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网骇客》 第一章·魔网骇客 李星渊已经快要被住在自己家楼上的那家黑暗精灵给折磨到神经衰弱了。 有一说一，他可以理解精灵的感官系统和人类的构造不同，所以特别容易对精灵摇滚这种在他听来就和噪音没什么区别的东西上瘾，但那也不需要通宵达旦的放吧？ 就算是精灵可以用冥想代替睡眠，但你周围的邻居可还有一个要早起上班的可怜人类啊！ ——这种话也就在心里想想，当面说出来是要被人举报种族歧视的。 李星渊叹了口气，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抱着那么点成为主角的期望。 没成想这辈子长大成人，还是重操旧业，干起了码农。 只不过上辈子供职于全世界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成为了世界最一流程序员，在ai等最前沿的技术领域不断探索着的李星渊，如今因为种种原因，正在这个世界的某家三流魔网公司当中当一名寻常的员工。 啧。 世事无常。 拖着沉重的身躯刷牙洗脸，在稍微拿起床头的相框端详一番之后，把相框摁倒在床头柜上，然后又用内置了简单火焰魔法的烤面包机加热好了吐司面包。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新闻，李星渊初略的看了一眼。 是关于某个魔网骇客炸开了银行的金库，然后把里面的钞票点燃了一半，扔到大街上一半的新闻。 在那个带着夸张笑脸面具的魔网骇客站在了高处的空气当中，背对着滚滚浓烟，一把一把洒着钞票的镜头过后，就到了直播间的里白胡子老头慷慨激昂的批判魔网骇客违法乱纪，已经到了必须要整顿魔网环境，规范使用魔法的时候了。 在他的口中，魔网骇客是疯子，是颠覆社会秩序的乱臣贼子，是危害艾露西雅精灵民主共和国民众安全的罪魁祸首。 在老头叫喊完之后，纤细苗条的木精灵主持人示意观众们可以踊跃拨打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只要提供关于魔网骇客的线索，一经核实之后就会奖励五十万艾露西雅元。 李星渊打了个哈欠，放下咖啡，关掉电视，穿上了身连帽风衣走出了家门。 在自己开车还是坐地铁的选项当中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想到了自己的车牌今天限行。 在走出小区的时候，有群闲散的哥布林和兽人混混坐在马路边沿上对着他指指点点，然后发出了莫名其妙的哄堂大笑。 他们的身上穿着画有某个魔网骇客logo的镶钉夹克，这些绿皮对那些对那些秩序的反叛者们有着一种近似于新世纪图腾般的崇拜，有不少甚至宣称可以为了自己崇拜的某个魔网骇客去死或者去干像是冲击政府大楼这样和死没什么区别的事。 在他们看来，魔网骇客是群对这弱智横行的世界举起反旗的英雄，是为了被大财阀和政府压迫的民众主持公道的朋克怪人。 在看到李星渊看过来之后，还有个兽人对他竖起了中指，沾着苔藓的牙齿和舌头当中满是涎液。 李星渊把手揣在兜里，握紧了自己的手机。 作为从这个国家的一流学府毕业，并在上学期间便考到了法师从业资格证的人，他的手机当中有些法术很合法，有些不那么合法。 不过他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带上了自己的风衣的帽子，向着地铁的方向走去。 这个街区就是这样，自从隔壁国家爆发了战乱，本国接受了大量兽人和哥布林难民之后，原本还行的街区现在被搞得乌烟瘴气。 再加上最近在这个城市爆发的连环杀人案，导致警察们忙得焦头烂额，也就难免让这个街区的秩序越发糟糕。 说实在的，这些日子居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街头枪战，真的已经让李星渊很是意外了。 当然，不止这个街区是这样，世界一直都很混乱。 坐在地铁上，李星渊看到了围绕着东部海域的魔晶矿所爆发的财阀战争又有了最新进展的新闻，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将新一代的改造巨龙投放到了战场上，速度可以达到十倍音速的半机械巨龙如同红云一般碾过苍穹，几乎瞬间就将他们的敌人蒸发殆尽。 不过，混混们的挑衅没法影响李星渊这一天的心情，财阀们之间爆发的战争也不行。 就连那个对魔法网络的设计根本一窍不通，单单就是靠着父亲的注资和李星渊的技术才开起来这家公司的金发大胸精灵老板，对他提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工作要求时，他也能一脸淡定的嗯嗯啊啊的敷衍过去。 “所以说，让我们的客户通过我们的app召唤一只漂亮的独角兽的想法是能实现的了？” “可以。” 李星渊淡定的喝了一口咖啡。 “如果独角兽不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话。” 这个女人真的是精灵吗？ 比起李星渊来说，能问出这种问题的这家伙更像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移民吧？ “我们不可以直接给我们的客户造一个私人订制的独角兽吗？你知道的，通过魔法。” 老板刻意咬重且迟缓的说出了魔法这个单词。 那意思，好像魔法就该理所应当的无所不能一样。 李星渊抱着咖啡杯叹了口气。 “那是违法的。” “《关于魔网管理及反魔网骇客法》里明确规定了，一切企业与个人在除在必要情况外利用魔法创造三级智力水平以上的生物及非生物都要向所在地区的政府进行报备，违法此条法律的个人会被视为魔网骇客批准逮捕。” 即便是自己这位女老板，也应该知道被政府当成是魔网骇客，或者疑似魔网骇客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吧？ 李星渊抱着这样的期望抬眼看去，却发现对方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更何况，独角兽本来就是一种相当强大的魔法生物，要想凭空制造出来它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得需要巨量的魔力才行——老实说，除非我们公司找到了用之不竭的魔力能源，否则我不建议我们这样做。” 如果真有用之不竭的魔力能源的话，那我建议直接统治世界。 “那我们能找到用之不竭的魔力能源吗？” 啊，这家伙居然真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 李星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坐在自己桌子上的精灵老板那包裹着丰腴大腿的黑色丝袜上，以防止自己笑出声。 “唔，可能吧？” 真正意义上的永续魔法能源当然是不可能存在的，不然这个世界上的各个国家也不用为了富含魔力的魔晶矿打仗了。 就算是近似的廉价能源技术，也得等可控魔法核聚变技术发明出来就行——再过个五十到一百年？ 虽然自己八成看不到，但这个女精灵估计到了那个时候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到时候能给他烧两张如此太平盛世的照片，他就很感谢了。 “西尔维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得继续工作了。” 李星渊把咖啡杯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在连灌了两杯咖啡之后，他现在算是勉强打起了点精神了。 “我还有点系统的维护工作要做。” “当然。” 精灵女老板挑了挑纤长好看的金色眉毛。 “我去解决关于魔力能源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些究竟该怎么制造独角兽并且送到客户手上，明天给我拿出一份可行性报告来。” 不用明天，李星渊十秒钟就能拿出这份可行性报告来。 就三个字。 不可行。 当然啦，除非李星渊真的不想要这份薪水还算可以的工作了，否则他是不可能那么做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 正准备开始摸鱼的李星渊叹了一口气。 “您说。”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西尔维娅单手抱胸，另外一只手推了推眼镜。 “我——” “没有。” 李星渊丝毫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了。 想让我加班？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啊。 “你今晚有约？” 西尔维娅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你有女朋友了？” 这问题配合上西尔维娅的表情还挺伤人心的。 “当然没有，女人会影响我敲代码的速度。”李星渊打开了电脑：“开玩笑的——今晚约了几个朋友聚会，都是咱们市里这几家魔网公司的法师，我觉得和他们进行交流很有助于我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他还严肃的点了点头。 “就是一群法师宅男在吃饱喝足之后挤在某个乱哄哄的地方，吃着零食喝着可乐闻着彼此的汗臭味，打着游戏交流代码？” “我觉得你举的这个例子充满了对我们这些法师的恶意——不过，刨除掉那些满是偏见的形容词，八成也差不多。” 西尔维娅的脸色冷了下来。 “去死吧。” “哈？” 西尔维娅没有搭理李星渊的意思，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重重的摔上了门。 那声音重的半个办公区都能听到。 啊，女人—— “我原谅你对我的人身攻击了。” 李星渊对着她的背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淡定的喝了一口咖啡。 在开始今天的工作之前，他先拿出自己的手机。 在把摄像头扫描完自己的脸部和虹膜进行验证之后，随着手机咔哒的一声轻响，界面跳转到了一个ui简陋的聊天软件。 聊天软件上最近的一条消息来自‘艾露西雅魔网研究’聊天群。 今晚八点，跟着凤凰，烂尾楼见。 哼，搞得还挺神秘的。 李星渊随手把这条信息拨掉，然后叉着自己的十指架住脑袋，一脸严肃的开始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开始——发呆。 在他的身边，有不少同事都对他这个上班公然摸鱼，下班拒绝社交，但又因为深受老板的信赖和喜爱而一直呆在这里的家伙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他的同事之中只有很少人知道，他是毕业于艾露西雅的前皇家法术学院的高材生，曾经有直接参与甚至领导艾露西雅政府最机密项目中的机会。 当年要不是李星渊技术入股，那这家公司估计等不到女老板的财阀父亲注资就完蛋了。 但即便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知道李星渊的另外一个秘密。 他刚刚成为了行走的五十万。 一个大概同时触犯了五百条联邦法律的魔网骇客。 第二章·禁忌法术 作为精灵国度艾露西雅的主人，愤世嫉俗，总是对现状不满的精灵们是这个国家最喜欢搞游行的种族。 李星渊下班的时候，这群精灵又占领了市中心的大道，用精灵语嚷嚷着什么听不清的口号。 大概是反移民反难民，或者是什么性别平等群体的游行吧？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闲的没事的李星渊从一个被扔在路边的告示牌上，看清楚了这些精灵们到底在要求什么。 他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了原来精灵的节操和智商一样是没有下限的。 这群平均寿命八百年的傻缺精灵居然要求把他们的退休年龄调整到和人类一样，要求六十五岁退休。 六十五岁的时候你们这些精灵还在上小学三年级呢啊混蛋。 被他叫来的顺风车上的兽人司机看上去也对此相当纳闷，嘴巴从市中心到烂尾楼这一路上那是一分钟都没消停，从精灵们越发离谱的游行要求到几千年前兽人和精灵发生的那场战争，着实让李星渊体会了一下兽人语这种看似粗鄙的语言在骂人方面究竟有多么博大精深。 结果从头到尾都在嗯嗯啊啊的应付着的李星渊居然被开车的兽人哥们觉得投缘，不但给他发了张名片，还把他这单车费给免了。 觉得自己踩着了狗屎运的李星渊笑呵呵的下了车，对着兽人大哥的车尾灯招了招手，才发觉自己究竟被扔到了什么样的一个鬼地方。 前几年侏儒财阀炒房炒的火热的时候，原本有野心勃勃的地产商准备在这块地方建立起一个巨大的楼盘，房价订的高到无法无天，结果市场接近饱和，根本消费不了这些房子，向银行贷款的地产商没法支付后续的开发资金，更无力偿还银行的债务，索性跑路了事。 这些已经耸立起了骨架的高楼大厦就这么废弃了下来，变成了上个繁荣时代的纪念碑。 有些流浪汉和流窜的难民会到那烂尾楼中住下，那如同用钢铁和混凝土砌成的迷宫的阴暗处，也常常成了些不可告人的交易发生的场所。 总之，来这么个地方，还是挺需要勇气的。 不过，所谓的魔网骇客，本来就是些见不得光的人。 在被政府和大企业严格监控的魔网当中动手脚，把那些受管控的法术从魔网的角落当中解放出来，尽情的使用着魔网当中所有资源的人，都是一些危险的家伙。 虽然有完全就是为了挑战自己的施法极限而成为魔网骇客的家伙，但是也有纯粹的反社会危险分子。 当然，还有像是李星渊这样为了追寻在强光之下被掩盖起来的答案的人。 ——而有些法术之所以被监管，是有原因的。 真正的魔网骇客是群复杂的家伙，既有政府宣传当中的恐怖分子，也有兽人们眼中的新世纪摇滚明星。 如果要李星渊去想办法形容概括这个群体，他大概会用家乡话里的‘侠盗’吧？ 为了确保安全，李星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重新切换了手机的os。 这并不是李星渊自己写的系统，而是魔网骇客们普遍使用的‘奈落’系统。 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漆黑色骷髅头出现在了手机的屏幕当中，随着骷髅颌骨的张合，吐出了一个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程序图标。 那是不被认可的隐秘法术，藏匿在巨大的魔网之中，只被极少数人允许拥有的东西。 但是，李星渊却把它们从魔网那被层层封堵的角落当中窃取了出来，希望将其为己所用。 ‘奈落’系统上的程序一共有六个。 除了五个他违法持有的法术程序之外，还有李星渊自己编写的一个法术。 那个法术被李星渊暂时命名为‘莱瓦丁之剑’，虽然以巨人族神话当中破灭世界的魔剑为名，但却并不是一个攻击性的法术。 准确来说，它不属于任何一个法术流派，之所以被编写出来，只是为了自动破解其他被上了锁的魔网程序而生。 它能对当前操作系统当中被上了锁的魔网程序进行破解，并且尝试着反向导出法术程序的源代码，并最终在手机上生成一个没有上锁的程序文件。 就像是莱瓦丁之剑这个名字代表着的那柄可以自行挥舞杀敌的魔剑，它在整个流程当中都是全自动的。 而为它提供算力基础的，是所有下载了李星渊他们公司软件的客户的设备。 老实说，李星渊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法术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至少在面对他目前找到的几个被封禁的法术时，它都表现出了摧枯拉朽一般的统治力。 不过，在李星渊看来，莱瓦丁之剑还远远算不上完美，它需要破解更多的法术来更新算法才行。 正因如此，他才会来到这魔网骇客的线下聚会，希望得到几个其他的违禁法术，来升级自己的莱瓦丁之剑程序。 只不过，在正式进入烂尾楼之前，他还需要先做一些准备。 “胡安的间谍魔法。” 随着这个李星渊的手指轻触这个法术的图标，一层漆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体当中蔓延而出，让他变成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虽然这层雾气看似淡薄，却可以误导人的视觉神经，让人即便看到了李星渊的脸和体型也无法将他的形象记忆下来，之后更无法将他辨认。 在释放了欺瞒人眼的法术之后，李星渊又点击了另外一个法术。 “普约尔的面具。” 黑色的雾气聚集起来，却并不影响他的视线。 这个法术可以欺骗魔法设备，所有记录面容的魔法都无法正确录入他的形象，只会看到被歪曲的白信号。 “无痕的加尔西。” 这个法术会把他的指纹和脚印，瞳膜等可能可以识别身份的东西全部隐藏起来，他将变成活着的幽灵，可以呼吸，可以触碰，却留不下一点的痕迹。 手机左上角的电量旁边，跳出了三个计时器，显示出了这三个法术的持续时间。 这三个法术当然都是违禁法术，是李星渊在一个被封锁起来的私人账号当中找到的。 毫无疑问的，这一套法术之所以被发明出来，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光明正大的愿望。 做好了准备的李星渊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一个图标面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点下去。 他可以用自身的法力给手机充电，以此来更高效率的使用法术和延长法术的持续时间，但无论是他的法力还是手机的电量都是有限的。 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是尽量保存一点法力的好。 这么想着，浑身上下已经完全陷入了黑雾当中的李星渊，慢慢的向着烂尾楼的方向走去。 第三章·跟着凤凰 走进了烂尾楼，并在里面绕了几圈之后，李星渊并没有看到什么和凤凰有关的东西。 这烂尾楼真的就跟迷宫一样，楼层又多，面积又广。 要是把整个楼盘都走上一遍，八成也该出太阳了。 因此，他刚想点开聊天群，看看群里有没有新的指示，就看到在手机屏幕的照射之下，地面上出现了红色的痕迹。 是某种法术留痕吗？ 李星渊点开了手机的光亮术功能。 一道黑红色的法术痕迹出现在了烂尾楼落满了灰尘的地面上。 那是故意用魔力制造出来的标志，就像是某种只有法师才能看到的涂鸦，夸张而煊赫的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凤凰，它那拖拽着的漂亮尾焰勾勒出了一个名字。 席梦娜·欧文。 李星渊蹲下了身子，向着那凤凰的涂鸦注入了自己的魔力。 随着魔力的充盈，那凤凰在地板上活动了起来。 绚烈的鸟儿在李星渊光亮术的照射之下自由的抖动着身体，溅出了点点的火光。 它向着李星渊看了一眼，然后向着黑暗的远处飞去。 李星渊知道自己得跟上这鸟儿才行。 李星渊跟着凤凰跑下了楼梯，凤凰在地面上飞舞的速度不算快，但却极其的灵动，制造这个凤凰涂鸦的法师几乎在所有的细节上做到了尽善尽美，才能创造出这如同真正活物一般的生灵。 别的不说，单说这一手就很让人佩服了。 李星渊忍不住对今天晚上要见的魔网骇客们有了更多的期待。 但是凤凰突然停了下来，在地面上环绕着，似乎找不到方向了。 李星渊也停下了脚步，正在迷茫和疑惑之间，他猛地看向了黑暗当中的某个方向。 然后毫不犹豫的点击了手机上的一个图标。 他的整个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一道不存在于物质世界的影子，而一只冰锥恰好在他的身体当中穿过。 “啧，虚化身躯？反应的倒是挺快啊，魔网骇客。” 见鬼去吧，不知名的混蛋。 虚无的影子在空气当中闪烁，他趁着自己的身体不受任何物质世界的规则束缚的瞬息向着楼下飘去。 得亏两层楼之间的间隔够短，恰好够他在雾化的三秒之内穿过。 刚刚下到下一层楼，他就恢复了自己的物理形态，轻轻的跳到了地下。 他知道魔网骇客可能是个高危职业，但这未免也太危险了吧？ 如果不是他察觉到了不正常的魔力流动，那么刚才那束肯定已经达到了禁忌魔法标准的冰锥就肯定把他洞穿了。 其他的魔网骇客们呢？还是说这是个针对他的陷阱？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李星渊站直了身子，然后往着楼梯口跑去。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他刚刚跑出自己掉下的那个房间，就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这么夸张？ 一架直升机从楼层下方缓缓升起，炽白色的探照灯猛地打在了李星渊的身上。 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来，遮挡那猛烈的强光。 那由魔力引擎驱动的庞然大物的轰鸣声是如此的剧烈，螺旋桨带起的狂风将李星渊的连帽风衣挂的猎猎作响，架在直升机两侧的重机枪与满载了导弹的弹巢直直的对准了李星渊。 “席梦娜·欧文，放下你的手机，投降吧！” 全副武装的精灵士兵把武器对准了李星渊喊话。 席梦娜·欧文？ 绘制凤凰的那个人？ 因为李星渊在来之前在自己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遮蔽魔法，导致对方完全没办法通过他的身形和相貌来识别他，所以才认错了人。 李星渊现在完全不敢伸出手机取消掉自己身上的魔法，告诉他们认错人了。 现在只要自己拿出手机来，肯定会被认为是要施法吧？ “别傻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从更高的楼层传来。 “没人能抓住凤凰。” 直升机迅速的向上抬升，然后在片刻之后，架设在直升机上面的重机枪轰鸣了起来。 听着那子弹打在混凝土墙面上的声响和在夜空当中铺展开的曳光弹线，李星渊一时之间甚至都忘了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时机跑掉。 有人拉了他一把。 “别傻站在这里了。” 一个穿着红色长风衣，如果裹着一身炽热火焰的红发精灵少女牵着他的手向着楼梯的方向狂奔。 “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那只是个幻音法术的。” 李星渊被动的跟着少女跑了起来。 “你就是席梦娜？” “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吧？” 扎着双马尾的精灵少女有些不爽的说道。 “你得叫我——算了，就叫席梦娜好了。” “虽然因为害怕被艾露西雅的人提前获知信息而没有在群里发通知，但是我也暗网上发布了公开的暗号，你没有看到吗？？？” 李星渊咋了咂嘴。 作为一个刚刚接触魔网骇客领域的新人，就算是他能登录通过动态网页技术搭建起来的暗网，也看不懂魔网骇客们的暗号啊。 “本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稍微阴一下那些艾露西雅的走狗们的，但却被你打草惊蛇了——” 席梦娜有些咬牙切齿。 “对了，你是群里的哪一位？” “苏尔特。” 是巨人族神话当中挥舞着魔剑莱瓦丁毁灭世界的火焰巨人的名字。 “哦，那个新人。” 席梦娜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棕红色的眸子当中闪着一层火焰般的弧光。 “啧，忘了还有你了，我给你传输一个程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想要从这里离开的话就只能靠它了。” 李星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有个程序正在被一个叫‘凤凰’的用户传输给他。 那是个名叫‘猿升’的奇怪app，logo看上去像是把一个猿猴的颅骨和一个人的颅骨拼接到了一起。 “原来你就是凤凰？” “是啊是啊，发现自己的群友在现实世界里是可爱的双马尾少女感觉如何？” 席梦娜猛地站住，拉着李星渊躲进了一个没有建好的房间里面。 有穿着军靴的人向着这一层赶来，他们两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当中，呼吸都不敢多粗重一点。 李星渊现在倒是有点好奇，这位席梦娜·欧文究竟是何等人也，居然值得这么劳师动众的去抓捕。 文件传输完成，手机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 一般来说，李星渊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奇怪的未知程序进入自己的手机，因为手机对于法师而言不仅仅是沟通外界的工具，同时也是施法的媒介，就像是古老时代的法术书那样，隐藏着一个法师最深的秘密。 但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 “点开它，注册账户，然后选择接受任务，奖励选择一次性的传送术。” 席梦娜显然对这个app的使用很是熟练。 “我记得一级用户应该可以选择那东西吧？” 李星渊按照席梦娜的要求快速的注册了账户，登陆了这个猿升app，虽然有着接受任务的选项，但是上面并没有写任何的具体信息。 在点击了接受任务之后，一连串密密麻麻的东西出现在了李星渊的面前。 李星渊没来得及多看，立刻选择了席梦娜所说的一次性传送术，然后点击了确定按钮。 说实在的，这种感觉有些荒诞。 这东西真的能带他们离开这里？ 传送术可是军用级别的法术啊。 在片刻的运转之后，手机屏幕上迅速浮现出了红色的文字。 李星渊愣住了。 “是什么任务？是编写一段法术代码还是上交一个禁忌法术？” 席梦娜有些焦急的问。 “第一次应该不会太困难才对。” 李星渊没有回答，他握着手机，嘴里泛出苦涩。 那屏幕上的文字其实非常言简意赅，也很容易理解。 “任务目标：杀死魔网骇客席梦娜·欧文。 任务奖励：一次性定向传送术。” 第四章·定向传送 从任何角度来讲，听从这个软件上的指示，杀死席梦娜都不是个好主意。 第一，是做不到。 席梦娜明显是个比李星渊更加强大的魔网骇客，以至于政府为了对付她甚至大张旗鼓的出动了包括武装直升机在内的军队。 李星渊不觉得凭借自己那些民用级别的防身法术能对她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 第二，是无法保证收益。 就算是杀死了席梦娜，这个软件真的会给自己一个一次性定向传送术的使用权吗？ 而且一次性传送术这个奖励实际上相当暧昧，传送个五米十米和传送个一公里两公里都算传送，但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 就像是在催促着李星渊赶紧下决定一样，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突然切回了操作系统的主界面。 一个上锁的程序图标，出现在了主界面上。 一次性定向传送术。 在接取了任务的时候，猿升app竟然就已经把奖励放入了手机中。 这就是明摆着觉得凭借手机主人的力量，肯定无法破解自己上的锁，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既然如此—— 李星渊启动了自己所编写的莱瓦丁之剑程序。 他还没有为莱瓦丁之剑这个程序制作ui，因此只不过是屏幕猛然一黑。 如同瀑布般的法术代码猛地从上到下划过，速度快的甚至连李星渊自己都无法看清楚那些法术代码写的是什么。 在这一刻，所有使用李星渊所在公司软件的人，如果足够仔细的话，会发现他们的个人设备的空余后台内存容量，被一个隐藏起来的文件调动了起来。 那微不足道的数据，以百万人为级别的汇聚起来，就变成了恐怖的算力。 不过那违禁文件所设置的防御水平也完全超乎了李星渊的预料之外，几乎达到了军用级别的水平，李星渊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机正在发烫，他体内的法力正如同潺潺的涓流一般被吞入了手机之中。 快点，再快点啊。 李星渊看着手机中那正在不断受到阻挠的破解进程，皱起了眉头。 不对，对方用的加密算法有问题。 士兵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席梦娜看了一眼李星渊的手机屏幕，以为那不断攀升的代码流就是那个猿升app给他的任务。 “还需要多久？” 李星渊头也不回的盯着自己的屏幕，从那不断刷新的巨量数据当中找着自己需要的规律。 挺有趣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算法结构，如果能录入莱瓦丁之剑的数据库之中，想必会让这把剑更加锋利吧？ “五分钟——不，三分钟。” 精灵少女咬了咬牙。 “我去拖延时间。” 席梦娜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门口的士兵检查到这里之前，她先一步冲了出去。 火焰从门口爆开，产生的热量拒斥着子弹的攻击，在那些弹头伤害到席梦娜之前便全部熔化。 如同凤凰般的少女，随着短暂的音节而念诵着禁忌的法术。 一朵朵火焰的莲花，从士兵们的身体当中爆开。 精灵士兵们发出了哀嚎，身上带着的有火球术法术制造的手榴弹被高温点燃，产生了巨大的殉爆。 席梦娜站在原地，轻轻呼吸着赤红色的火焰。 直升机的轰鸣声慢慢的来到了他们所在的那一层，随着探照灯的照射，子弹所组成的钢铁风暴正在蓄势待发。 “停火。” 一个双手揣在兜里的男人，向着席梦娜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的手中没有拿着手机，但是随着他的行走，他的身边却渗透出了一股阴冷的寒气。 那股超自然的寒气与火焰在空气当中发生了纠缠，化成的水蒸气在螺旋桨的吹拂之下向着席梦娜而去。 男人也是个精灵，标准精灵的高瘦个子，有着一头淡金近乎于白的干练短发，一个眼睛是碧蓝色的，另外一个眼睛却是茫然的灰色。 “你就是魔网骇客席梦娜？” 这人的精灵语当中带着首都那边傲慢而拗口的口音。 “你们从魔网的深处挖出来的，就是这样的垃圾魔法吗？” 他举起了一只手掌，那手掌上包裹着奇特的机械，像是护臂一样的包裹了他的半个手臂。 那是比手机这种民用级别的法术设备更高一级，专门为了军用而设计出来的强力设备。 把法术的转化效率调到了最高，完美的能将使用者每一分的法力全部运用。 寒冰迸溅出来，酷烈的寒风在一瞬间就将席梦娜的火焰所吹得几乎全部熄灭。 男性精灵拧转着自己的手指，感受着那在手指间充溢的魔法。 “终究只是废物残渣一样的手段啊。” 男性精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狰狞。 “靠着这种小偷小摸得来的东西，也想反抗艾露西雅的统治吗？” 他向着席梦娜举起了自己的手掌，寒冰集结成束，向着席梦娜袭来。 男性精灵成竹在胸，不仅是因为自己的这次进攻。 为了围捕这个名叫席梦娜·欧文的魔网骇客，政府不止派出了他这一个战斗法师，还有几个战斗法师已经把守住了烂尾楼的各个关口。 除此之外，普通的士兵更是来了不少，除了那架用来辅助进攻的武装直升机外，楼下还停着几辆配备了反法师设备的装甲车。 不管怎么说，都算的上是天罗地网了。 以至于，男性精灵都觉得上面实在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自信的他，甚至和那些一起来的战斗法师同伴打赌，自己能在他们赶来之前消灭掉这个魔网骇客。 如果他成功了，那那些战斗法师就要去基地里捏着彼此的鼻子跳春祭舞，而如果他输了嘛。 他要去亲一只驴子的屁股。 但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寒冰的冻气熄灭了火焰之后，精灵法师都已经看到自己的同僚们跳春祭舞的滑稽样子了。 ——但在寒冰与火焰碰撞的瞬间，他的笑容僵住了。 那些飞溅的寒冰似乎被无形的火焰所融化着，消失在了人们的眼前。 男性精灵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错愕，然后便在席梦娜戏谑的笑容之下，被那蔓延过来的无形火焰所包裹，炸出了楼房外。 士兵们反应了过来，重新开始对着席梦娜的方向开枪，只是某种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一直在那处狭小的走廊当中环绕，将所有的子弹抵挡在外。 “哈哈哈，艾露西雅的走狗们也不过只有这点本事嘛。” 席梦娜昂着头，嘲笑着那些正向着她开枪的普通士兵们。 “与其在那里开枪，不如试着走过来抓住我啊。” 她那轻松快活的脸色，在看到直升机上面架设的重机枪开始对准了这个方向的时候变得慌张了起来。 “喂喂喂，我只是开个玩笑来着——” 重机枪发出了轰鸣，子弹瞬间充斥满了走廊，那无形之物只是抵挡了片刻便被撕碎。 就在席梦娜以为自己也将要被那子弹风暴所撕碎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某人抱在了怀里。 及时猜出了对方使用的加密算法，并且引导着莱瓦丁之剑攻破了对方加密防线的李星渊抱住了少女。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圈淡蓝色的矩阵，那些矩阵隐匿在空气当中，只有子弹击中的时候才隐隐约约的勾勒出了一圈轮廓。 淡蓝色的矩阵在重机枪的攻击之下迅速的过热，透明蓝色晶体般的外形正在颤抖，并且因为接近受力极限而升温变红。 李星渊点下了手机当中新出现的图标。 蓝色的光圈猛地以他为中心散开，笼罩了席梦娜，无形的法术能量让周围细小的瓦砾颤抖着上升，并将重机枪的子弹都拒斥在外—— 在男性精灵依靠着双臂的仪器通过攀爬钢筋回到了烂尾楼，同是用魔法凝成的冰棱撕裂了他们藏身的墙壁时，他们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五章·成功逃离 传送所导致的失重感就像是一个巨人狠狠的用拳头在捶打你的肚子和脑袋，然后把你抛在了半空当中，当你预备好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到地方了。 李星渊抱着席梦娜跌跌撞撞的从传送的蓝光当中迈出，即便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但时间间隔的太久，况且他始终很难适应这样的感觉。 在夜晚清凉的冷风吹在了脸上，带来了草地与泥土的气息，蟋蟀和知了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李星渊才终于站稳了脚步。 他们出现在了烂尾楼区附近的一处河岸的堤坝上，四周无人，只有路灯熏黄的灯光寂寞的打在地面上。 他看向了被他抱在怀里的席梦娜，精灵少女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精灵少女露出微笑的时候带着一种很单纯的美丽，和她在烂尾楼当中展现的那种如同要一口气烧干净整个世界的灼热感完全不同。 ——直到两秒钟之后，李星渊才意识到少女并不是在对着自己微笑。 巨大的声浪带着高温的冲击波从他的身后传来，把他的耳膜几乎震裂，身体也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同样摔在了地上的少女不在意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向在夜晚当中如同燃烧起来的火炬般耀眼的巨大建筑。 在确定离开了烂尾楼的第一时间，席梦娜立刻用手机引爆了在烂尾楼各处雕琢预备好的爆炸符文。 那些在烂尾楼的结构关键处设置的符文一起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整个楼宇烧成灰烬。 她的眸子当中倒映着火焰，让她的微笑也变的格外危险起来。 “去死吧，艾露西雅的蠢货们。”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李星渊哑口无言，席梦娜却不以为意的扭过头来，向他伸出了手。 李星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少女的手掌，借力站了起来。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吧。” 席梦娜在武装直升机撞击地面而产生的第二次爆炸声中说道。 “已经一起经历了生死，还不打算告诉我真正的名字吗？” 面对一个刚刚炸掉了一栋大楼和无数艾露西雅士兵的家伙，这个时候缄口不言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李星渊。” 李星渊移回了看向那大楼的目光。 那在火焰当中的钢铁巨人正在发出巨大的哀泣声，火焰点燃了火焰，整个烂尾楼区都已经烧成了一片。 “魔网骇客，李星渊。” 在对视了一两秒之后，席梦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嗯，真奇怪。” 席梦娜挑了挑眉毛。 “你用法术进行了测谎？” 李星渊好奇的问。 “啊不。” 席梦娜把自己的手机在李星渊面前晃了晃。 “你的隐匿法术已经解除了，我把你的脸上传到了警方的数据库里稍微核对了一下。” 李星渊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果然已经失去了那层薄薄的黑雾。 他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席梦娜，毫无疑问，这家伙绝对不是合法进入警方数据库的。 这也难怪，毕竟她似乎提前便预知了这场针对魔网骇客的行动，甚至还反过来给那些抓捕她的士兵设下了陷阱。 如果不是李星渊的误入，她本可以优哉游哉的站在像这样的地方，直接引爆符文的。 想到这里，李星渊对于席梦娜升起了一丝的感激。 “你在警方的数据库里有很高的保密等级——以我目前的权限，竟然无法查看。” 席梦娜放下手机，半开玩笑的说。 “我不会中了艾露西雅政府的苦肉计吧？”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李星渊切实的感受到了空气当中的温度微不可查的开始升高。 “如果我不帮你的话，你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尽管在强弱对比当中处于劣势，但李星渊还是强硬的回应。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艾露西雅政府付出这么多士兵的生命也要得到的？” 席梦娜的眉毛一紧，然后又慢慢的松弛开来。 “哈，也是——反正你已经接受了那个app，就算是政府的人又能怎样？” 想到了那个古怪的app，李星渊来了些精神。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奇特的加密算法和系统架构，几乎和任何一个他接手过的民用级别的法术程序都完全不同。 其复杂程度就算是在李星渊曾经有机会接触过的某些军用系统当中，都算是顶尖的。 “那个app，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杀死席梦娜·欧文的那个任务也好，还是作为奖励的一次性传送术也好，都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这种地方讨论这些事情的好。” 席梦娜轻点了一下手机的某个按键。 “艾露西雅的士兵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我知道一个不错的酒吧。” 李星渊在她的身后，看到一辆无人驾驶的红色摩托正在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在前世还没有完全实现的技术，在这个世界上通过魔法就轻而易举的坐到了。 那有着夸张的红色龙骨般前头和大灯的摩托在二人面前来了一个帅气的漂移，尾气吹到了李星渊的腿上，在车辆自动熄火之前，摩托还鸣笛了两声，像是在炫耀自己的车技。 作为现代骑士精神的延续，在这个世界当中，有很多人会选择摩托这样的载具出行。 但老实说，这样外形夸张的摩托一般和精灵少女这样的人一点都不搭配，不过这辆摩托和席梦娜并列的时候，却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为什么不呢？” 李星渊在经历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也难得的想要喝一杯了。 席梦娜坐上了摩托，重新打火。 龙骨一般的摩托发出了巨龙一样的吼叫声。 席梦娜瞥了李星渊一眼，示意他坐上来。 “——头盔呢？” 虽然知道这么问很傻，但是李星渊还是问了出来。 席梦娜报以了嘲笑的眼神。 “好吧好吧。” 骑摩托车不带头盔可能是李星渊这一晚上所有触犯的法律当中最轻的一条了。 给一个死刑犯加上拘役的刑罚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星渊坐在了席梦娜后面，他能感觉到摩托车发出了一声抱怨般的低沉声响。 他开始想念自己家里限号的那辆老爷车了。 当席梦娜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欢呼，猛地一踹摩托车的发动装置的时候。 这份想念，开始变的越加刻骨铭心。 第六章·樱花与黄泉 李星渊是紧紧的抱着席梦娜纤细的腰肢走过这一路的。 席梦娜不但没有任何的羞怯，反而被李星渊狼狈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故意的搞了几个惊险无比的贴地超车动作，把李星渊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感觉到李星渊被迎面而来的冷气所吹的有些发抖的时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她稍微的用魔力在面前的空气当中撑起了一个无形的盾牌，让流过前方的冷风开始变得温暖了起来。 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李星渊在下车的时候这么想到。 在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之后，李星渊发现这家被席梦娜说成是不错的酒吧竟然就在离他公寓不远的地方。 整个酒吧隐藏在一家挂着暧昧的粉红色小灯的按摩店二楼，装修带着浓重的扶桑风格——名字也很奇特，叫做黄泉。 因此一走进去，李星渊就知道这个酒吧的主人一定和控制这个街区的扶桑帮派落樱组脱不了干系。 在酒吧的中间有一株不知从什么地方移植而来的樱花树略显残败的开着零零散散的花，飘落的花瓣洒在了木制的地板上和酒杯之中。 由幻象法术制造的虚拟歌姬正在围绕着樱花树跳舞，这些容貌清丽的歌姬穿着严严实实的华丽和服，只有领口处微微露出了一点欺霜赛雪的肩膀。 这是种很高级的色气。 这显然不是个供落樱组的下层混混们取乐的闹吧，而是个供上层谈事的静吧，驻吧乐队在一边安静的演奏着古典的扶桑音乐。 穿的西装革履的人们举着酒杯，在吧台边和卡座上压低了声音安静的交谈，除了音乐声之外，整个酒吧里只有不时传出的低低的笑声和杯沿碰撞的声音。 不得不说，整个酒吧的氛围很有情调，和李星渊想象当中席梦娜会带他去的那种酒吧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不是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在不经意间在脖颈和手腕间露出的纹身，很难想象这是个有着黑帮背景的地方。 席梦娜走到了一处吧台边坐下，李星渊紧随其后。 “今天想要喝点什么？” 像是所有酒吧里的酒保一样擦着杯子的调酒师问道。 他很显然是个扶桑人，和李星渊一样有着黄色的皮肤，有着让人印象深刻的及腮胡须，显然经过了精心修剪，而黑色的长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辫，眼睛和他的语气一样，都带着一股在这个城市当中难能可贵的平静。 他的手掌非常的稳定，而李星渊注意到了他手掌上的老茧，那些老茧的位置可不是握着酒杯能锻炼出来的。 “老样子，我存在这里的那瓶苦艾酒，加些味美思。” 席梦娜很干脆的说着。 调酒师从后面散着樱花色粉光的柜子当中拿下了一瓶绿色的苦艾，在给席梦娜倒酒的同时，眼光看向了李星渊。 “您呢，先生？” 李星渊耸了耸肩。 “一杯嗨棒，威士忌加可乐。” 调酒师点了点头，然后用扶桑语问道。 “扶桑人？” “不，华夏人。” 李星渊用华夏语回答。 调酒师并没有说什么，他的动作很快，调酒的技术大概和他挥剑一样好。 在这个有枪的时代还在用剑的人，很少很少了。 “敬故乡。” 在把李星渊点的酒放在他面前的时候，调酒师彬彬有礼的说道。 “敬故乡。” 李星渊拿着酒向他示意。 在调酒师走远之后，已经满足的喝了一口苦艾酒的席梦娜呼出了一口酒气。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我会看心情回答。” “你还和落樱组有关系？” “既然大家干的都是不那么合法的事情，自然要互帮互助。” 席梦娜放下酒杯。 “正所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你要是真想当一名魔网骇客的话，免不了要和帮派打交道的，你可以在这里买到在外面买不到的东西，同时还能用现金兑换高纯度的魔晶，魔网骇客之间都是用这东西进行交易。” 说着，席梦娜从自己的兜子摸出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 那黑色的石头散发着奇异而幽深的光芒，有某种李星渊形容不上来的东西在碎片之中氤氲着，像是团在矿石当中沉眠的雾气。 这是魔晶，现代社会的基石，谈不上多么罕见——但是如此高纯度的魔晶李星渊还是第一次见到。 席梦娜将那指甲大小的魔晶碎片弹到了李星渊的手上，好让他更细致的进行观察。 “现金不方便携带，网上交易又很容易被人追踪，用这种罕贵的魔晶交易最为安全。” “猿升app上也从来不以现金作为任务奖励，而是奖励这种纯魔晶。” “这些帮派有法子把现金通过正常的金融手段洗白，同时还有办法走私高纯度的魔晶，无论是用钱换魔晶还是魔晶换钱都可以找他们，不过后者和前者多少有点差价。” 李星渊细细打量着那块纯魔晶，他的指尖微微的感受到了一丝刺痛，那正是眼前的魔晶当中含有浓厚魔力的明证。 他将魔晶碎片放到了柜台上，喝了口酒。 “所以，那个app究竟是什么东西？” “居然能将一次性传送术这样的法术当成奖励？” 虽然在过去的年代当中，传送术并不算是什么罕有的法术，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能够搬运一支小型精锐部队，甚至直接搬运一支军团的传送术因为其战略意义的不断升高，受到了各国政府的控制，变的越发珍贵了起来。 “哈，这才哪到哪啊。” 席梦娜不在意的笑道。 “刚注册的一级用户只能兑换一次性传送术这样的残次品，等你慢慢和我一样升到三级之后，就有真正的传送术奖励可以兑换了。” “如果你有一天成为五级用户的话，能兑换的东西那才叫夸张呢——如果你有命撑得过那些发了疯似的五级任务的话。” “五级任务很危险？” “那可不是危险可以形容的，只有疯子或者傻子才觉得那些任务可以完成。” 席梦娜啧啧有声。 “能在猿升app里成为五级用户的家伙，傻子不多，疯子不少。” “不过尽管五级用户当中有些藉藉无名，有些在世界上呼风唤雨，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能成为五级用户的家伙都是些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家伙。” 李星渊稍微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不知道在他们当中又有多少，是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把握的用户呢？ 第七章·猎杀者 “如果那些任务真的这么危险的话，不去接取，不去参加不就好了？” 李星渊说道。 听到李星渊的问题，席梦娜露出了一个恶作剧似的笑容。 “啊哈，我猜你刚才肯定没有按照规定好好阅读用户协议就点了同意。” 她慢条斯理的摇着杯子。 “只要在猿升app注册成为了正式账户，除了第一次任务是在用户选择完奖励之后再行颁布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app主动发布任务，让用户强制执行的。” “那我若是就不去执行会怎样？” 李星渊说道。 “我猜，总不可能是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收到了一张法院的传票吧？”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 “但很可惜，猿升系统并不会按照法律章程办事。” “如果你拒绝参与任务或者任务失败的话，轻则要付出几个禁忌法术或者接受惩罚任务，如果重的话嘛。” 她晃了晃酒杯。 “会被抹杀。” 尽管席梦娜的声音平静，语气也轻描淡写，但是却有一股凉气窜进了李星渊的背脊，让他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曾经见过被抹杀掉的家伙，从内部开始腐败变质，先是内脏，然后是血肉和皮肤，只要轻轻一戳，皮肤和血肉就会瞬间出现一个深可见骨的大洞，骨头是最后溃烂的，但早已经脆弱发黑，再小的力道也能让其轻易折断。” “最后，整个人都会变成一堆混合着烂的不那么干净的器官的黑色余烬，带着浓烈的腐臭味。” 她一边描述着，一边观察着李星渊的脸，希望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些恐惧的神色。 “我在实验室里看过吞强酸自杀的人。” 但李星渊的脸色虽然并不好看，但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捏了捏拳头，喝了一口酒，就稳定了下来。 “我能想象那种场景。” 席梦娜一愣。 “你的人生可真是多姿多彩。” “承蒙夸奖。” 席梦娜挑了挑眉毛。 “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会把你变的这么冷静。我还以为你在听到了可能会被抹杀后，会责怪我把那个app传给你之类的——” “那在当时是最明智的做法。” 李星渊摇了摇头。 “如果不那么做，我们都会死在那里，而你原本不用死的。” “考虑到这点，就算我的良心所剩无几，但我还是说不出指责你的话来。” 席梦娜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和之前不太一样的笑容。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就事论事，仅此而已。” “能做到就事论事的人就不多了。” 席梦娜喝了口酒。 “不管怎么说，你在最后一刻成功的带着我一起传送出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这个人一向知恩图报，看看你的手机。” 李星渊拿出手机，只见席梦娜在她的手机上稍微操作了几下，李星渊这边便显示有个文件正在传输。 “不会又是什么不完成任务就会死的软件吧？” “当然不是，只是一个小魔法。” 席梦娜重新揣起了手机。 “火焰之矢，算不上多么优秀的攻击法术，虽然撞在柔性的立场上会粉碎，但是面对实体甲胄却非常有用。” “无论是成为了魔网骇客也好，还是成为了猿升app的用户也好，你未来要面对的敌人肯定不会少，拿着这个法术的话，应该能多走上一段时间吧。” 李星渊没有拒绝席梦娜的好意，更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更多的禁忌法术。 他把那个法术扔到了手机的虚拟机里，通过莱瓦丁之剑来重新整理和分析对方的代码，以此来保证席梦娜并没有在那个法术当中藏着什么病毒。 在那个法术传输完之后，席梦娜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听过之后不用太过担心，只需要在以后的任务当中注意提防。” “在猿升app的所有用户当中，有一类特别的用户，被我们称之为猎杀者。” “就像是渔夫在沙丁鱼群当中放出的鲶鱼一样，猎杀者们从第一个任务开始，就是以消灭其他的用户作为目标。” 李星渊稍微捏紧了自己的手机。 但他的神情中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紧张。 “而猎杀者的后续任务，也往往是以对抗和杀死其他用户为主的。” “在他们消灭了其他的用户之后，可以从被消灭用户的手机上任意挑选一个法术作为奖励，而普通的用户消灭了猎杀者，则会在猎杀者的账户当中随机得到一个法术。如果猎杀者消灭了猎杀者——抱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你在任务当中，或者现实世界里发现了猎杀者的存在，可以立刻召集你信得过的人手将其围杀，这也是我们普通用户的共识——毕竟谁都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在进行任务的时候会被猎杀者横插一脚。” 席梦娜看出了李星渊脸上的表情不太对，以为他是害怕与魔网骇客之间的厮杀，于是便开口宽慰他。 “放心吧，一级用户一般不会作为猎杀者的目标的。” “嗯。” 李星渊喝了一口面前的鸡尾酒，清凉的味道让他的思绪变的更加冷静起来。 ok，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在今晚触犯了不知道多少条的艾露西雅法律，成为了一个如果被抓住要枪毙五分钟的魔网骇客，同时还是一个如果无法完成任务就要被抹杀的app的特殊用户，主要的任务目标是杀使用这个app的其他人。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星渊猛灌了一口。 “如果你喝醉了，我可不负责送你回去。” 听到席梦娜的话，李星渊叹了口气。 “那倒不必——不过我觉得自己得再来一杯，才能消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席梦娜耸了耸肩。 “没问题，为了庆祝你以后也要和我一样过上朝不保夕的刺激生活，今晚我请。” 在喝到酩酊大醉，结束今晚的畅饮之前，李星渊问了席梦娜最后一个问题。 “今天晚上你要杀死那么多的艾露西雅士兵，也是因为任务吗？” 酒量好的不可思议的席梦娜轻轻的敲了敲杯沿。 “不是。” 她的脸上带起了那看到了大楼焚烧起来时的纯洁笑容。 “是因为私人恩怨哦。” 第八章·猎杀开始 李星渊的酒量还算不错。 虽然和能面不改色的大杯享受苦艾这种烈酒的席梦娜不能比，但他在陪席梦娜喝完了几杯之后，还有自己回家的理性。 一到了晚上，这个街区对于普通人就变得更加危险了，三五成群在路边围着垃圾桶烤火的兽人和哥布林躲在巷道当中看着每个人，女人和李星渊这样的醉汉都是他们的目标。 二者最后的结局也大差不差，被洗劫完财物之后变成一具赤裸的尸体横尸街头，某些女性会经历的事情，男性也很难幸免。 因此，在夜晚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必须要足够的警惕，低调，当然还不可或缺的需要一些运气。 李星渊的运气就很好。 兴许是因为今晚城市当中到处鸣响的警笛和大批出动，把探照灯到处乱扫的警用直升机的原因，本地的帮派在今晚都很是低调。 李星渊安全的回到了公寓，稍微开始放松了些戒备。 在掏钥匙打开大门的时候，他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机碰掉在了地上。 在弯腰捡手机的时候，李星渊打开了手机的屏幕。 上面显示，猿升app给他发送了一个消息。 ——任务失败。 李星渊瞬间清醒了。 他首先下意识的摁了摁自己的肚子，发现没有发生像是席梦娜形容的那样出现血肉塌陷之类的情况，然后又稳定了心神，点开了这条消息的详情。 “任务：杀死魔网骇客席梦娜·欧文失败。 失败惩罚：强制接受惩罚任务。” ——不是抹杀。 李星渊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给他时间对这个app的源代码进行分析和破解，他未必没有躲过抹杀惩罚的机会，但现在这个app现在就要对他进行抹杀惩罚的话，他却没有不死的信心。 他紧接着看到一个弹窗从app上蹦了出来。 “惩罚任务已发布。 任务目标：在二级用户‘赤烟’的猎杀当中存活。 任务奖励：活下去。” “你的基本信息和大概位置已经发送到用户‘赤烟’的手机当中。” “四小时后，你的具体坐标将会向‘赤烟’公开，此后每十分钟公开一次。” “六小时后，用户‘赤烟’的坐标将会向你公开，此后用户‘赤烟’每进入你周围一百米内时，坐标都会向你实时公开。” “注意：惩罚任务过程中不得离开本市，否则抹杀。” “你收到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看着屏幕上出现在血红色的文字，李星渊竟然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他不急不缓的打开了那个从猿升app上发来的新好友申请，那人的头像是个般若的鬼面，鬼面之后追着一缕赤红色的青烟。 整个头像很有艺术性的美感，带着些许悲怆的恐怖。 名字正是‘赤烟’。 李星渊接受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在片刻之后，对方发来了一个咧着嘴笑的emoji图片。 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啧。 就像是在开始拳赛之前，双方要互相说些垃圾话一样，对方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给李星渊施加心理压力。 李星渊扭动钥匙开门，坐在一片黑暗的公寓沙发上，开始仔细思考起现在的情况。 虽然自己这边的猎杀任务没有显示时间限制，好像自己活着追杀就会一直持续一样，但是想想自己今天晚上的情况，就会发现这样的猎杀任务肯定存在着某种隐性的时间限制。 自己杀死席梦娜的那个任务，应该就是因为超时所以被计算成失败了。 因此，这场追杀游戏肯定不会无限制的持续下去。 一旦超过某个时间点，对方应该也会被判定任务失败——自己的惩罚任务自然也就结束了。 但是，对方不可能主动放弃猎杀自己，承担任务失败的惩罚。 而如果一味的期望拖到对方任务失败，也不可行。 自己没法估算对方的速度，即便是现在立刻开车离开，也很难保证自己不被对方追上。 与其在逃窜的路上，毫无预备的遭遇敌人，倒不如在某个地方做好准备，等待敌人的袭击。 同时，在四个小时后，对方第一次知道自己位置的那个时间点，再到六个小时后自己开始得到对方的坐标的时间点，这中间的两个小时，是最危险的时候。 敌暗我明，那是对方进行猎杀的黄金时间。 在那之后，从信息的获得上，反倒是李星渊占据了优势。 这也算是猿升app对于对方时间拖延的太长的一种惩罚吧？ 到了那时，就是攻守互换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对方肯定希望在占据信息优势的两个小时当中解决自己。 李星渊站起身来。 但李星渊不打算拖到那个时候。 他先是去水池用冰水冲了冲脸，然后开始在衣柜里面翻找衣服，找了一件不常穿的黑色夹克。 换上了衣服之后，他又拿出了一双在鞋头镶了铁板的安全靴。 家里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但厨房里面还有一双用来处理肉类的剔骨刀。 在准备好这些之后，李星渊又带上了一个黑色的口罩。 摸着剔骨刀的木柄，李星渊开始平复自己的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 这还是李星渊许久之前，从某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身上学到的。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里面是如同冰湖般的平静。 他决定主动出击。 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去沏一杯咖啡。 一边喝着热腾腾的咖啡，李星渊一边开始了工作。 虽然猿升app并没有提供对方的具体信息，但是对于在魔网上如鱼得水的李星渊而言，他也不需要别人提供什么信息。 