阴森，好像去到了法医处的停尸房……” “能感觉到不同寻常就好，好了，现在该去找那小子了，希望他命大些，别让咱们白跑一趟。” 朴科长淡淡地说了一句，朝两人招了招手，当先分开杂草，朝污水处理厂的主楼走去。 车佑恩点了点头，开始查看起附近的痕迹。 “阿西吧，大晚上的，卢枫那小子去哪不好，竟然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李孝仁骂骂咧咧地，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喂，你们快过来看看。” 刚走了没两步，朴科长身后突然传来车佑恩的声音。 朴科长连忙折头，和李孝仁一起来到车佑恩的身边。 “怎么了？” 李孝仁问到。 车佑恩指了指草丛没有说话。 朴科长和李孝仁蹲下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齐腰深的杂草竟然被成片地压塌了。 “呵……好像野牛群来过。” 李孝仁打了个哈哈。 朴科长摸着杂草折断的部分，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刚刚才被压断的，时间非常接近，小心点，附近可能有大量不明生物。” 车佑恩和李孝仁脸色微变，小心地戒备起来。 “沙沙……沙沙……”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突然有杂草摆动的声音一闪而逝，似是有什么人闪电般从他们身后闪过。 “谁？！” 李孝仁立刻拔出手枪朝身后瞄去。 然而身后除了亮着车灯的警车之外只有一片漆黑的杂草和灌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人。 “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车佑恩突然指着二楼的一扇窗户，狐疑地问。 李孝仁和朴科长立刻举起电筒朝二楼照去。 只见一扇窗户破损了半边，老旧的窗帘挂在窗口轻轻地迎风飘扬，远远看去就好像是有个人在动。 “原来是窗帘……” 三人都松了口气，车佑恩歉意地笑了笑。 可还不等他们真的放松下来，窗帘旁突然有个黑影一闪而逝，就这样消失在黑洞洞的窗户背后。 “真的有东西！” 三个人都是一愣，原来方才在窗帘背后的阴影里的确有个东西，只是那东西的速度实在太快，三个人都没有看清。 “那该不会是老鼠吧？” 李孝仁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语气有些发虚。 车佑恩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但脸色却越发苍白了几分。 朴科长皱起眉头：“不管那是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孝仁和车佑恩闻言脸色都变得更加谨慎了些。 正说着，三人身边的杂草丛里突然又传来“沙沙……沙沙……”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偷偷地窥视着他们。 三人面色一紧，朴科长立刻给其他两人打了个眼色，两人点了点头，各自拔出手枪，朝杂草丛里包抄过去，他自己则站在中间，当做吸引注意力的诱饵，慢慢地接近声音源头。 “沙沙……沙沙……” 杂草丛的动静很小，若不仔细听很容易便会被忽略过去，但三人都处在全神贯注的状态之下，又怎么会放过这明显的动静？ 车佑恩和李孝仁一左一右地接近草丛，相互之间点了点头。 一直躬着身体缓缓前进的李孝仁突然加速，如同猎豹一般朝杂草丛窜了过去。 与此同时，车佑恩也举着手枪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为李孝仁提供必要的火力掩护。 “唰”的一声，杂草丛被李孝仁一把扒开，黑洞洞的枪口和车佑恩的电筒光芒几乎同时射了过去。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杂草从里出现的竟是一个胖乎乎的熟悉身影。 “嗨，大家晚上好……” 小金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两人招了招手。 “小金，怎么是你？” 二人看清小金的模样，不禁惊呼。 小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道黑影从朴科长身后飞出，猛地一把将他扑到，不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匕首便已经横在了他的喉咙上。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他！” 卢枫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气息，恶狠狠地传了过来。 李孝仁和车佑恩又是一惊，震惊地朝小金望来。 “这是怎么回事？” 李孝仁问到。 小金无奈地苦笑道：“别看我，这是他的计划，你们打着电筒背着光，我们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增援啊。” 原来一切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卢枫和小金解决了从下水道口钻出来的红眼之后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黑灯瞎火之下，他们不敢确定来的究竟是不是朴科长一行，于是只好先发制人。 误会很快解除，一行五人汇合在污水处理池边，卢枫和小金都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尤其是卢枫在下水道里经历的那诡异的一系列事件，听得几人难以置信。 “所以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二十年前，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车佑恩看着那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难以置信地问。 “还有我，是我把那些诡异的红眼都打跑了，喂，你们都不知道那些家伙有多难缠，这里之前冒出了好几条漏网之鱼，幸亏有我在……” 小金喋喋不休地表达着自己的重要，但所有的目光却都钉在卢枫的脸上。 卢枫自然不会把“有关”回溯的秘密说出来，只得现编西游记。 “当时我往窗户上跳了出来，然后画面一转就站在了这里，其实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那些事究竟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仅仅是幻觉而已。” “阿西吧，你说得那么离奇，都赶上好莱坞的电影了，拿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小子，你该不会是在这里睡了一觉，做了场梦吧？” 李孝仁撇了撇嘴，大声地质疑。 也不怪他不相信，若不是卢枫拥有“回溯”的能力，他自己恐怕都会以为一切只是幻觉。 “应该是真的！” 然而一直没有开口的朴科长却打断了李孝仁，认真地点了点头。 “什么？不会吧，头，你居然相信这种故事？” 李孝仁难以置信地望向朴科长。 朴科长却不回答，反而转过头望向卢枫。 “你说遇到了朴安哲，他不敢跳窗户，选择冒险走另外一边的楼梯口？” 卢枫也认真地望着朴科长，点了点头：“对，他说他有恐高症，跳窗户会要了他的命，他宁愿死在追兵手里也不愿被吓死。” 闻言，朴科长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却更加坚定地点了点头：“这就没错了，哥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啊，他有严重的恐高症，平时连梯子都不敢爬，可是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倔强，即便明知道会死也绝不会退缩。” 听他提起朴安哲，众人都默然，他们和朴科长相处久了，彼此了解，自然知道朴科长有多关心他这位蒙冤未雪的哥哥。 气氛顿时沉重起来，众人头顶仿佛凝聚了一层低气压，都不说话。 朴科长也低头沉默了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似将心中的悲凉都吐了出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虽然说起来不太科学，但你很可能是出于某种未知的能力回到了过去，有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朴科长沉声问到。 卢枫听到这个问题，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黑色背包，但不知为什么，他刻意隐瞒了有关黑色背包的一切，包括那个黄铜葫芦，以及俊秀和惠媛留下的材料。 不过即便如此，卢枫还是露出一抹微笑，肯定地说：“有，我有重大突破，也许很快就能将这个案子彻底解开。” “什么？！” 听他这么说，在座的几人都浑身一震，惊讶地朝他望去。 朴科长眼皮微微一挑，整个人似乎僵了一刹那，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讶。 第四十六章：秘密实验室 “行啊小子，换别人说这话我绝对认为是吹牛，可你小子我姑且相信，快说说吧，究竟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李孝仁第一个回过神来，重重在卢枫肩膀上拍了一下，大咧咧地说到。 他拍下的位置刚好是卢枫在下水道里被朴安哲击中的左肩，加上他下手一贯很重，这一下打得卢枫龇牙咧嘴，差点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李孝仁一愣，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狐疑着自己的巴掌什么时候竟有这等威力，难道是最近健身房新来的那几个美女，间接让锻炼的效率大增，进步神速？ 卢枫揉着剧痛的肩膀，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朝小金招了招手道：“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朝小金望来。 小金微微一愣，随即心中狂喜，一股身处舞台中央的虚荣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连连点头：“没问题，包在本……呃……我的身上。” 卢枫点头道：“请你查一下一户化工厂的幕后老板是谁。” 小金笑道：“原来是这事，我早就调查过了。” 说着，小金打开笔记本电脑，翻出早已做好的记录道：“一户化工厂始建于1997年，出资人是个叫具真浩的家伙，不过这个人在警察厅的档案里没有资料。 我怀疑他是个虚构出来的假人，于是用了不少时间调查了他的背景，发现他的资金来源虽然经过层层掩盖，但最初的源头却都与七星财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基本可以肯定，一户化工厂的幕后控制人就是七星财团。” “你说什么？！” 众人听闻一户化工背后的老板竟然是七星财团都是一惊，毕竟七星财团可是几乎垄断了整个国家的医药行业，是真正能影响整个国家的庞然大物。 “怪不得没人敢查，高官们都希望快些结案，原来背后涉及这么大的利益集团。” 车佑恩忍不住震惊地喃喃自语。 卢枫朝小金竖起了大拇指。 小金开心地笑了起来，虚荣心又一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然而有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古今中外概莫如是。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说？” 李孝仁眉头一皱，“啪”地一巴掌招呼在小金后脑勺上。 毫无防备的小金被打得一个趔趄，连忙躲到车佑恩身后，无奈道：“喂，那可是七星财团啊，我要是说了那不是打击大家的信心？你们还有胆子查吗？” “什么？阿西吧，你以为我和警察厅里那些只知道溜须拍马的饭桶一样么？！” 李孝仁闻言更怒，瞪着眼睛卷起袖子就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车佑恩连忙挡在两人面前，免得小金真的被李孝仁虐待。 朴科长对这对活宝的闹剧见怪不怪，默默接过小金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仔细看着小金查到的资料。 电脑屏幕的微光照将朴科长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卢枫则在角落里静静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半晌，朴科长摆了摆手：“行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声音也和平常说话一般无二，但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这件事你已经查到了？” 朴科长淡淡地问卢枫。 卢枫点了点头：“没错，我在二十年前看过一份文件，上面有一些记录，七星财团建立一户化工厂有自己的盘算，事情和一起被掩盖的特殊案子有关。” “地缝少年失踪案！” 不等卢枫开口，朴科长便替他说出了答案。 卢枫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您也知道整个案子？” 朴科长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有你一个聪明人，好歹我调查这个案子整整二十年，就算不如你聪明，也不可能一无所获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些许自得，但更多的却是善意。 虽然大家只相处了短短的几天，但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特调科的几位刑警已经承认，甚至有些推崇卢枫的侦破能力了。 正因如此，他们同样渴望得到卢枫的承认，绝对不想被这位新同事当成饭桶。 卢枫也笑了，从大家的眼神当中，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先前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在这个玩笑里终于烟消云散。 “看来传言是真的，七星财团果真是为了试验某种技术才弄出这么多灾难。” 朴科长正色到。 卢枫点了点头：“所以想要解开这个案子的真相我们就得从最本质的地方入手。” “你是说调查七星财团？” 李孝仁皱眉到。 “不是调查七星财团，而是要搞清楚他们当年究竟在这里做了什么，又引发了什么后果，最后是如何平息的。” 卢枫坦然地说。 朴科长道：“问题是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我们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我不相信七星财团会自己把真相告诉我们。” “对啊……” 车佑恩担忧道：“七星财团是个庞然大物，警察厅里恐怕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想要从他们身上入手真是难上加难。” “谁说要去调查七星财团？” 卢枫皱眉。 众人都愕然，李孝仁道：“混蛋，不是你小子说要从七星财团入手的吗？” 卢枫翻了个白眼道：“这么蠢的办法怎么可能是我的主意？” “你……” 李孝仁气结，仔细一想，他好像真的从没说过要调查七星财团，不过同样的话如果是小金说的，估计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可说换成了卢枫，李孝仁就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现在大家都是一个团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有什么主意就直接说吧。” 见卢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朴科长大概知道了他的用意，干脆地让卢枫把心里话直接讲出来。 卢枫面容一正，走到朴科长面前道：“这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我？” 朴科长眉头一皱：“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就绝不会推辞。” 卢枫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虽说今晚他的收获很大，但很多情况依然还不清楚，必须得到朴科长毫无保留的支持才行。 “请注意，我们要调查清楚的是七星财团在一户化工厂做了什么，所以调查的主体并非七星财团，而是一户化工厂！” 卢枫朗声对众人说。 众人都是老刑警了，对他的文字游戏并不感冒，李孝仁道：“这还用你说？一户化工厂被翻过来调过去地查了二十年，可到头来却连根毛都没查到。” 卢枫笑道：“据我所知，一户化工厂里应该有一间秘密实验室，如果能找到这间实验室，所有的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当他提到秘密实验室几个字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激动，朴科长的手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显然他早就知道有这个秘密实验室的存在。 “李警官说得没错，除了官方的调查之外，我自己也对一户化工厂进行过很多轮调查，根本没有查到什么秘密实验室，也许当初七星财团撤出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把实验室清理掉了。” 朴科长咬了咬牙，遗憾地说。 卢枫平静道：“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一户化工厂真的干干净净，为什么二十年后的案子还会跟这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众人闻言默然。 卢枫对朴科长道：“您还记得朴安哲曾报警说在一户化工厂的下水道里发现过许多尸体吗？” 朴科长一愣：“你是说……” 卢枫点了点头：“当时警方立刻对一户化工厂展开了调查，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然而仅仅六天以后，同一批警察却在一户化工厂找到了多达数十具尸体！” “这说明了什么？” 车佑恩迫不及待地问。 卢枫道：“你们发现没有，我刚刚叙述的经历很有问题，假如我真的是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么我所经历的一切就不能成立！ 朴安哲来到一户化工厂调查的时候俊秀和惠媛应该已经死了，而且俊秀和惠媛的存在本身也很蹊跷，我每一次同他们相遇仅仅间隔十几分钟，可他们的认知里这个间隔应该长得多。 还有，我每次和朴安哲相遇都觉得很莫名其妙，一开始他似乎和我很熟，可等我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却好像又不认识我了。 起初我以为是有两个我存在，后来我才发现，这些莫名其妙仅仅只是因为我和他相遇的时间顺序被打乱了。” “所以你是说你回到过去之后时间是乱的？” 李孝仁皱眉到。 “准确地说，应该是时间发生了交叠，而且还不止是时间，空间也是，由于很多个时空交叠在一起，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见证原本在不同时空发生的片段。 也就是说，先到一户化工厂的人和后到一户化工厂的人有可能并非处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之内。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朴安哲能在一户化工厂的下水道里发现尸体，而随后赶到的警方却找不到，而短短六天后又能发现尸体的怪事！” 卢枫一口气说完，众人都长大了嘴巴，陷入了呆滞。 他的说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仔细想想似乎又有那么点道理，只是这种说法严重冲击了众人对世界的认知，越是有道理就越会让大家产生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说来说去，可那个秘密实验室究竟在哪？” 朴科长迅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沉声问到。 卢枫神秘一笑，扭头望向朴科长，不知为什么，朴科长竟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第四十七章：数字遗言 “喂，卢枫这么看着科长，他该不会对科长有意思吧？不是那种意思，你怎么不懂呢，就是那个……就是那个……那个gay！” 小金躲在车佑恩身后小声地说，深怕车佑恩听不懂，还手舞足蹈地解释了一翻。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眼下可是夜晚的郊外，四周安静得出奇，这句话竟然毫无保留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卢枫顿时涨红了脸，朴科长一脑门的黑线，车佑恩脸颊一红，想笑又不敢笑，李孝仁则直接走到小金身后，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 “阿西吧，你这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李孝仁怒吼。 “痛痛痛……” 小金捂着脑袋，一脸委屈，连忙逃开。 “咳咳……” 要说还是朴科长老道，轻咳一声便化解了尴尬，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了正题。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诚恳地问卢枫。 卢枫也早就回过神来，突然从怀里掏出那本被他从密室里带出来的黑色笔记本，递给朴科长，算是物归原主。 “秋毫无犯，您看看？” 卢枫问。 朴科长一愣，将笔记本接了过来，却没有打开。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的本事。” 朴科长淡淡地说。 卢枫点了点头：“不用证明什么了？” 朴科长摇了摇头：“你已经证明过了。”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但是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卢枫用笔记本试探朴科长，朴科长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说明朴科长不仅知道卢枫去过密室，而且还默认了这件事，今后也不会追究。 而卢枫将笔记本还给朴科长，则是告诉他自己不会再有隐瞒，希望大家能信任彼此，通力合作。 无声之中，两人的手仿佛握在了一起，真正达成了一致。 虽然旁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机锋，但“确认过眼神”的两个人此刻已经再无保留。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向科长请教一件事了，您说过调查这个案子已经整整二十年，不知道关于秘密实验室您都了解到了什么？” 卢枫终于不再绕弯子，开诚布公地问。 朴科长想了想，黯然道：“当然查到一些东西，细节的内容很多，但是有用的却不多，大概你也听到过了，朴安哲曾经留下过一些录音带，我认为里面的确有些线索。” “哦？” 想起那些录音带，卢枫眉头一皱：“有很大一部分录音被洗掉了，是您的手笔？” 朴科长摇了摇头：“不，这些录音带是我在密室整理朴安哲遗物的时候找到的，当时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洗掉了那些内容，这些年花了很多功夫修复，但是一无所获。” 卢枫撇了撇嘴：“那其他的线索能，总不能一点都没有吧？” “当然不会！” 朴科长笑了起来：“直觉告诉我，已经掌握的某些线索很可能就跟秘密实验室有关，只不过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参透而已。” “哦？是什么线索？” 卢枫问到。 朴科长道：“你还记得录音里有这么一段，朴安哲在开始调查俊秀的死时，发现俊秀在出事的前一晚曾去祭拜过关系十分恶劣的父亲。” 卢枫点了点头：“他发现俊秀在他父亲的墓碑背后留下了一串数字，好像是6……” “663074777！” 不等卢枫回忆，朴科长便一口念了出来。 “对，就是这一串数字，您怀疑这串数字和秘密实验室有关？” 卢枫皱眉。 朴科长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俊秀和惠媛早就发现处境糟糕，所以他们一定会努力自救。 而俊秀在出事的前一晚去祭拜与自己关系恶劣的父亲，这十分反常，很可能是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快要出事了。 这种时候，他以留遗言的心情留下的线索一定是直指本质的！ 就连你和我都知道秘密实验室是整个事件的核心，俊秀不可能不清楚，所以他那晚留下的数字一定和秘密实验室有关。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弄懂这串数字代表的意义。” “会不会是某个公共保险柜的号码？” 李孝仁插口问到。 朴科长摇了摇头：“我确认过，已经把这种可能排除了。” “某人的生日，某个重要时间，又或者某个人的代号？” 车佑恩接着说。 朴科长又摇了摇头：“他周围的人我都排查过，至于其他的人范围太广，查起来就像大海捞针，俊秀不可能在快要出事之前留下这种信号。” “会不会是某种特殊排列的摩斯密码，或者其他种类的加密密码？” 卢枫问到。 “不排除是某种密码的可能，但不是莫斯密码，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密码。” 朴科长又摇了摇头。 众人都望向小金，只剩他还没发言。 小金苦着脸道：“我只认识代码，可这串数字明显不是二进制的啊……” 众人失望地回过头来。 “代码……号码……密码……数字……这些应该都是传达某些特殊信息的排列组合，只不过应该按照某种规律排列，规律……等等！” “朴科长，您的音乐水平怎么样？” 卢枫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朴科长一愣，摇头道：“一窍不通，我从小就五音不全。” 卢枫微微点头：“那就对了，这串数字说不定会是音符。” “音符？” 车佑恩一愣，连忙将那一串数字当做简谱哼唱起来，可那音调却是相当陌生，如果真是首歌的话，一定是首没人听过的歌。 朴科长摇了摇头：“我试过的，不是音符。” “也不是音符吗……” 卢枫有些失望。 朴科长道：“我认识俊秀，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定会很小心地传递秘密，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谨慎……” 原本有些灰心的卢枫闻言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朝车佑恩道：“663074777，你把这段数字当做简谱，反过来哼一遍！” “反过来？” 车佑恩连忙照着卢枫的话哼唱起来，刚刚哼了几个调，众人的眼睛立刻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国歌，这是国歌！” 小金惊呼一声，惊讶地望向卢枫。 秘密一定就藏在这首国歌里！ 车佑恩和李孝仁都张大了嘴，朴科长也是大喜过望，惊讶道：“整整二十年我都没有查出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卢枫淡淡一笑：“这还多亏了您，您说俊秀是个谨慎的人，那么在他时日不多的时候，既要保证秘密不被别人轻易破解，又要保证拿到秘密的人能够破解。 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一个简单密码，然后以信息传递对象熟悉的内容进行二次加密。 我猜俊秀是想把这个秘密传递给他的好朋友朴安哲。 我曾在您和朴安哲共用的密室里见过一把吉他，虽然很旧了，但是看得出当年这把吉他经常被人弹奏。 您说您对音乐一窍不通，那当年会这把弹吉他的一定就是朴安哲。 朴安哲熟悉音乐，自然会习惯性地将数字当成简谱，而且您也说过朴安哲是个很执着的人，凡是他认定的事，颠过来倒过去都会调查清楚。 所以把数字倒过来弹一遍对朴安哲来说是很正常的事，这就成了别人无法破解，但对朴安哲却不算太难的那个二次加密！” “这些都是你刚刚推导出来的？！” 这次不仅是李孝仁几人震惊连连，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朴科长都忍不住脱口问到。 卢枫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就像数学公式，只要有了足够的已知条件，得出答案反倒是很简单的事。” “不简单。” 朴科长坚决地摇头，正色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人一向自视甚高，整个警视厅里全是酒囊饭袋，真正进我法眼的没有几个人。 要论对这串数字的思考，以及对朴安哲的了解，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绝不可能有人比得上我，可是整整二十年，我却一直对这串数字束手无策，还不如你刚刚这短短几分钟的推论。 你的天赋真是可怕啊，不，已经不是天赋的范畴了，你是个天才，刑警界的天才！” 卢枫没想到朴科长会这么一本正经地拍自己马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朴科长的下一句话很快就令他严肃起来。 “我当了半辈子刑警，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因为我的整个职业生涯几乎都在调查自己的私案，做出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我很惭愧。 可是我依然得继续做那些违背初心的事，因为我的哥哥含冤未雪，因为我的父母因此早逝，也因为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所以即便我粉身碎骨，也一定要查出这个案子的真相！” 朴科长面无表情，语气淡淡，但这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令在场的众人为之动容。 朴科长望着卢枫，平静地说：“帮我，帮我找出真相，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我会主动接受法律的制裁，把公道还给世界。” 卢枫看着这位年近半百的威严警官，这一瞬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他在查案的过程中犯下了不少错误，可站在他的立场，谁又能指责他呢？ 卢枫突然有些理解朴科长那突兀的激动了，二十年的执着和愧疚，也许就连他自己都快要绝望了吧，在这种时刻突然得到了希望，又怎么还能保持平静呢？ “呃，科长您说得过头了，一般来说上班摸鱼是不用接受法律制裁的，最多也就是扣工资……” 就在这时，小金那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出现。 李孝仁面色一变，凶狠地横了他一眼，小金连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您言重了，破案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不管前面阻拦的是谁，都无法阻止我寻找真相。” 卢枫没有理会小金，饶有深意地对朴科长说。 朴科长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只要你公正调查，绝不退缩就行。” “当然，即便我不是警察，也会秉承这样的信念，其实您不用给我打预防针的，我这个人性子倔，不喜欢妥协。” 卢枫似笑非笑地说。 朴科长眼中的神采渐渐隐没，重新变成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就好，既然已经有了头绪，那咱们快走吧，去一户化工厂找那间秘密实验室。” 卢枫摇了摇头：“不，那间秘密实验室不在一户化工厂，它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 第四十八章：捷足先登 “你说秘密实验室在这个污水处理站？” 朴科长皱眉问到。 卢枫点了点头：“您忘了，我刚才说过这里的时空是交叠破碎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离奇的现象，但这就是一户化工厂最大的秘密之一。 大家想想，这座污水处理站为什么要建在这么古怪的位置，就算是为了掩人耳目也应该建在一户化工厂的下游才对啊。”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 卢枫继续说道：“还有，当年一户化工厂在研究神秘地缝时遇到了很多问题，不少人莫名其妙地陷入疯狂，这些人要如何处理？ 现在看来，这座污水处理站的内部构造很像一所监狱，根本就是为了关押和处理那些人的。 而由于那些人的特殊性，以及整个项目的保密性，他们绝不会被转移到别处，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立刻就地关押或者处理掉。” “所以监狱一定会建在最核心的秘密实验室旁边，也就是说这座污水处理站才是真正的秘密实验室！” 李孝仁听懂了卢枫的意思，帮他说出了结论。 “完全正确！” 卢枫点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真正的神秘地缝并非是在一户化工厂下方，恰恰相反，整个一户化工厂其实是作为稳固的后方基地，为这个危险的秘密实验室提供后勤补给的存在。” 说着，卢枫指着一旁的下水道入口道：“整个污水处理站最核心，也是防护最严密的就是这个污水池，所以神秘地缝真正的入口就在这里。 你们看看周围这些随时可以注入强酸的镀膜合金管道，一旦地缝里发生任何意外，上百吨强酸就会立刻通过这个下水道入口注入地缝，这就是七星财团最后的安全保障。 朴安哲当初从一户化工厂的下水道里进入了破碎交叠的时空，最后意外地来到了这里，可他却以为自己依旧还在一户化工厂的下方。 其实他看到的那些尸体，以及传说中的秘密试验基地都埋在这间污水处理厂底下，就算没有时空交叠，警方也不可能在一户化工厂找到朴安哲所说的那些尸体！” 众人再度被卢枫的话震惊，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更想不到卢枫竟然连这样的细节都拿捏得这般准确。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李孝仁和小金难得的同步起来，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秘密实验室就在这里，那你找到具体位置了吗？” 朴科长已经不再关心其他，问了个最本质的问题。 “暂时还没有。” 卢枫摇了摇头，朴科长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失望，但卢枫却依旧平静。 “车警官，您刚刚哼的那句国歌的歌词是什么？” 卢枫问到。 车佑恩想了想道：“如秋夜晴空的浩月。” “如秋夜晴空的浩月？” “这是什么意思？” 李孝仁和小金都是一头雾水，朴科长也皱起了眉头。 “原来如此……” 卢枫恍然。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卢枫耸了耸肩，笑道：“没想到俊秀还是个浪漫的人。” “浪漫？”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疑惑。 卢枫也不卖关子，朝众人招手道：“你们跟我来。” 众人跟着卢枫来到走廊尽头，卢枫指着天花板道：“你们看那里。” 众人抬头，只见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有一个天窗，就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 “这是什么意思？” 李孝仁问到。 卢枫道：“如秋夜晴空的浩月啊。” “这哪有什么月亮？” 李孝仁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天空，愕然地说。 卢枫笑道：“秋天时月亮的高度角会不一样，如果到了午夜，月亮就会出现在这个天窗里，皎洁的月光大概会……” 说着，卢枫计算着秋日午夜的月亮夹角，开始大步往后走，足足走了七八步才停下来继续说道：“月光大概会照在这里。” “真的？” 众人连忙围拢过来。 卢枫却是愣愣望着那口天窗，午夜正好是夜班换班的时候，当年俊秀和惠媛一定就是这样肩并着肩，透过那扇天窗仰望明月，畅享未来的吧？ 那段时光一定非常令他怀念，到死都不愿意忘记，所以才会连遗言都带上那段美好时光的影子。 也正因如此，卢枫才会说俊秀是个很浪漫的人。 “喂，你们看，这里真的有痕迹！” 李孝仁吹开地板上的灰尘，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惊喜地说。 卢枫连忙将杂念压下，低头一看，果然，在手电的光芒之下，有块一米见方的水泥地板与周围的颜色明显不同，应该是放弃这里的时候才浇筑的，为的就是堵死秘密实验室的入口！ “车上有榔头！” 朴科长也看出了端倪，朝李孝仁点了点头，李孝仁立刻反身出门，从警车上拿了三把榔头过来。 众人立刻叮叮咚咚地在地板上砸了起来。 当时封住这个入口的时候一定十分仓促，混凝土里并没有加入钢筋，单纯的混凝土强度并不算高，被榔头砸得碎屑翻飞，不一会儿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小口。 “喂，这下面真的是空的！” 小金欢呼一声，几人顿时砸得更加起劲。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地板上已经被砸出一个足够一个人钻入的小口，用手电照下去，发现下面竟有一条楼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经过简单的火苗试验，确认下方的空气质量不会令人窒息，朴科长立刻决定留下李孝仁在洞口警戒，其他人和他一起进入秘密实验室。 卢枫第一个钻进洞口，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走，大约走了十几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大门。 大门是厚度超过十厘米的钢制大门，防护级别堪比银行的金库。 但是在看到这扇大门的一瞬间，卢枫的脸色微微一变。 眼前的大门竟然是敞开着的！ 就连地面上的入口都用水泥封上，这道厚重的大门没有敞开的理由，除非…… 卢枫走到大门前仔细一看，心道一声果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了？” 随后下来的朴科长见卢枫站在门口不动，诧异地问。 卢枫指着大门的锁舌道：“你看，这是被人用外力破坏的，已经关不起来了。” 朴科长眉头一皱，连忙凑了过去。 “难道实验室里曾经发生过暴动？” 第三个下来的小金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问到。 卢枫摇了摇头：“要是暴动反而好了，大门是从外面被人破坏的，也就是说……” “可能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来过这间实验室了！” 朴科长阴沉着脸，帮卢枫说出了答案。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秘密实验室，却没想到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众人的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也许有个万一呢。” 还是朴科长先回过神来，朝身后三人招了招手，当先穿过这道钢制大门。 卢枫摇了摇头，心里的预感没那么乐观，不过还是跟着朴科长走了进去。 果然，大门的背后就是一个大房间，里面落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 进门之后，朴科长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像根电线杆子戳在那一动不动，卢枫诧异，狐疑地走到他的身边。 “有什么发现？” 卢枫问到。 朴科长没有回答，他手里的手电微微有些颤抖。 卢枫一愣，抬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震。 方才他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人！ 第四十九章：可怕试验 说这个人站在他们面前似乎不太准确，因为他是被泡在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 玻璃的表面落满了灰尘，里面的液体也成了淡绿色，所以一开始卢枫才没有注意到近在咫的这个人。 这是个男人，应该不到三十岁，浑身赤裸，皮肤苍白，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头发随着液体轻轻晃动。 不知道这家伙被泡在这里多久了，他显然早已死亡，但皮肤和肌肉依旧保存得十分完好，像是刚刚睡着一般。 “这是……” 卢枫皱着眉头，想要去找玻璃器皿上的标签，却听朴科长幽幽地开口道：“他叫赵宇值，我找了他整整二十年……” “你找他？” 卢枫一愣，他仔细去看玻璃器皿中的那张脸，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人，不禁更加疑惑。 “他就是当年朴安哲报案时声称发现的尸体之一！” 朴科长忽然扭过头望向卢枫。 卢枫微微一震，朴科长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可是他此刻满眼血丝，双手握拳，轻轻颤抖，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警察厅一直对外宣称朴安哲是报假案扰乱警方视线，然后将杀害的尸体藏在一户化工厂里。 于是这具不知被泡在这里多少年的尸体就成了推翻警方指控的有力证据。 虽然这还远远达不到能帮朴安哲翻案的地步，可这毕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朴科长二十年来的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第一份微薄的回报。 “咦……奇怪啊……” 卢枫望着那尸体，忽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发现了什么？” 朴科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语气淡淡地问到。 “您不觉得这尸体很奇怪吗？” 卢枫诧异地问。 朴科长望望卢枫，又朝尸体看去，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见他一时没找到窍门，卢枫也不卖关子，指着周围的玻璃容器道：“您觉得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朴科长道：“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而且这具尸体明显已经死去很久了，所以这些容器当然只能是保存标本用的。” 卢枫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除了眼前的这个容器之外，其他的容器都是空的呢？” “什么？” 朴科长一愣，连忙检查起旁边的巨型玻璃容器，果然如卢枫所说，除了眼前的这个容器之外，其他的容器竟然全都是空的。 “还有，什么标本会连衣服一起保存？” 卢枫继续问到。 先前因为太过震惊，朴科长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赵宇值的尸体竟然是穿着衣服的，不禁愕然。 卢枫道：“这里原本应该是整个实验室的消毒区域，所有的人员必须经过这里的消毒作业才能进出实验室，可是现如今却有大量的容器堆积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这些玻璃容器原本并不在这，是为了搬走标本才会全部堆在这里？” 朴科长问到。 卢枫点了点头：“根据污水处理站的情况，当时的实验室应该也进入了拆除设备和搬走试验数据的阶段，只是因为未知原因，撤退突然停止了。 而赵宇值这个倒霉蛋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赵宇值的尸体根本不是什么标本，他的表情十分扭曲，分明就是失足落到容器里淹死的。” “淹死的？！” 朴科长一惊，心里顿时冒出一个问题：“也就是说原本的标本都不见了，它们去哪了？” 卢枫耸了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搬走了，也许出了其他的什么意外，只能看看实验室里能不能找到答案了。” 朴科长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小金和车佑恩招了招手：“时间有限，咱们分头检查整个实验室，都仔细些，决不能漏掉一点线索。” “是！” 小金和车佑恩同时答应一声，四个人立刻兵分四路，开始对实验室进行检查。 实验室的规模比卢枫预料得还要大，从面积上来看几乎涵盖了大半个污水处理厂，里面至少分为七个区域，负责开展不同的项目研究。 卢枫打着手电，缓慢而细致地调查着实验室里的每一个细节，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然而实验室里的大型设备几乎都被拆除，重要文件也大都被带走或销毁，直到现在他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台电脑，还来不及高兴，卢枫便发现电脑的硬盘和cpu等核心部件都已经被取走，只剩下一具没什么价值的空壳。 不过在检查电脑机箱的时候，卢枫突然双眼微眯，似乎有了新的发现。 “找到了什么？” 车佑恩刚好走到卢枫身边，见他望着电脑机箱发呆，不禁问到。 卢枫回过神来，指着电脑机箱道：“你看这台电脑的主机箱上有两处破损。” 车佑恩凑近一看，点了点头：“没错，两处破损分别对应硬盘和cpu的部分，应该是销毁证据的时候留下来的。” 卢枫点了点头道：“没错，但你仔细看，这两处破损的时间不一样？” “时间？什么意思？” 车佑恩皱着眉头仔细朝电脑机箱望去。 卢枫解释道：“两处破口的横截面氧化程度不同，附近的灰尘堆积情况也不同，硬盘破口附近的灰尘要厚很多。” 车佑恩仔细一看，还真如卢枫所说，诧异道：“cpu处的破口比硬盘处的破口出现得晚，两处破口间隔的时间可能有好几年。” 卢枫道：“cpu应该是一两年以前才被取走的，而硬盘则可能是二十年前被取走的。” 车佑恩一惊：“你的意识是cpu是那些比我们早到实验室的人取走的，而且就在一两年以前？” 卢枫点了点头：“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能解释了，只是我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来过这个实验室，他们取走的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车佑恩沉默了片刻，指着另一个区域说道：“其实那边也有类似的痕迹，上一批进来的人似乎搜查得很细致，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没有给咱们留下有价值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 卢枫暗暗地想：“从种种迹象来看，七星财团当年撤离实验室的时候非常匆忙，而且中途还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整个撤退工作中断，将大量有价值的线索遗漏在这里。 如果是七星财团的人想要重新发掘实验室，不会等待十几年这么久，但这个实验室如此隐秘，搜索者的针对性有很高，如果不是七星财团的人，又会是谁呢？ 还有，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七星财团甘愿放弃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的实验数据，半途中断了实验室的撤离工作？” “大家快过来看看！”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小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恐惧和不安。 卢枫和车佑恩对视一眼，连忙朝小金那边赶了过去。 此时，小金正在实验室的核心区域，众人听到他的声音纷纷赶来，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眼前这个区域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破碎的器皿和散乱的文件，干涸发黑的血迹四处飞溅，干瘪的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活脱脱就是一个修罗场。 “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卢枫心中一突，跨过地上散乱的杂物和干尸，一路往中间走。 在这个区域的正中央，和其他的区域都不一样，这里几乎所有的设备都没有拆除，只是核心部件同样都被带走了。 在这些残留的设备中，有一个密封舱格外扎眼。 卢枫仔细观察那密封舱几眼，眼皮突然微微一跳。 密封舱不知道是什么用途，几乎所有的设备都与之连接，但它厚重的舱门却已经被人砸开，而且是从内部破坏，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了出来。 “一共十六具尸体……” 朴科长走到卢枫身边，沉声说道：“我想咱们已经找到了当年撤离工作中断的原因了。” 第五十章：变异生物 “哦，你已经能肯定了？” 卢枫诧异地望向朴科长。 朴科长指了指倒毙在密封舱旁的一具无头尸体。 “你看他的死状。” 卢枫顺着朴科长的手指望去，皱眉道：“这家伙完全没有抵抗的迹象，应该是受到了偷袭，偷袭者大概是……” 说到这，卢枫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到了破碎的密封舱上。 “一点没错。” 朴科长接过话头道：“当时密封舱里的东西应该是突然砸碎了大门，很迅速地从里面冲了出来，没有给这家伙丝毫防备的时间，干净利落地砍掉了他的脑袋。” 说着，朴科长退开几步，来到第二具干尸的面前继续说道：“这东西的速度很快，杀死第一个人以后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至少还有三个人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毒手。 直到第五个受害者掏出手枪慌忙还击，但惊慌之下子弹全部打偏，第五位受害者的反击没有丝毫效果。” 朴科长顺着地上的残肢断臂继续往外走，边走边说：“枪声引起了众人的主意，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使用武器进行还击，但那东西具有很高的智慧。 他利用实验设备做掩护，从左侧的试验台包抄过来，解决了第六、第七和第八位受害者，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另外一边。 你看这个脚印。” 卢枫顺着朴科长的手指望去，木质的实验台上竟然被一只脚掌生生踩出了大约一厘米深的脚印，可见当时那东西跳跃的力度究竟有多大。 朴科长来到这个区域的另一边继续说道：“当时受害者们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聚在这里，所以当那东西跳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没来得及逃跑。 第九、第十、第十一、第二十和第十三位受害者都在这里遭到了毒手，尽管他们手里的枪曾拼命开火，但也没能改变他们被终结的命运。” 朴科长每说到一位受害者，就会用手指将他的位置指出来。 “第十四位受害者死得最冤，他背部中弹，很可能不是被那东西杀死，而是被同伴们惊慌之下射出的流弹要了性命。” 朴科长放下那具身着白色防护服，背部中弹的干尸，又走向下一位受害者。 “最后第十五和第十六名受害者吓破了胆，想要朝出口的方向逃，可他们速度太慢了，第十五位受害者几乎立刻就领了盒饭，而最后一位受害者则多活了半秒钟，最后死在了这里。” 朴科长站在最后的两具尸体面前，说完了案发的经过，卢枫也默默地对现场进行了一轮测写，发现和朴科长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整个过程不会超过十秒，那家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卢枫沉着脸，补充了一句。 “所以这就是实验室撤离突然中断的原因？” 小金希冀地问。 车佑恩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对啊，这东西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可怕，那它完全可以杀死当时在实验室里的所有活物，为什么在实验室的其他区域没有出现大量尸体？” “因为它突然调头了。” 朴科长沉声说到。 “调头？” 小金和车佑恩都是一愣。 朴科长指着和门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说道：“在杀死第十六位受害者之后，它本来是打算冲进其他区域的，但这个时候它似乎突然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吸引，飞快地窜到了那边。” 话音刚落，卢枫已经走到了朴科长所说的方向，一把将已经腐朽了大半的布帘拉开。 “嘶……” 顿时，众人齐齐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布帘的背后是一具比正常人略大的干尸，除了体型之外，和其他尸体唯一不同的是这具干尸明显曾被人开膛破肚，而且原本内脏的位置还能看见清晰的人类牙齿的痕迹。 “出现了！” 众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三个字。 虽然朴科长早就怀疑二十年前的变态吃人案就起源于这里，可眼前这具被开膛破肚的干尸是第一个能将两起案子联系起来的线索。 “逃出来的那东西会不会就是变态吃人案的罪魁祸首？” 车佑恩颤抖着问。 朴科长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卢枫摇了摇头道：“很遗憾，它不是。” “什么？” 车佑恩和朴科长脸上都闪过一丝意外，显然卢枫的结论和他们心中所想大相径庭。 卢枫没有让两人惊讶太久，继续说道：“它非但不可能是变态吃人案的罪魁祸首，甚至都不是中断实验室撤离的罪魁祸首。” “为什么？” 小金不解地问。 卢枫古怪地看了看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无奈道：“因为那家伙已经死在这了。” “什么？！” 众人又是一惊。 “你是说这具尸体就是逃出来的那东西？” 车佑恩不敢相信地问。 卢枫指着只剩骨头的干尸手掌说道：“你们看这具尸体的手掌，我对比过了，前面十几具干尸骨骼上留下的划痕就是这东西制造的，所以他就是杀害所有人的凶手。” 朴科长快步走到那具干尸身边，仔细朝干尸的手掌看去。 只见干尸的手指骨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指骨从圆形变得扁平而锋利，就像五把匕首，而前面几具干尸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切口果然与这具干尸的指骨吻合。 一切已经很明显了，从密封舱里逃出来的凶手最后竟然死在了这里……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杀死这样可怕的生物，而且它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谜题似乎正一个个地被揭开，但更多的谜题却又出现在眼前，似乎永远都看不清真相。 朴科长只觉一阵无力，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我上去抽支烟，透口气。” 说完，他便掏出一根香烟，落寞地朝实验室外走去。 卢枫诧异地看着朴科长的背影，若有所思，却没注意小金和车佑恩也正以同样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他。 实验室外，负责警戒的李孝仁见朴科长钻了出来，不禁奇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朴科长苦笑着没有说话。 “头，之前您到底在和卢枫说什么，就是你说会主动承担法律制裁什么的，我怎么一直没听懂。” 李孝仁想了想，终于问了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 朴科长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默默盯着作为暗号的那个天窗，语气平淡地说：“他已经知道了，我想邀请他和我一起，但是被他拒绝了。” “啊？” 李孝仁一愣，似乎完全没有听懂朴科长在说些什么。 朴科长没有理会李孝仁的表情，语气不变地说：“他告诉我，他决不妥协，而且调查只为真相，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呵，这么倔的回答倒真是蛮像他的风格啊……” 李孝仁摇头失笑，也不知道是在夸卢枫，还是为他的年轻气盛而惋惜。 就在这时，朴科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见来电显示，脸色忽然变得紧张。 “坏了，我最担心的事怕是来了，可能真的出事了！” 第五十一章：局势惊变 “在想什么？” 地下试验室里，见卢枫望着最后那具干尸发呆，车佑恩好奇地问。 卢枫回过神来，皱眉道：“我在想这里有这么多尸体，为什么只有这一具尸体被掏空了内脏？” 车佑恩一愣，被卢枫一说也疑惑起来。 “有什么方向了吗？” 想了想，发现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车佑恩忍不住问卢枫。 卢枫摇了摇头：“谈不上方向，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同寻常。” “哪一点？” “这具尸体的身份。” “身份？” 车佑恩恍然：“你是说这具尸体是杀害其他受害者的凶手？” 卢枫点头道：“没错，这具尸体和其他尸体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是杀害其他人的凶手，同时，从它逃出来的密封舱判断，它还很有可能是实验室的研究对象，也许这才是它会被掏空内脏的原因。” “实验室不是研究地缝的吗？” 车佑恩奇到。 卢枫点头道：“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会不会实验室也在研究那些因为地缝发疯或者产生变异的人？” 车佑恩想了想道：“如果真是这样，实验室里有这么多标本容器就能解释了，只不过如果只有实验室的研究对象会被掏空内脏，那变态吃人案的那些受害者又怎么解释？” 卢枫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思路，那些受害者总不可能都是实验室的研究对象吧？ 一定还有其他自己没有发现的潜在联系才对。 见卢枫一脸凝重，车佑恩道：“你先别想了，跟我来，带你去看点东西。” 说完，车佑恩拉起卢枫朝实验室的另一个区域走去。 卢枫一阵诧异，但他知道车佑恩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便也没有挣扎，跟着车佑恩来到了相邻的试验区域。 “这是……” 这个区域很小，大概只有刚才核心区域的四分之一，虽然手电的覆盖面积有限，但卢枫还是几乎瞬间就将这个地方看了个大概，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这个区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保温箱，这些保温箱能提供某个数值的恒温环境，作用十分特殊，但并不属于实验室的常见之物。 几乎所有的保温箱都被人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不知道这里曾经存放着什么，但无论存放着什么，需要恒温保存的东西通常都十分金贵。 “这个区域就在核心区域旁边，很可能是存放极重要的实验物资或成果，只可惜这里的东西都被撤走了，要不然我们可能会有很大的收获。” 车佑恩遗憾地说。 “东西不是被撤走的，是被比我们早到一步的那些人取走的。” 卢枫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说。 车佑恩一愣：“你怎么这么肯定？” 卢枫指着那些保温箱道：“你看这些箱子，他们都不在原本的位置上，而且排好了队，说明这里当初正在撤离。” 车佑恩点了点头，回想起近在咫尺的核心区域，恍然道：“隔壁的核心区域发生了意外，所以这里的撤离工作也被迫中断了。” 卢枫点了点头：“我们暂时不知道隔壁在发生大屠杀之后又出了什么意外，但可以肯定正是那个意外彻底终止了整个撤离行动。 实验室剩余的人员被迫彻底放弃了整个实验室，甚至包括这些需要恒温保存的东西，慌忙退出实验室，并将实验室从外部封死。 不过这里的发现至少证实了我的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车佑恩问。 “比我们早到一步的人对这间实验室非常了解，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冲着这里保存的东西来的。” 卢枫斩钉截铁地说。 车佑恩狐疑道：“这个猜测很有意思，但目前似乎还没有根据吧？” 卢枫道：“你别忘了这里储存的东西是需要恒温保存的，所以当年撤离的时候才会要连着恒温箱一起撤走，可是现在恒温箱都在这里，但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自己带着恒温箱来的！” 车佑恩终于明白了卢枫的意思。 如果后来进入实验室的那一波人能提前准备好恒温箱，那么卢枫的猜测就完全能够成立，只不过…… “可实验室已经废弃了整整二十年，这些恒温箱怕是也早就失去了作用，这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价值，需要带着恒温箱进来取走吗？” 车佑恩似乎抓住了卢枫的一个逻辑漏洞。 可是卢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样问。 “如果这间实验室在废弃之后一直没有断电呢？” 卢枫大有深意地问。 “什么？” 车佑恩愕然。 如果二十年没有断电，那么恒温箱就会一直工作，上一波人提前准备好恒温箱进来取走这里的东西就变得顺理成章，只不过这种情况真的可能存在吗？ 卢枫仿佛没有看到车佑恩质疑的眼神，此时此刻他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被掏空内脏的尸体、中断撤退的实验室、不知道内容的意外事件、潜伏在周围的诡异红眼、对这里十分了解并取走了恒温箱里东西的那些人，还有息事宁人的七星财团。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谜团，但谜团之间一定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查清每件事的动机，只要能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就能找到这根线，解开所有的谜团！ 想到这里，卢枫终于找到明确的方向。 但就在这时，朴科长突然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 “啪啪啪！” 朴科长用力地拍了三下巴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卢枫见他神色阴沉，心中没来由得有些不安。 “各位，虽然这里很重要，但出了件急事，我们得走了。” 朴科长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为什么？有什么事能比这还着急？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现在还没发现具有突破性的线索，也许明天就会有人来淹没证据，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小金不解地问。 车佑恩和卢枫默默地朝朴科长望去，显然也十分疑惑。 朴科长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了瞬间的变化，好似愤怒、悲哀、无奈，最后又重归平静。 “国家电视台刚刚报道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卷土重来了。” 朴科长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话里的内容却让众人大惊。 “什么，他们怎么会突然发布这样的新闻？” 车佑恩忍不住问到。 朴科长意味深长地瞟了卢枫一眼道：“有一位新的受害者遗体被发现了，媒体抢在警察厅前赶到了现场，并迅速与二十年前的案子联系起来做了一场专题报道。 由于受害人的身份特殊，再加上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给大众留下的恐惧太深，所以案件立刻引起了轰动，现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江次长命令我们立刻赶回警察厅待命。” “这次的死者是谁？” 卢枫问到。 朴科长顿了顿：“是宋副检察长的大公子……”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浮现一幕古怪之色，卢枫更是深深地望了朴科长一眼，因为这位宋副检察长正是二十年前对朴安哲提起公诉的检察官。 在韩国，检察官们可是极其庞大而畸形的怪物权利体系，他们手握公诉权，却又不受任何监督，游离在政府和司法监管之外，历来强势，这一下恐怕事情不好收场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实验室的调查工作只得草草收场。 或许是因为心有不甘，离开时卢枫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他回过头，用手电四处照了照，却没有任何发现，这时正好车佑恩催他离开，他便没有再多想，跟着众人离开了实验室。 整间实验室再度变得黑暗而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黑影突然从某个试验台的缝隙里爬了出来，飞快地窜到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干尸身边。 黑影如同偷油的老鼠，迅速地左右张望一眼，然后一把抱住干尸，窜进了墙角的一条巨大缝隙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而干尸被搬走后，原本摆放着干尸的地面上竟然露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这里原本就不该出现一具干尸才对。 第五十二章：内部冲突 等特调科的几人回到警察厅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但这里依旧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些。 李孝仁停好车，朴科长领着几人往办公室赶，然而众人才一走进警察厅的大楼，见到他们的警察们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泥雕一般惊愕地朝他们望来。 先是几个人，然后是一群人，最后一楼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愣愣地望着他们，一动不动，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厅就好像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变成了凝固的画面。 “这是怎么了？” 小金被看得有些发毛，莫名地问身边的李孝仁。 李孝仁脸上闪过一丝怒容，恶狠狠地朝周围大喊：“阿西吧，看什么看，不用做事啊？！” 众人被他这恶行恶相吓了一跳，连忙挪开目光，加快脚步，整个大厅又瞬间恢复了热闹，只不过大家都在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们，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喂，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卢枫默默看着众人，小声地对身边的车佑恩说到。 车佑恩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茫然。 朴科长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完全不受周围人的影响，带着几人快步穿过人群，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儿，众人回到特调科，朴科长交代了一声便上楼去见江次长，留下几人不知所措。 卢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默默梳理着案情。 李孝仁叼着一根香烟却没有点燃，轻轻敲打着桌面。 车佑恩接了一杯水，望着杯子发呆。 小金则打开了电脑，正在浏览网页。 不管在干什么，几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大家都预感可能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喂，你们快来看，警察厅半小时后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小金突然打破了沉默，惊呼着朝众人招手。 这一声喊如同一把锤子，瞬间砸碎了那古怪的气氛，众人都来了精神，连忙朝他围拢过去，挤在一起仔细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网页。 “媒体质疑警方掩盖新一轮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真相，要求警方公开案情，首尔警察厅宣布将于二十四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进行澄清。” 车佑恩轻声念着网页上的标题。 李孝仁冷哼一声：“澄清？澄清什么？把案情都向大众公开，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模仿犯罪？还是让凶手及时了解警方都掌握了什么线索？” “警察厅顶不住压力了，恐怕会向大众公开前面的几起案件。” 车佑恩默默地说。 提到这几起案子，众人的情绪都瞬间低落下来。 今天本来是个取得重大突破的日子，却没想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警察厅高层势必会强力介入，他们今后再想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插手这个案子恐怕就很困难了。 就在这时，卢枫的手机突然轻轻地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发现新来了一条短信，打开查看了几眼又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我出去透口气。” 卢枫朝几人打了个招呼，大家心情都不好，也没多问，卢枫便默默地出了办公室。 剩下的三人还在浏览着网上的信息，媒体、大众和官方对案件的关注程度比他们预想得还要高，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报道和对警方的讨伐。 李孝仁看得火起，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小金好像没事人一样看热闹，车佑恩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踹开。 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朝门口望去，只见广搜队的几个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形消瘦，国字脸，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身上穿着件黑色的皮夹克，颇有些彪悍之气。 “郑允浩你干什么？阿西吧，你父母没有教过你进别人的地方要敲门吗？” 李孝仁满腔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一见这几人顿时拍案而起。 平日里警察厅的人都不愿和李孝仁这条疯狗计较，遇到他胡搅蛮难缠的时候都是能让就让，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广搜队的几个人竟然没有丝毫退让的迹象。 非但如此，领头的郑允浩警官竟然挑衅地在门口吐了口口水，恶狠狠地盯着几人。 “一帮废物，兄弟们在前面出生入死，你们却在背后捅刀子，要老子敲门，你们配吗？” 郑允浩眯着眼睛，不屑地嘲讽李孝仁。 “阿西吧，你小子找死吧！” 李孝仁顿时大怒，朝着几人冲了过去，郑允浩身后立刻便冲出两人想要将他按住。 李孝仁冷笑一声，重重一脚踹翻第一个人，反手一拳又打退第二个人，正要暴揍郑允浩的时候，却见郑允浩一拳朝他打来。 “砰！” 李孝仁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噔噔噔”地退后了三步。 “阿西吧……” 李孝仁动了真火，卷起袖子就好好教训教训这群无耻之徒，广搜队的几个人也是怒不可遏，眼看就要一拥而上。 “住手，都住手！” 车佑恩大喝一声，挡在几个人中间。 大家看她是女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一场斗殴暂时终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车佑恩扭头望向郑允浩，不解地问。 郑允浩冷哼一声：“一帮废物，做了这么恶心的事，现在倒演起戏来了？” “你说谁是废物？” 李孝仁红着眼睛朝郑允浩怒吼。 郑允浩却是冷笑一声，用手指点着特调科的三人道：“说的就是你们这些废物，一个只会寻衅滋事，一个天天黑自己人的系统。 还有姓朴的那个家伙，明明就是踩着杀人犯哥哥的肩膀升职，却弄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整天摆着一张死人脸，像全世界都欠他的，要所有人都不好过！ 我就奇怪了，你们这些家伙根本就是流氓和罪犯，应该被关进监狱，出现在这里完全是整个警察厅的耻辱！” “阿西吧，老子撕了你的嘴！” 李孝仁暴怒，一把挣开扶着他的小金，疯狂地朝郑允浩冲了过去。 旁边两个广搜队的人连忙冲上来拦他，但这次他已经铁了心，两个人才刚刚靠近便被他几拳打倒。 见他状若疯虎，郑允浩也有些心虚，但想起心里的那件不平事，一股怒血也冲上了脑袋，低吼一声，朝李孝仁扑了上去。 两个人都是警察厅搏击俱乐部的常客，拳脚毫不留情地朝对方身上招呼，任一旁的车佑恩如何叫嚷都没有收手的意思。 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脸上就都挂了彩，但两个愤怒的人却依旧死命地扭打在一起。 这时候什么拳脚套路都没了作用，两人就像地痞流氓一般相互抱着在地上打滚，努力地腾出一只手朝对方的脸上招呼。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无比。 “都住手！”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众人愕然地朝门口望去，就连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也都停了下来。 朴科长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众人。 广搜队的几人全凭胸中的一腔激愤才敢上门挑衅，虽然之前指名道姓，但朴科长毕竟是长官，而且顶着大义灭亲的名头，真见了他还是纷纷收敛了几分。 朴科长越过众人，来到依旧在地上相互纠缠的两人身边，脸上一阵阴鸷。 “还不起来？