他先是试图从猿升app那里得到对方的ip地址，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没关系，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把赤烟这个代号当成关键字投入了搜索引擎当中。 当然，对方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这方面给自己留下突破口。 果然，除了无关信息和稍微几个捕风捉影的消息之外，李星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还有一点。 对方的头像。 兴许是为了搭配自己的名字吧？对方用了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精美头像。 这种头像，一般都是定制的。 如果不是对面自己绘制的，那就是找画师接的单。 ——唔，果然。 在稍稍在魔网之上进行了搜索之后，李星渊找到了这个图片。 是从一个id叫做鲸岛希璐璐的画师账号上找到的，这个画师似乎把这个头像当成是自己的得意作品一样挂出来招揽生意。 接下去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鲸岛希璐璐的用户名是公开的，而对方的密码根本不用自己破解，只需要从李星渊之前闲的没事低价买的几个软件的用户库里找出用户名一样的进行撞库就行。 和其他许多人一样，鲸岛希璐璐也并没有在不同的软件上使用不同密码的习惯。 李星渊很顺利的登录了这个画师的社交账户。 同时，他也找到了那个向她下这个单的账号。 对方很谨慎的使用了小号，而且账号的密码也经过了加密。 但是在莱瓦丁之剑的算力攻势面前，对方的安全系统根本不值一提。 通过这种方式，李星渊成功的追踪到了对方的ip地址，同时也找到了同样经常使用这个ip地址的社交账号。 虽然对方的名字不叫赤烟，也没有使用那个头像，但是李星渊肯定这就是那个猎杀者没错。 看着对方最新发布的一条‘猎杀开始’的自拍动态，李星渊喝了一口咖啡。 嗯，没错，猎杀开始了。 第九章·猫捉老鼠 马杰里是猿升app的忠实用户，一个合格的猎杀者。 很多人会散布关于兽人的谣言，说他们天生拥有着作为猎杀者的本性，那绿色的皮肤下面隐藏的是一颗时刻等待杀戮的心。 马杰里澄清一下，那不是谣言。 他生来是个穷小子，在那些贫穷且混乱的街区里面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干过些合法的小买卖，也曾经加入过帮派，但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成功。 一辈子在狭隘贫穷的陋巷当中挣扎求生，二三十岁死于帮派械斗或者枪战。 这本来就应该是马杰里生活的全部了。 这也是大多数贫民窟孩子的人生，只有那万分之一，有机会通过学习接触到魔法的人才能摆脱这样的人生。 虽然不甘心，但是却也没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种生活的礼物就摆在命运的柜台上，上面却标注了一个马杰里付不起的价码。 兴许就是因为这点不甘心吧，他在某一天发现自己的手机当中出现了那个奇怪的软件。 拥有了猿升app的他如鱼得水一般的接受着上面和人厮杀的任务，在拥有了魔法的力量之后，成功接管了自己曾经的帮派。 然后，短短一年时间。 豪车，马子，甚至这间位于城市最中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豪华公寓。 马杰里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今天晚上的任务，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无数次再寻常不过的猎杀当中的一次而已。 尤其是在看到对方不过是个一级用户的时候，马杰里几乎已经想象到自己扯断对方肠子时候的场面了。 不过，现在他还不必着急。 猎杀的时限有八个小时，而只有在四个小时之后，猿升app向他发送猎物坐标的时候，他才会开始行动。 不能盲目的追寻着猎物的动作起舞，猎杀者得有自己的步调才行。 马杰里轻轻的用自己的手指摩擦了一下睡在自己身边的精灵情妇的脸，让沉睡当中的漂亮精灵发出了一声撒娇般的嘤咛。 真好啊，这皮肤柔顺的像是缎子一样，能够点燃所有的雄性内心当中的火焰。 马杰里咧嘴一笑，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刚给自己倒上一杯冰水，就听到自己的电脑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有人给自己发信息？ 马杰里走到电脑旁边，打开了社交软件。 他看到了‘我的手机’给自己发送了一个emoji表情。 那是个咧嘴大笑的黄豆，看上去踌躇满志，志得意满。 马杰里光秃秃的脑袋上渗出了一滴冷汗。 “看窗外。” 他的手机又给电脑发送了这样一句话。 马杰里咬紧了牙关，他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 在对面楼层的天台上，有一束红光向着他所在的方向打来。 即便整个公寓都已经在他经年累月的魔法加持之下，变成了神秘学意义上的堡垒，有着各种各样隐秘的陷阱和防御系统，但也绝对抵挡不住一发从隔壁楼射出的狙击枪子弹。 “想试试它的威力吗？” 新的信息发送了过来。 “你是谁？” 马杰里用自己的电脑给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 这种感觉真是荒谬，尤其是他听到了手机震动声而起身的情妇拿着他的手机一脸迷惑的走进了客厅的时候。 “亲爱的……” “回去。” 马杰里冷硬的说道。 “回卧室，找地方藏起来。” 他的精灵情妇也看到了那在窗外打过来的红光，脸色变得惨白了起来。 “亲爱的，那是……” “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呢？” 新的信息从手机上传到了电脑上。 “这件事情和她无关，苏尔特。” 马杰里回复道。 “你看，这不是能猜到我是谁吗？” 对面又发来了那个黄豆的表情。 房间当中的智能音箱当中开始播放马杰里从未听过的舒缓古典精灵音乐。 对方能控制自己的手机，自然能控制整个房间当中的智能设备，马杰里并不会对此感到惊讶。 但听到那舒缓的音符飘荡在了自己的耳边，马杰里的心情依旧不可抑制的沉重了下来。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房门也是智能设备，肯定也已经被对方所控制了。 即便在平时，自己可以通过法术直接轰开大门，但是现在自己的手机在情妇的手中，自己任何想要拿取手机的举动都可能会导致对方直接开枪。 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但是，从对方放的这首音乐来看，对方要么是个风格老派的精灵绅士，要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装逼犯。 既然是这样的话—— “让她离开这里，苏尔特。” 马杰里阴沉着脸看向了自己的电脑屏幕。 “只要杀了我，猎杀任务就结束了。” “虽然事实如此。” “但我为什么要放走一个可能会对我产生威胁的人呢？” “谁？一个女人？” 马杰里尽量控制着自己手指的稳定。 “一个敢反过来猎杀猎杀者的魔网骇客，居然会把一个女人当成威胁。” 对方发来了一个流汗黄豆的表情。 然后就是沉默。 马杰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砰砰，砰砰。 “好吧。” “让她拿着你的手机走吧。” 房门发出了哒的一声轻响，马杰里知道那是锁打开的声音。 “但是，你如果也要跟着离开的话，你会死，她也是。” 很好。 马杰里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在电脑的摄像头看来更加阴沉而不是喜悦。 “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 对方发来了信息，马杰里却无暇去管。 “尼娅。” 他回过头去，大声喊着情妇的名字。 “走吧，拿着我的手机离开这里。” 只穿着性感内衣的情妇拿着他的手机，依旧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快滚！” 马杰里趁着间隔的这段时间，无声的用口型对着那精灵情妇说道。 这种方式能否成功只能凭天意，他祈祷着自己最喜欢的这个情妇和自己之间能有那么哪怕一点的心有灵犀。 “去叫人去对面那栋楼。” 他能看到精灵情妇表情从迷惑开始转为明朗，他尽量祈祷自己笔记本的摄像头没有高清到能够拍摄到这样的细节。 那名叫尼娅的精灵情妇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向着门外走去。 马杰里还是不敢动，但他听到尼娅在打开了大门之后，没有再次将门关上。 这样智能门锁就失去作用了。 对方没办法把自己控制在这个房间当中了。 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婊子。” 对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马杰里都以为对方已经因为情妇的行为而失去耐心了。 他绷紧了身体，准备随时进行最后的挣扎。 “好吧，我猜你现在认为自己从交锋当中占据到那么一点优势了？” 对面突然又发送过来了信息。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我的地址的？” 马杰里尽力拖延着对方的时间。 他熟悉猎杀者的心理，尤其是这种明明可以直接杀死他，却一直试图戏弄他的猎杀者，往往都抱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态。 就像是所有的连环杀手都渴望被抓住一样，所有的猎杀者都希望自己的计划能为人所知。 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对方的宏才大略。 “很简单。” 对方果然如同马杰里预期那样的开始解释了起来。 “原因就是你社交账户上的那张开始猎杀的自拍。” “你虽然对准的也是不暴露落地窗外景色的房屋内景，但是你却没有意识到，你使用的昂贵设备的摄像头拥有极高的像素，以至于我可以通过你的瞳仁直接看到你所看到的景色，” “没错，你的豪华公寓落地窗外面的景色，很容易便暴露了你的位置。” “不过，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式。” “你手机的定位没关。” “是在等我的子弹外卖吗？” 第十章·距离为零 马杰里没时间悔恨自己犯下的低级失误。 他从另外一个社交软件当中收到了一个信息，他面不改色的一边装出迷惑悔恨的样子迷惑那个代号‘苏尔特’的魔网骇客，一边点开了那个收到的信息。 “正在路上，拖住。” 马杰里很熟悉这种言简意赅的语气，他的某个视为心腹的手下经常用这种不惹人喜欢的语气说话。 但是在此刻，正是这种生硬的语气，让马杰里的神经开始稍微放松了起来。 “你看上去突然松了口气。” 对面的魔网骇客突然发送来了这么一条信息。 简直就像是在面对面一样，对方的观察能力实在是太过细致入微了。 哪怕只是稍微的松动，都能让对方在一瞬间警觉起来。 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程度的敏锐思维？ 马杰里的神经重新开始绷紧。 “别想报警，我在监听警方的电台。” 马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妇已经给自己的帮派成员发去了消息。 不，从对方威胁自己不要报警的这一点来看，对方可能连自己是个帮派老大的事情都没有调查出来。 对方远远没有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可怕。 这样的事情让马杰里有了些信心，但他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马杰里问道。 对方发了个笑脸。 “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叫什么名字？” “马杰里，马杰里·库克。” “很好，库克。” “据我所知，除了少数几个被兽人们视之为叛徒的氏族之外，绝大多数的兽人都被拒斥在了魔网之外，虽然能通过手机之类的设备使用法术，但是却无法成为法师，更深层次的修改魔网，更别说是成为一个魔网骇客了。” “但是，你却成功的绕开了魔网的识别机制，成为了一个魔网骇客，为什么？” “库克这个姓氏，并不在那几个特殊氏族之中吧？” 马杰里很高兴的看到对方表现出了浓厚的求知欲。 这是寻常法师们的通病，总是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从来都以为不会发生意外。 马杰里已经在心中为对手塑造了一个大概的形象了，一个小心谨慎，强大但却充满了求知欲的精灵法师。 马杰里曾经面对过这样的对手，也是如同今天这样的逆境。 但他活到了今天，那个多嘴多舌的法师却烂到了泥土里。 对方问的越多，越详细，自己就能为手下拖延更长的时间。 但是面对对方的这个问题，马杰里在编出一篇长篇大论的废话和言简意赅的实话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我不知道。” “？” “我真的不清楚，我本来是完全感知不到魔网的存在的，但是自从那个app当做奖励发送给我了一个禁忌法术之后，我就突然能够编写魔网，使用法术了。” 马杰里尽量表现的慌乱和紧张，来来回回的删减和修改自己在聊天框中的文字，但赶在对方彻底失去耐心之前，他还是编写好了这行字发送了过去。 对方发来了一个流汗黄豆的表情。 “也对。” “我还能对你们这些愚蠢的兽人抱有什么期待呢？” 一个傲慢，无礼，种族歧视的精灵—— 马杰里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怒气，不去想象等会抓住了那个苏尔特之后要怎么处置他。 据说，自己的祖先们生煎精灵的习惯？ 偶尔怀念一下祖先的生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猿升app培养出这么多的魔网骇客，是为了做什么？” 对方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面对这个问题，马杰里还是无法回答。 “我不知道。” 为了保证对方不至于因为自己的一问三不知而愤怒，马杰里以更快的速度打着字。 “但我知道，猿升app的用户当中不止有魔网骇客。” “战士，骑士，萨满，游侠——” “猿升app当中也存在这样的用户，只不过相对而言，魔网骇客的权限等级在所有同等级的职业当中是最高的。” 对方发出了一个笑脸。 “你的打字速度，不是也挺快吗？” 马杰里的秃顶又渗出了一滴冷汗。 “最后一hgupfqwfnxsapvc” 对方的文字变成了一串乱码。 马杰里意识到了对方已经受到了干扰。 自己的手下已经抓住对方了？ 马杰里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楼宇，发现那串红色的光芒还在对准自己的这个方向。 也对，对方虽然权限很低，但应该在加入猿升app之前就已经是个强大的法师和魔网骇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精确的锁定自己的位置。 虽然对自己手下的力量很有信心，但是没有自己帮手，他们真的能对付的了一个强大的魔网骇客吗？ 如果操纵狙击枪的不是那个和自己聊天的法师，而是一个召唤生物，或者对方的帮手怎么办？ 自己稍有移动，对方万一开枪了怎么办？ 马杰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连串的问题将他的大脑轰的嗡嗡作响。 这时候，电脑收到了新的信息。 “已经解决了。” 是自己的心腹手下发来的。 马杰里发出了一声兴奋的低吼。 他推开桌子，把电脑掀翻在地却犹然未觉，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正放在那里。 好姑娘。 马杰里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精灵情妇在离开了对方的视野之后，不但没有关门，甚至将自己的手机也留了下来。 他第一次萌生了，要不要在今天的事情妥当之后，娶那个精灵为妻的想法。 虽然作为一个帮派首领，娶一个精灵婆娘总显得不是那么回事，但是—— 马杰里没有时间多想，他拿起了手机，之前那股心慌的感觉瞬间消散不见。 是时候反击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大踏步的迈出了被自己设置了无数重法术保护起来的公寓。 他要抓住那个苏尔特，然后要在任务截止之前，一寸一寸的吃掉他的血肉。 在踏出公寓的一瞬间，手机发出了一声低声的提示音。 任务开始发布到现在，已经四个小时了。 用户‘苏尔特’的位置，开始向着用户‘赤烟’公布。 马杰里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上甚至都没来得及露出诧异的神情。 一柄剔骨刀捅进了他的后腰。 在他利用兽人的强大体魄反击之前，插入血肉当中的剔骨刀轻轻的转动了一圈，然后拔了出来。 包含着大量血管的肾脏被搅成了一团烂肉，鲜血从内脏当中满溢而出，失血的无力感让他情不自禁的跪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那个和漆黑的楼道完全融合到了一起的黑色影子，与那刺穿了他的肾脏，沾满了鲜血的银色刀刃，正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马杰里才猜到了对方的所有计划。 那个在他的思维当中存在的，谨慎的精灵法师的形象，完全是对方故意塑造出来欺骗自己的。 真正的敌人，就像是一团沾着血腥的薄雾。 而从那团薄雾当中再次刺出的剔骨刀，精准的刺进了他的喉咙里面。 维持血液泵动的动脉被刀刃割开，对方毫无怜悯的快速将刀刃抽了出来。 马杰里看着那个与漆黑的楼道融合到了一起的黑色影子，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随之滑落的手机上显示。 用户‘苏尔特’距离您。 0米。 第十一章·推测 市中心的豪华公寓死了人，警察当然要来看看。 一大早，公寓就被拉起了警戒线，大批大批从昨晚开始就没睡的警察来到了这里，然后发现自己除了安抚一下周围居民的情绪和对着尸体调查取证之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没有看清楚凶手样貌就被打倒的幸存者之外，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录像，现场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整栋大楼的智能安保系统形同虚设，完全没有反应。” 木精灵警探拿着杆笔和空空如也的本子向着自己的上司汇报到。 “就像是幽灵一样。” “幽灵可做不到这么干净。” 当年和木精灵警探一起进了市警察局，但是如今已经是个混着花白头发的老人的人类警督对木精灵警探的话嗤之以鼻。 “在第六次魔月战争的时候，我见过那些幽灵，它们受人操纵，没有理智，在神圣法术或者火焰的攻击之下就像是在阳光下融化的白雪一样脆弱。” “它们飞过的地方都带着一股腐烂的恶臭，萦绕在他们身边的负能量会让万物凋零。” 警督踱着步子，摁了摁墙壁。 “而且这栋公寓楼当中每平方米的混凝土里都掺杂着一到两克的驱灵水晶，恶灵根本进不到这样的豪华公寓当中来。” 警督耸了耸肩。 “毕竟这样，住在这栋楼的大人物们才不至于担心自己干的缺德事惹来冤魂缠身。” “长官？” 木精灵警探有点无奈的说。 “哼，当我没说。” 警督喝了一口装在纸杯里的咖啡。 “这起案件的舆论压力注定很高。” 木精灵警探收起了自己的本子。 “是啊，一个杀手，潜入了富人区，轻而易举，干净利落的杀死了一个富人区中的居民——虽然是个兽人，但毕竟是个富人区的兽人。” 警督咋了咂嘴，然后对着正在警戒线外的记者友善温和的挥了挥手。 “想想看，对于那些富人和当权者来说，家门口有个可以把一切安保措施无效化，剥离所有能带给安全感的东西，能把掌控的所有的钱财和权利变成废纸和虚无的杀手，该有多恐怖？” 随着摄像机的喀嚓声，他挥手微笑的照片和躺在地上的尸体注定要一起登上今天报纸的头条。 “所以我这个快退休的老家伙才会被指派到这个案子来背锅啊。” “说到这里，待会收队之后要不要去吃点甜甜圈？当然，你请。” “长官。” 一个穿着警服的高等精灵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是个漂亮的女精灵，淡金如白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干练的发髻，皮肤白的像是乳白色的牛奶。 她的眼睛当中如同承装着一颗太阳一样散发着炽烈的光焰，鼻梁笔挺如同被艺术家仔细雕刻出来一般，不施唇彩的淡色嘴唇严肃的抿在一起。 她走过来的时候，单单是不经意间稍微瞥了一眼一边的棕红色头发的木精灵警探，对方就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那是精灵血脉等级体系所自带的威严，创造精灵这个种族的神明在一开始，便划定了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地位。 人类警督则完全不受这套精灵血脉体系的影响，只是稍微夸张的向着女精灵行了一个躬身大礼。 “诚惶诚恐，向您致敬，公主殿下。” 女精灵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我已经不再是公主了，长官。” 毕竟现在的艾露西雅可是名义上的民主国家。 哪怕由高等精灵组成的旧王室余威尚在，但如今的国会当中也不是没有可以和旧王室领导的金橡党对抗的势力，若是人类警督的这一句‘公主殿下’传出去，不知道要被人做多少文章。 今年可是四年一度的选年，自然应当格外谨慎。 “哦。” 人类警督拍了拍脑袋。 “那警员塞西莉娅，你找我有什么事？” “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前公主陛下，如今的警员塞西莉娅一脸严肃的说道。 “尸体上的刀伤只有两处，一处在后腰，刺穿了死者的肾脏，使其失去了反抗能力，另一处致命伤在喉咙，精确的刺中了动脉。” “凶手冷静的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像是进行手术？或者在解剖台上解刨尸体？这两刀的切入点和落点都太准确，太致命了。” “因此，我怀疑凶手很可能拥有医学背景。” 警督点了点头。 “很好，那——” “结合我们发现的信息记录和幸存者的口供，我有一个对案情过程的推测。” 塞西莉娅接着说道。 “洗耳恭听。” “凶手先是在隔壁公寓楼上防置了一个下挂式的激光指示器，这种指示器并不贵，而且并不是发射不可见红外线，配合夜视仪使用的军用版本，因此很容易买到。” “然后，他将那个激光指示器对准了受害者的房间。” “由于受害人看了太多的影视剧，再加上凶手的语言诱导和暗示，受害人下意识的将那个指示器的红光当成了狙击手瞄准自己的证据。” “同时，凶手骇入了受害人的电子安保系统，通过各种方式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强大但傲慢的法师，受害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指示自己的情妇，也就是幸存者离开，通知手下攻击他以为在隔壁楼的凶手。” “但是凶手根本不在对面楼，他一直都在这栋楼。” “他打晕了幸存者，并且通过后续的信息——虽然那部分信息不知为何变成了乱码——使受害者误以为自己的手下已经抓住了凶手。” “当他毫无防备的冲了出来的时候，凶手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他。” 塞西莉娅用手指比了比自己的后腰和喉咙。 “用的是餐厨用的剔骨刀，但刺穿兽人未着甲的皮肤也已经够用了。” 一个冷静，凶狠，狡猾的凶手，如同钓鱼一般的铺设着饵线，就那么和自己的猎物隔着一层墙壁，在猎物失去冷静，冲进陷阱的瞬间，用最干脆利落的方式收网。 “很好的推断。” 人类警督把喝空了的纸杯捏扁。 “但是凶手既然有骇入电子安保系统的能力，他为什么不直接进去杀死受害者呢？” “难不成凶手是个吸血鬼？不被邀请的话就无法踏入别人的家门？” “不。”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因为凶手很弱。” 说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这么说，他作为法师的力量很弱。” “他没有把握对付受害者房间当中设下的种种陷阱，甚至可能没有把握在正面的战斗当中一对一的战胜受害者本人。” “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放松警惕，以为他不危险了。” “能够在相当短暂的时间当中追踪到受害者的地址，同时又轻松的骇入到了这种高档公寓的电子安保系统当中的凶手，是我见过的最强大魔网骇客。” “一个弱小的法师。” 人类警督摸着自己的胡子。 “同时是一个优秀的魔网骇客？” “两者并不冲突。” 塞西莉娅说道。 “而且，不是优秀。” 她又纠正道。 “而是强大。” 第十二章·选票与正义感 “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 警督说道。 “暂时只是我的推测。” 塞西莉娅说道。 “我没法容忍这么一个危险的罪犯隐藏在我的人民……” 她及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 “我的意思是，这个城市的人民当中。” 警督没有在意她的口误。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警员。” “不过，你应该听一听我接下来的话——作为你的上司，我原本不应该说这些的。” 警督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木精灵警探，对方识趣的说道。 “长官，我想去查看一下隔壁大楼的闭路电视当中有没有录下来对方的身影。” 警督点了点头，看到木精灵警长离开之后，才回头对塞西莉娅说道。 “我希望你明白一点，塞西莉娅警员。” “你不是真的来当警察的。” 塞西莉娅一愣，有些恼怒的看向了警督。 “我……” “当然当然，我知道在你的个人意愿当中，兴许就是单纯的想要来当个警察，抓抓坏人，铲除罪恶之类的。” “但是实际上，你在即将大选年来到我们警察局当警察，更多的是个象征意义。” “前王室的公主成为了人民公仆，打击罪恶，自食其力，破了多少大案要案，到了大选的时候，你要站在演讲台上，大喊着什么金橡党为了人民，人民力量，女性力量之类的口号。” “你能争取来一大堆女性和警界的选票——这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警督没有在意塞西莉娅的脸色。 虽然面前这个精灵的年龄可能可以顶四个他那么大了，但是作为生命短暂的人类，警督的心智却要比塞西莉娅更加成熟的多。 要不然，塞西莉娅那位要参与今年大选的哥哥，也不会把她安置在警督的手下。 “说不定大选之后，你可以继续留在警察局里或者平步青云，占据高位，为你的未来争取政治资本之类的。” “但是现在不行。” “你就算是逮捕了那个魔网骇客又能怎么样呢？一个杀死了兽人帮派领袖的魔网骇客被逮捕很可能会引来人民的同情，白鸦党可以把他塑造成一个悲剧性的英雄，趁机鼓吹金橡党这些年执政不力，对魔网的政策过于紧张，而对地下帮派又太过宽容。” “这个案子调查出来之后反倒可能对你不利。” “你不如去看看我吩咐人在你的办公桌上放的卷宗，那里有个正要收网的走私大案，只要你愿意，负责人可以随时换成你的名字。” “那这个案子呢？” 塞西莉娅克制住自己的不满，压低声音质问道。 “我们就这么让一个危险的魔网骇客逍遥法外？” “我会交给其他人顺着你的想法去调查的。” 警督说道。 “但是你不能插手这件案件，你要明白，你执意调查下去反而可能会导致对方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的话你明白吗？” 塞西莉娅咬了咬牙。 “我见过警局当中那堆积如山的卷宗。” 警督一愣。 “那些发生在艾露西雅国土上面的，惨绝人寰的罪案。那些涉及了魔网骇客或者政府高层的，被人弃置在角落，等待着某人某天的一场火焰焚烧或者遗失的卷宗。” “我怎么能保证今天的这起案子，不会被丢入到那些堆满了尘埃的卷宗当中呢？” “我保证——” “你保证能抓到凶手？” 警督咋了咂嘴，没有说话。 “既然已经有了那么多被需要被隐瞒起来的东西，那么多这么一起少这么一起又会影响到什么呢？” 警督问道。 “与其为了满足你个人的道德癖好和正义感而调查这个案子，不如先搁置下来，凭借着你的家室和背景走到可以改变这一切的地步。” “如果我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案件都无法处理，又怎么能处理这个国家的呢。” 塞西莉娅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错，侦破这个案子可能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道德癖好和正义感——但迟早有一天，我会用整个国家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罪恶，去慰藉普天之下万千渴求真相之人的道德癖好和正义感。” 警督看着塞西莉娅，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在年轻的前王室公主眼中所燃烧着的，渴求正义的火焰，让年迈的警督稍微的被刺痛了。 这种刺痛感，似曾相识。 “别忘了，塞西莉娅，你已经不是公主了。” “当然。” 塞西莉娅变的有些局促了起来。 “我只是情不自禁——” “塞西莉娅警员，我命令你不许插手这件案件的调查。” 警督说道。 “同时，去接手白银码头走私案。” “长官？” “这是命令。” 警督冷冰冰的说着。 就在塞西莉娅要咬着牙继续顶撞警督的时候，之前离开的木精灵警探一脸喜悦的回来了。 “长官，我找到了。” “你找到什么了？” 警督不耐烦的问。 “凶手形象的视频，我找到了。” 木精灵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匆匆的走到了警督和塞西莉娅的面前。 “凶手骇入了闭路电视，瘫痪了监控系统，但他没有想到，隔壁大楼当中有一个私人的监控系统，用来——。” 木精灵的表情有点尴尬。 “总之，我用警方的名义成功的调来了那个监控系统的视频，并在上面发现了记录有凶手行踪的影响。” 他把自己的手机打开。 “我把其中一段拷贝到了我的手机上。” 塞西莉娅立刻凑过来查看，警督也只好对其听之任之。 只看到在夜景模式的画面上，有一个浑身裹挟着黑雾的人正在向着顶楼走去，偶尔有几个拍到了他正脸的镜头，却只能看到奇怪的白噪声。 “这不是相当于什么都没发现吗？” 警督不满的说。 “不。”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个遮蔽形象的法术，在昨晚的另一个地方也出现过。” “烂尾楼上，把魔网骇客席梦娜·欧文救走的那个魔网骇客，和凶手用的是一模一样的伪装法术！” “这两者一定有关系，甚至是一个人也说不定！” “从时间上来说，也完全说的通！” “对方先是出现在了烂尾楼上，然后又出现在了这里，杀死了受害者！” 这两起案件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受害者既是一个帮派首领，同时应该也和魔网骇客有关，不然没办法解释对方的房间当中会有如此严密的魔法保护。 难不成，这件事情和魔网骇客之间的争斗有关？ 会不会是因为凶手认为昨晚那针对席梦娜·欧文的逮捕行动和受害者有关，才会下此毒手？以绝后患？ 她看了一眼警督和木精灵警探，闭口不言了。 她决定自己调查这件事情。 ——查到这个神秘人身份的突破口，塞西莉娅已经找到了。 第十三章·收获与取舍 正在公司当中照常上班摸鱼的李星渊还没有意识到居然有人完全的还原了他的杀人经过，甚至将要按着那草蛇灰线般的线索追查他的身份。 他只是在自己的工位上翻检着一行行的代码，检查着赤烟手机上的禁忌法术。 在杀死了赤烟之后，他只取走了对方从手心滑落的手机，而没有进入对方的家门，去拿取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尽管随着对方的死亡，对方的公寓之中所存在的魔法陷阱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失效，但是李星渊还是不想冒这个风险。 贪婪比鲁莽更容易导致死亡。 他不是个真正的杀手，所以要做的比真正的杀手更加小心才行。 而如他所料的，在他杀死了赤烟的那一刻起，惩罚任务就结束了。 李星渊和那个名叫马杰里的兽人没仇没怨，却因为一个app上随便发布的任务就要彼此厮杀，这种感觉真是荒谬。 他必须要想办法摆脱这样的命运才行。 在那之前，他首先要增强自己的力量。 席梦娜曾经说过，猎杀者消灭了其他的用户之后，可以从被消灭用户的手机上任意挑选一个法术作为奖励，而普通的用户消灭了猎杀者，则会在猎杀者的账户当中随机得到一个法术。 而猎杀者杀死了另外一个猎杀者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 但李星渊知道了。 活下来的猎杀者将会获得死去猎杀者手机当中所有的禁忌法术。 马杰里不是个合格的魔网骇客，因此他手机当中的禁忌法术不多，只有四个。 与李星渊一开始掌握的五个禁忌法术完全没有进攻能力不同，马杰里的四个禁忌法术几乎将进攻性发挥到了极致。 ‘灼烟’，‘赤火’，‘般若鬼’和‘火照之路’。 灼烟是和李星渊已经掌握的虚化身躯非常相似的法术，施法者可以变成一团火热的烟雾，暂时避免物理伤害，持续时间很长，同时高温的烟雾能对被包裹于其中的敌人造成伤害。 这个法术的缺点也很明显，它并不像是虚化身躯那样是个瞬发的法术，需要施法者提前念诵咒语才行，同时烟雾化状态并非无敌，只要敌人想办法驱散了烟雾，那施法者就会在持续时间结束之后死亡。 同时，虚化身躯可以穿过所有物理意义上防御，而灼烟则只能进入烟雾可以进去的地方。 赤火则是典型的攻击性法术，可以创造出一团能够黏着于任何物体之上的魔法火焰，只要施法者的法力能够坚持的住，那这团魔法火焰就可以持久的燃烧下去。 般若鬼是这四个法术当中最强大的法术，它能制造出一个强大的般若鬼，般若鬼拥有强大的物理攻击能力，而且所有直视般若鬼的人都必须要面对自己最嫉妒的人，一旦失败，那么即便施法者召唤出来的般若鬼被消灭，无法战胜嫉妒的失败者也会变成新的般若鬼。 以这种方式出现的般若鬼不会听从施法者的命令，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将施法者当成是第一攻击目标，般若鬼在失败者的欲望燃烧殆尽之前可以一直活动，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可以存在三到五个小时。 如果同时出现了多个般若鬼，般若鬼会把杀死同类作为第一优先级。 这是个相当危险的法术。 尽管有着种种的限制，但是如果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释放这种法术的话，般若鬼将会如同野火一般烧之不尽吧？ 而马杰里的最后一个法术火照之路，是在施法者和受术者的视域当中创造一条连同两人的道路，沿着这条道路向着对方前进的速度会变快，而如果想要逃离的话速度则会变慢。 这四个法术各有特点，如果李星渊能够全部学会的话，想必会让他的进攻能力大大增强。 可惜，不行。 制约他学习全部法术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天分，而是另外一个现实的问题。 他手机的内存不足，装不了这么多的法术。 和普通人不同，法师的手机并不是想换就换，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的东西。 准确来说，普通人的手机和法师的手机，实际上是外形相似，但内里大不相同的两种东西。 后者更准确的称呼应该是，导魔手机。 导魔手机是法师们在现代的法术书，是勾连着法师内部魔力与外在世界的媒触。 每一个法师的手机都相当昂贵，里面往往镶嵌着导魔的珍惜材料，只有这样才可以做到法力与电力之间的流畅转换。 但也是借助着手机，法师们才能不受约束的编写魔法，织造奇迹。 因此，法师和手机这样的设备更多的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 某个水平的法师会购买和自己水平对应的手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的发挥效力。 就像是古代的法师同时使用两本法术书也并不会让自己的法术栏位变多一样，现在的法师同时使用两个手机也没办法使用两倍的法术。 尽管有能够同时驾驭两个手机的奇才，但很可惜，李星渊并不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 合法的法术因为各种优化的原因，占用的手机内存不值一提，而就算是删掉手机里面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目前的李星渊可以用来装载禁忌法术的内存，不过只有八个栏位。 隐匿法术三件套，可以抵御高速攻击的矩阵护盾，虚化身躯，席梦娜赠予的火焰之矢，还有他自己编写的莱瓦丁之剑。 这就已经占据了七个栏位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在着手将三个隐匿法术规整为一，但是这件事情非常复杂，短时间内很难见成效。 在这种情况下，在自己的法术和马杰里的法术间应该如何取舍，就成了困扰李星渊的大问题了。 他认识的魔网骇客只有席梦娜一个，但请教席梦娜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李星渊显然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一晚上弄来这么多禁忌法术的。 就在李星渊眉头紧锁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听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桌子。 他回过神来，看到了自家老板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到了下班的时候了？” 李星渊问道。 “是。” 西尔维娅说道。 “哦。” 李星渊站起身来，穿上了自己的外套。 “那明天见——不对，明天是星期六？” 李星渊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 “周一见。” “我是想说……” “不好意思，今晚我还是没空。” 李星渊说道。 “我约了个朋友在酒吧碰面。” 实际上没约，不过昨天席梦娜说过如果想要找她可以到黄泉去碰运气。 之前那个魔网骇客群已经被解散了，里面的魔网骇客们也都成了空号，包括李星渊的也是。 西尔维娅一愣。 “女朋友？” “女性朋友。” “只有一个女性朋友？我陪你一起去。” 李星渊叹了口气。 “你只要踏入我们那条街区一步，你老爹派来的保镖就能把整条街都给夷平了。” 西尔维娅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意。 啧。 “事实上，我明天有空。” 李星渊说道。 “如果不是很急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西尔维娅一愣，然后稍微有些脸红的点点头。 “好。” 第十四章·龙舌兰与苦艾 “今天喝点什么？” “一杯老式龙舌兰，加点啤酒和辣椒。” 李星渊坐在黄泉的吧台边上，没有看到席梦娜。 他决定在这里稍等一会，反正他也没地方可去。 李星渊曾经不是个像今天这样不爱交际，形单影只的人，只可惜世事无常。 自从那个他失去了工作，亲人，朋友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不再爱和人交际了。 调酒师很快把他点的酒摆到了他面前，李星渊道了声谢。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早的原因，黄泉当中的客人不多，乐队都没有开始演奏，调酒师也因此闲了下来。 “在等欧文小姐？” 李星渊稍微楞了一下，才意识到调酒师说的是席梦娜。 “是啊。” 李星渊喝了一口自己那杯绝对够味的龙舌兰。 “她说可以来这里找她。” “她不经常来的。” 调酒师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说道。 “欧文小姐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谁也猜不透她的想法，谁也捉不住她，就像没办法用手掌去捕捉一团火焰。” 李星渊耸耸肩。 “是啊，照她的说法，我只是来碰碰运气。” “你认识她很久了？” “嗯。” 调酒师点了点头。 “三五年吧，按照精灵的说法不算太长。” “那我不期望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有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区别很大。” 调酒师说道。 “我请你一杯？” 李星渊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 “你可以详细说说。” “当然。” 调酒师把那瓶为李星渊开的龙舌兰取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没问您的名字？” “李星渊。” 李星渊喝了一口酒。 “你呢？” “三木将吾，您可以叫我三木。” 调酒师彬彬有礼的说道。 “那么李先生，在你的人生当中，有没有发生过那么一件事情，可以清楚的把你的人生划分成两个阶段？” “当然，实际上昨天晚上就算。” 李星渊手指划过杯沿。 “上一次这种割裂了我人生的事情，大概发生在四年之前。” 三木将吾挑了挑眉毛。 “那还真是巧了。” “将欧文小姐的人生划分为两个阶段的事情，也发生在四年前。” “四年之前，艾露西雅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金橡党凭借着强力的魔网管控政策赢得了一大批的选票，打败了白鸦党，成功上台。” “为了杀鸡儆猴，也为了履行选举时的承诺，金橡党的领导人打算杀鸡儆猴，将目标锁定到了——” “老规矩，苦艾加味美思。” 李星渊只听到了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柜台上，然后就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 “新人？三木？你们在聊什么？” “聊酒。” 三木将吾淡定的说道。 “李先生有一个有趣的配方，我觉得您应该也会喜欢。” “这杯？” 席梦娜毫不客气的把李星渊面前那杯酒拨到了她面前，喝了一口。 “呸，你管这叫酒？” “只有恐怖分子或者发了疯的摇滚明星会喜欢这种酒——或者说是发了疯的摇滚明星去当了恐怖分子？” 听着席梦娜的话，李星渊把自己的杯子夺了回来。 “那苦艾加味美思就是抱怨自己怀才不遇的倒霉艺术家才喜欢喝的酒。” 听了李星渊的话，席梦娜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什么嘛，你这家伙还挺会夸人的。” “我可不是在夸你。” “没关系，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席梦娜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你今天来是为了找我？还是单纯的为了喝杯酒？” “李先生，关于酒的话题，我们还是下次再聊吧。” 三木将吾告辞离开。 “嗯，我很期待更多关于酒的故事。” 李星渊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席梦娜。 “当然是有些关于魔法的事情要找你。” “什么事？” 席梦娜喝着摆到了自己面前的苦艾。 “我这里可不提供免费咨询，在我回答你问题这段时间内所有喝掉的酒，都要你请。”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三木！再来一杯！” 席梦娜以风卷残云一般的豪迈姿态喝干了自己面前的这杯酒。 “啧。” “什么？” 趁着三木去调酒的时候，李星渊赶紧说道。 “如果你面前有许多的禁忌法术，但你能使用的法术槽位却有限，你会怎么搭配？” “哈？这还不简单？” 席梦娜说道。 “时间停止，许愿术，次元斩，大裂解，新日核爆——” “停。” 李星渊制止的了席梦娜说话，却阻止不了她又眼都不眨的干了一杯苦艾酒。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都是一些低级法术，但是要组合在一起，保证自己生存能力的同时，又要有些战斗能力——” “唔，这还真是个难题啊。” 席梦娜脸上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你当年也曾经是个低级法师吧，难道就没有遇到类似的问题吗？” “完全没有。” 席梦娜一边喝酒一边摇头。 “我是个精灵嘛。” 李星渊明白席梦娜的意思。 魔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精灵发明的。 原始的精灵魔法威力巨大，但相当繁琐，主要是以已经被现代魔法体系完全淘汰的仪式魔法和环法术为中心，即便在精灵当中也只有少数人能够领悟。 现代魔法是经过人类的法师改造之后的魔法，比起精灵魔法而言，现代魔法更加简单，普适，反过来淘汰了繁琐的精灵魔法。 不过尽管如此，时至今日，精灵在魔法的学习和使用方面对比人类依旧有着相当大的优势。 他们更容易沟通魔网，诞生法师，而精灵法师可以使用的魔力也要比其他种族同等级的法师更多。 换言之，就是同等级的情况下，精灵法师的法术槽位更多。 如此一来，席梦娜自然也就不需要像李星渊这样斤斤计较法术的槽位。 “而且，你没赶上好时候。” 席梦娜摇晃着酒杯说道。 “当年对于魔网管理没有那么严格的时候，存在着各式各样明面上的魔网骇客组织，里面会有专门针对新入行的人进行指导的——等等，说到这里。” 席梦娜翻找起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翻找出了一张名片，放到了桌子上。 那是张精美的白色名片，有着简洁且优雅的金色纹路设计，上面有且只有一个名字。 ‘纸鸢’。 “我记得这家伙当年就是给新人提供指导的，你可以去联系她。” “可这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作为一个法师，可不能只看表面。” 席梦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面对着月圆之夜的夜光，这张名片上会显示出实时变幻的咒文，吟诵咒语，通路就会打开。” 李星渊拿起名片，在吧台灯光的照耀之下，他果然看到了名片上有着细密的魔力纹路。 这不单纯是个名片，同时也是个珍贵的宝物。 “多少钱？” “一张名片而已。” 席梦娜不在意的说： “算在酒里了。” 李星渊收起了名片。 “没问题了？那闲聊时间结束，到了办正事的时候了。” 席梦娜叫来了三木，把她之前放到吧台上面的东西推向对方。 “把这块纯魔晶换成钱，洗完之后打到我的账上，还是按之前的规矩走。” 三木点了点头，打开了包裹着纯魔晶的黑布。 那漆黑色的魔晶柱上面魔力涌动不断，深邃如若星点的光芒不断在黑暗的魔晶表面沉浮不断。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么大一块纯魔晶？” 李星渊好奇的问。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猿升有的时候会把纯魔晶当成奖励放送。” 席梦娜说道。 “我今天接了个任务，这就是报酬。” “它是怎么把这么大的一块纯魔晶送到你面前的？” “凭空出现的。”席梦娜形容道：“你确认了任务完成之后，啪的一下子，一块纯魔晶就突然出现在了你面前，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席梦娜和李星渊都笑了起来。 “我是说真的，别开玩笑。” 笑完之后，李星渊又说道。 席梦娜一愣。 “我没开玩笑啊。” “无意冒犯，席梦娜，但这不可能。” 李星渊严肃起来。 “魔晶这种蕴含着原始魔力的东西根本不可能远距离传送，它里面包含的魔力会影响传送术的稳定性，让远程传送的落点坐标变的无法控制。” “如果解决了魔晶的远距离传送问题，我们早就能实现月球殖民或者之类以目前的技术来看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但事实如此。” 席梦娜耸了耸肩。 李星渊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站起了身来。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猿升app在市里一定有一个线下的据点，魔晶是通过可控的短距离传送来运输的！” 第十五章·调查 就算是李星渊的推断有理有据，但席梦娜依旧没有和他一起调查猿升app线下据点的打算。 “就算是调查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那些五级用户们没有尝试过和你一样的事情吗？” 席梦娜的声音带着些微醺的慵懒酒气，但她的眼眸深处却冷静的让人感觉到了寒意。 “涉足过深，可能自身难保。” “至少得试试。” 李星渊说道。 “我绝不容忍自己的命运被其他人操纵。” 席梦娜稍微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 “那你就去试试吧——希望你在撞得头破血流之前，就能意识到这条路走不通。” ——于是，李星渊就从酒吧回到了家，尝试找到那个只存在他理论当中的线下据点。 然后一夜过去，一无所获。 李星渊看着镜子里那个因为通宵而憔悴的男人，起油的头发，杂乱的胡须，满是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 猿升app的数据特性很奇怪。 从类型上来看，猿升app并没有任何的法术特性，只是个普通的软件。 但是，其异常的特性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一般让人无法忽略。 除了桌面上的确存在的图标，还有通过点击图标可以访问的页面之外，它无法用其他的任何手段读取。 访问它所在的文件夹会发现一无所获，整个软件没有占用手机哪怕一点的空间，在断网的时候却也可以正常使用。 他尝试使用马杰里的那台手机登录猿升app，查看二级用户在功能方面有什么区别，却发现赤烟的账户已经自己注销，每次点击都会自动登录苏尔特的账户。 即便是通过发送文件的方式把这它转移到了完全没有浏览历史的虚拟机当中，情况也是如此。 它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样，可以自己识别登陆者的身份。 但是它对于李星渊企图破解的举动又置之不理，任凭他进行操作。 这个app完全颠覆了李星渊的常识，让他情不自禁的怀疑这其实是个伪装成app的其他玩意。 不过，即便他承认自己没办法通过猿升app的后台数据的方式找到这个app的线下终端，但他还有另一个想法。 如果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法师，在完成任务的时候，顺着奖励凭空出现的法术波动去反过来进行追踪，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他不确定席梦娜行不行，但至少单靠自己实在不太可能。 按照世所公认的九级法师评级来算，李星渊在皇家法术学院的时候勤勉冥想，成功考到了三级法师的证书。 至于上班之后的这些年为什么在法师能力上没有任何进步，原因也很简单。 他懒。 李星渊荒废冥想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两天才痛下决心恢复冥想。 就在李星渊决定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在哪见面？” 是西尔维娅发过来的。 李星渊迟钝的脑子终于缓过劲来，意识到自己答应了西尔维娅今天见面来着。 他对于自己的漂亮女上司没有什么恶感，尽管对方对于魔网知识的了解之贫乏有的时候显得相当好笑，但她在李星渊最落魄的时候对他提供的帮助让李星渊永世难忘。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星渊才会刻意的和她保持距离。 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是鸽了今天的约会之后，西尔维娅会摆出一副怎么样的表情来，李星渊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去接你？” “好啊。” 对面回了个很可爱的笑脸。 西尔维娅就住在昨天发生凶案的豪华公寓斜对面的一个更加高耸的大楼里。 这倒不是因为巧合或者什么原因，关键是在市中心建的几个豪华公寓楼总共就那么几个，富人们扎堆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这年头，在郊区有个独栋房屋算不了什么，李星渊这样的中产按揭也买得起，但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套俯瞰夜景的公寓，才是富人独有的奢华享受。 不过，西尔维娅比起其他的富人来说，还要更富裕一点。 她在市中心不是有一‘个’公寓，而是有一‘栋’公寓。 这当然不是靠她自己运营的那家芝麻大点的魔网公司赚来的，如果说一个豪华公寓还可以靠拼搏努力一下，那一栋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如果你出生的时候没有，这辈子大概就没有了。 西尔维娅的父亲运营着一家横跨新旧大陆的财阀集团，涉足的领域数不胜数，在旧大路荒凉贫瘠的南部，甚至拥有着自己的私人军队和虽然名义上毫无瓜葛，但已经被架空了的小国家。 就算西尔维娅只是她父亲众多子女当中不那么显眼的一个，一栋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也只是不值一提的财产而已。 李星渊把车停在了路边，敲着方向盘，耐心的等待着西尔维娅下来。 西尔维娅和大多数的女人或者女精灵一样，显然在化妆的时候都会失去时间概念。 李星渊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车载广播当中先是预报了今晚有雨，然后有开始报道关于东部海域财阀战争的最新消息。 随着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动用了新一代改造巨龙这样级别的超级杀器，法福克斯国立能源集团的恶魔雇佣兵开始节节败退，为了挽回战局，法福克斯国立能源集团投放了一个挂载着新日核爆法术的魔弹——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 “啊，警察同志。” 李星渊先是把自己的双手都摁在了方向盘上，示意自己没有拔枪或者拿手机的意图。 “我只是在路边临时停一下车，等我的朋友，车上没有武器或者毒品，身份证和驾驶证在我的口袋里，你可以等我下车自己取一下。” 塞西莉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反应。 就像是警督说的那样，就算塞西莉娅真的当上了警察，她也不可能体验到警察生活的全部方面。 在危险的街区巡查，和帮派火并，调查毒品或者之类的犯罪—— 同时，虽然接下了白银码头的走私案，但是因为案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没有什么值得塞西莉娅多加注意的，所以她还有功夫继续调查一些自己想要调查的事情。 “别担心，先生，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 李星渊看着外面那张漂亮的精灵脸蛋。 “呃，我不知道现在的高等精灵也会干警察这样的差事了。” 尽管不认识对方到底是谁，但是李星渊还是能从她尖锐而纤长的精灵耳朵和那淡金如白的发色当中判断出对方高等精灵的身份。 高等精灵在旧时代至少是个勋爵吧？难不成对方就在革命发生后的几十年里就破产了？ 在对其他精灵支系有潜意识影响力的情况下混到这个地步，还真是悲惨啊。 “已经不是了。” 塞西莉娅说道。 “现在的时代人人平等，任何人都有资格从事任何事情。” “除了国会的议员？” 李星渊略带嘲讽的说道。 如今的国会当中的议员全部由精灵担任，在伟大的民主精灵国家艾露西雅，这当然是民意而造成的巧合了。 “不管怎么说，您到底想要询问些什么？对警方满意度的问卷调查？” “不。”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前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你知道吗？” 第十六章·猎人与猎物 “哦？是最近的那个连环杀手又犯案了？” 李星渊饶有兴趣的问道。 “报纸上管他叫什么来着？雨狩？他不是只在雨天犯案吗？” 他尽量表现的对那场凶杀案一无所知，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天的报纸上根本没有刊登关于凶案的消息，警方显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这个高等精灵警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巧合吗？ 但对方表现出来的却很放松，并不像是一般情况下对待一个危险的嫌疑人那样戒备。 李星渊甚至已经一个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确保自己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但他又悄无声息的放开了自己的手机。 在市中心和一个警察火并不是个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不，不是他。”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杀人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当然，具体手法如何我无权透露。”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 李星渊问道。 “我并不住在这附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虽然我今天的确是来附近调查监控，询问有没有目击者的，但我找你是有另外的事情。” 塞西莉娅那光轮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李星渊。 “我觉得，这个案子要破，得有专业人士的帮助才行。” 李星渊笑了起来。 “那您觉得我像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塞西莉娅拍了拍李星渊的车门。 “是啊，你的车上不是都写着呢？” 李星渊想起来自己的车上还贴着给公司打广告的贴纸来着，上面还写着什么魔网专业人士的广告词。 那是在公司里只有西尔维娅和他两个人的时候贴上去的。 一个决定独立的富家千金和一个刚刚灰溜溜被赶出了实验室的毛头小子，两个人一拍脑子搞出来的公司，就用李星渊的这辆从大学里买的车跑业务，贴纸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贴到车上的。 虽然后来还是依靠西尔维娅父亲的注资才让公司走上了正轨，但是贴纸却始终在西尔维娅的要求下没有被撕下来。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西尔维娅曾经对李星渊说过这么一句话。 ——只要你不撕贴纸，那每个月就多给你开一千块钱的油补。 李星渊就是这么好收买的男人。 已经习惯了贴纸存在的李星渊，被塞西莉娅突然提起贴纸的存在时，也忍不住有点怀念过去的时光。 “咳。” 塞西莉娅轻轻咳嗽了一下。 李星渊回过了神来。 “话是这么说，但今天可是休息日，而且警局当中应该也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吧——不过，当然啦，配合警官的调查，是我们公民的义务。” “您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帮您解答。” 塞西莉娅稍微思考了一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在前天的谋杀案中，魔网骇客完全的控制了被害人家的智能家居系统，包括门锁和音响在内，这很容易吗？” “当然。” 李星渊轻轻点头。 “现在的智能家居往往是通过手机进行一体化操纵的，只要提前在手机当中注入病毒，远程操控手机的话，操控智能家居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回答的很是坦诚。 这些问题都很简单，塞西莉娅随便找个法师都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因此，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控制整个公寓的闭路电视系统，将视频记录删除呢？” “分情况。” 李星渊说道。 “一是闭路电视系统只将视频文件储存到本地，另一种情况是闭路电视系统联网，视频文件会同步上传到云端。” “后者听起来要比前者安全？”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李星渊解释道。 “但在面对魔网骇客的时候，任何链接魔网的东西都是不安全的。” “想要删除一个断网的闭路电视系统的视频文件，只能通过物理意义上的破坏硬盘或者操作储存文件的线下终端机进行。” “但是面对一个联网的闭路电视系统，在一个足够强大的魔网骇客面前，骇入它比接触线下终端要简单的多。” “因为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所以我只能说到这里，具体的情况还得您自己判断。” 塞西莉娅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那么同时破解这样的两套系统，一般的法师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稍微有点变味了。 李星渊挑了挑眉毛。 “我觉得正常的法师根本不会去做破解系统这样的事情。” 塞西莉娅明媚一笑。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没有专业破解软件的情况下，花多久都不稀奇。” 李星渊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有专业骇入软件，找对门路的情况下，大概四到八个小时？根据个人水平的不同，这很难说。” 在有莱瓦丁的情况下，只需要十到十五分钟。 塞西莉娅点了点头。 “感谢您对警方办案的配合，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塞西莉娅碰了碰自己警帽的帽檐，然后便径直走开了。 就这？ 李星渊错愕了一下。 对方就只问了自己这么几个简单的问题？ 说实话，在对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后，李星渊都已经做好了对方图穷匕见的准备了。 就算自己确实已经尽力遮掩了自己的踪迹，但是因为自己没有经验的原因，露出什么破绽其实并不意外。 但是，对方就这么走了？ 李星渊敲打着方向盘，仔细思索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 还是说，自己在之前露了什么破绽吗？ 就在李星渊思考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自己的车窗被人敲响了。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是西尔维娅站在车子外面看着自己。 年龄已经够当李星渊曾曾曾奶奶的精灵姑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独属于日精灵的，如同璀璨日光一样的黄金发色与那微笑一起晃得人目眩神迷。 看着那平时故作成熟的脸上露出有点傻乎乎的笑容，李星渊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笑脸。 今天就先把什么高等精灵警察的事情放到一边去吧。 “上车。” 塞西莉娅看着那疾驰而去的车辆，若有所思。 在确认发生在市中心豪华公寓当中的谋杀案和当天在烂尾楼出现的神秘魔网骇客有关之后，她查阅了当天晚上所有去往烂尾楼附近的道路监控。 她天生过目不忘，因此也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叫李星渊的男人，曾经坐着一个兽人司机的出租车去往哪里，却没有从烂尾楼出来的录像。 对方从事的刚好也是和魔网相关的工作。 一个巧合，两个巧合，三个巧合——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第十七章·歌剧与展览 “今天要去哪？有什么计划吗？” 李星渊一边开车一边问兴致勃勃的西尔维娅。 “哦，有个很有名的剧团在今天上午有一场歌剧表演，《薇鲁西尔王》，你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我在大学里是戏剧社的社长。” 李星渊一边在一处红绿灯路口停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经典的精灵歌剧，讲述了那位天选之王薇鲁西尔王在战胜了敌人，斩杀了恶龙回到家乡之后众叛亲离的故事——我记得到咱们市的剧团好像是定在前天晚上进行表演的吧？” “原来是。” 西尔维娅理所当然的说道。 “但你不是没有时间吗？” 李星渊咋了咂嘴，西尔维娅显然对他刚刚说的另一句话更感兴趣。 “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戏剧社的事情，我以为你的大学生活就是一门心思上进的好学生，上课，做作业，搞搞魔法实验之类的。” 李星渊耸了耸肩。 “时光一去不复返啊，姑娘。” 西尔维娅笑了起来。 “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自己已经老了似的。” “一个还有五六十年好活的家伙，在你们精灵的观念里好像已经老到不能再老了吧？” 西尔维娅的脸色稍微黯淡了一点。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李星渊也稍微沉默了一会，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开过了一个路口，西尔维娅才打起了精神。 “你知道我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我还以为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回去睡觉。” 在西尔维娅的脸红起来的之前，李星渊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各回各家睡觉。” “当然不。” 西尔维娅说道。 “你不知道吗？本市的博物馆搞了个关于关于黑嚼地城的大型展览？我以为你一定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 “你说什么？” 李星渊本来有本来有点恹恹的精神瞬间恢复过来了。 “就是那个旧时代最大的地下城？那个巫王洛克玛·黑嚼用黑曜石打造，由无数头骨龙和巨人拖曳着的巨大地城？太阳神啊，你知道那个地城花了多长时间才被攻下吗？后来又被掩埋在了熔岩当中，又花了好长时间进行发掘，据说洛克玛·黑嚼根本就没有死，人们只是找到了他的一副空荡荡的盔甲！” 李星渊兴奋又絮叨的念叨着。 “他们终于肯把黑嚼的东西拿出来展览了？你知道当年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才申请下来一块黑嚼的墙角吗？他们非要说那是最高机密！该死！不过那些第一批发掘黑嚼的家伙都被诅咒变成了兔子！” 西尔维娅一直都微笑着看着兴奋的李星渊。 李星渊一直都在念叨着关于他所了解的黑嚼地城的一切，尤其重点的讲述了那个已经达到了半神地步的法师巫王洛克玛的传说。 西尔维娅其实听不太懂，也对黑嚼地城发生过什么不感兴趣，但她很喜欢看着李星渊高兴起来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李星渊的兴奋稍微过去了一点之后，他才想起来问道。 “你前几天一直都魂不守舍的。” 西尔维娅说道。 “我还以为就是因为这事呢。” 前几天，李星渊开发的莱瓦丁之剑接近完成，他确实没有时间关注这些。 晚上通宵研发，白天上班摸鱼睡觉——这就是他前几天的状况。 “嗯。” 李星渊点了点头，然后，他稍微拉长了一点语气。 “说实在的，西尔维娅，你真的对歌剧感兴趣吗？”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 李星渊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薇鲁西尔王》已经是很经典的歌剧曲目了，老调重弹其实没什么意思的。你看，就算错过了这一场，我们可以等待下一次。” “男男女女，打打杀杀——我们为什么不把时间节省下来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想都别想。” 西尔维娅坚决的说道。 “没有歌剧就没有展览。顺带一提，展览的门票已经在发票之后的几分钟就被抢光了。” 李星渊准备使用自己的杀手锏了。 “西尔维娅，你知道《薇鲁西尔王》故事的结局吗？” “薇鲁西尔王其实是个——” “是个女人。” 西尔维娅平静的说道。 “她平息了那场由她的姐姐通过某种方式和她孕育出来的孩子所煽动的叛乱，将那个孩子斩杀，但也被那个孩子所伤，最终在最后一个忠诚的骑士的帮助之下，躺在船中进入了妖精的理想乡。” 李星渊哑口无言。 “你这不都已经看过一遍这个故事了？” “但没和你一起看过。” 西尔维娅回答道。 “好吧。” 李星渊有点无奈的说道，但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西尔维娅，你明天也没事吧？” 西尔维娅想了想，自己明天上午好像还约了人一起逛街，明天下午约了人谈生意。 “没事。” 她说道。 “那太好了，明天展览也不会结束吧？咱们——” 西尔维娅看着李星渊兴致勃勃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带上了一丝微笑。 歌剧院也在市中心，因此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地方。 这是个古老而庄严的仿古建筑，通体像是由大理石堆砌而成，在巨大的数根洁白圆柱的中间，挂着关于《薇鲁西尔王》的巨型海报。 古装铠甲扮相的薇鲁西尔王英姿飒爽的拄着长剑直视远方，圣绿色的眼神执拗而坚定。 李星渊认识这位扮演薇鲁西尔王的演员，薇鲁西尔王这个角色想要演好难度很高，要同时在两个唱腔当中自如的转换才行，而且表演者本身也要带有那种‘可以驾驭华丽男装扮相的清丽少女’的气质，因此相当难找。 不过也正因如此，薇鲁西尔王这个角色也成就了不少的演员，这位叫做梅的女演员就是其中之一。 演出即便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延后了两天，来看的人依旧很多，精灵，兽人，人类，矮人，还有些罕见的蜥蜴人或者神魔裔，大多数都衣冠楚楚，打扮体面。 李星渊虽然也穿上了西装，但是因为没有时间熨烫的缘故，上面还有不少的褶子，但在西尔维娅像是周围的许多男女一样自然的环上了李星渊的胳膊之后，就没人有功夫去注意李星渊的穿着打扮了。 男人们的目光就像是要把这家伙走了狗屎运这几个单词刻到李星渊的脸上一样尖刻，女士们挑剔的看着西尔维娅，想从她的打扮上找出些不得体的地方。 但是直到李星渊很自然的环着西尔维娅进了场，也没有人真的过来找他的麻烦。 这让李星渊有点遗憾，他还挺想知道自己的法师防卫术这些年里落下多少来着。 第十八章·梅 歌剧的表演很成功。 悠长的精灵唱腔相当华丽，英雄落幕时，薇鲁西尔王的最后一个唱段拉长尾音的几个颤抖让人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配合上奢华的使用了大量的魔法特效，再加上一点来自黑暗精灵的隐秘微弱的心智魔法影响，让人很容易被带入到情景当中去。 尽管占了个观看演出的最佳位置，但李星渊的心思不在这里，再加上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看到一半的剧情舒缓处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演员谢幕时如雷般的掌声把他惊醒了，他被西尔维娅拽着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拍了几下手。 “咱们现在应该去看展览了吧？” 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李星渊把嘴巴凑到西尔维娅的耳朵边说道。 “不行。” 西尔维娅看上去被歌剧的情节感动的不轻，即便用手帕擦拭过，依旧能看到她眼眶当中积蓄的泪水。 “我们得去后台，跟能表演出这么伟大史诗的演员们致谢——顺便拍个合影留念。” 李星渊叹了口气。 “我觉得歌剧是个费劲的活，演员们现在肯定更想好好休息，而且后台也不是我们这些普通观众随便能去的地方吧？要是大家都去的话那不就乱套了。” “当然可以。” 西尔维娅说道。 “我们可不是什么普通观众。” 她一边牵着李星渊的手逆着散场的人流向着后台的方向走去，一边向他眨了眨眼睛。 “你猜我是怎么让演出延迟两天的？” 李星渊摇了摇头，只好依着西尔维娅一起向前。 “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种很热闹的地方。” 西尔维娅看着李星渊，看到李星渊表情坚决的时候，也就不再强求了。 “好吧，你就站在这里，要不到签名和合照可别后悔啊。” 李星渊摆了摆手，站在通往后台的门口，看着西尔维娅一人进到了帷幕后面。 他掏出了手机，刚打算开始给自己找点消遣，就看到正有一个黑发的姑娘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对方脸上还画着漂亮的妆容，清秀而娟丽的像是朵开在旷野上的剑兰。 是之前舞台上的某个演员吧？ 李星渊稍微觉得这姑娘的面部轮廓有些眼熟，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友善的朝对方笑了笑。 “我认得你。” 结果那姑娘却走过来说道。 “你是那个在最好的座位上倚着女伴的肩膀睡觉的人。” 李星渊尴尬了。 这姑娘的眼神倒是不错，表演的时候竟然还有余裕去观察观众们的表情。 “抱歉，你们的表演很棒，真的很棒。” 李星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只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黑发姑娘对着李星渊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你有个很漂亮的女伴。” “你还没到说这种笑话的年纪呢。” 李星渊笑了起来。 “而且我和她也不是你想象当中的关系。” “她不喜欢你？你不喜欢她？” 黑发姑娘问道。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喜欢不喜欢那么简单。” 李星渊摇了摇头。 “赶紧回到后台吧，说不定剧团里的人正在找你呢。” 黑发姑娘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刚要说话。 “梅？” 一个打扮时髦的红色卷发女人匆匆的从后台钻了出来，看向了黑发姑娘。 “你怎么在这？” 然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了一眼李星渊。 李星渊摊开双手。 “别担心，我们只是聊聊天而已。” 然后，他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黑发姑娘。 “等等，你就是梅？薇鲁西尔王？” 如果把黑发姑娘的头发想象成是金色的，眼睛是圣青色——李星渊眼前已经差不多浮现出来舞台上那位威风凛凛的薇鲁西尔王的模样了。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还是那位台上的薇鲁西尔王的气势和台下的梅完全不同，台上的个头也不像是台下显得如此娇小。 黑发姑娘的脸色一变，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开始变得冷峻而严肃，不需要那些外在的东西，李星渊就仿佛看到了那位古老的王者走下了舞台一样。 但是随着黑发姑娘轻轻的打了个哈欠，她身上的气息又变的蔫蔫的，没精打采起来。 李星渊心悦诚服的鼓起掌来。 “真厉害啊，你的演技和妆容都是，我都想见见你的化妆师了。” “哦，你已经见到了。” 红色卷发女骄傲的说道。 “我就是梅的化妆师辛西娅。” “如果下次有时间，我会认真欣赏一次你们的《薇鲁西尔王》的。” 李星渊说道。 “下个星期。” 梅看着李星渊。 “下个星期还有一场《薇鲁西尔王》的表演。” “如果我能买到票的话。” 李星渊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你答应我不睡觉的话。” 梅认真的说道。 “我可以送你一张。” 还没等李星渊回话，西尔维娅那边就已经结束了她在后台的访问，走了出来。 “嘿，梅？” 和李星渊不同，西尔维娅一眼就认出了已经把假发和美瞳摘掉了的梅。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李星渊。 “真幸运啊，我在后台找了半天我们的主角，结果却发现她在你这里？” 李星渊耸了耸肩。 “这位女士。” 梅对着西尔维娅说道。 “刚才这位先生说这次他睡着了，没有看仔细，所以下个星期还想和你来看一遍《薇鲁西尔王》。” 只是稍微客套了一下的李星渊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就看到梅对他眨了眨眼睛。 ——这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真的吗？” 西尔维娅睁大了眼睛。 李星渊现在已经开始为自己的下个休息日默哀了。 “对，虽然——” “太好了。” 西尔维娅高兴的一点都不像个二百多岁的孩子。 “我想想，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要请最好的乐队和——” “西尔维娅。” 李星渊必须得打断一下她，以防她兴奋过度，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你忘了吗？你还没有跟梅合影呢。” “对了！” 西尔维娅一拍脑门，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摄像机。 “来吧，梅。” 她拽着李星渊和梅站到了一起。 “我可以帮你们拍照。” 化妆师辛西娅说道。 “不，你也一起来吧。” 西尔维娅快活的说道。 “我的相机可以自动拍摄的。” 辛西娅有点尴尬。 “我并不是个很有名气的……” “来吧，辛西娅。” 梅说道。 “我也想和辛西娅一起合照。” 辛西娅只好走了过来。 西尔维娅手中的摄像机脱手飞出，飞到了四人的面前，然后轻轻的摁下了快门。 ——画面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第十九章·最后一个展品 由于李星渊想看展览的心情实在是太过于迫切，所以尽管出来之后日头已在正中，两人也没吃东西的直奔举办黑嚼地城展览会的市博物馆而来。 市博物馆的历史悠久，是罕有的从旧时代保存下来的精灵建筑，整体看上去像是颗栽在城市中心的一颗巨大的古树，被掏空的古树虽然已经死去，但无数颗细小的树木从古树的尸骸当中汲取养分，生长出来，所以至今仍然是郁郁葱葱的景象。 在古树的荫庇之下就是市里最大的一个广场，常有市民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来这里玩耍，同时也有穿着传统服饰的古老精灵在树前跪倒，进行虔诚的礼拜——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神明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们的祈祷了。 在广场上，李星渊和西尔维娅一人买了个三明治，就在博物馆门口排队等候入场了。 人出乎意料的多，洛克玛巫王是两千余年前的人物，即便是精灵的寿命都没有那样悠长，因此在这个时代只有很少的人真正了解他的事迹。 年轻人之所以如此争先恐后的来看这场展览，只是因为在最近爆火的手游当中，洛克玛巫王的娘化版本大受欢迎，游戏官方也趁着黑嚼地城的这次展览会推出了联动活动而已。 只要凭借展览会门票上的兑换码，就可以在游戏当中兑换一张洛克玛巫王的异画卡。 这也就是这场展览会的门票会在开售的片刻就被人抢个精光的原因。 站在这群年轻人中间，容貌还算年轻的李星渊和西尔维娅倒算是其中年纪比较大的了。 穿着黑色甲胄的白发傲娇娘化版的洛克玛巫王的立牌就摆在队伍的两侧，身边还有另外一位被视为洛克玛巫王死敌的太阳神选的娘化版本。 这两位属于那种不死不休的仇敌，黑嚼地城正是在太阳神选组织的队伍攻克的，而洛克玛巫王本人也死于了太阳神选的剑下，结果手游里把他们——她们——变成了cp，人气一直居高不下，不少人去和她们的立牌合影。 当然，这种珍贵的文物展览，也不缺严格的安保系统。 几个巨大的魔像在周围巡逻，李星渊能看出那些都是军用的型号，搭载着威力强大的魔法武器，同时外壳上也铭刻着奇异的咒文，有拒斥魔法的功效。 既然需要这么夸张的安保，那又为什么要进行这次展览呢？ 李星渊根据自己对黑嚼地城发掘进程的推断，整个发掘的过程可能才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进行研究。 何必这么急着进行展出？ 总不能是担心那个娘化洛克玛巫王的手游过气了吧？ “你不会也是因为这游戏才对黑嚼地城感兴趣的吧？” 西尔维娅压低了声音，调笑着和李星渊说道。 “瞎说什么呢。” 李星渊回过神来，面不改色的说道。 “我可是为了被遗忘的历史和古老的魔法而来的。” “当然，反正门票你一会拿回去也没用，而我恰好有收集博物馆门票的兴趣，你可以把门票给我。” “咦？我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因为我才刚刚决定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兴趣。” 两人就这么一路追着密集的人流，走入了博物馆当中。 在博物馆的一楼和外围展览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东西，一般的游客都不会停留在这里，但李星渊除外。 “看，这是块黑嚼地城外墙碎裂的石块。” 李星渊把脸凑到了玻璃柜旁。 “我们当年也得到了一块，不过要小的多。” “你看到这上面的纹路了吗？” “两串驳杂的纹路，一串是在地层当中自然形成的，另外一串则是被巨量的魔力冲刷所导致的。” “洛克玛巫王当年制造了一个笼罩着整个黑嚼地城的结界，从核心处散发的魔力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地城的每一个部分，经年累月之后，连地城的石头都受到了影响，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他的手指摁在玻璃窗上，捋着那些魔法形成的纹路。 “多不可思议啊，西尔维娅，在那遥远的过去，竟然就有人能完成这样的法术。” 李星渊抬起头来，兴致更浓烈了。 “哦，还有这个，我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把这东西放在这么外面的地方。” “这应该是一柄征讨黑嚼地城的勇者所使用过的长剑，看见剑柄上的纹路了吗？那是火翼公爵的徽章，他领地工匠的水平在旧时代是数一数二的。” “你看，时至今日，长剑的断刃上依旧闪烁着魔力残留所导致的红光。” 李星渊彻底顾不上西尔维娅了，在这个充满了古代魔法的地方，他彻底兴奋了起来。 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关于每一个物品的细节和故事，以至于周围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听他讲那些发生在遥远古代的事情，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不时提出问题来的。 有些李星渊能够对答如流，有些则需要稍微皱眉沉思一会，只有少部分答不上来。 西尔维娅都被挤到了人群的外围，但她就跟在人群后面慢慢的踱着步，一点都不感到沮丧。 相反，看着人群当中李星渊高兴的样子，西尔维娅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幸福感。 人群走走停停，最后越聚越多，跟着李星渊一层一层的向上走去，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来想要分开人群的，但后来又接到了命令，对人群听之任之了。 沉迷在讲述当中的李星渊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过的是多么的快，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展品的面前。 “……哦，这是洛克玛巫王的头盔。” 李星渊看着那展柜当中的寂然的头盔。 一件曾经强大的魔法道具，如今只是锈迹斑斑的挂在了这里，完全没有一丝还残留着魔力的迹象。 “人们到今天都没有发现洛克玛巫王的尸体，有些人说他根本没死，只是厌倦了无休止的战斗，离开了黑嚼地城。” “也有人说他的尸体滚落到了熔岩当中，彻底的融化了，只剩下了这具被恶魔在地狱当中锻打出来的铠甲。” “还有人说，虽然洛克玛的确被杀死了，但灵魂却附着在了这具铠甲上，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复活。” “那你觉得呢？” 跟着他的人群当中有人喊道。 李星渊凝视着巫王的头盔，想象着那位古老的法师也正默默凝视着自己。 “我觉得都有可能。” 他最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后面的人群发出了齐声的叹息。 李星渊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居然已经围了这么多的人。 “好了好了，这里的展品我们已经看了一个遍了，大家也应该散了。” 李星渊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开吧。 他口干舌燥的不行，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西尔维娅。 “还有一个呢。” 人群当中有人提醒他。 还有比洛克玛巫王的头盔更加贵重的展品？ 李星渊狐疑的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了另外一个小小的展柜。 在他看到那个展柜的一瞬间，他的手机发出了轻声的嗡响。 第二十章·新的任务 放在最后一个展柜当中的，是一颗珠子。 如果非要说这颗珠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那一定是在骗人。 它只是颗寻常的石珠，黯淡无光的在豪华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被从高处打来的灯光渲染的有些迷幻的暖色。 有人粗糙的用斧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这颗石珠上刻下了一个同样粗糙的铭文，那铭文的周围开裂，让石珠显得好像立刻就要破碎一般。 李星渊也认不出那个铭文的含义，任凭他再怎么用力的试图从自己的知识当中找出和这铭文类似的符咒，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以至于他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恶作剧。 “这是什么？” 有人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 李星渊坦率的承认。 “只是颗珠子？” 人群失望的叹息，然后窃窃私语，最后各自散开。 只有李星渊还站在原地，看着那展柜当中的珠子。 西尔维娅走了上来，看着李星渊凝视珠子的脸庞，害怕他会感到些许失望。 但是李星渊脸上并没有那样的表情。 他只是有点困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星渊喃喃自语。 “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古老的祭祀用品？某件强大魔法道具的一部分？记载着原始智慧的魔石？” 李星渊从展柜前直起身子，和西尔维娅一起回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安瑟教授？您怎么在这？” 李星渊有点惊讶的看着那个笑呵呵的苍老精灵。 精灵大多数时候不会显现老态，一个精灵如果能活到八百岁，那么可能直到七百八十岁那年，他依旧会展现出中年般的形象。 但他们一旦衰老，速度也会相当迅猛，当一个精灵开始变老的时候，那就说明他真的快要死去了。 在旧时代，大多数像安瑟教授这样开始苍老的木精灵都会用自己人生最后的一段时间去找一颗盛放尸体的树木，他们会通过一种隐秘而奇异的方式将自己和树木融合起来，并且相信这么做会让他们像是树木一样会在来年的春天复生。 出生在旧时代的老人没有那么做，他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已经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了。 从他那怪异的打扮就能看的出来——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斗篷，斗篷上开满了花朵与草叶，这件样式古怪的斗篷遮住了他的左半边身子。 李星渊毫无芥蒂的和苍老的精灵拥抱了一下。 在拥抱的时候，李星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个老人就是自己大学里的那位颇具盛名的考古学教授。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曾经的熟人了。 “我就知道会在今天见到你。也只有我最好的学生才能让人们围在他身边，听他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安瑟教授是个在精灵当中不多见的高大体格，即便已经步入了生命的暮年，但他依旧充满了活力，他用露在斗篷外，宽阔但瘦削的右手猛地拍打了一下李星渊的后背。 “自从你离开了学校，很多事情就不再那么有趣了。阿巴顿就是个白痴，他永远没法理解自己放弃了一个多么有潜力的学生。如果我当时在学校，一定不会让他赶走你。” 李星渊有些窘迫，又感到了些许久违的亲切。 “还有，关于你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安瑟教授再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又说道。 李星渊的表情微微一暗。 安瑟教授知道李星渊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干什么？在哪里上班？要不要来我的考古队？” 安瑟教授亲切的问着李星渊。 “我现在正在一家魔网公司上班，这位就是我的老板，西尔维娅。” 李星渊也没忘给西尔维娅进行介绍。 “西尔维娅，这位是安瑟教授，我的老师。”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 安瑟教授和西尔维娅握了握手。 “我猜，一定不是每个员工都有机会和这么漂亮的老板一起出来看展览。” 西尔维娅的脸颊上稍微浮现出了一层晕红。 安瑟教授轻轻的一拍自己的脑门。 “哦，我明白了。” 他对着刚向向他请教一些关于这个石珠秘密的李星渊说道。 “展览会一直持续好几天，你可以过几天再来和我叙旧。” “实际上，我现在就有问题想……” “哦，今天不行。” 安瑟教授狡黠的对着西尔维娅眨了眨眼睛。 “我等会要去开个会，很重要，耽误不得。”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表。 “事实上，我现在就得走了。” 他匆匆的摆了摆手，然后就转身裹着那奇特的墨绿色材质的斗篷离去。 “别介意，教授的脾气很怪。” 李星渊只好跟西尔维娅苦笑着解释一下。 西尔维娅白了李星渊一眼。 “谁说的？” 她看向了教授那墨绿色的背影。 “教授分明是个好人嘛。” “这倒是。” 李星渊点了点头。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姐姐？” 西尔维娅好奇的问。 “你不也从来不谈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 李星渊反问。 西尔维娅哼了一声。 “我姐姐，很多人都说她死了。” 李星渊其实并不是主动避讳这个话题。 “但你觉得她还活着？” 李星渊对西尔维娅的问题一笑了之——苦笑。 他看向树窗外那已经开始黯淡下来的日光。 “已经快到闭馆的时间了。” 西尔维娅自然还是能听出李星渊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知道家不错的餐馆。” “好，记得找个我能付得起账的餐馆。” 李星渊也已经看的心满意足，今晚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再仔细考虑一下明天应该着重看哪些展品。 “今晚我请。” 西尔维娅笑的眼睛弯弯。 “好啊好啊。” 李星渊这时候才有功夫掏出手机来，看看刚才是谁给自己发的信息。 人猿颅骨拼合而成的app从后台自动跳了出来。 “新任务。 任务目标：在午夜12点前夺得并保有原核石珠#9。 奖励：将胡安·普约尔·加尔西的系列法术合成为‘间谍之王’法术。 失败惩罚：将胡安·普约尔·加尔西系列法术全部抹除。 注意：此任务是对抗任务！有其他用户来夺取原核石珠#9！” “是谁给你发的消息？” 西尔维娅好奇的问。 “一个朋友，说有事情需要我帮忙。” 李星渊面不改色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不好意思，西尔维娅，今天晚上——”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去吧去吧，我真的很好奇你每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李星渊讪讪一笑，他刚想离开，就被西尔维娅扯住了。 “这几天你白天的精神都不是很好。” 西尔维娅凝视着李星渊的眼睛，用手指稍微的触碰了一下他的眼角。 “答应我，不管做什么，都要好好休息。” 李星渊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潜入 李星渊站在博物馆外，穿着黑色的风衣，安静的看着华灯初上。 整个城市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这个城市比白天更加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物了，呼吸着纸醉金迷的欲望，喷吐着让人着迷的幻境。 没有人能从这幻境当中挣脱出去。 李星渊也不行。 尽管在接到任务的时候距离那个石珠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是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动手的。 军用级别的战斗魔偶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正面与之为敌的对手，更何况他当时毫无准备，强行夺取石珠只能把自己和西尔维娅都陷入无意义的危险当中。 所以他走出了博物馆，开着车回到了家里，一路上故意经过了那些能够明确拍到他驾驶车辆回家的摄像头所在的路口。 回到家之后，他故意找到了楼上成天放精灵摇滚的黑暗精灵，并且在说话间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今天晚上要在家里写程序，让他们安静一点。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星渊本来以为要和那些黑暗精灵大吵一架才行，却发现对方出乎意料的通情达理，答应调低声音。 在回到家做好准备，拉上窗帘，用简单的民用幻影魔法制造出自己在电脑前工作的影子之后，他又按照在家里找好的，没有摄像头的路线回到了博物馆。 李星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怀疑，所以他宁愿相信是。 这次回来的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猿升系统显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样的智能，在第一次被他直接提取出奖励之后，这次依然在任务完成之前便把加密好的法术提前发送到了他的手机里。 用莱瓦丁之剑将猿升系统发送过来的‘间谍之王’法术提取出来，替换掉了原有的三个法术。 李星渊身上法术的槽位瞬间富裕了不少。 他现在的八个法术分别是：莱瓦丁之剑，间谍之王，防御矩阵，虚化身躯，火焰之矢，赤火，般若鬼和火照之路。 马杰里的法术当中，只有招牌式的灼烟被他放弃掉了。 一个施法前摇太长的法术，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确定了自己没有被人注意到之后，李星渊便正式开始了行动。 他先是尝试着骇入博物馆的保全网络，关闭这里的闭路电视系统，改变魔偶的敌我识别判定，这样就轻轻松松的进入其中，窃取石珠了。 但他很快发现这点行不通，博物馆的保全网络是个独立的内网，必须在内部进行连接才行。 而要想进入博物馆的内网，就需要先进入博物馆当中才行。 在每个楼层，博物馆都安排了电脑给游客进行导览，但那些电脑未必和内网连接，如果想要保证骇入的话，进入保卫科才是最可行的办法。 这两点都不简单，但对于早就做好准备的李星渊来说，却也谈不上困难。 由于博物馆接受过现代化的改造，因此入口处采用了智能门禁系统，这种基于nfc技术的门禁系统一般需要刷卡通过，但和保全网络不同，博物馆的售票系统是和外部联网的。 李星渊完全可以从博物馆的售票系统当中读取出通过门禁的虚拟门票，用手机的nfc功能通过大门。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从大门进入博物馆，对一个贼来说实在是有些太嚣张了。 他找到了自己在下午离开博物馆之前就已经做好标记的墙壁，然后开启虚化身躯，直接穿了过去。 这是个男卫生间，虽然经常打扫，但是难免有些异味，在晚上微风的吹拂之下还显得有些阴森，但李星渊则很满意。 卫生间里不设摄像头算是国际公约，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连接到博物馆的保全系统那里的。 他把一个小型的，没有装外壳的机器卡到了卫生间的窗户上。 博物馆的外面静悄悄的，时间则已经来到了八点五十。 李星渊打开手机，他已经提前从市图书馆里下载了博物馆现代化改造的设计草图，上面清楚的标记了每个摄像头的位置。 即便是保卫森严的博物馆，监控也一定有死角存在。 李星渊轻轻的操纵着手机，在屏幕上勾勒出了几个通往保卫科的线路，又陆续划掉了其中的几个。 还必须要考虑到魔偶和巡逻守卫的路线——虽然李星渊在下午离开博物馆之前刻意的记下了魔偶守卫们的位置，却没法保证他们还在那里。 不管怎么说，在一个地方呆太久都不是个好主意。 他打开了手机的夜景功能，从卫生间当中探了出去，这是在没有专业设备和魔法的情况下的便宜之策，手机的摄像头会通过长时间曝光的方式收入更多的光线，然后呈现出清晰的图像。 在稳定了自己的手机六七秒，确定照片的曝光已经足够的情况下，李星渊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他精心挑选的这个地方可以拍摄到大半个大厅，他看到了魔偶所在的位置，对方能在黑暗当中视物，但幸运的是，那个魔偶并没有看向他所在的这个方向。 李星渊立刻进行了移动，他轻轻的提拉着大门，然后缓步向外走去。 间谍之王这个法术继承了之前三个法术的全部优点，让他的脚步轻的不可思议，他如同一圈有着自我意识的黑雾一般向前飘行，巧妙的利用每个监控的死角躲藏着自己的身影，向着保卫科的方向走去。 他虽然没有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全新的法术似乎除了遮蔽他的身形之外，还为他赋予了某种本能般潜行的天赋，让他第一次做就能又快又好。 在他穿过了大厅的时候，他看到那些来自黑嚼地城的文物们发散着各式各样的光彩，那些微弱的，像是呼吸般的光彩是这些曾经强大的魔法物品们最后的一缕力量残存的痕迹。 走在其中，有时还能听到让人脊背发毛的细微哭泣声或者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同样也是来自那些魔法物品残留魔力的扰动。 在这样的博物馆里当保安还挺需要勇气的。 但李星渊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稳定的走到了保卫科的门前。 保卫科当中一定是有人的，这么大的博物馆当中不可能只有一个保安，尤其是在有这么多文物的情况下。 他如果冲进去，就必须要做到安静而又快速的解决战斗才行。 他没有魔法能做到这一点，而他也不打算这样做。 他轻轻的摁下手机的一个软件，从博物馆的某处，突然传出了巨大的轰响。 正是李星渊自己组装起来的一个简易音响，没有其他的什么作用，唯一的优点就是声音够大。 房间当中传出了杂乱的响声，李星渊没有犹豫的侧身躲入了走廊的黑暗当中。 两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冲出了保卫科。 其中一个在冲出门的瞬间顿住了脚步，看向了李星渊所在的方向。 李星渊能看到那个保安在夜光之下有些微红色的瞳孔，对方有着些许黑暗精灵的血统。 对方拥有黑暗视觉吗？ 他能分辨出自己？ 在黑暗当中看出一团氤氲的黑雾？ 李星渊不想冒这个险，他抬起了自己的手机，魔力已经开始汇聚。 “伊文？怎么了？” 那个保安的同伴喊他。 “不，没什么。” 有黑暗精灵血统的保安回过了神来，然后向着自己的同伴跑去。 “我刚刚看错了。” 李星渊放下手掌，在那两个保安离去之后，休眠的魔偶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他不再犹豫，冲入了保卫科之中。 保安科里没人，看来整个博物馆当中除了那些配备的军用魔偶之外的安保人员并不多，而因为那两个保安离去的匆忙，连接着内部网络的电脑没有来得及关闭。 李星渊拿出了自己的u盘，插进了电脑当中。 电脑版的莱瓦丁之剑正在起作用，内部网络的防火墙在李星渊的面前又一次的溃败，整个内部网络在被李星渊入侵之后都一览无余的向他进行了展示。 他第一时间切断了博物馆和警察局之间的关联报警系统，然后触发了博物馆的大多数地方的警报，让整个博物馆的警报响成了一团。 保安们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们中了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因为警报响的太多，估计一时之间也猜不到自己的真身究竟在哪。 然后就是军用魔偶的敌我识别系统，即便是军方提供的设备，但是在拥有了内部网络高级权限的李星渊面前也十分容易操纵。 先给自己制造一个权限极高的临时身份，然后把这个名字是一行随机生成的乱码的名字导入到军用魔偶的友军数据库当中，这样一来，魔偶对自己就已经没有威胁了。 到了这一步，李星渊已经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在博物馆当中，现在掌握了绝对的优势的，已经变成他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这是个对抗任务。 那些潜伏在某处的猿升用户，一定也会抓住他扰乱博物馆防卫系统这个机会，想要夺取原核石珠的！ ——果然。 在快速的切换了数个镜头之后，在博物馆外面的监控当中，李星渊终于看到了两个漆黑的身影正在以飞行的方式迅速的向上攀升。 你们能走到哪一步呢？ 看着四楼当中那已经被预设好的陷阱，李星渊轻轻的敲打了一下键盘。 某个军用魔偶休眠当中的眼瞳，亮起了猩红色的光。 第二十二章·火照之路 猿升app的一级用户康格里夫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正在发出恼人的嗡响。 作为曾经服役于大名鼎鼎的黑海雇佣兵团的法师，他曾经在最险恶的条件之下与巨龙和恶魔战斗，在那些恐怖如地狱的战场上，他锤炼出了非同一般的战斗直觉。 因此，他在落地的第一时间伸出手掌触摸大地，厚重的混凝土与钢筋所造就的地板回应了他的呼唤，它们汹涌的从地上翻起，以一种有规律的六边形棱柱的方式层叠着挡在了康格里夫的面前。 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外形如同一个滑稽的圆球一样的军用魔偶凶猛的摆动手臂，轻而易举的打穿了一根棱柱。 透过棱柱的魔偶手臂缓慢的伸直，曾经在大名鼎鼎的黑海雇佣兵团当中服役过的康格里夫意识到不妙，一个翻滚滚到了一旁的立柱后面。 藏在魔偶手臂当中的机枪以一种毫不吝惜子弹的方式开火，火舌猛烈的打碎了玻璃，在夜空当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 康格里夫被这样的火力压制的不敢露头。 “你去拿东西。” 他凶恶的向着自己的队友喊道。 “我去搞定那个魔偶！” 说罢，他也不看队友如何回答，便触摸了遮挡着两人身形的立柱。 立柱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当中崩塌，在康格里夫的操纵之下猛地向着那个魔偶砸去。 即便是军用的魔偶，在面对如此质量的立柱砸击时，也难免歪斜身形，被重重的砸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刚打算前去补刀的康格里夫，却听到队友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下意识的向着那个方向看去，却看到在另外一根立柱下面，康格里夫的同伴正在和装着石珠的透明展柜搏斗着。 ——真正意义上的搏斗。 展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了个玻璃展柜外形的宝箱怪来盛放那不知名的宝珠，这种奇特而稀有的拟态生物虽然平时会保持隐匿状态来降低身体对能量的消耗，但一旦有人被拟态欺骗，试图打开他们的时候，宝箱怪就会立刻以最凶狠的方式发起攻击。 就像刚才，在康格里夫的同伴尝试打开宝箱怪的瞬间，就立刻被咬掉了半个手掌。 同时，那宝箱怪从那伪装的身体当中伸出了两个纤长的手臂，以爬行的方式对康格里夫的同伴发起了攻击。 这和预料当中可完全不一样。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会通过康格里夫同伴的能力从空中进入博物馆，然后取得石珠，再潇洒离开。 可不止军用魔偶好像早已预见到他们要来一样等到了这里，展柜本身居然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再加上之前整个博物馆当中警报的轰响。 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参与了对抗任务的用户已经来到了这里，并让博物馆的防卫系统有所防备了吗？ 还是说，自己面对的这些困难，都是对方设置的呢？ 不过，作为猿升app的用户，习惯意外是最基本的素质。 魔偶用手臂把将自己砸倒的石柱搬开，虽然外壳已经出现了凹痕与破损，但内部结构却依旧稳定的运转着，在它身后，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保安们向着里面大踏步的前进。 康格里夫拿出手机，体内的魔力与手机当中的电力亲密无间的进行着细小的循环，而后又参与到天地间更大的循环当中去。 一块巨石从地板当中猛然耸立而出，片刻之后，仅有粗糙人形的石魔像从里面钻出，已经被砸的歪歪扭扭的军用魔偶停住脚步，依旧轻而易举的用钢铁所制的拳头砸碎了近亲的脑袋和躯干。 但巨石依然耸立，无数的石魔像开始争先恐后的拥出，企图绊住军用魔偶的脚步，魔偶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将这些石质的魔像击碎，但就算是仅剩下残肢和断臂，石魔像们依旧努力的扳着魔偶的身体。 这不可避免的让魔偶陷入了和无数石魔像的拉锯战中。 趁着这个机会，康格里夫从承重柱投下的阴影当中钻出，他猛地挥动自己覆盖着一层土黄色的光晕的手臂砸向一个保安，他的拳头在这个过程当中覆盖上了土黄色的石块，变的如同重锤一般。 被砸中的保安被砸飞了出去，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反应过来的保安开始向着康格里夫射击，康格里夫低着头，把自己脆弱的脑袋隐藏在巨大的土石手臂之下，然后顶着那些手枪的子弹开始向前冲锋。 他轻而易举的将另一个保安直接顶到了墙壁上摁死，重击的轰鸣声让整个楼层都为之一震。 康格里夫随手将那具保安的尸体向着还在向自己开火的另外一人扔去，于此同时，他听到了更多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向着二楼的方向赶来。 是其他的军用魔偶！ 康格里夫在是否要放弃这个任务之间犹豫不定，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同伴大喊了一声。 “我搞定了！我拿到石珠了！” 这句话让康格里夫下了决定，他冲出了安全的阴影，冲到了正在被石魔像牵绊着的第一个魔偶面前。 这个魔偶身上已经完全被无数的石魔像所包围，尽管还在挣扎，但已经几乎无法动弹了。 康格里夫把手掌摁在了自己的石魔像身上，所有的石魔像同时调整自己的震动频率到与魔偶的固有频率一致的级别，当振幅超越了魔偶里面精密的魔法芯片能够负载的极限时，魔偶便停下来，一动不动了。 同伴从承重柱后面冲了出来，残余的左手当中握着一颗石珠。 宝箱怪已经倒在了一旁，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人碾过一般， 还没等康格里夫露出笑容，就看到了同伴后面还飘着一团漆黑色的人形烟雾。 “小心。” 康格里夫的叫声让同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愕然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反应。 刀尖从他的脖颈处刺入，从喉咙间刺出。 黑雾没有沾染鲜血，他将刀刃从康格里夫同伴的尸体之上拔出，把锋刃又重新隐于了黑雾的遮盖之下。 石珠滴溜溜的滚落在了地上，顺着沾满了鲜血的地板滚到了大厅中间。 康格里夫和那黑雾当中的人形围绕着石珠对峙。 今夜的月相奇诡，银月塞勒涅将圆弧般的绚烂的月光奢侈的扑洒在了地上，让整个高层大厅的平台都仿佛如同白银锻造一般奢华。 而就在那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康格里夫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被赤红色的花朵包裹着的道路，笔直的通往了那团黑雾。 石珠正在那道路的正中间。 那名为曼殊沙华的花朵，虚幻而又真实的漫卷开来，将银色的月光都渲染的泛起了血光。 就像是听到了冲锋号角的战士，两人没有任何的言语，笔直的向着石球冲去。 红色的彼岸花被劲风鼓荡的摇曳，在双方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康格里夫猛地停住了脚步，狠狠的把手掌拍到了地面之上。 “给我下地狱去吧！混蛋！” 那团黑雾被从地上兀然升起的巨大矩形石柱所顶飞，手中的剔骨尖刀也被甩到了一旁。 但和康格里夫期望这一次就直接打碎对方的内脏不同，对方显然提前释放了防御的法术，一闪即逝的矩阵光辉抵挡了片刻石柱的冲击，黑雾当中的身影翻身踩着石柱，向着康格里夫举起了一根手指。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康格里夫的心头，他狼狈的偏开自己的脑袋——火焰所铸就的弓矢在刹那间激射而出，差一点便洞穿了康格里夫的脑袋。 火焰烧焦了他的几根头发，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他听到了凄厉的警笛声正在向着向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而奇怪的是那些之前听到了脚步声的魔偶反而迟迟没有来到这里。 大地在他的脚下翻滚，很快便把他抬升到了和那黑雾当中的人影同一高度。 石块在他的手中凝聚成了巨大的拳头，康格里夫迈着沉重的脚步，抱着火热的杀心，再次踏上了那条火照之路。 第二十三章·妒火 即便有提前释放的防御矩阵减少了一部分的伤害，但李星渊并非是没有受到影响。 肋骨大概被石柱撞断了几根，好在没有插到肺里，造成更大的损伤。 他的大脑因为疼痛感而颤抖，但是意识却没有因此而被卷入晕厥当中。 李星渊现在依旧冷静。 即便已经搞定了魔偶的敌我识别程序，但他和康格里夫一样，期待着速战速决。 市中心的博物馆实在是太显眼了，警察不一会就能到达这里。 即便那些被他篡改了程序的军用魔偶能抵挡一段时间，但一旦陷入了警察的包围圈，他就无路可退了。 所以，必须要尽快解决战斗。 他呛出一口血来，喉咙里带出了几分的血气。 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液，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变成幽邃的暗影消散了。 在对方冲过来之前，李星渊抢先一步使用了自己目前威力最大的法术。 般若鬼！ 一股幽怨的哭声裹挟着赤红的烟气在半空当中鼓荡成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异化的身形穿着肮脏的和服，带着腥气的庞大躯壳干瘦而腥臭，而在那原本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如今只挂着一个怪诞的面具。 面具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只听一声含糊混沌的低吟，那从虚无当中降生的般若鬼便直接将冲过来的法师抓在了手里。 赤红色的火焰从般若鬼的手掌当中喷出，汹涌的烈火瞬间将那个魔法师的全身覆盖。 这火山烧灼的不止是身躯，还有灵魂。 单单是只是着那恐怖的身形，即便是作为施法者的李星渊的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无名的妒火。 但是康格里夫显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无数的石头从他的体内滋生出来，那些坚硬的固体岩石重塑了他的血肉之躯，同时也将般若鬼的火焰熄灭。 巨大的质量压垮了石柱，般若鬼和那团不断滋生的石块一起落到了地面之上，李星渊脚下踩着的这根也在摇摇欲坠，他在倒塌之前先一步跳了下去。 那康格里夫的肉身当中滋生出的岩石长出了手脚，和般若鬼厮打在了一起。 那是只有上半身显现出来的石化巨人，尽管在速度上不占优势，但是因为般若鬼已经靠到了脸前，所以石化巨人发挥了惊人的威力。 它在坠落的过程当中捏住了般若鬼的脖子，强行抓着体态巨大的般若鬼在地上拖行，般若鬼哀嚎着试图用纤长的爪子去抓挠巨人，却没有起到一点的作用。 李星渊尝试着帮助般若鬼脱离石化巨人的攻击，一股脑的在空中制造了五六发威力巨大的火焰之矢。 然而火焰之矢尽管在命中的瞬间在石化巨人的身上凿开了一个大洞，但石化巨人却完全不受阻碍一般的自如行动着。 刚刚诞生，还没来得及发挥威力的般若鬼，在石化巨人的撕扯之下被扯裂了。 般若鬼的身体当中没有血液，只有火焰。 那是嫉妒之火，是般若这种恶鬼之所以诞生与存续的关键。 而那火焰无论是对于人心还是物质，都有着非同小可的腐蚀力。 它沾染在石化巨人的身躯之上，猛烈的灼烧着它那由岩石打造的身躯。 那如同毒药般的恶火，居然真的让石化的巨人都为之退却。 被扯裂了半个身体，源源不断的流淌着嫉妒之火的般若鬼，却发出了啼哭一般的笑声。 它无视自己已经被扯裂的下半身，也无视自己那越发行动就会越发恐怖的伤口，从石化巨人的束缚当中挣脱了出来， 般若鬼的爪子摁在了石化巨人的脑袋上，尝试将那岩石所制的脑袋直接捏碎。 石化巨人意识到了形势已然逆转，因此也不再抱有任何的侥幸，顶着那妒火的侵蚀将般若鬼猛地抱在了那岩石所组成的身躯之中。 一如刚才杀死魔偶一般，石化巨人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那是协调的共振，只要全身都被石头包裹，那么无论是怎样的敌人，都会被杀死在那封闭的岩石之内。 般若鬼的身躯很快便被共振撕裂，即便并非血肉之躯，但当最后一丝妒火也流逝在外，般若鬼终究还是发出了一声哀嚎，被炸成了一团纷飞的火点。 而石巨人也迟缓的倒下，那些石头如同茧房一样开裂，康格里夫从中挣脱而出。 迎接他是一束火焰所凝成的弓矢。 那束火焰击穿了他的肩胛骨，火焰在洞穿了血肉的一瞬间烤焦了他的伤口，在烧灼神智的痛苦之下，他依然坚定的抬起头来，看向了李星渊。 李星渊听到了自己脚下的石头在细微的嗡动，他立刻向着旁边跑去。 崩裂的地刺从他之前所站的位置升起，险些刺伤了他的脚踝。 抓住这个机会，康格里夫立刻在自己的手上缠绕上了石块，向着李星渊的方向亡命的跑来。 李星渊手中的火焰弓矢无法阻碍他的脚步，他靠着自己的石拳当做盾牌，向着李星渊悍不畏死的撞来。 火照之路的法术依旧有效，哪怕现在主动发起进攻的是李星渊的敌人也是如此。 只要这条通往幽冥的道路显现，那就必须得有人迈入死亡才行。 