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李孝仁咬着牙，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郑允浩，站起身来拍了拍胸口上的脚印。 郑允浩也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望向朴科长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这是怎么回事？” 朴科长没有理会郑允浩的挑衅，平静地问到。 李孝仁正要开口，却听郑允浩阴阳怪气地说：“平日里不见你们做什么正经事，内斗倒都是行家里手。” “你再说一遍！” 李孝仁闻言又要朝郑允浩扑过去，朴科长却一把将他拉住。 郑允浩却丝毫不惧，不服气地说：“我说错了么，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整个警察厅都以你们特调科为耻！” “够了！” 正说得起劲，办公室门口又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这次来的正是广搜队的金系长。 见他到了，李孝仁顿时瞪着一对牛眼朝他怒目而视，似乎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撕了他。 郑允浩却是心生委屈，几步来到金系长身边道：“系长，您还有半年就退休了，要不是这些家伙，您怎么至于这样？！” “我说够了！” 金系长低喝一声。 广搜队的几个人都低下了头，但脸上全是愤愤之色。 郑允浩嘴唇颤抖着，似有很多不平要讲，但金系长发了话，他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再吐出来。 金系长朝朴科长望了一眼，冷冷道：“我的孩子们今天有些冲动，这件事希望朴科长就不要往上报了，他们平时都很辛苦，朴科长好自为之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金系长把“辛苦”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也谈不上友善，但说完这句话，他便领着广搜队的几个人迅速离开了。 “呸，金老头算个什么东西。” 李孝仁还在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 朴科长却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头，究竟出了什么事？” 见他这副模样，车佑恩连忙问到。 朴科长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是我的线人将案件的内情卖给了媒体，金系长因为办案不利，可能会被降职。” “什么？！” 几人一听都是愕然。 怪不得大家见到他们会是那样的表情，怪不得广搜队的人都疯了，出卖内情可是大忌，而且影响还如此之大，朴科长，甚至整个特调科接下来将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那是跟整个首尔警察厅为敌啊！ “是那小子，我拔了他皮！” 李孝仁想起出发去救卢枫以前，朴科长曾接到的那个电话，心中顿时了然，愤怒地低吼。 朴科长却是淡然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车佑恩叹了口气，这才明白朴科长当时为何那会儿这么犹豫，他恐怕早就料到了现在的结果，只是为了救卢枫，也只能背下这口黑锅了。 “您……您不会有事吧？” 车佑恩担忧地问朴科长。 朴科长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本来就已经这样了，还怕更糟么？” 说着，他朝周围看了看，问道：“卢枫呢？”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出了这么大的事，卢枫这个始作俑者却躲了过去，实在太不像话了。 车佑恩原本想打电话叫卢枫回来，朴科长却摆了摆手道：“算了，今天他忙了一整天也确实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你们也收拾收拾回家吧，我在这里等着命令就好。” 三人闻言都想说些什么，但见朴科长那淡漠又疲惫的神情，再想起之后要面对的那一团乱麻，都不忍心再给朴科长添乱，于是各自答应一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就在特调科受难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哼着小曲站在警察厅的后门口怡然自得。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从警察厅里匆匆驶来，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严肃的脸。 卢枫一见那人，凤眼一眯，笑道：“江次长，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事？” “上车！” 江次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地升上了车窗。 第五十三章：特别的宵夜 汽车行驶在无人的街道上，路灯的光芒变成了一道一道的，照在江次长阴沉的脸上，他好像心事重重，完全没了上次见他时的那种正气之感。 卢枫坐在江次长身边，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两人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对比，十分奇怪。 良久，江次长先憋不住了，扭头朝卢枫望来：“不想问问我要带你去哪么？” 卢枫笑了笑说：“您是长官，我是警察，当然是以服从您的命令为天职，您说去哪就去哪，问了反倒多余。” “这么说，原来你是个合格的警察？” 江次长也笑了起来。 卢枫耸了耸肩：“合不合格当然是长官说了算。” 江次长的目光却渐渐变得锐利：“原来你还知道，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卢枫失笑：“看来长官对我有些误会？” 江次长冷冷道：“希望只是误会。” 卢枫的笑容更盛：“肯定是个误会。” 江次长顿了顿，脸色渐渐变得自然了些：“既然误会你了，那我就送你一句话。” “长官请讲，我一定认真学习。” 卢枫露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江次长道：“毛虫只有先结茧，等待上足够的时间，然后才有化蝶上天的一刻，要是太着急，别说化不了蝶，上不了天，还有可能被鸟吃了。” “嗷……” 卢枫夸张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get到江次长的深意。 江次长却不再多言，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十几分钟后，当轿车驶进江南道一间冷清的院落时，他才重新睁开了双眼。 “到了。” 江次长嘴巴里吐出两个字，身子微微坐直，神情变得更加严肃了些，似乎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有些忐忑。 卢枫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子不是很大，但归置得十分精致，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周围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大概是看家护院一类。 汽车停稳，立刻便有几个黑西装凑了过来，礼貌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卢枫道了一声谢，从汽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从车尾绕了一圈，来到江次长的身边。 “一会儿说话注意些。” 江次长的神色有些不安。 “看来今晚的宵夜不太好吃啊。” 卢枫喃喃自语。 江次长豁然朝他望去，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是间餐厅？” 卢枫笑道：“因为我闻到了鱼腥味。” 江次长眉头一皱，深深地钉了卢枫一眼，然后扭头跟着一个黑西装往里走。 卢枫坦然地跟在他们身后，沿着大屋檐下的长廊穿过精美的庭院，来到一扇小小的木质拉门前。 黑西装轻轻地敲了敲门，不等门后的反应便朝江次长和卢枫鞠了个躬，快步退走。 片刻之后，木门被人拉开，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出现在二人身前。 女人大概不到三十岁，浓妆艳抹之下仍然十分艳丽，尤其是饱满挺拔的胸脯，很能勾起男人某些不太方便描述的欲望。 然而江次长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见到女人的第一眼，卢枫甚至觉得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谄媚。 “客人请随我来。” 女人低着头，柔声说了一句，然后便又领着两人往屋子里走。 女人穿着和服走不快，但江次长却不敢有丝毫的着急，亦步亦趋地跟着，小碎步好像是在扭屁股，实在有些滑稽，让走在最后的卢枫暗自发笑。 大约走了半分钟，三人来到一个空荡的包厢前，女人忽然停了下来，笑眯眯地对江次长说：“客人请在这里略作休息。” 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有种可怕的威力，江次长的脸色瞬间惨白，豆大的汗珠立刻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女人却并不理会江次长，转过身笑眯眯地对卢枫说道：“客人请跟我来。” 说完便又继续带着卢枫往里走。 卢枫诧异地朝江次长望去，只见江次长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望向卢枫的目光带着藏不住的怨恨。 卢枫眉头一皱，却没有多说，坦然地跟着女人往里走。 又拐了几个弯，女人将卢枫带到一个极雅致的房间门口，在悦耳清淡的日式音乐声中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客人请进。” 女人笑眯眯地指着一扇日式拉门朝卢枫鞠躬。 卢枫也朝女人鞠了个躬。 突然，女人妩媚地朝卢枫眨了眨眼，眼神之中似乎包含着很多只可意会的涵义，然后趁着卢枫发愣的功夫，娇笑着着退了出去。 目送女人离开，卢枫渐渐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一把拉开了那扇拉门。 门后是一个标准的日式房间，面积不算大，但无论灯光还是摆设，每一个细节都精致得无可挑剔，仿佛走一件登峰造极的艺术品，走进去都是对它的亵渎。 “客人到了。” 见卢枫站在门口，房间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原来房间里放着一张长桌，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日式料理，都是最精致的吃食。 此刻已经有三个人坐在了桌子前，卢枫一个也没有见过，但其中的两个人他是认识的。 一个是死者安大仁的父亲，司法部副部长安国权，另一个则是失踪人员崔小姐的父亲，国会议员崔龙大。 唯独坐在右边上首，和崔议员并排的那人他有些眼生，但只要随便想想，这个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年轻人不要拘束，请过来坐，今天是三个老头子请你吃饭，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希望不算太冒昧。” 崔议员彬彬有礼地请卢枫落座。 “一点也不冒昧，能吃到这顿饭多晚都值了。” 卢枫朝三人鞠了个躬，嘴上说着客气话，身子却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了安国权的身边。 “哦，忘了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有给咱们的小朋友做自我介绍。” 崔议员笑眯眯地说。 卢枫也笑了起来：“您客气了，我对崔议员、安次长和宋副检察长很熟悉，就是您几位不认识我这个无名小卒，所以该做自我介绍的人是我。” 被点到名的三人都是一愣，似乎有些意外卢枫竟然对他们的身份这般了解，但很快三人便相视一笑，眼神里似乎流露出某种肯定。 “卢警官，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早就听说过你，自我介绍就不用了，不过我很好奇，崔议员和安次长经常要应付媒体也就算了，我一向深居简出，你怎么会连我也认识？” 坐在崔议员身边的宋副检察长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盈盈地望着卢枫说到。 卢枫笑道：“我是警察嘛，对案子上心一些也是应该的不是？” “哦，这么说我们都和案子扯上关系了？” 宋副检察长似乎十分惊讶，一边说着，一边朝另外两人看了一眼。 卢枫心中暗骂，这三个老家伙要么是女儿失踪，要么是儿子刚死，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和自己瞎扯，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悲哀。 “要说关系当然是有一些，毕竟三位都是本案的受害者家属。” 不管心里如何非议，面上卢枫却是一本正经。 提到这个案子，三人的面色都严肃起来。 “不知道卢警官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崔议员突然认真地问到。 卢枫不以为然道：“怎么看？这不就是个变态杀人魔模仿作案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还三位一个公道，还公众一个朗朗乾坤。” “模仿作案么……” 听到这句话，三人的嘴角都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不知道卢警官这句尽快破案究竟是喊喊口号呢，还是有实际的把握？” 安次长不露声色地问到。 卢枫笑道：“不瞒三位长官，我对这个案子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一个星期之内保证破案。” “一星期？这么快！” 三人都有些惊讶。 卢枫的笑容却大有深意：“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歹徒当然得快，晚上一天就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被害，何况公众也需要警方抓住凶手才能安心嘛，身为警察，怎么能让公众睡不好觉呢？” 这次，笑容终于彻底从三人的脸上绽放出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安次长更是“和蔼可亲”地问：“你们年轻人办案也不容易，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解决？” 卢枫摇了摇头：“不管有没有困难，破案是我身为警察的天职，怎么能讲条件？” 崔议员眼睛一亮：“卢警官很不错，我看他完全就是警界的楷模嘛，所有的警察要都像卢警官这样，我看天下早就太平了。” 说着，他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继续笑眯眯地说道：“你放心，只要你专心办案，一心为公，整个司法界都会支持你。” 卢枫脸色一变，连忙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端起桌上的酒杯道：“谢谢三位长官的栽培，我一定不负众望，为国家，为公众排忧解难！” “不用这样，今天是私人宴请，咱们不谈公事，来，尝尝北海道的蓝鳍金枪鱼，今天刚刚捕捞上来的，还很鲜嫩呢。” 崔议员笑眯眯地点着头，将一盘刺身推到了卢枫面前。 卢枫心中冷笑，面上却没有丝毫犹豫，朝着那盘昂贵的刺身伸出了筷子。 三个老狐狸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些。 一些无法言说，却又让人羡慕不已的交易，就在这一场机锋和满桌的美食之下悄然完成。 第五十四章：理事长 接连扫光了桌上的十几盘生猛海鲜之后，吃饱喝足的卢枫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礼貌地向三位大佬致歉离席。 三个老家伙目的达成，也没有挽留，只是说着“看你食欲如此之好，今后肯定前途无量”之类的废话，将卢枫送出了房间。 那位身穿和服的女人早就等在了外面，见卢枫出来，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 卢枫做了个请的手势，女人立刻朝他鞠了个躬，然后领着他往外走。 两人重新回到之前和江次长分开的包厢门口，卢枫轻轻制止了女人敲门的打算，轻声道：“你先走吧，我知道出去的路。” 女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双手轻轻在卢枫胸前抚过，为他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领。 原本是个还算正常的动作，可她的双手柔弱无骨，动作轻盈之中带着些许挑逗，如同直接挠在人心上，叫人说不出的舒服。 “我叫花子，客人不要忘了我，今后要是饿了记得多来哦。” 女人将红唇凑近，在卢枫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故意将“饿了”两个字拖得老长，那细软的声音和如丝的媚眼，似乎赋予“饿了”这两个字许多只可意会的丰富含义。 饶是卢枫心志坚定，也不禁身体一僵，脑海中出现一丝旖旎的浮想联翩。 女人见他微微一愣，满意地掩口轻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身上那股特有的迷幻香味久久不散。 “呼……” 卢枫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从那突如其来的风情之中解脱出来。 那个叫花子的女人实在太会拿捏暧昧的尺度，不过小试牛刀而已，便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欲拒还迎，撩拨得让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咬一口。 “要是真的饿了我应该不会拒绝吧？呵，为什么要拒绝呢？” 卢枫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拉开了包厢的门。 包厢里，江次长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张矮脚茶几前，面前没有大餐，只有一杯清茶，听到开门的声音豁然抬头，见是卢枫，眼神瞬间阴郁。 卢枫毫不在乎他的反应，笑了笑，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江次长身边。 江次长眉头一皱：“小子，还不到你得意忘形的时候。” 卢枫若无其事地用指头敲打着桌面道：“长官，大概所有毛虫都想化茧成蝶，但不一定希望已经化蝶的前辈去死。” 江次长闻言一愣。 卢枫笑眯眯地继续说道：“爬山的道路很拥挤，每个人都想站上山顶去看更美的风景，而站在山顶的人却怕被身后的人推下山崖，这都是正常的反应。 可身后的人如果足够聪明，他就不会冒着重蹈覆辙的风险，把前面的人推下山崖，而是把见面的人往更高的山峰上推，这样在他自己攀登其他山峰的时候才能有人拉他一把。” “你的口才不错，不过你可不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讲这种漂亮话的人，我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蠢。” 江次长的眼神有了一些变化，但却丝毫没有松口。 卢枫哈哈一笑：“算了，我还是不习惯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直说了吧，您就不想变成请客吃饭的人么？” 江次长冷笑一声：“说得简单，谁不想呢，但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坐到那间屋子里请客吃饭么？” 卢枫神秘地笑了起来：“如果我有办法让您进入那间屋子请客吃饭呢？” “你能有什么办法？” 江次长不屑地望着卢枫。 卢枫坦然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轻声道：“没错，我有办法，那就是破案！” “破案？！” 江次长似乎明白了卢枫的意思，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非常复杂，案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的，何况怎么破案才是关键，要是搞不清楚诀窍，破案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卢枫自信地笑了起来：“给我一个星期，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一星期？” 江次长眉头一皱，本能地想问卢枫到底听没听懂自己的话，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卢枫自信的模样，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有些高深莫测起来，那天方夜谭的话也变得有那么几分可行度了。 然而他究竟不是菜鸟，很快就冷静下来，眼神再度变得慎重起来。 “你想要得到什么？” 江次长沉声问到。 卢枫耸了耸肩：“说什么都不要您恐怕不会相信，但您愿意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我这个人从不挑食。” 江次长又是一愣，好久，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卢枫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卢枫道：“小子，你很有野心，不过……我喜欢！” 卢枫也笑了，只不过隐藏在笑意之中的眼睛里藏着另一个冰冷的问题：“江次长，您又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今晚的江次长大概能睡个好觉了，但此刻在那间精美的屋子里却又是另一番气氛。 还是那张精致的桌子，还是那三个人，但与吃饭的时候相比，气氛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昂贵的日式料理早已撤下，三个当权者面前只是各自放着一杯寡淡的清茶。 “崔议员，您女儿只是失踪，或许还有希望……” 安次长突然打破了沉默，但没等他说完，崔议员便摆摆手打断了他。 崔议员叹了口气：“不用安慰我了，咱们都清楚找到尸体只是早晚的问题，从她失踪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抱任何侥幸，更不指望警方能把她找回来。” 说着，崔议员微微一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感叹道：“二十年前咱们都经历过的，这是我们为了那些身外之物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明显地委顿了下来，这一瞬间他们似乎才真正变成了三个刚刚失去子女的父亲，一抹看不见的黯然和无可奈何在眼睛里来回打转。 只不过真情向来短暂，不过半分钟不到，三个人便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 “你们真的相信刚才那个臭小子？” 宋副检察长率先提起了正题。 崔议员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知道一些内情了呢，这小子有野心，也聪明，他该明白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 安次长却没有这么乐观，担忧道：“能查到一丝内情自然足以证明他有些小聪明，可这还远远不够。 何况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咱们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怎么都太冒险了一些。 整整二十年了，新的轮回正在发酵，如果持续下去恐怕很快就会有人朝我们发难，要是把二十年前的事挖出来……” 说到这，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话是这么说，可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宋副检察长打破了沉默，他的话立刻让安次长一愕，闭上了嘴。 “不必太担忧，他不是向咱们保证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就能见分晓。” 崔议员说到。 “保证？” 宋副检察长冷笑：“保证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说辞。” 崔议员脸上闪过一道寒芒：“一个星期，如果他做不到，我还有第二套方案，至于这小子我会亲自处理，毕竟谁也不会养一条没用的狗。”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案子，解决了他又有什么用？唉……说到底还是当年……” 安次长仍旧忧心，可说到一半他察觉其他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紧，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重新闭上了嘴。 崔议员瞥了安次长一眼，冷哼道：“以前的事永远不要再提了，这次是因为小江的无能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老了，没了当年的魄力。 这个小子不一样，我已经暗中观察他很久了，他是真正的天才，而且最难得的还不是他的能力，难道你们不觉得他很像当年的我们吗？” 宋副检察长双眼微眯：“你这么有信心，是在他身边安插了自己人吧？” 崔议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两人。 如果卢枫在场，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笔记本上记录的竟然是从他来到特调科以后的所有经历，只要是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事无巨细，竟然一点不漏。 翻开那本笔记，看着卢枫对几个案件的抽丝剥茧，安次长和宋副检察长惊愕连连。 崔议员面露得意：“怎样，现在你们对这小子有点信心了吗？” 宋副检察长长叹一声，苦笑道：“又是一个新的轮回，不知道这小子二十年后会不会像我们这三个老家伙一样坐在这里长吁短叹？” 崔议员摇了摇头：“那就不是咱们该担心的问题了，只要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彻底解脱了。” 提到“解脱”两个字，宋副检察长和安次长的脸色都明显地红润了一些。 就在这时，房间的拉门突然被人打开，卢枫曾在崔议员家见过的那位金泰妍助理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金助理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和卢枫调查崔家的那天一样，即便面对屋子里的三个人，她的脸上也依然带着几分冰冷和轻蔑。 崔议员三人正在密谈，突然被打扰原本十分愤怒，但是看到进来的人是她，三人竟都没有开口斥责，反倒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金助理，您怎么来了？” 崔议员诧异地问，礼貌的程度完全不像是在和自己的助理说话。 金助理淡淡地瞟了三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理事长到了，她对近况很不满意，有些重要的事想要嘱托各位。” “理事长亲自来了？她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见她！”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齐齐地站起身来。 金助理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理事长不觉得有见面的必要，我会代为转达理事长的意思，请三位认真听了。” 三人闻言顿时脸色各异，但眸子里都带上了几分不安。 第五十五章：内鬼 “哒哒哒……” 金助理踩着十二厘的高跟鞋，走到一辆加长豪华轿车旁，早就等在那里的黑西装们立刻帮她打开车门。 金助理优雅地迈开长腿坐进车里，黑西装们立刻轻轻地把车门关上，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汽车里一片黑暗。 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金助理对面的阴影之中，路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进车里，刚好落在那人的下巴上，映出一张轻薄的红唇，以及一小片细腻而白皙的皮肤。 或许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旖旎更加引人遐想，那张红唇竟然带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性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轻轻撩拨着看到这张红唇的人。 金助理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也被这张红唇吸引住了。 “他们都走了？” 红唇的主人问到，声音平淡而清亮，带着女性特有的柔软，却又没有半点风尘之气。 金助理回过神来，连忙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都走了，事情我已经跟他们交代清楚了，崔议员说他已经制定了方案，保证在一个星期之内解决问题。” “一个星期？” 女人不屑道：“要是指望这帮饭桶我就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金助理不知想到了什么，略一犹豫，鼓起勇气说道：“理事长，这次他们找了个新人，我见过，很年轻，崔议员认为他能力出众，看样子是要力保那小子走到台前来了。” “哦？” 女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没了下文，金助理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静静地坐在对面，不敢去打扰。 半晌，女人才冷哼一声道：“什么能力出众，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已，又是无聊的权术。算了，我最近还有很多大事要忙，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好了。 不过，你立刻把手里的事情都交给别人，给我专心盯住警察厅，那里有只老鼠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是时候把他揪出来了！” “既然是老鼠又何必让理事长您亲自过问，交给江次长和安次长他们不就行了？” 金助理点着头，只是听到后半句话有些费解。 女人冷笑一声：“要是平时我当然不会在意一只老鼠，可是二十年了，眼看期限马上就到，现在出不得半点差错，我必须亲自解决那只老鼠才能安心。” “明白，请理事长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对您造成困扰。” 金助理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 不久，汽车启动，飞快地驶出了小院。 本该离开的崔议员不知为何竟站在二楼的房间里，默默地看着汽车开远，目光阴沉得可怕。 他仿佛石雕一般，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才掏出手机，略一犹豫之后，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崔议员沉声道：“我已经按照你的安排，把那小子推到台前来了，他真的没问题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做好你的事，其他交给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这句话，对方立刻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崔议员皱着眉头收起手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月牙，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映出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午夜，小金背着笔记本电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笔直的大道早已没有了行人，只剩孤独的街灯默默地伫立着，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不知走了多久，小金来到一个电话亭旁边，左右张望了片刻，见周围没人，便一个闪身窜进了电话亭，灵活得完全不像是个胖子。 他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黑色小盒，小盒似乎自带磁力，只是往电话机上轻轻一贴，便紧紧地吸在了电话机的表面。 接着，小金拿起电话听筒夹在耳朵上，省略了投币环节，直接按下了一长串电话号码。 “喂，接下来是今天的调查报告，内容比较多，请认真记录。出乎意料，卢枫竟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朴科长家的密室，并于今晚七点三十五分成功潜入……” 小金对着电话喃喃地说着，竟是将卢枫这一整天的行动一点不落地讲了出来，其中不乏细节之处，甚至就连表情和自言自语都分毫不差，就好像他一直站在卢枫背后用摄影机仔细记录一般。 滔滔不绝地讲了整整十五分钟，小金终于挂断了电话，顺手把那个黑色小盒取了下来，重新收进了包包里。 “咕咕……” 做完这一切，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哀嚎 “又饿了啊……” 小金揉了揉肥硕的肚皮，苦着脸走出电话亭，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 他也住在警察厅的单身公寓，算起来和卢枫的住处很近，就隔着两栋楼而已。 他走得飞快，不到十五分钟他便回到了公寓，进门之后把钥匙往桌上一扔，甚至还来不及开灯和脱鞋便迫不及待地冲到冰箱面前，一把拉开了冰箱的大门。 冰箱里的灯光照亮了小金的脸，他的眼睛里也瞬间充满了光芒。 这台不起眼的冰箱明明看上去不大，可里面竟然塞满了各种食物，琳琅满目，简直堪比超市。 “哗啦”一声，小金粗鲁地从冰箱里掏出一块蛋糕，两三下塞进了嘴巴里，还不等咽下去，又拿出两块披萨往嘴巴里塞，仿佛稍慢一些就会饿死。 他的手和嘴完美衔接，一刻不停，饼干、香肠、可乐、冰激凌，应接不暇，顷刻间大量食物消失在那张不停蠕动的嘴巴里，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吃着吃着，小金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逐渐露出病态的满足之色，在昏暗的冰箱灯光映照下，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癫狂，好似毒瘾发作的瘾君子得到了彻底的施放。 随着大快朵颐，他身上那股憨厚可爱的气质荡然无存，一股难以言喻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开始蔓延。 黑暗而安静的屋子里，只听见“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如同饿久了的野兽正大口撕扯着鲜嫩的内脏。 终于，在扫光了大半个冰箱的存货之后，小金终于停了下来，抚摸着涨得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直接坐倒在地。 “啊，好舒服，刚才真是饿死我了，成天演戏，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说来奇怪，随着这句自言自语，小金身上那种诡异的气息立刻消失，恢复了往日的憨厚。 “哈……” 吃饱喝足之后，小金打了个哈欠，用手指将嘴边残留的食物碎屑赶进口中，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一把抓过地上的笔记本电脑，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依然是漆黑一片，可小金却丝毫没有因为黑暗而困扰，准确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往不大的书桌上一放，熟练地插上电源。 电脑屏幕的微弱光芒又一次照亮了小金的脸，他的双眸之中露出一丝迷惘，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想了一会儿，他终于回忆起来，从装笔记本电脑的背包里摸出一本黑壳笔记。 如果卢枫在这里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本笔记本他也见过，正是朴科长今晚亲手塞进自家夹层里的那本跟踪笔记。 卢枫找到这本笔记之后并没有带走，而是原模原样地塞回书架后的墙壁夹层之中，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出现在小金手里。 “嘿嘿……如果这本笔记本明天一早出现在江次长的办公桌上会怎么样？嘿嘿，卢枫那小子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吧？朴科长肯定恨死他了……” 小金咬着拇指，似乎在畅想着什么乐事，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突然，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肌肉一僵，立刻笑意全无。 “啊呀呀，怎么还没收到结果？要不要真的阴那小子一把？算了，谁管他呢？毁灭吧，赶紧的！” 小金支支吾吾地碎碎念，一副受了委屈义愤填膺的模样，砸吧着嘴恶狠狠地盖上电脑。 “喂，你看我就这么不顺眼吗？” 突然，小金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他似乎有些熟悉。 “卢枫！是你？！” 小金瞬间回忆起那声音的主人，惊呼一声，愕然回头，朝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望去。 第五十六章：风暴 清晨，警察厅外聚集了大批前来抗议的民众，媒体们也扛着长枪短炮围追堵截，一向严肃的警察厅变得一片喧嚣。 二十年前震惊全国的首尔变态吃人案卷土重来，惊人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民众们深埋在心底的恐惧立刻苏醒过来。 汹涌的恐惧很快就变成了愤怒、质疑和责难，警察厅首当其冲，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虽然昨天晚上警察厅已经紧急召开过新闻发布会，试图向社会“澄清”，称此次案为模仿作案，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没有直接关联。 然而可惜的是，发布会上警方并没有能拿出有力的证据作为支撑，面对早有准备的记者和层出不穷的灵魂拷问，警方的新闻发言人狼狈不堪，疲于应付，让这一切更像是仓促编织的谎言。 于是，新闻发布会不仅没能缓解社会的焦虑，反而让局面滑向了失控的边缘。 民众和媒体都在大声质疑二十年前那场大案的真凶究竟是谁？ 警方在案件处理过程中有没有徇私舞弊、草菅人命？ 还有公诉机关为什么那么快同意结案，是否与警方存在勾连等等。 更有甚者，一开始没能得到独家报道的几个实力媒体不甘人后，几个小时之内就找到了当年朴安哲的邻居，翻出一系列当年被人们选择性忽略的案件疑点。 新闻反复播报迟到了二十年前的种种蛛丝细节，似乎证明朴安哲或许只是一只可怜的替罪羊，真正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继续作案。 原本就不牢靠的证据被炒作一翻之后立刻引发了更大的关注和更大声的质疑。 事情彻底陷入了恶性循环，迅速发酵成为一场可怕的风暴。 更可怕的是这场风暴似乎还远远没有到达高潮。 因为中期选举将近，每一个政客寡头都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舆论，而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现在还在冷眼旁观。 他们就好像围着猎物徘徊的狼群，暂时的沉默只是在等待一个利益对大化时机，一旦真的下场，那就意味着有人需要被毁灭。 因此，原本就已经焦头烂额的警察厅，甚至整个司法系统都因为这场风暴陷入了巨大的漩涡，而留给他们拯救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此时的首尔警察厅如临大敌，却又一片茫然，所有人似乎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可没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会不会于事有补。 意外的是，距离这场风暴中心最近的几个人此刻却远没有外界料想得那样紧张，相比昨天而言甚至还多了一丝默契的幸灾乐祸。 “啧啧，一大早安次长、宋副检察长都跟约好了似的过来训话，这次总算轮到上面的日子不好过咯？” 李孝仁站在窗子背后，远远望着警察厅门口的抗议民众和记者，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心情似乎很不错。 车佑恩没有接话，下意识地朝朴安旭的办公室瞟了一眼，心中也正暗暗揣测。 只是短短的一夜，一切似乎都突然朝着朴科长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没想到被办成铁案的首尔变态吃人案真能有重新浮出水面的一天，回想起这忍辱负重的二十年，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二十年啊。 可他真的做到了，二十年的隐忍与坚持终于换来了翻案的机会！ 虽然警方还在坚称两起案件没有直接关联，但按照眼下的局势发展，警方不过是在负隅顽抗而已，并案调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朴科长在眼下的汹涌浪潮下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外面的群情激奋之中到底有没有他的影子？ 还有昨晚的那个电话，朴科长究竟是真的为了拯救卢枫而失去了对线人的控制，还是早有预谋的顺水推舟呢？ 车佑恩想起朴科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突然没了答案。 小金没有她的苦恼，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津津有味地浏览着网上的新闻，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赞叹，抒发着他对局势和案情的意见，看上去完全像是个快乐吃瓜的局外人。 “咦，卢枫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奇怪，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不见人影，不会又闯出什么祸来了吧？” 李孝仁突然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鬼使神差地提了一嘴，众人这才想起卢枫竟然一直没有出现。 “说起闯祸，恐怕谁都比不得拥有惹祸精外号的前辈您吧？” 车佑恩心里也有些担忧，嘴上却是和李孝仁开起了玩笑。 李孝仁咧嘴一笑，似乎很为自己的外号沾沾自喜。 “警察厅附近的交通都瘫痪了，该不会是被堵在路上了吧，又或者还睡在床上？” “我猜他肯定还睡在床上，说不定还搂着哪家的姑娘。” 小金嘿嘿贼笑，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猥琐表情。 李孝仁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小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撇了撇嘴，识趣地不再说话。 “阿西吧，这小子还真是任性啊，这种时候可别真的再惹出什么幺蛾子，哪里还有时间给他擦屁股？” 李孝仁嘴上骂着脏话，语气里却带着深深的关切，显然在他心里早已将这个刚刚认识几天的年轻人当成了“自己人”。 被他这么一说，车佑恩也皱起了眉头。 这几天每次卢枫不见人影总不会有好事，第一次是在一户化工厂遇险，昨晚又是直接摸到了七星财团的秘密实验室。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每出现一个意外都可能成为影响大局走向的黑天鹅，如果这一切真是朴科长布的局，那么车佑恩很不希望卢枫因为瞎闹而破坏了朴科长二十年的心血。 “有人给他打过电话吗？” 车佑恩问到。 “我打过了，可那臭小子不接。” 说到电话，李孝仁气愤地说，敢不接自己这位大爷电话的人着实没有几个，似乎他的愤怒理由充分。 车佑恩眉头一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接电话么？不对，没记错的话他昨晚说出去透透气，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太反常了，该不会……” 李孝仁一愣，不只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现在是关键时刻，得慎重些，我去问问头怎么办。” 说着，李孝仁便朝朴科长的办公室走去。 “喂喂喂，卢警官可是成年人了，你们这样大动干戈，万一弄错了不是要闹笑话？现在整个警察厅都盯着咱们，要是真闹出笑话，说不定会被广搜队那帮人揪住小辫子。” 小金突然挡住李孝仁的去路，滔滔不绝地说。 李孝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从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特调科了？” 他意外地问了一句，突然觉得小金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和往常不大一样，可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只是狐疑地望着他。 “喂，我也是特调科的一员嘛，关心集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小金被他看得发毛，讪笑着撇过头去。 然而他眼神里的躲闪如何骗得过李孝仁这种资深刑警？ “有问题！” 刹那间，李孝仁的狐疑变成了怀疑。 可正当他眯起双眼，想要从小金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众人下意识回头，只见郑允浩收回右脚，领着广搜队的十几个人大模大样地鱼贯而入。 “阿西吧，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你居然还敢来？！” 李孝仁一见郑允浩，顿时便将小金抛到了脑后，骂了一声便恶狠狠地迎了上去。 昨晚已经撕破了脸皮，郑允浩对李孝仁的最后一点忌惮也烟消云散，此刻面对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李孝仁竟也是没有丝毫退缩。 “疯狗就是疯狗，不会说人话，只会狂吠。” 郑允浩冷笑着，也卷起了袖子，随时准备和李孝仁再打一架。 “郑警官，说他是疯狗都侮辱了狗，他们特调科的这些家伙根本就是渣滓而已，比起监狱里的那些垃圾都不如！” 广搜队里有人高声附和，顿时迎来一阵大笑。 “找死！” 闻言，车佑恩的脸立刻黑了下来，李孝仁更是红了眼睛，低喝一声便如饿狼扑食一般朝说话的那人扑去。 郑允浩也是豁出去了，见李孝仁来者不善，立刻飞起一脚踹向李孝仁胸口。 然而李孝仁这次早有准备，身子一闪，轻松地躲过那一脚，然后狠狠一拳砸在说话那人的脸上。 “啊！” 那人惨叫一声，被这一拳退两步，摔倒在人群之中。 广搜队的人本就有气，见状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立刻将李孝仁围了起来，准备将这条疯狗痛打一顿。 “住手！” 眼看大战就要再度上演，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紧接着广搜队的金系长分开人群，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朴安旭也刚好听到了动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时恰好与金系长对视一眼，见金系长面色阴沉，有些意外地停下了脚步。 李孝仁一见朴安旭来了，立刻冷静了几分，害怕广搜队是冲着他来的，便撞开身边的几人，走到朴安旭身前，将他挡住。 金系长瞟了一眼李孝仁，将目光转向朴安旭，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江次长马上就到。” “江次长？来这儿？” 特调科的几人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疑惑。 心里大概都在琢磨，不知道这位顶头上司今天发什么神经，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竟然还有空来这个平时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只有朴安旭似乎猜到了什么，瞳孔微微一缩。 第五十七章：出乎意料 “喂，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江次长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车佑恩没注意到朴科长细微的反应，轻声问一旁的小金。 小金很喜欢偷偷入侵各种系统，历来都是特调科的“小灵通”，这个时候最有可能知道内幕的就是他。 然而这一次车佑恩显然没有问对人，小金有些心不在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问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用力地摇了摇头。 “没……没有……不知道啊……” 车佑恩狐疑地瞥了小金一眼，喃喃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慌什么？” “慌？我哪有？” 小金讪讪地笑了起来，脸上全是心虚的味道。 好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车佑恩的注意力没有在小金身上停留太久，便又转到了金系长和朴科长身上，似乎是想从两位长官身上找出些许端倪。 金系长和朴科长默默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撇开目光，似乎完全没有交流的兴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的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其实不止是这两个人，整间办公室都陷入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压抑气氛当中，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李孝仁和郑允浩都一脸阴沉地陷入了沉默。 眼下舆情汹涌，上头的压力很大，广搜队作为负责侦破案件的部门自然是第一个面对上级怒火的出气筒，就快退休的金系长很可能晚节不保。 特调科这边原本事不关己，应该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可坏就坏在向媒体爆料的是朴科长的线人。 现在恐怕全国的司法系统都把朴科长当成了杀父仇人，只是因为舆论的原因才暂时不敢拿他怎么样，但谁都知道，报复可能会迟到，却一定不会不到。 此时此刻，特调科的所有人都感觉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也不知道杀伤力究竟会有多大。 “怎么都不说话？”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江次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走进了办公室。 “敬礼！” 金系长立刻立正敬礼，除了李孝仁翻了个白眼之外，就连小金都跟着众人一齐向江次长敬礼。 江次长回了个礼，朝众人压了压手，示意不必紧张，然后走到众人中间。 “现在的情况不用我废话大家也都清楚，外面就是抗议的民众和虎视眈眈的媒体，如果不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警察厅的荣誉和公信力都将荡然无存。” 江次长脸上的表情不多，声音却十分有力，只是话里的内容实在无法让人高兴起来，整间办公室鸦雀无声，众人表情各异，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江次长环视众人一圈，挤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道：“也不必这样消沉，咱们还有机会，不过得靠各位努力。” “长官，请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尽早破案。” 郑允浩突然走出人群，朝江次长敬了个礼，铿锵有力地说到。 说话时，他的眼睛不时地瞟向金系长，似乎是想用表决心的方式为金系长分担压力。 然而金系长并没有看他，反而暗自叹了口气。 “马屁精！” 李孝仁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虽不大，但他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广搜队的人立刻愤怒地朝他瞪了过去。 实际上若不是顾忌江次长在场，他们恐怕早就一拥而上，好好教训这个令人讨厌的“人渣”，要是能让这家伙永远地从视线里消失才最好。 然而即便千夫所指，李孝仁哪里会怕？ 他瞪着一堆牛眼，逼视众人，脸上不断变换着挑衅的表情，还是朴科长不露声色地踩了他一脚，这家伙才不情不愿地挪开了目光。 江次长对这个小插曲仿佛全然不知，赞赏地对郑允浩点了点头：“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年轻人的血气，警察厅有你们这些骨干，相信一定能尽快破案，给民众一个交代。” 郑允浩闻言面色一喜，身体立刻站得更笔直了一些。 江次长继续说道：“好，既然大家有这样的决心，那我就放心了，现在我来宣布两件事，也是因为这两件事才把大家叫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警察厅面对如今的局面，肯定会雷厉风行地做出行动，而这个行动则关乎在场所有人的前途命运。 大家都屏气凝神地望着江次长。 江次长从容不迫地说道：“第一件事，警察厅决定成专案组，全面调查近期发生的一系列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由特调科具体负责，广搜队全力配合！” “什么？！” 谁都没想到，江次长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次“大地震”。 成立专案组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广搜队作为刑警的主力，历来都是破案的中坚力量，这次却只能配合，还得全面？ 更夸张的是，他们配合的对象居然是特调科？！ 特调科是什么玩意儿？ 在首尔警察厅里，谁不知道特调科就是垃圾和废物的代名词？ 那里面全是一群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劣迹斑斑的渣滓，让这群人来负责侦破影响力如此之大的案件，难道上头的人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不仅广搜队的人，就连车佑恩都长大了嘴巴，无比震惊地望着江次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李孝仁倒是没有丝毫惊讶，相反，见广搜队的人吃瘪，李孝仁欢喜地拍起了巴掌，眉飞色舞地朝郑允浩挤眉弄眼，仿佛在说“臭小子，这次被我拿住了吧？” “嘿，终于想明白了，这个案子要是早交给咱们负责，哪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忍了一会儿，李孝仁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得意，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听到李孝仁的话，郑允浩只觉一股热血冲进脑子里，也顾不上江次长就在面前，朝着李孝仁大声怒喝。 “闭嘴！” 金系长见状面色一紧，按着郑允浩的头一把将他扯了回来，然后连忙向江次长鞠躬道歉。 江次长笑容依旧，轻轻地摆了摆手，从头到尾都没看李孝仁一眼。 “各位都是我们警察厅的中坚力量，值此重要时刻，希望大家抛弃成见，通力协作，尽快破案，一切为了国家和正义。” 江次长说得义正辞严，目光最后落到了金系长的身上。 金系长叹了口气，知道这是在等他表态。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即便不为了快要退休的自己，也要为了广搜队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年轻人，他这头不低也得低。 “您放心，我会全力配合……特调科的工作。” 愣了片刻，金系长终于低声说了一句。 短短的一句话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金系长整个人都委顿下来。 这次低头他输掉的不仅是自己的尊严，还有广搜队的威望。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广搜队立刻就会变成整个首尔警察厅的笑柄，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每个人都脸上无光。 更重要的是，配合工作没有功劳，却常常要背黑锅，一些原本很有希望晋升的年轻人恐怕也会因此失去机会，还得继续在底层苦苦熬着。 “系长……” 广搜队的人纷纷望向金系长，目光复杂，怜悯、愤怒、焦虑、茫然，不一而足。 金系长却只是摆了摆手，缓缓直起腰来，似乎只是一瞬间便将所有的委屈都消化一空。 江次长自然不会理会金系长的感受，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的笑容更盛，点头道：“好，那我来宣布第二件事，一条新的人事认命。” 听到“认命”两字，众人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广搜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能不能保住金系长的地位，以及朴科长会不会因为线人爆料而遭受打击，一切的答案恐怕就要揭晓了。 “进来吧。” 令人意外的是，江次长并没有直接宣布认命，而是朝着门外喊了一句。 众人齐齐扭头朝门外望去，只见竟是卢枫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卢枫？！” “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车佑恩和李孝仁同时惊呼一声，卢枫却不理会二人，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江次长的身边。 江次长笑眯眯地拍了拍卢枫的肩膀，然后转向一脸蒙圈的众人。 “各位，鉴于朴安旭严重失职，导致案情泄漏，造成重大影响，警察厅决定暂时免去其特调科科长职务，由卢枫警官接任。 另外，卢枫警官同时出任专案组最高负责人，请大家配合他尽快侦破案件。 恭喜你了卢科长，你可是首尔警察厅，不，大概是全国最年轻的科长，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干吧。” “什么？！” 如果说第一个消息是一场地震，那么这第二个消息简直就是一场疯狂的海啸。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无论是特调科还是广搜队，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击中到这个年轻人的脸上。 “叛徒！” 就在众人发愣之时，一声怒喝远远传来。 李孝仁红着眼睛咬着牙，死死盯着卢枫，似是恨不得直接将他生吞活剥。 江次长终于瞟了一眼李孝仁，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轻轻地拍了拍卢枫的肩膀，接着竟是直接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卢枫朝江次长的背影敬了个礼，只觉随着江次长的离开，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就好像狮子离开之后，突然被没了顾忌的鬣狗们围在中间。 此时此刻，卢枫是绝对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汇集而来，愤怒、质疑、轻蔑、愕然、不屑，那些眼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却唯独缺少了善意。 第五十八章：上位 其实也怪不得众人怒目而视，这次江次长虽然只是简单地宣布了两个消息，但广搜队沦为笑柄，特调科失去了领头人，两边都成了输家，说不清谁更惨一些。 这个时候，卢枫这样一个没资历、没根基、没人脉的“三无产品”竟然占了最大的便宜，成了所有人的上司，就好像三岁的小孩当了皇帝一样荒唐。 大家不敢把气撒在江次长头上，自然也就只能着落在卢枫身上了。 顷刻间，所有的愤怒、委屈和不满都找到了宣泄口，虽然暂时没人说话，但光是那种压抑的气氛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来这次是犯了众怒啊……” 卢枫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一双凤眼微微眯起。 “叛徒！” 李孝仁又是一声怒吼，冲到卢枫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虽然两人差不多高，但李孝仁还是狠狠地将他提了起来：“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为了救你，头怎么可能失去对线人的控制，案情又怎么会泄漏，他又怎么会被牵连？你才来特调科几天而已，却闯了多少祸，遇到了多少次危险？ 哪一次不是头，不是我们来救你？ 要不是我们，你早就死了多少次，怕是连明年给你送祭品的人都没有！ 可是你竟然恩将仇报，出卖了大家，顶了头的位子！ 阿西吧，老子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看成自己人！” 说着，李孝仁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就好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后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一次。 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出卖大家，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对于李孝仁来说，这话已经近乎哀求，可是却没有换来预期的回应。 “没有什么苦衷，一切只是为了破案，在我看来算不上出卖。” 卢枫面无表情，重重拍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语气平淡地如同换了个人。 “你！” 李孝仁大怒，举起拳头就要往卢枫脸上砸，卢枫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见状，李孝仁更是怒不可遏，便要用尽全力狠狠教训卢枫。 然而还不等拳头真的落下，朴安旭便已经来到二人身旁，揪住了李孝仁的手腕。 “头……” 李孝仁回头朝朴安旭望去，眼神里尽是委屈和不解。 朴安旭却并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对卢枫说道：“恭喜卢警官成为全国最年轻的科长，那么这个案子就拜托你了。” 卢枫朝他点了点头：“我会尽力。” 朴安旭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便走。 “头……你去哪？头！” 李孝仁喊了几声，可朴安旭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落寞地走出了办公室。 李孝仁回过头来，死死盯着卢枫，半晌他指着卢枫怒喝道：“上面想捧你，他们可以让你当厅长，但在老子眼里特调科永远只有一个朴科长，没有什么卢科长。 而且老子绝对不会跟你这种叛徒共事，车警官，小金，咱们走，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光杆司令能蹦跶几天？！” 说着，李孝仁朝车佑恩和小金招呼一声，便要跟着跟着朴科长离开。 车佑恩惊愕又失望地看了卢枫一眼，起身准备离开，可是小金却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走人的意思。 “小金，你什么意思？” 李孝仁意识到不对，皱眉望向小金。 小金耸了耸肩：“李警官，咱们是警察，得服从命令。” “好好好……” 李孝仁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看看卢枫，又看看小金道：“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也好，就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小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李孝仁咬牙切齿，大步往办公室外走。 “哼，特调科就是这副德行，关键时刻狗咬狗，一群渣滓！” 路过郑允浩身边时，郑允浩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李孝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看都没有郑允浩一眼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车佑恩眉头紧皱，看了看小金，又看了看卢枫，似乎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车警官请等一下。” 就在车佑恩走到门口的时候，卢枫突然叫住了她。 车佑恩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卢枫，眼神里满是讥讽之色。 “连续几晚与歹徒遭遇，我受了伤，想请几天假，卢科长不会不同意吧？” 车佑恩将“卢科长”三个字咬得很重，讥讽之意十分明显。 卢枫没有多余的反应，平静地说：“如果车警官真的爱朴科长，不是应该帮他完成心愿么？” 车佑恩浑身一震，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请卢科长慎言，这里是特调科，不是花边新闻满天飞的综艺节目，何况朴科长的理想不是你这种一心往上爬的人能理解的。” 卢枫摇了摇头：“我当然理解，因为他想要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这个案子的真相而已，自负一点说，除了我之外恐怕没人能解决这个案子。 即便只是为了破案，也请您留下来帮我，因为帮我就是帮朴科长，我想这不仅仅是他的心愿，也是您的心愿吧？” 卢枫的语气十分真诚，车佑恩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挣扎。 其实她最清楚卢枫能力的人，这个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拥有超乎常人的思维和极端敏锐的洞察力，如果说真的有人能破这个奇案，那么他无疑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然而她虽不担心卢枫的能力，却担心他的品性。 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有人利用线人泄密和广搜队办案不利兴风作浪，而卢枫则从中渔利，切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要说这个兴风作浪的人不是他，估计没有人会相信。 在车佑恩眼里，卢枫先是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营造出一心破案的假象，迅速融入特调科这个集体，然后将所有人都当成踏脚石，短时间完成自己的晋升之路。 心机之深，目标之准实在令人背脊发凉，这样的人只会玩弄权术，又怎么会真的坚持真理和正义？ 恐怕为了升迁，他会毫不犹豫地让二十年前朴安哲成为替罪羊的悲剧重演，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受害者又会是谁。 车佑恩脸上闪过一丝悲哀，失笑道：“对不起，在我这里你的信用已经透支了，我没办法留下来。” 说完，她抬脚便走。 卢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自信，淡淡道：“如果您觉得我不会坚持正义，那为什么不留下来，如果连你也走了，那谁来监督我呢，我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车佑恩浑身一震，突然发现抬起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半晌，车佑恩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天人交战，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咬着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算是用行动表了态。 至此，特调科这边的内斗总算告一个段落，不过广搜队的人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 虽说广搜队历来看不上特调科的人，但他们更痛恨卢枫这种吃里扒外，挤走自己上司的小人。 十几个广搜队的人望向卢枫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尤其是一向直来直去，又与金系长亲如父子的郑允浩，更是不屑拿正眼看他。 卢枫好似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目光，缓缓走到金系长身边。 金系长看他的目光也不再是当初的欣赏，变得异常冷漠。 “我老了，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还是把空间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金系长深深地看了卢枫一眼，朝他点了点头，也朝门外走去。 卢枫朝金系长的背影鞠了个躬：“您慢走，我一定会替您，替整个首尔警察厅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金系长脚步不停，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口。 金系长一走，广搜队的人立刻便没了约束，郑允浩带头跟着金系长往外走走，眼看众人就要一哄而散。 “站住！” 对待剩下的人卢枫便没了好脸色，声音也冰冷起来。 郑允浩顿住脚步，他连李孝仁的面子都不给，又怎么会把卢枫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郑允浩冷笑一声，用下巴指着卢枫道：“小子，李孝仁是垃圾，但他至少还知道维护自己的上司，而你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在我眼里你连狗都不如。 我劝你最好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以为讨好了上面的人就能一帆风顺。 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专案组的最高负责人，如果你和我们广搜队井水不犯河水，那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为难。 可要是你不识时务，以为抓着根鸡毛就真能把自己当回事，哼哼，我不介意送你这位最年轻的科长去医院里上任。” 说罢，郑允浩又是一声冷笑，留给卢枫一个看垃圾的眼神，领着广搜队的众人继续往外走去。 第五十九章：牛刀小试 “想去哪里当然是你们的自由，不过今天谁要是从这扇大门里走出去，那他就是害金系长晚节不保的人。” 卢枫倚着桌子，语气依旧平淡，甚至还有些许玩味，听到这句话，郑允浩的双腿却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 卢枫笑意更浓：“不怕告诉你们，广搜队办案不利，金系长原本是要撤职调到外地警署去的，现在还能继续做你们系长是因为我保了他。” “放屁！” 郑允浩怒斥一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吼道：“小子，你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金系长就已经是一名出色的刑警了。 要不是他，现在大概满街都是杀人犯或者抢劫犯，你一出门就得小心被人抢劫杀人，然后抛尸荒野！ 就凭你，也配说保下金系长？你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卢枫耸了耸肩：“是啊是啊，我才当了几年警察，没想到已经坐上了特调科科长，专案组最高负责人的位子，就连你们的金系长都要给我打下手呢。” 郑允浩大怒，双拳紧握，转身一步一步朝卢枫逼过来。 卢枫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郑允浩走到卢枫面前，见卢枫依旧云淡风轻，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被怒火淹没。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你要敢再诋毁金系长半个字，我就送你去医院当这个什么狗屁科长！” 卢枫点了点头，似是疑惑地问：“我知道，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你……” 郑允浩呼吸一窒，一时愣住，似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动手。 “因为你怕了！” 不等郑允浩反应过来，卢枫便自顾自说到。 他从桌子旁站直身子，走到郑允浩身后，轻轻拍了拍郑允浩的肩膀：“还有几个月金系长就要退休了，他是个好警察，为了正义奋斗了一辈子。 如果在退休之前被发配到外地警署，他不仅将丢掉荣誉，沦为笑柄，而且还会因此失去一小半退休金。 金系长的大儿子身体一直不好，经常需要去医院治疗，他的小儿子还在上大学吧？学费一定不便宜。 若是少了这笔钱，他家的日子恐怕会难上加难，你怎么能因为一时冲动，害金系长一家陷入困境？ 还有啊，外地的警署很辛苦的，风吹日晒雨淋就不说了，还要被那些比他年轻至少十几岁的长官们呼来喝去，他老人家脾气那么大，受得了么？ 你不敢赌，即便你明知道我说保下金系长大概率是骗你的，你也不敢赌，只要这句话有1%的可能性，你就不能用金系长去冒险。 嘿，你和金系长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郑允浩身子一抖，将卢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撞开，因为愤怒，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却是不敢真的发作。 