李星渊在被对方逼到了近前的瞬间，就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一般垂下了手指。 但就在那身影交错的刹那—— 李星渊的身影变成了一道虚无的碎片，仿佛光影所造就的错觉一般，物质世界的一切都无法再影响他分毫。 包括那挥动石拳的法师也是。 不过，尽管此拳挥空，康格里夫心中依旧笃定自己将要获得胜利。 他之前在心中算过李星渊释放火焰之矢的时间，对方至少有一到两秒的前摇才能释放出火焰。 自己只要能在那之前调转自己的身体，他就—— 康格里夫被什么钝器狠狠的砸中了脑袋，向前一个摔倒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向后看去，只看到李星渊高高举起了那石珠旁边展柜当中的洛克玛巫王的头盔。 那曾经强大的魔法物品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优点。 够沉。 够硬。 李星渊狠狠的砸了下来。 即便是再强大的法师，如果不用法术保护自己的身体，那也和常人一样脆弱。 李星渊的力道又狠有准的砸断了康格里夫的眉骨，在康格里夫的意识而陷入眩晕的时刻，李星渊才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火焰之矢，激射而出。 解决了战斗的李星渊喘着粗气，他这时候才听到了下面警方正在和那些被他篡改了程序的魔偶不断交火的声音。 石珠已经在康格里夫所变成的石化巨人与般若鬼的战斗当中拿到了。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 自己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本书目前奇幻新书榜第二，作者厚颜求个票，咱也想当当第一） 第二十四章·游骑兵与白噪声 沉默的剑刃平滑的切开了魔偶的装甲，喑哑了对方那机枪喧嚣的火力。 银白的骑士伸出手掌，将另一个向他不断喷吐子弹的魔偶的外壳隔空捏碎，能够抵挡大威力法术的装甲在他面前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随意的揉捏。 而那些射中了他的子弹，都被那古典而优美的甲胄轻而易举的弹开，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划痕。 那些在战场上收割生命的魔偶，就像是稻草一样被骑士以那澄若月光般的剑刃瞬间折断。 在他经过的地面，火焰消散了，声音平息了，就连那些不断闪烁着魔法残光的古老魔法物品都不再闪烁。 警察们跟在他的身后，缓慢的向前推进着。 就像是警用的枪械无法和军用的魔偶匹敌一样，军用的魔偶同样无法和那银白的骑士媲美。 就像是一场优美的华尔兹一样，随着舞曲的最后一个音节，银白的骑士刺穿了最后一个魔偶。 “这是最后一个了？” 木精灵警探拿着手枪跟在银白骑士的身边，低声询问，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木精灵警探摸了摸鼻子，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他也不能因此而放弃和银白骑士的交流。 “犯人应该还在上面，我们打算先上去个无人机——” 银白骑士无视木精灵警探的话，漠然的向着楼梯走去。 “好吧。” 木精灵警探无奈的耸耸肩。 “我猜这样也行。” “他到底是什么人？” 跟在木精灵警探身边的塞西莉娅不禁问道。 “是国土安全调查局的游骑兵，殿下。” 木精灵警探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下属恭恭敬敬，有问必答。 塞西莉娅对于游骑兵这个概念并不陌生。 由于魔法的存在，这个世界当中随时都可能诞生能力超越常人的强者。 这些不受控制的强者间的一次寻常的厮杀就可能导致成百上千人的无辜遇害，一个刻意去屠杀民众的强者更是可以在寻常武器奏效之前制造数量巨大的伤亡。 为了对抗这些不受控制的强者，那只有用强者来应对。 但是因为艾露西雅国土的广大，无法保证在所有的地方都有来自政府的强者可以维持稳定。 游骑兵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隶属于国土安全调查局的游骑兵们会按照一套捉摸不定的规律在艾露西雅的国土上行动，一个游骑兵往往不会固定在某个城市当中，也不会干涉寻常的治安事件。 但当有强者之间战斗或者屠杀平民的事件发生，他们便会第一时间赶到。 就算是无法阻止屠杀的发生，但游骑兵至少可以做到为遇害者复仇。 基于这样的理念而组织起来的游骑兵，只有信念坚定，意志高洁者能够加入，在民间作为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很受欢迎。 塞西莉娅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大部队一起跟在那游骑兵的身后向上走去。 骑士的腿甲踩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那狭长而古怪的头盔当中始终沉默，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即便是以缄默的游骑兵的标准来看，他也实在是太过沉默了。 二楼没有人，三楼也没有人…… 四楼就是顶楼，在那银白骑士走上四楼的刹那，他挥舞起了那如同月光般的大剑。 妒火四散，流溢的月光如同一条明澈的河流，将那趴在设置中央空调的空隙当中等待偷袭的般若鬼一分为二。 那恐怖恶鬼的面容扭曲了片刻，发出了凄厉诡异的嚎叫。 而从它的身体当中迸溅的火焰，也没有影响银白骑士分毫。 他只是稍微在自己的身边花了一道圆圈，无形的屏障便立刻升起，将那些妒火抵挡在外。 自始至终，银白骑士的目光都没有看那般若恶鬼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站在月光之下的那团黑雾身上。 那个不知名的魔网骇客沉默的站在月光之下，任由自己的造物被银白骑士撕裂，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是在思考什么呢？ 是打算投降？还是决心殊死一搏呢？ “是他。” 塞西莉娅低声说道。 “那个‘白噪声’。” 白噪声是她为那个在市中心的豪华公寓当中杀人的凶手所起的外号。 之所以会这么叫，自然是因为监控当中对方的身影，变成了一团移动的白噪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军用的魔偶之所以会反过来进攻警方，应该也是对方的手笔才对。 这种等级的魔网骇客能力，还在塞西莉娅的计算之内。 但是，对方在她的判断当中应该是弱小的法师才对。 ——可那整个顶楼如同被整个掀起扭曲的地板，被肆意摧毁的展柜与那不知名的大型生物交战过的痕迹却似乎都在无声的述说着，对方拥有的是何等强大的破坏力。 木精灵警探咽了口吐沫。 一个能在博物馆当中闹出这样大乱子来的魔网骇客，居然还敢在游骑兵的面前如此镇定的屹立着吗？ 究竟是狂妄到了连游骑兵也战胜的狂徒？还是打算鱼死网破的疯子？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吧！” 木精灵警探颤颤巍巍的站到了银白骑士的身边，向着那团黑雾举起了手枪。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对方还是沉默不语，倒是和自己身边的这个银白骑士很像。 如果把对方和骑士关到一个房间里，两个人应该可以就这么沉默着待到天荒地老吧？ 木精灵警探紧张的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我们这里有游骑兵，你不可能赢的！” 木精灵警探忍不住再次开口规劝对方投降。 但是—— 银白骑士放下了自己的剑刃，背对着黑雾，向着楼下走去。 “诶？诶诶诶？” 木精灵警探惊慌失措的跟着银白骑士向后走了几步。 “游骑兵？游骑兵大人？” 这时候，他又看到塞西莉娅居然向着那团黑雾冲了过去。 “诶？公主殿下？” 剩下的警察都探询似的看着他，木精灵警探却也在一个向后一个向前的两人中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假的。” 就在这时，塞西莉娅的声音从那团黑雾的方向传来。 塞西莉娅用驱散魔法解除了对方的遮蔽法术。 当黑雾一点点散去，警察们才看清楚了，在那黑雾当中的并非是个活人。 而是一具尸体。 被一根钢筋贯穿了身子，从屁股直接斜着扎穿了肩膀的骇人尸体，正低垂着头，挂在那里。 被钢筋支起的身子让他好像站立一般，同时再施加可以遮盖身体轮廓的遮蔽魔法—— 银白骑士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立刻转头离去。 敌人，早就趁着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的功夫离开了。 塞西莉娅光轮一般的眼睛当中渗透着灼焰般的盛怒与求胜心，她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我会抓住你的，白噪声。” 第二十五章·牧师 旧时代的地下世界与地上世界一样热闹，无数奇特的种族生活在其中，构建了不同于地上世界的繁盛社会。 而进入新时代之后，依旧有人住在地下。 有些像是矮人或者蕈人之类的种族是因为天生亲近大地，有些人则因为是单纯的贫穷，而还有一些人是因为地上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地。 李星渊要找的那人正是如此。 他穿过了数个荒芜而阴森的街角，从一个因为地铁改道而废弃的地铁口翻了进去，有些胆小的蝙蝠从他的头顶飞过，他也无暇顾及。 荒败的站台杂草丛生，被遗弃的自动贩卖机颓唐的放在站台一角，有只脏兮兮的黑色猫咪握在自动贩卖机上面，眯着幽绿色的眼睛，看着李星渊轻车熟路的走过那些地方，顺着废弃的地铁轨道翻下，找到了曾经的巡检员在轨道中间的检修室。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门还没有大开，他就被一把抓了进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站在李星渊面前的那个瘦小的像是只猴子的男人焦急的问。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过来找我，有线索的话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李星渊扫视了一眼四周。 那曾经的检修室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教堂，鲜红的绸布铺在了被遗弃的机器设备上，精美的银质烛台上面安稳的燃烧着温和的烛火。 房间的中间放置着一个小小的蒲团，蒲团面前是一本被翻阅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圣典，而在圣典的更前方是个神龛。 神龛当中供奉的并不是石像，而是一个用轮廓描摹出了光焰的太阳。 李星渊随便找了个设备上面坐下，把顺手带出来的巫王头盔放在一边。 “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的。” 李星渊收回了目光，故意将每个字都咬的很长，希望以此来让对方冷静下来。 “我受伤了，需要治疗。” 他受的伤并不算很重，但去医院治疗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今晚刚发生了博物馆那样的恶性事件，自己如果也出现在了医院里，只会加深警察对自己的怀疑。 在去黄泉从落樱组那里找个地下医师和来这里找瘦小男人这两个选择之间，李星渊选择了后者。 毕竟比起地下医师而言，瘦小男人才是更加专业的治疗者。 他们这样的人在旧时代，被称之为‘牧师’。 在凡人篡夺神力，织就魔网，导致神术断绝的时代过后，大多数的教会都随着神明的离去而选择了解散，剩下的教会也陆陆续续的因为无法再得到神术回应而崩溃。 只有四个教派残留了下来，因为他们的神明依旧高悬于天空。 银月塞勒涅，红月阿芙洛狄特与魔月潘迪亚，还有太阳神安。 凭借着实际存在的星体，这四位神明依旧可以为自己的信徒提供神术。 不过也正因如此，四神的牧师也成为了担心神明时代重新到来的凡人种族们所猎杀的对象。 瘦小男人的眼睛抽动了一下。 “你被发现了？” “不是。” 李星渊摇了摇头。 “是因为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让你不去医院，来我这里？” 瘦小男人问道。 “我把市博物馆给抢了。” 李星渊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头盔。 “顺便杀了两个人，黑进了军用魔偶的敌我识别系统里，可能还干掉了不少警察。” 瘦小男人的脸抽动了一下。 “你终于疯了？” 李星渊笑了笑。 “看看咱俩，谁更像是那个疯子？” 瘦小男人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多的事情我也不再追问，我帮你找人，你帮我搞定那东西的os，除此之外知道太多，对咱俩都没好处。” “什么样的伤口？” “钝击。” 李星渊拉起了自己的衬衫。 “撞断了几根肋骨，明天就得全部愈合如初，最好看不出来断过，能做到吗？” “在过去，就连死人我们都能救活过来。” 瘦小男人用手指稍微触碰了一下李星渊断裂的肋骨，让李星渊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被说是断掉几根肋骨了。” “要不要喝点酒？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可能得受点罪。” “来点威士忌？” “我这里只有伏特加。” 瘦小男人把一杯放在烛台旁边的酒塞到了李星渊的手里。 “喝下去。” 瘦小男人把手覆盖到了他的伤口上。 一团灼烈的光芒被塞进了李星渊断裂的伤口处，他那被折断的肋骨被强行扳回了原来的位置，血管被攒动的光流融合。 李星渊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一时之间，李星渊分不清是自己的胃更疼，还是伤口更疼。 当瘦小男人收回自己的手掌的时候，李星渊还因为那伤口处的幻痛而稍微颤抖着。 “完事了？” 李星渊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那塌陷下去的肋骨竟然真的不可思议的愈合如初了。 “见鬼，我知道为什么得想法设法弄死你们牧师了。要是你们能正大光明的存在，医院估计全都得倒闭了不可。” “哼。” 施完法之后的瘦小男人看上去精神疲惫了不少，但还是不屑的摇了摇头。 “凡人无论如何发展，又如何取代神的威力呢？” 他虔诚的在自己的胸口轻点了几下，象征太阳在一天的几个状态。 “凡民的愚蠢，迟早会将这个世界引向灭亡。只有虔心祈祷，神明才会将我们从这痛苦的凡尘拯救，送入那永恒的神国。” 关于这点，李星渊和瘦小男人的看法不同。 反正他是不觉得一个表面温度六千度，里面正在不断发生着裂变反应的寻常恒星有什么可以崇拜的。 不过，也没有较真的必要。 “那个……东西最近怎么样？” 李星渊侧了侧头，看向了瘦小男人后面的房间。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动它？” “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吧？” 瘦小男人不客气的说道。 “对了，我原本还打算过几天把这消息给你送过去，但你今天刚好来了，那便省的麻烦了。” 李星渊稍一皱眉，然后下意识的摁了摁自己的鼻梁，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 “有消息了？” 瘦小男人点了点头。 “天穹之下，可有日轮不及之地？凡世人间，又岂有神祗所不知之人？” “你要我找的那人，果真还活着。” “而且，就在这个城市当中。” 第二十六章·我拒绝 李星渊经常喝酒，不太抽烟。 但从瘦小男人的教堂当中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坐在路边抽了一支。 之前战斗时的肌肉撕裂般的酸痛，血液在身体当中沸腾般的火热，和刚刚听到那个消息时候的激动，现在全都随着那些吐出的烟气从他的体内当中慢慢的流逝了。 现在心里剩下的，只有一点如释重负的了然，还有一点无处倾泻的委屈。 他抽了口烟，看向那已经被光污染遮蔽，没办法再看到星辰的天空。 过去的人们会为天上的每颗星辰都取上神明的名字，相信那遥远天际的一点亮光，便是神明的神国。 ——这么一想，说不定光污染也是凡民们为了防止神明们的复归而采取的一种方式？ 一艘巨大的魔法飞艇正在缓慢的划过城市的上空，上面广告牌上只挡住了关键几点的精灵少女正在妩媚的抚摸着自己光滑的大腿，含情脉脉的向着每个能看到她的人递出那渴求的目光。 用各种语言写就的浮夸虚拟文字围绕着飞艇缓缓旋转，宣传着某个大名鼎鼎的财阀控股的制药公司所推出的最新产品——一种名叫‘极乐天堂’的致幻剂。 比起只有昂贵的设备才能体验的虚拟世界而言，这种通过影响人体的多巴胺分泌来满足欲望的东西才算是面向普通人的享受。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消费不起，这才让一些帮派干起了贩卖危险但廉价的劣质毒品的买卖。 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了轻声的嗡响。 李星渊拿出了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上面的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 “任务目标：在午夜12点前夺得并保有原核石珠#9已完成。 一级用户苏尔特请上交原核石珠#9以获取奖励。” 李星渊弹了弹烟灰，倚在了路边椅子的靠背上。 “我拒绝。” 李星渊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机停顿了一下。 “用户苏尔特，如果你拒绝上交原核石珠#9，任务将会以失败结算。” “嗯。” 李星渊又抽了口烟。 “那就以失败结算好了。” “请注意！此任务失败将——” “将胡安·普约尔·加尔西系列法术全部抹除。” 李星渊将那石球放在了手中，轻轻抛起，又捏回了手心。 “动手吧。” 猿升app不再劝说李星渊上交原核石珠#9。 它沉默的浮现出了任务失败的文字，然后李星渊的脑子当中一阵刺痛。 那些关于胡安·普约尔·加尔西系列法术的记忆正在他的脑子当中一点一点的被剥离出去，这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怒吼。 法术与法师的关系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样肤浅。 每个法师在感知到魔力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在自己的灵魂当中织就了一个复杂的思维网络，而每一个被法师所学习到的法术，都会改变这张网络的形状和力量。 因此，旧时代的法师往往无法学习太多的法术，因为他们的思维之网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被众多的法术力量所歪曲的最终结果就是破碎。 而现代的法师以一种讨巧的手段避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将那些会严重影响思维之网的法术模型扔到由魔晶石为基础，由窃取来的神力织就，拥有着近乎无限承载力的魔网上，就可以解决思维之网破碎的问题了。 自从魔网建立之后，新时代的法师只需要在自己的思维之网当中留下与旧时代相比微乎其微的一点印记，就可以通过连通魔网的手机自由的释放法术。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时代的法师在脱离了手机之后无法施法的原因。 他们的思维之网当中根本没有足以发动法术的改变。 而在越来越多的法术被投入魔网之后，魔网的权能越加强大，以至于就连既无法力，也无施法天分的普通人，都可以通过手机这样的设备释放那些被法师预设在魔网当中的低级法术了。 说不定有一天，魔网的强大足以让一个接触到它的凡人都能拥有扭曲现实的能力吧？ 李星渊现在所经受的，便是将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印记也给消除的过程。 这比强行愈合他的肋骨更疼，作用在灵魂上的痛苦像是一把剜刀一样强行刮下了印记，眩晕感让李星渊烦躁欲吐。 但很快，一切就都风平浪静了。 李星渊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间谍之王法术果然还在。 按照人类的分类方式，融合了胡安·普约尔·加尔西三个法术的间谍之王，当然也属于这个系列法术当中的一员。 但是ai并不会这么做。 虽然说是会将胡安·普约尔·加尔西系列法术全部抹除，但是在奖惩条件设定之初，却没有将间谍之王法术框定在内。 因此，这个法术便被保留了下来。 这也算是李星渊对这个app的一次小小的试探，即便是失败了也不过是多损失一个法术而已，但现在看来这个app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呆板。 至于为什么决心试探却又出手抢夺，是因为李星渊对这原核石球本身产生了兴趣。 他掐灭了烟头，扔到地上，又用自己的靴子捻了捻。 在闻了闻自己手上已经没有了烟味之后，他才从风衣当中抽出了一张照片，趁着月色仔细端详。 照片上面还稍显稚气的他被一个笑的灿烂的黑发少女搂在怀里，两人背后是一片新生的朝阳。 那是让人无比怀念的昔日影像，单单是看到这张照片，李星渊就觉得自己重新拥有了走下去的动力。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姐姐。” 他温柔的用还带着烟味的手指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脸。 “不会太久了，我保证。” 就在此时，少女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滴泪水。 李星渊一愣，才感觉到了有水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下雨了。 他将照片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内兜里，然后拎起了自己旁边放着的头盔。 是时候该回家了。 霓虹灯的光彩在雨中开始肆无忌惮的泛滥了起来，朦胧的亮光一点一点的覆盖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勾勒出欲望的颜色。 趁着雨还没下大的时候快要走到家的李星渊，闻着从堵塞的下水道里泛起的臭味，突然想到自己的姐姐在失踪之前曾经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世界，一定是在一场大雨当中腐烂的。 第二十七章·无价之宝 李星渊是被西尔维娅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李星渊，你知道博物馆出事了吗？” 西尔维娅那边的声音很是嘈杂。 “听说有人昨天晚上抢劫了博物馆，被警察和防卫系统打死了两个，可还是有犯人从警察的包围圈当中突围，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瞬间清醒的李星渊让自己的声音当中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惊愕和紧张。 “什么？那黑嚼的文物？不，警察有没有说有没有平民伤亡？” “具体数据警方没有公布，不是事件发生的时间已经很晚了，你的教授应该不会在那。” “不行，我得去看看。” 李星渊翻身下床。 “我已经在现场了，慢点开车，不用着急，我先来打点一下警察这边的关系。” “好。” 李星渊答应下来，然后匆匆关掉了电话。 关掉了电话之后，李星渊的神色又变的舒缓了起来。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再次复盘了一遍昨天晚上自己的行动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然后又仔细琢磨了一下待会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其实西尔维娅今天早晨这个电话是在他预料之中的，西尔维娅除了在魔网方面一窍不通之外，有着一颗相当细腻温柔的心。 她有着大多数人不曾拥有的共情能力，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她肯定会第一时间猜到李星渊在知道这样的消息之后会怎样的心急如焚。 ——如果李星渊不刚好就是那个在警方口中逃脱的犯人的话。 李星渊穿好衣服，又在镜子前面扯了扯领口，把衬衫从裤子里抽出来，又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焦急的表情。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才走出了自家的大门。 “在这里。” 西尔维娅对着李星渊招手，然后对着拦住李星渊的两个警察说道。 “让他进来吧。” 两个架住李星渊的警察听话的松开了手，让李星渊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西尔维娅的身边。 “没事吧？” “没事。” 西尔维娅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星渊整理领口和衬衫。 “昨天晚上除了三个保安之外就只有魔偶留在博物馆里了，教授他们早就回宾馆了。” “谢天谢地。” 李星渊狼狈的想用袖子擦擦自己头上的汗，却被西尔维娅拦住了，递上了一块手绢。 “用这擦吧——跟我来，教授已经到了，要帮忙协助清点文物的损失。” 李星渊跟着西尔维娅向前走去，期间想把手绢还给西尔维娅，但又觉得这东西就算是还回去之后也有自己的一头汗，于是就收到了自己的兜里，打算洗干净再还给西尔维娅。 安瑟教授就站在一堆被打烂的文物门口，背对着李星渊和西尔维娅，看不出喜怒。 而站在安瑟教授身边的，是一位李星渊熟悉的警察。 塞西莉娅。 李星渊已经查出来了这个高等精灵的身份，这事情没什么难度，倒不如说他认不出她来反而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毕竟作为前王室的成员，在这个世界上有着明星级别的知名度。 看到李星渊，她稍微有些惊讶，但却并没有做出下意识的防备举动。 从这样的细节上，李星渊差不多可以推断出在塞西莉娅心中对自己的怀疑程度了。 但他没有理会塞西莉娅，而是径直走向了安瑟教授。 “教授？” 安瑟教授回过头来，脸上是不出意外的痛惜表情。 “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李星渊主动走上去和对方拥抱了一下。 “知道有人袭击博物馆的时候，您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您的安全。” “我没事。” 安瑟教授安慰似的用右手拍了拍李星渊的后背。 “我只是很可惜。” 他那苍老的，翠绿色的眼睛当中带着沉重的痛苦。 李星渊的内心当中稍微感到了些许的自责，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同样沉痛的表情。 “我知道，这些古老的文物，居然就在——” “我不是可惜那些文物，孩子。” 安瑟教授摇了摇头。 “那些文物固然宝贵，可以让我们了解到古代的历史和魔法，但是除此之外，它们即便拥有再高的价值，也不过是一些死物罢了。” “真正值得痛惜的是那些为了保护这些文物而逝去的生命，那些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爱着同时也被爱着的那些人们，本不该死在这样这样的地方。” 他看向那些弯曲变形的古代文物，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些生命，才是昨晚真正消逝在战斗当中的无价之宝。” 李星渊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的手上至今还未沾上无辜之人的鲜血，但未来—— 他说不准的。 无论是猿升app的任务也好，还是找到姐姐的愿望也罢。 注定都不可能是歌舞升平，一派和气的道路。 “嗯。” 塞西莉娅却感同身受的说道。 “所以随意杀死那些生命的人，必须得到法律的惩罚才行。” 她的眼神坚定。 “公主殿下。” 李星渊像是这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抱歉我昨天在车里里面没有认出您来，有些过于失礼了。” “关于国会议员那些事情……” 李星渊表现的有些尴尬。 “请您就当没听到好了。”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不，你不必抱歉，反倒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提供的那些信息对于破案很有帮助。关于国会议员的事情——的确，现在艾露西雅的制度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 塞西莉娅表现的就像是从旧时代里走出的圣武士一样光明磊落。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到自己的职责，这个国家终究会往良善的方向前进的。” 这个精灵公主，不是连最基本的事情都搞错了吗？ 一个国家发展的最终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良善啊。 不过李星渊也不打算发表这些看法，而正在此时，安瑟教授说话了。 “公主殿下，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这位先生昨天帮我解答了一些疑惑。” 塞西莉娅并没有暴露出自己已经通过调查知道了李星渊的名字的事情。 “看到你们之间认识，我还有些吃惊，在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巧吧。” “嗯。” 安瑟教授点了点头。 “李是我最好的学生。” “我还以为他是魔网方面的专家呢。” 塞西莉娅开玩笑似的说道。 “都是。” 安瑟教授说道。 “李，你有几个学位来着？” “十二个学士，六个硕士，四个博士。” 李星渊耸了耸肩。 “本来应该是五个博士的，结果有一个还没毕业就——” “对了，警官，我有一个提议。” 还没等李星渊把话说完，安瑟教授就开口了。 “让李和我们一起清点一下文物的损失如何？有他在的话，速度应该会快不少才对。” 塞西莉娅有些犹豫。 “他……” 安瑟教授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胸脯。 “我以自己的名誉保证，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李星渊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塞西莉娅。 他知道安瑟教授深知他对黑嚼地城的痴迷程度，是在给他一个接近那些宝贵文物的机会。 但他其实没打算留在这里的。 在这里和警察们呆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有可能露出不必要的破绽。 所以他现在只希望塞西莉娅能开口拒绝安瑟教授。 “好吧，我去跟长官说一声。” 但在稍微思考了片刻之后，塞西莉娅却说道。 “安瑟教授愿意担保的话，当然可以相信。” “我也要留在这里。” 西尔维娅就像是要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塞西莉娅的脸色明显一暗。 “财阀的女儿想要留下，谁又敢拦着？” 说完这句话之后，塞西莉娅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第二十八章·原核石珠 “我觉得她不是很喜欢我。” 看着塞西莉娅远去的背影，西尔维娅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王室不喜欢财阀，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星渊言简意赅的说道。 统治阶级内部之间的矛盾罢了。 在这个拥有超自然能力存在的世界，封建王权虽然同样在惊涛骇浪般的魔网革命当中衰败，但却并未被彻底的清算。 尤其是艾露西雅这样只是在革命的余波当中推翻了旧王室的国家，王室甚至保留下了相当强大的力量。 在这样的情况下，塞西莉娅作为旧王室的成员，排斥作为因为魔网革命才有机会诞生的跨国垄断财阀总裁女儿的西尔维娅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尤其是在今天目睹了西尔维娅凭借着财阀父亲的关系插手到案件的调查当中来之后，塞西莉娅估计对西尔维娅的观感就更差了。 “嗯。” 西尔维娅点了点头。 “没关系，反正我挺喜欢她的。” “你这是什么逻辑？” 李星渊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喜欢我，所以她每次看到我都要生气。而我喜欢她，每次见到她都很开心。” 西尔维娅理所当然的说。 “生气的是她，开心的是我，对我而言当然没关系了。” 李星渊稍微有些咋舌。 他是没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位傻白甜的富家大小姐还能想到这么深刻的道理。 “好了，二位。” 安瑟教授摇了摇头。 “李，我让你留下可不是为了看你打情骂俏的。” “是，教授。” 李星渊点点头。 “这些就是全部的文物？” 他看着地上那些已经歪曲损毁的文物。 其实昨晚无论是他还是另外两人，都没有刻意的对文物进行破坏，但是在打斗的过程当中，还是无法避免的造成了许多损毁。 在那生死一瞬的战斗当中没有在意，但现在看着那些已经彻底磨损的文物，李星渊也有些心疼。 “有没有具体的文物清单可以进行比对？” “有，师哥。” 之前正在清点文物的几人当中站起了一个，把一张表递到了他手里。 “划了红勾的就是已经确认过没有大碍或者可以修复的，而划了黑叉的就是无法修复的了。” 李星渊接过划满了黑叉的表，看向那人，微微一愣。 “邓肯？” 那人笑呵呵的抱了抱李星渊。 “昨天晚上就听教授说遇到你了，没想到再见到你居然是这种情况之下。” 邓肯是安瑟教授的学生，和李星渊这样在每个教授那里都混了个脸熟的家伙不同，邓肯是真正意义上专心于考古学的学者，安瑟教授的研究生。 两人当年交际不深，但对彼此的印象还算不错。 李星渊擂了一下那人的胸口。 “你怎么叫我师兄？我得叫你师兄才对。” “你早就是毕业生了嘛。” 邓肯咧开嘴笑道，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精灵。 “我还得十六年才能毕业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艾露西雅这个国家部分国立大学脑瘫一样的学制了。 虽然国立大学对所有的种族公开招生，但是根据每个种族的寿命不同，其拿到学士学位所需要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人类是与其他人类国家相仿的四年，矮人是二十年，而精灵则是四十年。 其他种族也各自有各自的一套算法，零零总总下来得有十五六种各不相同的学制。 而尽管种种学制之间的在校时间不同，但学费和要学习的内容总量是没有变化的。 也就是说，人类学生要在四年内交相当于精灵四十年的学费，同时学会精灵四十年才能学会的东西，这样才能正常毕业。 其蛋疼程度可见一斑。 因此，人类往往不会选择进入艾露西雅的国立大学就读，而会选择稍微此一些，但学制正常点的私立院校就读。 李星渊算是例外。 他在大学的那些年里，就如同是故乡神话当中的饕餮一样吞食着知识，因此还因为在图书馆的时间太长，成为了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级别的人物。 “小伙子们。” 安瑟教授轻轻的咳嗽一声。 “该开始干活了。” 邓肯给李星渊和西尔维娅拿来了两套还没开封的手套，在西尔维娅学着李星渊有模有样的带上手套之后，检查文物的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这个过程并不枯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惊险。 这些来自黑嚼地城的物品并不只是单纯的文物，里面大都拥有着不可小觑的魔法能量，只有巧妙的手法能将那些能量导出。 外力所导致的破损只会让里面的能量变的更加不稳定和危险，稍微的震动都可能会引起一场爆炸。 李星渊已经很久没有干这样的事情，但手依旧轻巧而稳定的像是不会出错的机器。 没有这种专业技巧的西尔维娅只能蹲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不过她对此倒也心满意足。 进入这种专业状态的李星渊，和他去杀人和战斗的时候一样认真。 不，应该说他去战斗的时候，和做科研的时候一样认真才对。 邓肯在李星渊身边工作，仔细的检查着那些文物，导出魔力的手法稳定如磐石。 在放下一个文物之后，邓肯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文物损坏的有点严重？” 李星渊好奇的问。 “感情方面的问题。” 邓肯回答道。 “我有个网友约我在线下见面。” “哦。” 李星渊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种关系。” 邓肯的脸上有点发红。 “我想娶她。” 李星渊一愣。 “拜托，老兄，你俩连面都没见呢。” 邓肯对着李星渊摇了摇头。 “即便没有荷尔蒙的影响，我也知道我们肯定天生一对。” 李星渊还想说些什么，安瑟教授却也加入了他们的工作当中，两人就像是在班上说悄悄话的学生看到老师一样停止了。 西尔维娅看着这样的李星渊，觉得自己多少看到了一点李星渊学生时代的影子。 她有点发愁，恨不得人生可以重来一次，自己肯定要在李星渊生下来的那天就陪在他身边。 “对了，教授。” 李星渊在放下一个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的剑刃，并在清单上打勾的同时，貌似无意的问正在用右手检查文物的安瑟教授。 “难道那些人袭击博物馆，却没有拿走什么东西吗？” “安格玛巫王的头盔和那个我们暂时还没搞清用处的石球丢失了——刚好是整个展览最珍贵的两个东西。” 安瑟教授回答道。 “可能是相信安格玛巫王把灵魂附着在自己铠甲上，想要利用安格玛巫王的力量为非作歹的家伙干的吧？” “那为什么又要拿走石球呢？” 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纯粹是在虚化身躯穿越地板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拎着头盔，才顺手把头盔拿走的李星渊面不改色的问。 安瑟教授摇了摇头。 “我也不明白，那个石球除了异常坚硬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将那个石球放在展览馆最珍贵的位置呢？” 李星渊说出了从看到石球开始就有的疑惑。 “因为我们在最近的考古过程当中发现，在不同时期，不同文明的遗迹和墓葬当中，都出现了这样的石球。” “虽然上面的铭文各不相同，但不同石球的大小，弧度和质量即便是用最精准的仪器去判断，都会发现其完全一致。” 李星渊意识到了那看似寻常的相似性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着自己的学生惊愕的脸，安瑟教授点了点头。 “嗯，即便以现代的魔导工业，都不可能完成这样的事情。” “石球的存在是个困扰考古学界的重要谜团，因此这颗出自黑嚼废墟的石球才被认为是价值超过了安格玛巫王头盔的至宝，被摆在了展览的首位。” ——不对，如果仅仅如此的话，猿升app没必要派出用户抢夺才对。 “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考古界还没有为其定一个统一的名字吗？” 李星渊状似无意的说道。 “没有，只不过是按照出土的位置初略称呼罢了，像是这次遗失的那颗，就直接被称之为黑嚼石球。” “那么这个黑嚼石球，是世界上同类石球当中第几个出土的？” 听到李星渊的问题之后，安瑟教授一愣，然后稍微思索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第六个吧？” 安瑟教授是考古学的泰斗，对这种问题不可能出错。 但是，猿升app却将那个石珠，明确的标定为了原核石珠#9。 无论是原核石珠这个名字，还是#9这个编号，都不像是随意取的。 也就是说，猿升app，知道这个石珠的用处吧？ 李星渊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 既然有复数颗的石珠，那猿升app真的就只会出手昨晚一次吗？ 第二十九章·交易 当席梦娜走到黄泉酒吧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李星渊正坐在一处卡座上，用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的打着什么。 她甩了甩被忽然又下起来的夜雨给打湿的红色双马尾，到吧台上点了一杯招牌式的苦艾酒，拿到酒后，才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李星渊的旁边。 “又在等我？” “算是。” 李星渊看着笔记本上的信息，稍微凝神思考了一会。 他在帮助清点完了文物的损失之后，便从自己家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赶到了黄泉酒吧，一边碰运气等席梦娜，一边搜索自己要找的信息。 任何信息只要汇入了魔网当中，便必然留下痕迹。 追寻着那星星点点的线索，李星渊一点一点的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原核石珠，你知道这玩意吗？” “不知道。” 席梦娜耸了耸肩。 “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像是什么魔法道具。” 这个世界上有李星渊这样的学者型法师，就有像是席梦娜这样的实战派法师。 李星渊在今天之前都不知道的事情，席梦娜就更是两眼一抹黑了。 “一种在世界各地出土的奇特石球，猿升app在搜集那玩意。” 李星渊把电脑屏幕向着席梦娜的方向一转。 “近半年来，世界各地藏着原核石珠的势力——无论拥有者是财阀还是国家，无论把原核石珠藏在了军事基地还是什么其他地方，都在陆续遭遇身份不明的人发动的袭击。” “有些袭击被爆出来了，有些没有，但却依然可以在魔网上找到些蛛丝马迹。” 李星渊摸了一下自己的胡茬。 “可这又不能说明是猿升app干的。” 席梦娜慵懒的拧了拧头发。 “昨天晚上猿升app给我发布了任务，让我去偷在放在市博物馆的一颗原核石珠。” 李星渊的眼睛越过屏幕看向席梦娜。 席梦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原来那事是你干的？你管那叫偷？老天爷，你知道昨天的动静有多大码？军用魔偶对战全市警察，最后连游骑兵都惊动了。” 她虽然没在现场，但还是通过其他魔网骇客发在隐秘社交平台上的监控视频看到了那一楼火拼的激烈。 抱着某些莫名其妙的仇恨，只要让艾露西雅政府倒霉的事，席梦娜都难免幸灾乐祸，知道是被自己拉入了猿升app的李星渊干的，更是多少让她有了点参与感。 要知道昨天晚上，席梦娜可是克制了半天，才忍住了自己趁机偷袭一把市警察局总部的念头。 “是吗？” 李星渊并不在意。 “如果不是遇到了对抗任务的话，我本应该很顺利的把那东西拿到手的。” 席梦娜皱了皱眉头。 “你第二个任务就遇到了对抗任务？” “嗯，对面两个人，都杀了。” 李星渊尽量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之所以在在这里等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席梦娜挑了挑眉毛，她的眉毛纤长，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很好看。 “怎么着？” “我有法术想要卖给你。” 李星渊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你要是看不上的话也可以帮我找其他合适的买家，交易完成后可以给你一成当佣金。” 席梦娜直起了身子。 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刚刚接触了猿升app几天的新人，居然就能在对抗任务当中取胜，而且手头的法术富裕到了可以进行交易的地步。 “什么法术？我先看看，合适的话我就自己收下。” “一个斥力法术，威力能轰倒砖墙。” 这是康格里夫那个把手喂到了宝箱怪嘴边的倒霉同伴的法术，康格里夫同伴的实力不比康格里夫要弱，更有短程飞行法术这样在没有枪械的低级法师战斗当中堪称赖皮的招数，可惜还没等发挥，就被李星渊一刀撂倒了。 “另外一个法术是岩石矩阵，很灵活的法术，可以进攻也可以防守，还可以抬升自己的身位，方便在战斗当中取得优势。” 这就是康格里夫在战斗当中经常释放的那个法术了，进可攻退可守，也是唯一给李星渊造成了伤害的法术。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设计这个法术的人水平不高，一个二级法术却要占用两个法术槽位。” 复数槽位往往是高阶法术的代名词，五级法术便普遍需要两个甚至更多的法术槽位进行容纳了，有些特别强大的法术——比如席梦娜心心念念的新日核爆——甚至得耗尽五六个高级法师的槽位分别承装才能放下。 岩石矩阵虽然灵活，但是是否值得占据低级法师并不宽裕的两个法术槽位，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嗯。” 席梦娜喝了一口苦艾。 “听上去都是很有用的法术，有没有详细的数据？” “我截图传给你。” 李星渊并没有把手机递给席梦娜的打算。 法师从不会轻易的交出自己的手机，更不要说是交给另外一个法师，更更不要说是交给一个魔网骇客了。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往自己的手机当中注入一个妨碍运转的病毒？ 席梦娜点开手机，在仔细查看了一下两个法术的各项参数之后，她点了点头。 “很不错，但很可惜，我都用不上。” 李星渊并不因此而觉得失望。 席梦娜是个相当强大的法师，看不上这些低级法术很正常。 “关于这两个法术，我有两个建议。” 席梦娜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一，我放出消息，总会有需要这个法术的魔网骇客找上门来，到时候可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到时候就按你说的，你给我一成的佣金就好。” “二。” 她竖起第二根白玉般的手指。 “我把这两个法术买下来，但只能用市价的六成左右收购，两个法术加起来，我给你五十万艾露西雅币，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纯魔晶。” 这两个建议的优缺点都一样明显，但已经做好决定的李星渊却毫不迟疑的回答。 “我选第二个，用纯魔晶付账。” “好。” 席梦娜答应的也很爽快，根本不提李星渊这么着急用钱干什么的事情。 她雷厉风行的站了起来，倒有点让人疑心是占了李星渊的便宜，害怕他后悔。 “去前台，我去把钱打给将吾，然后再让他给你弄一块纯魔晶就是了。” 第三十章·渡鸦 除了给客户调酒的时候，将吾其他时间永远都在吧台后面，都像是个无情的刷杯子机器一样轻轻擦拭着自己手中锃光瓦亮的玻璃杯。 据说这是调酒师和酒保之间口耳相传，敬奉那远去之酒神的独特祈祷方式。 在听到席梦娜要切一块价值五十万的纯魔晶，走她的账的时候，将吾点了点头。 “最后再算账吧。” 李星渊说道。 “我还需要你们的门路来买点其他的东西。” “您要什么？” 将吾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像是猫头鹰一样黄褐色的眼睛盯着李星渊。 “枪？毒品？还是什么其他什么东西？” 要通过黑帮的渠道弄到的，无非就是这么几种东西吧？ “嗯，首先是一把枪。” 李星渊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翻了出来。 “我希望通过落樱组的关系找到一个枪匠，弄一把私人订制的手枪。” 在工业如此成熟的现在，产量极低的私人作坊似的工匠却依旧存在。 他们会用手工和魔法锻造零件，用古老的咒语为金属附魔，生产的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倒不是如今的机器无法复现他们的技巧，而是在考虑到了产能和成本的情况之下，大批量的生产那些武器是不合算的。 这才给了工匠们生存下去的空间。 他们生产的那些装备，大多数时候并非是真正的作为武器，而是作为昂贵的奢侈品出售的。 在艾露西雅虽然可以合法拥枪，但是私人订制的改装枪械却不被许可，因此枪匠与制造刀剑铠甲的工匠不同，只能隐藏在灰色地带当中，只有通过熟客的关系才能找到。 落樱组这样的黑帮，多少都认识些枪匠。 “作为法师还要用枪？” 席梦娜对李星渊的这个要求很不以为意，她半嘲笑似的说着。 “你以为当年不愿意接受改变的古典派法师们是被什么东西打倒的？” 李星渊反问。 一个受了二十年专业训练，记忆了数个法术模型并且提前做好了准备的法师能同时对付二十几个持枪的战士，最后才会因为法力耗尽，或者防御法术被破而死。 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就像是被李星渊杀死的那些猿升用户一样，一枪就足以了结他们。 从成本上来说，一个资质平庸的人需要多少年的修行，耗费多少资源才能成为法师？ 而生产二十几把枪，需要多长时间？需要耗费多少资源？ 至于人——人的成本是最低廉的。 席梦娜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将吾却点了点头，对李星渊说的话很是认可。 “一个战士需要自己的武器，就像是武士需要自己的佩刀一样，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私人订制，那我不好估价。” 将吾说道。 “明天下午，您来这里，我带您去见枪匠。” “嗯。” 李星渊点了点头。 “我还需要一件东西。” 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对向了三木将吾。 “法福克斯国立能源公司出品的网络战小型无人机‘渡鸦’vii版本，还有拓展配件，外挂架，数据线，辅助翼，法术拓展模块——总之，我要你们能搞到的最好的版本，没有激活os的也行。” 三木将吾看着屏幕，然后又看了一眼李星渊。 过了半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屏幕。 “我知道不该问——但您要这东西干什么？” “抢劫银行？还是进攻政府大楼？去财阀公司偷窃机密档案？” 一边的席梦娜来了精神。 “嗯？还有这事？” 她兴致勃勃的看向李星渊。 “要不要帮忙？我这里刚好有本市几个重要地点的图纸——” “不，我买这东西是为了偷看邻居洗澡。” 李星渊回答道。 将吾的脸上带起了一丝苦笑，席梦娜则用脚轻轻的踢了李星渊一下。 “既然您不方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 他又看着屏幕，然后摇了摇头。 “如果您真心想买的话，我就去打几个电话，不保证一定能弄到手，而且价格——” 五十万是艾露西雅政府悬赏给民众提供魔网骇客身份的奖金金额，但想要通过非法的方式购买一台财阀出品的军用网络战无人机，还不够。 “我明白。” 李星渊点点头。 “这五十万可以全当定金，等渡鸦到手之后我再补差价。” 他看了一眼席梦娜。 “我觉得，你们应该也不敢因为这五十万而得罪席梦娜吧？” 席梦娜笑了起来。 “成啊，我帮你担保没问题，当欠我个人情就行。” 李星渊觉得欠席梦娜人情其实是件挺危险的事情，毕竟这女人可能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干出轰炸政府大楼这样的事来了。 但是他还是说：“好。” “既然如此，那枪匠的事情。” 将吾问道。 “还是继续帮我找，我不缺钱。” 李星渊真的不缺钱。 尽管只是个在小魔网公司上班的程序员，但因为当年算是技术入股了公司的缘故，所以在西尔维娅的财阀老爹注资之后，李星渊手里还是有点钱的。 而且这些年下来，他都没搬出那混乱的街区，虽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省钱。 所有省下来的钱，都是为了在寻找姐姐这件事情上花出去。 “那还是明天下午，您来找我就好。” 将吾点了点头。 席梦娜此时刚好喝完一杯，满足的叹了口气，脸上带上了一丝缱绻的醉意。 “既然生意谈成了，酒也喝完了，我也应该走了。” 她看向了窗外。 “雨看上去又要下大了。” “你喝完酒之后就别骑摩托了，我开车送你。” 今晚没喝酒的李星渊收起了笔记本电脑，也站起了身来。 席梦娜看向李星渊，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睁着朦胧的醉眼看他。 “你想上我？” 面对席梦娜唐突的发问，李星渊只是呵呵一笑。 虽然长得漂亮，但这姑娘是真的对自己那平板一样的身材没有什么自知之明。 席梦娜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你不想上我？” 李星渊叹了口气。 “走不走？” 席梦娜啧了一声。 “成吧，将吾，我把车放在你们店底下了，明天要是找不到的话，就要算在你们落樱组的头上了。” 说罢，她便大摇大摆的向着门口走去。 李星渊只好对将吾点头告别，追着席梦娜而去。 第三十一章·过往之事 李星渊开车平稳的滑过弯道，向着席梦娜要去的华兹华斯社区开去。 李星渊知道那个地方，位处城市的边缘，社区环境不错，独栋房子带后院，居民大多数都是精灵，犯罪率很低，警察巡逻的也很勤快。算是这个城市的中产阶级们聚居社区中的一个。 如果李星渊找回了姐姐，大概也会考虑在类似的社区买个房子吧？ 席梦娜预计的不错，雨开始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行人稀少，就连车都随着他们开始离开城区而变的少了起来。 在一片黑暗的车里，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那随着雨刷的摆动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挡风玻璃，不由得让人想起来了不祥的传说。 就比如说那个只在雨中杀人的连环杀手——雨狩。 有人猜测他是个陷入了癫狂的魔法师，也有猜测他是个从政府的实验室当中逃出来的实验品。 邪教徒，食人者，恶魔，魔鬼。 好像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是猜测。 但唯有一点可以确信，雨狩相当危险。 所有最终被确认为是被雨狩所杀的受害者，尸体都被以一种相当残忍且非人道的方式所扭曲了，而在受害者的名单当中，不乏强大的战士或者法师存在。 李星渊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在自己的副驾驶上蜷缩着的少女，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杀器。 没错，席梦娜在他副驾驶上的样子，就是蜷缩。 她抱着膝盖，两脚踩在李星渊的车座上，火红的眼睛怔怔的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风格可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少女，多少显得有些孤独。 ——所以李星渊是因为可怜她，而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打不过她才不计较她穿着鞋踩在自己的副驾驶座上的。 “要不要听听歌？” 为了缓解车里尴尬的空气，李星渊问道。 “我知道有个电台最近一直在放金冠乐队的歌。” “他们就是一群屎。” 回过神来的席梦娜毫不留情说道。 “我给一坨屎放个活化术都能比他们唱的好听。” “ok。” 李星渊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阵恶寒的放下了自己伸向电台的手。 “反正也没多远了。” “我听将吾说了，你对我的过去很好奇？” 啊，将吾，我不过是一天没去酒吧—— 李星渊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堂堂正正，老实憨厚的调酒师居然这么快就把自己卖了。 “嗯。” 李星渊也不隐瞒。 “因为将吾说，你过去和现在变化很大。” “哼。” 席梦娜不再保持那个可怜巴巴的姿势。 “将吾还说，你似乎也在四年前经历了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 李星渊的故事其实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地方。 “四年之前，我快要毕业了，那些魔网巨头的公司，政府实验室的，还有愿意让我去他们那里继续读书的大学，各种各样的offer拿了个不停。” 席梦娜吹了个口哨。 “听上去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一板一眼的公司狗了？” “啧。” 李星渊对席梦娜的冒犯不以为意。 “总之，当时看上去一切还是挺顺利的，远大前程就在脚下，只要我招招手，就有数不尽的锦绣前程。” “然后呢？” “当时不是发动了清缴魔网骇客的行动吗？我的姐姐被认为是当时大名鼎鼎的魔网骇客组织阿瓦隆的一员。” 李星渊耸了耸肩，没注意到席梦娜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眼睛当中跃动了细微的火光。 “我姐姐失踪了，政府就找到我头上，你知道，动用了盘问间谍的那一套。” 李星渊看着前方的雨幕。 “我受了挺长一段时间的罪，他们给我打了吐真剂，还有其他什么想要搞乱我脑子的药物——但他们没从我这里套出来一点东西，因为我的确不知道我姐姐去了哪里。” “后来他们可能也觉得继续关着我也没什么用，就把我放了出来。” 李星渊很平静的回忆着。 “也是这么个雨天，我在路上跌跌撞撞的走着，有段时间头疼欲裂，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姐姐的名字什么都想不起来，还饿的要死，差点沦落到了野狗抢食的地步。” “然后，我在路边遇到了一个离家出走，哭哭啼啼的金发精灵姑娘。” “我跟她要食物，然后在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给我买面包的时候，看到了她的手机上困扰她的问题。” “具体是什么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当时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哦，这个我会’。” 李星渊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相信了。” “把我带回家，给我吃的，穿的，还帮我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类。” “她很认真的跟我讨论，要不要技术入股，和她一起开个公司。” 李星渊轻轻的敲了敲自己的方向盘。 “当时的我就想‘嗯，反正我也没地方好去了’，就答应了下来。” “我后来才开始一点一点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并开始寻找我的姐姐。” 正因如此，他才成为了一个魔网骇客。 正因如此，他才帮助被政府追杀的牧师编写了os。 正是如此，他才会做出种种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李星渊的事情。 “你不想复仇吗？” 席梦娜的声音当中有一丝颤抖。 那是隐藏极好，却又刻骨铭心的仇恨。 “在我找到姐姐之前？” 李星渊摇了摇头。 “我先得保证她的平安才行，还有那个金发姑娘，我也不能连累到她。” “孬种。” 席梦娜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星渊苦笑一声。 在双方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席梦娜又问。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李星渊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车头灯照亮了一个在路中间支着一把红伞的女人身影。 “该死。” 李星渊猛踩刹车，打滑的轮胎很难抓住下雨的路面，整个车在一阵吱呀怪响当中，带着一股轮胎烧焦的臭气在路面上划了半圈，才在撞到女人前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李星渊先是看向了席梦娜，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恐的表情。 “你确定你今晚没喝？” 席梦娜问道。 “当然没有。” 李星渊没好气的回答道。 “喝了我可就刹不住了——谁会想到路中心站着一个人？” “下车。” 席梦娜打开了车门。 “该死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挡老娘的车。” 李星渊啧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这可不是‘老娘’车而是‘老爷’车后，也摁开应急指示灯，赶忙也下了车。 第三十二章·画皮 雨夜，差点引起了车祸的撑伞女人。 一般来说，这可不是适合下车说你好的情况。 夜雨已经彻底浇熄了周围的热气，而女人只是穿着单薄的裙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模样伶仃着背对他们，持伞立在马路上。 赤红色的雨伞遮住了女人大半的身体，而雨滴湿润了女人的裙摆，勾勒出了丰满的轮廓，那单薄的体态透出一股半透明一般的轻盈感，就好像李星渊的车灯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照向远方。 一股莫名其妙的既视感让李星渊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他绝对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个场景。 但是很快，随着一股血腥气钻进了他的鼻腔当中，让他的思维和意识重新变得敏锐了起来。 他和席梦娜几乎是同时拿出了手机。 席梦娜毕竟是比李星渊更高级的法师，在这种情况下也比李星渊要大胆的多。 “没事吧？小姐？” 她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抓着自己的手机，围着那女人转了一圈。 几乎是在看到了正面的一瞬间，她的脸上便露出了混杂于厌恶与惊愕之间的表情。 当李星渊也走到了女人的正面时，才意识到席梦娜到底看到了什么。 女人毫无疑问的已经死了。 她的肚腹被掏空，肋骨和血肉都被取了出来，所有的内脏都已经不见踪迹。 李星渊之前所看到的，车灯打过了她的身体，并非只是个诗意的形容或者错觉。 而是一种对于现实的贴切叙述，因为她的身体的大部分只空留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皮囊，以至于灯光可以透过仅剩的皮肤，照向远方。 支撑着她身体站立的——尽管李星渊也觉得荒谬——是她仅存一根的脊骨，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 而随着李星渊的目光向上，却能看到她那苍白而怪诞的皮肤所包裹着的美丽脸颊。 那张脸上并非是惊恐，恐惧，或者诸如此类的任何表情。 而是平静。 安静的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儿。 红色而蜷曲的长发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脸上，嘴唇薄的像是没有颜色。 画皮。 李星渊的脑子当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自己故乡的传说。 李星渊不是没有见过尸体，甚至自己动手制造过尸体，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以至于在雨中，他的思维甚至都短暂的停摆了片刻。 “啧。” 直到身边的席梦娜发出了一声轻啧，李星渊才回过神来。 他再次端详那个皮囊之上的面容，才找到了熟悉感的由来。 是昨天和西尔维娅一起去看的薇鲁西尔王的那个剧团当中，主角梅的化妆师。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辛西娅？ 知道死者是自己认识的人显然不能让李星渊觉得好受一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血腥味已经无法再干扰他的思考了。 “你先走，我来报警。”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和席梦娜应该是目睹了雨狩的抛尸现场。 当然，也可能是模仿犯或者是其他什么家伙干的，不过那还是留给警察判断好了。 往好了说，自己这是帮死者求得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往坏了说，自己的车进入这条公路肯定被道路监控拍到了，这个时候不报警反而可能会引来警方的怀疑。 至于席梦娜这个通缉犯，肯定是不能跟自己留在一起的，否则警方赶到之后，八成得先跟席梦娜拼个你死我活才行。 “真是恶心。” 席梦娜阴沉沉的看着尸体。 “是啊，天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星渊的脸色当然也不太好看。 “但你真的该走了。” “靠那些废物警察如果能抓住凶手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遇害了。” 席梦娜双手插在红色风衣的兜里。 “我看不到也就算了，但既然今天撞上了，那就让我来想办法。” “你是魔网骇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 李星渊不是冷血，而是现实。 “别给自己添麻烦。” “如果今天死在这里的不是她。” 席梦娜侧过头来问李星渊。 “而是另外一个你爱的人，你要怎么办？让她的尸体也在这冷雨当中站着？等待着某个人开着车经过这里？如果一不小心，就要变成车轮底下的一堆烂肉？” 李星渊刚想摇摇头，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刚想拿起手机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如果这里站的是西尔维娅呢？ 如果这里站的是姐姐呢？ 他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她们都在这个城市当中。 如果某一天自己开车，发现挡在自己车前面的是她们——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艹。” 李星渊放下了手机。 “你想怎么做？” “哼，什么怎么做？” 席梦娜歪了歪头。 “怎么找到凶手。” 李星渊说道。 “我们找到他，杀了他。就这么简单。” 席梦娜冷笑了一声。 “你的感知能力还真是愚钝啊，新人。” 席梦娜的身体周围开始掀动了魔力的潮流。 “我们不用找到他。” 她伸出手，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 “因为他已经找到我们了。” 一束火焰突然路边猛地窜出，一个漆黑的影子在火焰的周围一闪即逝。 李星渊迅速的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伸出手掌，周围的空气开始不稳定的震荡了起来，他向前轻轻一点，一股无形的气流便带着冰冷的夜雨，向着那黑影之前所在方向猛地砸去。 本该无形的力量清晰的拨开了雨幕，并在瞬息之间便砸到了路边的护栏，将其扭曲变形，砸飞到了一旁。 同时，大地在他的意志之下依次崛起，变成棱形的石柱，追着黑色的身影而去。 ——为了给席梦娜展示这两个法术的威力，他今天特意将它们携带到了身上。 但这两个法术无一例外的没有命中，黑色影子的行动速度很快，以至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不过。 “想跑？” 席梦娜轻轻的一踩马路，某样东西从她的身上滑了下来。 是李星渊曾经见过的那只，彩绘的凤凰。 只能在平面上活动的凤凰飞快的向着黑色影子的方向走去，凤凰身上缭绕的火焰似乎拥有了实体和热量，煊赫的光焰将黑色的影子包裹在了其中。 黑色的影子发出一声绝不似人声能够发出的嚎叫。 李星渊抬起手指，一簇火焰的弓矢蓄势待发，却发现那团被凤凰的火焰所包围住的影子刹那间涣散了。 已经死了？ 李星渊一愣。 不对。 李星渊那被席梦娜称之为愚钝的感知，还是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动静。 从辛西娅的尸体当中，有漆黑如墨的某物正在她空空如也的胸腔当中滋长。 第三十三章·黑色恶犬 很难用语言去描绘那副景象。 就像是成千上万条的线虫从女人的尸体当中同时蜂拥而出那样，它们共同在雨夜当中迅速的蠕动着，变化出种种怪异离奇的形状，并在片刻之后脱离了女人的尸体。 通过拧转，交叉和彼此之间撕咬与融合的方式，线虫们凝聚成了一个漆黑色的实体。 那实体的质量看上去远远比辛西娅的尸体要重的多，个头也远比辛西娅的尸体要大，粗大而不合比例的四肢匍匐在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恶狗一般。 没给李星渊留反应下来的时机，那黑色的恶狗很快爬上了李星渊的车顶，然后朝着他飞扑过来。 在空中，黑色的恶狗大约是头部的地方裂开了一张大嘴，试着将李星渊整个都吞噬进去。 但眼看李星渊就要被扑倒在地，席梦娜却猛地把他撞飞了出去。 踉跄跑开的李星渊眼见着席梦娜被那黑色的恶狗所擒抱，无数线虫般的触手从恶狗的身体上脱落了下来，向着席梦娜钻去。 在刹那之后，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席梦娜的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团冲天而起的火焰，将那黑色的恶狗炸碎。 “小心。” 席梦娜一脸凝重的从后面走到了李星渊的身边。 “它还没死。” 李星渊不知道席梦娜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就像是他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生物一样。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清那怪物的真身到底是何种狞恶恐怖之物。 但是—— “光。” 李星渊说道。 “那怪物害怕光。” 他注意到了，那漆黑的生物从来没有出现在车灯的前面。 即便扑向李星渊的时候，只要再快一点发动攻击的话，那应该即便是席梦娜出手相助，李星渊也难逃厄运，但是那怪物却为了避过光而选择先跳到了李星渊的车顶上。 大概也正因如此，席梦娜的火焰才能对其造成如此卓越的效果。 席梦娜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一指天上。 雨幕骤然停止，从席梦娜的指尖跃出的凤凰划过天空，震动双翼的片刻便将那寒雨蒸发。 随着扩散开来的蒸汽云散开，光明也随之普照大地。 李星渊这个时候才看到，在那凤凰的光明笼罩的范围之外，那漆黑的恶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形体，正在一边踌躇的徘徊。 席梦娜没有再一次的试着打散它，因为那即便是再次在黑暗当中消灭对方也没有意义，只能再次丢失目标罢了。 兴许是因为焦虑和烦躁，李星渊不由自主的用指节敲打起了自己的手机。 在稍微对峙了一段时间之后，黑色的恶犬晃了晃脑袋，主动退回了黑暗当中。 凤凰的光芒开始逐渐熄灭，光明在黑夜当中变得越发微弱，李星渊和席梦娜的神经也忍不住稍微松弛神经。 黑色的恶犬悄无声息的绕到了他们身后，并且用那由无数线虫组合而成的爪子极快的向着两人的身后冲出。 但—— “就是现在！” 席梦娜双眼映照着灿烂的火焰，开始逐渐黯淡的凤凰猛地向着他们的身后砸去。 凤凰落地的瞬间便燃起了汹然的烈焰，刚好将黑色的恶犬的后路断绝。 李星渊再次释放了石头矩阵，岩石如同峰峦一般叠嶂而起，将惊慌失措的恶犬围在了其中。 这些固体阻碍无法阻止如同影子一样可以自由穿行于黑暗之间的恶犬，但是石头上正在飞翔的平面凤凰可以。 凤凰的身躯有限，无法在平地上释放太多的火焰和光芒，但是在隆起的矩阵之上，却可以自由的释放光与热，将恶犬彻底的困于其中！ ——就在与恶犬对峙，恶犬假装撤退的时候，李星渊通过敲击手机，用摩斯代码的方式将这样的作战计划告诉给了席梦娜。 他的感知能力的确不算敏锐，但他却猜到了恶犬不会这样轻易的撤退。 没有人在目睹了雨狩行凶之后，还有生还的记录！ 借着这样的算计和谋划，他们两个人终于成功的抓住了凶猛的黑色恶犬。 正在被光焰所灼烧的漆黑之犬，终于露出了真正恐怖的形貌，那宛如线虫一般的东西之中还隐藏着无数猩红的眼睛，正在随着线虫或触须的不断蠕动而狰狞的注视着站在它面前的两人。 恶犬正发出沉闷的哀嚎，想要撞碎石柱逃生，但李星渊制造石柱的速度却更快，层层叠叠的将它围堵到了其中。 不用在乎强度的制造石柱，对于今天一天没怎么使用法术的李星渊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难免露出了些许的空隙，但是由于光芒的扩散，所以恶犬依然无法真正从中逃脱。 黑色的恶犬无论怎么挣扎，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席梦娜兴许是嫌这个速度不够快，她向前走了几步，手中氤氲着火焰。 “别过去！” 李星渊却猛然喊道。 席梦娜一愣，但是恶犬却猛地从光焰当中抬起了头来。 它浑身上下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的变的稀薄起来。 无数的线虫，正在席梦娜的影子当中汇聚成形。 石柱虽然也会因为凤凰的光芒而投下影子，不过因其本身便被凤凰的光芒笼罩，所以恶犬无法从中逃脱。 但是靠近了石柱的席梦娜却因为在空隙当中露出了影子，而被恶犬抓住了机会。 在席梦娜反应过来的瞬间，恶犬已经再度成形，并且猛地挥动爪子，砸到了席梦娜的背上。 席梦娜被恶犬瞬间打飞，在恶犬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李星渊的手中射出了火焰的弓矢，刺穿了恶犬的身体。 恶犬嘶吼一声，转过头来看向李星渊，却又被李星渊手中再度凝聚的无形气压正中面门。 它的身形溃散，不得不重新回到黑暗当中，再度凝聚身体。 李星渊知道事不可为，也不再追，而是走到了席梦娜的身边，扶她起来。 “没事吧？” 李星渊的眼神不敢看她，而是依旧在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没事。” 席梦娜往地下吐了一口血痰。 “是我大意了。” 李星渊没有安慰她，因为他知道席梦娜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 两人背靠着被凤凰光焰所笼罩的石柱，目视着前方，等待着恶犬再次发动攻击。 但是它好像真的放弃了对两人的进攻，即便在火光熄灭之后，都没有再次出现。 那只凶猛的黑色恶犬，好像就这么融化在了这场大雨当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四章·左小指 战斗结束了。 席梦娜虽然受了伤，但好在不算特别严重，李星渊用放在车上的急救箱稍微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暂时的止住了血。 “我发现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遇到这种烂事。” 席梦娜倚在车上，没好气的说着。 “彼此彼此。” 李星渊看着自己被那黑色的恶犬猛地踩了一脚的车顶，有点心疼的抽了抽嘴角。 然后，他又走到了辛西娅的尸体旁边。 那尸体依旧保持着不可思议的站立姿态，就好像刚才那一场短促的乱战对她丝毫没有产生影响一般。 但是李星渊刚才亲眼看到了，在一开始的黑影被消灭了之后，那些线虫一样的东西第一次组成犬状的时候，就是在辛西娅的尸体当中钻出来的。 如果说对方能在黑暗当中随意进行转移的话，那么当时能够更好的发起攻击的位置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在辛西娅的尸体里面钻出来呢？ 李星渊打开了手机当中的手电功能，开始仔细辨识辛西娅的伤口。 刀口很干净，皮肤和血肉被层次分明的剥离开来，如今辛西娅身上的皮肤简直就像是经过了鞣制一样的没有任何血肉的残留。 骨头被留在了身体里面，支撑着这具尸体不会倒下——不，肯定是有什么其他力量维持着尸体的平衡吧？ 李星渊没有带手套，因此不敢随意的触摸尸体的皮肤，但是即便只用肉眼分辨，他也能看出来死者的四肢和头部的血肉并没有被剥离。 也就是说，只是把胸腹处的血肉吃——不对，应该说是抹除掉了吗？ 从神秘学的意义上讲，单纯的血肉并没有太多的价值，胸腹当中真正珍贵的，是内脏。 那黑色的恶犬，是在为了内脏杀人吗？ 李星渊摇了摇头。 单靠肉眼能够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不如直接明天骇入警方的系统，看法医上传的验尸报告。 据说警察局里还会专门聘请死灵系的法师施展尸体对话的法术，不过，死者的思维只会停留在死去的一瞬间，因此如果凶手完全没有在死者面前显出身形的话，警方能得到的线索也极为有限。 “刚才是我莽撞了。” 在李星渊检查尸体的时候，席梦娜在一边别扭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了。 “如果不是我走上去的话，我们应该就消灭它了。” “是啊，请你务必抓住这个没有被人直接弄死的机会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李星渊不解风情的说道。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啧，你直接把我送到警察局里得了。” 席梦娜脸色不太好看的摇了摇头。 “回我家，我有办法治疗自己。” “嗯。” 李星渊从辛西娅的尸体面前直起身体，凝视着那红发女人安静的低垂在伞下的脸庞。 他和她交情并不深，如果非要说是因为她的死去而感到多么的悲痛的话，那便未免有些太过违心了。 而且，出于某种迷信，在死者面前发什么一定要抓住凶手的誓，好像也不太吉利。 但是—— “我会抓到它的。” 李星渊很认真的说道。 说完之后，他回过头来，看到席梦娜早就已经坐回了副驾驶上。 李星渊一边上车，一边打开了车载电脑。 “我记得你能骇进警方的系统里？”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是李星渊用的是确凿无疑的口吻。 “是。” 席梦娜弓着腰坐在副驾驶上，不让自己的伤口靠着椅背。 “你想干什么？” “把今天晚上城区的车辆监控记录全删了。” 李星渊一脸平静的开车绕过辛西娅的尸体。 “顺便报个警，就说发现了尸体——晚点再报，等我们开出这片区域再说。” “你知道往警用系统里面注入一个木马有多麻烦吗？” 虽然抱怨着，但是席梦娜还是在车载电脑得分屏幕上操纵了起来。 “鬼知道那个胖子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在警察局的电脑上再看一次兽人gay片。” “明天我给你一个警用系统的后门程序。” 李星渊一脸淡定的说道。 “你能给整个艾露西雅全境有权利进入警察系统的所有人放gay片。” “啧。” 席梦娜操作着电脑。 “明明是个新人，还挺会吹牛的嘛？” 李星渊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说点正事，你曾经见过那样的生物吗？” 他又想起了那黑色的恶犬。 毫无疑问，对方并非是血肉之躯，而更近似于现在多被用来当做魔力炉心的元素生物。 那种能在黑暗当中自如移动的特性，实在有些古怪。 但如果是元素生物，又怎么会表现出那样嗜血的特性？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对方的名字哦。” 操作完成，搞定了的席梦娜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是啊，雨狩，我也知道。” 李星渊头都不回的说道。 “不对。” 席梦娜的语气古怪。 “它不是雨狩，准确来说，雨狩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好事的媒体给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起的代号罢了。” “它真正的名字是——左小指。” “左小指？” 李星渊一愣。 他先是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下左小指这个词是不是在某个生僻的语言或者语境下有什么歧义，自己是不是没有get到席梦娜这个玩笑的点，在确定没有之后，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席梦娜是认真的呢？ 但哪有人，不，哪有生物会叫这样的名字？ “猿升app发布任务了。” “任务目标：在72小时内，猎杀连环杀人凶手左小指。” “成功奖励和失败奖励我估计咱俩也不一样，所以我就不用念了。” 席梦娜的话让李星渊有点诧异。 “什么时候发布的任务？” 战斗的全程他都握着手机，没有丝毫的松懈，如果是那时候发布的任务的话，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啊。 “在你对那个女人的尸体发誓，要抓住凶手的时候吧？” 席梦娜说道。 “当然，也可能只有我接到了这个任务——那可太好了，没有你这个累赘，老娘三下五除二就能把小指头变成死指头。”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某人从活凤凰变成死凤凰。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李星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果然也收到了猿升app发布的任务。 任务目标一如席梦娜所说，要在72小时内猎杀左小指。 “任务奖励：附魔手枪浮士德。” “失败惩罚：抹杀。” 第三十五章·凤凰栖梧桐 席梦娜的房子就是个标准的独栋小屋，屋子旁边有个被席梦娜平时当成魔法工坊使用的车库，李星渊停下了车，扭头看席梦娜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白的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伤口处的绷带已经血红一片。 见到车已经停稳，席梦娜颤颤巍巍的支着身子，勉强拉开了车门，还没等李星渊出声阻止，就一头翻倒在了地上。 李星渊急忙拉开车门，走到席梦娜的那边，却看到席梦娜咬着牙关，正要用手臂撑着地板站起来。 看到李星渊要过来拉她，她还恫吓似的看了李星渊一眼。 “别动我！” 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我自己能起来！” 李星渊叹了口气，走过去，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席梦娜抱了起来。 “省点力气吧，在闹下去就真的变成死凤凰了。” 席梦娜的确没有没有挣扎的力气，李星渊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才有点惊讶的意识到大名鼎鼎的凤凰原来只是个轻如鸿毛的小姑娘。 席梦娜没晕过去，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星渊抱着她从车库进到她的屋子里，和李星渊想象当中不同，席梦娜的家里很干净，暖黄色的温柔灯光照着淡粉色的壁纸，各种很有生活气息的小贴纸和小摆件放在家中的周围，让人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而被大雨淋透了的两人站在这样的房子里面，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去我的房间，在二楼。” 席梦娜虚弱的说着。 李星渊嗯了一声，抱着席梦娜向着二楼走去。 席梦娜的卧室在主卧的位置，同样是充满了淡粉色的少女气息。 李星渊害怕碰到席梦娜的伤口，只好把她背对着自己放在床上。 “药在床头柜第三个抽屉里。” 席梦娜脸朝着床，头也不抬的指挥着李星渊。 “是个圆形的细口木瓶，别认错了。” 李星渊依着她说的拉开床头柜，发现里面都是整齐摆好的各式药品，圆形的细口木瓶只有一个，很好辨认。 李星渊拿出药瓶，放到了席梦娜的身边。 “我去帮你倒杯水？” “——药是外敷的。” 席梦娜说道。 李星渊叹了口气。 “能不能别装的跟你很不情愿似的？” 席梦娜对他嗤之以鼻。 “能不能别装的跟你丝毫不在乎似的？” 李星渊反唇相讥。 “反正血都已经涌到脸上去了，我估计这药敷不敷也没多大区别了。” “啧。” 席梦娜趴在床上，不再说话。 李星渊跪倒在床上，先是解开了席梦娜的绷带，然后又稍微用力的撕开了席梦娜的衣服，将席梦娜白皙的脊背裸露在外。 比起那黑色的野兽所造成的狰狞伤口，还有东西更加吸引李星渊的注意——不是席梦娜没有穿bra这件事——而是赤红色的凤凰正栖息在她的背上，如同自己的主人一样沉静的蜷成一团，像是也在疗伤。 李星渊还没这么近的观察过那只凤凰，观察它那圣洁的，缭绕着火焰的羽毛，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带着一种奇特的且近乎神圣的美感。 “你干什么？” “怕药沾到衣服上，摸不均匀。另外你的衣服上都是雨水，很有可能渗进伤口，引发感染。” 不管席梦娜信或不信，但李星渊真的没什么坏心思。 “你家里有没有安尔碘，碘伏之类的东西？双氧水或者酒精也行，在抹药之前，我先帮你杀杀毒。” “你怎么娘娘们们的这么多事？” 席梦娜头埋在床单里，脸红到了脖子上。 “你说的都没有，苦艾倒有一瓶，在楼下厨房的冰箱里面，自己去取。” “只要你不嫌一身茴香味。” 李星渊下楼取酒回来的时候，看到席梦娜趁着自己下楼的功夫往脑袋下面塞了个枕头。 苦艾酒的酒精度数高的无法无天，李星渊就算是兑水也喝不下去，但是给席梦娜消毒倒是刚好。 席梦娜的家里没有医用的棉棒，李星渊只好用席梦娜化妆台上的化妆棉替代，他轻轻的沾湿了一点浓绿色的苦艾酒，沾到了席梦娜的身上，精灵姑娘立刻疼的一个哆嗦。 “艹。” “能不能文明点？” 李星渊一边给席梦娜抹酒精，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疼的又不是你！” “作死受伤的也不是我啊。” 酒精对于伤口的刺激很强烈，也怪不得席梦娜的反应大，李星渊只能想办法转移席梦娜的注意力。 “你之前在车上问我，我姐姐叫什么对吧？” “李静姝，这就是她的名字——出自我们华夏古代至高无上的九本魔导书之一的《诗经》里的一句诗‘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意思是有个漂亮的姑娘，约我等在城墙的角上。后文是姑娘故意躲藏了起来，让我找不到她。” 李星渊笑了笑。 “我觉得冥冥之中说不定真的存在所谓天意，我的姐姐现在可不就是躲了起来，让我找不到她吗？” “是她啊。” 席梦娜低低的说道。 “嗯，你果然认识我姐姐。” 李星渊不在意的放下手中的苦艾酒，拿起了细口木瓶装的药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那个魔网骇客组织的成员之一吧？” “嗯。” 席梦娜闷闷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将吾告诉我说，让你人生转变的事情发生在四年之前的时候，再结合上你对艾露西雅政府这样憎恨的表现，并不难猜。” 李星渊淡淡的说道。 “那个魔网骇客组织里的很多人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你还算是其中比较好的。” “我倒情愿自己和他们一样，或者干脆死在四年前。” 席梦娜说道。 “这四年里，我没有一分钟觉得自己真真正正的活着。” 李星渊用手轻轻的戳了一下席梦娜的伤口，让席梦娜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少在上一秒钟，你肯定是觉得自己活着的。” 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等我伤好了，我就把你绑在树上，用火一根根的撩掉你身上所有的毛。” 席梦娜恨恨的说。 “还是等你先好起来再说吧。” 李星渊用抹着药膏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了席梦娜的伤口。 他搭在席梦娜席梦娜后背上的剩余四个手指，能够明确的感觉到精灵少女的光滑脊背的细腻触觉，与仿佛幻觉般被凤凰的火焰微微温暖的感觉。 席梦娜的身上泛起了一阵的潮红，药膏清凉的滋润了她被酒精所刺痛的伤口，她咬紧牙关，但是还是从牙缝里露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李星渊这才意识到席梦娜那在柔光当中如玉的脊背，那肩胛骨之下的曲线与那仿佛发光般柔和细腻的皮肤，其实是不逊色于她肩头凤凰的艺术品。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但都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变的既暧昧，又有些尴尬。 席梦娜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也好不再发出这样丢人的声音，但是在李星渊的手指又一次的涂抹着药膏抚过她的伤口的时候，她又情不自禁的低声呻吟了出来。 “啊，对了，还有……” “闭嘴！” 决定再开口转移一下注意力的李星渊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席梦娜的声音里已经稍微的带上了一点因为害羞而出现的哭腔。 “你给我闭嘴！” 第三十六章·魔物成群 给席梦娜抹完药膏之后，李星渊先是站起来不知道去干了什么，然后又坐回了床边。 席梦娜又窘又气，觉得李星渊的目光简直像是火辣辣的烙铁一样的印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让她浑身上下都觉得像是有电流穿过一样麻酥酥的。 结果李星渊的目光还不知收敛的顺着她的背部在其他的地方游走了起来，简直像是双看不见的手掌轻轻的在她的身体上摩擦一样，让席梦娜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颤抖。 实在受不了这种感觉的席梦娜扭过头来，瞪向李星渊。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看什么？” 李星渊一只手拿着刚刚冲好的热咖啡，另一只手摆弄着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在听到席梦娜又气又恼的声音之后，他好奇的回过头来看了看席梦娜。 “我就查查网上有没有关于那个奇怪左小指的信息，也没看别的呀。” “你查资料非得坐在这里吗？！” “我是想如果查到有用的资料，你不方便看的话，我就读给你听。” 李星渊觉得席梦娜有点莫名其妙。 席梦娜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脸比刚才不小心呻吟出声的时候还要红。 她情愿刚才不是错觉，而是真的被李星渊看到了什么，也比发现刚才是自己自我幻想而产生的错觉要好。 “滚滚滚滚滚滚。” 席梦娜往后一蹬，想踹李星渊一脚，结果被李星渊捉住了靴子，她不依不饶的直接从靴子里面抽出自己的脚来还要再踢，却又被李星渊扔掉靴子，把脚捉在了手心里。 席梦娜的脚很小巧，不足盈盈一握，却又比她的背还要敏感几分，即便是隔着袜子，被李星渊握在手心的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叮咛。 她本想用力把自己的脚从李星渊的手心里抽出来，可或许是因为失血的缘故，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没有半点的力气。 “放……放开！” 席梦娜底气不足的喊了一声，李星渊轻轻的用拇指捋了一下她的脚心，她就又忍不住绷紧了身子，轻哼了一声。 觉得席梦娜多少也该接受教训来的李星渊放开了席梦娜的脚，然后说道。 “别闹了啊，再闹我可要还手了。” 听到李星渊的警告，席梦娜更来气了。 你还还手？你还想怎么还手？ 越想越气的席梦娜刚想直起身子来和李星渊拼个你死我活，牵连到伤口的时候才想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要是真直起身子来怕不是要被李星渊看个干净。 趁着李星渊回头看电脑的时候，席梦娜抓住机会蹬了李星渊一脚，还没等李星渊转过头来兴师问罪，席梦娜就大喊了一声。 “我要换衣服！给我出去！” “你背上刚刚抹完药膏，注意穿宽松点的衣服，别碰到伤口了。” 李星渊一边站起来一边还不忘叮嘱席梦娜。 “要你管？” 啧，精灵们长达一百年的青春期啊，真难伺候—— 李星渊端着自己的电脑和咖啡杯向外走去的时候还不忘感叹一下。 现在想想西尔维娅可真是个好姑娘啊。 当席梦娜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李星渊正在拿着一个相框正在端详。 “你也有个姐妹吗？” 李星渊指着相框上面的那个有点害羞的看着镜头的褐红色头发的姑娘。 “改天记得让我也认识一下。” “啧，别说蠢话了。” 把双马尾解开的席梦娜头发到了肩膀，穿着身宽松白色睡衣的她看上去明显和平时红风衣双马尾的模样不同，就像是从一场烧不尽的野火变成了火炉当中温暖的篝火一样。 尽管都是火焰，但是这样的席梦娜比起危险来说，更加贴近于温暖。 “那就是我——区别也没那么大吧？” 她坐在沙发上，搔了搔自己的头发，然后下意识的把白皙的双腿放在了茶几上，但立刻又放下了下来。 席梦娜狠狠的盯了李星渊一眼，不由自主的蜷起了脚趾。 就像是有人截肢之后依旧能感觉到被截肢部位的疼痛一样，现在席梦娜一见到李星渊，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被李星渊握住脚的酥麻感。 李星渊没察觉到席梦娜的心思，他只是放下了相框。 “真可惜，我还是觉得以前你更可爱一点。” “啧，怎么着？觉得当年那样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更好得手是吧？” 席梦娜的话只是让李星渊撇了撇嘴。 “得了吧，我还是更愿意找个不愁怎么给孩子喂奶的。” “你！” 李星渊咳嗽了一声。 “我这里查到了关于左小指的一些消息，你要不要来看看？” 席梦娜咬了咬牙，一边在心中默念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一边坐到了李星渊的身边。 “先把那个古怪的名字放在一边，把黑色线虫一样组成的身体，可以在黑暗当中灵活移动的犬类这样的信息扔到了魔法生物辞典网上，结果发现并没有类似的生物。” 李星渊先是切出了几个只有零星搜索结果的网页。 “准确来说，虽然有，但我经过排查之后发现都和我们遇到的那个对不上号。” “然后我就换了个思路，魔法生物辞典这个网站虽然权威，但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会把那些可信度不高的都市传说放到网上。” “因此，我就退而求次的只搜索关于这种生物的目击报告——” “超大规模的魔物群在艾露西亚的边境出没？” 席梦娜看着电脑上显示的搜索结果。 “嗯，没错。只是个三流杂志当成花边新闻进行的报道罢了，因为超大规模的魔物群在如今按理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 李星渊点了点头。 “凡民们日渐崛起的力量几乎把所有的魔法生物都逼入了死角，绝大多数的魔物现在都只能生活在被安排好的自然保护区里，在野外出现大规模的魔物群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更别说在事情闹大之后，官方派出人员进行调查，却完全没有发现大规模魔物群行动过的踪迹。” “那这么一个传闻，和那个左小指又有什么关系？” 席梦娜问。 “虽然超大规模的魔物群最终被确定为无稽之谈，但是仍然有人坚定的声称魔物群的确存在过——作为证据，他们提供了一张照片。” 李星渊打开了一张照片。 整个照片极其模糊，最多能看到一只漆黑的魔物正在从照片的左侧向着右侧奔驰。 在魔物背后的林子里面，还有无数阴影正在奔驰攒动着。 “这是用座机拍的？” 席梦娜吐槽道。 “只要稍微锐化处理一下，就能看出端倪来了。” 李星渊把照片导入图片处理软件里面，然后拉高了图片的锐化程度。 “看这个奔腾当中的魔物，它的身上所缠绕的，是不是就是我们见到的那种线虫？” 第三十七章·梦 “你是说出没在艾露西雅边境的大规模魔物群，就是由无数只我们今晚遇到的怪物组成的？” 席梦娜有些不敢置信。 “一只就那么难对付了，这样的怪物要是组成超大规模的群落，那岂不是——” “嗯，应该能瞬间吞没一个城市吧。” 李星渊点了点头。 “不过超大规模魔物群究竟存不存在还值得商榷，但总之，在那之后这样的生物再次被目睹到，就已经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了。” “大概和雨狩开始杀人的同一时间段，警局陆陆续续接到了几个关于通体漆黑的异常魔法生物出没的报警电话，但因为报警人所处的街区的治安情况不是很好，经常有报假警的情况发生，因此警局没有重视，只是留存了档案，没有继续进行调查。” “啧，这些税金小偷。” 席梦娜一如既往的对一切官方机构嗤之以鼻。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开始查起。” 李星渊没接席梦娜的话茬。 “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建议的话，那我们明天先去报警人那里看看？” “这些动脑子的事情还是你说了算吧。” 席梦娜慵懒的靠在了沙发上。 李星渊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李星渊干脆利落的站起了身来。 “明天你直接过来找我，我和报警人住的是一个街区。” 席梦娜扭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大雨，然后有些烦躁的揪了揪头发。 “你想怎么回去？” “当然是开车。总不可能走着回去吧？” 李星渊挑了挑眉毛。 “之前你从市区开出来的监控记录全给删了，你现在离开的话，监控不一样能拍到你从这里回到市区？而且，你怎么解释你车顶上的凹陷和车里面的血迹？被石头砸了？” 席梦娜叹了口气。 “该死，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说——但是你今晚可以睡在客房。” 李星渊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他刚想开上一句玩笑或者和席梦娜客套客套，但看到席梦娜的脸色之后，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吧，我睡哪个房间？” “客房在二楼东边，不准东张西望，不准乱翻东西，睡觉之前记得洗澡。” 席梦娜恶狠狠的说。 “我会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设上恶咒的，你要是敢来，我保证你在一秒钟之内就会灰飞烟灭。” “明白了，明白了。” 李星渊心不在焉的答应着。 席梦娜盯了他一眼，然后啪嗒啪嗒的踩着自己的拖鞋先一步向楼上走去了。 这天晚上，席梦娜果不其然的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设下了防御性质的恶咒，虽然在一秒钟内把人灰飞烟灭和稍微留一口气之间犹豫了良久，但是席梦娜最后还是一咬牙把恶咒的防御等级直接拉到了最高。 设下恶咒之后，席梦娜就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大门。 她能听到李星渊上楼，开灯，洗澡，关灯的声音。 尽管客房当中的李星渊因为过于疲惫而很快的发出了微微的鼾声，席梦娜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一直盯着自己卧室的门口。 她也说不准自己是为了防止自己施下的恶咒真的把李星渊烧成灰烬，还是想要看到李星渊被火吞噬的模样，亦或者就是在两者之间犹豫来犹豫去。 总之就这么呆坐在床上，到了凌晨的时候才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因为精灵常常用冥想代替睡眠的缘故，所以难得睡眠的席梦娜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她在梦里再次遇到了那漆黑的恶犬，对方没有对她发起攻击，而是引导着迷迷糊糊的她走到了一片怪异离奇的光芒当中。 组成恶犬的线虫都在光芒当中融化成了抽象的线条，无数的线条交织起来，化成了一个个久违的人影，对着她张开了双手。 席梦娜的泪水夺眶而出，想要和那些人影拥抱在一起，倾述这些年来的痛苦和委屈。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觉得有人牵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拉着她向后跑。 席梦娜不想走，拼命的想要挣脱开来，哭喊着让那个人放开自己，但是在梦里的她轻的像是跟羽毛一样，只能被那个人强行拽着离那些熟悉的人影越来越远。 直到跑到那些光芒都黯淡的黑暗当中，席梦娜才看清楚了那个拖着自己走的人的脸。 一开始，席梦娜能从那个人的脸上看出四年之前被艾露西雅政府当成魔网骇客消灭的父亲的影子，但是后来，那个脸庞的轮廓逐渐变得像是她最近才认识的那个新人。 新人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但是席梦娜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他说的话，于是她就越发的用力，越发的着急，终于在最后一刻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什么—— “起床了！” 席梦娜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窗外的天气很好，雨过天晴之后大地泛着一股新鲜的土腥气。 席梦娜恍恍惚惚的仿佛还在梦里一样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发了好大一会的呆。 她下意识的掀开了被子，穿上了拖鞋，然后迷迷糊糊的向着楼下走去。 看到在餐桌前正一边忙碌着一边打电话的男人，她走了过去，贴到了男人的身上。 “……嗯……对……有点事情，今天没办法上班……接下来三天都得……” 迟缓的脑子处理不了太多的信息，在断断续续的听到了男人说的话之外，只能稍微听到电话的那头有个关切的女性声音。 “爸。” 席梦娜晕乎乎的把头在男人的后背上蹭了两下，然后用撒娇一样的口吻。 “我头晕。” “……不……维娅……别误会……” 男人拉开了桌边的椅子，然后把席梦娜摁在了椅子上。 席梦娜还觉得有点委屈。 她抽动了两下鼻子，一开始只是抽抽搭搭，很快就哭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到处找，到处找，到处都找不到你。” 男人挂断了电话，又好气又好笑的走到了席梦娜的身边。 “席梦娜？” 他弯腰看着席梦娜，让席梦娜睡眼惺忪而又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自己。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席梦娜定定的对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抽泣声渐渐停止，脸开始越来越红，最后猛地把脑袋埋到了胳膊里。 她这时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醒过来了。 第三十八章·报案人 “你低血糖，发生这种事情很正常。” 李星渊一边开着租来的车一边安慰席梦娜。 “以后记得早晨多吃两个鸡蛋。” “你再说话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席梦娜看着李星渊很认真的说道。 李星渊耸了耸肩，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然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很可怜，我真的忍不住，噗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就狠狠的挨了席梦娜的一个肘击，差点没握稳方向盘。 “其实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李星渊一边捋着差点断掉的肋骨，一边开车。 “你也曾经对着自己好心留宿在自己家的其他男人叫爸爸？” 席梦娜面无表情的说着。 李星渊尽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因为不敢开怀大笑而显得太过崩坏。 “我的意思是，失去亲人的滋味，我理解。” “不一样的。” 席梦娜有些黯然的说道。 “你还有希望。” 话题突然变得有点沉重起来了。 为了让话题不那么沉重，李星渊嘻嘻哈哈的说道。 “放心，这事算是咱俩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和别人提的。” 席梦娜的表情凶狠了起来。 “我觉得还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前面就是报案人所在的地方了，你先下去等等，我去找个车位停车。” 不敢再接这个话茬的李星渊只能尽快转移话题。 席梦娜下了车后，才发现这是个多么老旧而又衰朽的地方。 李星渊所住的这个街道曾经也是繁荣的城区，只是在近些年城市不断的扩展当中被淘汰下去，又在之后被当成了难民的安置地，变的越发灰暗难堪。 那在席梦娜的房子外面，带来清新土腥味的大雨，在这里只能让整个街区变的更加潮湿发霉，腐烂生蛆。 正在席梦娜如此感叹的时候，一群兽人和哥布林混杂的混混刚巧向着这边走来，看到在这灰暗的城区当中穿着一身亮眼红风衣的席梦娜时，立刻眼前一亮。 平心而论，以人类和精灵的眼光来看，席梦娜的确是个难得的美女，即便在精灵当中，她的脸庞也算是格外精致的那一类，那总是在脸上带着的那种桀骜不驯的表情，在某些人看来也算是加分项。 由于人类和精灵主导了全球化进程的缘故，全世界的智慧种族都被社交软件上的人类式审美观铺天盖地的洗脑了一边。 因此在兽人和哥布林看来，席梦娜也算是那种让人蠢蠢欲动的美人。 就像是在难民营里放了块飘香四溢的肥肉一样，混混们几乎立刻勾肩搭背的向着席梦娜走来。 席梦娜歪了歪头，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把这些人烤到几成熟的时候，李星渊回来了，挡在了席梦娜的面前。 他走到了那些混混的面前，跟他们低声说了几句话，混混们便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这么听话？不会是你的手下吧？” 席梦娜问道。 “不，我跟他们说你是血手杰克的女人。” 李星渊走到了席梦娜的身边，带着她向着巷子里走去。 “那是谁？” “一个吸血鬼，一个帮派老大，兽人们都很怕他。” 李星渊耸了耸肩。 “而他最出名的一点就是喜欢女人。” 他停顿了一下。 “美女。” 席梦娜很隐蔽的挑高了睫毛，显然对李星渊的这句话满意。 “你们这地方真是人才辈出啊。” 席梦娜讽刺的说。 李星渊哼了一声，不多说话。 “你说了他们就信了？” “他们不敢不信，就算是万一的几率也不敢赌——毕竟你真的很漂亮。” 席梦娜侧过头去，稍微勾出一点笑意。 两人并排走进了阴暗的巷子里，空调外机正在呼呼的转着，滴答下来的冷凝水和昨晚的雨水混在一起，映照着早晨还没有关闭的霓虹灯光暧昧的彩色。 开在隐蔽角落的舞厅已经关门，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人类女人正穿着艳俗的衣服倚在墙边，看到两人并排走过来的时候，她一只手夹着细长的粗劣香烟，一只手抱在胸前。 “这么早就来找乐子？” 她的脸上那拙劣而浓艳的妆容在这条街区之外的人们看来未免有些显得太过滑稽，她努力的从胸口勒出来的那一抹白嫩也不比同行丰腴，尽管尽力的假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但是无论是李星渊还是席梦娜都能看出对方那厚重妆容之下的疲惫与紧张。 就算是同样从事娱乐行业的人之间也有三六九等的区别，像是这样需要一大白天就要自己出来揽客的，算是这个行业当中最低级的成员了。 这样的女人倒不一定是刚刚入行，更大的可能是容颜已经老去，落下了一身的恶病，失去了价值也失去了保护的她们即便再怎么努力的挣扎，也很可能会在某天死在无人发觉的暗巷当中。 她的眼神闪烁的扫过了李星渊和席梦娜的脸，可能感觉他们不像是来找乐子的，但还是坚持着推销自己： “三个人的话得加钱，至少得一百块钱。” 李星渊从钱包里面抽出了一百块钱，递到了女人的手里。 “不找乐子，找人。” 女人把钱紧紧的攥到了手心里，厚重白粉之下的脸上露出了稍微喜悦的笑容。 “找人也成，这条街上的人我都认识，只要你们说名字，我肯定帮你们把人找出来。” “一个女人，在好几天之前连续报过好多次警，说看到了一只三米高的漆黑大狗在巷道之间出没。”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后伸出一只手摁住了自己的脑袋。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但是那个女人是谁来着？” 她的演技很拙劣。 李星渊又从钱包里抽出了一百块钱。 女人从李星渊的手里抢过那一百块钱，李星渊看到之前的那张钞票已经被她手上的汗攥湿了。 “我知道是谁，是莉迪亚，那个疯女人报的警，她说自己有一天在客户家里，见到了一只漆黑色的大狗，那大狗还一直跟着她。” 女人的脸上的神色很有些讽刺的意思。 “刚入行的很多都这样，爽到发了昏，可她倒好，发了昏不说，居然还报警。” “先不论警察会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但她把这里的位置捅出去，要是警察真的来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李星渊和席梦娜对视一眼。 “那这个莉迪亚，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 女人丢下了烟头，用高跟鞋碾灭。 “兴许是死了，兴许是被带到红色房间里去满足那些特殊用户的需求——说实在的，我觉得那还不如死了。” 第三十九章·莉迪亚 莉迪亚总是能看到那只黑色的大狗，安静的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自己。 实际上，她并不确定那真的是一只大狗，那由无数条触须构成的身体无定型的在黑暗当中伸展着，猩红色的眼睛如同在流水一般在那触须之上起伏不定，若隐若现的注视着她。 第一次见到这只大狗的时候，是在嫖客家的玻璃上，她因无法忍受嗜虐的嫖客那残忍的对待而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在嫖客的身后安静的站着的黑色大狗。 她因为恐惧而尖叫了起来，那黑色的大狗有些好奇的偏了偏头。 但当嫖客因为莉迪亚的尖叫和恐惧的抓挠而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那黑色的大狗分明就站在那里，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那天莉迪亚被折磨的很惨，嫖客又以她的反抗和胡言乱语为由拒绝付钱，在回家的路上，浑浑噩噩的莉迪亚淋着雨，明显能感到那黑色大狗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在回到舞厅妓女们的宿舍之后，莉迪亚发了高烧，她没钱买药，因此只能硬挨。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看到了那只黑色的大狗走进了宿舍，把某些腥臭的肉块塞进了莉迪亚的嘴巴里。 莉迪亚很想把那些肉吐出来，但是她当时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在昏昏沉沉的睡去之后，当她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 黑色的大狗就在她不远处的黑暗当中盘着那巨大的身形，密密麻麻的猩红色眼睛半睁半闭的注视着她。 她跟很多人提起了这件事情，自己的同事，舞厅的保安，还有那些帮派成员们。 但他们都看不到那只黑狗，更无法明白莉迪亚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恐惧。 因此她才选择了报警。 现在想想，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昏招。 因为莉迪亚才刚刚进入这个行当不久，也还算颇有几分姿色，因此为了最大限度的‘废物利用’，她便被送进了红色房间。 莉迪亚之前经受过的最粗暴的对待，在这里也不过像是开胃菜一般的小儿科。 本来像是莉迪亚这种等级的女人，在这里应该会像是消耗品一样榨干净所有的价值，然后被扔到垃圾堆里，但—— 那只一直都在莉迪亚的身边观望着的大狗，每当莉迪亚濒死的时刻，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喂给她那些腥臭的肉块。 即便是四肢被砍断，皮肤被剥离，或者其他更残忍的对待。 莉迪亚都能在吃掉那些腥臭的肉块之后，重新复原。 正因如此，她才成了红色房间当中最受欢迎的女人。 那些穿戴入时，看上去文质彬彬，一举一动充满着所谓文明气息的人，在面对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施为，同时又不会死去的女人的时候，爆发的恶甚至都难以单纯的形容为兽性。 那是只有拥有着高级智能的智慧种族才会存在的，对同类难以言喻，无法解释的莫名恶意。 黑狗从不干涉这些，它只是匍匐在黑暗当中，看着莉迪亚被粗暴的对待，猩红色的眼睛在黑色的触须之下蠕动着，其中既没有欢愉，也没有憎恶，更没有嘲笑。 它只是——就像是莉迪亚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那样——安静的看着。 就在昨天晚上，莉迪亚被很多男人围住，他们哄笑着猜测，莉迪亚到底要被摘除几个器官才会死去。 兴许是那些腥臭的肉块吃的太多，导致莉迪亚的身体也已经臻至非人的地步了吧？即便在自己的心脏最后被摘除之后，莉迪亚也依旧活着，甚至保持着清醒。 根本不在意胜负的男人们哈哈大笑，彼此打趣着离开，黑色的大狗稍晚了一些回来，莉迪亚能看出它的身形稍微缩小了一些，猩红色的眼睛恹恹的睁着，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莉迪亚的身边，将那腥臭的肉块喂给她。 是为了自己去找寻那些肉块的时候受了伤吗？ 莉迪亚忍不住有些担心那导致自己落到了如此境地的黑狗。 她知道那黑色大狗估计连称之为生物都勉强，但是依旧不妨碍她认为那黑色大狗是这红色房间当中最有人性的生物。 她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一下黑狗的脑袋，稍微用这样的方式释放一下自己的善意，但她做不到。 拇指粗的铁钉，把她的四个关节钉死在了床上。 因此，她只能稍微抬起头来，亲吻了一下黑狗的身体，然后因为缺水而沙哑的声音说道。 “谢谢。” 黑狗并不回话，估计也根本不在意莉迪亚说些什么。 它重新匍匐回了房间当中黑暗的一角，安静的注视着莉迪亚。 莉迪亚仰着头，看向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灯球，感受着自己被刨开的肚子正挣脱那些桌子上的钉子，重新在自己的身上愈合。 那些腥臭的肉块，正在她的身体当中重新组成内脏，所产生的的痛苦并不亚于被摘离的时刻。 愤怒，痛苦，仇恨，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在莉迪亚的胸膛当中发酵，变成凶狠的业火熊熊燃烧。 就在这股火焰烧到了最旺盛的时刻时，莉迪亚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又来人了吗？ 她体内好不容易汇聚起来的愤怒之火在一瞬间消失，只留下了恐惧和绝望。 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的莉迪亚，只觉得折磨又将到达。 但是—— “这里就是红色房间？”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传来。 “真恶心。” 莉迪亚努力的看向大门的方向，发现说话的那人是个红色双马尾的精灵少女。 那张漂亮的脸庞，就像是不属于俗世一样的精美，让莉迪亚感到了万分的自惭形秽。 但在那火焰一样的双眸之中，满是对这个房间的厌恶。 黑色的大狗警觉起来，看向了双马尾的精灵少女，精灵少女咧嘴一笑，就像是猎手找到了猎物一般自得。 “果然找到你了，左小指。” 就在莉迪亚正在试图了解发生在这房间当中的一切时，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莉迪亚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男人并没有拿起鞭子，刀，或者是任何一种其他的刑具，而是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来，披到了莉迪亚赤裸的身体上。 他用自己的手指将束缚着莉迪亚的铁钉一个个的拔掉，然后那双黑色的眼睛端正的平视着莉迪亚，用宽慰而温和的声音说道。 “不用再害怕了，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吗？ 莉迪亚下意识的震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曾被撕裂过的声带发出声音之前，眼泪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第四十章·血手 尽管席梦娜在李星渊面前吃瘪的次数居多，但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战斗方面，席梦娜还是挺猛的。 那些从她轻描淡写的弹指之间溢出的火焰，如同有灵魂的活物一般在空气中浮动着，在那些充当舞厅保安的帮派成员们回过神来之前，浮动的火焰就像是鞭子一样猛地抽到了他们身上。 鞭子在接触到他们的一瞬间炸裂开来，高温在瞬间爆裂了他们的躯壳，煮沸了他们的血液，仿佛在空中开出了火焰的花朵。 即便是有少数成功拿起武器反击的，从枪中射出的子弹也被席梦娜周身缠绕的火焰在顷刻之间彻底熔化，变成了高速飞行的铁水，最后撞到李星渊周围的防御矩阵上彻底失效。 就这样，李星渊除了施加了一个防御法术之外，都是跟着席梦娜摧枯拉朽一般的火焰狂潮，闲庭信步般的走进了这家舞厅。 恶人也是会害怕的。 尤其是在席梦娜那仿佛可以点燃空气的火焰面前，他们会格外的害怕。 因此，没费多大功夫，李星渊和席梦娜就打听到了那个红房间的位置。 当看到红色房间当中的景象时，即便是像李星渊这样自诩在实验室当中已经见证过了无数残酷的人都为之禁不住皱眉。 那些飞溅到墙上，已经干涸的血液腥气与人类体液的恶臭交织在一起，让人产生了本能的厌恶。 而装饰奢华的房间之中，到处随意摆放着的残忍刑具，每一个上面都沾满了血液，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在那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床上，被铁钉贯穿了身体，如同是某种被献给神的祭品一般随意摆放着的女人，最是让李星渊怒火中烧。 他会同情那些在外面卖身的妓女，但并不会可怜她们。 但是面对遭受了这样对待的女人，若依然能保持理性与克制的冷静，李星渊就真的变成和那些施虐者一样的怪物了。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刚刚遭受了这样残忍的对待，在他帮助女人拔出钉子之后，女人却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站起身来，声嘶力竭的对着那黑色大狗喊道。 “跑！跑啊！” 无论是席梦娜还是李星渊，在遇到这种超出了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时，都忍不住怔了一下。 在那瞬间，黑色的恶犬顺着在封闭建筑当中无处不在的阴影灵活的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刹那之间消失在了原地。 “喂！你这女人——” 席梦娜皱着眉头，手中开始舞动起了一团火焰。 “席梦娜！” 李星渊显然不赞同席梦娜那恫吓般的举动，他低声呵斥了席梦娜一声。 但是因为对席梦娜手中火焰的恐惧，女人推开了李星渊，跌跌撞撞的向着门口跑去。 可还没有跑出去几步，她就被人揽到了怀里。 “你想去哪？美人？” 数只蝙蝠在舞厅的四面八方飞来，变成了一个脸型瘦长，油腔滑调的苍白男人，将女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的伸出自己苍白而纤长的手掌，如同抚摸情人一般的摸上了女人的脸。 然后，找准女人的眼睛——他毫不留情的用一根指头摁了下去。 女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很好，小鸟这样就飞不走了。” 男人舔舐了一口自己沾满了血和眼球当中组织液的手指，然后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席梦娜和李星渊。 “就算不是血族，随便进到别人的家里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该干的事情吧？” “更何况，你们还砸了我那么多瓶瓶罐罐——该死，里面还有从旧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董呢。” 他看着席梦娜，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嘴角。 “你们啊，该怎么赔罪好呢？” 这时候，那个在门外站着自己招揽客人的妓女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男人的身边，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李星渊塞给她的两百块钱，谄媚的满脸堆笑的对着男人说道。 “老大，就是他们。他们知道那条黑狗的事情，肯定是警察的人。” 面对着李星渊和席梦娜的目光，她不闪不避，反而好像理所应当。 “嗯，很好，你立了大功。” 男人的眼睛时刻不离席梦娜，席梦娜反倒没有昨天误以为自己被李星渊注视着时的那种浑身颤抖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单纯的恶心。 “按理来说，我应该稍微奖励一下你的。” 男人摇了摇头。 “但是，你告诉了他们关于这里的事情，还说了红房子的秘密，害的那么多兄弟死伤——” 妓女意识到了不对，开始向着舞厅的门口跑去，但是男人只是轻而易举的递出了自己的手臂，便洞穿了妓女的胸膛。 “不杀你，不好服众啊。” 倒在地上的妓女，至死都没有松开那两百块钱。 “你就是血手杰克？” 李星渊并不看那死去的妓女。 “这个舞厅是你的产业？” 他注视着血手杰克的脸，却发现对方脸上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 “是啊。怎么样？要不要办张卡？如果把你身边的那个美女送给我的话，我给你算八折优惠哦。” “没什么。” 李星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轻轻一点。 “只是觉得你该死罢了。” 岩石所做的矩阵瞬间在地面上猛然升起，狠狠的撞到了没有防备的血手杰克身上。 血手杰克直接被矩阵顶飞，撞到了舞厅的天花板上。 随着李星渊目光，矩阵又再次从天花板上猛地降下，再次砸中了血手杰克的身体。 两个矩阵将血手杰克夹在了中间，固态的混凝土与钢筋混合而成的重量正在挤压着杰克的胸膛。 吸血鬼的身体也和人类是差不多的构造，只要受伤够重，一样会死。 而压爆他的胸腔，造成的伤害绝对足够了。 “真是愤怒啊。” 血手杰克断断续续的笑着。 “啧啧啧，有必要这样生气吗？” 岩石矩阵猛地合拢到了一起，却不是因为血手杰克的身体已经被碾碎了，而是因为他变成了一团血红色的烟雾飞走了。 那团猩红色的烟雾裹起了地上妓女刚死不久的尸体，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处被抽离出来，血红色的雾气开始变得更加粘稠—— 一团无形的斥力猛地震到了烟雾上面，将那整团的烟雾在刹那之间打散。 血手杰克踉跄着再次从烟雾的形态变成人类的形态，猩红的眼睛愤怒的注视着李星渊。 “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吗？不过是些女人罢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 李星渊注视着血手杰克，脸上的表情轻蔑而冷淡。 “不过是个吸血鬼罢了。” 第四十一章·伴生灵？ “别废话了，处理掉他之后，我们还得去追黑狗呢。” 席梦娜不耐烦的向着血手杰克伸出了一根手指。 凤凰无声无息的划过了地面，向着血手杰克的方向冲去。 出于某种敏锐性的本能，亦或者只是在刚刚交锋的过程当中吃了岩石矩阵的亏，血手杰克在席梦娜伸出了手指的瞬间便从地面上跃起，跳到了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灯球上面，刚好躲过了那凤凰身上所缠绕着的无形火焰。 巨大的热量瞬间把地板烧到开裂，凤凰调转身形，顺着墙壁开始向上飞行。 血手杰克也看到了那袭来的凤凰，无法理解这个法术的性质，也没有找到破解方法的他只能选择冒险向着席梦娜的方向猛扑而来。 就在此时，岩石矩阵组成了严丝合缝的阵线，猛扑而来的血手杰克狠狠的撞在了上面，变成了几只蝙蝠，却发现岩石矩阵已经在他的周围组成了一个圆环，从地面直接连通到天花板上，让他变得无路可逃。 凤凰展翼而来，血手杰克所变化的几只蝙蝠慌不择路的在空中飞舞着，只是被凤凰行经的一瞬间，其中一只便被烤成了灰烬。 “等等！” 血手杰克狼狈的重新变成了人形。 “该死的，你们是为了那只黑狗而来的？” 凤凰停了下来，面向李星渊和席梦娜方向的岩石矩阵降下了一个，让两人看到了狼狈的血手杰克。 血手杰克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凶光，在他暴起发难之前，李星渊和席梦娜默契的伸出手，分别用火焰之矢射穿了他四肢的关节。 “艹。” 血手杰克惨叫了一声。 “八折哈？” 席梦娜一脚踩在了血手杰克的脸上。 “我这样的美女难道就不值一张狗屎的会员卡吗？” 她愤怒的点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别搞得咱们跟反派似的，席梦娜。” 李星渊蹲下了身子，看着被席梦娜的靴子踩着脸的血手杰克。 “讲讲黑狗的事情。” “那边那个女人，叫做莉迪亚。” 血手杰克尽力向着瞎了一只眼睛的莉迪亚的那个方向歪了歪头。 “她有天出完台回来，就跟疯了一样的说有只黑狗追着自己。因此甚至还报了警——” “这段我知道。” 李星渊从旁边拿起一根尖锐的木条，从席梦娜的凤凰身上轻轻一摁，木条上面就燃烧起了火焰。 血手杰克看着李星渊手中燃烧着火焰的木条，惊恐的叫喊了一声。 “你想干什么？！” 李星渊把木条刺进了杰克的眼睛里面，缓慢的扭动了一下。 血手杰克用尖锐的嗓音尖叫了几声，然后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吸血鬼的生命力让他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伤痛死去，但是每一次在他强大的身体能力尝试复原伤口的时候，都会因火焰的灼烧而停止。 “现在，说点我不知道的。” 血手杰克大骂了好几句脏话，却迟迟没有回答李星渊的问题，李星渊安静的听完了他的骂声，然后用木条戳瞎了他的另一只眼睛。 “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在受了伤之后能重新复原！” 血手杰克因为疼痛而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却不敢再骂出一句脏话。 “我让她当成乐子讲给顾客听过，她说每次自己濒死的时候，那只跟着她的黑狗都会给她喂肉，只要吃掉了肉，那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害，她都能重新复原。” 李星渊和席梦娜对视了一眼。 “每次黑狗给她喂肉的时候，是不是都在下雨？” “我……我不知道！这些天总在下雨！” 血手杰克的两个眼睛当中插着木条，血泪从他的两眼当中留下。 “根本没有什么黑狗！她是疯子！你们俩也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有可能是伴生灵。” 席梦娜狠狠踢了血手杰克的脑袋一脚，然后对着李星渊平和的说道。 “我听说过这种情况，在遇到强烈刺激的时候，人的灵魂可能会和周围存在的魔法能量产生一定程度的交互，被扯裂的灵魂将会变成强大的恶灵，保护自己的本体。因为是灵魂体的缘故，所以没有法力的人很难看到。” 席梦娜看向了旁边也因为被戳瞎了一只眼睛而痛苦不堪的莉迪亚。 “虽然伴生灵往往都非常难缠，但只要能消灭掉本体，伴生灵也会消失。” “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席梦娜耸了耸肩，双手插到了兜里。 “我不介意当坏人。” 李星渊沉默了一会，然后拉住了正要走向莉迪亚的席梦娜。 席梦娜皱起了眉头。 “你什么意思？妇人之仁？” “事关我自己的生死，我当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李星渊摇了摇头。 “但是这样的情况并不像是伴生灵。” 席梦娜挑了挑眉毛。 “你很了解伴生灵？” “嗯，艾露西雅军方的一个项目。” 李星渊不愿意多谈这些。 “如果是伴生灵的话，除非是毫无战斗能力的类型，否则绝不会容忍本体落到这样的地步。” “比起被动的在本体濒死的时候将本体救活，伴生灵会更倾向于将可能伤害到本体的敌人直接杀死。” 他看了看在一边又开始小声哀嚎起来的血手杰克。 “你昨天晚上见到了那只黑狗的战斗力，它连你都能伤到，更别说是像这样的对手了。” 席梦娜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她又开始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况且还有一点没办法解释，就是昨天晚上我们找到的那张照片。” “如果黑狗是莉迪亚的伴生灵的话，那出现在艾露西雅边境的那些又是什么？” 席梦娜沉默了一会，权衡了一下利弊，但还是执拗的看向了李星渊。 “不管怎么说，那只怪物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如果怪物是为了她杀人的话，那么杀死她可能也算完成任务。” “也可能不算，还会引起未知的变化。” 李星渊提醒着席梦娜。 “如果黑狗被激怒，因此而产生了无差别的杀戮怎么办？” “那岂不更好，我们正好找不到它的位置。它开始杀人，我们就追过去杀了它。” 席梦娜和李星渊正争执不下的时候，他们听到莉迪亚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响。 他们寻声望去，看到那只刚刚逃走的漆黑恶犬又折返了回来，正缓慢的用自己的触须将莉迪亚从地上扶起，然后向着她的嘴中塞进了什么东西。 李星渊看的很清楚。 那是一个尚且还连带着新鲜视神经的眼球。 第四十二章·神秘人 “真是让人感动。” 席梦娜啧了一声，火焰顺着她脚下的地板延伸开来，将整个舞厅笼罩在内。 “但这次你就跑不掉了啊，怪物。” 漆黑的恶犬转过头来，看向了两人。 两人第一次听到恶犬发出咆哮，那声音就像是无数只幽暗处的魂灵在深渊当中低鸣一般刺耳，让两人在一瞬间不可避免的精神恍惚。 借着这个机会，恶犬在瞬间解散了自己的身形，变成了无数条黑色的线虫消失在了原地。 “该死的，在哪？” 席梦娜转过身去，很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李星渊。 两人背靠背的环顾着四周，在那被燃起的火焰所笼罩的舞厅之中，却没有找到恶犬的身形。 ——在头顶！ 李星渊抬头看去，那漆黑的恶犬借着光焰在舞厅的上空所折射出的阴影骤然成形，然后瞄准席梦娜猛扑下来。 它知道给自己造成最大麻烦的火焰法术是席梦娜释放的！ 李星渊撞开了席梦娜，手中无形的气流汇聚，但在他将那团斥力打出之前，恶犬便已经将他扑倒在地。 就如同面对向着自己疾驰而来的卡车一般，李星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被压倒在了地上，在那线虫所组成的大嘴张开之前，李星渊准备好的斥力终于喷薄而出，将恶犬击飞了出去。 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相隔太近，本就倒在地上的李星渊也受到了斥力法术的影响，他积蓄斥力法术的手臂被自己的法术轰断，折断的骨头刺破了皮肤，同时整个手臂也只能无力的垂在身下。 “行啊，怪物。” 李星渊用自己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臂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圆球，丢到了地上。 “试试这个！” 席梦娜在李星渊丢出圆球的瞬间立刻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抬起了一只手臂挡在了自己面前。 无声的光线在一瞬间从圆球当中炸裂了出来，就像是舞厅中心出现了一颗比太阳还要更加炽烈的星体，这种程度的强光足以对普通人的眼球造成物理上的破坏，更不要说是本身便畏光的恶犬了。 这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法术，而是一颗内置了强力闪光术的闪光弹。 说实在的，从席梦娜家里能发现这种明显属于违禁品的东西，李星渊一点都不惊讶。 为了对付畏光的恶犬，两人在出发前一人带了一颗。 与李星渊前世那种同时会造成巨大噪音瘫痪敌人的震爆弹不同，这个世界的闪光弹为了针对亡灵类的敌人进行了特化的处理，削减了无法对亡灵造成影响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灼烈的光芒。 而它所造成的伤害，不是席梦娜之前如同信手拈来一般释放的那些高级的火焰法术可以比拟的。 就像是同时被万千把利剑给刺穿一般，倒飞出去的恶犬身体之上蠕行着的无数猩红色的眼睛同时炸裂，那黑色线虫一般的身体也被光芒炸出了数百上千个大小不一的窟窿。 恶犬浑身的线虫正在徒劳无功的试图将它的身体重新缝合起来，但这种尝试却无济于事，在席梦娜的下波攻击到来之前，它只能再一次的解散了自己的身体。 这次不需要猜测恶犬出现在何处，因为很快，就有一具之前被席梦娜用火焰杀死的帮派成员的尸体爆裂开来，恶犬从里面浑身是血的钻出，身上的伤口稍微愈合了一些。 人的身体当中也是存在阴影的。 即便无法通过这种方式进入活人的身体当中，但是通过在死者的身体之间穿梭，恶犬却能极快的修复自己所受的损伤。 “想都别想。” 席梦娜一攥拳头，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的听从号令，从舞厅的四面八方涌来，将地上所有的尸体都烧成了灰烬。 这样一来，已经受了重创，又无法治疗自己的恶犬，就彻底了落入了下风。 就在此时，李星渊却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人拉住了。 “求求你。” 一只眼睛重新生长出来的莉迪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恳切的请求李星渊。 “求求你别伤害它。” 李星渊看着那一对一蓝一绿的异色双瞳，摇了摇头。 “它必须得死。” 不然李星渊就得死了。 “我可不那么觉得。” 封闭的舞厅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来了一阵漆黑色的强风，强风所吹过的地方火焰都为之黯淡，那强风在遭受了重创的恶犬身边落地成形，变成了一个穿着漆黑色的燕尾服，戴着圆顶礼帽，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个画风完全不符的劣质塑料奥特曼面具的男人。 面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漆黑恶犬的脑袋，恶犬低垂着头，发出了如同受了委屈一般的唔鸣。 “你看，谁让你到处乱跑的？” 面具人亲昵的责怪着那恶犬。 然后他直起身子来，看向了席梦娜和李星渊。 他身上的魔力如同海涛般起伏不定，那些经过他身边的光都因为那汇聚的魔力而扭曲，除了脸上的奥特曼面具有点滑稽之外，任谁都能看出他是个何等强大的法师。 “打个商量如——” “去死吧。” 悄然无声的凤凰早已在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具人的身旁，随着席梦娜的一声令下，凤凰身上猛地爆出了强烈的光焰，将面具人包裹在了其中。 面具人身边的风骤然下压，漆黑色的狂风在与火焰交织着搏斗在一起。 “啧，这个等级的法术想要对付我，未免还是有点不够格啊。” “说什么傻话呢，蠢货。” 席梦娜嘲笑着面具人。 “谁说这个法术是为了对付你了？” 面具人一愣，然后才感觉到自己身边猛地闪起了一阵强光。 是第二发闪光弹。 在冲向面具人之前，那能在固体表面随意游走的凤凰先是飞到了席梦娜的身边，接过了她状若无意间扔下的一颗闪光弹，然后又飞到了面具人的身边引爆了它。 至于那些与面具人身边漆黑色的狂风交织的火焰，只不过是为闪光弹提供的掩护罢了。 第一发闪光弹会让恶犬重伤，那第二发闪光弹则直接将面具人身边猝不及防的恶犬彻底杀死。 面具人咋舌一声，摇了摇头。 “啊呀，这可真是——算了。” “就算是没办法回收左小指，但是能在这地方找到一个适格者，也总算是不虚此行。” 他的身体再次变成了一团漆黑色的狂风，向着李星渊的方向刮去。 李星渊做好了迎接冲撞的准备，手中的法术迅速成形，但狂风远比他想象当中更快的从他身边刮过。 面具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莉迪亚。 黑色的狂风在瞬间将莉迪亚卷起，莉迪亚向着李星渊伸出了手掌。 “救我！” 李星渊不能轰击狂风，无差别的斥力很可能会在瞬间将莉迪亚的整个身体打成血沫，而他的另一只手臂又无法抬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具人在他身边把莉迪亚带走，能做的只有偏转自己引导法术的手臂，将那无形的斥力轰在其他方向。 在那黑风穿过身边的时候，李星渊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叹。 他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 第四十三章·浮士德 “啧，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 就在李星渊还在思索那叹息声为何会让自己感觉到熟悉的时候，席梦娜走了过来。 “不过，反正任务完成了就行。” 席梦娜看着自己的手机。 “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吧？” 被打断了思考的李星渊掏出手机，打开了猿升app，果然看到了猎杀左小指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虽然关于那只漆黑的恶犬还有很多疑问，这次任务也远远不算是圆满，但对方确凿无疑的已经死去了。 这还是李星渊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完成猿升app给自己发布的任务，因此在点击确定完成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紧张。 “我这次的奖励是把附魔手枪。” 李星渊一边点击还一边跟席梦娜说着话。 “我百分百确认这个软件肯定实时的监听着我的麦克风。” 席梦娜耸了耸肩。 “那又如何？缺这一个？” 李星渊摇了摇头，他感受到了一缕稍纵即逝的魔力波动——比起某种破绽或者漏洞而言，更像是一种提醒——他伸出手来，接住了从半空当中掉下来的左轮手枪。 “不可思议。” 李星渊由衷的感叹道。 “空间涟漪小到了近乎不存在的地步，这个app，不，应该说这个app背后的组织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刚才一直注意观察着魔力波动出现的位置，无论是怎样强大的法术都不可能在不影响其他空间的情况之下传递物质，但当这把枪出现的时候，他的肉眼却无法识别其在空间当中荡起的涟漪。 “我说过了，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追踪他们几乎不可能。” 席梦娜的神色稍微有些阴郁。 “与其暴露出挣扎求生的丑态，还不如坦然赴死来的痛快。”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席梦娜。” 李星渊把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的左轮手枪插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火势开始变大了，我们应该走了。” “火焰可烧不死凤凰。” 席梦娜嘴上那么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挥了挥手，让火焰在他们面前让出了一条道路。 看着受了伤的李星渊，席梦娜打趣道。 “怎么样？需要我扶着你吗？” 李星渊抽了抽嘴角。 “我怕咯着我的伤口了——比起担心我，你还是考虑一下待会自己能不能在把住方向盘的同时踩住刹车吧。” 席梦娜的笑容变的危险了起来。 “哈？你这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吧？” 就在两人开始互相嘲讽着出门的时候，被两人遗留在火场当中的血手杰克却在痛苦的挣扎着。 “人呢？该死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血手杰克，痛苦的用自己那被被贯穿了关节的四肢努力的在地上爬行着。 两眼已经被火焰彻底烧坏的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在向着离门口越来越远的方向爬去，爬进了那沾满了血腥与罪恶的红色房间当中。 在这个他曾经无数次将暴虐的欲望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房间里，天顶的横梁被烧断，砸了下来，将他压倒在了废墟之下。 那些缓缓的顺着缝隙的裂缝烧进来的火焰，正一点一点的吞噬他的身体。 “不！不行！” 血手杰克拼了命的试着离开那狭隘的缝隙，却只能被锋利的钢筋和水泥在身体上撕裂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有人吗？有人吗？” 精疲力尽，浑身鲜血的血手杰克绝望的呼喊着。 “有人能来救救我吗？” 在他之前，有多少人发出了这样绝望的呼救呢？ 在他之后，难道这样绝望的求援声就会永远消失吗？ 因为吸血鬼的生命力，这注定会是一场漫长的死亡。 若是李星渊前世的那位号称终结了故事的文豪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概会再一次说出那句经典的名言吧？ 所有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告终。 —————— “逗留一下吧，你是如此美丽。” 李星渊轻轻的念诵着左轮手枪枪柄上的铭文。 “哈？” 开车的席梦娜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 “这柄枪上的铭文。” 李星渊甩了甩手中的左轮手枪。 这柄手枪的外形相当浮夸，整个宽大的枪身简直不像是给人类或者精灵设计的，漆黑的金属外壳烫着薄金的纹路，在木质的握把上，用暗金色的下界语写着那段文字。 “就算是知道这是把附魔手枪，但是不知道启动咒文的话，那不就是把普通手枪吗？” “所有的魔法物品在猿升app当中都有记录，只要正确的输入名字就能查到其具体的信息。” 席梦娜漫不经心的说着。 “像是这种奖励道具的信息应该非常详细才对。” 李星渊还真不知道猿升app有这种功能。 “我还以为这玩意只会让我们去送死。” “了解自己有助于让你送死送的更有意义。” 李星渊打开了猿升app，然后在搜索框当中查到了浮士德这柄附魔手枪的信息。 “附魔手枪浮士德 史诗 独一无二 启动咒文： 我在虚无中发现万有：以下界语言念此咒文，浮士德将自动从使用者的身体当中汲取魔力，向弹巢当中填充六发魔弹。 即便是出卖灵魂，也要卖给出的起价格的人：以下界语言念此咒文，下一发魔弹必定击中，但接下来五分钟所有射击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卡壳。 逗留一下吧，你是如此美丽：以下界语言念此咒文，向六发弹巢当中随机填充一颗子弹，子弹拥有百分百命中和百分百即死的能力，但只能瞄准使用者的头部使用，每次空击发都将会提升使用者的一级法师等级。当子弹射出，五次空击发或者十分钟内不再操作时，法术自动取消。” 李星渊轻轻的一转弹巢，发出辘辘的声响。 “怎么样？” 席梦娜问道。 “一言难尽。” 李星渊真的挺难形容这把附魔手枪的。 除了自动填充魔弹的能力算是正面附魔之外，剩下的两个能力都透露着一股坑爹的味道。 “话说，这个史诗是什么意思？” “你没玩过游戏吗？” 席梦娜诧异的反问。 “普通，稀有，史诗，传说，神器。白，蓝，紫，金，橙——多经典的装备等级分类啊。” 李星渊想要耸耸肩，结果扯痛了自己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在现实当中使用这样的分类，不会觉得太儿戏了吗？” 席梦娜一边在黄泉楼下的按摩店门口停车，一边说了李星渊从她口中听过的最深刻的一句话。 “就算是最清醒，最有智慧的哲人，也难免会在某个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不过也就是一场游戏吧？” 第四十四章·嫌疑人 “很抱歉，梅小姐。” 木精灵警探伸出手来，和神色憔悴的歌剧演员梅握了握手。 “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探案会很有帮助，关于辛西娅小姐的事情，还希望你节哀顺变。” 警方在昨晚全市的交通监控突然全部瘫痪之后慌乱了一段时间，在通过各种排查找到并关闭了在警用系统当中的漏洞之后，他们才敢调动大量的警力去按照凤凰席梦娜·欧文在内部系统当中的留言去寻找所谓的案发现场。 ——嗯，没错，席梦娜在骇入了警方的系统之后，还大大咧咧在警方的内部系统里面用漂亮的花体字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把尸体确定为剧团的化妆师辛西娅，并且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剧团的老板——刚刚买下这个剧团不久的西尔维娅——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的事情了。 西尔维娅急匆匆的按照警方的要求赶到了剧团，她看到的便刚好是木精灵警探结束询问的这一幕。 她悄无声息的走了走进，在看到塞西莉娅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西尔维娅对着塞西莉娅勉强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也不管塞西莉娅有没有回应自己的善意，便径直走到了梅的身边。 “梅？” 西尔维娅坐到了梅的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梅对西尔维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瞪着暗红色的眼睛，执拗的看着木精灵警探。 “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 木精灵警探尴尬的笑了笑。 “这很难说，虽然目前可以暂时把辛西娅小姐的案件归拢到雨狩的连环杀人案当中去，但是我们不仅没有搞明白那个神秘的报案人是谁，现场的战斗痕迹也牵扯到了一个很麻烦的人身上——总之，请您务必相信，我们警方一定会努力的。” 总之就是绕着弯子，绝对不拍胸脯保证破案。 毕竟梅多少算是个公共人物，如果到时候破不了案的话，梅只要稍加煽动，那本来就对警察们迟迟没有抓到雨狩而产生的民怨很可能爆发出来，到时候的场面就难看了。 梅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当然能察觉到木精灵警探的这些心思。 不过她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木精灵警探长出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笔记本收了起来。 “感谢您对我们警方的信任，梅小姐。” “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梅小姐。” 木精灵警探差不多已经到了一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就开始头疼的地步了。 塞西莉娅手上，警督交到她手里的那个关于白银码头的走私案已经告破了，走私者们似乎是试图将某些大型的海洋生物贩运到城市当中，可当警察查封他们的船只时，却发现那些大型的海洋生物都消失了，就连走私者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无论如何，立了大功的塞西莉娅手头没有案子，便硬要跟着木精灵警探一起到疑似为连环杀人凶手雨狩犯案的案子当中来看看。 塞西莉娅走上前来，那双光轮一样的眼睛看向了梅。 “之前雨狩在行凶的时候，抛尸地点往往也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为什么辛西娅小姐会在这样一个晚上，在明明知道附近有连环杀人犯出没的情况下还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呢？” “因为辛西娅有个网友。” 梅的声音又开始变的沮丧而悲伤了起来。 “两人在网上聊了很长的时间，大概得有五六年那么久了。” “所以你觉得辛西娅昨天晚上出去，应该是去见网友了？” 塞西莉娅问道。 梅点了点头。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知道辛西娅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他。” “两个人都是精灵，本该还有无数的岁月可以一起度过，她经常会说起两个人的未来，说那个人答应了以后要娶她。” 梅干笑了两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知道听上去很傻，傻的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应该相信的事情，但是——” 她抽泣起来，西尔维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梅转过头，趴在西尔维娅的怀抱里哭了几声，然后又坚强的扭过了头来。 “辛西娅说，这次我们来这个城市演出，刚好自己的那个网友也会跟着他的教授来这个城市参加一场展览，两人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见一面，结果却——” 西尔维娅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和塞西莉娅两个关系不太好的人对视了一眼，就差异口同声的说出那个猜测来了。 最后还是西尔维娅一边拍着梅的后背，一边温柔的问她。 “梅，辛西娅的那个网友要参加的展览，应该就是前几天在市博物馆进行的那个关于黑嚼地城的展览吧？” “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梅有些茫然的思考了一会。 “我不知道他的全名，但我记得辛西娅曾经叫他邓肯。” “这么重要的消息，您刚才应该之前就告诉我的。” 木精灵警探在一边忍不住插嘴道。 “你们的意思是，可能是邓肯——” 梅摇了摇头。 “可这说不通，他和辛西娅聊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就是为了在昨晚杀了她？而且你们也说过，那应该是连环杀手雨狩作的案，不是吗？” “罪犯的心理谁都说不明白。” 塞西莉娅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况且，这么一想，展览的工作人员到达本市的时间，也和雨狩开始在本市犯案的时间只相差几天——” “警察小姐！” 西尔维娅有些生气的说道。 看着梅苍白的脸庞，塞西莉娅顿住了声音。 “梅，邓肯是我——是我合伙人的同学和朋友，我也不愿意相信有可能是他杀了人。” 西尔维娅安抚着梅。 “但是，他作为答应要娶辛西娅的人，无论如何也应该知道在辛西娅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梅稍微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警察小姐，我这里有邓肯的电话号码。” 西尔维娅昨天要了安瑟教授和所有当时参与清点文物损失的学生的电话号码，当然也包括邓肯的。 不过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给他们当中的某人打电话，竟然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之下。 “我可以把他约出来，但我希望你们一开始请不要先把他当成是犯罪嫌疑人，而是当成一个刚刚失去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可怜人对待，让我和梅先和他谈谈，好吗？” 其实就算西尔维娅不愿意配合的话，那塞西莉娅想要联系到邓肯也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塞西莉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好，不过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这可百分百不符合规范啊，公主殿下。” 木精灵警探抱怨道。 “我给警督打个电话，看看行不行。” 但他刚刚掏出自己的手机，就看到警察系统的软件正在强制更新。 为了在第一时间受到警局内部的通知，及时更新软件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在软件更新完毕之后，手机黑屏了。 木精灵警探愣了一下。 当他的手机再次亮起的时候，开始自动把音量调到了最高，然后播放起了一段视频。 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兽人壮汉正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一边狞笑着撕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和同样强壮，浑身上下被黑色的皮带勒紧了肌肉的木精灵‘碰撞’到了一起。 奇奇怪怪的声音不止从他的手机上响起，而且也在塞西莉娅的手机上响了起来。 不止是他的手机，所有在场警察的手机，都开始开足了声音播放这段视频。 兽人壮汉和木精灵声嘶力竭的‘战斗’声，在整个剧团的后台此起彼伏。 木精灵警探试着关掉自己的手机，结果手掌一滑摔到了地上，让手机没有出问题的西尔维娅和梅也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这个动作提醒了塞西莉娅，她把同样正在播放着史诗对决的手机猛地摔在了地上，然后狠狠的一脚踩在了上面。 声音停止了。 塞西莉娅脸色难看的前所未见。 第四十五章·BUG与武士 “哈哈哈哈哈哈。” 席梦娜在狂笑。 幸好现在是在上午，酒吧里面除了似乎永远都站在吧台后面的三木将吾之外便只有席梦娜和李星渊，因此才没有扰了其他人的性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要多久才能修复这个bug？” “看他们有多下得去本。” 李星渊一只手摸着酒杯的杯沿，另一只手摊开，正由戴着手套的将吾在给他安静的为他清理伤口，即便是在一个奇幻世界当中，骨折也不是种很好处理的伤势。 当然，如果去到太阳神的牧师那里，这样的伤口还是能轻松愈合的——但是李星渊却没有那么做。 与其说是不信任席梦娜，倒不如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戒备心在作祟。 两人都各自有着各自的秘密，彼此保留一些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来到樱落组控制的黄泉酒吧，自然是希望樱落组找到个靠谱点的地下医生，帮李星渊治疗一下。 谁知道只是在前台看了一眼李星渊的伤口之后，将吾却表示自己就能治疗，但也像是住在地铁当中的牧师那样，表示稍微会有点疼。 无痛而又快速的治疗属于神眷，而这个时代的凡民已经毫无疑问的失去神恩了。 李星渊觉得这几天自己对于痛苦这东西多少已经有了点免疫能力，因此便让将吾放手施为。 “如果是直接停掉服务器，然后一个一个漏洞的开始筛查的话，那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你这次入侵所使用的那个bug。” 将吾用相当粗暴的手法控制着李星渊的骨头复位，让李星渊险些直接握碎了酒杯。 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气管里面开始升起一股火辣辣的腥气。 “但是代价也很明显，就像是被砍掉了脑袋的蟒蛇，在找到系统的漏洞，重启服务器之前警用系统都会处于瘫痪状态，整个艾露西雅都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李星渊把头转向了将吾。 “嘿，将吾，你们不打算通过这个机会干一票吗？” “没有任何一个帮派是单靠着一次洗劫就站住脚跟的。” 将吾很平静的说道。 “如果樱落组提前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现在却太晚了。” “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席梦娜大杯的喝着苦艾，脸上全然是一副快意的神情。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居然真的有人能通过漏洞入侵整个警用系统。” “那是我在某次协助修复警用平台bug的时候植入的后门，只能使用一次，而且根本无法复制。” 李星渊疼的满头大汗，将吾正在将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缓缓的向他的体内输送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比起可以随意编织和组装的法力而言更加坚韧和执着，通过李星渊体内的瞬间甚至让李星渊误以为自己会被那股力量灼伤。 他在瞬间以为将吾是要用这样的力量伤害自己或者控制自己，甚至开始认真的思考如何从将吾的手中挣脱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安稳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这种仅供使用一次的奇迹，你居然就用到了给全国的警察放gay片上。” 李星渊苦笑了一声。 “真是暴殄天物。” “嘿，这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席梦娜不满的轻轻踢了李星渊一脚。 “是啊，可我没想到你会真的那么做——你完全可以用这个机会通过内部系统给本地警局下命令，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另外的地方，好趁机浑水摸鱼。或者把几个能力出众的骨干警员拉进麻烦的内部调查当中，让他们脱不开身。这样做可能甚至可能不会被发现。” 李星渊看着席梦娜那一脸‘卧槽，居然还能这么做’的表情，叹了口气。 “你究竟是怎么成为法师的？” “哈哈哈，我是个天才嘛。” 席梦娜瞬间志得意满。 “李先生，已经好了。” 这时将吾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这么快？” 实际上度秒如年的李星渊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手从吧台上移开，伤口已经结痂，但却并没有完全愈合。。 “我甚至都没感觉。” “你能不能先擦一擦那满脑门的汗？” 李星渊无视席梦娜的吐槽。 “我该怎么谢谢你，将吾？” “举手之劳，李先生。” 将吾嘱咐着李星渊。 “我只是用回春劲缝合了您的骨头和伤口，这几天要多加小心，不要再太过用力的战斗，否则骨头随时可能会再次开裂。” “回春劲？你还是个武僧？去过华夏？” 李星渊有些惊讶的问道。 “在扶桑，所有的武士都要前往华夏进修，我们会充当豪门大阀的战士和随从，以此换来不必剃度成为武僧便能学习气的权利，直到扶桑的主家有召，我们才会返回家乡。” 将吾说着和李星渊熟悉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有些像是为华夏豪门立下了功勋的武士，还会有将豪门的姓氏纹在自己身上的权利。” 他轻轻的解开自己衬衫的袖扣，露出了小臂。 上面赫然清晰的纹着一个字。 ‘李’。 整个字刀头燕尾，唾玉钩银，自然显出一股森森然俯瞰天下的气魄。 李星渊脸色不变，笑着点了点头。 “是吗？作为一个华夏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席梦娜显然是对另一件事情比较好奇。 “这么说来，将吾，你还是个武士？我不是听说，武士不都应该是贵族吗？你怎么沦落到了这个地方。” 将吾系上袖扣，换了个手套，开始重新擦拭酒杯。 “人各有命。” 席梦娜等了半天的后文。 “然后呢？” “仅此而已。” 将吾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李星渊。 “我看见您的腰上已经别着一把附魔手枪了，需要我把下午约见枪匠的事情给推掉吗？” “不用，我需要找个地方测试一下这把枪的威力，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也不介意再买一把枪。” 将吾点了点头。 “啊，我下午要回家睡觉。” 席梦娜伸了个懒腰。 “租的那辆车就麻烦你开到租车行里，三天之后到我家去取你的车，我保证能修好。” “你还有这手艺？” 李星渊有点惊讶的问道。 “哼。” 席梦娜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当然，而且保证焕然一新。” 席梦娜着重强调了焕然一新这个词。 李星渊已经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 第四十六章·仙女 按理来说，西尔维娅打电话联系邓肯，不提前通知李星渊一声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在她打电话之前，却被塞西莉娅拦了下来。 “你干嘛？” 西尔维娅气呼呼的看着塞西莉娅。 和此时艾露西雅全国各地的大多数警察一样，塞西莉娅的脸色很不好看。 “虽然答应你们暂时不把邓肯当成是犯罪嫌疑人对待，这不代表他真的就没有嫌疑了。” 塞西莉娅说道。 如果提先告诉李星渊的话，那李星渊很可能会提前给邓肯打好招呼，如果邓肯真的是连环杀手的话，那无疑会打草惊蛇。 更何况，那个叫李星渊的男人本身就有很多的疑点，之所以没有将对方也当成嫌疑人进行提审，只是因为证据还不完备罢了。 对方的身后可还有西尔维娅这位财阀之女，西尔维娅不会为了邓肯而动用财阀的力量，而在保护李星渊的时候，塞西莉娅敢肯定西尔维娅绝对会不遗余力。 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塞西莉娅不会做多余的举动。 不过，西尔维娅应该是没有听出来这些话外之音，看上去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塞西莉娅有点头疼，但是转瞬间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就算是我让你打这个电话，你想和他怎么说？” 西尔维娅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诶……” “难不成就这么告诉他，因为警方怀疑他的同学邓肯是一个连环杀人犯，要你帮忙联系，你就答应下来了？” 塞西莉娅谆谆善诱。 “那可是他的同学，听你的描述，他们两个的关系可能还很好，你这么做很可能会让他留下一个坏印象。” 西尔维娅有点慌。 “那我该怎么办？我我我，我可以撒个谎……” “那事后让他知道了怎么办？” 塞西莉娅进一步逼问道。 “你在他那里撒谎，就为了调查他的同学？纸包不住火，他肯定有一天会发现的。” “所以说听我的，先别打这个电话。” 塞西莉娅摁下了西尔维娅拿着手机的手。 “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再给他打电话，到时候就说是警察逼着你给邓肯打的电话就行。” 西尔维娅想了想，放下了手机。 “好，我听你的。” 塞西莉娅松了一口气。 女人在恋爱状态下的智商会变成负数，如今看来当真是真知灼见。 当邓肯接到西尔维娅的电话时，虽然很惊讶，但是在听到了西尔维娅想要通过邓肯多了解一些李星渊的理由之后，还是答应了和西尔维娅在中午吃饭的时间见一面。 这次会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了市博物馆对面的咖啡厅，装饰的很有小资情调，在周围写字楼上班的上班族们经常会到这里来消费，虽然是个离邓肯所在的位置更近的地方，但是梅，塞西莉娅和西尔维娅三人却更早一步的来到了这里。 三人都是风姿绰约的美人，而且各有各的风采，不过尽管塞西莉娅已经换下了警服，但高等精灵的身份还是让她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霸气侧漏，在咖啡厅摸鱼的白领们倒也不敢多看，纷纷结账走人。 咖啡厅的服务员并非是人类或者精灵这样常见的种族，而是仙女——一种长着翅膀，身体小的就像是蜻蜓一样的娇小类人生物——她们栖居在花朵之中，在每年的冬天死去，但总是会在春天重生。 她们拥有洞察人情绪的能力，而且很容易和人产生共情，在人们开心的时候，她们会使用那凡民们尚且不了解的法术制造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而在人悲伤的时候，她们也会努力的用法术去逗人开心。 这也是很多商务谈判或者类似的情况会选择在仙女咖啡馆的原因，人的情绪是无法瞒过仙女们的。 当然，即便撇除了这些因素，这些不足人巴掌大小的仙女们真的很可爱也是这里人气火爆的重要原因。 就在西尔维娅三人坐的这桌上有个小小的立台，三个仙女正停留在上面，叽叽喳喳的用精灵语说着什么，西尔维娅很认真的听着她们对于自己今天梳妆打扮上的建议，另外还有一个粉红色翅膀的精灵坐在她的肩头，试着把她的金发辫成辫子。 在邓肯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仙女飞到了他的脸庞，然后使劲的扇动了一下自己的翅膀，上面沾染的花粉让邓肯狠狠的打了个一个阿嚏，结果把那只仙女吹的翻了几个跟斗，在空中狠狠的跺了跺脚，飞到一边去了。 邓肯哈哈大笑，然后坐到了塞西莉娅的身边——西尔维娅三人坐的是个标准的四人桌，西尔维娅和梅坐在一侧，塞西莉娅自己坐在一侧，为的就是让邓肯坐在她身边。 只要情况不对，塞西莉娅就能瞬间控制住他。 “西尔维娅小姐？” 邓肯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两位是？” 西尔维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粉红色翅膀的仙女因为她突然直起身子来而被带在了那金色的长发上甩来甩去。 “是这样的，邓肯先生。” 还是梅开口了。 “我是梅，歌剧演员梅，是我让西尔维娅小姐想办法约你出来的。” 邓肯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 “哦，我听说过你。” 邓肯的脸上露出了带着点害羞的神情。 “辛西娅和我提起过你。” 听到那个名字，梅的神色之中难免有些忧郁和悲伤，有个仙女坐在她的肩头，把小脸靠在了她的头发上，用这种方式安慰着她。 “是辛西娅不好意思，所以让你们来替她道歉的吗？” 邓肯问道。 “告诉她没关系，昨晚没来赴约的事情我不怪她，是我太草率了，我们可以再多聊一段时间——” 他终于察觉到了梅脸上的悲伤。 邓肯咽了口吐沫。 “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着梅，然后又看向了西尔维娅和塞西莉娅。 “是不是辛西娅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的话，我，我这里没有多少钱，但是我可以去找我的老师借——” “邓肯先生。” 塞西莉娅说道。 “请节哀。” 邓肯愣住了，脸上出现了一种茫然的神色。 “请节哀是什么意思？” 从来都是吵吵闹闹的仙女们不再喧哗，而是飞在了邓肯的周围，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 “辛西娅小姐，在昨天去赴约的时候，被连环杀手雨狩谋杀了。” “雨狩？” 邓肯的脸上的神色古怪，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他的神情混杂了不可置信，震惊，呆滞，痛苦，愤怒与莫大的悲哀。 在他流泪之前，咖啡厅当中便响起了嘤嘤的哭声。 在与邓肯的内心产生了刹那的共情之后，仙女们便哭成了一片。 哭泣就像是会传染一样，那些没有与邓肯产生共情的仙女，在触及到了同伴的思绪之后，陷入了悲哀之中。 最后，连已经哭到哭不出来的梅，也又一次开始抽泣起来。 而邓肯却没有哭。 他只是沙哑而又低沉的重复了一遍。 “雨狩？” 第四十七章·枪匠 一个混迹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当中，替人锻造或者调试改造枪械的枪匠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写字楼有独一层的工坊，并不是一件太值得稀奇的事情。 笑贫不笑娼，在这个时代尤其如此。 因此被三木将吾要求回家换身体面衣服才能去见枪匠的李星渊，如今穿的西装革履的站在透明的电梯当中，并没有惊讶于那个枪匠的豪气，而是寻思着这楼的三层有个不错的仙女咖啡厅，等见完枪匠之后可以去那里喝一杯。 嗯，最好叫上西尔维娅，也好跟她认真解释一下今天早上席梦娜抱着他喊爸爸的事情。 一想到这事，李星渊就想笑，然后就真的笑了出来。 “等会见到大师，你可别这么笑出声来。” 将吾的站姿很稳定，重心在两脚的中间，左手的肘部稍微弯曲，就像是在虚持着某物，右手的掌心向内，自然的垂在大腿一侧。 这是名为自然体的站姿，是扶桑剑道的寻常姿态，哪怕是腰间没有佩剑，但将吾还是自然而然的摆出了这样的姿势来。 看到这样的将吾，李星渊不禁有所疑问，难不成将吾在酒吧里时片刻不忘擦拭杯子，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受过剑道训练的痕迹吗？ 那他的掩饰可够失败的。 “那位大师有什么好笑的？” 李星渊问道。 “那位大师是个矮人，对身高和体重很敏感。” 将吾言简意赅，却不愿意多说。 “矮人——我还以为他们更擅长制造不那么精细的东西呢。” “要让那些巨大的机械泰坦动起来，既需要有人操纵机器锤炼巨大的钢板，也需要有人精细的校对每一个零件。” 一个李星渊从未听过的声音从电梯的门口响起。 “真是不懂礼貌的小子。” 缓缓打开的电梯门后面站着四个婀娜多姿的精灵少女，但她们的存在感与那被她们围在了中间的那个开口说话的矮人一比，就从各种意义上的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在一般人的印象当中，矮人虽然矮，但也应该是那种矮壮的形象，浑身上下都得是小疙瘩一样的肌肉才行，但李星渊眼前的这位可不一样。 他是彻彻底底，绝绝对对的矮胖。 这种肥胖程度已经到了影响他正常行动的地步，以至于他已经坐到了轮椅上，由四个精灵少女推着行动的地步。 李星渊甚至都看不到这个矮人的脚，因为那矮人的整个腿部都几乎被低垂下去的肥肉给挡住了。 “大师，我来取我的刀。” 将吾却对这个矮人很恭敬。 “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位，来订枪的李先生。” “跟着你来的李先生？” 胖矮人费力的睁了睁那被脂肪压的快要睁不开的眼睛。 “怎么着？御用的工匠已经满足不了豪阀们的要求了？” “我不是那个李家的人。” 李星渊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来订枪的普通人。” “行啊，只要出的起价钱，豪阀接待，寻常顾客我也欢迎。” 胖矮人对此也毫不在意。 “把你腋下枪套的那把枪拿出来先让我看看。” 李星渊挑了挑眉毛，他还以为在听了将吾的建议，从黄泉酒吧当中取了一个腋下枪套之后，他带枪的事情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不过既然被胖矮人发现了，李星渊也就不在意的把那柄煊赫到了有点浮夸地步的浮士德拿了出来。 “下界生物的手艺？” 胖矮人轻轻的掂了掂枪，然后用自己的手指去触摸上面如同枝条般蔓延的魔法纹路，感受着其中隐晦流淌着的法术能量。 他抽动着鼻子，在空气当中嗅了嗅。 “一股子硫磺的味道。” 他用左手的拇指轻推，取下了弹巢，又仔细的举起手来，在灯光下观察着弹巢上面细微的纹路与光泽。 “真精巧啊。” 胖矮人感叹道，试着拆解浮士德的其他零件，然后却发现它们都凝固在上面纹丝不动，他摇了摇头，然后又灵活的将浮士德的弹巢装了回去。 “也只有神或者恶魔，才能采用这样浑然一体的附魔手法吧？看到那些纹路了吗？它们不是为了单纯的导魔而设计出来的，而是拉长而又进行了艺术化处理的下界文字，每一个横或者竖都有可能代表了成千上万字的内容，具体的我看不明白，但猜也猜得到，八成是有关于灵魂的契约。” 他把枪递回给李星渊。 “你在这里找不到比这把枪更好的武器，但如果你只是想要一把不那么危险的枪，那倒还有的选。” 李星渊接过枪，重新放回了自己的腋下枪套当中。 将吾倒是对李星渊这把附魔手枪能在胖矮人这里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而有些意外。 “来吧，姑娘们，让我们看看能给我们的朋友带来什么。” 胖矮人支使着四个精灵推着他的轮椅在木制的地板上咕噜咕噜的行动了起来。 将吾在此刻和胖矮人与李星渊告别，这一层并不只有胖矮人一个枪匠，还有一位不爱见人的刀匠，从不出来接待外客，一般人想要订刀或者改刀的话只需要在纸上留下要求，然后按照刀匠定下的日子来取，只有将吾这样的真正的战士和熟客才能见到刀匠。 将吾今天来一方面是为了给李星渊引荐胖矮人，另一方面就是来取自己寄存在刀匠这里的武器。 胖矮人的工坊相当奢华，一点都不像是传统工匠的模样，在温和的淡黄色灯光照耀之下，工坊两侧的展柜当中摆放着各式各样装饰的比浮士德还要浮夸的武器。 像是宛如纯金打造，辅以象牙为柄的手枪，还有温润如同玉器，却又装饰了琥珀与玛瑙的突击步枪。 李星渊跟在胖矮人那慢慢前进的轮椅后面，观赏着那些展柜当中的武器。 “别看那东西，没意思的。” 胖矮人坐在前面，头也不回——他回个头还挺费劲的——说道。 “你要想买把回去收藏可以，打架用这玩意就是晚上上厕所打手电——找死。” 李星渊乐了。 “那我要是就想来买把回去收藏的枪呢？” 胖矮人嗤笑一声。 “你要真是来买那样的枪，会通过将吾的门路来找我？将吾又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来？老老实实的在网上预约，然后排队等着去吧。” 胖矮人费力的歪了歪头。 “那个，阿秋啊，咱们这儿那种枪的订单，排到什么年月去了？” “这位客人要是现在下单，得排到五年半之后去了。” 李星渊有些咋舌。 “那你还有工夫接我们这样的单子？” 胖矮人搓了搓手。 “我是个枪匠，枪是用来杀人的。” 他指了指旁边那些陈列在展柜当中的武器。 “那些东西，一把买几百上千万，然后这辈子就困在柜子里面，供人把玩欣赏，啧啧称奇，直到哪一天被人毁了，砸了，都不一定有开火的机会——像我这样的枪匠，就算是眼不见心不烦，心里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受呢？” “既然这么难受，那还做它们干吗？” 胖矮人嘿然一笑，伸手摸了一把站在他身边那个精灵少女的屁股。 “瞧你说的，谁为了生活还不得做点难受的事情呢？” 第四十八章·拯救 情绪是有力量的。 一个法师的情绪尤其如此。 “怎么可能是辛西娅？” 即便现在的法师普遍将法术模型寄托在魔网上，使得自己灵魂当中的思维之网不再那么扭曲和狂躁，很大程度上的减轻了法师出现极端情绪的情况，但是只要极端情绪出现，法师无意识间带起的法力就足以使物质世界发生扭曲。 “为什么是辛西娅？” 邓肯的愤怒和悲伤所散发出的法力撩动着无形的以太之风，在现实世界当中也对应的刮起了风来，邓肯把头埋在了自己的手掌当中，尽管没有泪水，但每一次情绪的细小变化都轻易的将花瓶或者茶具这样的小东西从高处摔到地上。 周围的仙女们原本都沉浸在和邓肯共情所产生的悲伤当中，但是作为完全的魔法生物，她们对杂乱法力的吹拂更加敏感，因此仙女们都惊呼一声，各自飞到各自的花房当中去了。 “为什么偏偏是辛西娅？” 偏执的怒火与悲伤如同在水中蔓延的墨汁一样开始四处泛滥。 塞西莉娅把一只手放在邓肯的手腕上，她将邓肯杂乱而无序的法力收拢起来，然后抚平了那些法力在现实空间当中产生的细微涟漪。 她光轮一样的眼神当中已经升起了戒备，她没想到邓肯居然是这么一个单靠情绪的波动就能如此明显的影响现实的法师。 “虽然很抱歉，但我必须要问你几个问题。” “塞西莉娅。” 西尔维娅皱着眉头说道。 塞西莉娅看了西尔维娅一眼，主动动用了自己作为高等精灵的血脉压制能力，但稍微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西尔维娅完全不为所动的瞪着她。 “邓肯都已经那么难过了，你还要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凶手未必不会对被害者的死亡而感到难过。” 塞西莉娅坚定的说道。 “早日找到真相，才是让死者安息的最好方式。” “真相？” 邓肯沙哑着嗓子笑了起来。 “哦，你们以为我是凶手？” “是我猜测你是凶手。” 塞西莉娅说道。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对任何人的怀疑都是合理的。至于梅和这位财阀家的小姐……如果不是她们替你求情的话，我们现在聊天的地方也不会是什么仙女咖啡厅了。” 邓肯抬起头来，看向了西尔维娅和梅。 “谢谢你，西尔维娅，谢谢你，梅。” 他自嘲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在问我问题之前，我能去看看辛西娅的尸体吗？” “我们生前没有见面，但哪怕是在死后，死后让我见上一面——”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主人踹了一脚又淋了一场大雨的狗。 “抱歉。” 在犹豫再三之后，塞西莉娅还是摇了摇头。 “尸体要先进行尸检，如果能够洗清你的嫌疑的话，那在尸检结束之后可以带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邓肯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摇了摇头。 “那就是见不到了啊。” 塞西莉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做出了反应，她周身的法力瞬间回应了塞西莉娅的命令，在虚无当中有银白色的东西一闪而逝——但还没来得及凝聚成形，塞西莉娅便被邓肯身边漆黑色的狂风给直接砸到了一边的墙上，生死不知。 这两个人手中都没有拿手机。 邓肯站起身来，从虚空当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礼帽，戴到了头顶上，一身漆黑的夜礼服也随之生出，自动的穿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右手自然下垂，从袖筒当中滑落了一柄在杖顶镶嵌着一枚漆黑宝石的文明杖，只是轻轻的往西尔维娅和梅的方向一指，两人旋即便被那漆黑色的狂风捆缚在了一起。 “就是你！就是你杀了辛西娅？！” 梅娇小的身体因为愤怒的颤抖，深红的眸子当中混杂了一丝圣青的颜色。 “不是我。” 邓肯摇了摇头。 “我发誓，我宁可活生生的剜出自己的心脏，也绝不愿意伤到辛西娅一分一毫。” 他脸上的痛苦不似作伪。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的话，我绝不会——” 邓肯沉默了下来，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苦笑。 “兴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可如果这是我的报应的话，那么那些凶手的报应呢？” 邓肯的精神情况并不是很稳定。 他焦躁不安的在咖啡厅当中走来走去，失去控制的庞大魔力在空气当中摩擦，发出如同闪电或者电弧炸开般的轻响。 漆黑色的风向外扩散吹去，将仙女咖啡厅之外的一切突然响起的尖叫都隔绝在外。 “如果辛西娅的死和你无关的话，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绑起来？你现在想怎么样？” 西尔维娅问道。 “杀了我们？好不暴露你的身份？” 她浑身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她从来不是个不害怕死亡的女人。 邓肯苦笑了一声。 “杀了你们？我是想救你们！” 他的话在西尔维娅听来未免有些莫名其妙。 “而辛西娅的死……” 邓肯的脸上闪过了痛苦与悲哀，以及愧疚混杂在一起的表情。 “虽然我的确不是凶手，但我却不能说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你什么意思？” 面对梅的质问，邓肯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多解释自己的话。 “你和李都是好人，而梅，她是辛西娅的好朋友，你们都没必要死在这里。” 邓肯伸出手掌，风在西尔维娅周围稍微松弛了一些。 “给李打电话，让他一个人到这里来。现在可能还来得及。”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西尔维娅看着邓肯。 “就算是杀了我，我也绝对不可能把李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也叫到这里来！” “他？手无缚鸡之力？” 邓肯摇了摇头。 “看来你根本不了解他。” 邓肯蹲在西尔维娅的面前。 “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 “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无比的明确这一点了。” “你现在却说他手无缚鸡之力？” 邓肯伸出手来，西尔维娅的手机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 “该说是你的感觉太过迟钝——亦或者说是他将你保护的太好了呢？” “算了，如果你不愿意给他打这个电话的话，那就由我来。” “想必这样的话，那家伙也应该更明白事情的紧迫性吧？” 第四十九章·战争 正在跟胖矮人针对一把还算不错的附魔手枪讨价还价的时候，李星渊突然接到了西尔维娅的电话，在对方沉默了数秒钟之后，李星渊便严肃了起来。 “你是谁？你想怎么样？如果是要钱的话，我马上就去准备。只要别伤害她，你想要什么都行。” 对方低沉的叹息了一声。 李星渊很熟悉这个叹息声，他今天上午已经听到过一次了。 “……邓肯？” 李星渊问道。 “是你吗？” “我还没开口说话，你就能猜出来是我了？” “如果是西尔维娅的话，她绝不会等我先开口说话。” 李星渊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然后在一边找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递给了胖矮人。 胖矮人点了点头，然后让一个精灵少女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 精灵少女点了点头，然后便脚步轻巧的向着门外走去。 “还有，邓肯，你最近叹气的次数太多了。” 自己和邓肯第一次在博物馆门口见面的时候，今天上午，还有现在。 两人碰了三次面，邓肯也就叹气了三回。 不过，今天上午的时候，李星渊只是觉得那叹气声熟悉而已，并没有意识到具体是谁。 但现在，当李星渊意识到手机对面的那人并不是西尔维娅，然后又听到了那声叹息声的时候，就像是一股电流猛地穿过他浑身上下的所有神经一般，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会觉得那声叹息熟悉了。 “生活历来对我残忍，最近尤其如此。” 李星渊一边听着邓肯说话，一边切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定位西尔维娅的位置。 他没有在西尔维娅的手机上装定位系统——尽管西尔维娅估计不在意如此，但是李星渊还是不愿意干出那样的事情来——因此想要找到西尔维娅的位置，就必须要骇入运营商的网络当中，然后再通过运营商所使用的魔晶石基站的信息来定位西尔维娅的位置才行。 因为魔网系统的特殊性，所以这种定位极其精准，误差不会超过一米。 骇入魔网这种事情，李星渊很熟悉，在广袤无垠的魔网当中，他远比在现实世界当中更加轻松自在的多。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尝试破解一个垄断了数个国家网络通讯的运营商的安全系统。 和之前可以等待十几二十分钟，让莱瓦丁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试着越过防火墙不同，现在每秒钟都可能是决定西尔维娅生死的危险时刻。 尽管运营商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那是因为运营商本身便是力量不逊色于国家的财阀。 即便是和席梦娜在烂尾楼上，面对着重火力的直升机和无数的精灵士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紧张。 “你在尝试定位我吧？” 邓肯在手机那头出乎意料的说道。 “虽然我毫不怀疑你能做到这一点，但是等你找到我的位置，然后再赶过来，可能就太晚了。” 李星渊手指冒汗，他放出去的几个诱饵病毒并没有成功奏效，反而引起了运营商安全系统的警觉。 就像是被放出了犬笼的猎狗一样，运营商安全部门的网络工程师们立刻开始趁着李星渊这一瞬间的失误加固了防火墙，并且开始反向追踪，试图找到李星渊的踪迹。 熟悉财阀处理网络攻击流程的李星渊知道，隶属于网络运营商的快速反应部队在此刻也会接到准备作战的命令，一旦网络工程师们反向追踪到攻击者所在的位置，快速反应部队就会从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站点通过传送法术瞬间到达，然后把所有疑似骇客的人打成筛子。 “你把西尔维娅怎么了？” 李星渊启用了几百个肉鸡，尝试将运营商的猎犬们引向其他的方向。 他所启用的肉鸡当中不乏企业级别的服务器甚至是军队级别的服务器，但是运营商的猎犬虽然有被他所设下的肉鸡迷惑或者困住的，但更多却只是在犹豫了几秒之后便继续开始追踪李星渊的踪迹。 其中一个更是极其凶猛，他根本没有在任何一个肉鸡服务器上停留，就像是重装战车碾过鸡崽一般，他几乎算的上是径直的向着李星渊的位置追踪而来。 运营商的网络安全部门当中绝对不缺高手，而在魔网当中，哪怕是世界第一的骇客，也绝对无法同时战胜一百个顶尖高手。 即便是李星渊—— ——不，只有李星渊可以。 一像只用来破解禁忌魔法加密的莱瓦丁之剑软件启动。 魔剑调动了李星渊手头所有肉鸡的算力，即便那些肉鸡正在不断的因为各种原因而消失，但至少在这个瞬间，李星渊手头可以调动的算力也同样到达了财阀级别。 “放心吧，她没事。” 在全球各地，不停有人发现自己的电脑或者手机变成了一片黑屏，瀑布一般的代码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刷过屏幕。 和之前李星渊动用莱瓦丁时，还要遮遮掩掩，考虑肉鸡的多次利用不同。 这次的李星渊根本没有考虑那些，直接让莱瓦丁动用了全力！ 就像是汇聚起来的零散资金可以撼动金融市场一样，无数台民用设备的算力加在一起，也可以让企业级别的网络安全部门折戟沉沙。 如果对面有一百个顶尖高手的话。 那魔剑莱瓦丁就在一秒钟内同时挥舞一百次好了。 如果对面有一千个顶尖高手的话。 那魔剑莱瓦丁就在一秒钟内同时挥舞一千次好了。 借助着财阀级别的算力，挥舞着莱瓦丁的李星渊，在一瞬间对所有追踪而来的对手发动了反攻。 敌人可能在魔网当中是训练有素的猎犬。 但李星渊在魔网当中却是毁灭天地的巨人。 “如果你想要知道她的位置的话，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运营商的网络安全专家们并没有做好面对一场财阀战争级别的网络战的准备，因此在莱瓦丁启动起来的一瞬间，单纯依靠着绝对算力上的优势，网络安全专家们根本没有随着莱瓦丁起舞的资格。 而在这场网络战争当中的失败者，就只能任由莱瓦丁在骇入他们系统的瞬间删除所有的文件，然后再用无意义的文件填满他们的服务器。 即便是那个追击的最为凶猛的高手，也只是多反抗了片刻，就被淹没在了莱瓦丁的魔焰当中。 在运营商动用更多的资源来参与到这场对决当中来之前，莱瓦丁就已经凶悍的砍开了它的防火墙，攫取了李星渊所想要的所有信息。 这场对决，或者说，这场战争，到此为止。 没有枪炮，没有火焰，没有魔法，没有荣誉，没有死亡。 李星渊看到了那个地址，然后也看到了刚好在此时赶来，左手已经拿好了一柄太刀的将吾。 他对着胖矮人点了点头，胖矮人无声的拿起了那把李星渊看上的附魔手枪，扔到了李星渊的手里。 “先欠着。” 胖矮人老神自在的坐在轮椅上，对着李星渊比了比口型。 李星渊拿着手枪，向着电梯走去，将吾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手摁在了刀柄之上。 就像是跟随着主君迈入战场的武士一般。 将吾的眼睛当中燃烧着火焰。 第五十章·清算将至 “为什么？” 李星渊很快到达了三楼的仙女咖啡厅，正是他通过运营商的基站定位到的地址。 那里正席卷着漆黑色的狂风，人们早就四散而逃了，商场的保安来了又走——这明显是超出他们应对范围之外的情况了。 李星渊并没有急着冲进咖啡厅，他在等将吾的信号。 “什么为什么？” “左小指，西尔维娅，所有的这些。” 李星渊听到了电话那头的邓肯沙哑的笑声。 “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一切了。” “这是一场复仇。” “为谁复仇？” “为你。” 邓肯的回答显然出乎李星渊的意料之外。 “以及所有为了还活着的我们流过血的人。” “我不喜欢猜谜。” 邓肯笑了笑。 “恐怕我们都得为了自己爱的人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现在听好，我要你骇入到这个国家的几个主流电视台当中，然后让他们插播一段话。” “你要发布什么？要挟西尔维娅的财阀父亲要钱？” 邓肯对李星渊的猜测嗤之以鼻。 “当然不，钱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样的魔网骇客而言很重要，但又一点都不重要——我要发布的东西，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可以被称之为讨贼檄文，或者说是宣战布告。” “向谁宣战？” “艾露西雅政府。” 在李星渊还没有来得及震惊之前，邓肯就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除非他们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否则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会公示艾露西雅政府所有的秘密档案以及官员们的私人财产清单，五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会清除所有银行当中关于艾露西雅民众的债务记录，十个小时之后，我们会均等分配所有艾露西雅民众名下的资产——包括但不仅限于股票，基金以及房产。” 李星渊咽了口吐沫。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你以为我疯了？” 李星渊仿佛能看到邓肯在手机的对面摇头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清醒过。” “即便我发布了这些话，艾露西雅政府也未必会信。” “他们会信的，只要你以阿瓦隆的名义发布。” 邓肯说道。 “准确来说，是以阿瓦隆的残党，温迪戈的名义发布。” 李星渊猜到了谜底。 “邓肯，你……” “值得这么意外吗？” 李星渊沉默的看着面前那笼罩着整个仙女咖啡厅的漆黑狂风。 在魔法日渐学术化的如今，大学一直以来都是魔网骇客组织产生的一个重要源头，年轻人总是会对探索禁忌充满了渴望，最早的魔网骇客组织，往往就是在大学当中萌芽的。 自己的姐姐，李静姝，就是在就读和自己同一所大学的时候加入的阿瓦隆，因此李星渊早就知道自己所在的大学当中有阿瓦隆的分部，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在意罢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身边的同学和老师当中，竟然就有阿瓦隆组织的成员。 “安瑟教授是不是也是……” 邓肯打断了李星渊的话。 “另外，为了证明我们能做到刚刚威胁的一切，也为了证明我们将威胁付诸于实践的决心，我们会先在艾露西雅的地图上夷平一座城市——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座。” “至于我们有没有这样的能力，想想左小指吧。” 既然有左小指，就有其他的几根指头，既然有指头，就会有胳膊和大腿，既然有四肢，就会其他的躯干。 那张模糊照片上的，众多魔物奔行世间的场景，出现在了李星渊的脑海之中。 李星渊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公平与真相，仅此而已。” 邓肯果断的说道。 “我们要他们把所有和四年之前针对阿瓦隆组织的所有文件主动公之于众，将所有牵连到污蔑阿瓦隆组织，与参与围攻阿瓦隆总部的人皆按照谋杀论罪。” “这要求过分吗？” “不，但你应该明白他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或许不答应更好。” 邓肯冷酷的说道。 “那清算将会更加猛烈，更加残忍，更加血腥。” “你以为这是在干什么正义的事情吗？你们把那些威胁一一兑现，只能让这个世界燃烧！” “一场大火也没什么不好。” 邓肯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只是带着些像是通宵宿醉之后的疲惫。 “这些天，这些年，雨下的太多，太频繁了，让这个国家到处都长满了霉菌，完好的皮囊之下，内脏已经腐烂殆尽，一场大火刚好能烧掉那些发霉的，腐烂的东西。” “至于正义——当我们诉诸于正义的愿望被人无视时，我们只能用不那么正义的手段来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李星渊长长的呼出了那口憋在胸口的郁结之气。 他收到了将吾发来的信号。 李星渊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起了浮士德。 他的手指缓慢的捋过了浮士德的弹巢，幽邃而奇异的毫光顺着他的指尖，在弹巢上一点一点的绽放，当他的手指最终搭到了扳机上的时候。 随着一声一声咔哒咔哒的轻响，深紫色的魔弹自虚无当中浮现，然后接连填充完毕。 “邓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能对你的愤怒和痛苦感同身受。” 李星渊扳倒了击锤。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无辜的人卷入到这场魔网骇客和政府的战争当中来。” 他扣动了扳机，强力的魔弹带着破空的呼啸声，猛地击中了那裹挟着咖啡店的漆黑狂风。 魔力与魔力在空气当中彼此撕咬，发出喑哑而低沉的唔鸣，深紫的魔弹将漆黑色的狂风撑开了一道缝隙，将钢制的大门瞬间歪曲击飞，却又在邓肯的面前被漆黑的狂风抛向一边。 李星渊和邓肯隔着魔力冲撞而掀起的余波对视。 邓肯这次没有带着那简陋的，从路边随便买来的奥特曼的面具，因此李星渊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自嘲的苦笑。 邓肯也能看到李星渊的眼睛当中，黑若深渊般的坚定。 “尤其不应该，把西尔维娅也卷进这里面来。”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邓肯深吸了一口气，漆黑色的狂风在他的身边汇聚成了种种的形状。 “有你没你，计划都会进行——你若是不想接受我的保护，那我就打到你愿意接受为止。” 两人凝视对方，然后相向而行。 地板开裂，暴乱的魔力舔舐着周围的一切，让空气都在二者之间鼓荡的法力之风当中开始变得干燥。 就在双方都全神贯注的戒备着对方的时候。 一道刀光如同匹练一般斩开邓肯头顶的天花板，猛地向着邓肯的头颅斩下。 第五十一章·魔巢 当莉迪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整个城市最高建筑的天台之上。 她的身上不知何时被何人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黑色长裙的裙角有暗红色的光芒闪耀，那光芒自裙角延伸到了胸口，勾勒出了条条细线，最终在胸口汇聚成了一个暗红色的，正在缓缓旋转的，如同红色太阳般的圆圈。 而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背对着莉迪亚的老者。 老者的打扮很是古怪，他浑身笼罩在一个翠绿色的斗篷里，斗篷遮盖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上面的花草正在迅速的生长，繁茂，然后枯萎死去。 兴许是察觉到了莉迪亚醒过来了吧？老者转过身来，用猩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莉迪亚。 “你醒了？哦，你适应祂的过程比我想象当中要快的多。” “你是谁？” 莉迪亚虽然刚从昏迷当中醒过来，但是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远比寻常时候要更加强壮，她能听到自己的胸膛当中的心跳，强劲有力的如同一支军队正在进行阅兵。 她只是稍微对面前的老者产生了一点恶意，就看到自己的手臂突然变成了一个由黑色脓油般的粘稠之物构成，又浮现着苍白骨骼巨大的利爪，猛地向着老者挥去。 莉迪亚惊呼出声，但利爪尚未伤及老者分毫，就停在了半空当中。 老者凝视着利爪，利爪上面长出了无数颗猩红的眼睛与老者对视，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利爪不情不愿的重新变回了莉迪亚纤细而白皙的手臂。 于此同时，在莉迪亚的心中也生出了畏缩与害怕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幼童在面对一个成年的猎食者一般，她的心中战栗，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战胜眼前的这位老者。 “我的名字是安瑟·萨缪尔·格拉芙。” 老者偏过头来，看向了莉迪亚。 “我是阿瓦隆的遗民，温迪戈的部下，也是魔巢的领袖。当然，你也可以叫我教授。” 莉迪亚完全听不懂老者在说什么，而对于莉迪亚的无知，安瑟也只是宽容的笑了笑。 “还记得那只大狗吗？” “你是那只大狗的主人？” 莉迪亚终于鼓起了一丝的勇气，和老者说话。 “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老者摇了摇头。 “别着急，孩子，我得一个一个的回答你的问题。” “首先，我不是那只大狗的主人。” 安瑟从自己绿色的斗篷之下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那苍老的手上，缺少了一根小指。 安瑟一直只以右手拥抱，检查文物，便是为了隐瞒此事。 因为他从许久之前就开始穿着这奇异的斗篷，因此无论是李星渊还是其他熟悉他的人，都只以为安瑟是左手活动不便罢了，安瑟不说，其他人自然也不曾提起。 实际上，安瑟正是借助着自己左手的魔物，在一边维持着考古教授身份的同时，进行着魔网骇客的活动。 他一直都是阿瓦隆的成员，甚至可能是最老的一批成员之一，邓肯正是被他发展成阿瓦隆成员的。 四年之前，安瑟和邓肯因为考古任务而没有参与那次聚集了阿瓦隆大部分成员的集会，也因此逃脱了被政府围剿的命运。 但这导致他没能及时回来，帮助当时的李星渊获得大学的庇佑，躲过政府的追查。 “我就是那只大狗，准确来说，那只大狗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面对莉迪亚完全无法理解的神情，安瑟也并不以为意。 “而你的身体现在的情况也和我一样，肉体当中的一部分已经被替换成了魔物，你可以催化自己身体的细胞，将其变成魔物，也可以释放你身体当中的魔物，去吞噬其他的魔物或者——人，以此来填充自己其他尚且没有被占据的身体。” “这是种古老的法术，只有极少数极少数，像你我这样有天分的人能够学习的法术。” “只有灵魂足够坚韧的人，才能承载将身体替换成魔物的痛苦，也只有能够承受得了巨大的痛苦，才能在驾驭魔巢，汇聚千万魔物之力，而不再圄于那千万人之一的躯壳。” 莉迪亚的脸色惨白。 “承载……痛苦？” “嗯。” 安瑟点了点头。 “我放出了左小指去寻找这个城市当中能够满足条件的人，而它找到了你。” “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我虽然没有推波助澜，但至少也算是听之任之。” “我得确认你是我要找的人才行。” 莉迪亚的心中百味杂陈，竟然没有太多的愤怒与怨恨，而是油然而生一种奇异的兴奋与愉快。 “你想要找个继承者？” 她那异色的眼睛发着光，就连自己身体的异状都不在乎了。 只要是拥有力量，只要是拥有和那个黑狗一样的力量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不敢欺负自己了吧？ “我也能拥有和你一样的力量？” 安瑟教授看到她的模样，露出笑容。 渴望力量并不是一件值得羞耻，或者值得指责的事情。 相反，迫切的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在安瑟看来，反倒是件称赞的品质。 但—— “你知不知道，历来学习这个法术的，每个时代只能有一人？” “比起不断的吞噬魔物来替换身体的各个部位，吞噬掉其他的魔巢，才更能让自己更快的壮大。” 莉迪亚却并不害怕。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尝过了死的滋味，但说实在的，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弱—— 她已经受够了弱小的苦了。 因此她不害怕死，她只害怕弱。 这样的精神，让她可以依旧一脸渴望的看着安瑟教授。 即便是经历了无数年的岁月，目睹了不知多少春夏秋冬，见过不知道多少兴盛衰败的安瑟，也微微的感到了一丝讶异。 “当然，就像你说的，我的确是想找一个继承者。” 安瑟抬头望向了远方。 “我原本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但他们——” 安瑟摇了摇头。 “一个有了自己的路，并且估计也不肯接受我的安排，而另一个，另一个尽管对我忠心耿耿，但就算不提他性格当中软弱的那些东西，在今天之后，他对我可能更多的是憎恨吧？” “为什么？” “因为我让黑狗杀了他心爱的女人，然后把她的内脏换进了你的身体里。” 安瑟漠然的说道。 莉迪亚一时失语。 “就像是让你经受折磨一样，这也算是我对他的——考验？” 安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我终究会死，而在我死之后，总得有人继续领导着魔巢。” “但这样的事情，是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无法承担的。” “爱啊，爱只会让人迟疑不定，让人怯懦不前，让人意志动摇。” “本来我还能采取不那么激进的方式，可是——” 安瑟叹了口气。 这个城市的警察也不全都是废物。 市局当中的某个人类警督竟然追寻着细微的线索，破获了温迪戈组织的一起走私案，并且把那案子的功劳拱手让给了来混政绩的前王室的高等精灵公主手中。 那个高等精灵公主若是死咬着走私案的线索不放，很可能会查到那些走私来的‘东西’其实都已经藏在了城市的浅海当中。 如果那些东西被发现，整个温迪戈组织的计划很可能会直接崩盘，因此安瑟才会决定提前发动计划。 至于邓肯和李星渊的对决，在安瑟看来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插曲罢了。 无论谁生谁死，谁胜谁负—— “站起来，我只能给你演示一次。” 安瑟将手掌放到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在站起来的莉迪亚有些惊骇和敬畏的目光当中，活生生的扣下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那眼睛的视神经和血管痉挛着，开始生长出怪异的骨膜和飞翼，然后在空中飞速的膨胀起来，怪诞的嘴巴撕开了粘稠的胎膜，尖锐的牙齿不断摩擦着，然后从那喉咙的深处，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吼叫。 那巨大的，奇特的眼睛抬头注视着苍穹，然后刹那之间，一束光线贯穿天地。 漆黑色的云雾以巨眼注视之处为中心席卷开来，将整个城市全部覆盖。 而当漆黑的烟云占领了天地，在莉迪亚的眼中，安瑟的身体如同融化一般，每一个肢体，骨骼，血液，脂肪，皮肤，脏器，都在变化成形态各异的魔物，向着整个城市的四面八方奔行而去。 已经被凡民们遗忘的恐惧，再次重现世间。 第五十二章·魔潮 柔弱的凡人，究竟能够依靠法术达到怎样的地步——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是这个问题的最好答案。 就像是这座城市生了疮，然后从疮里溅出了脓液。 那些凡民们能够叫出名字来的，那些凡民们无法叫出名字来的。 漆黑色的魔物在瞬间从市中心涌出，如同巨人般的庞大魔物挤过了狭窄的道路，轻而易举的碾碎了所有的嚎啕和尖叫，同样由黑色线虫般的物质构成的粗糙大棒猛地砸在高楼大厦之上，一样能够轻易的将那钢筋混凝土铸就的所谓文明象征在瞬间推倒。 在遮天蔽日的巨大魔物之下，更多小型的魔物如同奔驰的狼群一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它们可以用钩镰一样的前肢凿开车门与钢板，至于血肉之躯在它们面前，更是孱弱的不值一提。 飞龙喷吐着火焰，警方的直升机刚刚飞起，就被无数的飞龙一涌而上，争相肢解，导弹在飞龙群当中炸开的瞬间带起了片刻的光明，但是很快又被无边的黑暗淹没。 那由安瑟的双眼变化而成的巨大眼球魔物高高的飞在穹顶之上，漠然的扫视着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不时，那魔物巨大而又外凸的猩红眼球当中会猛地射出一团高热的光焰，在大地或者建筑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疮疤。 其中的一道，刚好射中了李星渊和邓肯他们所在的咖啡厅， 高热的光焰瞬间撕开了邓肯所召来的漆黑狂风，熔化了玻璃的激光同时也在地板上整齐的斩出了一道缝隙。 尽管那道光焰只是斜着斩开了地板，并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但那道光焰斩开的缺口却刚好在邓肯的脚下，邓肯站立不稳，却恰巧躲过了将吾挥出的刀光。 反应过来的邓肯变化成了一团漆黑的风，想要掳走西尔维娅，但在那风吹拂到西尔维娅身上之前，李星渊吟唱起了古老的下界密语。 “即便是出卖灵魂，也要卖给出的起价格的人。” 他膛上的那颗深紫色的魔弹，在瞬间变得猩红如血。 同时，李星渊扣动了扳机。 猩红的魔弹在瞬间命中了那团无形的漆黑狂风，而没有伤到西尔维娅一分一毫，猩红的魔力与漆黑的狂风缠斗在了一起，然后一同跌跌撞撞的飞出了高楼。 李星渊终于敢大舒一口气，然后也顾不得从四楼跳下来，去玻璃窗外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将吾，而是立刻走到了西尔维娅的身边，用法力驱散了那些仍然困住了西尔维娅的黑风。 “李，你没事吧？” 西尔维娅显得有些狼狈，但看到李星渊冲过的时候，她还是紧张的问道。 李星渊一时语塞，有些话梗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咽不下去。 “笨蛋。” 李星渊最后还是恨恨的说。 “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 西尔维娅一时有些讷讷，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李星渊其实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看到西尔维娅这个样子，心中自然更加后悔，但一直以来都不算笨口拙舌的他这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此便只好鲁莽且粗暴的抱住了西尔维娅。 “只要你没事的话，我就不会出事。所以想要我安全的话，就先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西尔维娅在李星渊的怀抱里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想不解风情的干这种打断你们两人情感升温的事情，但是能不能先把我身上的这些风也给驱散一下。” 一直被绑在一边的梅开口吐槽道。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突然射出一道激光来肯定不在你的计划当中吧。” 李星渊一时语塞，连忙放开抱着西尔维娅的手，伸出了一根手指，用法力驱散了束缚着梅的黑色狂风。 “谢谢。” 梅活动了一下手腕，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 “需不需要我也给你来个拥抱？” “大可不必。” 李星渊想站起来，却发现西尔维娅就像是树袋熊一样的黏在了他的身上。 “再让我抱一会吧。” 西尔维娅像是小女孩一样的撒娇。 “我一开始特别害怕，当我想到你的时候，我就不那么害怕了，又过了一会，想起你来，我就更害怕了。” 听着西尔维娅颠三倒四的话，李星渊拍了拍她的后背，希望这稍微能带给她一点安慰，但想到自己刚才真的差点失去了西尔维娅，又忍不住把她抱紧了一些。 但在将吾一脸严肃的看过来之后，李星渊还是清了清嗓子，把西尔维娅稍微推开了。 “外面怎么了？将吾。” “您最好自己来看看。” 将吾振刀入鞘。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景象——在魔法领域，您应该比我要权威的多。” 李星渊向前几步，看向窗外，随后呼吸一窒。 外面的场景，如今真的算的上是群魔乱舞了。 大批的魔物，正以军团般的姿态横扫整个毫无防备的城市，尽管站在此处看不真切，但李星渊还是能感受到那种让人绝望的数量。 一只漆黑色的飞龙看到了站在破窗前的李星渊，然后猛地向他俯冲而下。 李星渊抬起浮士德，扣动扳机，结果浮士德刚好在此刻卡壳，李星渊刚想通过虚化身躯脱身，就看到一束凄厉的刀光灿然亮起，那骨骼外露，浑身由线虫构成的巨大飞龙便干净利落的被一分为二。 当飞龙的尸体砸到了魔物群中，立刻便又有无数只魔物攒动着向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李星渊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将吾便已经收刀而立。 “既然接受了雇佣，那这就是分内之事。” 将吾平静的说道。 “不必言谢。” “嗯，答应你的两百万艾露西雅币，等到安全之后自会如数奉上。” 将吾点了点头，似乎不是很在乎这些钱。 “关于现在的状况，您有头绪吗？” 李星渊点了点头。 “不过，这里未免太过危险，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吧。” 两人离开了窗边，看到西尔维娅和梅正在把塞西莉娅从地上搀扶起来。 灰头土脸的高等精灵警官尽管相当狼狈，但是胸口还有起伏，应该还活着。 李星渊和将吾都要应付战斗，西尔维娅的力气又可以忽略不计，好在梅这姑娘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但却有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轻而易举的把塞西莉娅扛了起来。 但是，四面八方都是魔物，整个市中心估计都已经沦为了魔物的乐土，就算是想走，几人也无处可去。 正在这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境当中，李星渊却突然看到了好多个躲在花房当中，叠在一起的小脑袋，正在扑扇着眼睛，看着几人。 即便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之下，这些小脑袋还是满不在乎的和李星渊对视着。 李星渊眼前一亮。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第五十三章·崩撤卖溜 仙女这种生物没有灭绝真的是只有在奇幻世界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如果不算魔法，仙女们除了可爱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有毒牙利爪或者任何影响她们可可爱爱外形的捕食器官，至于飞行的速度，别说和作为捕食者的鸟类相比，就是一些昆虫都比她们飞的更快。 性格上更加不用多说，虽然能够通过共情能力察觉到大多数人的心思，但仙女大都是些记吃不记打的家伙，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她们就压抑不住自己出来搞恶作剧的心。 而仙女的智力虽然能够到达智慧种族中线以上的水准，但是因为体能和性格上面的劣势，这些仙女们在考虑如何进行恶作剧之外，最多也就是知道和关心用什么花朵和树叶给自己做衣服能够更加好看。 给了仙女们狠狠暴打适者生存，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本钱的，正是她们的魔法。 老实说，现代学术界甚至根本不想承认那玩意是魔法。 仙女们的魔法体系基本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搞恶作剧的’和‘搞砸了跑路’。 在‘搞恶作剧的’这个部分当中，仙女们能通过挥舞她们那在其他种族看来只是寻常树枝的所谓法杖，去实现一些看上去只是恶作剧，但实际上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说将一块马粪变成一块金子，在仙女的法力——由于太不靠谱，所以根本没法估计——的持续时间之内，这块马粪形状的金子将会拥有一切金子应该有的物理性质。 和炼金术或者法师们徒有其表的幻术不同，仙女们的法术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在一段时间之内——实现对物质本质的形变，并且不会产生任何多余的能量。 不过，尽管可以实现种种在凡民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仙女们‘搞恶作剧的’这部分法术，往往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据说在旧时代，曾经发生某个国家的王者将一个仙女奉为上宾，希望通过仙女的力量来逆转战争形势的事情，结果却发生了仙女的魔法在双方摆明了车马对峙的时候突然失效，石头变化成的士兵和骑士变回原形，反倒把友军砸死砸伤的情况。 当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就到了仙女魔法‘搞砸了跑路’的部分发挥的时候了。 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阻挡一个仙女跑路的决心，一旦一个仙女决定崩撤卖溜的时候，那么这些小家伙可以在一瞬间消失在空气当中，而被仙女的恶作剧坑到的人只能在原地无能狂怒。 而在进行这种传送的时候，仙女一般都会带着自己的花房，还有从受害者那里骗到的‘闪亮亮’一起跑路——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带上可能会被仙女的恶作剧波及到的凡人。 这也就是李星渊眼前一亮的原因。 仙女们都是掌握了带人的传送的法术的。 在最受仙女们欢迎的西尔维娅和仙女们进行了一番叽叽喳喳，絮絮叨叨，如果没有李星渊提醒好几次跑题的讨论之后，为首的那个粉红色翅膀的仙女终于答应带着几人一起传送离开这里。 “但我们要一个大房子！” 仙女努力的张开了手臂，示意是个很大很大的房子。 “带着游泳池的那种！” “没问题。” 西尔维娅眼睛都不眨一下。 粉红色翅膀的仙女一时语塞，没想到西尔维娅会这么快答应下来，身后的几个仙女着了急，飞到粉红色仙女的耳边窃窃私语。 “还有车！能把我们所有人装进去的车！对了！还必须有司机！” 实际上，一个麻袋就能把整个仙女咖啡厅的仙女撞进去还绰绰有余。 西尔维娅依旧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一人一辆都行。” “一……一人一辆？” 粉红色翅膀的仙女看上去已经激动到了快要脑梗的地步了，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圈。 “麻烦你们讨论的快一点！” 李星渊伸出手掌，在咖啡厅的两侧召唤出了一圈汹然的魔火。 这样的魔焰在烧尽有机物之前不会熄灭，当那些从各处攀登上来的小型魔物挥舞着怪异的节肢向着他们冲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被魔焰沾染，要将它们烧灼致死才肯罢休。 但即便如此，魔物们依旧不间断的踏着朱红色的魔火，向着李星渊他们发起了攻击。 不过，与可以特意命名为左小指的那头漆黑魔物不同，这些群集的魔物大概只能算的上是免疫细胞级别的战力，尽管数量众多，但是李星渊，将吾还有梅三人对付起来倒也不算特别困难。 与李星渊召来火焰，役使岩石，控制斥力的战斗方式不同，将吾的战斗方式带着一种精简而高效的美感，他毫无疑问的是个出色的武士，每次出刀都能清晰的在空中挥出一道如若白练般的刀光，那柄李星渊不知道名字的太刀绝非凡品，挥舞之间隐约能看到樱花的幻影一闪而逝。 而梅，尽管同时用粗暴和敏捷来形容一个女孩子显得有点奇怪，但是她的战斗方式的确如此。 没有像是李星渊的浮士德左轮，或者是将吾的太刀那般精锐的魔法道具，她使用的武器不过是被刚刚射出的那道激光削断的一截钢管，但是通过将那截厚实的钢管挥舞的虎虎生风，她也站在李星渊和将吾的身后，截住了那些漏网之鱼的魔物。 偌大的商场当中当然不止他们在战斗，虽然刚才因为邓肯所造成的骚乱而疏散了一大批人，但是还有高层的顾客和商家滞留在商场当中，枪声四起，同时血花四溅。 有人试着向着李星渊他们所在的位置逃窜，李星渊役使着岩石的矩阵，尽力为对方开出一条路来，但是小型的魔物用镰刀般的爪子勾住了坚硬的岩石，然后迅速攀爬而上，然后再猛然跃下，割开了那人的喉咙。 李星渊的手机正在发烫，这是连续多次的使用法术所造成的后果，手机处理魔力与电力之间相互转换的回路正在竭尽全力的运作，耗电量也在飞速的提高。 在李星渊的魔力被耗竭之前，心满意足的仙女们终于不紧不慢的围绕着几人站成了一圈。 站在李星渊面前的正是那个粉红色翅膀的仙女，她和李星渊大眼瞪小眼，甚至还偷偷的打了个哈欠。 “快施展你们的法术啊。” 看着越来越多的正在突破魔焰和岩石矩阵的封锁，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蜂拥而来的怪物，李星渊忍不住催促道。 “干吗？” 仙女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插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问李星渊。 “咒语，仪式，或者诸如此类——” 李星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了呼吸一滞。 然后，世界恢复了平静。 刚刚洗完澡，换上睡衣，给自己泡了杯面，准备喝完之后美滋滋的睡上一觉的席梦娜，一脸懵逼的看着五个人被一大群的仙女围着突然出现在了自己家的客厅里。 以为自己东窗事发的席梦娜还没来得及咬断面条，就站了起来，这才看清了为首的李星渊。 “噗哈哈哈哈。” 席梦娜很没风度的大笑出声。 “你是来要糖果的吗？不给就要捣蛋？” 第五十四章·必行之事 “事情我大概明白了。” 换了身合身的衣服，席梦娜散漫的把一罐冰镇的啤酒递到了正在剃胡子的李星渊面前。 从魔潮从市中心蔓延开始算，其实也没过太长的时间，因此虽然黑色的烟云已经席卷开来，但是魔潮还没有真正的波及到位于郊区的华兹华斯社区。 不过电视台已经发出了警告，透过窗户，也能看到居住在这条街的中产阶级们准备开始逃离的乱象。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限号，因此车都开不出社区，就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在一开始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时候，席梦娜的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主要是因为虽然仙女们成功的完成了传送，但每个人都受到了极具仙女特色的副作用影响。 将吾那很有艺术气息的小辫子被剃成了月代头，嘴巴上的胡须也被剃了个干干净净，梅变成了戏台上薇鲁西尔王的扮相，只不过身上的那身甲胄和手中由钢管变成的长剑都只是塑料的玩具。 昏迷当中的塞西莉娅看上去最惨，就好像是在传送过程当中，仙女们还顺便打了个牌，失败者就要在塞西莉娅的脸上用墨水留个涂鸦一样，现在塞西莉娅的脸上全都是各种能让高等精灵公主血压拉满的幼稚涂鸦。 李星渊则还好，他不过是被带上了个小丑的红鼻子，同时又把从将吾的脸上剃下来的胡须安到了他的脸上而已。 至于西尔维娅——仙女们把她的头发辫成了复杂的花辫，给她的眉角嘴唇补上了新妆，顺便给她换了身漂亮而又复杂的白色礼服。 似乎是害怕西尔维娅发现不了仙女们动的手脚，在他们传送过来的时候，几个仙女还合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镜子，摆到了西尔维娅的面前。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对待——只能说，资本的力量是无限的。 在听完李星渊讲述，西尔维娅补充的事情经过之后，席梦娜虽然看上去还是风轻云淡，但李星渊能看出她的内心当中也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是仙女为什么把你们带到我这？” “因为他想见你。” 坐在李星渊肩膀上的仙女用尖尖细细的小声音说道。 “所以我们就把他带来了。” “哦？” 席梦娜长长的拖着腔调，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李星渊。 “哎呀呀呀呀，某些人的心思要是在这里被戳破了的话，那就糟糕了吧？” 她故意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西尔维娅。 “我知道你。” 西尔维娅却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就是那个早晨的时候，叫李爸爸的女孩吧？” 席梦娜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一直试图把眼睛从圣青色揉回深红色的梅，和心疼的看着李星渊刮掉那些属于自己的胡须的将吾都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她。 “咳咳咳。” 席梦娜涨红着脸。 “你你你……” “原本还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但是看到你我就安心了——因为你看上去就是个好孩子嘛。” 西尔维娅双手放在胸前。 席梦娜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西尔维娅的手一起到了她的胸前。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喊我妈妈的哦。” “神气什么？我还正在发育哦！而且a杯是去年艾露西雅全国精灵女性统计数据当中的平均值吧！小也有小的好处！小也有人爱哦！你这种大的离谱的反而……” 李星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席梦娜带着全种族的自爆。 “席梦娜，我不是来找你讨论这个的。” 席梦娜猛地喝了一口冰镇啤酒，逐渐冷静下来。 “那你想说什么？” “你之前也是阿瓦隆的一员吧？” 李星渊问道。 “正在肆虐城市的那个法术，你应该知道是谁释放的。” “知道又能怎样？” 席梦娜说道。 “虽然不知道真名，但我知道施法者的外号是魔巢——阿瓦隆的创办者之一，在八百年前就有其积极活动的记录了。” “单论战力的话，魔巢绝对是所有阿瓦隆成员当中的佼佼者，你也看到了吧？那样恐怖的魔潮，实际上只是一个人变化出来的。” “随着魔潮吞噬的人或物的数量越多，魔潮的规模也会越发的庞大，尽管没有办法在阳光下行动，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覆盖整个城市绝对没有问题。” 李星渊点了点头。 “你在面对左小指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联想到那位魔巢吗？” 席梦娜摇了摇头。 “阿瓦隆是个很大的魔网骇客组织，我并没有实际见过魔巢出手，只不过听阿瓦隆的同伴们提起过罢了。他们大都也是道听途说，我自然也听过就算。” “在阿瓦隆解散之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一个前阿瓦隆的成员，而他们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还以为幸存下来的所有人都在像我这样各自为战呢，但听你意思，似乎他们又重新组织起来了？” 席梦娜的脸上有点愤怒的神色，然后狠狠的灌了一口冰镇的啤酒。 “见鬼，那些人凭什么把我拒之在外？” 李星渊呼了一口气。 “没法在阳光下行动的话，也就是说魔潮的弱点和左小指一样是光，对吧？” 席梦娜盯着李星渊。 “你想去找死？” 她猛地站起来，抓住了李星渊的领带。 “别干蠢事！既然好不容易活下来，就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拯救苍生的英雄吗？得了吧，这个时代已经不兴那一套了！” 席梦娜盯着刚想说些什么的李星渊。 “看看你身边这个女人！想象一下你要是毫无意义的死掉了之后她会多么伤心？” “而且你为什么要去？他们是在给你报仇！他们是在为四年之前，所有饱受迫害的魔网骇客们报仇！血债必以血偿！别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傻话！所有在今天死去的人，即便不是凶手，也都是沉默的帮凶！” 席梦娜越说越激动，火红色的眼睛当中仿佛真的燃烧起了火焰。 “没有必要再为了他们流血了!” “别担心——” “啐，担心？” 席梦娜摇了摇头。 “听好了，如果你执意要去，那你就活该去死，你死了之后我不仅不会难过，反而要拍手称快呢。” “席梦娜，听好了，不是我要去。” 李星渊看着席梦娜的眼睛。 “而是我必须去。” 席梦娜的表情先是愤怒，然后转为了有些愕然，最后闪过了迟疑，然后又变成了愤怒。 “你是说猿升——但那不可能！该死，那和让你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二位，别再吵了。” 拿着手机试图联系剧团成员的梅阻止了两人的争吵。 “那些——那些魔网骇客，对艾露西雅政府提条件了。” （兄弟们五一快乐！顺带一提，最近起点好像在搞什么双倍月票活动（暗示）？） 第五十五章·清算已至 有人说，魔网是建立在物质世界之上的。 这当然没错。 但如今的物质世界，实际上也是建立在魔网之上的。 当阿瓦隆的残党接手整个艾露西雅魔网的上一秒，整个世界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怎样的剧变，但当那血肉透明，显露着狰狞骨骼与弯曲繁复长角的鹿头标志出现在艾露西雅全境几乎所有的屏幕上时，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嗅到了风雨来临前的味道。 艾露西雅网络安全部门的安全工程师们不断的试图将脱离了控制的魔网重新恢复正轨，但他们很快发现这种行为根本无济于事——就像是撞上了冰山的邮轮，即便能清除掉海面上的部分，那深沉的海面之下，依旧有能够将整个世界推向深渊的力量。 一个平静的电子音，冷漠而又沉稳的从所有能够出声，能够链接魔网的电子产品当中，宣读了作为崭新的魔网骇客组织，温迪戈的要求。 即便是已经在李星渊口中听过一次温迪戈的威胁，如今再听一次，也依旧让人发自内心的战栗。 为了证明温迪戈能够做到这一点，他们不仅转播了魔潮正在吞噬城市的画面，还顺带攻破了一个大型银行的安全系统，将其中艾露西雅民众的贷款信息尽数抹除。 在大多数民众对温迪戈的威胁还没有什么实感的时候，国际的资本市场便很快产生了反应。 所有通过艾露西雅币结算的交易都暂时中止，其他国家和财阀纷纷抛售艾露西雅的国债，并且通过各种方式尽量减持艾露西雅币。 将民众在银行当中的贷款信息全部消除，对于民众看似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实际上却不然。 因为银行的本质便是依靠将民众的存款拿出去再次投资放贷，以此得到收益的，一旦无法收回贷款，银行的正常运转将会直接停滞，银行账面上的现金完全无法应对大量意识到危机的储户们尝试把自己的毕生积蓄从银行当中提出来的要求，会直接选择破产。 无数人的积蓄将会一瞬间蒸发，那些消失的贷款，最终会由整个国家买单。 如果想要帮助银行度过这场灾难，艾露西雅国家政府便必须要增发现金，而艾露西雅在国际金融市场当中并没有占据霸权地位，无法通过将增发的现金流入到国际市场的方式来转嫁自己身的危机。 原本已经充满了泡沫的经济很可能会因此直接崩溃，导致经济危机进一步的加剧。 可以想见的是，单单凭借温迪戈这示威般的行为，艾露西雅的整个国家经济便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如果温迪戈将所有的威胁全部实行，包括所谓的均贫富—— 傻瓜可能会为了自己能够分到富人们的财产而开心，聪明人会在自己手上的钱变成废纸之前，将它们变成可以在接下来混乱而萧条的时代当中保护自己的武器。 这就是魔网骇客们手中，燃烧整个国家的火焰。 魔潮可怕吗？ 可怕。 它可能会吞噬百万人的生命。 但更可怕的，是魔网骇客们在无形的魔网当中发动的这场清算。 整个国家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不过，对于正在席梦娜的小屋当中的人们来说，现在还不是为艾露西雅担心的时候。 在众人听完了魔网骇客们的威胁，陷入了一片哑口无言的窘境时，有人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艾露西雅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 这句话来自塞西莉娅的口中。 “哥哥绝不会向着恐怖分子妥协。” “你醒了？” 李星渊看向了塞西莉娅。 “从刚刚你们开始争吵关于魔网骇客的事情的时候，我就醒了。” 塞西莉娅神色复杂从地上拍了拍尘土，站了起来。 “你果然是个魔网骇客。” “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惊讶？” 李星渊问道。 “你对我不惊讶这件事情好像也不太惊讶。” 席梦娜清晰的啧了一声。 “我对你们两个在这里念绕口令可没兴趣。” 她松开李星渊的领带，向着冰箱走去。 “愿意留在这里的可以留在这里，想去送死的赶紧去送死。” 她在经过塞西莉娅身边的时候，眯起了眼睛。 “等等，你这张脸，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 “我是塞西莉娅·金橡。” 塞西莉娅毫不畏惧的和席梦娜对视，两个人之间的目光在半空当中仿佛迸溅出了火花。 “如今艾露西雅的领袖与总统，阿诺德·金橡，就是我的哥哥。” 事实上，这时候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塞西莉娅并不会那么做。 席梦娜凝视着她，眼睛当中燃烧着灼焰般的愤怒。 “有一个作为杀人犯，屠杀自己人民的哥哥，你还很得意？” “具体的事情我并不了解，所以无法直接下定论，但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不正是魔网骇客应该受到约束的铁证？” 塞西莉娅说道。 “你所谓的约束，就是偷袭，屠杀和无休止的造谣与抹黑？” 席梦娜冷笑。 “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以残暴回击残暴罢了，用华夏的古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以直报怨。” “争论没有意义。”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你们想要得到答案，应该通过正义的方式求助于公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通过恐怖活动的方式进行威胁。” 就在李星渊以为席梦娜要和塞西莉娅打起来的时候，席梦娜推开了塞西莉娅，从冰箱里又拿出来了一瓶啤酒。 李星渊松了一口气。 “怎么着？以为我会和她打起来？” 席梦娜抬头看了眼李星渊。 “别傻了，看看她的眼睛——什么正义和公道，她是真的对这套东西深信不疑的。” 席梦娜喝了口酒。 “和这样的蠢货计较，就像是对空气挥拳一样没意义。” 塞西莉娅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李星渊。 “李星渊，白噪声——我该怎么称呼你？” 李星渊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在警方当中的代号。 联系到伪装法术会把自己的身体在监控屏幕当中变成紊乱的白噪声这一点，倒是不难理解这个代号是怎么产生的。 “叫我李星渊就好。” “嗯。” 塞西莉娅点了点头。 “那么，李星渊，你刚才说你必须回去——你有什么计划吗？” 