卢枫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整天喊打喊杀，虚张声势的戏码只能显得你心虚而已，不如乖乖听话，兴许我还能让金系长的处境更宽裕一些。” “你敢威胁我？！” 郑允浩目露凶光，逼视卢枫，一字一顿地说。 卢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推理而已，不过如果你硬要这么理解那也随便，因为无论如何你最后都会乖乖听话，而我才不会关心你怎么想。” “你在玩火！” 郑允浩咬着牙，拳头捏得指节发白，似一只随时可能扑上来的老虎。 卢枫哈哈一笑，重新转到郑允浩面前。 “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卢枫语气一变，态度骤然冷了下来：“这个案子你们已经接手整整两个星期了，可是你们广搜队竟然毫无建树，就这样还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郑允浩张了张嘴，这次是真的语塞。 卢枫继续道：“说你们是废物你们还别不服气，两个星期还破不了案，只能说明你们无能，我要是你们早就一头撞死了，哪还会有脸在这吆五喝六？” “两个星期？哼，信口开河谁不会？给你两个星期，只怕你连凶手的毛都摸不到。” 郑允浩怒极反笑。 卢枫坦然道：“两个星期的确是多了点，破这么简单的案子我只需要一个星期就足够了。” “你说什么？！” 这次不仅是郑允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车佑恩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卢枫居然会无知和狂妄到这种地步。 且不说这个案子很可能跟二十年前的案件有关，复杂程度远超想象，就拿最近发生的这几起连环杀人案来说，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诡异，有经验的刑警一看就知道是奇案。 这种案子别说两个星期，就是两个月，甚至两年都没有哪个刑警敢拍胸脯说一定能破案，更何况案件似乎还牵涉到警察厅高层，就算能破案，又怎么敢轻易破案？ 在众人看来，这个卢枫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他对刑侦一无所知，或者完全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当中。 看看卢枫的年纪，很显然他就是那种刚从警校走出来，还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家伙，以为什么事都尽在掌握，殊不知事情远超想象，最后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 短暂的惊愕过后，广搜队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丝毫不掩饰笑声中的讥讽之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卢枫最后的悲惨结局。 “好，我倒要看看卢科长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在一个星期之内破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破不了案，我会亲手把你这个渣滓踢出这扇大门！” 郑允浩笑罢，指着办公室的大门，一字一顿地说，那凶狠的神情似是已经胜券在握，恨不得现在就一脚把卢枫踹出门去。 车佑恩没有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卢枫的背影。 她也不相信卢枫能在一周之内破案，但她清楚卢枫绝对不是什么理想主义者，他既然敢拍这个胸脯，必然是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不知不觉，她竟和崔议员想到了一起：“既然没办法查出真相，又必须要破案，那就只有随便找个替死鬼来充数了。” 区别是崔议员想到这一层才敢把案子交给卢枫，而车佑恩则是一颗心直往下沉。 卢枫毫不在意讥笑的声音，也没注意车佑恩那难看的表情，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小金立刻跳了起来，从角落里推出一块大大的白板，众人惊愕地发现白板上竟然贴着许多案件现场的照片，并且写满了各种注释，显然是早有准备。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卢枫便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说道：“目前为止，本案一共出现了六名受害者，不知道你们广搜队查到了什么线索？” 郑允浩闻言冷笑一声，闭嘴不言，其他人也没有回答的打算，抱着手等着看卢枫的好戏。 卢枫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我知道，由于凶手的作案手法，以及案发现场的诸多细节都与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如出一辙，所以一定会有人认为这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 “难道卢科长还有什么别的高见？” 郑允浩翻了个白眼，冷冷地问，显然他也认为两起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只是因为警方对外极力否认这两起案件的关联，才一直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里。 车佑恩眉头一皱，暗道苗头有些不对，卢枫一上来就这样说，很可能就是为找替罪羊伏笔，看来他已经与警方高层统一口径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觉非常失落，望向卢枫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高见没有，不过这么明显的模仿作案你们都没能发现，我只能说在座的诸位果然都是废物。” 卢枫的回答丝毫不留情面。 “你……” 接二连三地被卢枫嘲讽，广搜队众人大怒，立刻便有人想要扑上来好好教训教训他，却被郑允浩拦住。 郑允浩冷笑着，朝卢枫努了努嘴，意思是不着急，先看看卢枫能耍出什么花样，很显然如果卢枫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那他就要卢枫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第六十章：初露锋芒（上） 卢枫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动作，淡淡道：“第三位受害者安大仁是安次长的公子，最近的一位受害人宋在熙是宋副检察长的公子，再加上崔议员失踪的女儿……” “安次长是二十年前那起案件的调查组负责人，宋副检察长是公诉代表，崔议员则是舆论推手，所以你是想说最近的这几起案件是为了二十年前的案件复仇？” 不等卢枫把话说完，郑允浩便打断了他，说出自己的推论。 “看来你还不算特别笨嘛。” 卢枫笑了起来。 “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你懂什么？” 郑允浩冷笑道：“这些我们早就研究过了，可是除了刚刚说的那几位死者之外，其他死者与二十年前的案子基本无关。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为了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或者谋求更大的社会影响力，才故意选择这些目标下手。 而且死者安大仁、宋在熙、李秀英以及崔议员失踪的女儿曾在同一所学校就读，很可能是因为学校里的某些联系才会引起凶手的主意。 所以你的推论不仅非常幼稚而且十分荒谬！” “荒谬？你们居然是这么分析的？” 卢枫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道：“六位死者之中，唯独南昌俊没有被掏空内脏，暂且不去说他。 除此之外，第一位受害者李敏姬的爷爷曾经为二十年前的受害者收殓过尸体，他收殓的这些尸体当中，至少有七具尸体是第四位受害者李秀英身为巡警的外公发现的。 七具尸体当中，又有三具是在一户化工厂的一间地下仓库发现的，当时负责管理这间仓库的人叫张瑾美，她曾接触过这三具尸体，而这个人正是第二位受害者王善表的母亲。 我敢说这一切绝不可能是巧合！ 三位死者的亲属共同处理过的那三具尸体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正是导致凶手在二十年后行凶的动机之一！” 卢枫说完，众人都是一惊，就连车佑恩都瞪大了眼睛，似是惊讶卢枫怎么能在几天之内将这些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死者的家庭关系倒是不难调查，问题是这几位死者的亲属都是普通人，他们在二十年前的案件当中只是很不起眼的小人物，就算做过些什么也很快就会被时间掩盖。 即便用搜索系统直接查询数据库，恐怕都不一定能这么快找到这些人与案件的联系吧？ 到底需要怎样敏锐的洞察力才能在复杂到令人发指的信息当中准确地找到尘封了二十年的头绪，然后再顺藤摸瓜，建立起着看似不可能存在的联系？ 何况处理尸体的过程并没有详细的记录，过了二十年还能调查到每一具尸体的收殓者、发现者、经手者，这本身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可卢枫居然真的查到了！ 别看这条线索现在还模糊不清，可有了这条不起眼的线索，原本一潭死水的案子就忽然有了方向，说不定就是彻底解开谜团的开始！ 在场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几乎所有人都瞬间意识到这条线索的分量与难得。 车佑恩陷入了沉思。 郑允浩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招手叫来一位年轻的广搜队刑警问道：“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那位广搜队刑警尴尬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查过。” “既然没查过，那现在还不快去查！” 郑允浩低喝一声，望向卢枫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变化。 “你是想说，三位受害者的亲属因为二十年前的案子产生了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或许藏着某种动机，导致了他们的后代被凶手杀害。 我承认这是我们的疏忽，我会详细调查这几位死者亲属之间的联系，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证明最近的案件是模仿作案。” 郑允浩咬牙道。 卢枫点了点头：“当然不止这些，不过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联系。 你们草率地认为凶手杀人只是为了报复社会，却没有试图找到死者之间的联系，所以就无法找出动机，自然就难以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郑允浩闻言本想高声斥责卢枫完全不懂刑侦，但一想到卢枫方才找到的线索，便只得强忍住心中的不屑。 他一脸阴沉，声音极低：“凶手杀了近百人，每个人的年龄、职业、性别、日常习惯等等信息都不相同，不，应该说是根本没有什么共同点。 凶手完全符合嗜血变态杀人狂的所有特征，他的目标并不固定，杀人之前也不会特意筹划，经过对很多死者的生前行动调查过后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凶手根本就是随机选择目标。” “你们错了！” 卢枫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他们当然有共同点，而且非常明显！” “你说什么？！” 郑允浩眉头一皱：“什么共同点，你倒是说清楚。” 卢枫从小金手上接过一张旧报纸递给郑允浩：“他们都参加过一次集会！” 郑允浩接过报纸一看，只见头版写的是《首尔基督教大集会》。 “这不可能！” 郑允浩立刻摇头：“我们调查过所有死者的信仰状况，他们中间的确有不少基督徒，但韩国的基督徒很多，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更多的死者并不信教……” “还真是蠢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卢枫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请注意，我说的是他们参加过集会，并没有说他们是什么基督徒！” “你什么意思？” 郑允浩眉头紧蹙。 按照他的理解，不是基督徒完全没有理由参加基督徒的集会，而且教会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多不信教的人参加这种高等级的集会，否则集会就变成了逛菜市，是对上帝的亵渎。 卢枫指了指报纸道：“仔细看看，那次集会虽然等级很高，但实际上却类似一次游行，场地并不固定，而且他们游行的路线都是闹市，这中间难免会遇到放学的学生，或者下班的工人。” “这……” 郑允浩一愣，连忙仔细看了看报纸上的内容，发现果然如卢枫所说。 这样一来，即便不是基督徒也很可能与那场集会发生一点不为人知的接触，只是那场集会完全没有引起警方的主意，就说明期间根本没有发生过值得注意的事件，这与二十年前的变态吃人案又会有什么关系？ 卢枫似乎早知郑允浩的疑问，淡淡道：“重要的不是集会上发生了什么，而是找到源头。” “源头？” “没错，那场集会结束后的第三天，被掏空内脏的死者就开始陆续出现，虽然我还没来得及确认所有死者都与那场集会有所关联，但基本已经能确认一切就是从那场集会开始的。” 郑允浩神色一肃：“我会派人调查所有尸体，如果真能确认所有死者都与那场集会有过接触，那么凶手就不再是随机杀人，也就是说只要查清楚那场集会发生过什么，就很可能找到凶手真正的动机！ 但是在此之前，仍然没有任何证据和推论能证明时隔二十年的两起案件不是同一凶手所为！” “我很欣赏你严谨的态度，但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僵硬。” 说着，卢枫又打了个响指，小金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 有了方才的那一翻推理，众人望向牛皮纸袋的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 不知为什么大家都隐隐觉得卢枫能拿出什么突破性的线索来，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荒谬，连广搜队都找不到的线索，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又能找到什么？ 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下，众人看着卢枫缓缓将牛皮纸袋打开。 第六十一章：初露锋芒（下） 是一叠厚厚的相片和文件！ 卢枫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直接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一叠相片和文件，递给郑允浩。 郑允浩接过来粗略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顺手将东西递给其他人传阅，沉声问道：“你给我们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卢枫道：“这是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以及现在这几起凶案的齿痕鉴定，相信大家一定都看过。” 众人点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卢枫道：“二十年前的案件和如今这起连环案件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受害者遗体被人啃食过，所有内脏都不翼而飞，尸体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无数齿痕。” 郑允浩道：“每具尸体上的齿痕都属于不同的人，虽然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总不可能每出现一个受害者，就有一个凶手吧？ 要是那样，这两起案件会有数十个凶手，而且他们都使用了相同的犯罪手法，而且执行得同样完美，这明显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些齿痕鉴定不过是凶手的障眼法，完全没有意义。” “说得不错！” 卢枫点头道：“凶手的确对齿痕动过手脚，但齿痕鉴定并非没有意义，因为人的牙齿无论怎么保养都会出现磨损，从磨损程度可以推断出凶手的年龄。 鉴定科已经从这些齿痕上推断出凶手的年纪大概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每一具尸体上的齿痕都一样，而且可以肯定这方面没有被做过手脚。 你们想想，二十年前的案子是这样，现如今的这起案子也是这样，两个案子相隔二十年，如果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总不至于凶手一直没有衰老吧？” “这……” 听到这众人都是一愣。 “所以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和如今的连环杀人案根本就是不同的凶手所为，完全是模仿作案！” 卢枫没有给大家留下太多的反应时间，直接说出了结论。 这一次，包括郑允浩在内，广搜队的一众刑警都哑口无言，脸上表情各异，十分精彩。 卢枫满意地笑了起来，继续道：“既然是模仿作案，那凶手一定有动机，并且他既然能如此完美地模仿二十年前的犯罪手法，就说明这个人一定对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十分熟悉。” “如果你刚刚的分析没错，那么这位凶手的犯罪动机很可能是为二十年前被定为凶手的朴安哲复仇，只要抓到他，就能破解二十年前那起大案的真相！” 郑允浩最先反应过来，顺着卢枫的思路把他要讲的话说了出来，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车佑恩。 车佑恩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反驳，但是在卢枫这套严密的推论面前，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都知道，二十年前被定为凶手的朴安哲是朴安旭的亲哥哥，这二十年来朴安旭一直默默准备，誓要找到真相，还哥哥一个清白。 如果说凶手真是为了报复才在二十年后模仿作案，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就是朴安旭！ 何况凶手的犯案手法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如此相似，一旦两起案件被认定为同一凶手所为，那么已经死了二十年的朴安哲就绝不可能是凶手，也就会自动获得清白。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朴安旭都脱不了干系。 可是，车佑恩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朴安旭会是凶手，她很清楚朴安旭的为人，也知道二十年来这个男人为了查清真相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难道他真的会在绝望中迷失自我，背离正义吗？ 一时间，车佑恩只觉得心乱如麻，陷入了迷茫。 这时，一只手掌按在了车佑恩的肩膀上，手掌上传来一股不大的力量，却令人心安。 车佑恩瞬间清醒，从迷茫之中解脱出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卢枫正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朝她点了点头。 “朴科长的确有重大嫌疑，但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朴科长就是凶手，而且除了那三位高官的子女之外，其他受害者似乎不应该成为他报复的对象。” 卢枫淡淡地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车佑恩感激地看了卢枫一眼，没有说话。 郑允浩点了点头，喃喃道：“如果不是朴科长，那又会是谁呢？” 卢枫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拿起红笔，看似随意地在白板上贴着的一张首尔地图上点下数十个红点。 “这些红点就是二十年前发现尸体的位置！” 郑允浩几乎立刻就看出了卢枫的用意。 卢枫点了点头，让小金拿过一块透明的塑料薄板盖在点好了红点的地图上，然后又拿起红笔，隔着塑料薄板点出六个红点。 “这是现在这起案件发现尸体的位置。” 郑允浩又道。 卢枫又点了点头，手腕突然用力，将盖在地图上的塑料薄板逆时针旋转了四十五度，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 塑料薄板上的六个红点竟然与地图上数十个红点中的六个完全重叠。 也就是说，除了方向不一致，现在这起案件里出现的六具尸体，位置竟然与二十年前那起案件里的其中六具尸体完全相同。 如此精确，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可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诡异的情况却是谁都说不出来，办公室瞬间安静，众人或惊讶，或沉思，就是没人开口。 “不用瞎猜了。” 还是卢枫打破了沉默：“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下水道！” “下水道？” 众人都是一愣。 这次仍然是郑允浩率先猜到了卢枫的用意，皱眉道：“你是想说，凶手是通过下水道将尸体弄到案发现场，所以二十年前即使满街都是警察，尸体还是接二连三地出现。” 卢枫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尸体出现的地方都被判断为第一案发现场，但是并没有找到凶手的痕迹，所以准确地说，现在还无法断定凶手的手法，但死者的确很有可能是通过下水道来到案发现场的。” “你的这种推论当年也曾有人提出过，可是下水道的位置并没有与发现尸体的位置完全贴合，所以被否定了。” 郑允浩说完便望着卢枫，显然是等他解答自己的疑惑。 卢枫很快便满足了他的心愿。 “发现尸体的位置的确与下水道的位置有些偏差，可那是现在的下水道，六十年代以前首尔还有另外一条下水道。” “什么？！” 听到这句话，众人又是一惊。 卢枫道：“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下水道是由日本人在二战时期修建的，四面对称结构，二战后韩国开始飞速发展，首尔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原有的下水道已经无法承担城市迅速扩容带来的压力，政府决定按照城市发展的新规划，修一条完全崭新的下水道，也就是一直沿用至今的这条。” “既然新修了一条下水道，那当年的那条下水道不可能还在吧？” 郑允浩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卢枫点了点头：“当然不可能全部都在，但其中的一部分肯定保留了下来。 保留下来的部分虽说废弃了几十年，但十有八九依然能走通，所以尸体的分布才会断断续续没有连接成线，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能联想到那条废弃下水道的原因。 但只要宏观地去看还是能依稀辨认出，相隔二十年的两起案件，受害者的尸体其实都是沿着残存的下水道出现的，由于那条下水道是对称设计，所以才会在地图上呈现出对称图形。” “我明白了，原来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即使全城大搜捕，尸体还是一具又一具地出现，原来凶手和受害者根本没有走在地面上！” 郑允浩点了点头，心气顿时高了不少。 卢枫道：“好了，分析了这么多案情已经有了新的方向，但始终得去确认线索，才能真正把推论变成证据。 现在广搜队有两个任务。 第一，虽然暂时还无法断定朴科长就是嫌疑人，但他的确有作案嫌疑，根据以往的惯例，你们立刻将他本人和他的住所监控起来。” 车佑恩闻言，脑袋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抬头去看卢枫。 “第二，你们再分出三组人，第一组人调查二十年前那场集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找到案件的起源，从而明确凶手杀人的真正动机。 第二组人调查那条残存的下水道，找到凶手或者死者为何会进入下水道，又为什么会经由下水道出现在案发现场。 第三组人调查最近几起案件受害人亲属二十年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们处理过的那几具尸体背后究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只要能在这三方面取得突破，那咱们就离破案不远了，离你们广搜队找回面子，金系长摘掉办案不利的帽子也就不远了。” 卢枫这话算是直接给广搜队布置了任务，可这一次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反对。 反应最激烈的郑允浩也只是深深看了卢枫一眼，便勉强地点了点头。 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广搜队众人对卢枫的态度竟然从嘲笑、不屑和讥讽，变成了由衷的叹服，甚至其中还带上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没人比他们清楚，这两起案件不管放在谁的手里都绝对是一团乱麻，可是在卢枫手上却好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简单。 可见卢枫的洞察力之敏锐，判断力之准确，想象力之丰富，心机之深沉。 这样的人绝对是极可怕的存在，尤其是站在他的身边时。 毕竟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秘密，当卢枫接近，很难说这些秘密会不会变得透明，而被这样一个人凝视，实在无法让人觉得安心。 再想想他方才的异军突起。 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和如此浅薄的资历，一举夺下广搜队和特调科的控制权，凭借的似乎不仅仅是运气，或许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机与手段，那绝对也是令人本能恐惧的能力。 大概就因为这些理由，一没背景，二没根基，相反还多多少少得罪了广搜队的卢枫，居然真的开始指挥这群骄兵悍将，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去干活。 虽说这些人未必真的会尽心尽力，也未必就真的把卢枫放在了眼里，但即便如此，也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换一位资深刑警来也不可能比卢枫做得更好。 实际上能这么快控制住广搜队的人，整个首尔警察厅里不超过五指之数。 车佑恩很清楚这一切，也正是因为清楚，才更觉得震撼。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卢枫不过是比别人聪明一些，敏锐一些，可现在看来，卢枫的城府和心机完全超过了他的年龄。 或许早在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此刻的局面，然后不露声色地一步步将谋划变成现实，还只用了如此短暂的时间。 要不是卢枫如此年轻，车佑恩几乎都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老奸巨猾的顶级政客，而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 望着卢枫普通的背影，车佑恩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似一个谜团，深不可测，不知道他年轻的外表下究竟潜藏着怎样复杂的人格？ 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精心布置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往上爬？ 又或者还有更大的深意？ 跟着他走下去真的会得到真相吗？ 那所谓真相真的会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吗，会不会到头来真相沉重得让自己无法接受呢？ 不知不觉，车佑恩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第六十二章：若隐若现的TDE（上） 广搜队的人一走，办公室立刻就安静下来，卢枫、小金和车佑恩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车佑恩直勾勾地望着卢枫，一脸凝重，那眼神着实令人发毛。 到底是做了亏心事，别看卢枫刚才大杀四方，眼下单独面对车佑恩的凝视多少有些心虚，只好假装分析案情，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白板，但时不时往后瞟的目光却出卖了他拙劣的演技。 小金自顾自摆弄着电脑，完全置身事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蹚这一趟浑水。 其实卢枫扪心自问，并没有亏心之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一直将他当做战友的车佑恩，他始终没办法做到绝对的坦然。 卢枫叹了口气，暗道这次恐怕无论如何都得给这个女人一个交代，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车佑恩先开了口。 “看来是我完全看错了你，你外表纯良人畜无害，实际上坚毅隐忍，阴狠凶悍，可笑我还担心你经验不足，可能会吃亏，现在看来广搜队的老油条都不如你，到是我想得太多。” 说着，车佑恩皱了皱眉，问道：“我只是有一点想不通，你明明还这么年轻，为什么做起事情来这么老道，现在的局面是不是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卢枫闻言暗自叹息，随即又释然道：“我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适应能力还算过关，只要能生存下去，局势需要我怎样，我就会怎样。至于今天的局面……” 卢枫苦笑一声：“我说是顺水推舟，你相信吗？” 车佑恩看了会儿卢枫的眼睛，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然担忧地问：“你真的怀疑朴科长是凶手？” 卢枫一愣，心情迅速平复下来，淡淡道：“怀疑是刑警的本分，但我只相信证据。” “所以你设计把朴科长踢出局，然后彻底接手这个案子？” 车佑恩又问。 卢枫摇头失笑：“我只有取得这个案子的绝对话语权，才能保证在短时间内破案。” “你好像很急？” 车佑恩问。 “直觉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卢枫回答。 “你还相信只觉？呵，别告诉我你做了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破案？” 车佑恩皱眉。 卢枫两手一摊：“不然还能为什么？” “权利、金钱、香车、美女，这个世界看似比正义重要的诱惑实在太多了不是吗，而且你看看现在，你不是轻轻松松就成了首尔警察厅最年轻的科长，等你破了这个案子，说不定……” 卢枫摆了摆手，打断车佑恩的话。 他郑重地说：“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诱惑，诱惑之所以是诱惑，是因为内心的渴望，很可惜，我的内心对你说的那些东西并不渴望，所以谈不上是诱惑。” “那你的诱惑是什么？” 车佑恩问。 “真相！” 卢枫淡然到。 “仅此而已？” 车佑恩平静地问。 “仅此而已！” 卢枫平静地问答。 车佑恩深深地看了卢枫一眼，点了点头：“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记住了，我会盯着你的。” 说完，她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喂！” 就在车佑恩走到门口的时候，卢枫突然叫住了她。 “你当警察是为什么？” 这次提问的是卢枫。 车佑恩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坚定道：“为了正义。” 说完，她继续往外走。 “如果正义的真相是你无法接受的呢？” 卢枫又问。 车佑恩浑身一震，半晌才道：“我相信他。” 卢枫摇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车佑恩深吸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终于还是轻声道：“我更相信正义！” 说完，她如风一般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卢枫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暗自呢喃：“真相啊，既然被我遇到了，又怎么能轻易放弃？我还真是喜欢自寻烦恼啊……” “喂，你真的认为凶手就是朴科长？” 小金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卢枫身边，凝重地问。 卢枫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朴科长就是凶手，但他有嫌疑，仅此而已。” 说着，他换了个话头道：“对了，这次多亏了你才能这么快查到那些线索，不然我还得花一翻功夫，至少还得多用一个星期的瞬间才能接手广搜队。” 提到这件事，小金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自得：“说实话，信息技术方面我敢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别说是在这个平行宇宙，放眼整个管理局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比我强的人。” 原来卢枫今天之所以能抛出这些突破性的线索，一举镇住广搜队，背后倒有一大半功劳要记在小金头上。 就连卢枫都无法否认，小金这家伙在信息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只不过对着电脑一阵摆弄，竟然就把卢枫需要的那些信息查了个七七八八，要不是他，事情恐怕还真有些棘手。 至于小金和卢枫为什么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事情还得从前一个晚上说起。 漆黑的屋子里，小金支支吾吾地碎碎念，一副受了委屈义愤填膺的模样，砸吧着嘴恶狠狠地盖上电脑。 “喂，你看我就这么不顺眼吗？” 突然，小金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他似乎有些熟悉。 “卢枫！是你？！” 小金瞬间回忆起那声音的主人，惊呼一声，愕然回头，朝房间角落的阴影里望去。 可还不等他看清楚，一把冰冷的手枪便抵住了他的脑门。 “嘶……别开枪！” 小金顿时浑身一震，立刻举起手来。 “这么快就放弃抵抗了？” 卢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小金的身后，声音充满了玩味。 小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赢了，现在离开这里，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你可以相信我。” 说着，小金伸手想要把抵在脑门上的枪口拨开，然而他的手还没有触到枪身，便听“咔嚓”一声，那是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小金的手立刻悬在了半空，身子一动不动，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稍有妄动，卢枫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我相信你。” 卢枫笑眯眯地回答。 小金苦笑：“那为什么不把枪管挪走？” 卢枫摇了摇头：“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现在我说了算。” 卢枫笑容依旧。 小金愣了愣，似是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又赢了，说吧，要我干什么？”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能证明你值得信任我就挪开手枪，如何？” 小金苦笑：“很公平的交易，而且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很好。” 卢枫道：“你和宇宙平衡管理局是什么关系？” 小金一愣，似是没想到卢枫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你怎么知道我是管理局的人？” “现在是我在问你。” 卢枫手中的枪口往前一戳，吓出了小金一身冷汗。 “好吧，我说，我说。我和你一样，来自于允晴事务所，任务是监控你的行动，你别误会，这不是完全针对你，你是新雇员，事务所有规定，这只是例行监控而已。” “你的真名叫什么，还有监控任务包括哪些内容？” 卢枫又问。 小金道：“我叫山鼠和你一样受雇于允晴事务所，这次负责监控你的任务进度，必要的时候为你提供指导和保护。” “指导和保护？” 卢枫一双凤眼眯了起来，显然对这种说辞很不感冒。 “是真的！” 小金忙道：“我说的指导和保护不是你想的那样，主要是在规则和程序上对你进行指导和保护。 管理局针对不同的平行宇宙，以及需要完成的任务情况，制定了许多不同的规则，一旦触犯这些规则，你和整个允晴事务所都将受到严厉处罚。 来自管理局的处罚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罚到你只剩内裤，重则让你后悔降临到这个世界，随便哪一项都能叫人痛不欲生。 而你因为特殊原因，对这些规则简直一无所知，所以我得在你触犯这些规则之前做出提醒，避免你真的触犯规则而受到处罚，这就是所谓的指导和保护。” “就这样？” “就这样！” 卢枫狐疑地望了小金一眼，不置可否，又问：“管理局有哪些规则？” 小金道：“那可太多了，有广泛适用的常规规则，例如除非通过管理局的权限申请，否则不能在某个平行宇宙中使用高于该宇宙两个等级的科技，以免破坏该宇宙的原始生态。 也有这个任务的专属规则，比如你的任务权限只能在这个平行宇宙待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将被归为逾期，整个事务所都将被扣除两倍任务酬劳。” 说着，小金在电脑上随意地点了几下，卢枫的手机里立刻收到一条长长的短信，里面竟然是多达十几页的规则条款，以及看得人通体发寒的处罚警告，简直是明码标价，琳琅满目。 最离谱的是，其中有一条专属规则竟然是不许杀害当地的野生动物，违反惩罚是打断双腿，或者缴纳相对应的罚款。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和打断双腿相对应的罚款数额，对于卢枫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这要是不小心打死一只野生老鼠，那不是得白打半辈子工？ 想到这里，卢枫不禁瞪大了眼睛，后背上冷汗直流。 “嘿嘿，你看，其实我的作用还是挺关键的。” 小金媚笑着一边搓手，一边邀功。 卢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早点把这东西给我，也不至于吓我一跳，现在看来你还是不安好心，现在才告诉我规则，是不是想故意看我被处罚？” 小金连忙摇头，苦着脸道：“你是新雇员，这算是对你的考验之一，在你发现我的身份之前，我没有权利向你透露任何信息，你仔细看，第二十一页三百二十六条，写得很清楚。” 卢枫自然没有兴趣真的去查看什么条款，继续问道：“管理局和事务所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金道：“事务所受雇于管理局，算是管理局的外围组织，由取得牌照的人员建立并经营，专门为管理局完成各种各样的有偿任务。 有偿任务按照难度和权限分为三个大类，分别是课题、项目和委托，每个大类又分为八个等级，等级越高报酬越高，难度和所需权限也越大。 事务所同样分为八个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ss、s、a、b、c、d，e和预备级，等级越高，事务所的权限就越高，能接的任务等级也越高，其他的好处也越多。 具体到每次任务，事务所可以按照自身等级和任务权限，向管理局申请相应的免费支援，包括武装力量、科技装备、特殊资源等等，当然如果出得起价，管理局的所有支援都可以有偿申请。” 小金故意把“出得起价”四个字咬得很重，卢枫立刻便明白那个所谓的价恐怕对允晴事务所来说也算是天文数字了吧。 “允晴事务所是什么等级？” 卢枫接着问。 小金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道：“我们最近走了背运，现在还是d级。” “什么？” 卢枫一惊，原本他以为就凭允晴事务的逆天手段，就算不是s级，也该是a级，却没想到竟然只是区区d级。 如果一个d级事务所都具备这样的实力，那a级和s级，甚至ss级的事务所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整个宇宙平衡管理局又该庞大到何等地步？ 见卢枫一脸震惊，小金便猜到了他的疑惑，苦着脸道：“允晴老板原来是a级事务所的负责人，只是后面出了点状况，事务所才一路降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总之那些事情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卢枫回过神来，他对允晴事务所的前世今生没有兴趣，刚刚接连问这么多问题一是好奇，二是铺垫，现在眼看小金已经放松下来，他才问出了真正感兴趣的问题。 “你们把我送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企图？还有，sw140号航班上发生的怪事到底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口，卢枫便屏气凝神，双目死死盯着小金的嘴唇，等待着他的回答。 一切都是从那架诡异的幽灵航班开始，虽然允晴把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卢枫始终对此耿耿于怀，冥冥之中他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而且非常关键。 第六十三章：若隐若现的TDE（下） 对卢枫来说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敏感话题，其中应该牵涉到允晴事务所的核心秘密，卢枫已经做好准备，不管怎样都要撬开小金的嘴。 然而令卢枫没想到的是，小金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允晴老板不是交代过吗？你这次来到3936号平行宇宙的任务是完成d级委托，调查tde1126存在的线索。 至于sw140号航班事件，允晴老板也同你解释过了，当时老板正在解决一个秘密任务，涉及到sw140号航班，但当她赶到的时候，航班上已经发生了未知的变化。 当时整个航班上的人都死了，只剩你的意识还在苟延残喘，所以老板才以你的大脑为载体，将你的意识带了回来，原本是想借你解开sw140号航班上的谜题，谁知道你一问三不知。” “就是这样？” 卢枫狐疑。 “就是这样！” 小金肯定地点头。 卢枫一直关注着小金的表情，他的目光十分坦然，也没有明显撒谎的微表情，实在找不出什么破绽，可不知道为什么，卢枫就是觉得似乎有什么线索被自己漏过了。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仿佛命运被什么人操控在手，无法自拔。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个所谓的tde1126究竟是什么？” 小金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卢枫讶然。 小金道：“tde是属于管理局的最高秘密代号，特指各个平行宇宙里的神秘存在，这些东西千奇百怪，有的是某种生物，有的是某件器物，还有的可能干脆就是一块破石头。 所有的tde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具有某方面的特殊能力。 比如已经解密的tde982——真实噩梦，本体是一块多面晶体，每当有生物靠近就会自动进入梦境，可怕的是梦境会投影到现实中来，造成很多不可预估的影响。” “还有这种东西？！” 卢枫听得啧啧称奇，实在无法想象当梦境投影到现实世界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小金苦笑道：“由于具有极端能力，所以每一个tde都不简单，而且编号数字越小的就越危险，现在已解密的最小编号是tde4星兽，那可是足以毁灭宇宙的可怕生物。” “喂，既然tde这么可怕，你觉得我能对付得了？” 卢枫撇了撇嘴。 小金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 卢枫翻了个白眼：“那你们还让我调查什么tde1126？” 小金无奈道：“委托内容只是让你找到tde1126存在的线索，而不是本体，如果是找到本体，即便是一千名开外的tde至少也得是s级委托，酬劳可是d级委托的数百倍。” 卢枫闻言脸色稍稍好看了些，终于讪讪地收回了抵在小金脑门上的手枪，喃喃道：“要找的东西这么变态，而且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等于是大海捞针？” “其实……” 听到卢枫的抱怨，小金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明天去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难道我违反了什么规定？” 卢枫立刻警觉起来。 小金笑得更加勉强：“呃……这个嘛……实际上你已经完成了任务。” “什么？！” 卢枫一惊，立刻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可能与传说中的tde1126有所交集。 “什么时候完成的，既然已经完成为什么还不终止任务？” 卢枫狐疑地问。 “你是这个委托的实际执行人，只有你和允晴老板有权终止任务，至于什么时候完成的……” 小金说到一半，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 小盒只有拳头大小，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造，表面光滑如镜。 只见小金用手指轻轻地在盒子上点了一下，小盒的表面竟然立刻裂出无数细小裂缝，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小盒中冒了出来。 漆黑的房间立刻被照得透亮，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两人脸上，两人的身影竟然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此刻的卢枫只觉得被一阵无形的光带包围，光带丝毫不刺眼，但只要它一出现，眼睛里便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像是涌入了很多信息，这些信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完全不知所云。 信息似乎具有生命，迫切地想要卢枫接纳自己，但卢枫却完全不能理解一星半点，如同两个语言不通的人，终究是鸡同鸭讲。 经过议论简单的交错，这些信息似乎也发现卢枫并不能理解自己，不一会儿便又如潮水般地退了出去。 几秒钟后，光芒消散，小盒再度沉寂下来，变回了光滑如镜的模样。 卢枫好半天才从刚才的奇妙感觉中清醒过来，惊讶地望向那个黑色小盒。 “这是管理局专为这次委托发放的a级绝密信息记录器，能够记录tde1126有关的数据，只要靠近到一定范围之内，它就会自行启动，记录有关tde1126留下的数据，刚才我只是重新激活了它，把记录下的数据释放出来。” 小金解释到。 卢枫回过神，皱眉道：“既然记录器已经记录了信息，也就是说我们的确曾与tde1126接触过，我知道了，你是在污水处理站记录下这些信息的！” “没错！” 小金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那个废弃了的地下试验室。” 卢枫一愣：“等等，这么说来地下试验室里的种种异象很可能与tde1126有关，不，或许整个事件都是tde1126造成的！” 小金笑道：“是啊，我猜七星财团研究过的那个什么神秘洞穴，还有因此引发的后续一系列事件，甚至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都可能与tde1126有关，谁知道呢？ 那些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重点，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丰厚的奖励等待着我们，我已经向事务所发了消息，很快就会有人接我们回去。” 卢枫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表情，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呃……那个，你的问题问完了，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啊？什么，哦，你问。” 卢枫回过神来，仓促地点了点头。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还一口咬定我就是管理局的人？” 小金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很简单，你的破绽就在咱们一起探索污水处理厂的时候。” 卢枫解释道：“首先，在调查案件的过程当中，我发现凶手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我几乎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要掌握足够多关于我的信息。 所以很显然，如果凶手不是直接潜伏在我身边，那就是我身边一定存在为凶手通风报信的内鬼。 昨天晚上我在污水处理厂遇险，听说你是最后一个出发，却是第一个赶到的，你说是因为知道一条小路才能比大家都快。 但是之后我按你说的方位找到了那条小路，但无论如何都要比你多花十分钟的时间才能赶到污水处理厂。 我自认为驾驶技术不会比你差，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你超人的速度，那就是利用了超常规的手段。 而在这个世界，能利用超常规手段的应该只有管理局的人，所以我很简单就判断出了你的身份。” “竟然是这样……” 小金苦笑道：“昨晚我可是使用了一个管理局的d级支援权限才及时赶到现场救下了你，那东西可价值不菲，抵得上这个委托的大半报酬，还好咱们完成了任务，不然这一趟可就亏大了。” “你们竟然愿意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救我？” 卢枫有些不敢相信。 小金翻了个白眼道：“允晴老板历来都很重视同伴，虽然你还是只新来的菜鸟，但她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d级支援权限就是老板提前为你准备的，防止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发生意外，怎么样，加入我们你不算亏吧？” “是她提前为我准备好的吗……” 卢枫喃喃自语，心中却是暗道：“她究竟是爱惜员工，还是有不能让我发生意外的理由呢？” 小金不知道卢枫心中的疑虑，开口说道：“喂，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我劝你不要再接触那个案子了，说不清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案子很邪门，背后可能还有很多秘密。” “不，我还不能走，得把事情办完。” 这次卢枫回答得斩钉截铁。 “什么？！” 小金一愣：“你还打算继续调查这个案子？ 喂，这可不是咱们的委托内容，你这么做不会有一分钱的额外报酬，而且很可能面临巨大的风险，你不知道，凡是涉及tde的事件都非常可怕，咱们这次算是运气好……” 卢枫摆摆手，打断了小金：“你说过我有权决定是否终止任务，而且我不是可以在这个平行宇宙里待一个月嘛，其实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大概再多给我一到两个星期就行。 我也不需要什么额外的报酬，只要行动不增加事务所的成本，这一切就是可以接受的对吧。” “道理是这样，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节外生枝的理由，光冒险，没收入，你究竟为了什么？” 小金苦着脸问到。 卢枫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瞬间恢复了正常，不露声色地说：“为了真相！” “真相？” 小金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理解。 “好了，时间有限，咱们就别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了，既然你的技术这么利害，能不能通过网络帮我调查一些线索？” 卢枫迅速岔开了话题。 提到自己拿手的领域，小金顿时来了兴趣，拍着胸脯道：“想调查什么你说，只要数据库里有记录的，没有我找不到的线索。” 卢枫点了点头道：“先查查几个受害者家属之间的关系，我认为他们在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里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小金闻言重新打开了电脑，屏幕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两人的脸。 第六十四章：诡异的呼唤 夕阳西下，卢枫又一次来到污水处理厂前。 微凉的风划过脸颊，吹拂着墨绿色的杂草微微摆动，破旧的建筑犹如蛰伏的巨兽一动不动，这里依旧充斥着一股荒凉而神秘的气息，仿佛末日之后的世界。 “怎么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儿来了！” 卢枫突然回过神来，惊讶地望向四周。 夕阳渐渐沉入山谷，金灿灿的余晖正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黑暗如同翻滚的浓雾，慢慢重新笼罩大地。 卢枫眉头一皱，便打算往回走，突然污水处理厂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山里寂静，那声音虽不大却显得尤为明显。 那声音很特殊，断断续续，不似噪音，却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但窃窃私语又怎么可能传这么远？ “这动静……难道里面有人？” 卢枫凤眼微眯，豁然扭头朝那栋小楼望去。 小楼背靠阴影，窗户里一片阴暗，宛若一头张着大嘴的怪物，冷漠地盯着卢枫。 卢枫心中一紧，可是那低沉的声音依然还在继续，好奇心不允许他就此离去，和夕阳余晖退却的方向相反，一步步走入黑暗。 污水处理厂依旧是上次的模样，走廊上还残留着和红眼战斗过的痕迹。 卢枫顺着声音一直往里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个秘密试验室的入口。 当时走得匆忙，但卢枫记得李孝仁曾经用一块木板盖在地板上，刚好挡住了试验室的入口。 此时，木板已经不翼而飞，黑洞洞的入口似是一张大口，等待着卢枫。 “真的有人进去了！” 看见毫无遮挡的入口，卢枫立刻意识到不妙，从后腰上拔出手枪，放慢脚步，走进了通往试验室的地下通道。 “来这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一片漆黑之中，卢枫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避免发出声音惊动里边的人，一边默默推测着这些人的身份。 最有可能进来的当然是去而复返的朴科长和李孝仁，但以朴科长的谨慎，他深入试验室，李孝仁一定会在入口处放哨，避免被人堵在里面。 如果不是李孝仁，那就可能是七星财团的人，又或者那位神秘的凶手！ 看来这里肯定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趟恐怕不会白跑了。 想到这里，卢枫的脸色又凝重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轻。 耳畔那低声的声音仍在继续，或许是距离近了些，那声音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卢枫集中注意，仔细分辨声音，可还是觉得声音含含糊糊，听不太清。 他继续往里走，一个闪身窜进实验室的大门，枪口朝四周指了一圈，然而周围根本没有人，只有那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恶魔的低语。 卢枫眉头一皱，继续随着声音的方向往里走，可没走几步，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昨天来的时候试验室明明很大，可是这次他才刚往里面走了几步，便直接来到了中心区域，就好像是一块被人切走了大半的蛋糕，缺失的部分上哪去了？ 卢枫眉头一皱，四下看了几眼，面色又是一沉。 原本散落在周围的干尸竟然全不见了，他们之前留下的脚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 卢枫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连忙走到试验台前，伸手去摸试验台角落的某个位置。 “果然！”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试验台上来回摸索了两遍，心中的某个猜测被证实，但面色却更加阴沉。 在他手指触到的位置，原本应该有一个弹孔，那是二十年前试验室撤离时的那场血案留下来的，可是现在弹孔不见了。 如果说尸体会被人搬走，但弹孔绝对不可能消失，再加上试验室的面积变小了，只有一种猜测能解释眼下的情况，那就是现在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昨天造访的那间试验室！ 很可能这条地下通原本就连接着一大一小两间试验室，除了大小之外，其余部分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一开始卢枫才会错以为来到了上次的那间试验室。 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结论，只是这样一来问题便又来了。 他明明是按照昨天的路径往前走，怎么会来到另外一间试验室呢？ 上一次来的时候又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间小试验室？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实验室有些奇怪，似乎存在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好像在什么地方经历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咣当”一声，走神之下卢枫不小心踢走一个散落在地上的金属小盒，发出一阵突兀的声音。 他被惊醒过来，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试验台的另一边。 这里的格局与大试验室几乎一模一样，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一人多高，落满灰尘的密封舱。 在大实验室里，这里就是悲剧的开始，某种东西从密封舱里逃了出来，杀死了准备撤离的人，而眼前的密封舱却还是完好的。 “二十年前，这里面究竟密封着什么东西？” 想起大试验室里的惨状，卢枫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好奇。 这时，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那声音近在咫尺，卢枫终于听清了，那竟真的是一阵低语。 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好像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喃喃：“来我这里……来我这里……” 声音不断重复，却只有这四个字，语气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卢枫一惊，立刻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声音竟然是从密封舱里传出来的。 密封舱的大门由高强度塑料制成，原本能够透过透明的塑料舱门清晰地观察密封舱里的情况，但经过二十年的岁月洗礼，现在塑料早就发黄浑浊，又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卢枫用手枪指着密封舱，轻轻掸开一层积灰，同时迅速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光芒立刻照亮了试验室的一角。 惨白的光芒下，尘封的密封舱终于露出了全貌。 卢枫把脸凑近舱门，正准备仔细观察里面的情况，突然浑浊的密封舱大门后有个黑影一闪而逝，似是有人在密封舱里转动了一下。 卢枫呼吸一窒，立刻死死盯住密封舱，全神贯注地朝里面望去。 刹那间，他的心脏漏跳一拍，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他竟依稀看见密封舱里有个东西似乎和他一样，也正向外张望着。 “这是什么东西？” 密封舱的四角落满了灰尘，完全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个密封舱很可能整整二十年没有被打开过，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活的生物？ 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那低沉的声音突然有了变化：“记住这里……记住这里……” “记住这里，什么意思？” 卢枫一愣，再看密封舱里原本还依稀可见的身影却再无踪影。 难道这个密封舱的背后还有其他通道？ 卢枫一愣，心中大急，不禁大喊道：“喂，你是谁，要我记住什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试验室里不停回荡，除此之外却没有半点回应。 卢枫眉头一皱，决定冒险打开密封舱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卢枫的身体又是一震，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在他的身前几米开外的阴影里，突然亮起了一对红点在黑暗之中格外醒目，如同一双冷漠的眼眸正静静凝视着他。 “红眼！” 卢枫心头狂跳，不久前才与这种诡异的生物遭遇过，对那双能在黑夜里发出红光的眼眸记忆深刻，他敢肯定那一对红点绝对就是红眼的眸子。 红眼速度奇快，皮糙肉厚，在狭窄的试验室里遇上它们绝对是件糟糕的事，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在那一对红点旁边忽然又亮起了另一对红点，紧接着是第三对、第四对、第六对、第八对，顷刻之间红点就变得密密麻麻，似乎充斥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被包围了？！” 卢枫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没有一点犹豫，转身便朝大门冲去。 他一这动便仿佛往滚油里倒下一盆凉水，整个试验室顿时沸腾，无数红眼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如浪涛一般朝卢枫扑来。 卢枫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在如此多的红眼面前，手枪早已失去了作用，除非像上次小金那样抱着一箱闪光弹，否则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双腿能跑得过它们。 然而红眼的速度实在太快，只听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片刻之后便已经近在咫尺。 好在试验室很小，卢枫几步便冲出了试验室的大门，一头钻进了狭窄的地道，只要能顺着地道逃到走廊上，找个东西把只能进出一人的入口堵住，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抱着这最后的一丝希望，卢枫咬紧牙关，手脚并用，不管不顾地往出口逃去。 “咣当”，“咣当”！ 身后的红眼们争先恐后地扑向卢枫，犹如沙丁鱼群，挤在狭窄的通道里相互推搡，整体速度反而慢了下来，为卢枫争得了片刻的时间。 他排除所有杂念，脑海中只有那个黑洞洞的出口。 “逃出去，必须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还有希望。” 卢枫在心底疯狂呐喊，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脚上的速度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终于，他冲到了地道入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前一跃，竟如标枪一般准确地从地道出口里钻了出来。 逃出生天的卢枫长出一口气，连忙四下寻找能堵住出口的东西，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朝周围扫了一眼，一颗心瞬间跌入了谷底，被无尽的绝望席卷而去。 夕阳早已沉入山谷，黑暗笼罩大地，无数的红眼在黑暗中闪闪灭灭，挤满了整条走廊，犹如星空一般壮观，早已把他的所有退路死死堵住。 若是换在平时，这一切绝对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但此时此刻，那每一抹猩红都是一声声死亡宣告，如此之多的宣告跌在一起，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希望破灭了…… 卢枫一时呆立原地，不知所措，身后的红眼如洪水一般涌了出来，顷刻之间便将他彻底淹没，这一次，他已经逃无可逃。 “啊！” 卢枫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砰砰”狂跳，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他慌张地四顾一周，惊愕地发现自己正睡在单身公寓的小床上，身边哪有什么红眼？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大脑。 原来在镇住广搜队之后，他突然感觉十分困倦，眼看时间还早，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告别小金独自返回公寓。 他原本打算先小睡一会儿，再执行自己的计划，没想到这一睡便睡到了夕阳西斜，竟是整整睡过大半天去。 “原来……是个梦么……” 卢枫长出一口气，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无力地重新倒下。 方才的梦境又一次在他眼前浮现，真实得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般，完全没有梦境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低沉的声音：“记住这里……记住这里……” 阴森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急切，仿佛依旧萦绕在耳边，源源不绝，不断呼唤着他。 “等等！” 想起那个声音，卢枫忽然一怔，猛地重新坐了起来。 那不是回忆，那个低沉的声音真的还萦绕在他耳边！ 声音很小却异常清晰，时断时续，用极为沙哑、低沉、阴森的声音耳语着。 “记住这里……记住这里……” “你是谁，要让我记住什么？！” 卢枫汗毛倒竖，大喝一声，举目四顾，可那声音却忽然消失无踪，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声音没了？难道是幻觉？！”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间便被卢枫自己否定。 他可以肯定，刚才听到的的确是梦里的声音，但在梦醒之后依旧萦绕不去，真实不虚。 这种情况已经超越了卢枫的常识，让他感觉十分不安。 虽然明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但他依旧烦躁地在房间里找了整整三遍，想要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仿佛那声音来自虚空，没有半点痕迹。 终于，卢枫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摸索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玩意儿，正是被他从“变异回溯”中带回来的黄铜葫芦。 他满脸阴沉地望向窗外，夕阳渐渐落入了地平线，黑暗重新接管了世界。 良久，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上的黄铜葫芦时，眉头不禁一皱。 “究竟是谁在呼唤我？记住这里又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随着一阵喃喃自语，卢枫的目光变得晦涩不明。 第六十五章：豁然开朗 入夜，朴科长抱着一瓶烧酒，摇摇晃晃地从酒吧里走了出来，闹市的霓虹灯阴招在他木然的脸上，晕开一抹诡异的玫瑰色。 面前走来一群年轻人，也许是急着赶场，也许是没有注意到路缓缓往前走的这么个醉鬼，擦身而过时有人直接撞上了本就摇摇晃晃的朴科长。 “啪”的一声，烧酒摔得粉碎，酒液洒在同样倒在地上的朴科长胸膛，立刻沾湿了大片的衣服。 撞人的是个打扮前卫的年轻人。 他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要把朴科长扶起来，可身边的同伴却催促着他：“宰勋快走啊，现在去还能赶上晚场，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罪魁祸首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同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朴科长，不屑道：“醉鬼而已，你看这马路边到处都是，理他干什么？” 说完，同伴转身，快步赶上其他人。 罪魁祸首最后看了朴科长一眼，脸上些许的愧疚消失不见，转过身追上了其他人，一群年轻人差朝闹闹地扬长而去。 朴科长倒在地上，表情木然，仿若未觉胸口已经湿了一片。 好久好久，他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力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喧闹的霓虹渐渐离他远去，黑暗逐渐拥抱了他。 不知不觉间朴科长走进了一条小巷，小巷很窄，一片漆黑，蜿蜒崎岖，不知道通往哪里。 一个广搜队刑警站在巷口不远处，目送着朴科长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按着耳朵上的耳机，对着嘴边的话筒道：“目标进入巷口，离开我的监视区域，请下一组接手。” “收到，我们将在出口等待。” 耳机里传来回应。 刑警眉头一皱：“不是应该在巷子里继续监视么？” “放心吧，这条巷子没有岔路，他跑不了，我们在出口等着就行。” 耳机里再次传来回应。 刑警想了想，没有多说，静静地望着巷口，见朴科长没有去而复返便匆匆扭头，去执行下一个任务去了。 巷子里的朴科长似乎醉得厉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突然，朴科长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似是害怕被再度被撞倒，朴科长本能地往旁边靠了靠，把本就不宽的路让了出来。 然而等待了片刻，那个黑影却并没有从他身边经过，仍旧挡在他的面前。 朴科长疑惑地抬起头，原来黑影不止一个，影影绰绰地黑影把巷子堵得满满当当，不知道究竟来了有多少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他。 大概喝多了酒，朴科长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以为前路不通，便颤颤巍巍地转身，打算换条路走。 可是当他转过身才发现，身后竟然也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 朴科长站在巷子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终于找到你了，老鼠先生。” 这时，一个女人带着些许调侃的微笑，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如果此刻卢枫在场大概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卢枫曾在崔议员家里见过的金助理。 金助理今天一改往日的职业风，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头发干练地绑在脑后，像是要去参加运动会，完全是另外一番风情。 朴科长瞪着一双眼睛，疑惑地往金助理身上看，似乎是想确认她在说些什么，但他醉得太厉害了，无论怎么看，眼睛里的疑惑却丝毫不见减少。 金助理完全没有对待醉鬼的怜悯，笑一声道：“好了，既然找到了你，那你就可以消失了，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还妄想追查下去。” 说完，金助理朝身后挥了挥手，那些黑色人影立刻围了上来，潮水般将朴科长淹没。 巷子的另一头，一胖一瘦两个刑警正靠在马路边吸烟，眼光时不时地往巷子里瞟去。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瘦刑警看了看表，眉头微皱，觉得朴科长通过巷子用的时间似乎太长了一些。 胖刑警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没听说么，他喝醉了，说不定在巷子里吐呢，再等等就是了。” 瘦刑警想了想，继续吸烟，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朴科长出来，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又占据了上风。 “前辈，要不要进去看看？” 瘦刑警问。 胖刑警扔掉手里的烟头，不屑道：“看什么，你还真以为他能跑了？哼，那废物丢了工作喝闷酒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要不是为了金系长，咱们怎么可能来接手这么蠢的任务？ 西八，一想到卢枫那小子我就生气，明明是个毛头小子，却装得好像局长一样，我看就连局长都不如他架子大，早晚有一天让他知道厉害。” “嘘，小声点，那小子得阴险很，背景又硬，不但金系长和朴科长都被他坑了，就连江次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你小心这话传到他耳朵里，把你踢到警署去！ 何况……何况那案子咱们查了这么久都束手无策，他一来还就真的找到了些线索，这样的家伙要是真的跟谁过不去……” 瘦刑警脸色一变，紧张兮兮地压低声音说着，说到最后突然住了口。 “我会怕他？哼，他知道了更好，要是真的撕破脸老子刚好揍那小子一顿，我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胖刑警色厉内荏地嚷嚷，但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声音也小了很多，脸上满是悻悻的忌惮之色。 瘦刑警心中窃笑，也不点破，只是想起仍未出现的朴科长，又打算提议到巷子里看看，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胖刑警狠狠地横了一眼，就只好撇了撇嘴，耐下性子来。 不知过了多久，巷子口依旧不见朴科长的身影，瘦刑警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又道：“前辈，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啊，咱们要不还是进去看看吧？” 这次胖刑警也没了先前的淡定，皱着眉头望向漆黑的巷口，脸色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巷口终于走出一个人影，不是朴科长又会是谁？ 他依旧跌跌撞撞，满口喷着酒气，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看上去醉得很严重。 见他出来，胖刑警松了口气，脸上的心虚之色立刻变成了“早知如此”的得意，埋怨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一准儿是在巷子里吐了。” 瘦刑警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人已经见到了，便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和胖刑警一起远远跟着朴科长往空荡的长街走去。 与此同时，卢枫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虽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他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喂，你都在这站一晚上了，到底在想什么？” 在他身后，小金一边疯狂地往嘴里塞着蛋糕，一边好奇地问。 卢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几个问题一直没有想通。” “关于这个案子的？” 小金吮吸着手指上的奶油问到。 卢枫点了点头，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是你说要等广搜队的调查结果么，怎么又在这硬想？” 小金问了一句，开始对另外一块蛋糕发起了攻击。 “完全指望他们是不可能的，何况就算他们能查出些什么，这几个问题也得想通才行。” 卢枫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小金像是想起了什么，直接把剩下的小半块蛋糕一股脑塞进了嘴里，也顾不得擦嘴，连忙打开电脑，找到一个网页，然后把电脑递给了卢枫。 “喏，你看看，也许会感兴趣，有人声称曾见过二十年前首尔变态杀人案的遇害者。” 卢枫接过电脑看了看，皱眉道：“大概是曼德拉效应造成的记忆偏差或者错觉，这种事并不罕见。” 他边说边看那条新闻，看到结尾的地方，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新闻里的某些信息引起了他的重视，却又一时想不明白。 小金重新回到沙发上，准备继续对付眼前的美食，可就在他伸手准备去拿披萨的时候，一只蟑螂不识时务地从包装盒里爬了出来，迅速地溜下了茶几。 “啊，该死的蟑螂！” 小金一见蟑螂顿时红了眼，抬脚便踩。 然而蟑螂十分灵活，接连几脚都落了空。 小金大怒：“该死的蟑螂，毁了我的披萨，今天我一定要踩死你！” 另外一边，卢枫听到小金的话，突然感觉一道闪电从脑海中划过，把所有的珍珠都串了起来。 “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卢枫兴奋地大吼，吓得小金愣在当场，甚至忘记追杀那只可怜的蟑螂，直勾勾地望向了他。 “你知道什么了？” 小金愕然地问。 “我知道安大仁为什么会出现在海边，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没有凶手的痕迹，死者的内脏为什么会被人吃掉，凶手留下的齿痕为什么都不相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终于知道那家伙为什么要让我记住那里了，小金，你真是天才，完完全全的天才！” 卢枫抱着笔记本电脑，一脸狂喜地冲到小金身边，看得小金莫名地有些毛骨悚然。 第六十六章：推论 废旧的下水道早已干涸，墙壁上的混凝土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一层层风干的淤泥沉积在下水道底部，足足有半米多厚，走进下水道的人都只能佝偻着身子慢慢地往前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下水道里的气味已经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如果没有洁癖的话在里面待上几个小时还不算太为难自己的鼻子。 “有什么发现吗？” 阴影之中，一位广搜队的刑警把手电往地上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倒在风干的淤泥上，也不嫌弃肮脏的环境，一边疯狂地喘息着，一边问身边的同伴。 同伴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这会儿也是累得够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足迹，没有抓痕，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 “西八！” 刑警暗骂一声道：“看卢枫那小子说得有模有样，老子还以为真的能查出点什么，没想到他完全是在胡诌，害兄弟们在这个鬼地方白忙活了半天，等回去一定要让他好看。” 秃头冷笑一声：“那家伙上面有人，现在不但已经是特调科长，专案组的负责人，就连江次长都对他客客气气，你又敢拿人家怎么样？” 刑警冷哼一声：“长官了不起？哼，明着不行，阴的还玩不死他？当刑警可是门学问，里面多少条条道道，就他那毛都没长齐的模样，还真以为广搜队是这么好拿捏的？” “得了吧……” 秃头翻了个白眼：“虽然咱们一无所获，不过听那小子分析案情头头是道，恐怕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雏，再说金系长的事最后还得指望他……” 提到金系长，刑警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要不是这小子害了金系长，他老人家犯得着临退休前还遭这么大罪吗？现在你们一个个还感起他的恩来了？” “喂，说你呢，怎么不说话？” 刑警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却不见秃头的答复，不满地用手肘捅了捅秃头。 秃头仿佛回过神来，突然指着刑警身后道：“你……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刑警眉头一皱，抓起地上的手电往身后的下水道照去。 只看了一眼，刑警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我的老天！人呢，我们的人呢，都去哪了？！” 秃头上下牙齿打着颤道：“人……人都散出去了，在附近的下水道里……” 刑警瞳孔一缩，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越野车上，卢枫开着车，带着小金往城外方向疾驰。 “资料找到了吗？” 卢枫的语气仍然平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一些，似乎内心不像外表那样平静。 “防火墙有些棘手，他们那边也有高手。” 副驾驶上，小金抱着笔记本电脑，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忽明忽暗的光把他的脸照得阴晴不定。 “呜，进去了！” 正说着，小金忽然怪叫一声，但兴奋的脸色很快就难看下来。 “混蛋啊，他们的数据库比我的裤兜还干净，里面居然什么也有！” 看着废了大力气攻破，却一无所获的数据库，小金骂骂咧咧地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卢枫。 卢枫开着车，看也没看，又问道：“关于七星财团的管理层能找到哪些资料？” 小金：“这个我有准备，七星财团虽然是很有名的财团，但幕后老板却一直很神秘。 名义上这个财团是由首尔的名门望族——李氏家族创立并运营，可自七星财团成立以来，资金真实流入李氏家族的记录少得出奇，甚至没有超过一百亿韩元以上的流向。 相对于七星财团每年200多万亿韩元的净利润规模，这个数字实在太假，虽然他们进行了大量的掩盖，但这还难不倒本天才，只要把那些拙劣的假数据过滤之后就能看到想要的。 有了，就是这个！ 从过去的真实资金流向记录上看，名义上持有财团九成股份的李氏家族应该只是个傀儡，实际控制人大概是通过一系列代持协议间接控制财团。” 小金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电脑上敲击着，当他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再度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卢枫。 “喏，种种迹象表明，七星财团的实际控制人应该就是他。” 卢枫用余光瞟了一眼电脑，没有说话。 小金继续说道：“韩氏家族，同样是首尔的名门望族，控制着整个韩国的食品产业，如果我的数据分析没有出错，七星财团的实际控制人应该就是他们。 当然，出错的概率虽然无限接近于零，却还是有的，不过以本天才的能力，这一点概率小得可怜，你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按照我的统计，七星财团的上一代掌门人叫做韩喜成，二十年前身故，后由时年二十五岁的长女韩顺莉接手，并控制至今。” “韩喜成于二十年前身故？！” 卢枫闻言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联想，莫名地瞳孔一缩。 小金点头道：“没错，就是二十年前，说来也奇怪，数据显示韩喜成是猝死，之前并没有明显的病症，而长女韩顺莉原本应该去国外留学，由于未知原因耽搁了一周，正好遇上了父亲去世，于是顺利接手七星财团，并且主持了她父亲的葬礼……等等！” 小金突然一惊，愕然地望向卢枫：“江熙臣的葬礼日期刚好与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遇害日期相同，这难道巧合？” 卢枫一脸凝重：“这几天帮我查一查俊秀、惠媛、崔议员、宋副检察长、安次长这些人的底细。” 小金眉头一皱：“只是查查生平那很简单，但是想要筛查出社会背景，只靠数据库里的那些东西恐怕不行。” 卢枫：“也不用太详细，只看他们和七星财团实际控制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就行。” 小金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不难，不过你也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身上，记录这东西能反应的信息毕竟有限，还有，你早就知道七星财团和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卢枫：“不是和二十年的案子有关，而是和整件事有关！” “整件事？” 小金一愣：“可是你明明说二十年后的案子和二十年前的案子并非同一凶手所为，怎么还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卢枫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道：“还记得安大仁遇害的细节吗？” “当然！” 小金道：“安大仁陈尸在江北淮南洞36号旁的废屋里，尸体内脏被掏空，腹腔和胸腔内有人类齿痕，鼻腔和呼吸道内发现海藻。 案发现场没有发现搏斗痕迹，也没有尸体拖痕，以及其他与凶手相关的痕迹，你断定发现尸体的现场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另外，有渔民曾在海边见过安大仁，交警也目击了开车返程的安大仁。 但根据法医的验尸报告，那个时间安大仁应该已经遇害了，总之这个案子处处透着矛盾的诡异，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如果所有的线索都是对的呢？” 卢枫平静地反问。 “这怎么可能？” 小金不可置信道：“如果所有线索都是对的，那怎么解释安大仁死后还有目击者见过活生生的他？还有，难道一个死人还能自己走到案发现场不成？”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生物，叫做铁线虫。” 卢枫的语气依旧平静。 小金却是瞳孔一缩：“你是说……” 卢枫点头道：“铁线虫是一种寄生虫，通常寄生在螳螂等昆虫体内，虫卵孵化之后便以宿主的内脏为食，等到发育完全后就会控制宿主跳水自杀。” “你的意思是安大仁是被某种寄生虫控制，然后跳海自杀？” 小金一脸愕然。 卢枫摇了摇头：“不，他会出现在海边应该只是个意外，一户化工厂的下水道入口处有他留下的痕迹，所以他当时应该是打算经由下水道去某个地方。 当天发生过一次轻微地震和数次余震，废弃的下水道本就损毁严重，很可能是因为地震发生了坍塌，安大仁被困在了下水道里，不得已走了另一条路，直接通向了大海。 安大仁一开始应该不知道那个方向的下水道是直接通向大海的，又或者他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直接溺死在海里，所以海藻才会出现在呼吸道深处。 然而他即便是死了，但是使命却没有结束，必须赶到案发地点，所以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生物接管了这具躯体的控制权，自行赶往某个地方，所以才会被渔民和交警看到。” “也就是说安大仁的确是在死了以后自己走到案发现场去的，怎么听起来感觉像是个笑话，还是说我看着像是三岁的孩子？” 小金撇撇嘴，似乎是不满卢枫对自己智商的鄙视。 卢枫在心里苦笑一声，这种推断他自己其实也很难相信，但回想起在污水处理厂下水道里，“回溯”变异看到的那一幕，他又不得不相信了几分。 回溯的画面里，里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像是僵尸一样别扭地聚在一起，朝他追来，如果那一幕是二十年前真实发生过的，那么他相信自己距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见卢枫没有说话，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小金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问道：“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为什么受害者身体里并没有发现寄生虫，现场也没有留下寄生虫的痕迹？” 卢枫苦笑：“寄生虫破体而出，自然不会留在尸体内，那东西如果长着翅膀，大概也不会在案发现场留下什么痕迹，不过也不是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难道你忘了那些齿痕？” “齿痕？！你是说……” 小金又是一惊，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卢枫叹了口气道：“每一具尸体身上的齿痕都不一样，但留下齿痕的牙齿几乎都没有受到过多少磨损，所以推断施暴者的年龄相同。 两起案件加在一起有一百多位受害者，时间跨度超过二十年，也就意味着留下齿痕的凶手多达百人，而且年龄都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过，如果留下那些齿痕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寄生体，一切就都能解释了……” “真的……会是这样吗？” 小金出身允晴事务所，比这更加离奇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卢枫说到这里，他已经基本接受了，只是想起那些死者体内长着人类牙齿的生物一点点啃食他们的内脏，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压下呕吐的冲动，等小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闹市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喂等等，怎么往这里开，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卢枫默然道：“当然是去验证我的推测到底是不是对的。” “去哪验证？” 小金心中忽然浮现出某个值得玩味的地方，却又不太确定。 卢枫瞟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去一个我曾经去过，但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重回密室 “喂，卢枫那小子大晚上把大家叫到这里，又想玩什么花样？” “嘁，谁知道呢，说不定那小子又想到什么讨好上面的办法，要咱们卖力气呗，又或者他觉得朴安旭还不够惨，想再踩上几脚？” “啧啧啧，这小子的心可真够黑的，朴安旭就算再废物，总归曾经当过他的上司，现在这样落井下石着实可耻啊。” “哼，特调科里都是垃圾，这种事情自然也只有垃圾干得出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嘘，小声一点，现在小人当道，小心传到他耳朵里，到时候让他抓住了把柄恐怕要倒大霉。” “嘁，我会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而已！” “不怕你怎么压低了声音？” “我……嗓子突然有点不太舒服。” 小巷里站满了广搜队的人，大晚上的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突然被强行拉到了这里自然十分不满，交头接耳的声音比比皆是。 郑允浩站在巷口，脸色有些阴沉，他原本正负责调查废弃的下水道，刚刚接到卢枫的一个电话，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叫到了这条窄巷，心中也正不爽。 但他心里最关心的只有金系长的前途，而想要保住金系长的前途就只有尽快破案，暂时他和卢枫的目标一致，所以尽管心里不舒服，却依旧压着火气。 “咳咳……” 看见巷口出现了两个人影，郑允浩轻轻咳嗽了一声，正在交头接耳的广搜队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从巷口走来的正是卢枫和小金两人。 一见卢枫到了，刚刚还在抱怨的广搜队众人都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好似来的不是人，倒像是头老虎。 “这么着急把大家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郑允浩迎上二人，沉声问到。 “这个一会儿就知道，下水道的调查和朴安旭的监视工作没有停下吧？” 卢枫毫不客气地问。 郑允浩很不喜欢卢枫现在的语气，但还是压着火点了点头：“按照您卢大科长的命令，两边的工作都没有停下，剩下的人都抽出来，到这里集合了。” “很好。” 卢枫点了点头，径直穿过郑允浩，往巷子深处走去，一路上广搜队的人自动站到两边，把本就不宽敞的路让了出来，少数几个人甚至下意识挤出一丝微笑，朝卢枫点了点头。 卢枫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表情，一直走到了巷子尽头，那里正是他不久前刚刚来过的地方——朴安旭的家。 “朴安旭还没有回家？” 见朴科长家黑灯瞎火，卢枫眉头一皱，四下问到。 立刻有一胖一瘦两位刑警站了出来，正是先前在窄巷门口跟踪监视朴安旭的那两位。 “卢科长，朴安旭今晚去酒馆喝酒，之后醉一个人醺醺地在大街上游荡了半小时，似乎还不尽兴，又去了另一家酒馆，另一组兄弟正跟着他。” 胖刑警朝卢枫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谄媚，完全看不出几分钟之前他还扬言要打爆卢枫的脑袋。 卢枫点了点头，又问：“废弃下水道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现在还在排查，那些下水道曲折复杂，我们的人手又少，现在还没有什么线索。” 郑允浩走到卢枫身后，沉声说到。 卢枫点了点头，指了指朴科长家道：“开门，进去搜查。” 一个刑警闻言皱眉提醒道：“卢科长，咱们没有申请搜查令，要是被投诉会很麻烦，是不是……” 卢枫摆摆手：“你们只管去查，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 众人一愣，下意识望向郑允浩。 郑允浩脸色阴晴不定，略一思量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指示，立刻便有两位刑警冲到朴科长家门口，例行公事地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的回应便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紧接着，刑警们如同沙丁鱼一般鱼贯而入，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立刻便挤进了十几个人。 能进广搜队的都是资深刑警，不用任何命令他们便自动开始搜查起整个屋子。 “喂，这里会有什么东西能验证你的猜测？” 看了看忙碌的刑警们，小金忽然把卢枫拉到一边低声问到。 卢枫扭头看了一眼刚刚跟着他们走进房间的郑允浩，小声道：“这里有一间密室，里面是朴科长这些年来私下调查那起案子的成果。” 小金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是不解道：“那些东西要是真能证明什么，朴科长不是早就重启调查了，还能等着我们来查？” 卢枫摇了摇头，其实之所以会重新造访这间密室，是因为受到了那个神秘声音的召唤，梦境里的试验室曾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而那种感觉先前只在这间密室里感受到过。 所以他大胆猜测，梦境里出现的那间似是而非的试验室与真实的试验室对应，应该就是暗示朴科长家还有另外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存在。 只是这个理由他不好解释，只得道：“我曾经偷偷潜入过那间密室，当时我感觉似乎被人偷窥，但是四下一找却没有任何发现，我的直觉很准，当时密室里一定有人，他躲藏的地方就是我没发现的另一间密室。” 听到这句话，小金的脸色微微一变，悻悻道：“呃……那个……其实当时躲在密室里偷窥你的人就是我……呵呵……哈哈……” “什么？” 卢枫低呼一声，压低声音道：“怎么会是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小金讪讪道：“也谈不上瞒，我的任务本来就是监视你，跟踪你也是顺理成章的，那天我其实一直跟着你，当你打开暗门的时候我也很吃惊。 于是见你钻进地道，我也就跟着钻了进去，后来你专心研究贴在墙上的那些线索，我就趁机钻进了你背后的柜子里，没想到你的直觉真的很准，我才偷看了几眼就被你发现了。” “胡扯！” 卢枫皱眉道：“我检查过那个柜子，里面明明没有人，还有，你跟着我进入密室，这么一点距离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你？” 小金从兜里摸出一个纽扣大小，造型奇特的圆形金属小环，讪笑道：“一个简单的光学隐身装置而已，持续时间只有三十五秒，有了它只用眼睛的话是看不见我的。” 卢枫眉头一皱：“你不是说完成委托的时候不能使用超出原始世界两个等级以上的科技么？别告诉我这东西是个地摊货。” 小金理所当然道：“规矩是这样，但允晴老板不是申请了一个豁免权套餐么。” 卢枫瞪大了眼睛：“你把保护我的豁免权用在了这里？！” 小金苦着脸道：“我也是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密室，我当时完全没有准备，又必须要跟进去才能继续监视你，无奈之下才擅自使用了一次豁免权，喂，回去你可千万的得为我保密啊。” 卢枫略一思忖道：“我可以为你保密，不过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可以用来破案，可不准藏私。” 小金两手一摊：“这次购买的豁免权套餐一共就两次，一次用在了这里，另一次用来快速赶到污水处理厂救你了，真的没有别的手段了，要不下次再接委托的时候让允晴老板多买一点……” “下次？” 卢枫翻了个白眼，问道：“那次你既然一直跟着我，有没有发现什么暗门一类的东西？” 小金仔细想了想，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在他身上挖不出什么线索，卢枫便再不理会期期艾艾的小金，径直走到阳台。 “报告，小卧室里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大卧室书架后发现夹层，但里面没有东西，从痕迹上来看里面原本应该存放着文件一类的物品，不过已经被转移了。” 广搜队不愧为刑警中的刑警，短短的片刻就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但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任何发现，就连那个藏着不少东西的夹层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汇报完毕，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卢枫，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没有搜查令，擅自撬开一位停职的同僚住宅进行搜查，却没有任何收获，只要朴科长稍微投诉一下，卢枫这个屁股都还没坐热的科长怕就要做到头了。 广搜队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大概一大半的人都在等着看卢枫的好戏，有几个人甚至已经开始用幸灾乐祸的眼神交流起来，只是被郑允浩横了一眼，才暗暗收敛。 卢枫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知道那天偷窥自己的竟然是小金，心里的又一个谜团算是解开了，脚下这间密室的价值非但没有丝毫降低，反而隐隐让卢枫更加期待。 他略一思索，默默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推论，没有发现任何遗漏，然后便用上次的手法，直接打开了脚下的暗门。 “这……” “这是地道！” “西八，这里居然有条地道，会是密室吗？！” 当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等着看笑话的人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刚才负责搜查阳台的两个刑警，方才根本没有任何发现，此刻差点连眼珠都瞪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卢枫早已来过这间密室，当初又是以“回溯”这种变态异能为基础，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这个入口。 众人只见卢枫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又沉思了片刻，然后便接连破解了几个隐秘的机关，成功打开了如此隐秘的入口。 这样的操作需要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就算是最精密的仪器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广搜队众人一脸惊愕，望向卢枫的目光夹杂着浓浓的忌惮和一丝丝不愿承认的钦佩。 眼前这个年轻的家伙不仅能纸上谈兵，现场搜查竟然也是一把好手，看样子经验非常丰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果然是天生的刑警吗？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心里冒出这样的感叹。 也是直到这一刻，广搜队的老刑警们才终于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之心，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郑允浩，默默望向卢枫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卢枫没想到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竟然还会引发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过计算知道他也不会关心，因为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案情。 打开密室的入口之后，卢枫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根本没向众人往上一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卢枫钻进了地道。 刹那间，众人心中那股浓浓的怨气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灰飞烟灭了，每个人都兴奋起来，似乎对接下来的收获充满了期待。 第六十八章：遗漏的细节 “这里……是个刑房？！” “嘶……朴安旭那混蛋竟然动私刑？” “你看地板上到处都是血迹，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害。” “喂，这不会牵出命案吧？” “叫鉴证科的人过来取证啊。” “喂，你们别堵在外面，快过来看看卢科长找到了什么？这可是大发现！” 对这个密室，卢枫算是轻车熟路，一进来便直扑贴满了案情分析的里屋，然而第一次进入密室的广搜队刑警们却被外面的刑房惊得不轻，要不是最后谁喊了那么一句，说不定现在还在那啧啧称奇。 进入里屋之后，刑警们的惊愕非但没有丝毫降低，反而变得空前高涨。 还是那间满墙都贴着各种案情分析和私自调查结果的密室，只要随便扫一眼便知道都是关于二十年前那起变态吃人案的资料。 在场的都是刑警，自然知道那些看似简单的分析，甚至一张不起眼的剪报，能贴在这里有多么的不容易。 光是看看这里，便知道这二十年来朴安旭在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 怪不得他在警察厅混日子，原来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这起案件上，这样的毅力和能力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但是即便如此，这个秘密却被卢枫一锅端了，今后朴安旭非但不能再秘密调查这起案件，甚至有可能因为非法调查受到起诉，毕竟光看外面那间刑讯室就知道朴安旭的手段如何。 大家都是刑警，自然明白朴安旭既没有钱，又不能打着警察厅的大旗，自然只能用些非常手段，只是这样一来，朴安旭的把柄就算落在卢枫手上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成心算计朴安旭吧？为了今天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背地里又隐忍了多久，还真是阴险啊。 在场的一众刑警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再看卢枫的背影时便觉得多了几分冷峻。 原本几个喜欢说风凉话的家伙，此刻都乖乖地闭上了嘴，毕竟面对这样一个“阴险”的家伙，没人敢轻易授人以柄，谁知道这家伙哪天就会拿自己开刀？ 郑允浩同样满脸惊愕地望着墙上密密麻麻的案情分析，他仔细看过几张剪报，以及上面的注释，竟然比广搜队掌握的情况还要深入许多。 因为受到这样那样的掣肘，广搜队针对这起案件的调查一直受人诟病，最后的结论更是似是而非，虽然最终通过了公诉机关的认可，但却成了谁都不愿提及的一个隐隐的污点。 也许外界都认为广搜队已经将这起早已定案的案件抛诸脑后，但郑允浩知道把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金系长其实一直没有放下这起案件。 平日里但凡有一点疑似与这起案件有关的线索出现，金系长和整个广搜队都会悄悄地搜集起来，比对分析。 正因如此，任何一点关于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突破都弥足珍贵，背地里的付出更是惊人，但与这间屋子里的东西相比，那些努力都显得不值一提。 这让一直看不起特调科的郑允浩大吃一惊，同时也很难接受。 挣扎了半晌，郑允浩才从挣扎之中解脱出来，扭头望向卢枫，眼神不禁微微一闪。 此刻卢枫正拿着一张从墙上撕下来的照片发愣，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茫然，接着是疑惑，最后竟变成了震惊。 郑允浩还是第一次见卢枫如此失态，而这样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郑允浩第一个跟着卢枫钻进密室，一路上仔细观察着卢枫的一举一动。 见卢枫直接略过刑房，如同回家一般熟练地打开墙角的小门进入里面的密室，郑允浩心中不由疑心，猜测卢枫若不是个拥有火眼金睛的天才，就一定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现在眼见卢枫惊讶的神色不似作伪，好像真的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郑允浩心里不禁更加狐疑。 他不露声色地走到卢枫身边，眼睛偷偷朝他手上的那张相片瞟去。 那是一张老照片，表面已经斑驳泛黄，内容是一户化工厂某个区域的取证。 像这样的相片证物室里要多少有多少，郑允浩来回看了好几眼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实在不明白卢枫到底为什么惊讶。 他正想开口问个明白，卢枫突然好似失控一般，扑到墙上一张张地把贴在墙上的剪报、案情分析和照片撕扯下来。 每撕一张，他都会拿到眼前看一看，然后随手扔掉，又去撕下一张，那疯狂到程度简直就是在破坏证物。 卢枫的疯狂举动震惊了众人，大家都张大了嘴，惊愕地望着他，却每一个人敢上去阻拦。 “喂喂喂，你怎么了？” 就在卢枫快要撕秃一面墙壁的时候，小金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拦住了卢枫。 卢枫仿佛从疯魔状态中解脱出来，看了看刚刚从墙上撕下来的半张报纸，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大家散开找，这里应该还有其他暗门，去找出来！” 卢枫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些冷，广搜队众人看出他情绪明显有些不对，谁也不敢来触霉头，立刻按他说的四下搜索起来。 见众人散去，小金眉头又是一皱：“喂，到底出了什么事？” 卢枫苦笑一声：“中计了……” “中计？中什么计？” 小金莫名其妙。 卢枫叹了口气道：“这里你也是来过的，有没有感觉和上次有什么不同？” 小金一愣，认真地四下看了看，密室还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桌一椅都没有动过。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啊。” 小金莫名地说到。 卢枫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没什么才奇怪啊，上次从入口走到密室我一共走了二十三步，而这一次，我走了三十三步！” “啊？！” 小金又是一愣。 前后两次他都是跟着卢枫进入密室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卢枫身上，压根没有特意观察过密道里的环境，卢枫这样一说，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二十三步，三十三步？你今天的步子迈得小了些吗？” “不！” 卢枫摇了摇头：“咱们上次来的密室和这次来的密室根本不是同一间密室！” 小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上次的那间密室吗？” 卢枫从地上捡起一张刚刚被他从墙上撕下来的照片递给小金。 “你看这张相片背后的胶水，虽然已经经过了一些掩饰，但只要仔细闻闻，还是能闻到一股明显的味道。” 小金把相片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像卢枫说得那样，有一股明显的刺鼻味道，只是这股味道又能说明什么呢？ 见小金还不明白，卢枫干脆道：“这种味道叫做甲醛！” “啊！” 小金明白过来，甲醛易挥发，就算地下密室通风不畅，味道也不可能残留太久，而自己手上的这张照片明应该已经贴在墙上许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残留着这么明显的甲醛味？ 除非，这满墙的东西都是刚贴上去不久的！ 想到这里，小金的脸色一变：“难道这间密室是朴科长故意弄出来误导你的？那上次你从这里了解到的线索岂不是都被做过了手脚？” 卢枫摇了摇头：“不，上次的线索都是真的，他真正想掩饰的不是这满墙的线索，而是这间密室！” “这……什么意思？” 小金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卢枫道：“意思就是这满墙的线索都是从上次那间密室移植过来的，应该是朴安旭发现咱们上次进入那间密室之后，才依照那间密室的模样，复制了这间密室！”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既然都已经去过那间密室，他还有什么好伪装的？” 小金不解到。 卢枫一脸阴沉道：“所以我说中计了，既然他会伪造这间密室，自然是料定了我们会来，至于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为了掩盖一些东西。” “他想掩盖什么？” 小金又问。 卢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等找到原本的那间密室，一切就都清楚了。” 小金眉头一皱道：“喂，密室可不是乐高，你以为说拿走就拿走？你说有两间密室，我还是不大相信的，又要去哪找？” 也难怪小金不信，如果不是受到了那个梦境的启发，卢枫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里藏着两间密室，并且留心从地下通道进入密室的每一个细节，恐怕就连他也不会察觉出两间密室的不同。 而即便发现了密室被替换过，卢枫也依然搞不清楚朴科长这样做的原因，破局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原来的那间密室。 思忖片刻，卢枫突然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望向小金。 小金被他那放着幽光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喂，你想干嘛，我可是正经人。” 卢枫道：“想要找出原本的那间密室，恐怕还得着落在你的身上！” “我？！” 小金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相信。 第六十九章：反其道，行之！ “你跟我来。” 卢枫低语一句后便带着小金匆匆走出密室。 胖刑警见二人离开，朝郑允浩使了个眼色，悄悄凑近道：“小郑，朴安旭竟然秘密调查那起案子这么久，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秘密，看那小子神神秘秘的，怕是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所以呢？” 郑允浩不露声色地问。 胖刑警扫视周围一眼：“那小子能这么快找到案件的线索，不见得是能力有多强，朴安旭的这些成果恐怕才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无论如何咱们都该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啊。” 郑允浩闻言脸色一连数变，虽然和卢枫仅仅只接触过那么几次，但每一次卢枫都带给众人巨大的冲击。 进入这间密室之前，郑允浩的内心里其实对卢枫也是带隐隐敬佩的，只是在看到这满墙的案件分析，以及卢枫反常的表现之后，他心中便不可抑制地生出些狐疑。 以卢枫的年纪，表现出来的阅历和能力都太强了一些，这似乎并不符合郑允浩认知的规律，但如果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卢枫一定是偶然知道了朴安旭长期以来秘密调查首尔变态吃人案，然后偷偷盗取了朴安旭的调查成果，然后利用这些成果媚上邀功，才能取得眼下的成就。 “真相”似乎在郑允浩心里浮出了水面，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细节都被自动脑补，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真实。 “卢枫今晚突然冒着去职的风险强行搜查朴安旭家，一定是想要得到一些关键线索，如果这些线索能为我所用，岂不是立刻就能替代卢枫？ 既然卢枫这个小人都可以盗取这些成果，我为什么不能？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金系长和广搜队啊。”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里高声尖叫，叫得他血流都加快了几分。 “呼……” 整整冷静了十秒钟，郑允浩才从那股热血上涌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欲望。 一切看似唾手可得，但还是太冒险了，金系长的处境容不得半点差池，他还是无法拿金系长最后的希望来赌自己的前途。 郑允浩神色阴晴不定地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朝胖刑警摇了摇头。 胖刑警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而郑允浩则看着卢枫和小金消失的方向，怅然若失。 另外一边，卢枫带着小金回到了密室入口，然后默默数着步子重新往下走，当走到第二十三步的时候，卢枫停下了脚步。 如果卢枫没有记错，他第一次潜入密室的时候，走到这里便已经没有路了，而左手边就是密室的刑房。 可是现在左手边是一堵混凝土砌成的墙壁，向下的路却依旧蜿蜒。 地下通道漆黑幽暗，原本就会对人空间判断能力形成极大的阻碍，再加上幽闭空间带来的紧张感，很容易让人忽略掉本该注意的细节。 不得不说，这样能设计这种伪装的人，对人心、人性的把控已经妙到了毫巅。 若不是卢枫的记忆力、洞察力和判断力都远超常人，而且又得到了那召唤的提示，恐怕就连他都完全不会感觉到异样，更别提发现前后两次造访的密室有什么不同。 “就是这里？” 见卢枫停下脚步，身后的小金问了一句。 卢枫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墙壁道：“原本的那间密室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小金眯着眼睛道：“看墙上的痕迹也不像是最近才堵上的啊。” 卢枫没有说话，望向小金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小金心虚道：“喂喂喂，我又不会变魔术，没办法把消失的密室给你变出来啊，你要我怎么给你找消失的密室？” 卢枫：“当然没指望你能直接找到密室，不过你上次跟踪我的时候不是用过什么隐身装置吗？你能用，别人为什么不能？”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了某种超限科技，把原本的那间密室藏起来了？” 小金讶然。 卢枫点头道：“这面墙壁上的混泥土和其他区域的没有区别，除非还有我不知道的手段，否则应该不是临时封住了原有密室的入口，这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 见小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卢枫又道：“我不需要你使用什么超限科技，你只要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手段能探测这里是否曾经使用过超限科技就行。” 小金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手段不是没有，但是需要消耗资源……” 说着，小金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起来：“要出钱，你懂吗？现在咱们做的这些已经超出了委托范畴，委托人不会为咱们埋单，事务所也不可能为这种事增加成本。” “这笔钱我来出。” 卢枫斩钉截铁地说。 小金苦笑着摇了摇头：“探测超限科技的痕迹涉及管理局的监管手段，必须向管理局申请探测权限和相应支援，但凡向管理局申请的东西都很好用，相对的价格也是天文数字。 咱们这次接到的不过是个d级委托，很可能整个委托的报酬都不足以支付申请费用，何况你本身就已经负债累累，根本付不起这笔钱。” “呃……是这样么……” 卢枫面现尴尬。 他也明白经历sw140号航班的诡异事件，他原本是该死的，现在还能活着正是因为允晴事务所投入了大量的资源，而这些资源是需要他自己埋单的。 他这趟差原本也就还债之旅，现在报酬都还没到手，也实在没有立场再要求更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那诡异的呼唤出现，他的内心就一直无法平静。 显然，那呼唤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超出了他的认知，极有可能和管理局有关，而且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多年的警察生涯早已让他明白，所有看似孤立的事件都有未被发现的内在联系，而眼下这条呼之欲出的暗线很可能牵涉到更多的东西，比如sw140号航班上的真相。 一切都是因为sw140而起，他正是被这趟航班上的诡异事件改变了人生，可是他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眼看机会出现，他哪里会轻易放弃？ 只可惜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卢枫现在有一屁股烂债要还，可裤兜比脸还干净，还真是英雄气短，徒呼奈何。 这个时候要是能发动“回溯”就好了…… 卢枫默默地想着。 如果能通过“回溯”看到密室消失的过程，不仅极有可能重新找到密室，甚至还有可能直接破解让密室消失的手段。 只可惜“回溯”大爷虽然强大，可不是那么容易请来的，一切都得看机缘，卢枫已经快把那面墙都摸遍了，却依然没有半点启动“回溯”的兆头。 这个不靠谱的“超能力”终究不如“钞能力”来得稳定啊。 “钱啊钱，看来以后还真得好好挣钱才行了。” 卢枫苦笑一声，在心中呐喊。 “喂。” 见卢枫脸色阴晴不定，心事重重的小金突然道：“要不放弃这个案子，通知事务所来接我们吧。” “为什么？” 卢枫一愣，不解地问。 小金道：“虽然认识你的时间不长，但我相信你的判断，假如这里真的出现过超限科技，那么我们很可能是误入了其他事务所的任务区域。” “其他事务所任务区域？什么意思？” 卢枫越发不解。 小金耐心地解释道：“各家事务所原则上并不能随意地出入各个平行宇宙，除非向管理局申请权限，又或者接到相应的委托，委托也是一种权限。 其实像我们现在这样，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却依然滞留在这个世界就已经违反了相关的规定，只不过任务期限还没过，管理局的观察员们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但是如果我们误入了其他事务所的任务范围，情况就不一样了。 每个事务所接到的委托都有范围限定，为了避免恶性竞争，管理局有规定，一旦察觉有其他事务所干扰委托进程，他们就能予以反击，造成任何后果都不用负责。 所以每当事务所察觉有其他事务所入侵自己的任务范围，都会全力予以反击，那相当于一场战争，就算杀人越货也在所不惜。 而且他们在杀人越货之后还可以向管理局投诉，到时候管理局只会维护他们的权益，不会为我们说话。” 卢枫眉头一皱：“允晴事务所不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吗？” 小金道：“事务所当然可以为我们提供帮助，但现在不比从前了，现在的允晴事务所只是一个d级事务所，能提供的东西实在有限，如果我们遇到的是b，不，哪怕是c级事务所，都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说这话的时候，小金的神色充满了黯然和不甘，似乎这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不过卢枫虽然好奇，却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探究。 “可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就算证实有超限科技的存在，就一定能证明我们误入了其他事务所的任务范围吗？” 卢枫似乎还不死心。 小金叹了口气道：“当然不能，但我们冒不起这样的风险，这次我们的委托寻找tde存在的痕迹，而tde向来是最炙手可热的委托内容，围绕一个tde通常会发布许多不同难度的任务。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tde的存在，那么附近很可能就会有其他团队在执行围绕tde的其他任务。 我们的任务只是区区的d级委托，其他任务极有可能比我们的委托更高级，相应的，他们的事务所的级别也就更高，实力也更强。 听我的，咱们走吧，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反正现在也找不到那间密室了，你管他要掩盖什么，这都和咱们没关系，又何必白白去冒风险？” “你说什么？！” 小金正滔滔不绝地劝解，一旁的卢枫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按住小金的肩膀惊呼到。 小金被他吓了一跳，喃喃道：“我说何必白白去冒风险……” 卢枫连忙摇头：“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你管他要掩盖什么？” 小金试探着说。 “对了，就是这一句！” 卢枫惊呼道：“我明白了，我根本没必要去找那间消失的密室！” “啊？” 小金被卢枫跳跃的思维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密室都没了，你的那些想法也无法证实，案子还能查下去吗？” 卢枫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差点就中计了，那家伙还真是阴险啊，还好你提醒了我！” “我提醒了你？” 小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 卢枫点了点头道：“当然，我先入为主，一发现原来的那间密室消失了便产生了惯性思维，以为那间密室里一定藏着我想要的东西，殊不知那正是受到了对手的引导。” “啊？” 小金越听越糊涂。 卢枫却是越说越兴奋：“朴安旭之所以让密室消失，必然是想掩盖某些东西，但他若是有把握让藏起来的密室永远不被人发现，那直接把两间密室一起藏起来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把另外一间密室布置得一模一样，来鱼目混珠？” “是啊，为什么？” 小金似懂非懂，顺着卢枫的话问到。 “当然不是故布疑阵这么简单，他这是反其道行之！” 卢枫激动地说。 小金眉头一皱：“反其道行之？行什么？” 卢枫嘿嘿一笑：“消失的密室防备的不一定是咱们，如果你是藏东西的人，而找东西的人有能力找出你要藏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这……不知道，也许会把东西带在身上？” 小金木讷地回答。 卢枫摇了摇头：“不对，那东西绝对不可能带在身上，他只能用另外一种更加巧妙的手段来掩盖真相！” “什么手段？” 小金好奇地问。 卢枫神秘笑道：“听说过灯下黑吗？” 小金眼睛一瞪：“你是说！” 卢枫点了点头，自信地笑道：“没错，朴安旭之所以把两间密室布置得一模一样，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既然藏起来的密室很可能被人找到，那为什么不用它作为诱饵来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从而掩护自己真正想隐藏的东西呢？” 卢枫双眼迸射处两道精光：“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我想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间伪造的假密室里，既然他想要反其道，那我也给他来个反其道，行之！” 第七十章：真相 “郑警官……郑警官在哪？！” 朴安旭家门口，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刑警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呼。 “具思恒，你不是负责监视朴安旭吗，怎么跑到这来了？喂喂，你这样偷懒要是被郑警官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守在门口的广搜队刑警一见是他，立刻露出了坏笑。 具思恒哪里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好不容易把胸中的那口气喘匀，拼命地摇头。 “出事了，给郑警官打电话却没有信号，听说他在这里我就一路跑过来了，我要见郑警官，快！” 刑警见他说得着急，也收起了玩笑，指了指房间道：“卢科长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地下密室，郑警官正陪着调查呢。” “卢科长也在？” 具思恒瞳孔一缩，似乎有些畏惧，但事情实在太大，他根本没法隐瞒，猛地一跺脚，似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既然卢科长也在那就一起报告吧，快带我去找他们！” 刑警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带着具思恒往密室而去。 “所有人注意，立刻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清除，然后让鉴证科的同事们过来进行详细取证！” 另外一边，回到密室的卢枫已经彻底平复了情绪，但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大惊失色。 头一次进入这间密室的广搜队刑警们对墙上贴着的线索视若珍宝，就好像老鼠进了粮仓，每个人心里都激动不已。 现在卢枫却突然让他们把这些宝贝全部清除，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破案的关键线索，卢枫这样做岂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消灭证据？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傻傻地望向卢枫。 郑允浩皱着眉头看了卢枫片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卢枫身边，压低声音道：“是不是上面有了新的指示？” 也难怪郑允浩会这样猜测，这两起案件牵涉太广，时时刻刻牵动着高层的神经，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卢枫的态度就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很可能是接到了警察厅高层，甚至某位政客的指示。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高层很可能是存了和二十年前同样的心思，打算直接将这个案子办成冤案，来推卸警察厅的责任。 这样一来，金系长就很可能成为其中一只替罪羔羊，晚节不保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郑允浩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已经想好了，只等卢枫回答一个是字，不管后面跟着怎样巧舌如簧的说辞，他都要带着广搜队的人造他卢科长的反。 然而令郑允浩没想到的是，卢枫竟然没有忙着解释，而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卢枫的手很有力，拍在肩膀上莫名地让人安心，可郑允浩却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微微一愣，本能地想要挪开身体，这时却听到卢枫自信的声音。 “相信我，真正重要的东西马上就会出现。” 郑允浩又是一愣，讶然地望向卢枫，正好迎上他那副似笑非笑的可恶表情，不知道为什么，郑允浩虽然恨不得给那张脸狠狠一拳，但还是立刻就相信了他说的话，已经准备好的责难再也说不出口。 见卢枫似乎已经说服了郑允浩，其他刑警不敢再耽搁，立刻行动起来，将贴在墙上，堆在地上的线索，连同挤在一起的刑警们统统都挪到了外面的那间刑房。 片刻之后，原本还十分拥挤的密室就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卢枫、小金和郑允浩依旧还在里面。 此刻，这间密室终于露出了全貌。 其实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地下室，由于并非专业的施工队建造，密室的墙壁和地板都显得十分粗糙，墙壁上还留着一些食指粗细的孔洞，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有，还是被人用电钻钻出来的。 郑允浩仔细看了看房间，并没有看出卢枫所说的证据在哪，不过他暂时没有发难，而是沉住气等待着卢枫的下文。 卢枫丝毫不理会郑允浩越发不善的目光，用手指摸了摸墙壁上的一个孔洞道：“这些洞都是用电钻钻出来的。” 郑允浩眉头一皱，不知道卢枫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的时候，卢枫又走到另外一边，望着墙壁上一条发黑的痕迹道：“这是电路短路留下的烧灼痕迹，以烧灼的程度判断，这里曾经有一条高功率电线。” 卢枫顺着那条烧灼痕迹一直走到了墙边，在地上发现了一滩暗黑色的残留液体。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沾那黑乎乎的液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道：“这是煤油，这里原本该有一台高功率发电机。” 说着，他又站了起来，沿着墙壁走到了下一个墙角，仔细看了看地面，发现地面上有一些特殊的磨损痕迹。 “就是这了……” 卢枫轻轻地呢喃一声，嘴角终于挂起了一抹笑意。 “喂，什么就是这了？” 一旁的小金终于看不下去，大声问到，郑允浩也眯着眼睛盯着卢枫，等待着他的回答。 卢枫笑了笑，指着墙壁上的孔道：“你们看墙上的那些孔，呈矩形，占据了一整面墙，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小金眉头一皱，没有想出结果。 郑允浩却道：“那些孔洞应该是膨胀螺丝被拆除后留下的痕迹，膨胀螺丝多被用来连接沉重的外物，看孔洞的位置和分布的形状，原本连接的很可能是一张桌子，只是什么桌子会这么大，还需要连接在墙上呢？” “当然是需要绝对稳定，不能有丝毫颤动的桌子啊。” 卢枫笑眯眯地肯定了郑允浩的说法。 郑允浩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他的话，但他却又指着墙上短路的痕迹说道：“你们看这些短路的痕迹，电线从发电机延伸出来，分别通往两个方向，一个是那张桌子，一个是我现在所站的位置，说明这两个地方原本都有用电的设备。” 卢枫稍稍一顿，又走到了另外一边的墙壁旁，指着地面说道：“这里的地面有摩擦的痕迹和清晰的拖痕，说明这里曾经放着一个巨大的物体，不久前才被拖走。” “我明白了！” 小金突然惊呼道：“是试验台和柜子！” 卢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郑允浩却是不解地望向了小金。 小金激动道：“只有试验台需要绝对的稳定，所以需要用膨胀螺丝固定在墙壁上，试验台上有试验设备，所以需要用电，而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是个存放试验用品的架子或柜子！” “没错，所以这里原本应该是个试验室！” 卢枫淡淡地说出了结论。 “试验室？这里怎么会是个试验室？朴安旭又不是科学家，弄个试验室干什么？” 郑允浩非但没有明白，反倒是一脑门的问号。 “这恐怕就得问问最后一个痕迹了。” 说着，卢枫重新走回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地面那些磨损的痕迹上。 地上的磨损痕迹一共四个，相互之间形成了一个矩形，应该是曾有某种四角重物放在这里，久而久之留下来的，而发电机的另一根电线正好通向这里，说明这个重物是用电的。 小金仔细看着地上的痕迹，想象着那东西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愕失声道：“保温箱，是保温箱！是他，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偷走了污水处理厂地下试验室的那些保温箱！不，他是把试验室搬到了这里，这才是他想要掩盖的真相！” 原来地上的痕迹大小和特调科在污水处理厂地下试验室里发现的被人偷走的保温箱吻合，也就是说，在那个试验室废弃之后偷偷潜入偷走保温箱的不是别人，正是朴安旭！ 而眼前的这间密室，正是朴安旭自行建造的试验室，为了掩盖这个真相，他才把原本贴在另一间密室里的线索都挪到了这里。 而外面那间带着刑具和血迹的房间也不是什么刑房，很有可能就是进行某种活体试验的场所。 想起污水处理厂试验室里，那个从密封舱里冲出来，连杀十几人的怪物，小金的脸色便隐隐有些发白。 此刻卢枫的脸色却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好了，我要验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就凭这个实验室已经能够证明朴安旭涉嫌参与了整起案件，必须立刻把他控制起来！” 郑允浩仍旧一头雾水，但看两人的反应也知道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这时也顾不得多问，点了点头就要吩咐门口的刑警们通知跟踪人员抓捕朴安旭。 就在这时，具思恒终于冲到了密室门口，人还没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不好了，卢科长，郑警官，不好了，朴安旭迷晕了监视他的人，逃跑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密室里三个人的脸色瞬间都变得无比难看。 第七十一章：报复计划 “跑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卢枫开口，郑允浩便是一声历喝。 之前郑允浩可是在卢枫面前打了包票，说是只要广搜队出马，监视一个朴安旭不要太容易。 倒不是郑允浩真的对卢枫言听计从，恰恰相反，郑允浩一直看不上特调科的人，包括卢枫。 眼见卢枫在案情分析方面露了一手，他便想在其他方面找会场子，跟踪监视本就是广搜队的强项，他自然想露一手，压一压卢枫的气焰。 可是原本想要露脸，现在却把屁股露出来了，郑允浩哪里还能坐得住？ 郑允浩一直受金系长栽培，俨然就是金系长选定的接班人，在广搜队里威信很高，尤其现在金系长不在，广搜队实际上就是以郑允浩马首是瞻。 此刻见郑允浩红了脖子，具思恒这样的年轻人哪里顶得住？ “噗通”一声，具思恒竟然双腿一软，跪了下来，紧接着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我们接了上一班师兄的岗，继续监视跟踪朴安旭，他正前往这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原本应该有两组人负责跟踪，可当时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好像快要醉倒，我们就觉得不用这么多警力，正好那会儿又接到通知，要抽人到这里集合，所以我们便撤了一组人赶过来。 剩下我和另一位师兄继续在酒馆监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不一会儿就醉倒了，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因为他是特调科的人，熟悉我们的面孔，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们离得比较远，也不敢上去查看究竟，只是装作酒客远远盯着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一起监视的那位师兄都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过来以后就……就……就发现朴安旭已经逃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逃了？难道不能是被什么人带走了么？” 听完具思恒的话，郑允浩目光一凝，狐疑地问。 具思恒道：“我们醒过来以后问过附近的人，他们都说十几分钟前看到醉倒的酒鬼突然醒了过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酒馆，可是我们在附近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西八，你们怎么会突然睡过去，是不是违反规定喝酒了？” 郑允浩听完更是火起，大声骂到。 具思恒到底年轻，犯了错之后又是害怕又是愧疚，这会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 “没……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也没喝过什么，我发誓！” 郑允浩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又问道：“酒馆里除了你们还有人睡过去吗？” 具思恒想了想，摇头道：“当时的环境很乱，我们没有太注意，好像……好像没有……” “废物，连这点事都拿不准，你们有什么资格留在广搜队？！” 见他那副模样，郑允浩气愤地翻了个白眼，口中喃喃道：“没有吃喝什么东西，那就不是被下药，周围如果没人睡过去，也不是空气的问题，那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睡着？” “现在调查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卢枫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朝他望来。 卢枫叹了口气道：“看这间密室就知道，朴安旭已经留好了后手，分明就是早就计划着脱身，以有心算无心，他们又怎么能斗得过一个从警快三十年的老刑警？” 广搜队的人虽然都被赶到了外面的刑房，可此时也都围在门口关注着密室里的情况，听到卢枫竟然为具思恒开脱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看来，卢枫绝对是个心机深沉，冷血无情，为了升迁不择手段的家伙。 这种上司遇到出事自然会让下面的人背锅，没想到这次跑了主犯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没有怪到具思恒这个刚刚调到广搜队不久的小子身上，众人不由得大为惊奇。 郑允浩也松了口气，其实他会这样责骂具思恒，也是害怕卢枫让具思恒来当背锅侠，现在见卢枫没有这个意思，他便立刻借坡下驴，把话题岔开。 “朴安旭畏罪潜逃，我们可以立刻申请通缉他，他跑不了多远。” 郑允浩说。 卢枫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沉吟道：“我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要逃呢？” 郑允浩诧异地看了卢枫一眼：“他作为本案的主犯，意识到阴谋即将败露自然会逃啊。” 卢枫扫了这间密室一眼，又摇了摇头。 “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朴安旭就是本案的主犯，而且既然他有时间布置这间假密室，如果他真的是想畏罪潜逃，为什么不直接销毁所有证据，还非要留下这间假密室来让我们查呢？” “假密室？” 郑允浩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到假密室三个字不由得惊讶起来。 卢枫不得不把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给郑允浩讲了一遍，当郑允浩听说七星财团的事情，以及污水处理厂地下的秘密试验室之后立刻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如果最近的这几起案子真的是朴安旭为了复仇而实施的犯罪，那他一定已经做好了被绳之以法的心理准备。” 良久，郑允浩突然说到。 “为什么这么说？” 卢枫问到。 郑允浩道：“朴安旭是警察，他之所以走上复仇之路是因为哥哥蒙冤，他的复仇绝对不会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只有让首尔变态吃人案真相大白才是完美的复仇！” 卢枫闻言一震，接口道：“所以他必须被绳之以法才能引起社会的关注，然后在那个时候公布真相，才能造成最大的冲击，他的复仇计划也才能完美！” “没错！” 郑允浩点头道：“从这间密室里的线索来看，朴安旭调查首尔变态吃人案整整二十年，他或许已经查到了关键线索，但是他越是调查就越是绝望，因为那个案子牵动高层，即便他查到了真相也无法翻案。” 卢枫点了点头，接口道：“所以他才会制定出这样一个计划，通过模仿犯罪重新让二十年前的案子走上台前。 然后通过献祭自己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等到高层无法再通过权利来掩盖真相的时候，再一举公布他掌握的所有真相完成绝杀，让朴安哲沉冤得雪。” 郑允浩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应该就是这样。” 卢枫皱着眉头，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 “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郑允浩见他的模样不解地问。 卢枫道：“这个推论似乎很靠近真相，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郑允浩皱眉道：“细节上自然还需要找到证据一一验证，不过这个推论已经解释了朴安旭为什么要脱身，因为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未完成的事情？他连假密室都已经安排好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呢？” 卢枫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陷入了沉思。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郑允浩的推论，这个推论看似无懈可击，而是几乎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才一直犹豫不决。 “咦，你们看这里的石灰是不是最近才刷上去的？” 这时，小金突然指着天花板说到。 卢枫和郑允浩同时抬头，只见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壁有些不同，墙壁只有混凝土毛坯，而天花板上则是刷了一层白色的石灰。 卢枫神色微微一动，朗声道：“去拿把铲子把天花板上的石灰铲掉！” 话音刚落，门口立刻有人答应一声，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铲子进来，几下便把天花板上的石灰全部铲掉。 此时抬头再看，众人都是一愣，只见天花板上竟然用血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字：“这是一场战争！” 那几个字龙飞凤舞，如同一把把匕首直刺人心，可以想见当初朴安旭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定悲愤万千，态度无比决绝。 看到这几个字的一刹那，好似突然有道闪电划过卢枫的脑海。 “我知道哪里奇怪了，是态度！” 卢枫惊呼一声。 众人顿时朝他望来。 卢枫道：“刚才那个推论最大的问题就是受害者家属的态度，以往出现这种案件，受害者家属很可能会拉起横幅到警察厅门口示威，可是这一次家属们的态度太安静了些。 尤其是安次长、宋副检察长这样的高官，面对子女身亡这种悲剧，他们的态度应该相当激烈才对，可是他们除了必要地向警察厅示威以外，居然保持了沉默！” 郑允浩闻言愣了愣道：“是有些奇怪，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卢枫道：“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试想如果你是他们，子女被杀，二十年前的冤案即将被翻出来，高高在上的地位朝不保夕，这时你会怎么做？” 郑允浩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狗急跳墙啊，于情于理都要和凶手拼个鱼死网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就对了！” 卢枫点头道：“可是他们却几乎什么都没有做，这说明了什么？” 郑允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怎么能叫什么都没有做，这不是把你派来了么？” 卢枫不知道他心中腹诽，继续说道：“之所以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因为一旦把这个案子渲染得众怒难抑，二十年前的旧案就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可能就会被人找到突破口，所以他们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等待时机发起反扑。” 郑允浩听出了卢枫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朴安旭还有没有得到首尔变态杀人案的证据？” 卢枫点头道：“既然那几位长官还能稳坐钓鱼台，那么至少朴安旭还没能掌握决定性的证据。 但他一定已经掌握了拿到证据的方法，所以前面的几起案件更像是示威，目的是逼那几位长官坐不住，自己把证据送上门。” “你确定他们会自动把证据送上门？” 郑允浩怀疑地问。 卢枫道：“虽然我不知道朴安旭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他既然把这个复仇计划看作一场战争，那么不到你死我活是不会罢休的。” 郑允浩悚然一惊：“这么说来朴安旭逃走是为了继续作案，逼那几位长官露出破绽，好让他掌握首尔变态吃人案的铁证？！” 卢枫面沉似水地点头道：“没错，只要一天得不到他想要的证据，他就会继续作案，甚至把事情闹得更大。” 郑允浩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而且他现在被你盯上了，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抓住他，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卢枫斩钉截铁地说。 郑允浩苦笑：“他可是当了快三十年的老刑警，这一次逃出生天，又要去哪里抓他？” 卢枫想了想，朗声道：“拿张首尔市区的地图来！” 门口围观的广搜队刑警们这次是亲眼见证卢枫推理案情，再次被他敏捷而缜密的思维震撼，此刻听他一说，立刻便有人从刚才撕下来的诸多线索中刨出一张首尔地图递了过来。 卢枫接过地图看了看，突然指着城北的一块区域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这附近发生过什么怪事，或者离奇、不符合常理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具思恒突然颤颤巍巍地道：“我听说过一件事，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要求。” 郑允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具思恒点了点头道：“我是上个月才调到特调科的，之前一直在北城警署，听巡逻的师兄们说几个月前，有个流浪汉来报案，说是在汉江花园的一栋废弃别墅里发现了很多会动的干尸。” 郑允浩眉头一皱：“会动的干尸？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具思恒道：“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事，呃……我的意思是，师兄们赶到流浪汉所说的那栋别墅时，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干尸。 后来才发现那流浪汉神志不清，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傻了，师兄们说他可能是出现了幻觉才来报假案的，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北城警署的一个笑话。” “那栋别墅的位置在哪？” 卢枫凝重地问。 具思恒走到地图前指了指，位置刚好就在卢枫所指的那个区域附近。 卢枫重重一拍地图道：“猜对了，那个流浪汉现在在哪？” 具思恒道：“听说好像是托附近的精神病院暂时收容了，具体的情况我还得去问问。” 卢枫道：“你现在立刻去问，不，我们一起去，尽快找到这个流浪汉，他很可能看见了朴安旭的计划！” 具思恒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就在这时另一个刑警冲了进来。 “卢科长，郑警官，不……不好了，兄弟们在下水道里发现了干尸……会动的干尸，一大群会动的干尸！” 那位刑警一脸惊恐，说话断断续续，似乎被吓得不轻。 闻言，卢枫和郑允浩对视一眼，显然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毕竟这次的目击者不是神志不清的流浪汉，而是广搜队的刑警，也就是说，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会动的干尸！ 第七十二章：飞越疯人院 “具体地点在哪，那些东西有什么特征，你倒是说清楚些啊！” 郑允浩心中着急，立刻问到。 刑警挤出一幅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我不知道，当时几位目击的兄弟都吓傻了，那些东西的速度很快，下水道里又黑，只是一个照面那些东西就不见了，现在刘警官正带兄弟们找呢。” “发现干尸的位置是不是在这附近。” 话音刚落，卢枫便指着地图的某个区域问到。 那位刑警凑过来一看，连忙点头道：“没错，就在华兰洞附近。” “干尸的运动方向是不是向北？” 卢枫又问。 那刑警想了想，再度点了点头。 卢枫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郑允浩一脸狐疑地问。 卢枫道：“我也是猜的，那条被废弃的下水道就像一个虫巢，虫巢的中央区域大概就在流浪汉目击干尸的地点附近，而兄弟们这次发现的干尸很可能就是在赶往虫巢。” “虫巢？” 郑允浩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今晚从卢枫嘴里听到的内容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但偏偏又反驳不了，让他有种说不清的恍惚。 “发现干尸和朴安旭逃跑的时间太巧合了……” 卢枫突然感慨了一句，把郑允浩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郑允浩微微一愣，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难道朴安旭能控制那些干尸，他正在召集大军？” 卢枫苦笑道：“不知道，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他真的能控制这些干尸，那么很可能是要利用这些干尸搞一波大事情！” “嘶……” 这次不仅是郑允浩，在场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实在难以想象，当这些会动的干尸冲上街头的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就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现在已经不是调查的问题了，必须立刻阻止他，另外干尸一旦出现很可能会引起社会恐慌，这件事必须上报，整个警察厅都必须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郑允浩沉声说到。 卢枫摇了摇头：“冷静一点，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这个猜测实在太匪夷所思，没有证据谁都不会相信我们，有哪位长官会为这种事担责任？” “那怎么办？” 郑允浩知道卢枫说的是实话，但仍免不了心中着急。 卢枫道：“说来也简单，找到朴安旭，不管他想干什么都立刻阻止他！ 咱们现在兵分两路，你带人调查汉江花园的那栋别墅，那里很可能是朴安旭做活体试验的地方，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我带人去精神病院调查那位目击的流浪汉，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找到一些线索，提前预判朴安旭的计划！” 郑允浩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商量完毕，广搜队除了留下几个人等待鉴证科来密室详细取证，其他的人兵分两路，匆匆奔向各自的目标。 由于汉江花园的调查需要大量人手，所以卢枫决定让郑允浩带上大部分广搜队的刑警，自己只带着小金和具思恒前往精神病院。 “查到了，那流浪汉叫刘书奇，现在被收容在北城精神病院！” 越野车上，具思恒刚刚放下手机，便兴奋地向卢枫汇报。 卢枫猛地一踩油门，越野车顿时“呜呜”地疾驰而去。 “喂，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车上，小金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卢枫瞟了他一眼：“和ted有关？” 小金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具思恒，顾忌有外人在场，没有多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干尸的出现明显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认知范围，十有八九会和ted有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误入其他事务所的任务范围。 虽然现在还没有迹象能够证明附近有其他事务所在完成委托，但意外的代价是灭顶之灾，这个险他们冒不起。 “放心吧，我只关心这个案子，如果真是事不可为，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见小金忧心忡忡，卢枫淡淡地笑了笑，安慰了他一句，小金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具思恒在场，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对了，车警官怎么没来？” 卢枫突然问起了车佑恩，早在前往朴科长家之前他就让小金通知了车佑恩，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 小金道：“不知道，之前通知她到朴科长家集合，她说有点事情耽搁一会儿，刚刚给她打电话却没人接了。” 卢枫眉头一皱，暗道她知道我要去调查朴安旭家，应该会放下所有事情赶来盯着我才对啊，难道朴安旭去找了她？ 不对，朴安旭是在那之后才脱身的，根本没有时间和她联系，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 又或者她早就知道朴安旭家里没有什么价值？也不对，如果真是那样，当初朴安旭卸任的时候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对她来说，究竟还有什么事能比这起案件更重要？ 卢枫想了想道：“继续联系车警官，有机会的话问问她在忙什么。” 小金点了点头，再次掏出了手机。 午夜时分，越野车在道路上飞奔而过，半个小时之后便到达了北城精神病院。 卢枫把车往路边一停，三人便匆匆地往精神病院里跑去。 “已经关门了啊，我去找保安。” 三人来到三米多高的北城精神病院大铁门前，见大门紧闭，具思恒便主动请缨，径直往铁门旁的保安室走去。 保安室就在大铁门左侧，有一扇窗户开在马路一侧。 具思恒轻轻敲了敲窗户，把脑袋伸进去轻声道：“您好，我们是首尔警察厅广搜队的刑警，请您……咦？” 话还没有说完，具思恒便愣住了，保安室里开着灯，一台十四寸的微型电视还在播放着晚间新闻，监控也在正常工作，但保安室里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去上厕所了？” 见卢枫和小金走了过来，具思恒疑惑地说。 “不会吧，精神病院要求两名保安一同值夜班，而且不允许两人同时离岗的。” 小金诧异地说。 卢枫朝保安室里望了望，眉头微微一皱，直接从窗口翻了进去。 “喂，这么闯进去小心人家放狗咬你啊。” 小金想要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悻悻地提醒了一句。 卢枫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蹲在地上，目光落在桌子下面一滩巴掌大小的红色液体上。 他用手轻轻沾了沾那液体，凑到了眼前。 “是血？！” 小金看清他手指尖的液体，顿时脸色一变。 卢枫的神色也阴沉下来：“还有温度，看来刚刚有人比咱们先来了。”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手枪，穿过保安室大门，窜进了北城疯人院的花园，小金和具思恒对视一眼，也连忙翻过窗户，跟了进去。 第七十三章：迷影重重 月上三竿，惨白的月光洒落下来，把重重树影拉得老长。 北城精神病院一片寂静，花园里的枝芽如同张牙舞爪的幽魂，微风吹来，“沙沙”的树摇声宛若鬼魅的呐喊。 卢枫端着手枪，靠着围墙一点点往里走，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先前发现的血迹还带着余温，说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刚刚才发生的，附近很可能还潜伏着危机。 “喂，等等我们啊。” 小金和具思恒匆忙地赶了上来，小声地唤着卢枫。 小金倒还好，刚刚而是出头的具思恒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一颗心“砰砰”狂跳，呼吸都有些不畅。 “不对劲啊，不对劲，路灯怎么都黑了？” 望着漆黑一片的花园，小金莫名地感觉有些不安。 卢枫朝头顶指了指，小金和具思恒抬头望去，只见控制电路的铁盒被人撬开，里面的电线已经被剪断了。 “除了保安室用的是另一套电路外，现在整个精神病院应该都断电了。” 卢枫冷冷地说。 “那值班的医生和保安们不来查看的吗？” 小金皱着眉头问到。 “恐怕就是因为来查看才出了意外吧？现在附近还听不到动静，就说明那些值班的医生也凶多吉少了。” 卢枫想起刚刚在保安室见到的那摊鲜血，凝重地说。 “这么说这里岂不是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小金凛然地说。 “长……长官，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请求增员？” 具思恒颤声问到。 卢枫摇了摇头：“现在叫支援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流浪汉收容在什么地方？我们直接摸上去，但愿他不是那些人的目标。” 具思恒道：“听说他在四楼的隔离病房，哦，是403号。” 卢枫点了点头，不再多话，带着两人靠着墙角，悄悄朝楼梯口摸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花园里窜了出来，犹如灵猫般从三人身后一闪而逝，钻进了另外一边的花坛。 卢枫好似心有所感，回头朝身后望了望，但黑影早已消失不见，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皱了皱眉头，继续朝楼梯口走去。 “哒哒哒……” 三人刚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从楼上传来，似乎有人正快速下楼，朝他们的方向跑来。 原本刚要上楼的卢枫脸色一变，连忙缩回身子，顺带一把将身后的小金和具思恒也按在了墙上。 卢枫朝小金和具思恒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把注意力转回楼梯口，等着脚步声的主人出现。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卢枫默默计算着距离，等到声音距离他只有一步时，突然端起手枪窜了出去。 此刻脚步声的位置应该正好在楼梯口的位置，按照他的计算，这一下应该正好能窜到那人面前，用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而对方措手不及之下完全来不及反应就会被自己制住。 然而令卢枫惊愕的是，当他举着手枪闪身到楼梯口的时候，面前却是空空如也，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同时那近在咫尺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刚刚那脚步声明明就在耳边，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 跟着卢枫冲出来的小金和具思恒也是一脸愕然地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卢枫回过神来，举着手枪四顾一翻，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这才皱眉道：“小心点，事情有些诡异了，你们两个不要离我太远。” 说完，他便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楼上模去。 小金和具思恒点了点头，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没走两步，具思恒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他缓缓靠近楼梯扶手，抬头往楼上望去。 方一抬头，具思恒便见头顶有个黑乎乎的脑袋伸出扶手，楼上赫然也有个人正伸着脑袋往楼下望来。 “啊！” 具思恒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往后弹了一步。 卢枫和小金被他这么一叫也吓得不轻，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楼上便再度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快速地往楼上跑去。 “是他！” 小金不知看到了什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出手枪便往楼上冲去。 “别去！” 卢枫喊了一句，却已经晚了，小金一个转身已经冲上了二楼。 “跟紧我！” 卢枫眉头一皱，朝身后的具思恒喊了一声，也来不及多看他一眼，便连忙往上追去。 眼下的情况十分诡异，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危险藏在哪里，刚才的脚步声又是怎么回事，三人若是分开很容易发生什么意外。 见小金独自追上了楼，卢枫心急如焚，把腿就上，深怕晚了一点会发生什么不测。 然而令卢枫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转上二楼，便见小金举着手枪，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处一动不动。 “喂，你怎么了？” 见他没有真的追上楼去，卢枫稍稍松了口气，可看他的模样，又不禁有些疑惑。 此时的小金双手平举手枪，身子微微颤抖，一张胖脸时不时地抽搐一下，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神情十分紧张。 听到卢枫的话，小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差点一脚踩空跌下楼去。 “不……不对劲……这里不对劲！” 小金颤声说到。 “哪里不对劲？” 卢枫刚问出口，突然觉得左侧似乎有些异样，立刻端起手枪朝左边走廊瞄去。 枪口之外，月光将整条走廊映成了朦胧的灰色，而在左边走廊的尽头，依稀有个黑影一闪而逝，似乎是突然从一个房间窜到了另一个房间，速度快得惊人，又好像是幻境。 “走，快走！” 卢枫瞳孔一缩，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连忙拉起还在发愣的小金，又朝身后的具思恒招呼了一声，飞快地往楼上跑去。 三人一路跑到三楼才停下了脚步，卢枫见身后并没人追来，附近也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开小金的手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小金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道：“我看到了，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小金道：“我看到车警官了！” “什么？” 卢枫眉头一皱：“你确定？” 小金仔细一想，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个背影，和她很像，而且刚才的脚步声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脚步声？” 卢枫一愣，仔细回想之前听到的脚步声，第一次听到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时，那脚步声比较沉闷，很像男士皮鞋发出的声音。 但第二次往楼上跑的脚步声却很清脆，应该是矮高跟鞋的声音，的确和车佑恩平时的脚步声很相似。 “你就是因为脚步声才往上追的？” 卢枫问到。 小金点了点头：“不会错，车警官的脚步节奏很有特点，我确定刚刚听到的脚步声就是她的，但是那脚步声明明是往楼上去的，但是发出脚步声的黑影却窜进了二楼右手边的走廊。” “你说什么？” 卢枫微微一惊：“你说黑影是窜进了右手边的走廊？” 小金点了点头：“没错，我看得很清楚，黑影的脚步每落下一次，耳边的脚步声就会响起一次，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明明是往楼上去的，但黑影却是往右边走廊去的。” 卢枫的神色更加凝重：“我在走廊左边也看到了黑影，也就是说，黑影应该不止一个……” 小金打了个寒颤：“不对劲，这里不对劲，咱们走吧，不管是不是误入了其他事务所的任务范围这都是一趟浑水，我们蹚不起的。” 听小金又提到事务所的事情，卢枫担心被具思恒听出什么，下意识朝那位年轻的刑警瞟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眼神只是一晃，卢枫的脸色又是一变。 “具思恒呢？” 小金一愣：“不就在身后……么……” 小金回过头，浑身一震，刚才明明就在两人身后的具思恒竟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三楼左边走廊上突然有个房间亮起了灯，逸散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二人紧张的脸，就好像黑暗中的篝火一般明亮耀眼，瞬间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喂，这栋楼用的也是保安室的线路吗？” 小金忽然想到了什么，颤声问到。 “不！” 卢枫摇了摇头，一脸凝重地盯着那个亮灯的房间道：“这栋楼和花园里的路灯应该使用同一条线路，而那条线路已经被人剪断了……” 第七十四章：一丝破绽 亮灯的那个房间开着窗户，灯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照射过来，晃得人有些发晕。 卢枫望着那扇窗户，双眼微微有些迷离，竟是一步步地朝亮灯的房间走去。 “喂，你干什么，找死么？” 小金一把拉住卢枫的手，惊讶地问。 卢枫回过头，忽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小金一脸愕然道：“什么，现在？” 卢枫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小金，继续朝那房间走去。 小金满脸凝重，忽然掏出了手机，匆匆地播下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他低声同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应，小金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然后用尽量平稳的语气挂断了电话。 此时卢枫已经快要走到房间附近，小金大声在他身后喊道：“停下来，你猜对了，北城警署的人果然没听说过那件事！” 声音一出仿佛是用一柄小锤砸破了北城精神病院那诡异的宁静。 卢枫余光往外一转，望向正对着这栋大楼的一幢建筑，那里果然有一个光源。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枪口猛地向上举起，天花板上正有一个黑影朝他猛扑过来，此刻刚好迎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那黑影见枪口突然对准自己，微微一震，显然也有些惊讶，但他的动作快若闪电，还不等卢枫扣下扳机，便一脚蹬在墙上，身体顺势一扭，躲开枪口，稳稳落地。 有了这个插曲，卢枫虽然没能开枪，但黑影那势在必得的飞扑也落了空。 眼见黑影落地，小金惊呼一声，连忙举枪欲射，然而黑影刚一落地便马不停蹄地再度朝卢枫扑来。 小金对自己的射击技术没有多少信心，担心自己打不中黑影，反倒伤了卢枫，根本不敢开枪。 卢枫却是没有丝毫顾虑，调转枪口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啪啪”两声，黑洞洞的枪口喷出两条火舌，近在咫尺之下，完全不可能被躲过去。 可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黑影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枪，身体前冲之势为止一顿，紧接着的第二枪打中他的脑门，应该将他当场击毙。 然而黑影非但没死，反而借着子弹的冲击向后一跃，如同跳水运动员般一个后空翻纵身从围栏上跳了出去。 小金猛冲到围栏旁向下望去，只见树影朦胧，哪里还有那黑影的踪迹？ “消失了？！” 小金一脸惶然地望向卢枫。 卢枫却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房间里依然一片漆黑，然而微微打开的窗户上却反射着灯光。 原来亮着灯的根本不是这个房间，而是窗户玻璃反射了对面那栋建筑上的光源，让走廊位置上的两人产生了房间亮灯的错觉。 小金顺着卢枫的目光望去，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脸色顿时铁青。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当电线被剪断的房间亮起灯时，自然会将两人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住，而一旦两人被牵扯了注意力，潜伏在头顶的黑影便会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咱们中计了！” 卢枫冷笑一声，也不理会小金的惊惶，朗声大喊道：“喂，你的把戏被我识破了，刚刚我已经确认过，北城警署根本没有什么流浪汉报假案的笑话。 我猜那个流浪汉应该是真实存在过的，不过现在早就被你们处理掉了才对，你用这个谎把我引到这里装神弄鬼，该不会是想请我看一场恐怖片吧？” 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四周黑暗而寂静，除了树叶随风摇曳的“沙沙”声，没有半点回应，就好像置身一座鬼楼般诡异。 小金走到卢枫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道：“喂，现在这种情况还废什么话，快走啊！” 卢枫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话音刚落，身前的某个房间突然开了门，“啪啪啪”的掌声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人影一边鼓掌，一边从房间里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 “精彩，精彩，怪不得卢科长这么年轻就身居高位，可惜了，原本你的前途一片大好，何必非要自走绝路？” 人影走进月光之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刑警们最爱穿的夹克衫，正是刚刚还和卢枫二人在一起的具思恒！ “真的是你？！” 一见是他，小金顿时怪叫一声，讶然地望向卢枫。 卢枫却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小心翼翼地用枪口对准了他。 “原来你也是内鬼！” 卢枫淡淡地说。 此时的具思恒哪里还有丝毫紧张之色？ 听了卢枫的话，他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只不过是个备胎而已，没想到真的有被用上的一天，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你这么快就让我重见天日。 不过在说感谢的话之前，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卢大科长怀疑我的身份？” 卢枫走到护栏边，不动声色地往下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也谈不上怀疑，只是奇怪以朴安旭的缜密，怎么可能放任一个目击了重要线索的流浪汉活到现在？ 还有，就算他真的出了纰漏，想要亡羊补牢，派人来杀死那个流浪汉，以他的风格应该会干得干净利落，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看看这座北城精神病院，电路被破坏，值班的保安和医生，以及那些敏感的精神病人一个都没有出现，显然他们都处在你们的控制之下，这可不是简单的杀人灭口！ 也就是说，这次的北城精神病院一行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而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引我过来的你不就是唯一的嫌犯吗？” 具思恒静静听着卢枫的推理，不住地点头应和。 “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准备了这么久，卢科长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来你今天如果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要不了几年怕是就能坐上厅长的宝座了，我还真是有些嫉妒啊。” 时间紧迫，卢枫不想和他扯淡，直接问道：“朴安旭呢，叫他出来吧，还有你的其他同伴，现在还藏头露尾的，有什么意义？” 具思恒哈哈笑道：“卢科长虽然厉害，但有两点你猜错了。” 卢枫拉了拉小金，示意他跟着自己，然后眉头一皱：“哪两点？” 具思恒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那流浪汉确实如你所说，是一个重要的目击者，不过弄死他的不是我们，而是朴安旭。” 卢枫闻言瞳孔一缩，脱口道：“你是说……” 具思恒冷笑：“没错，第二，我们和朴安旭并非一路人，确切地说你们就像两只小耗子，他个头大一些，你个头小一些，但都一样令人讨厌！” 卢枫微微地后退了两步，恍然道：“我明白了，原来朴安旭一直提防的人就是你们！” 具思恒笑道：“这还多亏了卢科长您，要不然我们的注意力会一直集中在找到那间被朴安旭藏起来的密室上，反而错过了他真正想要掩盖的东西。” 卢枫眯着眼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应该就是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真正凶手，或许你们还有另一个身份，七星财团的人！” 具思恒一愣：“原本以为已经高看了你一眼，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这样我就更奇怪了，明明已经给了你活路，为什么你还要来蹚这趟浑水？” 卢枫淡淡一笑：“我只是答应解决这个案子，可没说过会像二十年前那样帮你们掩盖真相。” “哦，原来如此。” 具思恒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既然这样，那你作为那只小一些的耗子，可以去死了！” 说着，周围的阴影之中突然亮起一个个红点，红点密密麻麻，竟似是塞满了每一个房间。 红眼！” 看见那些红点，小金悚然大惊。 更令人惊愕的是，具思恒的双眼也散发出血红的光芒，和其他红眼无异。 “你也是红眼？！” 小金愕然。 具思恒冷笑：“今晚让你们见识见识母亲最杰出的后代。” “母亲？” 小金愣愣地想着具思恒的话，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 “白痴，还愣着干嘛，快跳啊！” 就在这时，卢枫突然朝小金大喝一声。 小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卢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护栏上，正焦急地朝他招手。 小金连忙爬上护栏，往楼下看了一眼顿时心虚不已。 “喂，这可是三楼啊，跳下去不死也要残……啊……混……蛋……你……推……我！” 不等小金把话说完，卢枫便一脚把他踹了下去，紧接着他也纵深一跃，一头扎进了楼下的水池。 原来在和具思恒周旋的时候，卢枫就已经找好了退路，此刻趁其不备，便利用楼下的水池逃生。 具思恒静静看着两人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白痴，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么，真是天真啊。”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涌出无数红眼，潮水般冲下楼，涌向正在水池中挣扎的二人。 第七十五章：阴谋与阳谋 “郑警官，您快过来看看！” 废弃的别墅之中，一名广搜队的刑警气喘吁吁地跑到郑允浩身边，指着身后的地下室，脸色苍白地说。 正在一楼搜查细节的郑允浩面色一紧，立刻跟着那位刑警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楼的楼梯口背后，对别墅来说，这原本是个很平常的设计，然而这扇通往地下的大门却被一个破旧的柜子挡得严严实实，要是敷衍一些便很难发现。 幸好广搜队这次得到的命令是挖地三尺，搬开那个破柜子之后，郑允浩便立刻将地下室当做了搜查重点。 穿过地下室的大门便是长长的楼梯，曲曲折折地向下延伸，整整往地下走了两层楼的高度才到达了目的地。 “郑警官！” “郑警官！” 早已等在地下室的刑警们见郑允浩赶来，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跟他打起了招呼。 郑允浩摆摆手，仔细打量起这间地下室，面积大约二十平米，挑高近四米，四面都是混凝土墙壁，除了地板被砸了几个坑，乍一看似乎和普通的别墅地下室没什么不同。 但郑允浩刚一走进这间地下室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环境。 直到目光在四周扫了几圈之后，他才终于明白那种特殊感觉的由来。 这里和朴安旭家的地下刑房太相似了，同样的方正空旷，同样的阴森幽暗，除了面积稍大一些，以及没有暗红的血点之外，简直一模一样。 “郑警官，你来看看这里。” 引路的警官将郑允浩带到那几个大坑附近。 地下室的地面上一共有三个大坑，大约有三十厘米深，直径约半米，应该是用铁锤敲碎了混凝土地面造成的破损。 郑允浩低头朝坑里望了一眼，顿时微微变色。 大坑里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有一个人形轮廓，说明在浇筑地板的时候连同一具尸体一起浇筑形成了现在的地板，只不过这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刨了出来！ 三个大坑每个都是相同的情况，也就是说地板下至少曾经埋着三具，甚至更多的尸体！ “嘶……” 想到自己此刻正站在墓地之上，郑允浩倒抽一口凉气，问道：“尸体现在在哪？” 刑警一愣：“什么尸体？” 郑允浩奇道：“看混凝土的轮廓，这里面不是应该有尸体才对吗？” 刑警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些坑不是我们凿出来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什么？！” 郑允浩眉头一皱，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面的破损处，眉头微微地挑了挑。 “您也看出来了，地面破损处的痕迹很新，最多不会超过一天，而且看混凝土的干涸情况，地面应该也才浇灌没多久，时间不会超过两周！” 一旁的刑警解释到。 “也就是说，在我们到这来之前，已经有人事先光顾过这里，把浇灌在地板下的尸体带走了？” 郑允浩问到。 几位刑警点了点头，结论显而易见。 郑允浩想了想问道：“对这里进行过荧光反应测试了么？” 先前说话的刑警摇了摇头道：“没这个必要了吧？看痕迹，周围的墙壁应该是和地板一起进行浇灌的，时间很新，除非把那层混凝土完全刮掉，否则荧光反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 “没错，凶手在毁尸灭迹方面是绝对的老手，要不是有人砸出了这几个坑，就算站在上面都发现不了脚下还藏着几具尸体。” 另一位刑警附和到。 郑允浩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有点蹊跷，还是做个荧光测试吧。”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位刑警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有人拿出试剂，开始往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喷涂起来。 片刻之后，当所有灯光熄灭，在场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黑暗之中，整间地下室斑斑点点，如星空般璀璨，仿佛置身浩瀚宇宙，美丽得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每一点荧光其实都是被擦拭掉的一滴血迹，如此强烈的荧光反应只能说明这间地下室曾经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屠宰场！ “怎么可能……明明浇灌过混凝土，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大面积的荧光反应？” “呵呵……还真是……意外啊……难道凶手在毁尸灭迹之后又进行过大规模行凶？” “不会吧，荧光反应的现象很明显，那些血迹应该非常新鲜，不，这简直就像是刚刚才被泼上去的鲜血一样，凶手大规模行凶之后应该没有时间把血迹清理掉才对。” 在场的刑警们惊愕地窃窃私语，郑允浩却是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看来是有人想帮咱们一把。” “啊，帮咱们，谁想帮咱们？”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 郑允浩让人打开了灯，盯着地面上那三个大坑冷笑道：“有人觉得咱们广搜队太无能，挖出这三个大坑还不保险，又在原本已经重新浇灌过的墙壁上喷洒了血迹。” “什么？！” 众人又是一惊。 先前负责调查下水道的刘警官问道：“您的意思是，有人伪造犯罪现场？” 郑允浩摇了摇头：“有人动了手脚是肯定的，但未必就是伪造，应该说这里原本就是个犯罪现场，多半和朴安旭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朴安旭自己已经擦过一次屁股了，但是有人深怕他把屁股擦得太干净，所以把他埋好的屎又挖了出来，还往墙上抹了一遍。”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如果他们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要用这样的手段？” 一位刑警狐疑地问。 郑允浩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也许是不信任警方，也许这些人的屁股也不干净，不敢直接出面，不过不管怎样，他们既然想让咱们看到这些，那么多半和朴安旭不是一伙的。” “这么说，那些人早就知道咱们会来这里，才故意准备了这些东西？”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郑允浩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对啊，让自己看到这些东西的前提是要提前准备好这个现场，以现场的工作量来看当然不是一支烟的时间就能弄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早有准备。 到这里调查明明是两个小时前的临时决定，那些人怎么敢肯定自己一定会来？ 除非自己的每一步都一直是按照别人的剧本在走！ 调查这里是卢枫提出来的，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他吗？ 应该不会，整个调查都是由他主导，若是想做手脚方法实在太多，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可如果不是他…… “糟了！” 郑允浩突然脸色大变道：“那些人想影响的不是我，是卢科长！” 就连他都没注意，对卢枫的称呼不再是那小子，而变成了“卢科长”。 不过此刻没人会注意这个细节，听到他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见大家都没听明白，郑允浩急道：“做手脚的那些人不是为了把这些线索交给咱们广搜队，而是想要把这些线索交给卢科长！” 众人回过味来，却还不明白：“交给谁有什么不同吗？” 郑允浩摇头道：“当然不一样，现在是他在主持整个案件的调查，只有影响了他才能左右案件的调查，而且……” 他语气一顿，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正常情况下我们会按照惯例，先取得物证，再调查人证，所以他应该先来调查这里，再去调查北城精神病院！” 众人仍旧不解：“调查哪里不是一样？” 郑允浩苦笑道：“当然不一样，如果卢科长事先调查过这里就有了直接证据，可以全力搜捕朴安旭，人证的事可以往后挪一挪。 你们好好想想，咱们之所以来调查这栋废弃的别墅，全是因为有流浪汉向北城警署报案，这里都被做过了手脚，北城精神病院会没有准备吗？ 等等！！” 说着，郑允浩的脸色又是一变，这一次竟然带上了一丝惊慌。 “阿泰，阿泰回来了吗？！” 郑允浩突然朗声问到。 “回来了，回来了。” 一个瘦小的刑警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郑允浩一把抓住阿泰的手腕问道：“让你去问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阿泰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反抗，讪笑道：“有是有，问了几个北城警署的兄弟，可是没听说北城警署有什么流浪汉报假案的笑话啊。” “什么……” 郑允浩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阿泰委屈道：“头，现在都已经半夜了，最熟的几个兄弟都不当班，我也是辗转问了今晚巡逻的几个人，他们说是不清楚，却也没说没有。 您不是说让我详细问问案情的细节么，他们不清楚可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啊，我原本是想明天一早亲自去一趟北城警署问问清楚再向您报告的。” 郑允浩松开阿泰手，浑身抖了抖，忽然大声道：“去联系卢科长，不，不要只打电话，通知特警立刻前往北城精神病院增员！” “啊？郑警官，这是出了什么事？弄出这么大阵仗，要是没有个理由恐怕咱们很难收场啊。” 阿泰不解地问。 郑允浩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道：“快去，我现在只担心来不及了。” 说着，他苦笑一声道：“这是一个连环圈套，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大概也在打朴安旭的主意，十有八九是想借咱们的手把朴安旭挖出来。 但是如果咱们调查了这里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全城搜捕朴安旭，而是继续前往北城精神病院调查，就说明已经识破了这里的局。” “识破就识破，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泰满不在乎地说。 “白痴，你怎么还不明白？” 郑允浩怒道：“要是不能被他们利用，那就挡了他们的路，想想二十年前朴安哲的下场！” 朴安哲成为首尔变态吃人案主犯的结论就是当年的广搜队下达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那家伙到底有多冤枉。 “您是说，北城精神病院是一个杀局，目的是除掉不听话的……” 阿泰瞪大了眼睛，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用拇指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郑允浩点了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从在朴安旭的地下室看到那些线索，知道朴安旭竟然秘密调查这个案件长达二十年之久后，他就知道上头的那帮人为了保住二十年前那起案件的秘密，迟早会发起反击。 只是没想到反击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而且连卢枫这颗被他们推到台前的棋子都要牺牲掉。 果然狗急跳墙，上面那些人没有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 现在想起江次长宣布卢枫调令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郑允浩便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大概那会儿江次长就已经想好要把卢枫当做挡箭牌了吧？ 嘿，亏那家伙还自诩聪明过人，到头来还是逃不出被玩弄的命运，看他今后还拿什么来自己面前逞威风！ 正想着，郑允浩突然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他明明已经下达了命令，可是大家竟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真正行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 郑允浩心中一凛，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问到。 众人快速地交换了几个眼神，最后都望向了和郑允浩关系最好的阿泰。 阿泰叹了口气道：“允浩，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金系长、朴安旭都栽了，现在甚至轮到了卢科长。 虽然卢科长年轻，我认识他也不过那么一两天，可他无论能力还是背景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连他都被抛出来了，其他人要是卷进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允浩眯着眼睛又问了一遍。 阿泰仿佛鼓足了勇气道：“直说了吧，这件事谁碰谁死，如果咱们去了北城精神病院，难保不会有第二个针对咱们广搜队的北城精神病院出现。 反正现在是卢枫这个刺头冲在前面，为什么不让他去背锅呢，反正咱们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不用去蹚这趟浑水。 我们是广搜队啊，到最后不管上面找谁来当替死鬼，都离不开广搜队这个喇叭，破案的功劳都还是咱们广搜队的啊！” 郑允浩闻言浑身一震，先前他一直为自己得出来的结论震惊，竟然完全没想到这上面来，现在被阿泰的话点醒，先前的坚守的立场顿时动摇，一时间心乱如麻。 “没错，这是精心布置的杀局，即便现在通知特警赶过去也不见得来得及，何况难保特警里没有上面的人，要是自己和广搜队一脚踩进去，那可就危险了。” “可是若放着不管，卢枫必死无疑，他一死破案的希望恐怕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到时候金系长顶着一个办案不利的罪名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郑允浩心中百转千回，神色阴晴不定，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七十六章：天罚 “啪啪啪”手枪疯狂地喷射着火舌，子弹全部打在面前的一只红眼身上。 这次离得实在太近，卢枫可以清晰地看见子弹在红眼的胸膛上炸出了两个大洞，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腔。 可是即便如此，刚刚倒下的红眼竟然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该死！” 卢枫暗骂一声，扔掉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手枪，拔腿往身后的花园跑去。 从三楼跳下来之后，二人原本是想要借机快速逃离北城精神病院的。 红眼之前出现在污水处理厂，现在出现在北城精神病院，都是相对封闭的环境，卢枫断定红眼身上很可能存在某种限制，让他们无法离开这样的封闭环境，否则也不会没人目击这种可怕的生物。 然而尽管已经豁出命去跳了楼，但花园里早就埋伏了红眼，所幸数量并不算多，才没有直接把已经变成落汤鸡的两人淹没。 不过楼上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红眼，如潮水一般地向两人扑来，而唯一的通道保安室此刻也被红眼堵住，两人的手枪对付红眼几乎没有太大用处，情况变得十分危急。 眼见无法原路返回，卢枫慌不择路地穿过花园，本能地朝没有红眼的地方逃去。 刚刚越过一丛灌木，早已潜伏在树影后的红眼突然跃出，如猛虎搏兔般朝卢枫扑来。 卢枫瞳孔一缩，已经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伸手到腰间掏枪，等摸到空空如也的腰带时才想起打完子弹的手枪刚刚已经被他当做累赘扔掉。 这一耽搁，红眼已经扑到卢枫面前，张开了大嘴朝他的喉管狠狠咬下，刹那间，卢枫浑身一震，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强光照在红眼脸上，原本已经扑到面前的红眼顿时怪叫一声，痛苦地捂住双眼。 卢枫哪里会放过这种机会，猛地一脚把红眼踹开，飞快地往前逃去。 “这边！” 小金收起强光手电，朝卢枫招呼一声，二人飞快地躲进一个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铁门。 随后而来的几只红眼似是完全没有看到那扇铁门，前赴后继地撞在门上，每撞一下便会发出一声巨响，整面墙壁都跟着摇晃。 两人心中一沉，不约而同地背靠大门，用身体死死堵住最后的屏障，可尽管如此防线仍旧摇摇欲坠，若等楼上的大队红眼赶到防线就更是脆弱不堪，留给他们的时间非常短暂。 “奶奶的，这次被算计惨了。” 卢枫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 小金撇撇嘴道：“咱们这种职业，遇上危险是常态，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卢枫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说的不是这些红眼，而是赤裸裸的出卖！ 其实我早就知道随时可能被人卖了，但为了查案也只能和他们互相利用，只是千防万防竟然没有防到这一手！” “什么意思，谁要卖你，你就这么值钱？” 小金不屑地问。 卢枫无视了小金的讽刺，咬着牙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些把我推出来的家伙们啊，我现在才明白，他们怕是早就盯上朴安旭了。 要是我能把朴安旭抓起来，他们自然会送我一个顺水人情，可谁让广搜队不靠谱？现在他们想要往证物里塞点私货，把我打成朴安旭的同党也是易如反掌。” “为什么？上面为什么要拿你当替罪羔羊？” 小金有些惊讶。 卢枫冷笑：“如果直接把朴安旭抓起来当然就不用，可问题是他跑了，如果因此惹出什么大事，我自然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到时候只用说我是朴安旭的内应，被他们及时识破，那么在我被撤职之前，警方犯下再愚蠢的错误都自然而然地会由我来埋单。 不明所以的民众们不会觉得警方无能，只会认为潜伏在警察内部的犯罪分子太狡猾，太疯狂，还好被英雄的江次长等人识破了罪恶的阴谋，大家请尽情为英雄们欢呼。” “真无耻！” 小金翻了个白眼。 卢枫苦笑：“这也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这么着急，连一个晚上都等不下去了。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朴安旭这次或许真的已经摸到了他们的命门，才会逼得他们如此沉不住气。 现在看来江次长也好，安次长也好，都只是台前的小人物，二十年前那起大案的幕后操纵者很可能就是继承了七星财团的韩顺莉。 还有，我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似乎上头的那些家伙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中间也有相当程度的博弈。 安次长他们把我抬出来随意折腾，很可能是存了敲打后台老板的主意，大概的意思是那小子很认真的查案，就快接近真相了，韩理事长要不要出手？ 现在韩理事长果真坐不住了，我的利用价值也就消失了，所以我的肉体也该消失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喂，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倒是快想个脱身的主意啊。” 小金浑身颤抖，苦着脸说。 卢枫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像上次那样带着几大箱闪光弹！” 这次轮到小金翻白眼：“本天才又没病，谁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卢枫不怀好意地望着他道：“你上次不就带了两箱闪光弹？难道黑客还能未卜先知，不仅预判了我即将遇险，而且还提前知晓了红眼的弱点？” 提起这个，小金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卢枫又道：“恐怕关于这个委托的情报不止只有我知道的那些吧，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我？” 小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是有一些情报，不过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当初启动委托的时候太仓促，没来得及说，现在真的没有了，你快想办法啊。” 卢枫撇撇嘴道：“能不能立刻通知事务所带走咱们？” 小金摇了摇头：“这个委托的危险等级为较低，考虑到你是新人，老板才斥巨资申请了一个支援权限，所以之前压根没有在系统内预设紧急预案。 现在想要回到事务所，得先通知事务所准备接引设备，然后由事务所启动接引程序，我们这边接收到信号后再调试、校准接引坐标……” “得得得……” 卢枫连忙打断小金：“你直接说，最快需要多长时间？” 小金扒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不计成本的话，半小时内就可以完成全部流程。” “半小时……” 卢枫呼吸一窒：“半小时后我们大概都已经到红眼们的小肠了。” 小金想了想，忽然转动了一下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并不起眼，看上去就像是路边摊上两块钱一个的劣质装饰，所以卢枫一直没太注意。 没想到被小金轻轻一转，那戒指上突然冒出一片光幕，光幕形成了巴掌大小的全息影像，真实得如同一台平板电脑。 小金用手指在全息影像上扒拉了几下，影像里立刻出现了一张长长的菜单，上下滑动起来，就好像真的在操作一台平板电脑。 “你看，这些就算是管理局能提供的快速返回应急手段……” “但是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对吧？” “没错，你已经上道了。” “不，我已经快死了。” 二人一边查看着菜单，一边斗嘴。 突然，小金指着菜单中的一列名目道：“有了，二级逃生预案，申请特惠价外加活动优惠，再加上买一赠一，两人使用仅需850个积分。” “咱们完成的这个d级委托一共有多少个积分的酬劳？” 卢枫问到。 小金道：“一般d级委托的积分在600—800之间，我们这次的委托因为涉及tde，所以酬劳翻倍，有1500个积分。” “什么，完成一个委托只有1500个积分？！” 卢枫脸颊有些抽搐，若是选择那个什么逃生预案，一次消耗的积分就相当于整个委托酬劳的一半以上，看样子这还是各种优惠之后的价格。 卢枫现在总算理解小金为什么一提到管理局的申请就一脸肉痛了，敢情是真的黑啊…… 想是这么想，可到了生死关头，再贵也都只能咬牙认了，大不了多打几次工，总好过直接死在这吧？ “回去之后还能回来吗？” 卢枫不死心地问，案子已经查到了这个程度，眼看就要真相大白，如果现在放弃，卢枫说什么都不甘心。 小金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想得美，全员返回就等于已经默认完成或放弃了委托，再回来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能掏得起钱。” “掏钱？” 开玩笑，卢枫哪里有钱？ 想起自己那一屁股债，卢枫只能牙疼般地咂了咂嘴。 他眼珠一转，又道：“如果不是全员返回就还能回来对不对？要不你先留在这，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我返回事务所之后立刻带着支援来救你。” 小金双眼一瞪：“喂，这么无耻的话你都敢说？本天才的命可比你的命贵多了好吗？要留你留，我坚决不留，不对，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所以你也不许留！” 卢枫再度翻白眼，暗道：“保护？有你这么保护的吗？” 想了想，卢枫又道：“有武器类的支援可以消灭外面那些红眼吗？” 小金冷笑：“当然有，而且至少有一万种，不过你先看看价格。” 说着，小金调出了武力支援菜单，凑到卢枫眼前。 卢枫瞟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最便宜的居然都需要上万积分，这么多钱让不如直接来抢好了。 见卢枫先是脸色一白，然后眼珠又开始贼溜溜地转个不停，小金便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连忙说道：“不要白费心机了，你根本没有权限向管理局赊账，别看我，我们的交情还没有到能托付钱包的程度，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卢枫的小心思被小金窥破，却没有半点愧色，理所当然地问。 “没有！” 小金摇了摇头，宣判了滞留计划的死刑。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小金一起买高价黑心票逃走，要么留在这里被外面的红眼生吞。 “认命吧！” 小金狞笑着望向卢枫，就好像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地主老财。 “不！” 卢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惊呼一声，猛地摇了摇头。 小金撇撇嘴：“我是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卢枫摇头：“我也是说真的，你听，外面没动静了。” “什么？” 小金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好久没有红眼撞过门了，算算时间楼上的红眼应该已经赶到了才对，怎么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狐疑的光芒。 “拼了！” 卢枫犹豫片刻，突然怪叫一声，翻身便要去拉门。 “喂，不要啊！” 小金脸色一变，连忙伸手阻拦。 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卢枫已经一把打开了那扇作为唯一依仗的大门。 开门的瞬间，一道光芒映照在两人紧张的脸上，同时进入两人视野的还有门外的景象。 看清门外的世界，卢枫还好，只是有些疑惑，小金却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如遭雷击，瞬间石化。 “天罚，怎么可能，这是……天罚啊！” 小金嘴巴张得老大，毫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天罚？什么是天罚？” 卢枫诧异地问了一句。 小金回过神来，瞬间面如土色，仿佛坠入深渊，比先前被红眼追杀，生死一线的时候还要惊恐。 “看来又有坏消息了……” 卢枫将小金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沉。 第七十七章：生命不息，追踪不止 打开那扇薄薄的铁门，门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还是静谧的夜，还是那个树影婆娑的花园，然而此刻却婉如一座地狱中的火焰森林。 一颗颗树桩燃烧着烈焰，渐渐化为灰烬，火光将整个北城精神病院染成了地狱的颜色，没有一丝嘶吼，植物也停止了摆动，甚至连燃烧的“噼啪”声都没有。 唯有火焰，无声燃烧的汹汹火焰，铺天盖地。 卢枫一开始以为整个院子都被烧着了，然而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一颗颗燃烧的“树桩”并不是真正的树桩，而是一个个红眼。 此刻的红眼宛若一座座泥雕，一动不动，橘红色的火焰似精灵一般在他们凝固的躯体上欢愉地跳跃着。 无论多么炽热，火焰一旦离开红眼的躯体，便仿佛失去了所有生命，瞬间湮灭在空气之中。 近在咫尺的花草树木，青砖绿瓦竟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非但没有被引燃，甚至看上去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更没有留下黢黑的焦痕。 “这是什么火？！” 发现了奥妙的卢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天罚……” 小金的胖脸快要皱到了一起，颤声说到。 “天罚？到底是什么东西？” 卢枫皱眉问到。 眼前的火焰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向他展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世界，仿佛孤陋寡闻的鱼从小溪游进了大海，颠覆了所有的认知。 这种感觉让他本能地不舒服。 “天罚是管理局最高级的几种一次性武力支援之一，所过之处敌人尽归虚无，血肉灵魂不可超脱。 甚至排名在一千以外的tde若成为天罚目标也会受致命伤害，而紧邻天罚目标的草木尘埃却被时空隔绝，不会受到分毫影响。 天罚只有a级以上的事务所有申请的权利，可即便是以a级事务所的财力，要申请一次天罚也差不多得倾家荡产才行。” 小金木讷地解释着，橘红色的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显出一种病态的焦虑。 “也就是说，刚才有一个至少a级的事务所出手了？” 卢枫终于明白小金在恐惧什么，只是他对a级事务所完全没有概念，就好像从未见过大钱的人，乍一听到数十亿，数百亿的金额，也只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小金苦笑：“虽然a级事务所就拥有申请天罚的权限，可没有哪个a级事务所会把如此巨量的资源用在这些不堪一击的红眼身上，刚才出手的可能是s级事务所，甚至仅有五家的ss级事务所之一。” 卢枫一惊：“会有这么强大的势力来救我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砸钱？难道那个事务所叫红十字会？” “他们不是为了救我们才砸钱啊！” 小金觉得自己快疯了，可是偏偏面对的是卢枫这个对宇宙平衡管理局一无所知的家伙，不得不继续解释。 “既然天罚已经出现，那么现在已经可以证实，附近一定有其他事务所在完成任务，而且我们已经进入了对方的任务范围！” 卢枫不解：“你不是说只要进入对方的任务范围就会受到攻击么，为什么天罚不连我们一起攻击？” 小金撇撇嘴：“对方是一头雄狮，我们只是一只臭虫，雄狮放过臭虫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怜悯，我们甚至没有资格作为人家的对手！” 闻言，卢枫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 小金一愣：“喂，你不会还想继续把这个案子查下去吧？” 卢枫也是一愣：“为什么不？” 小金一拍脑门道：“大哥，不，大爷，人家虽然放过了咱们，但祭出天罚本身就是一种警告，我们越界了，如果继续查下去，很可能立刻就会被抹除。 何况需要至少s级的事务所完成的委托、案子，甚至是项目，难度何其之大，若是引发什么连锁反应，光是余波就能要了咱们的小命！” 卢枫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小金见他松口，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小金说出回家的提议，便听卢枫说道：“你说得很对，但我觉得目前正在调查的这起案件还达不到你说的等级，所以只要我专心查案，不妨碍人家完成委托，应该就没什么风险。”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小金终于大怒，指着燃烧殆尽，正在变成飞灰的上百个红眼道：“看看这些东西，这是能在一起普通的连环杀人案里看见的东西吗？ 这背后很可能是tde，而且是位阶很高的tde，不是咱们关注的tde11260，它的价值是天文数字，必将引发一系列争夺，而我们连远远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种敏感又紧张的区域，我们的任何一个极微小的行动都有可能触怒对方，而后果就是整个允晴事务所被合法湮灭！” 小金歇斯底里，发泄般地狂吼，剧烈波动的情绪余波让他在说完之后依旧喘着粗气。 良久，卢枫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金的肩膀。 “这一辈子，你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突然，卢枫用最真挚的语气，问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小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拼命？” 卢枫摇头：“你别管，只要回答有没有。” 小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卢枫又是一声长叹，用一种极其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直把小金看得羞愧地低下了头，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那股羞愧从何而来。 “人类存在的意义是繁衍和延续，但在残酷的环境当中，族群需要每一个个体的牺牲才能维持延续和发展，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他人恩惠，才能继续精彩地活下去。 因此奉献和牺牲就成了全人类的美德，而你作为人类的一员，长那么大竟然没有为别人拼过命，这不就等于只索取不付出，只吃饭不付账，只喝酒不倒酒，只玩儿姑娘不结婚么？ 像你这么无耻的人，难道不该惭愧？” “我无耻？！” 小金指着自己的鼻子，脑袋里乱哄哄的，似乎卢枫说的有点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 卢枫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就是无耻，不过你还不算不可救药，现在给你一个拼命的机会，收起你的抱怨，跟我走吧。” 说着卢枫不再理会小金，自顾自地穿过仍在兀自燃烧的红眼们，朝北城精神病院外走去。 小金回过神来：“喂，你要我为谁去拼命啊？” “废话，当然是为我！” 卢枫头也不回。 “为你？！” 小金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中计了！该死啊，本天才竟然被他绕进去了，啊，这该死的骗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卢枫溜得很远，小金就是想要硬拉着他走都不成了。 好在经过刚刚那一打岔，先前看到天罚带来的剧烈震撼已经消散了大半。 小金心中的恐惧稍去，回家的坚持也就淡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跟着卢枫看看情况再说，毕竟这次委托是以卢枫为主，如果卢枫执意不走他也实在没辙。 另外一边，废弃的别墅里此刻群情激奋，一众广搜队刑警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争论的焦点并非要不要去救卢枫，而是如何利用混乱为广搜队或自己谋取最大的好处。 在他们眼里，卢枫似乎已经是个板上钉钉的死人，吵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到他。 郑允浩黑着脸站在人群的正中央，听着周围越来越激烈的争吵，终于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别吵了！” 地下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朝他望去。 见郑允浩一脸凝重，阿泰突然想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可能，顿时大惊：“允浩，难道你想去救卢枫？”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望向郑允浩的目光都充满了惶恐，有几个人立刻便要忍不住开口来劝。 郑允浩竖起手掌，阻止了几人的发言，冷笑道：“救卢枫？就算我想去，你们会跟着我去送死？” 说着，他冷冷地扫视众人，众人讪讪地低下头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 “呵，这就是广搜队啊……” 郑允浩自嘲地一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呢，有什么资格耻笑别人？ 他一向自视甚高，这个决定他做得极其困难，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好像今天才真正看清了自己。 原来郑允浩不是一个英雄，甚至不是一个称职的警察，只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俗人罢了。 在心底里失落地自嘲一翻之后，他终于平静地开口道：“就像你们说的，这起案件的水的确很深，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不管谁，想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结束这起案件，都绕不过咱们广搜队。 既然这样，我们完全不用冒险，一会儿调查完这间别墅之后立刻发布对朴安旭的通缉令，然后静静等待长官的命令就是了，就像……二十年前广搜队的前辈们做过的那样……” 此言一出，有人喜形于色，有人略感失望，差别无非就是争抢功劳的方式激进还是保守。 郑允浩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郑允浩木讷地接起电话，甚至没有去看来电显示。 然而对方的声音却立刻让他张大了嘴。 “卢科长，您还活着？！” 惊讶，十分的惊讶，不止是郑允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呼震惊，愕然地朝他望来。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啊。” 电话那头传来卢枫玩味的声音，显然他的经历恐怕远不是郑允浩和广搜队的一干刑警能想象的。 郑允浩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失神之下有失水准，竟然一开口就出卖了自己。 他心念急转，正想着如何把话圆回来，顺便问清楚那边情况，便听卢枫继续说道：“是遇到一点困难，不过都过去了，只要按原计划抓住朴安旭，一切照旧。” 郑允浩立刻听懂了卢枫的言外之意。 这句话里隐含着两层意思。 第一，他不打算追究郑允浩见死不救的责任，双方还是合作关系，只要抓住朴安旭，过去该得到什么，现在依然能得到什么。 第二，卢枫那边已经搞定了上面，不论他用了什么手段，原本该由他负责的，现在依然由他负责，包括调查这起案件的权利。 郑允浩在金系长的耳濡目染之下，太清楚高层之间的斗争是何等的残酷，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一言决生死的地步，就算是首尔警察厅的最高长官，当被抛弃的时候也根本无力抵抗。 正因如此，所以郑允浩才对卢枫的这句话大为震惊，同时更清楚这句简单的话意味着什么。 卢枫，这个家伙竟然有扭转高层争斗结果，这样强悍的能力和背景么？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背后为他撑腰的又是谁？ 脑中千回百转的同时，几乎没有犹豫，郑允浩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紧接着，卢枫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又说了片刻，等到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愣愣地望着自己。 郑允浩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道：“干好各自的工作，然后集合去下一个地方，今晚大家辛苦一些，大概是要通宵查案了。” “允浩……” 阿泰心中着急，还想再劝。 郑允浩的脸色却瞬间冷了下来：“我刚才说了，静静等待长官的命令，现在长官的命令来了，他说生命不息，追踪不止……执行吧！” “是！” 众人都被他那冷冰冰的情绪感染，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 阿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郑允浩扫了他一眼，眉头一挑道：“王警官还有什么话要说？” 阿泰心中一紧，瞬间把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下意识道：“我只是想问问，卢科长让我们去的下一个地方是哪？” 郑允浩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淡淡道：“首尔变态吃人案的受害者公墓。” “受害者公墓？”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大半夜的跑到那里能干什么。 郑允浩也在心底叹了口气，暗道：“这家伙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杀局，居然还要继续调查，而且做事越来越看不懂了，难道我和他的差距真的那么大么？” 想起自己先前的妥协，郑允浩心中苦笑，或许他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第七十八章：争分夺秒 “呼……” 越野车上，卢枫收起手机，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喷得满车都是，身体这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还好唬住了郑允浩，看来广搜队还没有被上面的人控制起来。” 小金坐在副驾驶上，似乎还在为卢枫没有和自己一起离开生闷气，没好气地说：“他们是想不到你竟然能从上百只红眼的血盆大口里逃出生天而已。” 卢枫耸了耸肩：“我也想不到，不过刚刚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恐怕正惊疑不定呢吧？” 小金苦笑：“能搞定上百只红眼的确出人意料，不过你觉得他们会就这么放过你？” 卢枫摇了摇头：“至少在弄清楚我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烧死那些红眼之前，暂时不会继续对付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抓住朴安旭。” 小金翻了个白眼：“真不明白，那些人明明已经准备要你的命了，你竟然还要去抓什么朴安旭，放任朴安旭闹个天翻地覆不好么？” 卢枫叹了口气道：“不管朴安旭出于什么目的，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伤害那些无辜的人，我做不到，我想要调查这起案件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一个真相，或者说为了道义。” 小金撇撇嘴：“迂腐！真搞不懂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卢枫笑了起来：“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现在时间很紧，必须尽快抓住朴安旭，上面那些人不会给我太多时间的。” 小金冷哼一声，掏出电脑，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道：“诺，这是你要我查的资料，你猜错了，俊秀和惠媛与控制七星财团的韩氏家族没有血缘关系，虽然韩惠媛也姓韩。” “真的？” 卢枫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小金继续说道：“最近几起案件的受害者也没有和韩氏家族有血缘关系的，不过有件事很有意思。” “什么事？” 卢枫问到。 小金道：“控制七星财团的韩顺莉是家里的幼女，出生后一直在国外生活，他父亲猝死前的一个月才刚回国探亲，但她回国不久就遭遇了车祸，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当时有媒体猜测是她的两个哥哥为了争夺继承权才对她下了毒手。 但奇怪的是，就在她父亲猝死的当晚，一直昏迷不醒的韩顺莉竟然奇迹般的突然醒了，而且突破了医院的重重封锁，回到家取得了韩家的继承权。 而她那两个手握大权的哥哥，以及他们的党羽却先后在一个月之内死于各种意外，媒体猜测应该是被她解决了，于是送了她一个冷血女王的外号。” “听起来像是宫斗剧啊，这都是二十年前的新闻？” 卢枫一脸凝重地问。 小金摇了摇头：“消息来源的渠道很杂，有些是小道八卦，不过有时候这种渠道或许更接近真相。” “看来咱们得再快一点了！” 卢枫冷哼一声，猛地将油门踩到底，越野车顿时加速。 “喂喂喂，你又要干嘛？” 小金抓着车上的把手，不安地问。 卢枫道：“时间啊，朴安旭也在赶时间，而我们的进度比预想得还要落后。” 当卢枫和小金赶到“首尔变态吃人案遇难者公墓”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 晨曦之中，郑允浩早已带着广搜队众人等在了门口。 看到卢枫和小金从越野车里下来，包括郑允浩在内的广搜队众人才完全相信卢枫还活着，心里那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立刻藏得更深了些。 卢枫也不多解释什么，从越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几把铲子，领着众人走进公墓，来到最近的一个墓碑前，二话不说直接开挖，看样子竟然是来刨坟的。 “卢科长，您这是……” 郑允浩看得目瞪口呆，愕然地拦住卢枫。 卢枫瞟了他眼，朝小金招了招手。 小金立刻将另一把铲子递给了他。 “每个人找个坟头，开始挖吧。” 卢枫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便又开始自顾自地刨了起来。 郑允浩还想说些什么，但卢枫显然并不打算再听，他也就不好真的说出口，只得向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开始行动。 一众刑警稀稀拉拉地散开，各自找了个墓碑，但都没有动手，目光有意无意地瞟着卢枫这边。 无论是出于迷信，还是对死者的尊重，挖坟这种事都是大忌讳，除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干这种缺德事。 卢枫自然很清楚这群油子的想法，只不过看破不说破，他只是自顾自地挖，根本不理会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家伙。 不一会儿，公墓的土层便被刨开，露出了木质的棺木，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棺木的盖子不翼而飞，棺材里满是泥土，原本该静静躺在里面的尸体却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尸体哪去了？” 郑允浩吃惊地望着棺木，张大了嘴。 卢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走到第二座墓碑前又开始挖了起来。 这次郑允浩坐不住了，连忙走上去和卢枫一起挖，见他们两一同动手，其余的刑警也不敢再阳奉阴违，纷纷找来工具开始刨坟。 很快，第二座坟墓便被挖开，和第一座坟墓一样，里面的棺材没有盖，尸体不翼而飞。 “卢科长，郑警官，这座墓碑底下也是空的。” “这座墓碑也是！” 不一会儿，刑警们便纷纷开始报告，一连掘开的十几个墓地竟然都是空的，里面带的遗体全都不见了！ “难道整个公墓都是空的？这是怎么回事？” 郑允浩吃惊地望向卢枫，他知道卢枫既然把大家叫到这里来挖坟，就一定知道其中的缘由。 卢枫坐在刨开的泥土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汉道：“小金曾给我看过一个新闻，说是有人曾声称看到过已经死去的遇难者。” 郑允浩一愣，点了点头：“这种事我也听谁说过，是有些人这样说，不过声称见过外星人的也不少，难道您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卢枫道：“如果他们没有说谎，也不是幻觉呢？” 郑允浩眉头一皱：“就算是真的，可谁会偷走这些尸体？” 话音刚落，郑允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愕道：“你说的是那些会动的干尸？！” 卢枫费力地将一口棺材从墓穴里拖了出来，倒掉里面的泥土，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棺木内壁上密密麻麻的挠痕点了点头。 “你看，很显然棺木是被人从内部破坏的，恐怕是不幸被你言中了，只不过在那些干尸爬出墓穴之后或许又有了新的身份，所以咱们才会一无所查……” “新的身份？” 郑允浩想到整个墓地中所有的尸体破土而出的情景便有些不寒而栗，实在想不出一群干尸还能有什么新的身份。 “是红眼！” 就在郑允浩惊疑不定的时候，小金突然惊呼一声。 卢枫点了点头，他一直没想通红眼这种诡异生物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但如果把那些似是而非的结论联系起来，红眼最有可能的出处就是这些复活过来的遇难者。 这样一来，二十年前首尔变态吃人案遇害者就又有了新的身份，他们很可能是七星财团主导的那些神秘试验的产物！ 只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假如死者是试验品，那真正杀死他们的是什么？红眼又是什么存在？ 还有，死者生前并没有失踪记录，他们究竟是怎样被当成试验品的？ 正想着，卢枫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众人见他的模样都有些莫名其妙。 “小金，俊秀和惠媛葬在什么地方？” 卢枫突然问道。 小金往南边指了指道：“就在对面的江南公墓。” 卢枫闻言立刻朝众人招了招手道：“去那里，最后的线索应该就隐藏在那！” 第七十九章：祭奠与复仇 江南公墓就在首尔变态吃人案受害者公墓的隔壁，确切地说两个公墓原本都属于江南公墓，为了纪念首尔变态吃人案才专门从中划出了一部分作为受害者公墓。 卢枫带着一众刑警很快便在江南公墓的角落里找到了俊秀和惠媛的墓碑。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但两座墓碑依然干净整洁，静静地相互依偎着伫立在一起，看上去宁静而安详。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这对恋人才能真正享受平静的时光吧？ “这里会藏着什么秘密？” 郑允浩看了看在墓碑前沉默良久的卢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 卢枫回过神来：“当年朴安哲之所以卷入首尔变态吃人案，最后被定为主犯，一切的开始就是调查他这两位好友的死因。 朴安哲出事以后，朴安旭继续调查案件，但警方已经封锁了案件的信息，所以他只能顺着朴安哲查出的线索继续调查，所以一切的源头就在这里。 想要尽快抓住朴安旭，就得先弄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而想要弄清楚他想要干什么，就得知道他究竟掌握了些什么线索。” 听卢枫提起朴安哲，广搜队的刑警们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但听说这里可能会有线索，又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线索，但两天来卢枫的神奇表现已经让广搜队的刑警们对他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只要他说有，那十有八九就会有。 唯独郑允浩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如何肯定这里会有线索？” 卢枫淡淡道：“挖开这里应该就清楚了。” 其实卢枫并没有把握，受害者公墓的发现已经基本解开了红眼存在的谜题，可是这一切背后的故事依然扑朔迷离，朴安旭的下一步动作更是难以预料。 但就在刚才，卢枫努力理顺线索的时候，他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如同低语，沙哑、阴森、断断续续，严格说起来那声音他只听过一次，却绝对不会忘记，因为正是在梦境中一直召唤着他的声音。 “俊秀、惠媛……” 那声音低语的只有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当时众人挨得很近，以那声音的音量而言，在场的人应该都能听见，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很显然，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到过那声音。 卢枫已经可以确定，召唤他的声音只想把信息提供给他，而他有种预感，那个声音很不简单，极有可能与自己有密切的关系。 所以在调查进入僵局之后，他毫不犹豫地随着那声音提供的线索，来到了这两座墓碑前。 听了卢枫的话，刑警们已经拿起铲子，开始挖坟，不一会儿两口棺木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出所料，惠媛的棺木里同样空空如也，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俊秀的棺木里却躺着一具骸骨，看那安静的身体姿态，以及残留的衣物，很可能就是俊秀的遗体。 “咦？为什么一具棺木里有人，另一具棺木里没人？” “喂，该不会这女人也和那些受害者一样吧？” “很有可能，听说这个女人曾经在一户化工厂工作，后来被发现吊死在储物间里，而且当时储物间的门是上了锁的。” “嘶……密室杀人？这和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杀人手法不一致啊。” “谁知道？或许这中间还有其他牵连。” “那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案发时间岂不是要提前了？” “不知道，看卢科长怎么说。” 刑警们窃窃私语，渐渐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卢枫身上。 卢枫打量着两具棺木，眼前的情况让他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惠媛的棺木里并没有触目惊心的挠痕，似乎并不是复活之后破土而出的，更像是当年下葬的棺木里压根就是空的。 怎么会这样，那个声音叫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有，朴安哲和朴安旭显然已经查出了案件的真相，朴安旭还好，到底是老资格的刑警，可朴安哲根本不懂刑侦，他究竟是怎么查到真相的？ 我到底遗漏了什么地方？ 卢枫一边想着，一边抚摸着俊秀的墓碑蹲了下来。 突然，他眼前的世界仿佛镜面一般碎裂开来，一幅崭新的画面重新呈现在眼前。 “回溯！”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正是那行踪飘忽不定的超能力大爷！ 卢枫心中狂喜，在这样的僵局之下，还有什么能比“回溯”更好的破局之法？ 正想着，眼前的画面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卢枫知道这是因为他情绪波动过大，连忙收敛心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画面之上。 果然，画面随着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卢枫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傍晚，以墓碑为视角，一男一女走进了画面。 这两个人他都认识，竟然是朴安哲和韩惠媛！ “这怎么可能？” 卢枫清楚地记得，俊秀去世后的第四天，韩惠媛便被发现吊死在一户化工厂的储物间里，那个时候刚死了四天的俊秀应该还在灵堂，怎么可能已经下葬了？ 而且朴安哲的录音里也说过，韩惠媛出事之前只来找过他一次，根本没有提到两人曾一起来祭拜过俊秀。 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韩惠媛根本就没死，朴安哲正是从她身上得到了真相？！ “可以先回避一下吗？我想和俊秀单独待一会儿。” 画面里，韩惠媛歉意地对朴安哲说。 朴安哲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朝墓碑鞠了个躬，然后走到了一边。 韩惠媛在墓碑前缓缓蹲下，把带来的供果一个个摆在墓碑前，然后神色暗淡地对着墓碑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看来这次又是我对了，我总是对的，可你总不听我的。” 说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突然笑了起来：“你看你总是那么固执，要是没有我，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 “还好，你走在我前面，去了新的世界。” “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你说过的浩瀚星河，还有会唱歌的小溪？安哲说他家的花椒（猫咪）也在那边等着他，不知道你有没有先遇到？” “其实有什么都不重要，有你就行了，所以要是那边不像你说得那样美丽也没关系，千万不要硬撑着不敢告诉我，我其实都不在乎的，过去生气只是喜欢看你为难的样子。” “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去了结，你知道我的，欠了我的没关系，但是欠了你的就不行。” “你那么懦弱，就喜欢当个老好人，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吃亏？所以还和以前一样，这次你失去的公道还是要由我帮你讨回来。” “等着我，会很快，很快的。” 韩惠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对着墓碑自言自语，好像真的面对俊秀一样，说到最后一句笑容变得无比温柔，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滚落下来，看得卢枫一阵心酸。 过了好一阵，朴安哲重新来到韩惠媛身后。 韩惠媛没有回头，语气依然温柔：“安哲，很抱歉把你卷进来，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知道，这一次很可能……” “不用说了！” 朴安哲生硬地打断了韩惠媛：“我不单单是为了帮你的忙，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唯一一件事，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后悔。” “好，既然这样，那趁我还能压制她，让我们把剩下的事都做完吧！” 韩惠媛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 画面到了这里便突然定格，紧接着“砰”的一声，如镜面一般碎裂开来。 卢枫重新回到现实，猛地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现在全都明白了……” “卢科长，您又想到了什么？” 郑允浩见卢枫失神片刻，忽然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又发现了重要线索。 这家伙总是这样，别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总能神奇地发现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现的线索，不停地创造奇迹。 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郑允浩还是有些不甘心，但对于卢枫的神奇表现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这次卢枫没有回答，而是转身问众人：“除了墓地之外，还有什么地方能存放大量尸体而不引起别人的关注？”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难以回答。 这时，阿泰突然说道：“前年有一起碎尸案，凶手把十几具尸体藏在了一个冷库里，好几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这是不是卢科长要找的地方？” “冷库……” 卢枫一怔，突然道：“我记得李孝仁有个亲戚是开渔场的，通常情况下渔场为了保鲜都会有冷库！” “没错！” 郑允浩点头道：“您说的那个渔场我知道，的确是有冷库的。” “这就对了！” 卢枫霍然道：“朴安旭就在那里，通知特警准备，咱们马上赶过去逮捕他！” 众人闻言面色都是一变，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找到线索了，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一众刑警还是立刻执行卢枫的命令。 等到众人都转身离开，小金突然走到卢枫身边，把手机递给了他。 卢枫接过手机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金一脸凝重道：“刚刚查到的，不会有错。” 卢枫呢喃道：“原来朴安旭打得是这注意，糟了，这样一来可能会有很多无辜的人被波及，必须阻止他！” 说着，卢枫忽然凑近小金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小金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记住了，这件事必须要办好，成败在此一举！” 卢枫仍不放心，又特意交代了一句。 小金叹了口气道：“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第八十章：交锋 东山渔场临河而建，面积并不算大，平日里也就十几个工人，靠养殖几种常见的食用鱼类赚点小钱，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大约十年前，为了把养殖的产品销往国外，老板在渔场建了一个冷库，不过由于渔场的规模并不大，国外业务一直停留在畅想阶段，能用上冷库的机会并不多，经常只有几框水产堆在里面而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没多大用，但冷库却一直运转着，工人们偶尔看见高昂的电费账单，会嘲笑老板的野心很大，可扩张企业的胆子却很小，倒是没有人真的到冷库里一探究竟。 十点整，特警出动，悄悄地包围了整座渔场，同来的还有卢枫与广搜队的一干刑警。 忙碌了整整一夜，众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但这个时候没人敢抱怨，因为同样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卢枫就站在最前面。 “奇怪，渔场似乎并没有在作业，工人们都不见了，附近也没有可疑人员，难道是走漏了消息？” 郑允浩望着安静的渔场，喃喃自语。 在他身边，卢枫也正打量着渔场，神色同样凝重。 眼前的渔场太安静了，仿佛熟睡的少女，完全没有一丝防备，可是调查这个案子这么久，他很清楚此刻面对的是个怎样的人。 就连卢枫也不得不承认朴安旭对人心和形势的把控细致入微，出神入化，自己的每一步都好像有所突破，但似乎又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就算到了现在，卢枫依然看不透朴安旭的手段和目的，面对如此难缠的对手，心里难免没底。 “报告卢科长，外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 当特警第三次向卢枫报告了相同的内容时。 卢枫终于摆了摆手道：“跟我进去看看。” 郑允浩眉头一皱：“卢科长，小心渔场里有埋伏，还是让特警先进去吧。” 经历过北城精神病院的杀局，卢枫也谨慎了很多，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朴安旭就在前面等着他，真正的交锋从此刻才开始，一旦退缩就将前功尽弃。 “没有必要，我带着特警一起进去。” 卢枫回答地斩钉截铁，郑允浩张了张嘴，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再劝。 行动终于开始，潜伏在渔场周围的特警们倾巢而出，在卢枫的带领下涌入渔场。 渔场里依旧安静，别说什么像样的抵抗，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没人敢放松警惕，越是反常就意味着距离危险越近。 随着特警队伍深入渔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逐渐笼罩众人，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埋伏。 此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仿佛安静的渔场就好像一只盛满了汽油的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能引发一场汹涌的爆炸。 很快，特警便穿过了各种建筑，来到临河而建的鱼塘。 这里依旧安静，但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看到那个端着鱼竿安静钓鱼的身影，众人那颗悬着的心立刻放松下来，同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欣喜。 没错，那个钓鱼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一整晚的朴安旭。 他像是一个普通的钓客，手拿一支鱼竿，悠闲地坐在小马扎上，静静凝望着水中的浮标，身边还摆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整齐的茶具，以及两杯刚刚沏好，还冒着热气的茶。 听到身后的动静，朴安旭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直接越过数十只瞄准自己的枪口，来到了卢枫身上，短暂的打量之后，他竟然淡淡地笑了笑。 “你来了？比我预想的早了一些，稍等，我这里马上就好。” 朴安旭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便重新把目光移回了浮标，恰好浮标动了动，似乎有鱼上钩，朴安旭立刻猛地提起鱼竿，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大鱼便挣扎着被他钓出了水面。 “哈哈，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钓上来了，不容易啊。” 朴安旭欣喜地从鱼钩上解下大鱼，小心翼翼地扔进岸边的水盆里，这才放下鱼竿，望向卢枫和他身后的一众特警以及广搜队的刑警们。 “原本是想拿这条鱼招待你吃顿午饭的，但今天来的人有点多，这条鱼大概是不够了。” 朴安旭淡淡笑着，平静地对卢枫说到。 卢枫也笑了起来：“偌大的一个渔场，有心的话还怕招待不了这么几个人吗？不过我们都很忙，恐怕没有时间吃饭了。” 朴安旭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小茶几道：“也好，既然这样那不如喝杯茶？刚刚沏好的茶，专门为你准备的。” 看到茶水，郑允浩立刻想起昨晚负责跟踪朴安旭的刑警在酒吧莫名其妙地被迷晕了，立刻心生警惕，想要阻止卢枫接受朴安旭的提议。 然而卢枫似乎早就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不等他开口便摆了摆手，独自走到小茶几对面，笑道：“好啊，忙了一晚上连口水都没得喝，刚好借着你的茶，请教你一些事。” “不敢当，请坐，正好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朴安旭笑容依旧，平静地就好像老友相见，不带一丝烟火气。 就这样，两人竟在数十位特警和广搜队刑警的包围之下，大模大样地对坐在小河边喝起了茶，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一众特警和刑警面面相觑地望向郑允浩，郑允浩却是皱着眉头望着茶桌旁的两人。 看样子朴安旭早就知道卢枫会到渔场来找他，看那有恃无恐的样子，郑允浩不相信他会没有丝毫准备，或许两人喝的那壶茶才是交锋的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郑允浩眉头渐渐舒展，低声道：“密切关注嫌犯，不要轻举妄动！” 说完，他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在两人身上，其实他也很好奇，眼前的这两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们的交锋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郑允浩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原本作为广搜队下一任的长官，他才应该是坐在茶桌旁的主角，可是如今却只能远远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一想起自己之前的妥协，他便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有些索然无味。 第八十一章：破茧（上） 朴安旭的茶几虽然不大，但茶具却十分精致，尤其是那一套茶杯，如果卢枫没看错，应该是中国汝窑的精品。 看来朴安旭对茶道，至少对茶具很有研究，倒是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气质有些不同。 朴安旭将一杯清茶推到卢枫面前，自己则捧起另一个茶杯喝了一口，叹道：“好久没这么喝茶了，人生蹉跎，的确错过了不少啊。” 卢枫安静地听着朴安旭的感慨，没有说话，也没有碰鼻子底下的那杯茶。 “人老了就容易感慨，让你见笑了。” 感慨的情绪一闪而逝，朴安旭放下茶杯，想了想对卢枫道：“有个问题，我想应该已经有人问过你了，今天我也想问你一次。”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坚持调查这起案件？” 卢枫说到。 朴安旭点了点头：“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一心往上爬的人，即使主动揽权，大概也是为了更好地调查案件而已。 不瞒你说，我调查过你，你和二十年前的首尔变态吃人案没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是为了复仇。 既然你不为身居高位，也不为复仇，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调查这起案件？你我都清楚这起案件里的水有多深，你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玩火。” 卢枫没想到朴安旭一上来竟然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道：“我是警察，这里理由够不够？” 朴安旭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无懈可击的回答，只不过看你的行事手段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在乎什么规矩条例，这似乎并不完全符合一个警察该遵守的行为规范吧？” 卢枫无言以对，反问道：“您当了将近三十年刑警，您认为一个警察究竟是该维护法律，还是维护正义？” 朴安旭又是一愣，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道：“都说法律代表正义，可是正义是理想状态，法律是实际体现，无论做什么事，理想总是纯粹的，但实际操作起来却会有这样那样的妥协。 法律有时候要考虑大多数人的利益，有时候要为少数人服务，并不总是能体现正义，而警察存在的最高目标是维护正义，但他们依据的武器却是法律，所以你的问题很难回答啊。” 卢枫平静道：“您看得很通透，说得很谦虚，但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出了选择。” 朴安旭点了点头：“没错，我为了正义，践踏了法律，我们是一样的人。” 卢枫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一样，当你以无辜者的生命为代价来践踏法律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不了正义了，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已，和你要对付的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不必披上正义的外衣。” 朴安旭静静听着卢枫的话，没有认可，却也没有反驳，只是看向卢枫的眼神越来越亮。 良久，他再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好了，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坚持，现在可以说说你对案情的掌握了，看看能不能说服我收手。” 卢枫叹了口气道：“一切还要从二十年前的那个地底深渊开始。 一支业余探险队在野外发现了一个地下洞穴，这个地下洞穴却几乎葬送了整支探险队，唯一逃出来的人被发现停止了衰老。 这个消息被七星财团掌握，本来就掌控着巨量医疗资源的七星财团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巨大价值。 于是他们对外封锁消息，建立了一户化工厂和污水处理厂，掩人耳目地开始对地下洞穴进行研究，俊秀和惠媛就是这些研究人员的其中两人。 七星财团的研究很有效率，很快他们就发现幸存的探险队员之所以停止衰老，是因为他体内感染了一种从未发现的寄生虫。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虽然已经对地底环境进行了封锁，但寄生虫还是以未知的方式产生了泄漏，许多进入过地底的研究人员都受到了感染，着其中就包括俊秀。 受到感染的人会逐渐失去对身体和精神的控制，接二连三地自杀，一户化工厂那一系列诡异的密室自杀事件就是由此而来。 这件事被七星财团知晓之后，非但没有采取保护措施，反而顺势而为，将那些被感染的研究人员当成了试验品，继续培育寄生虫。 最终，经过培育的新品寄生虫不再会使宿主自杀，但它们会吃掉宿主的内脏，破体而出，交配产卵。 而在他们破体而出之前，宿主会被寄生虫控制，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完成‘孵化’，之后宿主的尸体会在一段时间之后变成一种双眼冒红光的诡异生物。 我猜测这种寄生虫产的卵才是七星财团需要的东西，因为那些卵很可能就是破解人体停止衰老这个终极秘密的关键。 但这个终极秘密显然不是那么好破解的，就算有了这些卵也还是不够，七星财团需要更多的样本。 可是俊秀的意外感染和死亡，尤其是七星财团的推波助澜引起了韩惠媛的不满，于是她连同朴安哲一起开始破坏试验。 他们大概是通过什么方法，放出了秘密试验室里的试验样本，也就是红眼，导致污水处理厂下的秘密实验室在转移的过程中遭受灭顶之灾。 这次反噬的损失很大，肆虐的红眼无法消灭，整个试验室都失控了，就连存放在保温箱里的虫卵都没有办法带走。 然而即便如此，七星财团仍旧不愿放弃，他们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在集会人群中释放了仅剩的虫卵，感染了近百人。 这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感染，依旧正常的上班、上学。 直到寄生虫在他们体内发育完全，然后在破茧之前彻底控制住他们，通过残存的废弃下水道找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啃食掉宿主的内脏，完成‘孵化’。 之后，这些孵化的寄生虫应该会受本能控制前往某个地方，七星财团应该会提前在那里布置好，等待着将这些寄生虫收回，以弥补试验室被毁的损失。 这就是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真相！” “啪啪啪……” 朴安旭听着卢枫的推理，忍不住鼓起掌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你了，没想到却是低估了你，这才短短的一个星期，你竟然已经基本掌握了首尔变态吃人案的真相！” 说着，朴安旭的神色暗淡下来，喃喃道：“你是天才，只可惜晚生了二十年，要是当年由你负责侦破这起案件，哥哥就不用蒙受不白之冤了。” 卢枫叹了口气：“你太高看我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韩惠媛究竟还做了些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除了毁掉地底试验室之外，她一定还做了其他的事，才会逼得七星财团不惜在集会中释放虫卵。 另外，不管怎样，她最后还是失败了，七星财团依旧还在研究这个项目，而失去她庇护的朴安哲成了警察厅掩盖无能的替死鬼。” 提起这件事，朴安旭出奇地平静，或许二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接受了现实。 此刻他望向卢枫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好奇，似乎眼前的人比那扑朔迷离的案件还要有趣。 “之后的事情呢，你都查清楚了？” 朴安旭问到。 卢枫知道他说的是二十年后的这一系列案件，又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查得差不多了。” “哦，快说来听听！” 朴安旭像是一位刚刚创作了一件得意作品的艺术家，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评论家的见解。 卢枫神色有些阴沉，静静凝视他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第八十二章：破茧（下） “二十年后的故事就简单多了……” 卢枫神色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有个叫朴安旭的年轻刑警坚信自己的哥哥朴安哲并非首尔变态吃人案的主犯，于是便暗地里继续调查这起案件。 他在自己家的地下发现了一间密室，里面恰好有他哥哥当年为了调查两位好友死因留下的各种线索，于是他便利用这些线索继续调查。 他是刑警，调查案件的本事自然要比他哥哥强得多，不用多久他就顺着哥哥留下来的线索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可是面对七星财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他显得非常无力，而且在调查的过程中，他发现警察厅的上层早就与七星财团有所勾结。 当年之所以把明显冤屈的哥哥当成主犯，除了为掩盖警察厅的无能之外，更是因为背地里受到了七星财团的指使。 可怕的是，因为当年的那场冤案，炮制冤案的人得到了七星财团的奖赏，一个个升官发财，位高权重。 一个七星财团就已经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现在再加上那些手握大权的始作俑者们，想让真相大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朴安旭越查就越是绝望，所以他渐渐从一个追求真相的警察，变成了为复仇不择手段的罪犯。” 卢枫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朴安旭的反应。 可这一次他失望了，朴安旭就这样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地喝上一口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卢枫说的是与他完全无关的故事。 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卢枫也不气馁，继续说道：“为了复仇，朴安旭冒险进入了早已废弃的秘密试验室。 他的运气很好，原本占据那里的红眼们不知所踪，他成功拿到了大量的试验资料，以及在保温箱里休眠的虫卵，然后将自家的地下密室改造成了试验室，自己培育寄生虫。 与此同时，他一直盯着当年的那些高官，甚至连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 他想出了个一石三鸟的好主意，将虫卵投放在那些高官的子女身上，一来可以让那些人品尝到失去亲人的滋味。 二来，当二十年前的案件重新出现时，就意味着当年的主犯朴安哲很可能是无辜的，但那些高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绝对不敢翻案，只能苦涩地品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第三，高官们都以为只有七星财团掌握了虫卵，一旦虫卵重新现世，他们一定会要七星财团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就能分化瓦解双方的联盟，即便不能真的让高官和七星财团决裂，也能通过他们向七星财团施加巨大的压力。 七星财团同样不知道还有别人掌握虫卵，也必然会展开自查，甚至发生混乱，而朴安旭就能利用这些混乱调查到更多的东西，甚至是取得翻案的铁证。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朴安旭预料，唯一不同的是我被卷入了这起案件，并且查到了一户化工厂和污水处理厂。 我在这两个地方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让警察厅高层和七星财团有所察觉，如果继续让我调查下去，朴安旭的计划就有可能提前暴露。 于是朴安旭将计就计，利用到污水处理厂救我的机会，让线人提前将案件的细节透露给媒体，促使警察厅迫于压力，不得不公开调查。 这是一步险棋，因为朴安旭还没有拿到足以翻案的铁证，如果不能在对手做出应对之前完成最后的部署，计划将面临功亏一篑的风险。 到了这个阶段，双方的斗争已经进入了争分夺秒的白热化阶段，胜负就在一线之间。 不过即便如此，朴安旭仍然因为提前发动计划付出了代价，警察厅果然无法继续掩盖案情，但朴安旭也遭到了高层的怀疑，失去了身份的掩护。 所以他必须摆脱广搜队的监视，为自己的复仇计划完成最后的布置。” 静静听着卢枫说完，朴安旭哈哈大笑，鼓掌道：“不错，真不错，虽然细节还有些出入，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调查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了。” 说着，朴安旭叹了口气，望着卢枫认真地说：“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我比起你来确实差得很远，你是个天才，破案的天才。” 卢枫失笑：“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朴安旭理所当然地说：“等我完成复仇之后，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必定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到时候你这位破案的功臣就会如同坐上了火箭。 别说系长，就算当个副厅长也不是不可能，二十五岁的警察厅副厅长啊，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意味着有可能之后三十年整个国家的司法权力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卢枫，你是个有理想的人，应该知道掌握这样的权利能做多少事，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让这个国家翻天覆地，变成真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天堂！” 卢枫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太高看我了，难道到现在你还不肯放手吗？” 朴安旭奇道：“我为什么要放手？我计划了整整二十年，眼看就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为什么要放手？ 难道就因为你查到了一些皮毛？ 还是说你觉得让那些炮制冤假错案的家伙们，心安理得地担任这个国家的司法长官，能够真的为国民主持正义？” 卢枫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但伤及无辜是肯定的，你这样做和七星财团丧心病狂地往聚会人群里投放虫卵有什么区别？” 朴安旭摇了摇头：“当然有区别，手段就像是手枪，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分，重要的是拿枪的人想要干什么。 这个世界上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会侵害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为了更好的明天必须要有人牺牲，我自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你口中那些所谓无辜的人为什么不行？ 当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犯罪的容忍和纵容与犯罪本身并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的坐享其成，既然他们不愿意努力，那就让我来帮他们做出选择好了！” 卢枫静静凝望朴安旭片刻，失笑道：“看来是我错了，原本我以为你还有理智，可是现在看来你已经疯了，和一个疯子讲道理，是我的错。” 激动的情绪从朴安旭脸上一闪而逝，他又变回那个处变不惊的朴科长，即便已经被特警包围，依旧冷静。 卢枫望着他那张千古不变的脸，认真道：“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既然我找到了你，那就代表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想阻止我，凭什么？” 朴安旭饶有兴致地望着卢枫。 卢枫平静道：“今天七星财团要召开一次特别董事会，想来是要听取寄生虫培育进度的汇报。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想把与会的人一锅端了，一来直接消灭所有的涉案人员，完成你的复仇。 二来，这件事肯定会造成轰动，尤其是当媒体曝出七星财团的灭门案竟然与变态吃人案有关联的时候。 即便是那些高官也无法阻挡警方对七星财团试验室的调查，而缺少了七星财团的阻挠，警方一定能查出真相。 这样一来，这场横跨了二十年，耸人听闻的大案就将彻底真相大白，而你将达成所有目的，以献祭自己的方式，取得最后的胜利。” “人渣伏法，真相大白，听上去，这是个伟大的计划，不是吗？” 朴安旭不置可否地说。 卢枫摇了摇头：“计划是不错，我也不在乎你自以为是地代替法律惩治犯罪，只是以你的力量必然无法精确消灭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只能通过大规模杀伤来达到目的，这样一来就必然会令大量无辜的人惨遭不幸。” “那只是必要的牺牲而已，你太妇人之仁了。” 朴安旭毫不在意地说。 卢枫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妇人之仁，只要我还在，就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现在你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朴安旭闻言大笑：“卢科长，你的确很令人惊讶，可是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 卢枫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朴安旭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提醒你一句，年轻人，想要复仇的可不止我一个。” 卢枫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失声道：“李孝仁，他是你的同谋！” 朴安旭点头道：“看来你终于明白了，不过现在明白已经晚了，李孝仁同样也是二十年前那场大案的受害者家属，这最后的复仇根本就是由他来完成的！” “什么？！” 卢枫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了手边的茶杯。 另外一边，西装革履的李孝仁正笑眯眯地推着一个手推车，从员工通道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七星财团的总部大厦。 和平日里毛躁干练的表现完全不同，今天的李孝仁浑身洋溢着自信，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和每一个照面的人微笑点头。 通道里虽然人来人往，但大家看见他胸前的工作证，再被他的微笑感染，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位陌生的帅哥有什么可疑。 等走到一间没人的储藏室，李孝仁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他一把掀起手推车上的白布，一个被捆成了粽子的人显露出来，那人竟是失联了一整晚的车佑恩！ “好了，最后的复仇开始了，车警官，对不起了。” 李孝仁平静地对车佑恩说了一句，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带任何感情。 第八十三章：最后的复仇 “你把我绑到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李孝仁刚刚取下堵在车佑恩嘴里的布条，便听见车佑恩冷冷地问到。 “还不明白吗，一切都是我们做的。” 李孝仁淡淡地说，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冲动的模样。 车佑恩眉头一皱：“你们果然就是最近这几起案件的凶手？” 李孝仁冷笑一声：“那些都是该死的人，谁是凶手还不一定呢。” 车佑恩挣扎着从推车里爬了出来，她的四肢都被绳子绑住，只得似蠕虫一般艰难地爬到墙边。 李孝仁并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戏弄耗子的老猫，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不用挣扎了，你跑不掉的。” 李孝仁淡淡地瞥了车佑恩一眼，自顾自地开始忙碌起来。 车佑恩这才发现，他们现在正在一个狭窄的储物间里，四周立着几个架子，架子上则是一个个白色的塑料桶，似乎是存放清洁剂的洒扫间。 李孝仁打开其中一个塑料桶，从里面拿出一个状似篮球，被棕色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这是什么？” 车佑恩皱眉问到。 “消灭罪恶的武器。” 李孝仁淡淡地说。 车佑恩脸色一变：“这是炸弹？！” 李孝仁想了想道：“这么说也没错。” 车佑恩惊道：“你们想直接炸掉这栋大楼？” 李孝仁摇了摇头：“不至于，只不过是炸掉几间办公室而已。” 车佑恩明白过来，心中却又有了一丝狐疑：“既然你们早就决定要自己动手报仇，又为什么要故意把我骗到你家，然后绑到这里？” 李孝仁闻言微微一顿，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身走到车佑恩身边，望着这位昔日的同伴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相处得很不错，这些年来为了演好这个有勇无谋的角色，没少被人找麻烦，还多亏了你的帮助，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 李孝仁忽然有些感伤，但愧疚的情绪转瞬即逝，他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坚定起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身负血海深仇，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挡我复仇的脚步。” 车佑恩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之色，冷冷道：“我可没有阻拦你犯罪的脚步，少在这里假惺惺地找借口。” 李孝仁摇了摇头：“你的确没有阻挡我的脚步，可我们的计划里你却是关键的一环。” 车佑恩一愣，冷笑道：“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去安装炸弹吧？” 李孝仁再次摇头道：“不，当然不是，你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一个能引崔顺莉上钩的鱼饵！” “什么？！” 车佑恩不解地望着李孝仁，但李孝仁明显没有解释的心情。 他从塑料桶里拿出七八个“篮球”，又将车佑恩重新抓了回来，连同那些篮球一起放到了手推车上。 “我说得够多了，现在时间到了，咱们出发吧……” 李孝仁最后望了车佑恩一眼，重新用布条堵住了她的嘴，然后将白布重新盖在小推车上。 车佑恩剧烈地挣扎，在白布盖住自己前的最后一刻，她分明看见李孝仁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残酷之色。 那是最真挚、自然地流露，说明这位曾经亲密无间的同僚是真的打算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而不是玩笑而已。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令车佑恩浑身颤栗，通体发寒，可是她被绑得严严实实，连扭动身体都困难，就算拼命挣扎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怎么，终于有你没有猜到的地方？” 渔场里，朴安旭好整以暇地望着犹如泥雕一般的卢枫。 从他握住那个精致的茶杯开始，就好似突然凝固了一般。 如果车佑恩在场，那她一定能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况，正是与卢枫上一次开启“回溯”时一模一样。 那只茶杯让卢枫意外地开启了“回溯”，但显然朴安旭并不知道卢枫最大的底牌，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计划所震惊。 在卢枫的意识里，“回溯”所呈现的画面或许会很多，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片刻的失神。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卢枫重新回过神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骤然望向朴安旭，但很快便又挪开了目光。 朴安旭被那一眼看得心中莫名的一突，一种不知来自哪里的危机感瞬间充斥全身，后背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随着卢枫挪开目光，那种莫名的感觉便又很快消失，好似从不曾出现过的幻觉。 朴安旭微微一愣，再望向卢枫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彻底清醒过来，不禁有些意外。 不过也仅此而已，在朴安旭看来，卢枫不过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强自镇定而已。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朴安旭说到。 卢枫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都到了这个份上，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朴安旭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把你当成威胁，恰恰相反，我一直创造机会让你融入特调科，可是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我产生了深深的芥蒂，这是为什么？” 卢枫一愣，心中苦笑一声。 朴安旭说得没错，打从一开始他就对朴安旭有所防备，而且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他原本以为朴安旭没有察觉，没想到这家伙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只能感慨朴安旭的洞察力极其敏锐，卢枫的那些小心思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其实说起来，卢枫之所以一直对朴安旭抱有戒心，还是因为“回溯”这个逆天技能。 当初卢枫调查崔小姐的失踪案时，曾通过“回溯”看到一个男人走进了崔小姐的房间。 那个男人居然没换拖鞋，而是穿着皮鞋进入崔小姐的房间，说明他并非正常进入，并且对崔家了若指掌，而且和崔小姐的关系不一般，甚至可能深深地卷入后来的一系列案件。 起初卢枫以为进入房间的是安大仁，直到卢枫在朴安旭的脚上看见了那双一模一样的皮鞋。 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与这一些列案件的牵连比表现出来的要深得多。 不过“回溯”是他最大的秘密，卢枫并不打算公开，只能避重就轻地解释。 “还记得发现安大仁尸体的那天吗？” 卢枫问到。 朴安旭点了点头：“记得，有什么不对吗？” 卢枫笑道：“当时我正在崔小姐家调查她失踪的案件，突然接到了李孝仁警官的电话，让我赶到安大仁陈尸的地方去。 安大仁明明是你通过线人提前发现的，可是到了那里之后却不见你的人影，这很不寻常，对一个偷偷调查案件二十年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调查犯罪现场还重要吗？ 于是，我猜测你当时应该被什么意外拖住了，或者有什么理由绝对不能现身。 另外，秘密调查二十年前的案件，这种事要是暴光，后果非常严重，李孝仁警官根本没有权利让刚刚进入特调科的我加入，除非真正想让我加入的人是你。 而之后你看见我出现在案发现场时，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和愤怒，我就可以断定，你才是让我赶到案发现场的那个人，而李孝仁警官不过是个传声筒而已。 抓住这条线索回想一下，在我接到赶往案发现场的电话之前，我在崔家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痕迹，正准备深入调查，却突然被那个电话打断。 因此，我认为让刚刚进入特调科的我参与秘密调查只不过是个不得已的妥协，真正的目的是阻止我发现崔小姐失踪的秘密。 而作为让我参与秘密调查的你，想要做到这一点，说明你当时很有可能就在崔家，甚至就在我调查的那个房间里，所以你当然就无法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 另外，我在安大仁的鞋底发现了水晶泥，和崔小姐窗户下的水晶泥一致，加上崔小姐房间窗户上有新鲜的磨损痕迹。 说明崔小姐应该是从窗户上被人掳走的，那种事就凭安大仁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如果加上一个能自由出入崔家的你可就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你和安大仁之间的牵连也很深，甚至与他的死直接相关。 再后来证据一点点浮出水面，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变得清晰起来，你也就变得无所遁形了。” “原来所有的破绽竟然是源于一个如此微小的失误，还真是百密一疏啊。” 听完卢枫的分析，朴安旭自嘲地摇了摇头道：“不过还好，因为你的调查引起了那些人的主意，让我不得不提前发动计划，否则要是再给你一点时间，说不定还真要被你阻碍了。” 卢枫闻言一笑：“你怎么知道现在我就阻碍不了你？” 朴安旭眉头一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七星财团的总部大楼之中，李孝仁换上一身蓝色的修理制服，推着一台手推车，以线路检查维护的名义，偷偷把预先准备好的炸弹安装在早就计算好的位置。 他似乎对整栋大厦的结构十分熟悉，就连一些隐秘的角落都能轻易找到，将“炸弹”放进最不容易被人察觉，却又能提供最大杀伤的位置。 仅仅十几分钟，车佑恩身边的“篮球”便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李孝仁轻轻哼着欢快的小曲，推着小推车，似乎正向最后一个“炸弹”的预先安置点走去。 “咦，李警官，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就在这时，李孝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霍然回头，瞳孔顿是一缩：“小金，怎么是你？！” 李孝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胖胖的宅男身影，不是小金又会是谁？ 更令李孝仁惊讶的是，他话音一落，身后又走出四五个人来，竟然全都是广搜队的人。 李孝仁望着明显有备而来的小金，一张脸彻底冷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意外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朴安旭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轻轻用手指擦拭着眼角，好不容易才止住。 远处的特警们害怕他突然暴起伤人，纷纷扣紧了扳机。 卢枫远远地摆了摆手，制止特警们冲过来，静静看着朴安旭表演。 良久，朴安旭脸上的笑容稍敛，望着卢枫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好似赞赏，又好似惋惜。 “你不错，真的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察觉了李孝仁的行动，不过可惜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临时布置的吧，否则刚才我提到李孝仁的时候，你也不会那么惊讶。” 卢枫点点头：“没错，我也是来这里之前才听说七星财团今天会召开特别董事会，由此联想到这可能就是你的目标。 不过，你的敌人太强大了，为了保证消息不被泄漏，你绝对不敢招揽太多的盟友，李孝仁即便有帮手，也一定非常有限，所以那些临时的布置已经足够解决他了。” 朴安旭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没看错，你还那么年轻，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足够令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汗颜，如果由你出任警察厅长，正义必将得到彰显，你真的不好好考虑考虑？” 卢枫冷哼一声，正要讥讽朴安旭不要把自己当成总统，然而朴安旭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不过，你还是太年轻了些，有件事你终究还是算错了。” 卢枫眉头一皱：“什么事？” 朴安旭嘴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七星财团有某种手段能够控制红眼了吧？” 卢枫想起昨晚北城精神病院里的那场杀局，点了点头，心中忽然生出浓浓的不安。 果然，下一刻，朴安旭诡异地笑道：“我也同样掌握了虫卵，那你认为我能不能掌握红眼呢？” 此言一出，卢枫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色瞬间数变。 “啪啪啪……” 七星财团总部大厦二十三楼，子弹擦着小金的头皮飞过，脸色苍白的小金此刻正疯狂地夺路而逃。 在他身后，李孝仁一手推着小推车，一手举着手枪，疯狂地追击而来。 小金“呼哧”“呼哧”地跑，满身的肥肉都在颤抖，可是李孝仁却依旧闲庭信步，时不时地朝小金开上一枪，颇有些猫抓耗子的戏谑感。 方才小金明明还是猎人，现在却变成了猎物，身份的转变只在刹那之间。 原来，堵住李孝仁之后，小金已经认为胜券在握，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通风管道里竟突然钻出一只红眼。 红眼的速度极快，身体极其坚韧，就算被子弹打中头部都不会马上死亡。 广搜队的刑警们哪里见过这种怪物？ 突然的短兵相接立刻让他们慌了手脚，根本不是那怪物的对手，跟着小金来的七八个刑警几乎一个照面就被红眼打到了大半。 小金见势不妙，马上选择逃之夭夭，可是没想到李孝仁竟紧追不舍，一路把他逼到了死角。 小金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过一个弯，发现前面是条死路，脸色顿时大变。 “跑啊，怎么不跑了？” 李孝仁狞笑着追了上来，冷冷地望着小金。 小金靠在墙壁上疯狂地喘息着，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呼吸不停地颤抖。 见李孝仁把枪口对准了他，小金顿时大叫：“你不能杀我！” 李孝仁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能？” 小金道：“你的布置还没有完成，刚才你开了枪，已经引起大楼安保的注意，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你们的计划就会流产！” 李孝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从小推车上拿出了最后一颗“篮球”。 “你说的是这个？” 李孝仁问。 小金点了点头：“这颗炸弹还没有安放到计划的位置，如果七星财团的人现在离开，你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有杀我的这点时间，你不如先去把炸弹安装好。” 李孝仁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突然拿出一根线，把最后的那颗篮球拴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淡淡地说：“现在已经安放完毕了。” 小金吃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愕然道：“你不想活了？！” 李孝仁脸上闪过一丝疯狂之色，笑道：“原本这就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只要能报仇，豁出这条命去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可是……” 小金慌张地道：“可是你现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马上就会有人赶来。” 李孝仁的笑容更盛：“我原本就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否则干嘛要为我自己准备一颗‘糖果’？现在好了，不用我再发动计划，那些人自己都会被吸引过来。” 小金脸色一变：“你想要打草惊蛇？就不怕七星财团的高层知道这件事之后立刻离开，让你们的计划付诸东流吗？” “当然不怕，他们绝不会离开的。” 李孝仁回答得胸有成竹。 小金皱眉道：“谁听说大厦里发生了袭击都会本能地逃走，难道你觉得七星财团的高层是白痴不成？” 李孝仁冷笑道：“他们当然不是白痴，不过只要他们见到了这只鱼饵，就不会再走了！” 说着，李孝仁把小推车上的白布掀开，露出了被五花大绑的车佑恩。 “车警官？！” 看见车佑恩的刹那，小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人质么？你凭什么认为能用一位普通的刑警吸引七星财团的注意？” 李孝仁淡淡一笑道：“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先安心去死吧。” 说罢，他举起手枪瞄准了小金的脑门。 小金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要逃走，可是他已经身处死路，手里又没有可以保命的东西，全无反击的能力。 “糟糕，这回真是被卢枫害死了，娘的，早知道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非要来这里逞什么英雄？真是造孽啊……” 眼看李孝仁扣紧扳机，小金恐惧地闭上了眼睛。 渔场里，卢枫长长地叹了口气：“没错，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有控制红眼的能力，可是你以为有了红眼你就能成功吗？” “哦，难道你还藏着什么后招？” 朴安旭玩味地问，但脸上的神色却分明在说他根本不相信卢枫还能翻盘。 卢枫摇了摇头：“我的确没有后招，不过我派人去找李孝仁，可不是为了阻止他实施报复的。” “那是为了什么？可别跟我说你是特别调了一队人过去请李孝仁喝咖啡的。” 朴安旭胜券在握，说话时便带上了几分讥讽。 卢枫脸色不变，望向朴安旭的目光却多了一丝怜悯。 “我派人去，是为了避免让李孝仁落在七星财团的手上！” “什么？！” 朴安旭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惊。 卢枫继续说道：“你机关算尽，可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连我看到七星财团召开特别董事会，都能联想到你会动手，七星财团和那些高官会想不到吗？” 闻言，朴安旭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变了，原本闲庭信步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卢枫道：“你就没想到这么巧，七星财团会在这一天召开特别董事会？” 朴安旭似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高声叫道：“会议是早就定下来的，不是临时确定的！” 卢枫笑了：“没错，可公告会议消息的日期呢？” 朴安旭一愣。 不等朴安旭回答，卢枫便道：“公告会议的日期就是案件消息被你的线人公之于众的第二天啊，也就是说七星财团和那些高官们并不是真的被你牵着鼻子走，而是从那天起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你自投罗网。” 卢枫叹了口气道：“二十年来你什么都算到了，可是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报仇的急切心情让你忽略了最明显的陷阱。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的计划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在最后的对决之中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啪”的一声，茶杯从朴安旭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作为整个计划的制定者和实施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局势的走向，先前被一叶障目，他的确没有意识到危机，可经卢枫一点，他哪里还不知道问题所在？ 卢枫看着他惊讶、愤怒、不甘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些不忍，抛开他犯下的错，这个男人一开始也是一个坚持正义的警察，走到这一步实在可惜。 “哈哈哈哈……” 就在卢枫想入非非的时候，朴安旭突然诡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野鬼嘶鸣，令人不寒而栗，听得卢枫皱起了眉头。 出乎意料，朴安旭失败之后竟然没有丝毫颓丧，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疯狂。 “好好好……嘿嘿……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棋差一招，老天真是瞎了眼！ 不过没关系，即便是失败了，我也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三十三层的七星财团总部大厦，还有渔场里的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你说什么？！” 卢枫一愣：“李孝仁根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炸药进去！” 朴安旭双眼喷火：“谁说只有李孝仁往里面放了炸药？谁说我们今天才开始往那里放炸药？！”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炸药起爆器，用力地捏在手心，疯狂道：“不止是那座大厦，渔场的地下也迈着炸药，只要我按一下，大家都得给我陪葬！” 外围的特警们见此情景，立刻准备开枪将其击毙。 朴安旭突然疯狂大叫：“起爆器连接着我的健康手环，一旦我心跳停止，李孝仁手里的起爆器就可以连同我放的炸药一同起爆！” 李孝仁那边情况不明，卢枫哪敢把那么多人命都交到他的手上？ “住手，不许开枪！” 卢枫脸色又是一变，身体顿时僵住，连忙大喊一声，不敢过分刺激朴安旭。 第八十五章：夺旗 朴安旭满脸疯狂地盯着卢枫，卢枫同样一脸凝重地望着朴安旭，两人的目光都不曾有丝毫逃避，现在这种局面比得就是心理，任何一点退缩都有可能输得彻底。 外围的特警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朴安旭的脑袋，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是只要朴安旭真的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按下引爆按钮，那么就算把他击毙也失去了意义。 即便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警，以及常年与凶恶罪犯打交道的广搜队刑警，此时此刻也免不了心跳加速，冷汗直流。 郑允浩呆呆地望着茶几旁的两人，嘴里有些发苦，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他终于发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特调科竟然出了两个他完全无法相比的家伙，即便面对眼前这样的局面，这两个人竟然为了自己的信念不曾有丝毫动摇。 没错，无论正义还是邪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而一旦信仰动摇，那么他就输了，人生的道路上容不得半点怯懦啊…… 对峙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卢枫要赌朴安旭的求生意志战胜死志，而朴安旭要赌李孝仁创造奇迹。 可是朴安旭谋划了二十年，到最后会贪生怕死？李孝仁在重重包围之中又能创造奇迹吗？ 又或者卢枫和朴安旭这个人到现在还藏着什么后招？ 若是换个时间，郑允浩或许会对这种假设嗤之以鼻，可是刚才短暂的交锋里，两人不停地抛出反转，惊得在场众人应接不暇，目瞪口呆。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深不可测的家伙手上还会不会有足以扭转局势的筹码，而他能做的竟然只有等待这场交锋的结果而已，命运早已经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 想到这里，郑允浩心里仅有的那点骄傲终于被无情的现实彻底击碎，脸上竟是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 七星财团总部大厦三十二楼，“啪”的一声枪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李孝仁的手枪喷出长长的火舌，出堂的子弹直直射向小金的眉心。 这一枪不再是猫戏耗子的乱射，而是真正能够取人性命的致命一击。 小金刚刚闭上眼睛，便听到枪声，浑身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子弹的速度何等之快，不等他抬起眼皮，便已经射到了面前。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一串火花在小金眉心前绽放开来。 令人惊讶的是，本该脑浆迸射的场面并未出现，小金的脑袋还好端端地在那里，而在他眉心之前出现了一道无形的波纹，如水波一般荡漾起几道涟漪。 就在子弹快要击中小金眉心的瞬间，似乎出现了一道无形的立场，挡住了那一枚致命的弹头。 “这是……” 小金和李孝仁同时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这完全不符合常识的一幕。 就在他们发愣的刹那，被五花大绑的车佑恩双臂一震，浑身的麻绳竟然如头发丝一般寸寸断裂。 紧接着，车佑恩双腿往后一蹬，身体登时便好似化成了一条毒蛇，从手推车里弹了出来，轻盈地落在李孝仁身边。 李孝仁大惊，下意识地将枪口对准了她。 车佑恩面无表情，双手闪电般抓到了李孝仁握抢的手腕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孝仁的手腕竟然被车佑恩像掰饼干一般直接掰断，失去抓握力的手掌一松，手枪便往地上落去。 车佑恩右手往下一探，掉落的手枪便被她抓在了手里，枪口在她掌心里转了个圈，接着顺势往上一抬，便抵在了李孝仁的脑门上。 “啊！” 直到此刻，李孝仁才感觉到手腕传来的剧痛，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 车佑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扣下了扳机。 “啪”的枪声再度响起，李孝仁的脑袋顿时如同砸在地上的西瓜，四分五裂，红白的脑浆迸射出来，溅得满墙都是，失去半个头颅的身体软软到底，瞬间毙命。 再看车佑恩，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退出了三步，身上纤尘不染，竟是连一滴鲜血都没被溅上。 没想到这场追击竟会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结束，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小金回过神来，吃惊地望着车佑恩，嘴巴张得老大，不停地颤抖。 “你……你你……你你你……” 小金浑身抖若筛糠，两只眼睛因为震惊睁得老大，望向车佑恩的眼神就好像见了鬼。 车佑恩轻轻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这才将目光转向小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那笑容冷艳之中带着几分阴柔的妩媚，与车佑恩平日里英姿飒爽的风格大相径庭，完全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车佑恩缓缓走向小金，把那把射杀李孝仁的手枪塞到了他的手上，葱白般的手指轻轻勾起小金的下巴。 “记得哦，李孝仁想要对我行凶，不得已之下你只能将凶手击毙，明白了吗？” 车佑恩轻声说到，语气温柔得如同在说情话，两只眼睛也因为笑容弯成了月牙。 然而小金却没有丝毫旖念，反倒是好像被吓了一跳，连忙点了点头。 车佑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笑容顿时更盛，又道：“今天的事记得保密，还有啊，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别忘了在自己手上做点手脚，瞒过硝烟反应。” 小金又连忙点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看到车佑恩那幽深的眼神，最终还是咽了口吐沫，连同想要说的话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渔场里，卢枫和朴安旭安静地对视着，过去的几分钟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古怪至极。 突然，卢枫“咯咯”地笑了起来。 朴安旭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卢枫摇了摇头道：“别演了，你不会按的。” 说着，卢枫竟然伸手去抓朴安旭握在手心里的起爆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要知道在场所有人，包括七星财团那座大厦里的人命都握在朴安旭的手上。 如果朴安旭心态稍微不稳，按下了起爆键，大家立刻就会被直接炸上天堂。 此刻突然见卢枫如此托大地伸手去抢朴安旭手里的起爆器，如何能不被吓得魂飞魄散？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一个要完蛋了的念头，瞬间冷汗淋漓，只是因为卢枫的动作实在太快，就连开口阻止都做不到，才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原本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就是死期，甚至有人已经准备直接抱住脑袋，原地卧倒。 然而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朴安旭非但没有按下起爆器，甚至连躲都没躲，就这样被卢枫抓过了手里的起爆器，远远看去倒像是他主动递给卢枫的一样。 “这……怎么会这样？” 特警们一个个面色煞白，面面相觑，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都有些恍惚。 而恍惚的不止他们，就连朴安旭也是一脸蒙圈，好似也被卢枫那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直到起爆器被抢才回过神来。 可按理说那起爆器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以及谋划了二十年的复仇大计，即便一时不察，反应过来也应该做出最激烈的反击。 可是他就那样坐着，丝毫没有要把起爆器抢回来的意思，平静得令人诧异。 这时，卢枫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瞟了朴安旭一眼，丝毫不顾忌地接起电话说了两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刚刚收到消息，李孝仁已被击毙，七星财团总部大厦里的所有炸弹都已被取出。” 卢枫幽幽地对朴安旭说了一句，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朴安旭面无表情，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被他抛弃，脸上古井无波，再看不出丝毫端倪。 见他这副模样，卢枫冷笑一声，朝特警们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再不看朴安旭一眼，大步朝渔场外走去，这一战他终究是赢了，彻底地赢了。 蜂拥而至的特警们瞬间便将失去了一切反抗手段的朴安旭扑到，双手掰到身后，带上冰冷的手铐。 朴安旭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只是死死盯着卢枫，嘴角禽着一丝冷笑。 “年轻人，以为这样我就输了么，还真是年轻啊……”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已被抓捕的朴安旭在心中暗暗地说了一句。 然而无论如何，主犯被捕，这起轰动全国的大案总算落下了帷幕，至少在表面上结束了，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第八十七章：暗涌 警方变态杀人案的发布会现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像是蝉鸣，一刻不曾停歇，一道道闪光灯照得人眼睛发晕。 江次长一身笔挺的制服，头发梳得锃亮，站在台上红光满面，吐沫横飞地朗声演讲，台下时不时传来热烈的掌声。 “以上便是这起案件的全部案情，从侦办到将所有罪犯全部抓获，仅仅只用了不到四天时间，堪称我国司法历史之最，现在让我们有请负责侦办此案的卢枫科长上台！” 随着江次长的总结陈词，发布会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全场的目光、摄像机、照相机的镜头立刻转向发布台左侧，闪光灯和快门声变得疯狂。 同样一身警服的卢枫昂首阔步地走向发布台，肩膀上的警衔已经变成了警正级别，相当于地方警察厅长官，或首尔、京畿警察厅课长。 卢枫的面孔年轻得过分，他本就身材高挑，五官英武，配上那一身笔挺的警服，以及破获大案的光环，竟给人一种正气浩然的威势。 走到演讲台前，卢枫方方正正地朝江次长敬了个礼。 江次长微笑回礼，礼貌地朝摆满鲜花的发布台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位置让给了他。 卢枫一脸严肃地走上发布台，下方立刻便有记者提问。 “请问卢科长，这次为什么能这么快破案？有人说您是打击犯罪的天才，对此您有没有什么回应？” 卢枫清了清嗓子，面对无数的闪光灯沉稳地说：“这次能这么快破案，自然是因为整个司法系统的高度重视和有力领导，至于我个人，我是一名警察，竭尽全力打击犯罪是我的职责，相信所有警察都会像我一样，尽最大努力保护国民！” “轰”的一声，台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不等掌声停止，便又有记者提问道：“据说这次的罪犯十分疯狂，是您在最后一刻洞察了罪犯的阴谋，阻止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悲剧，请问您能不能透露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细节？” “当时的情况的确十分紧张……” “听说您马上会成为我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尔警察厅系长，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今后会大大提高破案率？” “我们坚守正义，但想要从根本上提高破案率不是只靠某个人就能完成的，我们将会……” 卢枫面对记者侃侃而谈，没有丝毫怯场，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将功劳归咎于上峰，把细节说得声情并茂。 听得与会高层笑容满面，在场记者阵阵惊呼。 由于记者们的提问空前热烈，卢枫的发言竟然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在警察厅发言人的干预下遗憾地结束。 许多记者还没得到发言的机会，纷纷计划着等发布会结束约卢枫进行专访，一时间卢枫竟成为了被大街小巷议论的国民英雄，风头比顶流明星还要高上几分。 发布会结束之后，江次长在备采间微笑着同卢枫握手。 “这次多亏了你，放心吧，上面不会亏待你的，正式任命你为广搜队系长的文件已经签发，明天一早就会由我宣布。 呵呵，首尔警察厅的广搜队系长，放到地方警察厅至少也是次长的级别，你还这么年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卢枫一丝不苟地向江次长敬了个礼：“多谢次长栽培。” 江次长摆摆手：“还是你能力出众，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卢枫点了点头：“长官放心，我一定努力。” 江次长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卢枫的肩膀，走出备采间，在灯光从他脸上消失的瞬间，笑容也逐渐变成了阴霾。 卢枫望着他的背影，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真的就这样放过那些家伙？” 小金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望着江次长离开的方向问到。 卢枫失笑道：“欠了账怎么能不还？放心吧，有人会收拾他们的……” “还有人会来收拾他们？” 小金疑惑地问。 卢枫正要回答，却见郑允浩走了进来，便没再开口，往前迎了两步。 “上面已经同意金系长以原职提前退休，广搜队暂时由我主持，你升任特调科长，特调科一并由我兼管。” 卢枫低声对郑允浩说到。 郑允浩一愣：“多……多谢……” 卢枫瞟了郑允浩一眼道：“你不用灰心，这次升了科长只是个开始，今后特调科由我兼管，你大可以把它建成另一个广搜队，何况我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久，广搜队系长的位子迟早都是你的。” 郑允浩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案子让我看到了差距，今后我会跟着卢系长好好学习，按照您的指示办事。” 这句话等于是向卢枫递了投名状，今后唯卢枫马首是瞻，看来这几天的经历给了他极大的触动，才会转变得如此彻底。 卢枫诧异望了郑允浩一眼，忽然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郑允浩不知道卢枫是什么意思，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卢枫却换了个话题道：“朴安旭在哪？” 郑允浩道：“他现在被暂时羁押，我们的人联合检察人员还在审问。” 卢枫点了点头：“安排一下，我要单独和他见一面。” 郑允浩没有丝毫迟疑：“我马上去办。” 某间清雅的日式包房之内，安次长和宋副检察长看着发布会的新闻，正好播到卢枫侃侃而谈的画面。 “呵，这小子倒是个能撑得住大场面的人物。” 宋副检察长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是好话，只是语气听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在夸人。 安次长抬了抬眼皮，冷冷地哼了一声：“理事长很看好他呢，现在他可是司法系统里的新贵。” 宋副检察长看了安次长一眼，玩味地笑了笑道：“不管新贵还是旧爱，只要还在警察厅，那还不是得看您的脸色。” 安次长的脸上顿时浮现浓浓的阴霾。 “他是理事长看中的人，何必要看我的脸色？我看因为这个案子理事长对我们很不满意，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这小子就会代替我们。” 宋副检察长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安次长多虑了，他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碰运气破了一个大案而已，这种案子您侦破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凭什么替代您？ 至于说理事长那边，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的情况如果不逼理事长出手，光凭咱们几个已经压不住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好的，理事长能理解的。” 安次长冷笑一声：“我倒不是担心这小子那个什么破案天才的头衔，说穿了都是政治宣传的工具而已，偌大的警察厅里，他难道还能比别人多个脑袋不成？ 不过理事长那边可不能掉以轻心，最近我几次上门求见，理事长都没有理会，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听他这么一说，宋副检察长的脸色也严肃了些，皱眉问道：“崔议员那边怎么说？” 安次长阴鸷地说：“还能怎么说？那家伙滑得像条泥鳅，现在说不定正想办法讨好理事长呢。” 宋副检察长沉思片刻道：“这么说的话倒是也不能太掉以轻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拿捏住卢枫那小子，就算理事长起了心思，咱们也不是没有筹码。” 安次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没错，理事长想用这小子制衡咱们，但咱们只要制住了这小子，就算理事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暂时无可奈何。” 说着，安次长冷笑道：“这小子现在没有根基，如果以为真的可以掀起什么风浪的话，我也不介意好好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国民英雄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宋副检察长听着安次长的冷笑，脸上也绽放出一抹笑容，他心里打得也是同样的主意，只是通过安次长的嘴巴说出来罢了。 第八十八章：风云再起 审讯室里，朴安旭独自一人坐在桌前，轻松地哼着小曲，完全不在乎房间里有多达六个摄像头。 被抓获之后他十分配合，广搜队的人问什么，他便说什么，没有丝毫隐瞒。 一开始审讯人员十分兴奋，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朴安旭之所以犯案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那场冤案，而那场冤案又涉及到司法系统高层及七星财团。 无论是财阀还是高官，都不是审讯官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偏偏他又要把这起案件审得合理，才能给国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很快，如何把不能涉案的人摘出去就成了最令人头疼的问题，为此审讯组不得不暂时停止审讯，小范围地开个会议讨论应对方案。 卢枫来的正是时候，两位天生死人脸的检察官都去开会了，门口只有两名广搜队的刑警在站岗。 郑允浩显然早就同他们打过招呼，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两位刑警便相继尿遁，把审讯室留给了卢枫。 朴安旭原本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正要伸懒腰，突然看见六个摄像机上的红点同时熄灭，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吧嗒”一声，大门被郑允浩打开。 “我守在外面。” 郑允浩没有朝朴安旭看上一眼，只是对卢枫说了一句，便让开了通道。 卢枫点了点头，走进审讯室，郑允浩立刻关上了门，竟好似对卢枫与朴安旭的私聊没有任何兴趣。 朴安旭见进来的是卢枫，顿时放松下来，重新靠回了椅背，好整以暇地问：“怎么，卢大科长，哦不，现在应该是卢系长了吧？怎么，轮到你亲自审问了？” 卢枫一言不发地来到朴安旭对面坐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朴安旭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也不着急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卢枫。 卢枫失笑：“到了现在你还不打算回头吗？” 朴安旭也笑了：“你是觉得我坦白地还不够彻底？” 卢枫看似随意地轻轻敲着桌面道：“你还有后手，所以心存侥幸。” 朴安旭双目一亮，仿佛来了兴致：“哦，是吗？你倒是说说我还有什么后手？” 卢枫抖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一股白雾，似乎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朴安旭也不着急，又下意识地抬头瞟了一眼墙上的钟，然后才将目光移向了卢枫。 卢枫随手把烟灰弹在还剩半杯茶的杯子里，笑了起来。 朴安旭眉头一挑：“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模样很欠揍么？” 卢枫笑容更盛：“因为我的笑容很自信，所以大概我的敌人都很讨厌这样的笑容吧？” 朴安旭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应该参加你主子为你召开的庆功宴，而不是跑来这里耀武扬威，或者说你觉得挑衅我很有趣？” 卢枫摇了摇头：“当然谈不上有趣，只是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我才不得不来看你一眼，否则待在家里看电视不是舒服得多？” 朴安旭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没结束？你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干什么？” 说着，他的目光第三次瞟向墙上的时钟。 卢枫把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似乎心中终于有了结果，哈哈笑道：“其实你不必去看时间的，真的不用再等了，你的虫王赢了不了。” 听到“虫王”两个字，朴安旭瞬间变色，身子霍然前倾，震惊地盯着卢枫。 卢枫却仍旧是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不出深浅。 朴安旭渐渐放松下来，又露出一抹笑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枫失笑摇头：“是吗？那我提醒你一句，崔议员的女儿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另外，算起来崔议员的太太是韩惠媛的远房表姐，所以崔议员的女儿才会和韩惠媛这么像。” 朴安旭闻言瞳孔猛地一缩，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冷冷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大数据的年代，细枝末节原本就无所遁形。” 卢枫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该付出代价的人都会付出代价，包括你在内，朗朗乾坤之下，正义终将得昭！” 卢枫缓缓起身，对惊疑不定的朴安旭说道：“你好自为之吧，现在我要去收拾你留下来的最后一个烂摊子了。” 说罢，卢枫转身拉开大门，走出了审讯室。 待卢枫一走，朴安旭脸上的惊讶神色立刻消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卢枫离开的地方，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另外一边，郑允浩跟着卢枫往外走，低声问道：“系长，现在还有什么安排？” 卢枫停住脚步，深深地看了郑允浩一眼，叹了口气道：“其实你很有天赋，能力也十分出众，大可不必跟着我，当初我也没想到会击碎你的信念。 记住一件事，艰难不可夺其志，无论面对什么诱惑或困难，人只有坚持自己的心才能强大，除此之外，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真正帮得了你。” 说完，卢枫扬长而去，郑允浩则呆呆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出了警察厅的大门，卢枫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轻松起来。 回想起在渔场时，当他手握茶杯突然发动的那次“回溯”。 “回溯”展现了茶杯的视角，画面里曾经有人用他当时握着的那只茶杯喝茶，那人他恰好见过照片，正是崔议员失踪的女儿。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普通的情侣，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崔小姐似乎与朴安旭相谈甚欢，完全不像是被绑架的样子。 于是卢枫心里立刻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而这个猜测刚刚被朴安旭证实了。 警察厅门口，小金驾驶的越野车稳稳停在卢枫面前，卢枫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现在去哪？” 小金问到。 卢枫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上面的那帮人不用我们操心，我们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都准备好了吗？” 小金凝重地点了点头：“按照你的要求都准备好了，但是你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有多大吗？如果你判断失误，那允晴事务所很可能会就此破产。” 卢枫摆摆手：“知道知道，你说过好多次了，但是丰厚的回报也值得赌一次，对吗？” 小金叹了口气，无奈地踩下油门，越野车立刻疾驰而去，消失在傍晚的余晖里。 卢枫曾造访过的那间日式料理庭院。 安次长和宋副检察长刚刚吃过晚餐，两个心事重重的人相互道别，分别坐上了自己的轿车，从料理店驶了出去。 安次长正闭目沉思，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他惊愕地睁开眼睛，问道：“出什么事了？” 司机回答：“前面出车祸了，咦，好像是宋副检察长的车！” “什么？！” 安次长皱眉，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诡异，仿佛瞬间变了个人。 司机毫无所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车祸现场，担忧地问：“长官，车祸好像挺严重的，要不要下去看看？” 安次长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伸向驾驶室，突然从背后紧紧掐住了司机的脖子。 司机大惊，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可是安次长的力气忽然变得奇大无比，竟是瞬间捏碎了司机的颈椎。 司机头一歪，就此殒命，而安次长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打开车门，木讷地朝最近的下水道走去。 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满身是血的宋副检察长也正从七零八落的轿车里爬出来，和安次长走了同一个方向。 警察厅门口，江次长同样神情诡异地走了出来，今晚他竟没有乘车，而是一步步地朝巷子里的一个下水道口走去。 崔家别墅，崔议员刚刚喝下一杯不明液体，身体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他的脸色犹如刷了一层油漆般瞬间惨白，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不停抽搐。 整整五分钟过去，已经浑身冷汗的崔议员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枚乒乓球大小的虫卵。 虫卵仿佛心脏一般不停跃动，似乎马上就要孵化。 崔议员几近虚脱，却来不及喘口气，连忙一脚将那枚虫卵踩碎。 这还不够，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安眠药，略一犹豫，竟是往嘴里倒了半瓶。 “喂，我有点累，小睡一会儿，十五分钟后叫醒我。” 崔议员掏出电话向秘书交代了一句，然后把剩下的半瓶安眠药洒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最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八十九章：虫王之争（上） 夜幕降临，卢枫和小金偷偷驱车回到污水处理厂。 还是那栋废弃的房子，依然爬满藤蔓杂草，如蛰伏的野兽一般阴森破败。 晚风吹来，齐腰的杂草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犹如一群小丑手拉着手，诡异地狂欢，而那些恐怖的红眼不知道是否潜伏在某个角落死死盯着闯入者。 “喂，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为什么这样孤注一掷，还有虫王究竟怎么回事？” 藏好越野车后，小金伏在污水处理厂外的一片土坡下，远远望着建筑的黑影，低声问卢枫。 卢枫看了看手表道：“还不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案！” 小金眉头一皱：“那案子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 卢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案子的确是查清楚了，只不过因为这起案件引发的一系列事件还没有结束。” “究竟是怎么回事，拜托你一次说完行吗？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就像一个蹩脚的三流演员，总是把戏演到一半就借口拉屎，让大家张着嘴等着下半截……” 小金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吐槽。 卢枫也翻了个白眼：“你这比喻，我等着拉，你等着吃是吗？” “你要能当众脱裤子拉出来，我还怕吃吗？” 小金一副光棍的模样，倒是让卢枫恶心地不敢再往下接，无奈道：“首尔变态吃人案的案情就跟你知道得一样，只不过还有一些真相没有解开，比如韩惠媛去了哪，还有崔小姐为什么会失踪，但又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尸体。”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被卢枫一说，小金顿时来了兴趣，细细说起来，这起案件的确还有很多细节没有完全解开。 卢枫瞟了一眼仍旧宁静的污水处理厂，说道：“事情恐怕要从韩惠媛开始说起，不过在那之前，有个问题得请你想清楚。” “什么问题？” 小金问到。 卢枫道：“记得受害者公墓吗？” 小金点了点头：“当然，里面都是空坟。” “没错。” 卢枫道：“受害者公墓里都是空坟，但是当年受害者的亲友们却都亲眼看到他们下葬了，留在公墓里的棺木内壁留下的抓痕也说明红眼是从棺木里爬出来的。” “对呀，这有什么问题？” 小金不解。 卢枫道：“也就是说，从受害者死亡，到尸体复活变成红眼需要时间，而不是直接转化，那么这段时间是在等什么？还有，促成这个转化的诱因是什么？” 小金的白眼都快要翻上了天：“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些僵尸从坟里爬出来。” 卢枫道：“你好好想想，尸体已经死了，他们连内脏都没有，怎么可能复活？但是有一种东西却能控制这些尸体。” “寄生虫？！” 小金闻言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对，摇头道：“寄生虫倒是能控制那些尸体，可它们已经破体而出了啊，难道还能回去不成？” “为什么不行？” 卢枫道：“你想想自然界里的昆虫，他们具有高度的社会性，但是大部分昆虫的形态变化就是为了交配产卵，例如蝴蝶、飞蛾、蚊子、蜻蜓等等。 不同的是，昆虫是低等生物，他们交配产卵之后就会死亡，但这种寄生虫显然要比普通的昆虫高级得多，甚至有可能是某种智慧生物。 它们破体而出一定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但二十年来却从未有过发现寄生虫尸体的报告，就连七星财团以及朴安旭的试验室里也没有，那这些寄生虫去了哪里？” 小金眉头一皱：“尸体上的齿痕说明它们长着人类的嘴，个头应该不会小，没有发现尸体也就是说他们还活着，喂，不会真的爬回那些尸体里了吧？” 卢枫点了点头：“没错，寄生虫在完成了某种使命之后就会偷偷爬回尸体里，控制尸体，或者确切地说是与尸体融合成一种新的生物——红眼！” “嘶……” 小金被卢枫的说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不等他开口吐槽，便又听卢枫继续说道：“还有，红眼明显具备群居的社会性，自然界里的昆虫形态很多，但具有社会性的昆虫，例如蚂蚁，大多只有个别个体具有交配权。 族群会产生竞争，胜利者成为蚁后，拥有交配权，而失败者要么直接死亡，要么沦为蚁后的‘奴隶’，要知道干活的工蚁可全都是雌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小金道：“寄生虫孵化之后会展开族群内部的竞争，争夺交配权，而绝大部分寄生虫通常无法长期脱离宿主存活，这些寄生虫大概也不例外。 所以竞争失败的寄生虫会回到已经死亡的宿主体内，与之融合，成为类似工蚁的红眼，被胜利者支配。” “就是这个意思！” 卢枫朝小金伸出了大拇指。 小金却无奈地揉了揉胖脸道：“但这和二十年前的案件有什么关系？” 卢枫道：“二十年前因为七星财团将虫卵大量释放在人群中，造成了大面积感染，但在朴安哲冤死后，首尔变态吃人案也停止了。 这说明在朴安哲被抓之后的时间点上，寄生虫的族群之中已经产生了虫王，不必再进行内部竞争，这个很好理解。 但七星财团在那之后竟然也安分了下来，没有继续释放虫卵，制造更多的寄生虫，你说这是为什么？” 小金一点就透，恍然说道：“难道是因为长生不老的秘密并非隐藏在虫卵之中，而是隐藏在虫王的身体里，从一开始七星财团培育虫卵的最终目的就是制造虫王？” “真聪明，又被你猜对了！” 卢枫笑眯眯地说。 小金一发不可收拾，继续推理道：“朴安旭也掌握了这个秘密，他从试验室废墟里偷走仅剩的虫卵，并建立试验室进行活体试验也是为了培育虫王？！” “完全正确！” 卢枫凝重道：“虫王是万中选一的胜利者，一定具有非凡的能力，而想要战胜虫王，只有另一只更加强悍的虫王才行！” “等等等等！” 小金连连摆手道：“你说得是没错，可朴安旭报仇的对象是七星财团，又不是寄生虫，难道有人给你的亲人下毒，你会找毒药报仇，而不是找凶手？” 卢枫苦笑：“说到点子上了，要解释这件事，就不得不提到两只虫王的身份了……” “什么，虫王有两只，还有身份？！” 小金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两人连忙闭嘴，蹲下身子，远远地朝来路的方向望去。 不一会儿，汽车的灯光出现在山路上，灯光越来越近，最终一辆极其豪华的黑色轿车沿着山路驶来，停在了污水处理厂门口。 卢枫二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辆黑色轿车。 轿车的门开了，内饰的灯光从车里照射出来，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在灯光的映衬下从车里走了出来。 小金看清那个女人的脸，顿时大惊，下意识捂住了想要惊呼的嘴，但还是有极细的声音传到了卢枫的耳朵里。 “怎么可能，竟然是她？！” 卢枫凝重地望着那个女人道：“这是七星财团的车，这个女人就是七星财团的实际控制人——韩顺莉！” “什么？她是韩顺莉？这怎么可能？你知道的呀，她明明是……” 这次小金再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望着卢枫，惊愕地低声惊呼。 第九十章：虫王之争（中） 韩顺莉从车里走了出来，独自一人，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优雅，仿佛来自另一个更高级的世界，与这片破败的废墟格格不入。 她站在车门前环顾一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股威严的气势隔着几十米都能让卢枫和小金感受得真真切切。 或许这就是王者与生俱来的基因，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有指点江山的无上姿态。 无论种族，无论性别，只要身具王者之血，便该有这样的气魄。 韩顺莉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座破败的废墟阴影之上，也许当年她曾来过这里，又或污水处理厂的破败模样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似乎出现了本不该有的犹豫，但仅仅只是一秒，犹豫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她一步步地朝污水处理厂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无比沉稳，好似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闲逛，而不是走进一座已经废弃了二十年的阴森建筑。 当韩顺莉走到大门口时，草丛里、窗户后，以及几乎每一个角落忽然同时亮起无数双红眼。 这些红眼和卢枫他们认知的凶悍生物不同，此刻竟然纷纷垂下头颅，缓缓向两侧挪开，把最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表现得无比恭顺。 韩顺莉就好像踩着黄金阶梯一步步迈向王座的皇帝，在红眼的簇拥下走进了污水处理厂，直到消失在黑暗中。 卢枫和小金躲在远处，作为旁观者看完了整场“加冕仪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一幕所震惊。 她果然就是虫王之一，卢枫又一次猜对了！ “可她明明就是二十年前的韩惠媛，绝不会错，她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她非但没死，而且二十年来完全没有衰老，怎么可能会是韩顺莉？！” 等到韩顺莉和红眼一起消失在视野里，小金才惊愕地问道：“喂，我明明调查过，韩惠媛和韩顺莉虽然都姓韩，但十代之内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不可能长得这么像才对啊。” 卢枫叹了口气：“当然不是长得像，她是韩惠媛，也是韩顺莉，不过现在她只是虫王！” “什么意思？” 小金皱眉问到。 卢枫解释道：“你知道生物学所说的物竞天择，择的是什么吗？” 小金摇了摇头。 “是血缘！” 卢枫道：“生物存在的根本意义就是延续族群，所以最强悍的个体会在竞争中存活下来，取得交配权，将它们的基因，也就是血缘延续下去。 反过来说，想要成为胜利者就必须拥有强大的血缘，与生俱来的强悍天赋将决定他们成长进化的最终高度。 我们无法断定寄生虫的血缘优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虫王的诞生不仅取决于寄生虫，更取决于他们的宿主，有时候甚至宿主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关键！” “你的意思是如果选择了一个血缘强大的宿主，就有可能成为虫王？” 小金接口问到。 卢枫点了点头：“对，结合案情来看，每一个感染寄生虫的人几乎都无法反抗，一步步地被寄生虫控制，直到死亡，但是韩惠媛是个例外。 她早在污水处理厂出事的时候就曾下过深渊，按理说应该是最早一批感染寄生虫的人，和他同时代感染的比如俊秀早就死了。 可是她却一直保持理智，甚至压制了体内的寄生虫，选择向七星财团进行复仇。 虽然我不太懂遗传学和基因学，说不清其中具体原因，但显然她的特殊很可能就是成就虫王的重要因素。” “可如果她是韩惠媛，又是怎么变成韩顺莉的呢？” 小金不解。 卢枫继续说道：“韩顺莉长期居住在国外，一回国就受到了两个哥哥的暗算，在一场车祸之后昏迷不醒，直到他父亲去世的当晚奇迹般地醒来，战胜了强大的对手，成功继承家业……” 小金一愣：“你是说，醒过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韩顺莉，而是韩惠媛，他代替了韩顺莉的身份，成了七星财团的掌舵人？！” “不仅仅是代替了韩顺莉。” 卢枫叹了口气道：“如果两件事的顺序稍微换一换呢？韩惠媛进入医院，杀死了韩顺莉，然后以她的名义回到韩氏，又杀死了韩顺莉的父亲、哥哥，以及所有的知情人。” “然后她就可以以韩顺莉的名义控制七星财团，毁掉秘密试验室，完成复仇，结束所有的罪恶！” 小金拍掌说到。 “恐怕这就是韩惠媛的复仇计划，直指本质，她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多么聪明，多么坚强的女人啊，虽然力场不同，但我是真的有些佩服她。” 卢枫赞叹道：“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她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谋划和坚持都只不过是虫王加冕的试炼而已。 她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寄生虫的侵蚀，在身体内的战争里败下阵来，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我猜那大约是在摧毁秘密试验室的时候发生的，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韩惠媛虽然摧毁了秘密试验室以及大量成果，但却没能彻底结束这个邪恶的项目。 等到寄生虫掌控她的身体之后，依然利用韩顺莉的名义，重新建立起新的试验室。说起来还真是讽刺，七星财团想掌控寄生虫，最后却被他们制造出来的寄生虫王所控制。” 卢枫唏嘘了一阵，继续说道：“韩惠媛的失控的过程很长，有可能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 这段时间之内韩惠媛应该一直都在和寄生虫反复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只是寄生虫占了绝对的上风，绝大多数时间控制身体，却无法完全抹除韩惠媛的挣扎。 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地下试验室废墟的红眼失去控制，以至于七星财团在被虫王掌控之后也一直没能取出留在里面的虫卵，朴安旭这才有机可趁，透出了虫卵。 除了这些，还有另一个悲剧。 跟随韩惠媛一同复仇的朴安哲大概亲眼见证了韩惠媛第一次较为彻底的失控，但他并不知道韩惠媛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绝对控制，却还在坚持抗争，以为她已经彻底沦为了寄生虫的傀儡。 朴安哲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变得心灰意冷，认为谁也无法阻止寄生虫的感染，世界终将进入末日，所以在被他的亲弟弟抓住之后，才会出现对强加给他的罪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奇怪态度。”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小金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朴科长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一段真相，所以才选择制造虫王，不过他运气真好，竟然能找到足以制造虫王的强大宿主。” 听到这句话，卢枫的微微变色，冷哼道：“他不是运气好，而是凶残到没有人性。”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金不解。 卢枫冷笑道：“我说过了，制造虫王的关键是宿主的血缘！” 小金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明白了，虫王需要韩惠媛的血缘，而失踪的崔小姐是韩惠媛的亲戚，怪不得她们长得这么像，原来崔小姐之所以失踪，是因为她就是另外一只虫王！” 卢枫咬牙道：“崔小姐每年都会离家出走，那不是因为叛逆，而是被朴安旭诱骗，进行活体试验，以他的阅历，要利用感情欺骗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实在太容易了。 不过我说他凶残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还有个备用选择！” “备用的？是谁？” “车！佑！恩！” 卢枫一字一顿地说。 “是她？可你不是说朴安旭和车佑恩是恋人关系么？” 小金难以置信。 “和一个满心都是仇恨的疯子是没办法讲感情的，他之所以把车佑恩调进特调科，就是要让车佑恩一直待在他的身边，但凡崔小姐那边发生任何意外，车佑恩便是下一个虫王的宿主。” 卢枫顿了顿，继续说道：“即便崔小姐没有发生意外，车佑恩也一样会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那就是被李孝仁当做吸引虫王的诱饵。 如果虫王真的被朴安旭算计，那么在发现身边出现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时，虫王一定不会轻易逃离七星财团的总部大厦，那她就免不了被朴安旭炸上天了。” “嘶……” 小金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相处了几天的朴安旭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就连自己爱过的恋人都不放过，不过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变得神色讪讪。 “不止这些，我还有一个关键推论，记得咱们上次发现tde11260踪迹的地方是哪吗？” 卢枫问到。 小金道：“让然记得，不就是在这间污水处理厂……” 说到一半，小金忽然愣了愣，惊呼道：“你是说韩惠媛可能就是tde11260？！” 卢枫摇头道：“不是韩惠媛，而是虫王，两只虫王相争之后的最终胜利者！ 只有消灭了最后的竞争者，才有可能产生真正的虫王，虫王之间之所以如此忌惮，恐怕就是因为胜利者在击败对手之后会产生进化，击败的对手越强，进化也就约彻底。 如果能击败另一只虫王候选，那么她就有可能成为真正的虫王，也就是tde11260！” “什么？！” 小金震惊不已，他从没想到传说中的tde竟然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虽然是排名一万开外的tde，但那可是tde啊，多少个a级事务所都不曾见过的无价之宝，竟然被自己碰上了？！ 他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无数金光闪闪的积分，tde即是能力的象征，同时也是财富的象征，以小金的见识，实在难以想象一个tde究竟是多么巨大的财富。 “轰隆隆！！”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污水处理厂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二人错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老大。 第九十一章：虫王之争（下） 不知道污水处理厂里发生了什么事，那栋破败的建筑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在火焰之中，数不清的红眼正在相互厮杀，丝毫不在乎疯狂跳跃的火舌。 甚至有不少红眼是相互交缠在一起，被火焰同时吞没，就连身体燃烧的时候都死死掐着对方，仿佛双方之间存在什么生死大仇。 “这……怎么回事，难道虫王死了，这些家伙神经错乱，自相残杀了？” 小金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地说。 卢枫摇了摇头：“不，你看他们还具备一定的组织性，并不是完全的混战，而是两伙泾渭分明的红眼在相互搏杀，这是一场战争！” “另一位虫王已经到了？！” 小金惊奇地说。 卢枫点了点头：“应该是了，不知道那位崔小姐走了哪条通道，又或者之前便偷偷躲在了里面，现在大概应该已经和韩惠媛展开了生死大战吧？” 小金沮丧道：“这场战斗恐怕没有多少悬念，按你说的，寄生虫在宿主体内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成为虫王。 韩惠媛的寄生虫已经在她身体里待了二十年，而崔小姐身体里的那只恐怕还是个虫宝宝，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倒不这么想。” 卢枫说道：“崔小姐身体里的寄生虫虽然进入她的身体没几天，可是这不意味着那是只虫宝宝。 以朴安旭的性格，明知道寄生的时间短，一定会从寄生虫本身入手，大概已经暗中培养那只寄生虫很长时间了，否则也不会拿出来和韩惠媛打擂台。” “这么说你看好崔小姐获胜？” 小金的语气有些兴奋，就像在说一场拳击比赛。 卢枫摇了摇头：“不，我看好韩惠媛，它的宿主无论是智慧还是韧性，都不是十几岁的崔小姐能比的，何况因为有了二十年时间，韩惠媛的红眼仆从也会更多。 你想啊，李孝仁去七星财团总部大厦放置炸弹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有一只红眼出现，这不就说明朴安旭手里的红眼太少，要将大量资源集中到这场最终争夺战上吗？” 小金望着正在疯狂厮杀的两队红眼，点了点头：“不错，如果实力接近的话，红眼有可能成为影响最终结果的关键因素，不过谁在乎呢，我只关心tde11260！” 说着，小金一把扯住卢枫说道：“我已经按你说的，提前准备好了tde专属支援套餐，为了这个申请，允晴事务所向管理局贷款六十五万积分！ 这笔钱要是打了水漂，大概允晴事务所的历史也就到头了，而咱们两个毫无悬念地会被允晴老板大卸八块……，不对，你只剩一块了，不过以老板的刀法，再砍成八半绝对没有问题。” 卢枫听到六十五万积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再次感叹宇宙平衡管理局敲竹杠的本事是真的高。 “准备好吧。” 卢枫尝试着平复巨额数字带来的情绪波动，尽量平静地说：“我猜测两只虫王在其中之一杀死对方的时候应该会产生异变，那就是tde的本尊。 听你说tde本身十分狡猾，无论排名多少都很难捕获，必须在虫王决出胜负的瞬间出手，要是因为专属套餐的使用时机不对而让tde11260逃了，那我们才是真的要被活剐了。” 小金觉得在理，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宝贝戒指说道：“tde专属套餐是瞬间响应的，你说什么时候使用，我就什么时候使用，只等你一声令下。” 卢枫撇了撇嘴：“你给我的任务还真是艰巨……” 话音刚落，污水处理厂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暴涨数米，滚滚浓烟和飞窜的火舌立刻将附近的红眼们吞没。 而在更远些的地方，正在激烈厮杀的不少红眼被爆炸的冲击波瞬间轰碎，残肢断臂飞溅出好远。 “看来两只虫王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见此情景，卢枫面色一变，顿时紧张起来。 “我准备好了！” 小金的心脏也在“砰砰”直跳，毕竟相关一笔巨额财富，就好像有人从天上往火山口扔钱，他在中间用网兜去接，接住了就能发财，要是接不住就得他自己往火山口里跳，这如何能不叫人紧张万分？ “要启动码？” 小金轻轻转动手上的戒指，一道由全息影像构成的触控屏幕立刻从戒指上射了出来。 只见他在上面飞快地点了几下，光幕瞬间消失，而他手指上的戒指却发出淡淡的红光，那是已经进入临界状态的标志，只要他稍稍转动一下，支援套餐就会立刻启动。 卢枫死死盯着污水处理厂的战况，眉头越皱越紧，脑袋上出了一层细密的白毛汗。 现在决定权掌握在他手上，同时责任和黑锅也基本扣在了他的头上，而他又无法亲眼见证虫王之战，只能凭借外围的红眼战斗情况来进行判断，难度实在太大。 一旦失败，允晴事务所就将欠下管理局的巨额债务，看小金的意思，允晴老板是不可能还得起的。 虽然不知道赖账的后果是什么，但想要赖一个敲竹杠高手的账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卢枫在仅存一颗大脑的情况下，下场会有多凄凉可想而知。 面对如此压力，说不紧张那是谎话。 看着厮杀的红眼越来越少，似乎就要分出胜负，卢枫的脸上也少有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见卢枫神色阴晴不定，却一直不说话，一旁的小金坐不住了。 “喂，要不要发动？” “要不要？” “喂？红眼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再不发动恐怕就晚了！” 终于，小金的话惊醒了卢枫，他握紧拳头，正准备吩咐小金发动支援。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度传来那阵只有他能听见的呼唤。 呼唤的声音依旧阴森、低沉、断断续续，但足以让他听得清楚，那声音仍旧言简意赅，只说了四个字：“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 卢枫几乎是吼出了这四个字，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信任那诡异的呼唤，但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必须相信它！ 重重重压之下，小金的手指就快要触到戒指，卢枫这声喊吓了他一跳，伸向戒指的手顿时像是摸到了烙铁般弹了出去。 二人相视一眼，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小插曲虽然惊险，却也帮二人施放了不少压力，两个人都感觉瞬间轻松了不少。 然而就在二人放松的时候，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污水处理厂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燃烧的火焰犹如火箭，瞬间窜上十几米的天空，火光将漆黑的山谷映成了橘红色。 与此同时，那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建筑终于承受不住接踵而至的冲击，“轰隆”一声垮塌下去。 垮塌的还不只是那栋建筑，原本污水处理厂的位置上，整块地面都沉了下去，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火焰从坑里疯狂地蹿升上来，就好像来自地狱的烈焰舔舐人间。 就在这一刹那，卢枫忽然福至心灵，对着小金大喊道：“就是现在，启动，快启动！” 小金闻言，几乎是反射般地转动戒指。 戒指上的红光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云层似是遭受了核爆一般瞬间炸散，一束奇异的光芒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喷涌着火焰的巨坑之上。 第九十二章：TDE11260的真容（上） 那束光五彩斑斓，却不十分耀眼，犹如从宇宙深处射来，不过一人多粗，相对于地上巨大的火坑显得十分纤细。 光芒照在火坑里，疯狂肆虐的火焰为之一顿，紧接着光芒突然从圆柱形变成扇形，从上到下飞快地扫过火坑，又如流水一般倒卷而回，消失不见。 卢枫和小金正有些诧异，忽见天上坠落一滴闪耀着银光的液态金属，金属约莫比普通的水滴稍大一些，但放在天上仍然显得太小，要不是本身闪着光很难被发现。 液态金属落到火焰之中，犹如大水漫灌，瞬间向四周展开，眨眼间就在半空中生成一块数百平米，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钢板”。 卢枫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所有细节，发现由那一滴液态金属延展而来的钢板竟比纸还要薄。 还不等他惊讶，“钢板”朝四边延展到了极限，于是开始向下延展，从一个二维平面，逐渐生成一个三维的矩形“铁盒”。 仅仅两个呼吸，急速膨胀的“铁盒”便已经足够笼罩地上的火坑，于是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快速向下生长的“铁盒”犹如一个锅盖，将火焰完全笼罩，紧接着“铁盒”四壁如铁锹一般插入泥土，将那巨大的火坑一口吞噬。 这一幕让卢枫瞬间想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后，用来包裹泄漏的核反应堆的巨大铅棺，与眼前吞噬火坑的“铁盒”简直一模一样。 此刻，“铁盒”似乎依旧没有停止生长，不停地往地底延伸，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下已经笼罩了多深的范围，直到半分钟才后终于有了平静下来的迹象。 只见“铁盒”闪耀的金属光泽渐渐暗淡，表面好似烤箱里的面包一般膨胀，而原本薄薄的金属四壁逐渐增厚，最后竟是变成了类似普通金属的厚重模样。 此刻“铁盒”已经变成了一座三层楼高的纯金属“大楼”，而这座“大楼”的地下深度至少是地面高度的数倍，还不知道究竟会有几层地下室。 在卢枫看来，建造这座“大楼”的过程堪称奇迹，无论是金属的延展，还是最后的金属属性的转化，都超出了他对科技的认知，管理局的东西果然神奇啊…… 卢枫知道，“大楼”绝不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想要抓住tde，其内部的神奇之处一定会更多。 正想着，小金突然拉了拉卢枫，说道：“喂，别发楞了，快走啊！” “走？” 卢枫回过神来，只见“大楼”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扇门，里面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 小金拉着惊愕的卢枫连忙往门里跑，一头钻进了黑暗之中。 进入大楼之后四周依旧漆黑一片，只有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光源，但就是看得清楚。 二人顺着楼梯往下走，渐渐地周围出现了淡绿色的微光，四周的环境在微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晰起来。 卢枫这才发现四周到处都是被烈焰灼烧过的焦痕，似乎“大楼”只是灭了火，却并未破坏火坑原有的内部构造。 差不多十分钟后到了尽头，二人来到一处爆炸留下的废墟，眼前的一切已经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直觉告诉卢枫，这里十有八九就是他曾来过的那条下水道。 只不过当初卢枫进入下水道之后很快便迷失了方向，还没有进入到这么深的地方。 “你看那边！” 突然，小金指着前方惊呼一声。 卢枫顺着小金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具巨大的骸骨如竹笋一般伫立在凌乱的废墟碎片之上。 骸骨生前应该是某种昆虫，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骨质铠甲。 看骸骨的形状，它的大部分身躯应该还藏在地下，露出来的只是个头部，不过也大约有卡车的大小。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骸骨的头顶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韩惠媛？！” 卢枫看见她的瞬间脸色骤然大变。 这正是二人刚刚目睹下车，走进污水处理厂的韩惠媛，她还是和先前一样高贵优雅，带着睥睨众生的气魄，就这么静静坐着似乎是孤独地想着心事。 二人惊讶地发现，经过一场大战的她不仅没有一点伤痕，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破损，和刚下车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韩惠媛听到卢枫的惊呼，微微偏过头来。 她目光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一口无波古井。 然而下一刻，当笑容突然绽放在她脸上的时候，世界好像突然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原来是你来了，我还以为来的会是朴安旭呢。” 韩惠媛微笑着轻声说到，语气自然地就好像是在和老友随意地打着招呼。 “怎么可能……” 卢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愣愣望着韩惠媛竟一步也走不动。 “喂，你干什么，不用怕她，虽然她看上去没事，但已经被收纳盒制住了，没办法伤人的。” 小金见卢枫神色有异，以为他在恐惧，连忙宽慰到。 可是卢枫却像是见了鬼，安全没有理会小金，嘴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没理由搞错的啊……” 见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小金越发疑惑：“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你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他大概在说我。” 这时，小金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说话的竟是韩惠媛！ 小金一愣，豁然回头朝韩惠媛望去，愕然道：“你？你怎么了？” 不等韩惠媛回答，卢枫突然大声说道：“你还保持着人类的情感和理智，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被寄生虫打败！” 原来在看到韩惠媛的第一眼，卢枫便发现她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那说明她仍然拥有显著的人类情感，那绝不是寄生虫这类生物所能具备的。 韩惠媛根本没有被寄生虫控制，那么由她控制的七星财团应该在很久之前就结束对寄生虫的研究才对，还有朴安旭也不该继续对付韩惠媛，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惠媛还没死，但她做的事却像是寄生虫的行为，这样的矛盾令卢枫震惊，也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卢枫的话韩惠媛微微一愣，脸上突然闪过一丝黯然：“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也没有赢，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韩惠媛了，我和它合二为一，算是另一种怪物吧。” “不！” 卢枫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认定一个人是基于她的思维，而不是简单的肉体，这具身体是以你的意志为主，所以是你赢了，只要思想还是你，不管肉体怎么变，你都是韩惠媛！” “你真的……还觉得我是韩惠媛？” 韩媛媛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 卢枫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我不但认同你的身份，更佩服你的勇气。” 韩惠媛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这一刻犹如突然施放了所有压力，嘴角重新挂上了从容美丽的笑容，似牡丹花开，阳光普照。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我啊，谢谢你了。” 韩惠媛真挚地向卢枫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个问题困扰她应该已经有段时间了，对自我身份的怀疑无疑是极度痛苦的事，没想到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来自同类的认同。 “喂喂喂，要开茶话会的话能不能先等一下？” 小金见二人相谈正欢，忍不住插口道：“还有一位主角呢？她在哪？” 卢枫也回过神来，本该是两只虫王相争的局面，可崔小姐却一直不见踪影，他也不由得疑惑地望向韩惠媛。 “你们说的是它么？” 韩惠媛轻轻地拍了拍屁股底下那巨大的头骨，似笑非笑。 “什么？” 卢枫和小金同时惊呼一声。 韩惠媛笑道：“她就是另一只虫王候选，已经进化到了第三阶，我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不是你们来了，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死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座铁棺材落下来的时候我立刻放弃了抵抗，而她却仗着强悍的力量不停挣扎，然后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红光烧成了这副模样。” 卢枫眉头一皱道：“你比她早感染二十年，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她？还有，既然你没有被控制，为什么非但不阻止七星财团继续研究寄生虫，反而利用你虫王的身份不停制造红眼？” 韩惠媛似乎早就知道卢枫会有此一问，倒是没有特别惊讶，只是脸上浮现了一抹苦笑。 “如果我说一切都是天意，你会相信吗？” 第九十三章：TDE11260的真容（中） 听她这么说，卢枫就知道一定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故事，识趣地选择闭嘴，等待着韩惠媛的下文。 果然，韩惠媛叹了口气道：“能来到这里，相信你对我的故事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吧？ 没错，当初我做这一切的确只是单纯地想替俊秀报仇。 在朴安哲的帮助下，我借用寄生虫的能力杀死了昏迷在医院里的韩顺莉，后来又以她的名义灭了韩家满门，成功控制了七星财团。 原本我是想以七星财团理事长的身份把寄生虫，连同这个项目全部消灭。 于是我谎称要建立一个更好的试验室，让污水处理厂的秘密试验室搬迁，然后在混乱的撤退中途偷偷释放了低温仓里的红眼，几乎毁灭了研究项目。 然而红眼的出现勾起了我身体里那只寄生虫的本能，它突然开始前所未有地疯狂反扑，而我却没有丝毫准备。 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措手不及之下我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以至于试验室和试验数据并没有被完全摧毁。 寄生虫短暂地控制了我的身体，但我一直没有放弃抵抗，在那之后我和寄生虫就开始争夺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它占据上风，不过优势有限。 所以在头几年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前一分钟由它控制身体，下一分钟又由我来控制身体，循环往复，看在其他人眼里我就像个朝令夕改，自相矛盾的疯子。” “可你最后还是战胜了它！” 卢枫说到。 韩惠媛点了点头：“它只是凭本能生存，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的学习能力体现出了巨大的优势，我在和它的争夺中渐渐有了经验，局势也开始逆转。 相持三年之后，我第一次在控制身体的时间上超过了它，又过了两年，这具身体的绝大部分时间已经能由我来支配。 直到十二年前，我完全取回了身体的掌控权，它的意识逐渐消失，我以为我赢得了胜利，但没想到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我发现自己的意识里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生活中也出现了很多原本并不存在的本能，而这些东西都是寄生虫才有的特征。 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彻底战胜了寄生虫，而是它在眼看无法胜利的情况下，选择和我彻底融合，在那之后我就是它，它也是我。 更糟糕的是，由于这么多年的拉锯，我已经无法阻挡这具身体开始往候选寄生虫王的方向开始进化。” “可是当你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之后，为什么不结束这一切？” 卢枫静静听着韩惠媛讲述着从不被外人所知的真相，又一次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韩惠媛叹了口：“我取得身体控制权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结束这一切，可是当我发现自己与寄生虫融合，脑子里多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之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 卢枫皱眉问到，在他看来如果韩惠媛按照当初的设想完成复仇，那么至少二十年后的这些受害者就不用经历悲剧，他实在想不通韩惠媛为很么不这样做。 “你大概觉得我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吧？” 韩惠媛自嘲地笑了笑：“有段时间连我自己都是这样看自己的，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啊，因为寄生虫需要一个虫王。” “什么？” 卢枫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 韩惠媛道：“寄生虫卵其实一直处在潜伏状态，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被激活，当初我们从地底深渊取出的就是那些被激活了的虫卵，还有更多的虫卵藏在污水处理厂下的深渊里。 如果虫王没有诞生，那么潜藏在地底的虫卵将被陆续激活，不停地爬出地面寻找宿主，直到新虫王诞生，处于潜伏状态下的虫卵才会停止激活。” “嘶……” 卢枫倒吸一口凉气，一旦虫卵大规模爬出地面，那绝对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浩劫。 韩惠媛苦笑道：“想要结束这一切必须毁灭所有虫卵，但虫卵藏在深渊深处，那里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保护，一旦深入就会出现时空错乱的现象，大部分进入的人都会消失。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尝试接近深渊深处，可即便我已经成了候选虫王，但仍无法重返深渊，更别说灭那些随时可能重新爆发的虫卵。 为了阻止更多的潜伏期虫卵被激活，我只能继续把这个候选虫王做下去。 那时候我想，就算我已经不是人类，但我至少还有理智，除了可以阻止虫卵激活，还能够将红眼们约束起来，只要我还活着，寄生虫就不会再对人类造成伤害。”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朴安旭？” 卢枫不解。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他？” 韩惠媛回忆起往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其实早就暗示过他的，只是他大概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不会相信一只‘虫王’的好意。 又或者他早已相信我还有理智，只不过我才是他真正的仇人，毕竟朴安哲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他又怎么会停下向我复仇的脚步？” 卢枫闻言沉默了片刻，也叹了口气：“我猜你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想把朴安哲完全拖下水，所以才对他有所隐瞒吧？” 韩惠媛惋惜道：“没错，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去陪俊秀的，所以只是请朴安哲帮我做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关于寄生虫的内幕，以及我感染的情况，并没有跟他说过，没想到他看到我失去控制以后，以为没了希望，才会酿成悲剧。” “世事无常，就像你说的，这是天意……” 卢枫想要宽慰她几句，但一开口才发现这些话是多么的苍白，说到一半便讲不下去了。 韩惠媛倒是比卢枫预想得平静得多，也许该承受的伤心早就来过，现在再提起来就多了一丝释然。 卢枫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便换了个话题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朝虫王的方向进化，为什么会和朴安旭制造的虫王差距这么大？” 卢枫瞟了一眼那恐怖的巨大遗骸，皱眉道：“你进化的时间比她长得多，按理说应该比她强很多才对，就算不如她，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差距啊。” 说起这件事，韩惠媛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不甘，反倒浮现一抹自豪，仿佛不如崔小姐倒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很正常，朴安旭很厉害，二十年来他几乎查到了所有真相，在他的精心培育之下，新的候选虫王把所有的能量都用来进化。 厚积薄发之下，几天之内她就从初步感染进入了连我都未曾达到的第三阶，也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说起来朴安旭的确才华横溢，只是可惜太偏激了。” “能量？” 卢枫迅速抓住了重点：“这么说进化是有消耗的，你并没有将资源投入到进化之中，那你用到哪里去了？” 韩惠媛闻言神情顿时变得更加骄傲。 “你以为我这二十年来都在干什么？” 她哈哈大笑道：“这些年来我之所以没有关闭七星财团的研究所，就是为了这个，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彻底结束这一切！” 第九十四章：TDE11260的真容（下） “你以为我这二十年来都在干什么？” 韩惠媛哈哈大笑道：“这些年来我之所以没有关闭七星财团的研究所，就是为了用自己的方式彻底结束这一切！” 她顿了顿道：“没错，七星财团的试验室依旧还在秘密研究寄生虫，但方向已经不是破解能让宿主长生不老的秘密，而是为了破解虫卵潜伏和激活的秘密！” “等等，你是要……” 卢枫好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 韩惠媛点头道：“看来你也猜到了，我要把所有的虫卵都封印起来，用他们自身的潜伏特性，让他们永远都无法被激活！” 她越说越激动：“成为候选虫王之后，我发现自己拥有相对人类而言悠长得多的寿命，可那不是无限的，我依然在衰老，只是时间跨度更长些而已，终有一天我也是要死的。 一旦我死了，那些暂时处在潜伏期的虫卵就会被陆续激活，深渊里的寄生虫总有一天还会重见天日。 何况我虽然与体内的寄生虫融合，但不能保证理智永远都能战胜本能，也许哪一天潜伏起来的寄生虫本能就会彻底淹没我的意识。 还有，我可能明天就会突然死于一场意外，又或者类似朴安旭这种人制造出新的虫王击败我，激活那些虫卵。 总之，眼下的平衡实在太脆弱，有太多的意外因素能让悲剧重演，我必须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你成功了？” 卢枫听着她的话，心中也莫名地激动起来，忍不住问到。 韩惠媛得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用了二十年时间，以自己为试验对象，把身体里寄生虫带来的进化能量全都赌上，终于破解了虫卵潜伏的秘密。 说起来还是你们帮了我，原本以我一个人的能量根本无法完成最后的工作，我的计划是借用朴安旭制造的这只新候选虫王，集合我和它的力量一起完成最后的封印。 没想到新的候选虫王强得离谱，我差点被它反杀，或许朴安旭早就算准了这一点，比我还强的新候选虫王就是他用来杀死我，完成复仇的最后一个杀手锏。 他的心机实在太厉害了，一点点疏漏都有可能变成他的毒针，只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你们。 当这个奇怪的大铁盒帮我杀死了试图反抗的新虫王之后，我就能利用它的能量完成最终的封印，朴安旭彻底输了！” 说着，她突然一张嘴，将一枚网球大小的绿色虫卵吐到了手心里。 虽然是亲眼所见，但卢枫还是满脸惊愕，想不通这么大的东西究竟是怎么从那张秀气的樱桃小嘴里吐出来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卢枫和小金的目光都被那枚绿色的虫卵吸引，只见虫卵表面似乎有一层坚韧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粗细不一的血管。 淡淡的绿光透过皮肤照射出来，就像一盏小小的橘灯，更神奇的是，虫卵好似心脏一般，轻轻地跃动着，只要看上一眼就就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于超其体积的澎湃生命力。 “这就是我的终极方案，一枚融合了两位高度进化的候选虫王能量，却处于潜伏期，无法孵化的虫王卵！ 它是一个究极矛盾体，本身蕴含着超过虫王的能量，地位天然超越虫王，但却仍处于潜伏虫卵的状态，而当虫王出现之后，所有虫卵都会保持潜伏，包括这枚虫王卵。 所以，这枚卵因为自己的存在，永远无法被孵化，同时也阻止了其他虫卵被激活！” 闻言，卢枫恍然大悟，感慨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用他们自己的特性来对付他们，真是……巧妙啊！” 韩惠媛显然对自己的奇思妙想也十分满意，继续解释道：“无法孵化的虫王卵将一直处在耗能极低的休眠状态，而它体内却带有超越虫王的能量。 这就像用一整个核电站来供给一枚米粒大小的节能灯泡，它的寿命几乎接近无限，而只要它还活着，所有处于潜伏期的虫卵包，括它自己都会默认有虫王存世，永远不会被激活。 甚至朴安旭想要再制造出新的候选虫王也不可能了，就算真的有其他虫王出现，虫王的本能既不会允许它破坏比自己更强大的卵，也不会制造出比自己更强的虫王。 等到无数万年之后，这枚虫王卵自行死亡之后也没有关系，因为连它都耗尽了能量，其他处于潜伏期的虫卵自然早就死了。 就这样，我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彻底解决了寄生虫的危机！” 听完韩惠媛的话，卢枫又是一阵感慨，其实她的办法非常简单。 处于潜伏期的虫王卵会将其他虫卵连同自己一起锁定在潜伏期内，只要没有更加强大的虫王出现并激活这枚虫卵，那虫王卵就会一直处在潜伏期，将其他虫卵生生耗死在潜伏期内。 可是虫王是竞争的产物，就算有其他虫王出现也绝对不会为自己制造竞争对手，所以这枚卵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激活。 那些寄生虫绝对是极可怕的生物，可是他们就是被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办法所终结！ 多么精妙的设计啊！ 韩惠媛的坚韧和智慧又一次令卢枫拍案叫绝。 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的人性光辉着实叫人心生敬佩，而她所背负的沉重枷锁更是为这份敬佩添上了一座王冠。 卢枫默默望着韩惠媛，终于明白了她所有的隐忍和牺牲。 即便已经沦为自己认为的怪物，可她依旧没有停止反抗，甚至以极大的智慧和勇气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样的人，就连卢枫这般高傲的人也自愧不如。 就在卢枫心潮澎湃的时候，密闭的“大楼”内突然射下一道五彩斑斓的光柱，正正地落在那枚绿色的虫王卵上。 事情来得太突然，在场的三个人事先都没有预料，直到光柱落在虫卵上，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韩惠媛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挪走虫卵，可是却惊愕地发现她竟然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脸色瞬间惨白。 卢枫和小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小金手指上的戒指突然自行启动，弹出一道光幕。 小金看清光幕上的一串文字，顿时失声道：“这枚虫卵就是tde11260——融合异种！”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住。 “什么tde11260？你们在说什么？” 韩惠媛不知道管理局的和tde的背景，乍见二十年的奋斗心血突生变故，心中如何能不焦急？ “到底怎么回事？” 卢枫一直以为tde11260就是战胜崔小姐后的韩惠媛，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一枚小小的虫卵，心里也充满了疑问。 第九十五章：遗憾的告别 小金盯着光幕，喃喃地读着上面的信息：“tde11260于六十三年前被a级事务所北极星发现于β9367号平行宇宙中的一颗类地行星。 形态为原始虫群之主，具备高度感染性和寄生性，能够寄生在已知的所有生物体内，并与之融合成为全新物种，融合后的物种进化程度与宿主直接相关，并较宿主有所提升。 但新物种将被tde11260所支配，原有的物种及文明就此毁灭。 特别提示，tde11260并非泛指虫群，而是指位阶最高的虫王。 虫群的社会形态与蚂蚁类似，经过自然竞争后会产生具备一定智慧的寄生虫王，虫王与宿主融合成为新物种的唯一意志。 经过研究观察，虫王寿命悠长具有唯一性，在上任虫王死亡前，无法诞生新虫王。 此外，因为虫群具有无可阻挡的融合性，并且融合之后将毁灭原有物种及文明，tde11260存在较高风险的灾害属性。 1146号试验记录显示，tde11260失控后曾有灭绝某个星系所有其他生物的记录，并融合产生超过一千万个新物种，因此所有试图驯化tde11260的行为都十分危险。 tde11260融合异种的危险系数为d级，破坏力为c级，研究价值为c级，研究难度为d级。 管理局1024年（三十五年前），最后一任虫王陨落后，由于未知原因未诞生新虫王，虫群势力大为委顿，融合物种出现大规模湮灭。 研究部推断tde11260死亡后，虫群将失去自主延续能力，但无法确认新虫王无法诞生的具体原因，不过虫王遴选并未停止，新的tde11260预计将会于百年内出现。 管理局1025年（三十四年前）管理局发布相关d级至s级委托共计六十三个，b级项目两个，目标均围绕捕获新生的tde11260，今日确认捕获目标，所有任务就此完结。” 小金一口气念完了tde11260的资料，感叹道：“原来这些寄生虫还有这样的来历。” 卢枫埋怨道：“既然有如此详尽的资料，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小金翻了个白眼：“每一种tde都是机密，资料怎么可能到处乱传？ 这还是我们申请的tde套餐，也就是这个专门用来应对tde11260的专属工具，在确认了目标捕获之后发来的确认信息！” 话音刚落，那枚虫王卵突然开始在光柱中缓缓上升，脱离了韩惠媛的掌心，韩惠媛顿时惊呼一声，可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虫王卵越飞越高。 当虫王卵飞到半空的时候，四周突然射出无数金属微粒，绕着虫王卵不断聚集，最后变成了一个鞋盒大小的金属盒继续在光柱中上升，直到完全离开三人的视线。 “叮”的一声，小金戒指上的光幕发生了些许变化。 小金顿时满脸喜色道：“管理局已经最终确认，我们成功的，真的成功了，我们竟然真的捕获了一个tde，那可是tde啊！” 小金兴奋地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韩惠媛却呆呆望着虫卵消失的方向怅然若失。 从小金所说的话里，她已经听了个大概，倒不觉得寄生虫还能继续害人，毕竟对方对寄生虫的了解明显在她之上。 只不过不知为什么，在虫卵离开她手掌的那一刻，她忽然赶到无比的空虚和茫然，就好像离开的不是虫卵，而是这风雨交加的二十年光阴。 卢枫大概能体会韩惠媛的心情，不忍心打扰，便只得默默看着她。 良久，韩惠媛终于收回了目光，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淡淡地望向卢枫，问道：“原来你们是冲着它来的，看来你们的身份似乎很不一般，究竟是什么人？” 卢枫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很难解释。” 韩惠媛并未刨根问底，想了想又换了个问题：“这枚虫王卵之后会怎样？” 卢枫道：“以管理局的能力，恐怕想要孵化它并不困难……” “这怎么行？！” 韩惠媛瞬间变色，阻止寄生虫孵化可是她花了二十年才做到的，一旦虫王卵被孵化，深渊里的虫卵就会再度变得危险，这种事她绝对无法接受。 “放心吧！” 就在这时，小金终于回过神来，语重心长地对韩惠媛说：“你所说的深渊已经被这只tde收纳盒完全切断，稍后就会连同那些虫卵一起带走，这个世界不会再受虫群威胁了。” “你怎么能保证？！” 韩惠媛眉头一皱，显然苍白的保证并不能让她相信。 小金市侩地干笑两声道：“当然能保证，每一枚虫卵都是稀有资源，刚才我已经把它们全都卖给了管理局，包括被朴安旭藏起来的那些，现在都是属于我们的财产。 稍后管理局会派出专业的团队来清点和接收所有的虫卵，你放心，在搜刮财产这一项上管理局从来都不会令人失望，就算你想偷偷藏下一枚虫卵都不可能。” 看着笑开了花的小金，韩惠媛没有丝毫反感，反倒终于放下心来，而她一直无法动弹的身体也在此刻恢复了行动能力，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倒在那巨大的骸骨头颅上。 “你没事吧？” 卢枫连忙冲到韩惠媛身边问到。 从虫卵离开之后，韩惠媛就明显变得有些虚弱，但意识到卢枫的关切，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卢枫本想扶她起来，可见她浑身都是虚汗，便又放弃了之前的想法，干脆坐到了韩惠媛的身边。 “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卢枫问到。 韩惠媛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卢枫眉头一皱：“虽然你和寄生虫融为一体，但只要还能控制住身体，就可以继续活下去，没必要这么悲观。” 韩惠媛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为了制造这枚虫王卵，我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寿命所生无几，我能感觉到，只要走出这个铁盒子，恐怕就到了生命的尽头。” 卢枫一愣：“怎么会这样？” 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韩惠媛进入污水处理厂之前为什么会有犹豫了片刻，原来她早就知道会死，面对死亡无论是谁都会迟疑，而她竟只用了短短的一瞬间来告别自己的生命。 卢枫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韩惠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金也叹了口气道：“tde收纳盒能够创造隔绝氧化的环境，一定程度上能够让生命维持更长的时间，留在这里面，你或许还可以多活几天，有什么未了的事，可以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来完成。” 韩惠媛摇了摇头：“虽然和我设想得有出入，但事情终究还是解决了，仇也报了，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说着，她轻轻地望了卢枫一眼道：“其实你不用为我遗憾，死亡是我的选择，这二十年来我星月兼程，深怕有所疏漏，又或者意外比成功来得更早。 我累了，太累了，现在我只想去陪俊秀而已，他是我唯一愧疚的人，作为一位妻子，我并没有尽到责任，害他孤独了这么多年。” 提到俊秀，韩惠媛的眼睛里瞬间多了几分神采，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耐不住寂寞才好，不然等我去了，免不得还要收拾他和别的野女人。” 说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亦如少女般明媚动人。 “俊秀会等着你的，你不是孤军奋斗，这二十年来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你，守护这你。” 卢枫似是被她的情绪感染，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毫无事实根据的话。 “是么？” 韩惠媛很开心，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俊秀这家伙胆子很小，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去那个世界，他肯定不敢招惹别的女人，呵呵，可他脾气太直，怕是少不得惹上其他麻烦，到了那边怕是也不轻松呢。” 韩惠媛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突然对卢枫说道：“对了，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请你们把我葬在俊秀的身边，生未同房，遗憾良多，希望死则同穴，聊以慰藉。” 韩惠媛期许地望着卢枫：“能答应我吗？” 卢枫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问题，那地方我还挺熟悉。” 闻言，韩惠媛又笑了，还是那么美丽，只不过卢枫总觉得那抹笑容或许是她生命最后的绽放，夹杂着太多的血腥气。 “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卢枫一愣，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秘密。 韩惠媛狡黠地笑了笑，贴在卢枫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卢枫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她，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韩惠媛朝卢枫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好了，此间事了，我们该走了，不过我没力气剩下来的路就拜托你了。” 卢枫深深地看了韩惠媛一眼，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抱起，转过身，一步步地朝“tde收纳盒”外走去。 韩惠媛轻轻闭上了眼睛，从容地走向死亡，却没有一丝遗憾。 第九十六章：回程 江南公墓的角落里，两座墓碑静静地矗立着，远离凡尘喧嚣，甚至有一点点冷清和寂寥。 卢枫一丝不苟地将两份鲜花和供果整整齐齐地摆在墓碑前，然后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点燃了三炷香。 望着青烟袅袅，卢枫忽然笑了，也许这样的平静生活才是俊秀和惠媛最期待的吧？ 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冤案，以及之后的一系列惊心动魄，打破了他们原有的美好生活，而这一刻，当两块墓碑携手而立的时候，也许才是一切的真正归宿。 卢枫静静看着墓碑上的两个名字，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俊秀和惠媛就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轻声地微笑。 不知为什么，卢枫心里忽然生出些感动。 当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究竟为什么追寻真相的时候，只有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此刻那极为短暂的安宁。 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需要主持公道的灵魂是否尚在人间，真相就是真相，冥冥之中自有告慰。 前一天晚上，当卢枫抱着韩惠媛走出“tde收纳盒”的一刹那，她残留在人间的最后一丝气息悄然而逝，但嘴角却还带着微笑。 她走了，去见他的俊秀去了，没有一丝遗憾，也没有对人世间的一点点眷恋，实在难以想象，正是早有死志的她在人世间苦苦挣扎了二十年，只为守护心中的正义。 和她比起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卢枫忽然失笑，但脸色很快就严肃起来。 临走之前，韩惠媛曾凑近他的耳朵，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我感觉有人在前方等你，不要问我他是谁，因为我也不知道。 自从和寄生虫融合之后，我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感应，你也可以理解成某种不太真实的预言。 对你的感应很奇怪，就像那枚充满矛盾的虫王卵，前路上明明一片腥风血雨，但等待你的人好像又不完全带着恶意，你的未来定然充满了危机与希望，要小心些。” 就是这么一段没头没尾的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一开始，卢枫惊讶万分，但韩惠媛没有再多说一句，卢枫知道她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得靠自己。 再一想，卢枫的心头又有些沉重，诡异的sw140号航班之谜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还有那个在关键时候帮自己破局的缥缈呼唤…… 凡事皆有因果，卢枫并不认为这些东西会无故出现，韩惠媛在自己身上感应到的，是否就是这些东西呢？ 眼下韩惠媛已死，一切都已经无从考证，而卢枫对这些更加深层的疑惑还暂时没有头绪。 但他并不担心，该来的总归会来，此刻的他比起遭遇sw140号航班事件时，已经多了一份坦然。 “宇宙平衡管理局”是个神奇的组织，它为卢枫打开了一扇门。 卢枫并不确定从这扇门里走出去，最终会去到哪里，但他已经被命运推着走上了这条路。 不管这条路有没有尽头，卢枫都不打算回头，因为只有踏破所有荆棘，才能找到他想要的真相，关于自己的真相。 “你的使命完成了，但我的使命才刚开始，我想你的故事会一直激励着我不断向前，永不放弃。” 卢枫轻抚着韩惠媛的墓碑，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澄澈无比，没有丝毫杂质。 “喂，我来了，我来了！” 就在这时，小金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风风火火地跑到卢枫身边。 卢枫站起身来，朝他瞥了一眼，诧异道：“怎么背这么大一个包？” 小金身后的背包与其说是背包，不如说是个大麻袋，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竟然和他那肥硕的身体差不多大了。 小金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汗，把一个同样的背包递给卢枫，说道：“这是管理局发放的标准旅行袋，可以合法地从这个世界带走一些纪念品。 当然，只能带走没有生命的东西，什么都可以，等到委托结算的时候这些都能换成对等价值的积分，虽然不多，但积分属于个人，不必上交事务所，算是给调查员的一点点福利。” 卢枫接过那大小普通的背包，暗道这恐怕绝不是简单的背包，否则也不可能被撑到小金背上那个大麻袋一般的体积。 “还算管理局有点良心，我还以为它除了剥削劳动人民，其他的啥也不会。” 卢枫笑呵呵地说。 小金撇了撇嘴道：“你想得美，除非得到管理局的许可，否则从任何一个平行宇宙中带回任何一样东西都是走私行为，后果非常可怕。 这两个包算是合法的走私牌照，当然是需要出钱的，而且还不少，要不是这次咱们赚翻了，允晴老板怎么可能大发善心，让咱们中饱私囊？” “原来是变相的剥削啊……” 可以想见，很多人带回去的东西恐怕还不如这两个包值钱，但出一趟差，谁不想带点东西回去？ 十有八九是那些事务所为了安抚人心，就得花钱向管理局购买这种所谓的旅行背包，还美其名曰管理局提供的福利。 果然是又当又立，这黑心的刮地皮尿性倒是和管理局的一贯作风极为相符，如果真是免费的，反倒是要好好想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阴谋了。 卢枫撇撇嘴，心里腹诽不已。 仔细想了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铜葫芦扔进了背包，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再往里面装东西的意思，大概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唯一值得带走的死物就只有这个黄铜葫芦了。 到现在卢枫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用途，原本他打算抽空好好试验一下，只可惜案件的侦办进度一直很急，甚至没有给他留下研究的时间，现在也只好先带回去再说了。 小金见卢枫竟然只往背包里扔了一件东西，顿时双目一亮，连忙提出让卢枫帮他多装一些乱七八糟的值钱货。 卢枫翻了个白眼，担心小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黄铜葫芦挤在一起，会意外触发黄铜葫芦的某些功能，见识过这东西的诡异之后，卢枫便很坚决地拒绝了。 小金自然大为不忿，喋喋不休地抱怨卢枫暴殄天物，可奈何卢枫软硬不吃，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生了一场闷气。 “对了，警察厅那边怎么样？” 一通胡闹之后，卢枫忽然正色问到。 小金冷笑一声道：“那几位涉事的高层都死了，警察厅现在一片混乱，大家都在找你，可你偏偏没工夫再给他们擦屁股了，不过郑允浩挺不错的，看样子上面对他很欣赏。” 卢枫点了点头：“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信念太薄弱了些，当刑警的这样可不行，希望他这次真的能有所收获吧。” 小金明显对警察厅的事不感兴趣，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委托，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相见，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关心？ 卢枫不知道自己今后会不会也变得这样麻木，一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把周遭的人当做npc，心中就有些感伤。 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便又失笑起来。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变得这般多愁善感，或许离别从来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让自己有些暗暗的感伤。 “快走吧，回归程序已经启动，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小金看了看表，催促卢枫出发。 卢枫最后看了韩惠媛的墓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小金走出了墓园。 墓碑仍旧静静矗立着，不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有个女人微笑着和卢枫告别。 半山腰上两道青光从天而降，分别落在卢枫和小金的身上，眼前的世界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瞬间，卢枫忽然想起朴安旭和车佑恩，不知道他们今后的结局又会怎样。 醉酒的那天晚上卢枫断了片，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车佑恩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以他的性格若是能想起来，或许又是一个新的故事。 而机关算尽的朴安旭，他的人生恐怕得在监狱中慢慢度过。 光芒一闪而逝，卢枫和小金瞬间从这个世界消失，速度快得根本没有能够注意，他们就这样离开，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而就在这一刹那，远在首尔警察厅审讯室里的朴安旭却莫名地抬起了头。 他愣愣地朝狭小的窗口望去，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喂，朴安旭！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 身后的审讯人员正大声地对着他咆哮，可朴安旭似乎完全没有在意。 见他无视自己，审讯人员顿时大怒，接收到眼神的同伴默契地关掉摄像机，狞笑着挽起袖子，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就在这时，只听朴安旭轻轻弹了一个响指，刹那间全世界突然凝固，所有人都好像是被暂停的电影，完全定格了。 如果有人还能动，只要朝墙上挂着的时钟看上一眼，保准会大惊失色，因为就连那个时钟也停住了。 确切地说，不是时钟停住了，而是自打那一声响指声出现之后，时间不再流动。 就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门外却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似乎有人和朴安旭一样，可以无视时间的流淌。 第九十七章：仅仅只是开始 “吱呀”一声，在完全静止的画面中，审讯室的大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此次事件中唯一幸存的高官——崔议员！ 崔议员当初用药水逼出了身体里的虫卵，然后吃下安眠药进入濒死状态，成功骗过了最后的杀机。 在那之后，听话的秘书准时来叫他起床，却发现了散落在床头柜上的安眠药。 秘书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老板吞药自杀，迅速联系了救护车，而救护车“碰巧”就在附近，来得非常及时。 被送到医院洗胃的崔议员就这样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然而当这位幸存者走进审讯室的大门，见到已经成了阶下囚的朴安旭时，脸上却没有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反而一直低着头，似见到大人物一般拘谨。 朴安旭从窗口收回目光，淡淡地瞟了崔议员一眼道：“计划失败了？” 崔议员点了点头：“没错，tde—3465“时空滴漏”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您利用卢枫完成委托的计划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情报不会错误，时空滴漏一定出现过，只不过我们错过了。” 朴安旭仿佛在听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看不出悲喜。 崔议员忧虑道：“总监，为了这次的委托，事务所投下了大笔资金，甚至申请了极高的权限，将其他事务所都挡在了任务范围之外。 可是咱们最后却因为您临时修改了计划，以及允晴的暗中搅局，以至于功亏一篑。 如此的失败，即便您贵为五大ss级事务所之一，黑洞之光的三位总监之一，也一样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听说其他两位总监已经准备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想要尽可能剥夺您接下来的委托数量。” 朴安旭闻言淡淡一笑：“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崔议员面色一紧：“属下不敢，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允晴在背后捣鬼，您非但不予以反击，反而还用天罚来帮助他们？ 还有，卢枫那家伙听说只是个临时工而已，甚至都没有和允晴事务所签订正式合同，您在得知他出现以后便立刻放弃了咱们精心准备的计划，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朴安旭随意地摆了摆手：“就是因为允晴的出现才让我觉得有趣啊，你难道不好奇吗？那可是千面魅影允晴呢，听说她这些日子自暴自弃，事务所都已经降到了d级。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想来我的地盘插上一脚，这件事很有意思。 还有那个卢枫，我发现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更令我惊讶的是，一个连正式调查员都不是的家伙，我竟然无法准确获知他的秘密，这难道还不算异数么？ 如果允晴和卢枫出现任意一个，那么事情有可能是巧合，但两个一起出现，背后一定藏着阴谋。 假如他们真是冲着tde3465来的，那么让他们冲在前面打头阵，我们在后面捡便宜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您还是失败了……” 崔议员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道：“事务所绝不会接受您这个轻描淡写的失败理由，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如果不是允晴，那便只能是您了！” 朴安旭哈哈大笑：“你太自信了，那可是tde，“时空滴漏”就藏在时空里，可要是找不准它隐藏的时间和空间坐标，一辈子都别想把它找出来，就算我亲自出马也是一样。 你放心，没有人敢来找心魔兴师问罪，如果有些人想去找允晴背锅那就让他们自便，一个曾排名前三十的s级指挥官，即便只是带着一个d级事务所，也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崔议员显然不太同意朴安旭的说法，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却被朴安旭打断。 “去通知我的私人情报机构，让他们密切关注卢枫的动向，任务等级绝密，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朴安旭突然一脸严肃地对崔议员说到。 崔议员一惊：“心魔大人，这会浪费很多资源，卢枫不过是个连正式合同都没有的临时调查员，这样做的投入产出比低得惊人。” “是么？！” 朴安旭淡淡地笑了起来：“或许不久的将来，卢枫就会变成各方关注的风云人物，咱们先一步投资就会获得更大的收益，绝对物超所值。” “什么？！” 崔议员大惊，下意识地想说这怎么可能，但一想到眼前这位心魔的能力，又生生地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脸上的惊诧之色更浓了几分。 朴安旭也不理会惊讶的崔议员，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这两具身体只有半年的授权时间，就快到时限了，该把控制权还给他们本人了。” 说着，他迈开步子，朝审讯室外走去。 “嘿嘿，没想到啊，原本以为志在必得的一次委托竟然失了手，对不住了老兄，你的愿望一个也没有完成，接下来你恐怕得蹲很久大牢了，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有在临走之前让你尽量跑远些。” 朴安旭默默向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致歉，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又想起和卢枫的那一场交锋，虽说自己是故意被卢枫看破，想要利用他夺取tde3465，但事后证明他终究还是输了，心中那股郁闷的感觉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瞬间充斥了内心。 此刻卢枫还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心魔在管理局究竟拥有怎样的影响力，当然，心魔大人也不知道卢枫竟然早就找到了他求之不得的目标。 心魔直觉以及对tde3465的判断没有错，它就藏在某一段混乱的时空里，确切地说，正是因为有了它的存在，那些蛰伏的虫卵才能平静地躲在深渊。 面对混乱的时空，就连身为候选虫王的韩惠媛都没有办法，善于把控人心的心魔，也只能蛰伏等待一个机会。 只不过他们谁都没想到，“回溯”的突然变异竟让卢枫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某个平行宇宙中，漂浮着一个孤独的星系，这个星系里只有一个小质量恒星，以及围绕它运转的一颗类地行星。 说是类地行星，但因为星系中的主恒星质量太小，能量太弱，距离也稍稍远了些，以至于这颗类地行星的白天只有地球黄昏时的亮度，终年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极少有人知道，在那些厚厚的冰层之下是黑色的岩石地表，地表早已被冰层的运动切割成了锋利的形状。 而在这些如刀般的百米巨刃下方，有一条孤独的甬道深深地插入地下，不知道有多深。 如果有人出现在这里，一定会震惊于甬道两侧的精美壁画。 就算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看见这些壁画，也能立刻明白，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璀璨的文明，但现在大概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以及严酷的自然环境当中。 在甬道的最底层，是一个巨大的水潭。 奇异的是，水潭也许连接着地脉，源自熔岩的温度勉强让潭水保持在液态。 即便如此，潭水的温度也接近零度，冰冷刺骨。 然而就在水潭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赤裸着身体跪在岸上，虔诚地对着潭水祈祷着什么。 突然，那人高呼道：“陛下，收到信号了，那个人出现了！” 他话音刚落，冰冷的潭水突然沸腾起来，一个个气泡从不知有多深的潭底疯狂地往外冒，仿佛一场狂欢，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当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谭水里突然出现一个冰冷的女声：“其他的ss级事务所有什么动作？” 男人俯首道：“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动向，不过心魔大人似乎有所觉察。” “黑洞之光的心魔吗？只是个跳蚤而已，不必理会他，立刻启动所有力量，找到这个人，另外通知下去，我要提前出关。” 冰冷的女声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男人闻言顿时大惊：“陛下，提前出关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请您三思啊陛下！” 男人苦苦劝着，可无论他说些什么，重归平静的深潭都没有一点回应，男人的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想来他所说的后果的确十分沉重。 允晴事务所，高挑冷艳的允晴老板正从一个奇怪的密封舱里艰难地爬出来，一只肥硕的白老鼠早就等在一旁。 见允晴出现，白老鼠立刻兴奋地叫了起来：“哦，伟大的老板，您的伪装简直天衣无缝，就连与您朝夕相处的我，竟然都没发现车佑恩就是您！” 如果卢枫在场，一定立刻就能认出老鼠的声音竟然和小金一模一样，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只白老鼠才是真正的小金，允晴事务所的情报专员——山鼠。 听到车佑恩三个字，允晴不知想到了什么，冰冷的俏脸微微一红，怒道：“再敢多说一个字，你就准备好永远当一只老鼠吧！” 山鼠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和山鼠与卢枫不同，允晴似乎并没有真的去到那个平行宇宙，而是借助了一些科技远程操控车佑恩的身体。 但想要坐到如臂使指，灵魂上的连接必然是少不了的，也不知道醉酒的那一晚，远在事务所的她究竟是怎样的状态。 似乎远程控制对身体的负担很重，刚刚爬出密封舱的允晴几乎脱力，靠着密封舱边缘休息了好久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去拿瓶酒来！” 允晴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良久才终于开口说话。 山鼠早就忍受不了这几乎凝固的气氛，听到这话顿时如蒙大赦，立刻扭动着肥硕的身体钻了出去。 偌大的试验室只剩下允晴一人，她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银质挂坠，深深地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会找到真相的，谁都阻挡不了，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逃不掉！” 说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 （第一卷完） 第九十八章：新的开始 “允晴事务所委托结算，扣除支援权限申请消耗，管理局将为本次委托支付报酬积分一百七十万三千六百五十四，评级积分七百二十四。 积分已入账，重新核算后允晴事务所重新升入d级，排名八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上季度因跌入e级剥夺的所有权限即刻恢复，望允晴事务所再接再厉。” 允晴事务所控制室内，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 允晴盯着全息屏幕上的数字，一张俏脸都笑得有些扭曲。 “嚯嚯嚯……发财了，整整一百七十万积分，至少一年之内不用担心事务所掉级了，也许还能献祭几样好东西，真是意外之喜，嘿嘿，哈哈。” “老板，这次能捕获tde多亏了卢枫那小子，买东西什么的是不是可以放一放，那些讨债的家伙们越来越难打发了，还有我的薪水，是不是……” 白老鼠搓着小手，谄笑着，话里有话。 允晴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多亏了卢枫那小子？分明就是老娘我的努力成果！要没有老娘在外面牵制黑洞之光的那帮人，你们怕是连tde的影子都见不到。” “是是是，当然是老板英明神武，这个……我的薪水……” 白老鼠连忙附和，可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允晴打断。 允晴放下手里的空酒瓶，又顺手开了一瓶新的，大大地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顿时令她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爽，长长地“啊”了一声，白皙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两朵红霞。 白老鼠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个……老板，您的酒量……呃……再这么喝会醉的。” “闭嘴！” 听到一个“醉”字，允晴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顿时变得更红了些，羞恼地一巴掌把山鼠拍下了桌子，接着又灌了一口酒，长长地喷出一股酒气。 山鼠摔在地上痛呼一声，连忙顺着桌腿重新爬到了桌面，长长的嘴巴裂开成了微微上翘的弧度，竟然是在谄笑。 允晴瞪了他一眼道：“竟敢看不起老娘的酒量，哼哼，小心再让你当一年老鼠！” 山鼠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连忙道：“谁不知道允晴老板的酒量天下第一，只不过眼下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么？” 允晴闻言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放下酒瓶，认真地盯着山鼠道：“你真的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山鼠坚定地摇了摇头：“老板，完成委托的时候您不是也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吗，要是真有什么蹊跷，难道还能逃过您的眼睛？” 允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自语道：“真是奇怪，明明在他身上感应到tde645‘逆流梦境’的特征，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说着，允晴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说他真的能融合tde的能力？！” 山鼠嗤之以鼻道：“老板，委员会不惜花费巨资，对tde的力量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解析，可最终还是无法将任何一个tde的力量完全从本体之中分离出来。 而且所有的试验都已经证实，tde的力量无法被任何其他物质兼容，就算是另外一个tde也不行，您觉得只剩下一个大脑的卢枫可能吗？” 允晴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要不是已经确认过，老娘都要以为他就是某个tde了。” 说着，她轻轻转动手指上的一枚金色戒指，山鼠毛茸茸的身体上顿时冒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随着光芒越来越强，山鼠的身体竟然开始膨胀起来。 山鼠不惊反喜，脸上瞬间涌上一抹激动之色，小小的白老鼠如气球一般，转眼之间就暴涨到了一人多高。 “啪”的一声。 涨到极限的毛坯终于炸裂，露出一个浑身湿漉漉的胖子。 胖子与小金长完得完全一样，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而那只白老鼠的形象不过是允晴对他的惩戒。 “必须破解它携带tde能力的秘密，你先收拾一下，然后去唤醒卢枫，咱们得把他留下来，另外你要是再敢擅接私活，就一辈子当只老鼠好了。” 允晴冷冷地说。 “老板放心，我再也不敢了，嘿嘿，动物变化权限可不便宜，您又何必浪费呢？” 山鼠一脸谄媚地笑着说到。 “快滚！” 允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山鼠连忙点头哈腰地躲了出去。 半小时后的试验室中，随着光芒的闪动，卢枫的全息出现在山鼠面前。 虽然只是虚拟图像，但他好像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一幅睡眼朦胧的模样。 “怎么回事，我睡了多久？” 全息影像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分布在四周的扩音器里立刻传来卢枫的声音。 “不太久，刚刚三天而已。” 山鼠大咧咧地说。 “什么，三天了？！” 由全息影像构成的卢枫一愣。 小金摆摆手道：“不用紧张，你现在只剩下一个器官，将你的意识远程投射到平行宇宙对你的本体来说消耗很大，三天的休眠只不过是为了保证你不要因为过劳而衰竭。” 卢枫回过神来，他对这一套完全不懂，自然只能任凭山鼠来说。 “好吧，现在我正式为你介绍一下。” 山鼠指着试验室说道：“你现在的位置是允晴事务所本部，建造在阿尔法7789号平行宇宙的一个空间节点上，这里原本很大的，不过大部分的财产都用来还债了……” “还债？” 卢枫又是一愣。 山鼠自知失言，讪讪道：“事情有些复杂，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总之现在这里只剩下这间试验室、信息处理中心、空荡荡的物资仓库，以及一小部分人员活动区域。” 卢枫撇撇嘴：“喂，原来你们这么穷？” 山鼠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是咱们！” 卢枫惊愕：“你说什么？” 山鼠理所当然道：“喂，难道你忘了还欠事务所巨额债务？在这笔欠款还清之前，你就等于是把自己卖给了事务所，所以恭喜你，现在你已经是事务所的一员了。” “喂喂喂，等一下！” 卢枫连忙说道：“这次的任务我帮你们捕获了一个tde，你不是说大赚特赚了么，我欠的那点钱不是应该早就还清了？” 山鼠搓着手，嘿嘿贼笑道：“没错，我们是捕获了一个tde，但那是事务所的财产，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样也行？” 卢枫讶然。 山鼠振振有词道：“还有啊，在完成委托的过程中，你擅自决断，造成事务所不必要的开销，这些也是要算在你头上的，一来二去你现在欠事务所一万七千七百一十三个积分！” 听着这一连串的数字，轮到卢枫翻白眼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那么会剥削人的宇宙平衡委员会，它旗下的事务所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卢枫为自己的天真默哀一秒钟，同时心里又有一些庆幸，现在他只剩下一颗大脑，而且经历过这次委托之后，他总觉得身边围绕着浓浓的迷雾，让他不敢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允晴事务所把他扫地出门，他还真不知道能到哪里去。 见卢枫神色阴晴不定，山鼠有些心软，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这样消沉，这次毕竟完成了委托，事务所肯定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只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拥有一个躯体。 别看宇宙平衡委员会什么都有，但相比起武器、装备和权限什么的，凡是与生命相关的物资总是最贵的。 所以啊，你要是拿到了报酬也不要着急还债，先给自己弄个躯体，然后慢慢打工就是了，如果你每次运气都这么好，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自由了。” 卢枫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山鼠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只是没想到山鼠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不过想起他便是之前的小金，卢枫心中的疑惑便淡了不少。 经历了这次的委托，他们也算是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情。 何况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卢枫发现山鼠虽然有些话痨，战斗力、观察能力、分析推理能力都约等于零，但是在信息情报方面的能力不错，而且办事从不掉链子，是个能托付后背的伙伴。 想到这里，卢枫便觉得继续呆在这里或许也不差。 “能面对现实就好，免得还要我用些手段。” 就在卢枫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二人回头，只见一身职业装的允晴靠着门框站在试验室的门口。 不得不说，无论用多么挑剔的眼光来看，允晴都算得上美丽。 和第一次剑拔弩张的相遇不同，今天的允晴明显少了几分戒备，多了些许慵懒，一头黑色的大波浪盖住了半张脸，但仅仅是露出来的部分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高挺的鼻梁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长长的睫毛犹如初春的柳枝轻轻摆动，每一下都像是直接搔在人心上。 她将近一米七五的个头本就高挑，紧身的白衬衫和包臀裙更是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楚楚动人。 特别是那一双又白又细的大长腿，踩在高跟鞋上又欲又雅，充满了矛盾的极致美感，就连只剩一颗大脑的卢枫看见，都不禁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刚刚心脏漏跳了一拍。 “看够了就跟我来。” 允晴显然对这样的目光并不陌生，淡淡地瞥了卢枫一眼便转身走出了试验室。 卢枫一愣，下意识望向山鼠。 山鼠连忙挤眉弄眼地示意卢枫跟上去。 卢枫回过神来，连忙追着允晴往外走。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一个由全息影像构成的假人，像是幽灵一样漂浮在半空，紧张地追着前面的美女。 可那幽灵偏偏表现得十分拘谨，仿佛真的在跑，却又害怕脚步声太大会惹得允晴不高兴，整个画面就像蹩脚的卡通动画，既不真实，又十分滑稽。 “呃……那个，咱们去哪？” 好不容易追上允晴的卢枫试探着问。 允晴突然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淡淡道：“托你的福，这次获得的积分足够开启两次献祭。” “献祭？” 卢枫还没反应过来，允晴便一把拉开了面前的一扇小门 “这是……”。 门开的刹那，卢枫下意识地往门里望了一眼，顿时长大了嘴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满脸都是问号。 第九十九章：献祭 “先等一下，献祭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要把我当作祭品吧？” 好半天卢枫才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连忙问到。 允晴面无表情，态度却还算耐心，解释道：“献祭是管理局的一项保留权限，只提供给拥有十万积分以上的用户。 简单来说，就是管理局会把拥有十万积分以上的大客户，推荐给某个第三方供应商，而这个第三方供应商则会提供一次服务，兑换平时难得一见的物资。” “第三方供应商？” 卢枫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对，确切地说，是一个名叫权利与意志之龙的家伙，或者组织，简称权志龙。 没人知道权志龙的真正形态，只是大概知道他们是一个或者一群狂热的宗教崇拜分子，否则也想不出这么愚蠢的交易方式。” 允晴的语气略带鄙夷，以及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羞耻。 卢枫不知道允晴的鄙夷和羞耻究竟从何而来，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献祭的地方不会就在这吧？” 卢枫朝门里指了指，狐疑地问。 允晴没好气道：“不然我干嘛要带你到这儿来？” “真的是这儿？” 卢枫惊愕。 如果不是看出允晴没有开玩笑，卢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扇门的背后竟然是一间厕所。 不，其实都不能算是一间厕所，三平米的空间里放着一只老式马桶，甚至连个洗手台都没有，这种地方竟然会有管理局接待高级客户的第三方供应商？ 卢枫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允晴疯了。 允晴这回没有解释，带着卢枫走进厕所，随手关上了门。 刹那间卢枫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随着那扇大门的关闭，这个房间便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卢枫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却见允晴双手抱在胸前，脸上闪过一丝压抑不住的羞耻，咬了咬牙，对着那个老式马桶低声默念着什么。 “啊……伟大的权利与意志之龙啊，请将您光辉的身躯降临这个贫瘠的世界，您最虔诚的信徒永远感恩那无上的福泽，我们将永远歌颂您，并匍匐亲吻您的脚趾……” 卢枫惊讶地听着那些肉麻的祷告，终于明白允晴话语里的鄙夷和羞耻究竟来自于哪里。 换位思考，让他对着一个老式马桶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 整整半分钟，允晴才终于念完冗长的祷告词，见卢枫望着自己想笑又不敢笑，心中又是一阵羞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马桶里发出“哗啦啦”的流水声，那老式马桶竟然开始抽水了。 “这还是声控的？” 卢枫惊奇地望着这一幕。 允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恰好此时一尊棕红色的木质雕像缓缓从马桶里漂了起来，打破了二人的尴尬。 雕像呈圆柱形，大概二十多厘米长，拳头粗细，雕刻着一只歪歪扭扭，头大身子小，比例严重失调，连胡须都断了两根的中国龙。 这雕像的做工粗糙到难以想象，就算对学徒水平的雕刻师来说大概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就连几十年前以低劣著称的义乌两元店都不好意思摆上台面来销售。 虽然不知道雕像是怎么被塞进马桶里的，但卢枫看得清楚，它就是靠着马桶水位上升时的浮力冒出来的，完全谈不上任何科技。 “这就是权志龙，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卢枫指着那尊丑陋的雕像，狐疑地问。 允晴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雕像似是体会到她此刻的尴尬，发出一阵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虔诚的信徒啊，我是伟大的权利与意志之龙，请说出你的愿望，我会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只要你能出得起钱！” 老实说，卢枫不得不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尊雕像里还是蕴含着一些科技的，起码一个内置的喇叭怎么也少不了。 只不过那电子音实在熟悉了些，分明就和一扣扳机就放音乐的劣质玩具枪如出一辙，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从浙江的小作坊流出来的吗？ 卢枫已经无力吐槽，面色古怪地望向允晴，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允晴不知是羞是怒，红着脸冷哼一声道：“我是允晴事务所的负责人，现在将捕获tde11260收获的一百七十万积分全都献祭给您，请让我看看这次的兑换单。” “什么，tde11260竟然价值一百七十万？！” 卢枫大吃一惊，他还记得山鼠曾经说过，完成一个d级委托不过只有一千多积分而已，他对tde的价值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大大地震惊了一下。 允晴面无表情道：“没错，这是事务所的收入，属于你的三千报酬不算在内，你可以好好支配这笔钱。” “什么？总收入一百七十万，你只给我三千？！” 卢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卢枫一惊愕万分，允晴心中闪过一丝快意，挑衅似的斜了他一眼道：“我是老板，谁该拿多少钱当然由我说了算。 如果觉得报酬太少，你完全可以向管理局的劳工仲裁委员会投诉，不过我提醒你，投诉的每张表格都需要100个积分，要投诉的话可千万得带够钱才行。” “这也行？！” 卢枫好半天都闭不上嘴，最后终于一脸无奈地苦笑起来，谁让自己现在得靠人家吃饭呢？ 伟人们说得没错，万恶的资本家啊！ “恭喜允晴社长，这是今日的献祭兑换单，希望你能满意。” 又是一阵冰冷而又劣质的电子音，紧接着允晴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面不多不少正好列出了十个兑换项目。 卢枫瞟了一眼，不禁咋舌。 这些兑换项目中的每一个都是明码标价，最贵的正好价值一百七十万，最便宜的则是十万。 怪不得只有积分达到十万以上才有资格进行献祭，原来兑换项目完全是按照资产规模随机生成的，下限就是十万，要是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拥有献祭的机会也换不起。 不仅如此，那些条目中的名字卢枫一个也没听说过，但看允晴稍稍放大的瞳孔就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和稀有程度，恐怕就连允晴都有几分惊讶。 难怪她这么高傲的人都会忍着羞耻，以这种近乎愚蠢的方式来进行献祭，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啊？ 回想起允晴刚才委曲求援的模样，卢枫突然心情大好，那一丝丝的幽怨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要那颗远程量子搜索卫星、三次绝密星系的豁免权限，以及那套原子级别的极限生命探测仪。” 允晴站在全息投影屏幕前略一沉吟，便立刻选择了想要兑换的项目。 然而冰冷的电子音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不起，您选择的兑换项目超出了您所拥有的财产总额。” 冰冷的系统当然不会跟你讨价还价，这一点允晴似乎早有准备，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口袋，随意地往马桶里一扔，小口袋立便被冲进了下水道。 “把这些东西献祭给你，剩下的就算贷款吧。” “三件a级材料、六件b级材料、十五件c级材料，共计折价二十五万，剩余十五万为低息贷款，目前您一共贷款八十八万，一年后连本带息需归还一百三十六万，请确认。” 冰冷的电子音再度传来。 听到一年后需归还的金额，饶是允晴见过大世面，额头上的青筋也不禁轻轻地跳了一下，显然兑换的那几样东西对她非常重要，几乎没有犹豫便咬着牙点了点头。 “确认！” 随着允晴吐出这两个字，带在她手指上的金色戒指顿时闪过一阵光芒，献祭就此完成，兑换的物资将会以各种方式被送到她的手上，这一点毋庸置疑。 “没想到原来你也那么穷……” 卢枫听着那让人头大的欠债金额，心情愈发舒畅，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背着债务，有些人看着光鲜，实际上可能已经穷得需要当内裤了。 允晴望着戒指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刚好瞟见卢枫一脸坏笑，登时嘴唇微微嘟起，冷哼道：“好了，我的献祭已经完成了，现在该你了。” 卢枫一愣：“像我这种无产阶级，连个身体都没有，拿什么献祭？” 允晴坏笑着从背后摸出一个背包扔给卢枫道：“管理局有规定，每个新加入的菜鸟调查员如果运气够好，刚好赶上事务所拥有献祭名额，都可以跟随事务所获得一次献祭的机会。 现在你有一笔三千积分的巨款可以挥霍，好好挑选心仪的物资吧，如果我是你，会选一具上等的身体，那毕竟是器官的载体，别让仅存的大脑再摔成了浆糊。 当然，这种身体动辄都要好几万，你完全可以像我一样，把你的其他财产献祭给权志龙，没记错的话这个包里就是你仅有的财产，没有用它来抵债，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说着，允晴随手一抛，便把背包扔了卢枫。 卢枫毕竟只是个意识投影，没有实体，哪里接得住背包？ 只听一声闷响，背包落在地上，一枚看上去颇为劣质的黄铜葫芦从敞开的背包里露了出来。 这个背包自然就是卢枫从委托世界带回来的那个，里面只有一个不知道用途却十分危险的黄铜葫芦。 允晴已经检查过这个黄铜葫芦，但她并不清楚黄铜葫芦的恐怖，无论怎么摆弄，那东西都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劣质装饰品。 研究了几天之后，一无所获的允晴终于认定这玩意儿就是个毫无价值的垃圾，这个时候拿出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卢枫而已。 背包出现之后，卢枫和允晴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尤其是允晴，见卢枫再度吃瘪，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厕所。 卢枫无奈地撇了撇嘴，暗道这女人还真是记仇，刚刚不过是顺便看了看她的笑话，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碰上这样的老板，今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嘿，小伙子，你看上去有些不妙，需要高端服务吗？” 就在这时，卢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既亲切，又谄媚的声音，就好像按摩店门口负责拉客的大姐。 卢枫心头一惊，豁然回头，一双凤眼顿时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这条丑龙竟然活过来了？！” 第一百章：管理局的考验 “是你在说话？” 卢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盘在雕像上的那头丑龙竟然像是真正的活物一般，蹦跶到了马桶边缘，双脚站立，单手叉腰，凹了一个自以为很帅，但实际却很油腻的造型。 这东西依旧头大身子小，一幅比例失调的模样，但原本的木质身体此刻却好像是真正的血肉皮肤，就连断掉的那几根半截胡须都在迎风飘扬，远远看着就像一条卡通版的鼻涕虫。 更重要的是，它的声音变得生动好听，充满了生命的情绪，而不再仅仅是充满廉价感又冷冰冰的电子音。 这一惊非同小可。 原本卢枫以为所谓的献祭，就是一次另类的交易，用积分向某种高科技系统兑换稀有物资，就像他每年在中国移动的网站上，用手机积分兑换几个保温杯一样。 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还能活过来，这不是见了鬼吧？ 如果允晴现在还留在这里，恐怕也会被眼前的一幕吓一跳，不仅是她，大概所有的事务所负责人都没听说过这尊破雕像竟然还有这幅模样。 几乎所有人献祭的对象，都是那条充满了廉价感的木质破雕像…… “不必惊讶，男孩，我就是权利与意志之龙，你也可以叫我权志龙，冥冥之中我听到了你内心的呼唤，所以降临真身，恩赐你一次足以改变命运的相遇，匍匐吧，亲吻我的脚趾……” 丑龙仰着足有半个身体大的高傲头颅，摇头晃脑地像在参加一次演讲，高高在上的姿态犹如真神，但目光里却时不时地透出几分奸商的狡黠，结合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停停停！” 一脑门黑线的卢枫连忙制止了权志龙的喋喋不休，说道：“大概你要白跑一趟了，我可没钱买你的东西。” 也难怪卢枫这样说，献祭的最低消费是十万，算上欠允晴的钱，他现在的财产是负数，别说十万，就是十个钢镚都拿不出来。 然而权志龙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失望，反倒好像奸商遇上了肥羊，嘿嘿贼笑道：“不用担心，男孩，你还不明白献祭的真正意义。” “献祭还有特殊的意义？” 试验室中，山鼠惊愕地望着允晴。 允晴把波浪般的卷发拨到耳后，葱白般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道：“没错，除了积分达到十万之外，由外部人员捕获tde也会有一次献祭的机会，但这次机会和普通的献祭不同。” “有什么不同？” 山鼠来了兴趣，好奇地问。 允晴道：“普通的献祭虽然方式很愚蠢，但基本就是一次单纯的稀有物资交易，但如果有外部人员参与捕获tde，他们就能得到一次考验，进入管理局的考验。” 山鼠闻言眉头一皱：“可是咱们雇佣卢枫的报告不是都已经递交给管理局了吗，何必还要什么考验？” 允晴道：“不，咱们递交的报告是允晴事务所雇佣卢枫，但如果他能通过考验就是管理局的人了，就算继续留在咱们这里，也算是管理局派驻的，这个差别你不会不知道吧？” “嘶……” 山鼠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像是机关重要岗位的正式公务员与街道办临时工之间的差别，山鼠怎么会不知道？ 他在允晴事务所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事务所的雇员而已，从未想过能成为管理局的人，不是他想象力不够丰富，而是管理局选人实在太过苛刻了。 与之相对的，若是真的能够成为管理局的一员，那么好处也是无法想象的。 要知道一旦进入管理局序列，每次完成委托的报酬就将由管理局单独核定并发放，不再受事务所压榨。 而且他的所有档案都将进入管理局的数据库，未来很有可能参与到管理局的各种开发项目中去。 管理局的每一个项目都非常神秘，而且级别很高，除了五大ss级事务所，以及少数几个排名靠前的s级事务所之外，其他的事务所都难以染指。 而每个项目无论成败，外包给事务所之后就意味着这个事务所将得到近乎于无限的资源和权限，以及一大笔收入。 除此之外，管理局的雇员本身还能得到管理局的庇护，以及定期发放的不菲薪水，甚至不用完成任何委托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这还是山鼠知道的，以管理局的神秘，这些好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福利恐怕只有进入了管理局才会了解。 听说卢枫有可能直接进入管理局，山鼠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有嫉妒，有羡慕，也有一种说不上为什么的欣喜，大概是为战友的好运而高兴吧。 “你先别急着惊讶，管理局的考验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就在山鼠胡思乱想的时候，允晴突然说了一句。 “什么？” 山鼠回过神来，惊讶道：“你是说卢枫很有可能无法通过考验？” 允晴冷笑一声：“管理局藏着太多的秘密，就算是ss级事务所也很难触碰到它的核心，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吸收成员？” 山鼠恍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随即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问道：“既然是考验，那您为何不留在献祭室观察一下，说不定就能发现他身上的秘密。” “你以为我不想？” 允晴翻了个白眼道：“管理局的考验谁敢偷窥？何况老娘还没本事透过隔绝之门窥探献祭室里的秘密。” 山鼠恍然，却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允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了吧，只要能把他留在咱们身边，总会有发现秘密的一天。” 山鼠点了点头：“也对，反正他也通不过管理局的考验，除了留在我们身边又能去哪呢？来日方长啊。” “什么？你说我已经通过了考验？！” 厕所里，卢枫震惊地望着权志龙：“可……可是你根本就没有出题啊！” 比巴掌稍大些的权志龙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的确已经有了通过考验的记录，现在你可以选择直接进入管理局任职，或者以委派的形式留在允晴事务所。” 闻言，卢枫立刻冷静下来。 成功来得太容易了，虽然卢枫对管理局好奇得很，但他更相信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来者不拒，那么现在占的便宜总有一天会双倍奉还。 何况自从卷入sw140航班事件以来，他总是隐隐觉得还有其他的阴谋在围绕着自己，也许这次莫须有的考验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略一沉吟，卢枫摇了摇头道：“我选择以委派的形式留在允晴事务所。” 权志龙一愣，似是没想到卢枫竟会这样选择，脱口道：“你知不知道进入管理局工作意味着什么？你将无限接近足以媲美神的权利和知识，以及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不等它把话说完，卢枫便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权志龙又是一愣，呆呆地看了卢枫好一会儿，这才惋惜地说：“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无权干预。 不过你虽然留在允晴事务所，但也算是管理局的人，所以还是有一些特权的，比如你的调查员等级会比别人高，可以申请的权限也比别人高，而且所有权限申请的价格都打六折。” “还有这种好事？” 卢枫没想到惯会扒皮的管理局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福利。 权志龙摇了摇头：“这还只是好处的冰山一角，总之有了这层身份，你就比普通的调查员有前途得多，其他事务所的人多少都会对你有点顾忌。” 卢枫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今天算是没有白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盖好马桶盖。” 说着，卢枫便要往外走。 “等等，你去哪？” 权志龙连忙叫住卢枫。 卢枫一愣：“考验不是结束了么，不走难道真要拉泡屎不成？” 权志龙面皮一紧，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搓了搓手，换上一副嘿嘿的笑容道：“考验是结束了，但是交易才刚刚开始啊。” “交易？可是我没钱啊……” 卢枫理所当然地说。 “怎么会没钱呢？小伙子，你可是很富有的哦，只要你舍得献祭给我一点小小的财产……” 权志龙的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用龙爪比了一个“小小”的姿势，笑得像个不怀好意的人贩子。 卢枫看着那丑龙的模样，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人卖掉一般。 第一百零一章：童叟无欺（上） “喂，我可是有底线的，如果你想让我出卖灵魂，或者做些羞耻的事情……嗯……” 卢枫双手交叉捂住胸口，左右看了看道：“记得不要让别人知道。” 权志龙慈母般地微笑道：“你放心，这种事一点也不羞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背包里装着的应该就是tde3465时空滴漏，它可是价值477万积分呢。” “什么？！” 卢枫一惊，望着那个劣质的黄铜葫瞪大了眼睛。 “你说这也是个tde，而且价值477万？！” 权志龙笑容满满地点了点头：“没错，一个排名4000以内的tde绝对值这个价，我可以附赠你一个消息。 前段时间管理局情报调查部得到了关于它的情报，立刻便发布了委托，听说接受委托的都是s级以上的事务所，真没想到最后竟然到了你的手里。” 说着，权志龙用乳鸽爪子般的龙爪轻轻捋了捋那几根半截胡须，高深莫测地说：“我猜你发现它的时候应该经历过时空错乱吧？ 捕获这东西没什么危险，但难就难在需要穿越时空，不过如果是你，能捕获这东西就不奇怪了。” 卢枫想起遇到这个黄铜葫芦的时候，恰好是“回溯”产生了异变，似乎让他真身穿越时空，回到了二十年前。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回溯”会产生变异，怪不得遇到朴安哲的时候会那么混乱，原来他当时正处在这个小东西制造的时空乱流之中，想必下水道也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会如此特殊。 想通了前因后果，卢枫心怀大畅，不过听出权志龙话里有话，他不禁又心中一紧。 “你说我能得到它并不意外，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你身上残留着tde654逆流梦境的能力，虽然是弱化版本，叫次级时空探查更加合适，但如果恰好和时空滴漏产生共鸣，要穿越混乱的时空也不算困难。” “什么？” 卢枫皱眉：“你说我身上有tde的能力？难道是‘回溯’？” 权志龙摆摆爪子：“叫什么都好，不过我得提醒你，管理局对tde进行过长期、大量的研究，但从未成功地将tde能力分离出来，而且也没有找到能够承载tde能力的材料。 你猜假如有人发现你竟然能够承载并使用tde的能力，会不会把你卖给管理局的科技开发部，去当小白鼠？” 卢枫闻言脸色微变，一双凤眼顿时眯了起来。 没错，权志龙所说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从tde的价值来看，宇宙平衡管理局耗费在其中的资源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一旦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管理局很可能会把自己当成最有价值的tde来研究，对于他来说，命运将变得何其悲哀？ 最糟糕的是，允晴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了秘密，可她似乎还没有向管理局告发自己。 她似乎欠了很多钱，而自己价值不菲，她没理由错过这么一个发财的机会，难道她对自己还有别的企图？ 一时间，卢枫陷入了纷乱的猜测之中，越想越是心虚。 权志龙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淡淡道：“其实你暂时不用担心允晴事务所的人。” “为什么？” 卢枫皱着眉头问到。 权志龙神秘一笑：“因为她们是一群特别的人，想要的东西也很特别，所以暂时不会对你抱有绝对的恶意。” 卢枫狐疑地望着权志龙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权志龙挺了挺塌陷的胸膛，臭屁地说：“因为我是全知全能的权利与意志之龙，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没有觉悟吗？” 卢枫很想翻个白眼，但事关重大，他仔细权衡了片刻，还是选择暂时相信它的说法。 实际上现在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他不相信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有一间事他很奇怪。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卢枫不解地问。 权志龙哈哈大笑道：“当然是因为不想失去你这样的优质客户，老龙我做生意，一向童叟无欺，这个消息当然不会是免费的，现在你欠我十万积分了。” 说着，权志龙不知从哪里掏出袖珍纸笔，竟然认真地将卢枫的欠账记录下来。 卢枫一愣，愕然道：“喂，这几句话就要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权志龙翻了个白眼道：“和你有可能碰上的悲惨遭遇比起来，十万积分完全物有所值。” 卢枫撇撇嘴，很想说就是拆了自己也不值十万，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怎么样，把时空滴漏献祭给我吧，整整477万积分哦，这可是别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财富，有了这笔钱要还十万的债还不是简简单单？” 权志龙循循善诱。 卢枫盯着黄铜葫芦，眼神中有些犹豫。 这东西似乎藏很强的力量，如果能掌握它，就相当于得到了一种超能力，在现在状况之下绝对是卢枫自保的杀手锏。 何况其他事务所一直盯着时空滴漏，要是这东西问世的消息一出，大家一定会拼命打听捕获这东西的过程，他拥有“回溯”的秘密就有可能泄漏。 想到这里，他竟有些犹豫起来。 “除了积分之外，你还可以在我这里兑换到绝对难得一见的东西，比如一具适合你的身体，再比如生机你的“回溯”能力，又或者增加一个别的tde能力。” “你说什么？” 卢枫再次傻眼：“你能升级‘回溯’甚至还能赋予我新的tde能力？！” 权志龙摊了摊手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全知全能的权利与意志志龙，对我来说，只要价钱合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拿出来卖。” “可你刚才还说管理局用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无法将tde的能力彻底分离出来……” “宇宙平衡运管理局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啊。” 权志龙甩了甩胡须，理所当然地说。 卢枫眯着眼睛打量了它几眼，凝重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权志龙：“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一条爱做生意，偶尔收点信徒的老龙而已。” 见卢枫满脸防备，权志龙无奈道：“年轻人，你的眼界还太浅了。 宇宙平衡管理局虽然掌握着很多资源，但他们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光我就知道不少能够和他们相提并论的神秘势力，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卢枫老脸一红，没想到被当成了井底之蛙，不过听它这么一说，卢枫总算收起了轻视之心，眼前这条鼻涕虫一样的家伙的确很可能是某个大人物，得慎重对待了。 “好，我可以把tde654逆流梦境献祭给你，但我要五百万积分，另外这笔交易必须严格保密！” 卢枫略一沉吟，终于咬牙说到。 “什么？五百万？绝对不行！” 权志龙一听，像是变色龙一般，原本棕黄色的龙头顿时变成了青色。 “就这个价，不接受就拉到。” 卢枫寸步不让。 “啧啧……” “亏了啊，这亏了大了啊！” 权志龙一张龙嘴都要撇歪了，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老龙我今天就吃一次亏，谁让我做生意童叟无欺呢？” 卢枫望着权志龙那幽怨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才的开价不过是个试探，毕竟他完全不清楚一个tde的价值，没想到这老龙居然那么快就答应下来。 十有八九卢枫开出的价不仅不高，反而还有些低了。 果然能和管理局扯上关系的家伙，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卢枫千防万防还是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 卢枫心里有些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便也不好再返反悔，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这东西原本就是一笔横财，卖多少钱都是赚。 “成交！” 卢枫干脆地说。 权志龙大喜，连忙从马桶边缘蹦了下来，一把抱住黄铜葫芦往马桶里一扔，然后又飞快地窜了回去，目送黄铜葫芦被下水道冲走，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深怕卢枫改了主意。 与此同时，全息屏幕上卢枫的余额瞬间从三千变成了五百万，那一串零看得卢枫有些眼花。 既然有了钱，卢枫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属于自己的兑换列表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张列表竟然长达三百多页，罗列着数千个奇奇怪怪的兑换项目，没一个是他听说过的，看得卢枫更加眼晕。 “呃，不会是你故意整我吧，其他人也有这么长的兑换清单吗？” 卢枫狐疑地问。 权志龙闻言气得差点把谨慎的几根胡须也揪下来，没好气地说：“这是老龙我专门为你提供的特别服务！ 别人最多只有随机生成的十项而已，你却可以在上万种名目之中随意挑选，这种优惠可是绝无仅有的，要是不满意我也可以随机挑十项让你选。” “别别别，这样就挺好。” 卢枫笑容满面地说：“不过这实在太多了，你有什么推荐项目吗？” 权志龙介绍道：“你看这一套是全地形战争系统，用来进行星球内的战争，足以颠覆一个中等科技的军事强国，不过三十五万而已。 还有这艘浩瀚级低能耗远航星舰，有了它就能带上一千多人在宇宙的绝大部分星域里遨游，现在搞活动，促销价只要四十五万，参加买二赠一活动的话，还可以再打九折。 还有……” “得得得……” 卢枫连忙打断喋喋不休的权志龙道：“你刚才不是说有适合我的身体吗，在哪？” 说到这个，权志龙顿时两眼放光，指着屏幕的某个角落道：“在这，北方议会仿生智能科技的王冠，人类制造业的巅峰之作，天下仅此一个的完美义体——‘伴生精灵’！” 卢枫顺着它的龙爪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百八十万？喂，你真当我是冤大头啊，什么身体竟然能比tde11260还贵？！” 权志龙面不改色：“年轻人，如果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并且具有怎样的功能，恐怕你就不会觉得贵了，可以说这是世界上唯一适合你的身体！” 卢枫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又朝那表格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