她光轮一样的眼睛注视着李星渊。 “能不能带我一个？” “很好，又多了一个想要回去送死的傻……” “我也要回去。” 将吾面色平静的说道。 “帮派的小弟们都被困在了城市里面，没有我这个当大哥的带头退缩的道理。” “我也是。” 梅也开口说道，只是脸色有些忧郁和悲伤。 “剧团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必须要把他们救下来才行。” 她转头看向席梦娜。 “尽管不能说感同身受，但我觉得自己能理解席梦娜小姐失去朋友和亲人的痛苦——不过兴许政府的确做了很多迫害魔网骇客的事情，但我觉得单单是因为那些普通人没有为魔网骇客仗义执言就让他们去死，未免也太残酷了。” “在今天之前，我也以为魔网骇客都是反政府的坏人，但是被李星渊先生救了之后，我才知道魔网骇客当中原来也有好人存在。” “作为神通广大的魔网骇客，席梦娜小姐还有李星渊先生可能能比较轻易的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但是对于大多数的民众而言，能够通过媒体了解到的事情，可能就是他们所知的一切真实了。” “请原谅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席梦娜小姐，请体谅作为普通人的我们。” 席梦娜抿着下嘴唇，依旧是一副阴沉而愤怒的样子。 西尔维娅也赶忙开口。 “我……” “你不许去。” 李星渊说道。 “马上打电话给你父亲，让他派人来接你。” “诶，为什么——” “很好，一个一个的排队送死。” 席梦娜打开了电视机。 “看到上面的场景了吗？像是满天飞蝗一样的魔物？你们想怎么对付那些怪物？除非你们有一头熔芯巨龙！否则你们连市中心都冲不进去！” 李星渊的脸色古怪。 “巧了，如果我说我刚好知道哪里有一头熔芯巨龙呢？” 第五十六章·出发 熔芯巨龙一向被视为最能显现出古老魔法与现代工业相结合的产物。 在巨龙本就无比坚硬的鳞片上焊接现代化的合金，替换掉相对脆弱的骨骼和血肉，将无比复杂且强大的魔力冲刷巨龙的整个身躯，引导作为天生霸主的巨龙身体自发的适应出超导魔的体质。 接驳生物神经与魔法网络，叠加无数层的魔法强化，由内置的魔力炉供能，再由熔火芯片对整个巨龙的出力进行操控，最终诞生的便是被称之为熔芯巨龙的半机械生物。 即便只有极少数的巨龙能够挺过整个严酷而精密的改造过程，但只要熔芯巨龙出现，往往便能左右战局的胜负，以至于颠覆一个国家。 即便是能够倾覆一个城市的新日核爆，也未必能杀死一头全盛的熔芯巨龙。 而这样强大的武器，即便像是比艾露西雅更加强盛的国家，也只能且只会将其视为进行决战的终极武器加以投放。 “你是说有人把一头熔芯巨龙藏进了废弃的地铁站里？” 塞西莉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很是精彩。 “尽管并不是全盛状态，但……是的。” 李星渊从手机上找出了一个地图。 “一台型号比较老的熔芯巨龙，是在黑海联盟解体的时候从加盟国的军火库里偷运出来的，走海妖们提供的水路，横跨大洋再从城市下面联通海洋的地下暗河运到了事先从地铁站当中挖出来的空洞当中。” “我检查过那台熔芯巨龙，尽管结构有些老化，但应该还可以正常使用。” “一头熔芯巨龙……” 塞西莉娅还是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你们把一头熔芯巨龙放到城市当中，是想干什么？” 李星渊想了想。 “如果我说是为了给孩子们放烟花你信吗？” 塞西莉娅摇了摇头。 李星渊呵呵一笑。 “我也不信，不过这一点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我们能拿到那头熔芯巨龙，那就可以突破魔潮的防御，找到魔巢的核心。” “然后……” 李星渊稍一犹豫。 “阻止他！” “但是地铁站也在城区里面。” 将吾说道。 “按照魔潮发展的速度推算，现在的地铁站应该也已经被魔物占领了。” “地铁站的位置偏僻，位处城市边缘，没有多少人员聚集，如果温迪戈想要造成足够多的威慑，就必须要杀伤足够多的平民才对，因此地铁站就算是有魔物，应该数量也不会太多。” 李星渊分析道。 “而且我们可以不从地面过去，虽然地铁站被废弃了，但隧道还是联通的。” “走隧道会不会更加危险？” 梅有些顾虑。 “那些怪物不是讨厌光明吗？” “嗯，如果将魔物们视作野兽的话，遵从动物性的本能，即便现在天空已经被黑云遮盖，也肯定有魔物会到隧道这种更加黑暗的地方去。” 李星渊点了点头。 “但是，比起野兽而言，我们其实更应该将魔物们视作成一支军队。” “在没有完全肃清城市当中的人类之前，我觉得魔物们不会把主力聚集在容纳不了太多人类的隧道当中。”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和魔物们杀戮的速度赛跑才行。” 塞西莉娅最后下了定论。 “那还等什么？是时候出发了。” 几人对视一眼，皆默然无语，开始各自做着准备。 西尔维娅在他们开始讨论的同时已经联系了自己的父亲，财阀的效率比政府还要高，当他们讨论完的时候，便听到了外面的庭院当中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一架武装直升机已经轰鸣着悬垂在天空之上，四五个训练有素，装备着金属外骨骼的精锐士兵们直接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街道上拥堵的车辆当中有人想要向这些精锐士兵们寻求帮助，但是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刚靠到近前，就被一个士兵毫不犹豫的拿起枪托砸倒了。 士兵当中领头的那个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向天空鸣枪示意，周围的人群一哄而散。 西尔维娅连忙站起来打开了大门。 “西尔维娅小姐？” 领头的中年人没有戴着头盔，露出了那张被刀疤从嘴角划到脖颈处的脸，天知道他是怎么在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他目不斜视，身后的几个装备着精锐外骨骼的士兵却迅速冲到了房间当中来，抬起那黑洞洞的枪口，控制住了局势。 “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空气有点僵硬，只有没心没肺的仙女们还在飞来飞去，叽叽喳喳。 “没事的，迈克尔叔叔，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西尔维娅连忙说道。 “席梦娜，还有梅，你们两个跟着西尔维娅一起离开吧。” 李星渊倒并不介意那些对准自己的枪口。 “和他们一起活下去的几率会增加很多。” “不行。” 那个被西尔维娅称之为迈克尔叔叔的男人却说道。 “直升机上已经坐满了，只留了小姐一个人的座位。” “迈克尔叔叔，我不是在电话里说了，我身边还有朋友？” 西尔维娅有些不满。 “原谅我，小姐，但保护您的朋友并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迈克尔一板一眼的说道。 “啧，真是财阀做派。” 席梦娜本身就没打算跟着西尔维娅一起走，这时候自然开口讽刺。 “没关系，我说过，我要和你们一起回到城市里面去。” 梅也摇了摇头。 “别小瞧我，我的战士等级不低。” 看到李星渊有些惊讶的神情，梅笑了笑。 “歌剧演员很需要体力，所以我就稍微的学了一点。” 西尔维娅走到李星渊身边，脸上的表情有点委屈。 “对不起，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突然大胆的抱了抱李星渊，然后抬起头来，稍微用嘴唇蹭了一下李星渊的脸。 “我知道自己劝不动你，但还是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慎重和小心。” 还没等李星渊说出安慰她或者告别的话来，西尔维娅就自己松开了手。 “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保证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迈克尔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但他并没有说什么。 一个合格的仆人，不应该过多的干涉主家的私事。 李星渊对着西尔维娅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迈克尔。 “财阀们打算怎么做？” 面对这个问题，迈克尔挑了挑眉毛，但是看了看西尔维娅有些严肃的脸，他最终还是回答了问题。 “什么也不做。” 迈克尔言简意赅。 “这个城市当中没有我们的重要研究基地或者工厂，并没有组织夺回的必要。现在财团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金融领域，趁着艾露西雅即将到来的经济崩溃把对家的重要资产抄底——这会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财团的主要工作。” “就我说知，就算是在这个城市当中有重要利益的财阀，也不打算派出人手来夺回城市，因为和这个目前一切未知的魔网骇客组织为敌，必须要考虑慎重。” “政府那边呢？” 塞西莉娅开口了。 迈克尔看了一眼塞西莉娅。 “政府正在因为魔网骇客组织的威胁焦头烂额，目前的讨论焦点还是在是否要满足魔网骇客们的要求上，至于这座城市——我们在来的时候见到了政府的军队正在外围拉出一道警戒线，看样子也不打算进行强攻。” 也就是说，他们回到城市当中，既等不到政府的援军，也等不来财阀的援军。 政府和财阀的大人物们在精确的计算了一番之后，决定任由城市里的人去死。 塞西莉娅咬了咬嘴唇。 席梦娜吹了个口哨。 “看到了吗？根本没人在乎那些会死在城里的人，你们又何必在乎？” “因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李星渊说道。 “政府和财阀对待强大的法师一向待遇优厚，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选择成为魔网骇客？” 席梦娜一愣。 “因为对于政府和财阀来说，大多数时候人只算财产，死再多的人也只算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但至少在我看来，人却是人。是丈夫，妻子，父亲，母亲，儿子，女儿——” “所以我回去，不单单是因为我必须回去，也不是因为政府和财阀，更不是为了打倒由阿瓦隆的复仇者们组建的温迪戈，而是因为我要去救人。” “人是目的，而不可仅仅当成是手段——当魔网骇客们对着那些平民下手的时候，他们就和自己立誓要打倒的财阀与政府没有什么不同了。” 李星渊环视了一下四周。 “愿意和我一起去救人的，出发！” 第五十七章·植物根茎 “我可不是为了什么救人才来的。” 走进了隧道当中，席梦娜依旧在不情不愿的说着。 “我是为了见识熔芯巨龙，不，我是为了开上熔芯巨龙才来的！” “嗯。” 李星渊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在告别西尔维娅和仙女们，踏上前往藏有熔芯巨龙的地铁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按照导航上的指示，他们现在已经应该已经到了城市之下的某处，离目的地不过再有几站地的功夫罢了。 旁边地铁隧道当中常明着的灯光熄灭了，大概是城市的电力供应系统已经出现了问题，在这样沉寂而又温暖，仿佛母体子宫的黑暗当中，人会情不自禁的多说一些话，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有点太安静了。” 塞西莉娅光轮一样的眼睛在黑暗当中一样相当显眼。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城市当中居然还有这么安静的地方。” “城市从来都很安静，喧哗的只是人群。” 李星渊环视了一圈四周，抬手用手机照出了一道光柱，刺入黑洞洞的黑暗当中。 光只照出了眼前一片极狭窄的道路，其他的都被黑暗分尸吞噬，像是雾气一样消弭了。 “不对，这里并不安静。” 梅侧耳倾听着。 “你们没有听到吗？两边的墙壁当中，都有哗哗的声响。” 几人不再说话，而是仔细的倾听着，果然能听到细微的哗哗声响。 “是地下水吧？之前李不是说过，那头熔芯巨龙是顺着地下水道运进来的？” 塞西莉娅说道。 “不对。” 李星渊摇了摇头。 “地下水系往往都在地下一百米左右，就算是偶有浅水触及地铁站，也应该在修建之初便被抽走了才对。之所以能借助地下水系运送熔芯巨龙，也是在地铁隧道的基础上再次进行挖掘的结果。” “按理来说，一般的地铁站应该不会被地下水困扰才对，而且要造成这样的声音，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地下水能做到的。” “什么地下水？那是植物抽枝发芽的声音啊。” 坐在李星渊肩膀上，粉红色翅膀的仙女说道。 李星渊点了点头。 “嗯，说是植物……等等，你怎么在这？” 李星渊回过神来，侧过头来看向仙女。 “我一直都在这儿啊。” 粉红色翅膀的仙女天经地义的说道。 “虽然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你们似乎要进行大冒险！指导进行冒险的勇者，这不就是仙女们的责任吗？” 尽管听上去很不靠谱，但考虑到仙女们本身就很不靠谱的性格，似乎连不靠谱都不靠谱的理所应当起来了。 和没有自保能力的西尔维娅不同，仙女们崩撤卖溜的能力一流，因此倒是不用太在乎她的安全。 “但如果是植物抽芽的声音的话，又有什么样的植物能以这么快的速度生长呢？” 梅疑惑的问。 李星渊的表情变的微妙了起来。 “魔巢所吞食的魔物当中，不会也存在植物类的魔物吧？” 几人都是一愣，在他们仔细思考之前，看到两束炽白的灯光洞穿了黑暗，向着他们这边直直的射来。 是一辆还在运行的地铁！ 估计是在魔潮开始的时候，地铁便一直在运行的过程当中，因此在发生紧急情况之后，为了防止在城市当中靠站停靠被魔物袭击，因此便想要一口气的冲到李星渊他们来的郊区。 几人立刻靠边站好，准备等地铁通过之后再继续行动。 为了防止质量小的不可思议的被仙女在大气压强的影响下被卷到地铁的车轮之下，李星渊还轻柔的把仙女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仙女倒也无所谓，在李星渊的手心里托着腮，兴致勃勃的看着那正在轨道上疾驰的钢铁巨兽。 但是—— 就像是隧道两侧的墙壁打出了一个黑色的拳头，行至中途的地铁被从墙壁当中骤然涌出的无数根须顷刻间打出了轨道，被根须正中的地铁车厢彻底凹陷下去，撞向了对向的墙壁。 失去了控制的车头拉出了一道火光，狠狠的脱轨而出，钢铁之蛇在狭小的隧道当中蜿蜒弯曲，每一个肢节都在火光当中伴随着尖叫崩溃。 迸溅而出的铁板以极高的速度向着站在隧道边缘的几人射来，将吾轻轻呼气，弓下身子，在铁板飞来的那一瞬间出刀居合！ 剑刃带着樱花般烂漫的光辉与铁板碰撞，双方撕扯出让人牙酸的鸣响，但将吾的手臂仿佛也是钢铁铸就一般，硬生生的将疾速飞驰而来的钢板切成了两段。 即便只是应付这爆炸威力可能万分之一不到的余波，将吾的虎口也被震碎，只是那柄太刀的刀光却依旧虹如清水，清澈透亮。 只是危机并未停止，那突然钻出地铁隧道的根须就像是动物的嘴巴一样张开，露出了那如同七鳃鳗一样布满着森森尖牙的口器，然后一大批挥舞着镰状前肢的魔物倾巢而出，要将地铁上的人们赶尽杀绝。 “不能后退，我们的速度比不上这些魔物的。” 李星渊抬起了魔枪浮士德，深紫色的魔弹瞬间打穿了几个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魔物。 “最近的一个站台在前面，趁着魔物没有聚集起来，我们向前杀出去。” “明白了。” 塞西莉娅言简意赅的回应。 她伸出手掌，周围四散的钢铁服从的在她的命令之下扭曲成了狰狞的花朵，这些钢铁之花轻而易举的刺穿了魔物们的身躯，小型魔物们不算坚韧的肉身根本无法抵挡这样的尖锐的铁刺。 巨大而灵活的根茎开始慢慢从墙上回缩，这万千魔物看似繁多，实际只是一体，因此那根伸出的根茎拗断了一节地铁的车厢，开始向着他们的位置猛然砸来。 站在李星渊身边的梅一拉李星渊的手腕，两人在车厢砸来之前惊险的在钢铁与混凝土的罅隙之间滑铲穿过，根茎开始尝试着用单纯的暴力将他们碾碎，两人向着不同的方向各自惊险的翻滚，灰头土脸的李星渊大喊了一声。 “席梦娜！” “知道了知道了！” 身穿着火红风衣的精灵少女几步冲到了那嵌入地面的地铁高处，仰视着那巨大的根茎。 “植物就只是植物罢了。” 席梦娜的眼睛深处荡涤着火焰。 “碍事的话，就给我烧干净！” 似乎是听懂了席梦娜的挑衅，那巨大的根茎张开怪异的口器，猛地向着席梦娜冲来。 席梦娜不闪不避，在她的注视之下，赤羽的凤凰桀骜而高洁撞向了根茎。 ——轰！ 第五十八章·大脑 莉迪亚赤脚走在沙滩上，感受着沙粒摩挲脚掌的陌生感觉，她是这个城市当中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但她却没有多少关于这片海的记忆。 上次来到这片沙滩的时候，还是莉迪亚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没有多少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因为不愿意去想，所以忘的也就快。只是莉迪亚隐约觉得，海面上的天空不该是这样的灰暗，而大海也不该是暗红的颜色。 而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都和自己面前的老人有关。 尽管把身体当中大多数的魔物全部释放出去，但安瑟还是借助着一个小小的幻术维持着自己的身形，用以和莉迪亚交流。 如今，他正安静的看着属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魔物们正在潜入海水，将通过走私而送到浅海大陆坡附近的生物组织拖拽出来，那些看上去像是发白的生物组织被拖到水面之后很快开始变成了淡粉的颜色，大量的魔物们正在岸上，把已经拖拽上来的生物组织拼凑成形。 即便是分割成了无数的部分，那些生物组织依旧会自发的黏连在一起，就好像它依旧存在活性一般，魔物们只需要把它们堆积在一起，那些生物组织就自然的开始了组合与重塑——彼此之间会先试探式的伸出细微的纤毛，当彼此之间的纤毛接触确认后，它们就会开始蠕动拼接在一起。 过程有些恶心，同时又泛着各种让人反胃的恶臭，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莉迪亚能依稀的分辨出那些生物组织究竟想要组合成怎样的东西时，她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大脑？” “嗯。” 安瑟点了点头。 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大脑呢？ 莉迪亚有些敬畏的看着那正在蠕动的，还在随着魔物们不断把拖出水面的生物组织堆砌于其上，而导致其越发庞大的大脑。 “是神的大脑。” 就好像是能看出莉迪亚在想什么一样，安瑟教授说道。 “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实际上，这个大脑就可以视作为神本身。” 这样拗口的言语让莉迪亚很难理解。 “神？” 看着眼前那把所有的神经与沟壑暴露在外，不断颤抖且蠕动着的脑子，莉迪亚很难将其与神联系起来。 那些寄托在星宿当中，笼罩于凡世之上的神明，怎么会是这样——难以形容的模样？ 安瑟也并未解释太多，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的世界为什么是这样呢？” 还没等莉迪亚说话，安瑟便自问自答。 “因为‘祂们’认为如此。” 这里的‘祂们’，应该便是指的那个被他称之为‘神’的大脑吧？ “不用害怕，这个神已经死了。” 安瑟接着说道。 “祂已经无法再产生任何自我的认知，也无法再通过祂的认知改变现实——现在的祂不过是个靠着坚韧的生命力与温迪戈的秘法苟延残喘的空白大脑而已，不过倒也能发挥些许的作用。” 突然，安瑟看向了身后的城市。 “怎么了？” 莉迪亚有些不安的问道。 安瑟略一沉思。 “你的竞争者，我之前提到的两位学生之一，你之前也见过他的，就是那个从红色房间里把你救出来的男人——他之前明明已经离开了城市，但又折返回来了。” 莉迪亚想起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华夏男人，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句‘不用再害怕了，已经结束了’。 至少，在那个瞬间，莉迪亚是稍微品尝到了希望的滋味吧？ 莉迪亚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为什么呢？” 莉迪亚自言自语的问道。 安瑟看了眼莉迪亚，眼神当中带着些许讽刺。 “是回来救人的吧？” “不过，他已经接近到‘肺’的位置了，这可不行。” 安瑟目光虚无的抬起头来，城市上空当中漂浮着的巨大魔化眼球当中的一个调转了方向，看向了某处。 在街道上，象征着安瑟肋骨的一个苍白巨人接收到了主体的命令，开始缓慢的改变方向，向着肺的方向赶去。 “想要从沙子当中淘出黄金，从这蒙尘的凡世猎获无价之宝？” 安瑟看着灰暗的天空，半是期许半是冷漠的笑了起来。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魔物们正在改造城市。 它们正在以一种凡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和配合默契的拖拽着凡民的尸体，一些有着巨大肥硕腹部的甲虫般魔物会将尸体当成是食物吞下，然后分泌出一种暗红色的有机物质，其他的魔物会再搬运这些暗红色的有机物质，将其涂抹在钢铁丛林的每个地方。 时间一长，那些暗红色的物质会鼓胀起来，变成是如同血管一般的东西。 这样的血管状物体泵动着，如同那些高楼大厦也变成了没有皮肤，肌肉裸露在外的巨人一般可怖。 而除了那些林立如血肉巨人一般的高楼之外，还有体积不逊色于它们的东西。 那便是当李星渊他们从最近的地铁口中逃出隧道，便一眼能看到的巨树。 巨树高而耸立，其枝条已经蔓延开来，粗暴的将几个楼宇洞穿，虬龙般的枝干盘绕在地面上，根须深深的扎入了地层当中，李星渊他们刚刚已经看到其中一部分了。 那些漆黑的飞龙将巨树当成了巢穴，不时有密密麻麻的飞龙围绕着巨树飞进飞出，数量就像是上下班路上憋着尿打算到公司或者回家解决的社畜遇到的大堵车的车辆一样密集。 “这也是……魔物吗？” 梅喃喃自语。 看到遮天蔽日的巨树，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种绝望感。 “这东西不是熔芯巨龙的对手。” 席梦娜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确信，但还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熔芯巨龙一把火就能把这些东西全都给烧干净。” “席梦娜说的对。” 李星渊点了点头。 “那个地铁站和我们的距离已经算不上远，只要再——” 所有人都听到了什么东西撞击大地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只能看出粗陋人形的巨大苍白魔物正提拉着一个由漆黑的线虫构成的棍棒，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充其量被称之为是对人类的面容进行拙劣模仿的粗糙面孔之上，歪斜扭曲的深陷着一颗猩红色的眼睛。 在用目光确认了眼前的众人之后，巨人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咆哮。 那只有三个脚趾的巨大脚掌践踏着地面，巨人挥舞着棍棒，发起了足以踩碎一切反抗的冲锋。 几人转头要走，但塞西莉娅却留在了原地。 “你们先走。” 这位身份高贵的高等精灵前公主看了一眼李星渊。 “你发誓保证拯救我的人民吗？” 李星渊很难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尽全力。” 塞西莉娅点了点头。 “那就够了。” 钢铁在塞西莉娅的面前排成军阵，万千矛戈森寒前倾，指向巨人。 塞西莉娅轻轻呼气，灵魂当中的思维之网鼓动着魔力，让无尽的钢铁之潮向前再向前。 她的眼睛当中的光轮，从未如今日这般闪耀。 “到此为止吧，怪物。” 第五十九章·到达 即便由塞西莉娅拖住了那个苍白的巨人，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尽管再也没有震撼天地的超大型的魔物来追击，但是小型的魔物却始终不断，它们从城市的暗影当中不断涌现，如影随形的追捕着众人。 几人顾不得看塞西莉娅的情况，便径直向着那个目标中的地铁口跑去。 但转过了几个路口，梅一不小心被一只从阴影当中钻出来的漆黑恶犬撞倒，李星渊立刻开枪向着恶犬射击，但就正如他们之前对付过的左小指一样，对方在魔弹正中之前，便骤然间消失了。 对方也是指头之一。 “没事吧？” 李星渊立刻靠到了梅的身边，一手将梅拉起来，一手拿着浮士德戒备。 “嗯。” 梅站起身来，在其他人被仙女捉弄之后的外表都随着仙女们的法力消失而变回原样之后，梅的头发虽然恢复了，但眼睛却还是圣青的颜色。 她努力的挥动着那根钢管——这是她唯一趁手的武器——可就在钢管命中之前，钢管的样子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瞬间将几个魔物斩成两段。 粉红翅膀的仙女施施然的坐在梅的肩膀上，给她打气。 “加油！打死这些丑八怪！” 将吾斩断了一只扑上来的魔物，他的剑法利落直接，没有任何的花哨——这也和扶桑实战派剑道的理念有关，剑道是杀人术，挥剑的唯一目的是在对手斩杀自己之前斩杀敌人，因此，无论是决胜负还是拼生死只在一合之内。 “魔物的身体在变的更加坚韧。” 但即便如此，出于一名足够出色的剑手的直觉，将吾依旧可以感觉到刀锋在切割魔物身体的瞬间最轻微的一点变化。 “是吗？” 席梦娜笑的很猖狂。 “我没感觉到啊。” 凤凰在不断的飞舞着，高热的焚风片刻之间便化作了灼热的赤焰，火焰在空中盘旋，然后汇聚成了一个红到了发亮的斑点。 “都让开！” 听到席梦娜的声音，梅和将吾立刻离那看上去就无比危险的斑点远了一些。 光斑亮的就像是要在人的眼睛上烙下一道痕迹一般，席梦娜都有些艰难的控制着那团光斑，在片刻之后，光斑猛地炸裂开来。 无穷的光芒就像是擦去玻璃上的污渍一般把所有的小型魔物瞬间拭去，但最强烈的光芒下面会投下最深沉的暗影，抓住这个机会，漆黑色的恶犬在席梦娜的影子当中缓缓成型。 “想都别想。” 李星渊掏出了那把从胖矮人那里得来的新附魔手枪，然后对着漆黑色的恶犬扣动了扳机。 ——如果说之前席梦娜引爆的那个光斑是同时拥有着高温与高亮的话，那么李星渊开枪射出的那道光流就是纯粹的亮。 光明在瞬间把漆黑色的恶犬射成了骰子，李星渊收起枪管已经开始发热到快要熔化的新附魔手枪，重新拿起了浮士德。 尽管席梦娜刚刚消灭了一大批的小型魔物，可面对那些残余的魔物，席梦娜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法术。 就像是人型机关枪一样，只不过是席梦娜射出的并不是子弹，而是比子弹要危险的多的法术。 魔物们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源源不断的死在席梦娜召来的火焰当中。 “在大街上随便使用魔法的感觉，啊，真是只有在梦里才有过的美妙体验。” 席梦娜相当亢奋的点燃了一连串的汽车，并把爆炸产生的火焰也汇聚到自己的法术当中，变成更加煊赫的烈焰。 单单是凭借着她一个人的力量，就点亮了整个街道。 不过，在不经意间，席梦娜靠到了李星渊身上的时候，李星渊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已经变得汗津津的了。 “控制你施法的频率和力量。” 李星渊提醒席梦娜。 “施法的速度太快，会让你自己的身体和手机一起过热，把你烧成傻子。” “谁在乎？” 席梦娜一脸无所谓。 “我在乎。” 李星渊说道。 “哼。” 席梦娜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红光。 “这话你还是拿回去糊弄你的财阀家大小姐去吧。”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稍微放慢了一些施法的频率，然后索性靠在了李星渊的身上。 席梦娜实际真的有些支撑不住了，和大多数的传统精灵一样，她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现代法师，在魔网传播到艾露西雅之前，她就已经掌握了部分魔法，哪怕后来及时转为了新时代的法师，法术与自身的联系也远比一般的现代法师更加紧密。 在酣畅淋漓的释放了一番法术之后，席梦娜才感觉到身体当中的那种虚弱感与晕眩感，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咱们两个现在至少也算是朋友了吧？” 李星渊对席梦娜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作为朋友之间的互相关心，我不想让你烧成傻瓜，很难理解吗？” “啊啊，烦死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 席梦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时候，她注意到了一点。 “你听到了吗？” 她看向了之前他们来的方向。 “那边没声音了。” 也就是说，塞西莉娅和苍白巨人，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李星渊点了点头。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我还以为你恨她。” “我懒得恨一个傻子。” 席梦娜试着从李星渊的身上站起来，结果却发现双腿虚弱的根本无法站稳。 “我只是觉得，她至少得算是一个好人吧？” “如果政府里面还有这样的好人，那为什么又——” “什么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 李星渊注意到席梦娜双腿没法站稳的事情，于是他直接将席梦娜背了起来。 “阿瓦隆里也有。很多时候，好人们是没办法改变坏人们的想法的。” 席梦娜挣扎了一下，然后认命一样的把脸贴在了李星渊的背上。 “马上就要到了，趁着新的魔物还没有聚拢过来，快冲过去！” 李星渊向着将吾和梅喊道，两人点了点头，一边用手中的武器清理着其他零散冲来的小型魔物，一边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跑去。 “你害怕吗？” 席梦娜突然贴在李星渊的耳朵上问道。 “等你杀到了魔巢的面前，然后发现自己的姐姐也站在他们那面？” 李星渊摇了摇头。 “我了解我姐姐。” 他的脸上，带起了追忆的微笑。 “无论如何，无论在哪，无论自己有多么强大——她都绝对不会变成视他人的生命如无物的怪物。” “人是会变的。” “但我姐姐不会。” 席梦娜撇了撇嘴，懒得和李星渊争执。 就在两人说话间，四人终于甩开了魔物，冲进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地铁站。 第六十章·何妨一试 和李星渊想象当中一样，地铁站当中杂草丛生，依旧是一片死寂荒芜的景象。 只是他背着席梦娜上前几步，察觉到了不对。 “我面前有人，对吗？” 李星渊对着他面前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喊道。 将吾走到他身边，刚想拔刀，就被李星渊摁住了手，摇了摇头。 “杰奎罗，你在这里吗？是我，李!” “该死的，你会引来那些怪物的，别叫唤了。” 李星渊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拉住，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眼前猛然一亮，然后一切突然间都变了模样，空无一人的场景扭曲起来，就像是舞台拉起了帷幕一般，出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衣着各式各样的人们沿着地铁站的两边站着，一直延伸到地铁的隧道当中，有人拿着枪正在紧张的巡视，还有穿着红袍的牧师陪着呜呜哭泣的女人站在正痛苦呻吟的伤员身边，用手中的阳光之力为其治疗。 有孩子正在大哭，人们正在嘈嘈杂杂的彼此安慰着，不安的看着刚刚走进来的李星渊。 不时会有巨大的声音摇撼着大地，整个地铁站都要颤上一颤，即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人群当中还是会时常爆发尖叫和哭泣。 在其他的地铁站全部都因为电力缺乏而停摆的时候，这个废弃的地铁站反而亮起了灯光，大概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担心暴露，因此放心的使用了备用的发电机供电的原因吧。 李星渊所熟识的那个瘦瘦小小的牧师换上了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洁白铠甲，铠甲的甲片在他的身上叮了当啷的乱撞，牧师本就不剩几根毛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配合上他因为焦急而显得更加瘦削而紧绷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这些人是……” “教友会的成员和家属。” 牧师摇了摇头。 “本该是这样的——但是人越来越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将吾和梅也从结界之外走了进来，牧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不再多看。 “我以为玩弄幻术是三月教派的特长，没想到太阳教派也是如此。” 听到李星渊的话，牧师哼了一声。 “幻术的本质是操纵光线，而没有人比太阳的信徒更加熟悉光芒，而且布置在这里的可不只是幻术——废话少说，你知道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你们这里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有手机？” “通讯用的魔网基站被故意破坏了，所有人的手机都没信号。” 牧师不耐烦的说道。 “但你不是魔网骇客？总得有点其他的手段吧？” “魔网骇客组织温迪戈决定报复艾露西雅政府四年之前对魔网骇客的捕杀，于是采取了包括且不仅限于摧毁这座城市在内的报复手段。” 李星渊把席梦娜从他的背上放了下来，席梦娜稍微有了点力气，至少可以自己站稳脚跟了。 她看着隧道当中的人群发呆，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等等，你不知道通讯中断的事情？” 杰奎罗突然回过神来。 “你是从外面来的。” 李星渊点了点头。 “回来送死？” “回来救人。” “怎么救？” 牧师突然两个眼睛瞪的滚圆。 “等等，魔网骇客组织……你不会就是那个魔网骇客组织的成员，故意过来想要夺取熔芯巨龙的吧？” “如果我是的话，那何必以身犯险？” 李星渊反问。 “你们这里还有谁能抵挡外面成千上万的魔物大军？” 尽管话说的不太好听，但那的确是事实。 杰奎罗阴沉着脸咋了咂嘴，不再质疑。 “不过我的确是为了那头熔芯巨龙而来的。” 李星渊的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把整个城市吞噬其中的魔潮实际上是一个人的魔法，只要有了那台熔芯巨龙，我们就有机会直捣黄龙，终结魔巢。” “不可能。” 杰奎罗摇了摇头。 “得了吧，别傻了，杰奎罗，现在帮我就等于帮你自己！人要是死了，留下一头熔芯巨龙又有什么意义？魔潮如果不退去的话，那我们在这里就是在等死——为了防止你不知道，地铁隧道已经有一部分被魔物破坏了，通过那里撤离并不现实。” “我知道！但那是台熔芯巨龙！而不是你家那台手动档的老爷车！” 杰奎罗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教友会当中派出的驾驶员还没到，现在这种情况估计也到不了了，没人能开得动那玩意。” “我可以开，那台熔芯巨龙的os是我写的。” “你只不过会使用那套自己使用的os而已。” 杰奎罗说道。 “但你没有实际操作过——你开过任何一台合成装甲吗？你试过神经接驳的滋味吗？你能保证熔芯巨龙在跑到八马赫的时候依旧控制其运动和转向吗？你能保证不会从熔芯巨龙的口中喷出一团火焰，把我们都烧成灰烬吗？” “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李星渊耸了耸肩。 “虽然没有开过合成装甲，但神经接驳我还真的体验过。” 那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巨龙的转向和速度，我可以试试。” 席梦娜突然扭过头来说道。 “八马赫能有多快？” “一秒钟两千七百多米。” 李星渊说道。 “不过那只是那台老式熔芯巨龙设计上的最高速度，在城市当中你完全没必要跑到那种高速，实际上，你连音速都不用突破，保持零点三马赫的超低速都足够对付那些飞龙了。” 席梦娜耸了耸肩。 “听上去挺慢的。” “是啊，零点三马赫不过是比这个世界上最快摩托的最快速度还要快一倍以上罢了。” 席梦娜的眼睛当中闪过了跃跃欲试的光。 “正合我意。” 杰奎罗摇了摇头。 “你。” 他盯着李星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席梦娜。 “还有你，你们两个就是疯子。” “不过，去他妈的，如果聪明人都指望不上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指望指望疯子了。” “跟我来，哪怕你们真的是想要去送死，死在熔芯巨龙里面也绝对不算亏了。” 李星渊和席梦娜跟着牧师杰奎罗向前，梅与将吾也跟在后面。 杰奎罗看到之后也没有说什么，熔芯巨龙足以承载一整个精锐的战术小队进行突击，上去的人越多，成功斩首魔巢的可能性自然也就越大，但一旦李星渊或者席梦娜的操作失误，所有人都将死在熔芯巨龙钢铁的肚腹当中。 几人走下隧道，找到了那个被改造成了小型教堂的废置检修室。 穿过检修室之后，是一片通向黑暗地下的铁制楼梯。 “事发突然，熔芯巨龙还没有做好出击的准备。” 杰奎罗拿着从小型教堂当中取出了一柄烛台——烛台的光芒很亮，且上面的蜡烛在火焰的燃烧之下一动不动，似乎只是装饰——引导着众人前进。 “就算真的要开着它出发，你们也得至少等几个小时才行。” 在大概向下走了五六十米左右的时候，几人终于从金属的楼梯上下来，站回了地面之上。 杰奎罗拿着烛台向前摸索，最终成功的找到了灯光的开关。 白炽灯管瞬间从高处打下，在那俯卧在巨大的地下空洞当中，安稳沉静的钢铁巨兽身上，打出了让人目眩神迷的光。 “真美啊。” 席梦娜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第六十一章·党争 “真美啊。” 当西尔维娅走下武装直升机，看到草地上贴伏在蒙蒙细雨当中的两头熔芯巨龙时，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银白色的合金鳞片在被雨扩散的灯光下散发着迷离而又冷艳的光，它的翅膀蜷缩在身体的两侧，原始生物的翼膜已经被修改成了层层叠叠，供魔力喷流涌出的开口，当它启动的时候，从开口当中将会喷出苍蓝色的火焰，就如同坠入人间的流星一般耀眼。 训练有素的军用工程师们正在调整那两头熔芯巨龙的各种参数，检查熔芯巨龙身体上精心雕琢的魔力符文能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出率，穿着一身适应神经接驳装置战斗服的龙骑士们正仰着头站在熔芯巨龙瘦削而前倾的头颅前面，伸出手来，感受那在钢铁躯壳当中沉眠着的巨龙之魂。 迈克尔为西尔维娅撑起了伞，亦步亦趋的跟在西尔维娅身后。 身上带着财阀私兵标志的精锐士兵们出现在艾露西雅的军事基地当中，没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 穿着艾露西雅军装的一个黑暗精灵匆匆的向着西尔维娅迎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大批同样穿着军装的士兵。 “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小姐西尔维娅女士吗？” 远远地，黑暗精灵就殷勤的喊道。 西尔维娅还没反应过来，黑暗精灵就风一样的来到了她面前。 “您好您好，西尔维娅女士，见到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黑暗精灵捧着西尔维娅的手，殷切的关怀着。 “请稍微保持一下距离，卡拉维将军。” 迈克尔冷冰冰的说着。 黑暗精灵——这时候西尔维娅在看到他的肩章，这果然是一位艾露西雅的将军——毫不尴尬的放下了自己握着西尔维娅的手，拍了拍脑门。 “瞧我激动的，西尔维娅小姐快到基地里面休息，过一会就有您的专机降落到这里，带您回到您的父亲身边。” 西尔维娅却没有着急离开，她凝视着那两头熔芯巨龙，提出了一个问题。 “是要出击了吗？” 卡拉维停住了脚步。 “什么？” “这些熔芯巨龙，是要出击了吧？” 于是西尔维娅就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 如果这两头熔芯巨龙可以冲入被魔潮占领的城市当中，消灭魔潮的话，那李星渊就不用和其他人一起以身犯险了。 卡拉维有些局促的咋了咂嘴，看向了跟在西尔维娅身后的迈克尔。 “小姐，我们进到里面说吧，小心感冒了。” 迈克尔尽心尽力的像一个仆人，而不是军人——就像他自认的那样——提醒着西尔维娅。 “嗯。” 西尔维娅跟着在前面带路的卡拉维一起走进了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这里位于高速公路的附近，艾露西雅的军队在这里设置了哨卡，检查每一辆从城市当中开出的车辆。 西尔维娅当然不用和那些无处可去的难民们挤在一起，她所在的位置是专门给她搭建起来的一个精致的帐篷，又可以调节温度的空调，亮度恰好的白炽灯，速度拉满的wifi，甚至还有一些西尔维娅最爱用牌子的化妆品，以防她需要补妆。 卡拉维把西尔维娅送到这里，本来便要告辞离开，但西尔维娅还是执拗的问着那个他还没有回答的问题。 “你们是不是打算进去救人？” 卡拉维站在帐篷门口，脸色有些迟疑。 “既然小姐想听，那说说些无妨。” 迈克尔说道。 卡拉维舒了一口气，西尔维娅坐在桌子旁边，帐篷当中没有给他留位子，他就只好和迈克尔一样站着，这样也好，卡拉维倒也不尴尬。 “我们不打算进去救人。” 卡拉维说道。 “您看，我是个黑暗精灵。黑暗精灵嘛，自然都是白鸦党人。” 与以团结在旧王室周围的高等精灵们为主力的金橡党不同，白鸦党大多数都是木精灵或者黑暗精灵这类精灵支系。 与根深蒂固，按照旧时代的封地而拥有着自己的选票基本盘的金橡党不一样的是，白鸦党支持发展魔网技术，甚至支持放松对于魔法的管制，对技术的进步持乐观的心态，这也就是为何阿瓦隆曾经会以几乎是半公开的方式出现在艾露西雅的原因——因为在此之前的两次大选中，白鸦党都连续取得了总统席位。 而在军队当中，白鸦党和金橡党的影响力谁都压不过谁，金橡党对于陆军的影响力稍大一些，但白鸦党却有海军与空军的支持。 “按理来说，作为军人，我应该立刻进去捍卫人民的生命，但是——” 卡拉维拉长了自己的语调。 “今年是选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从前期民调上看，金橡党似乎在比较重要的选区占据了优势。” “可恰好，出现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看向远方的城市。 “魔网骇客们报复金橡党的苛政——这件事情对于我们白鸦党而言，简直像是个天赐的机会。” “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去挫败魔网骇客们的——阴谋也好，计划也罢。” “您觉得民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卡拉维摇了摇头。 “他们会愤怒，会同情那些死在城市里面的人，会觉得金橡党的措施理所应当，金橡党会利用这波民愤，只要给民众设置一个魔网骇客的靶子，民众就会一股脑的撞上去，金橡党的政策可能对他们将会更有吸引力。” “但是，如果魔网骇客们的计划成功了呢？” 卡拉维回过头来，红色的眼睛当中露出了幽深的神光。 “魔网骇客们真的有夷平一个城市，将所有的资本全部打垮的实力？魔网骇客真的可以实实在在的带来恐怖的威胁的时候？” “民众会恐惧。” “而白鸦党需要这种恐惧，小姐，恐惧会让他们谴责金橡党的政策，指责是金橡党的政策才导致了这一切，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白鸦党出来收割选票的时候了。” 西尔维娅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阵恐惧。 “可如果那些魔网骇客们真的兑现了自己的威胁，把所有的资本都——” “金橡党不会真的容许那种事情发生的，如果最后无计可施，那他们最终会答应魔网骇客们的要求的。” 卡拉维说道。 “而如果他们不答应——” 卡拉维的目光看向了迈克尔。 “那就到了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小姐。” 迈克尔冷静的说道。 “迈克尔，如果艾露西雅的整个国家信用都完了的话，我们岂不是也要损失惨重？” 西尔维娅有些着急的问。 迈克尔摇了摇头。 “蒸发再多的钱，也只是‘钱’而已。” “而面对一整个金融体系都崩溃，市场被全部做空的国家。” “我们必将，也必能攫取一切，亲爱的小姐。” 第六十二章·伊卡洛斯 “真美啊。” 席梦娜噔噔噔的跑到了那头沉眠在洞窟当中的熔芯巨龙旁边，仰起头来看着那赤红色的巨龙。 这头巨龙身上的红色一半来自涂漆，另外一半来自锈蚀，这让整个巨龙整体看上去有种衰败与悲哀的美感，某些重要位置的关节并没有保护，而是暴露了出来，混合着龙骨与合金轴承的粗大关节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这是因为保护巨龙关节处的合金往往是最贵重的，因此在被转手买给教友会之前，便在军火库当中被人拆卸下来，卖入黑市当中了。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不影响巨龙整体粗重，结实，可靠的观感，和现代的设计不同，在比其他巨龙更加宽大的翼展之下，各自隐藏着一个由单独魔力炉供能的超大魔力引擎，在全力启动的时候，会让巨龙像是一颗飞行在空中的赤红彗星一般漂亮和美丽。 但很可惜的是，并没有人见识过那样的景象。 在这头代号‘伊卡洛斯’的熔芯巨龙被设计和制造出来的时候，黑海联盟已经接近了解散的边缘，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对这头熔芯巨龙进行测试，它就被储存和封存了起来，被人遗忘了数十年的时光之后，便又在黑暗的海洋当中，运送到了同样暗无天日的这里。 对这一切悲哀的历史，熔芯巨龙一直缄默无语，等候着翱翔天空的那日到来。 今天，它不必再等待下去了。 李星渊熟练的走到了伊卡洛斯的身边，用手掀开了伊卡洛斯头颅处的一块合金鳞片，将手臂伸进去，费力的转动了一下里面的某个阀门。 随着一声低声的嗡响，伊卡洛斯漆黑的眼睛当中开始亮起了鲜红的光。 “代号‘伊卡洛斯’，启动。” 一个冷漠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欢迎登机，骑士。” “进行开机自检，伊卡洛斯。” 李星渊命令道。 为了编写伊卡洛斯的os，李星渊自然需要最高的权限等级才行。 “开机自检中，请稍后——李先生，这次也是来进行os的调试的吗？” “不，不是，伊卡洛斯，今天是你进行出击的日子。” 伊卡洛斯没有立刻回应李星渊的话，它长久的沉默了一段时间，沉默到李星渊都有点认为它是不是在系统自检当中遇到了什么bug的时候，它继续开口了。 “那么我的骑士是？” “我，我和这位小姐。” 李星渊把席梦娜拉到了伊卡洛斯的眼前。 “你的神经接驳系统可以同时连接两个人，对吧？” “是的，伊卡洛斯型熔芯巨龙具有同时接驳两位骑士的能力。” 伊卡洛斯安稳而沉静的回应。 “虽然咱俩认识也算有一段的时间了，但我还从没想过要骑着你上战场呢。我罩着你，你也要罩着我啊，伊卡洛斯。” “请相信我，骑士。” 面对伊卡洛斯的回答，李星渊一笑了之。 “ok，开机自检已经完成了，情况没比上次更差。” 李星渊看着伊卡洛斯鳞片上一块显示屏的各种参数，然后看向了杰奎罗。 “你们教友会的技师呢？把他们叫下来吧，可以开始干活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伊卡洛斯就能出击了。” 杰奎罗耸了耸肩。 “没有技师——他们和驾驶员一起都还在来的路上，就发生了这样的破事。” 这就糟糕了。 事先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李星渊皱了皱眉。 “不过放心吧。” 杰奎罗又补充道。 “我会组织牧师为你们祈祷好运的，我觉得你们会需要这个。” 李星渊轻轻的咋舌一声，然后便听到伊卡洛斯开口。 “可以出击。” “什么？” “我的初始模块当中有暂时以高强度生物质身体暂时代替损伤金属部位的功能，尽管那会造成极限性能的降低，但只要骑士与我进行神经接驳，我就能启动这个功能。预计只需要两个小时四十七分钟零二十三秒就能完成修复。” “所以请相信我，骑士，伊卡洛斯可以按照计划出击。”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席梦娜率先做出了决定。 “反正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 席梦娜看着伊卡洛斯，满脸的跃跃欲试。 “伊卡洛斯，我们从哪里登机？” 伊卡洛斯的颈骨处开了个口子，席梦娜三两步跳了上去，然后对李星渊伸出了手。 看到李星渊没有立刻伸手拉住她登机，席梦娜挑了挑眉毛。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 李星渊耸了耸肩，拉着席梦娜的手爬上了伊卡洛斯颈骨处的开口。 “祝你们好运。” 杰奎罗站的稍远了一点。 “趁着这个机会，梅和将吾，你们去上面的地铁站里看一眼有没有自己在意的人，如果有的话，接下来就别跟着我们一起冒险了。” 李星渊一边紧跟着席梦娜钻进伊卡洛斯的驾驶室里，一边提醒着梅和将吾。 没看到梅和将吾是什么表情，他便钻进了驾驶舱中。 架势舱很是狭窄，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操作按钮，只有两个仰躺着的，靠的很紧的驾驶座。 李星渊必须倒退着身子，谨慎的选择位置，才能勉强平躺着挤到驾驶座上。 随着伊卡洛斯驾驶舱门的关闭，仅剩的一点光芒也消失不见了，在黑暗当中，李星渊和席梦娜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然后呢？” 席梦娜有些紧张的问道。 “第一步是先调整好你的座位，把头枕到椅子的靠垫上，调整按钮在你的右手边。” 同样在调整椅子的李星渊碰到了席梦娜的手，对方像是触电一样的收了回去，然后李星渊就又听到了沉闷的一声闷响，以及席梦娜低声痛呼的声音。 “——很显然，这是你的左手边。” “我知道了！给我闭嘴！” 席梦娜很大声的说道。 “第二步，卡住滑到你腰间的安全带。” 很快，李星渊就听到黑暗当中穿来了卡扣闭合的声音。 “然后呢？” “戴上神经接驳头盔，就在驾驶舱的左上——对你来说是右上的位置。” 李星渊也取下了这从未有人使用过的神经接驳头盔，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细微的电流从头顶刺入脑袋，有种麻麻的感觉。 随着神经接驳头盔的启动，李星渊眼前的视野也在逐渐的发生着奇特的变化。 “还有最后一件要注意的事情。” 李星渊扭过头来，看向了旁边的席梦娜。 在黑暗当中，他用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席梦娜，但同时，他又看得到席梦娜。 “你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席梦娜反问。 “如果有的话。” 李星渊正过头来，看向前方。 “别去想它。” 第六十三章·神经接驳 尽管席梦娜·欧文小姐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并不是个坦率的人。 倒不是她真的心思阴暗到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她那捉摸不定的思想和喜怒无常的性格，总是让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李星渊才会故意在正式开始神经接驳之前，估计告诉她不要去想想要隐瞒的事情。 根据心理学上的白熊效应，无论是人类也好，精灵也罢，但凡是有类似心智的种族，越是刻意的不想起什么，反倒会第一时间的想起什么。 这样的招数，还是在李星渊第一次进行神经接驳的时候，对面的那个审讯官用在他身上的。 神经接驳的过程就像是两条河流交汇到了一起，然后在彼此的脑子当中炸成一团不断放大的烟雾，而与此同时，这样的感觉又会被汇入到河流当中，再次交汇。 任何的情感都会在这个过程当中无限的被放大，若是单以肉身作为容器的话，那么在一瞬间就会沉浸在情感的海潮当中无法自拔。 对于一般人而言这已经称得上是灾难，而对于强大的法师来说更是如此。 但熔芯巨龙的意识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起到缓冲的作用，巨龙天生强健而狂野的神经思维就像是海潮一样，会将河流当中激荡的情绪稀释，平复二者的感知，让进行神经接驳的两人不至于因为共感而死去。 但在熔芯巨龙伊卡洛斯的意识将李星渊和席梦娜之间的神经接驳稀释之前，两人还是在那短暂接触的片刻读取到了彼此的思绪—— 因为之前有过神经接驳的经验，所以李星渊刻意的放空了自己的思维，让心灵如同低地的平湖一般，但当席梦娜激烈的思绪猛地冲入到他的脑子当中的时候，他还是经历了一场精神意义上的车祸。 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两辆对向而行的车辆笔直的撞在了一起，不过，相互撞击的两辆车并没有因为碰撞而破碎，相反，它们彼此融化，嵌合在一起，所有的思维，感情—— 和正规的龙骑士不同，两人并没有经历过神经接驳的训练，更没有彼此之间坦诚的交代过所有的过往，因此这种冲击来的格外猛烈。 席梦娜和李星渊的呼吸能猛地急促了起来，席梦娜下意识的再次抬起手来，猛地撞在了伊卡洛斯驾驶舱的舱板上。 李星渊发出了一声痛呼，然后他伸出手掌，抓住了席梦娜的手。 那感觉就像是无数只自己的手抓住了另外一只自己的手，每一点触觉和温度都在彼此的大脑与神经当中被来回处理和放大—— “席梦娜！” 李星渊的脑子里被自己的声音弄得嗡然炸响。 他的思维正在飞速在他的身体，席梦娜的身体和伊卡洛斯的身体之间快速的转换，他能同时通过这三个身体的感官去感知这个世界，即便是席梦娜这个精灵眼中的世界都和作为人类的李星渊大不相同，更不要说是伊卡洛斯眼中的世界了。 人类的大脑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情而被设计出来的。 “控制你的思维！” 席梦娜的意念当中涌出来的情感与思绪比他预料当中要多得多，那些在席梦娜的大脑当中瞬间涌出的，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彻底成形的想法全部轰进了李星渊的脑子里。 但是他的话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席梦娜的思维依旧在不受控制的拽着他的思想一起向着灵魂不可见的深渊疾驰，直到—— 伊卡洛斯的神经终于接入的了进来，它迅速的为两人的神经接驳划定了界限，仅让其保持一种在一种不会叠加传输的状态。 思维领域的狂轰滥炸到此为止。 李星渊大口的喘着粗气，接受了过多信息的脑袋现在还在嗡嗡的发疼。 席梦娜的情绪还没有彻底的平复下来，没过多久，黑暗的驾驶舱当中传出了微弱的哭声。 李星渊的心里也油然而生出一种悲伤的情绪，席梦娜的神经同时向着两个人的泪腺发送了流泪的指令，这让李星渊的眼角也流下了一滴泪来。 “没事了，席梦娜。” 在神经接驳的情况下想起痛苦的往事，无异于将往事重复一遍。 出乎李星渊意料的是，白熊效应不仅作用于席梦娜，也作用于李星渊——两人差不多把对方最痛苦的经历在刚刚的一瞬间之中完整的经历了一遍。 李星渊安慰的意念伴随着歉意一同通过神经的流转送入到了席梦娜的脑海当中。 即便在这种浅接驳的状态，他们依旧可以不必开口就能互相理解。 这是比语言交流更加便捷高效百倍的交流方式，某些用凡民们最美丽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出来的感受都能被毫无遮掩和阻碍的传达到对方的大脑当中。 而和外在的形象不同，李星渊和席梦娜在意识领域的形象也各不相同，用语言很难进行描绘——非要形容的话，李星渊的思维更像是一团不断围绕着一个黑色圆球打转的水银，而席梦娜的思维则像是一个捉摸不定的火焰。 “你是故意的。” 面对席梦娜通过神经传递过来的信息，李星渊更加愧疚和自责。 “我没想到……对不起。” 这样的情绪在席梦娜的神经当中徘徊不去许久，才最终让席梦娜的情绪变的稳定起来。 “你是个脑残，弱智，傻蛋……” 诸如此类的思维来回冲撞着李星渊的脑子。 “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也算是坦诚相见了。” 神经接驳优于言语交流的重要一点，就是词语和句子不会产生任何的歧义，但尽管如此，席梦娜的大脑当中还是泛起了奇怪的情绪。 “虽然不愿意打扰二位的交流。” 就在神经接驳的状态再次不稳定之前，伊卡洛斯的思维传递了进来。 伊卡洛斯的思维形象也变幻不定，有时像是一个好像是翅膀的东西，有时又好像变成了一个苍白的太阳。 “但是如果要按照计划在三个小时后出击的话，还请尽快确认机体修复指令。” 李星渊和席梦娜的思维稍微纠缠在了一起，他们用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结束了在现实世界当中三十分钟左右的谈话，然后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 “执行吧，伊卡洛斯。” “遵命，骑士。” 用血肉弥合钢板，以骨头取代合金。 痛苦在这个过程当中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保护骑士的安全，伊卡洛斯要同时承受三倍的痛苦。 但那和三十年无法飞行，三十年不见天日的时光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默的熔芯巨龙在洞窟当中盘起了身子，把头沉到了地面之上。 伊卡洛斯总要飞向太阳。 第六十四章·有死而荣 无生而辱 “将吾先生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吗？” 梅提着那柄由钢管变成的宝剑，走到了正在闭目冥想的将吾旁边。 将吾没有拆掉那被仙女恶作剧所辫成的月代头，反正那些消失掉的头发也不可能再重新长出来了，与其披头散发，还不如这样至少还勉强能算的上雅观，被刮干净胡子的将吾看上去要比之前年轻一些，差不多是四十岁到三十岁的变化吧。 将吾一开始没有理会梅，梅也并未期待将吾的回应，她抱着腿坐在将吾的身边，看向那地铁站当中的人群。 地铁站当中聚集的人看似很多，实际上却不足千人罢了，对于整个全盛时期聚集了接近一千五百万人的城市而言，可以用沧海一粟来形容。 倒也不是说城市当中仅剩下了窝在地铁站当中的这些幸存者，只是看看外面那片一片狼藉的城市，人就很难对自己熟悉的人能够活下来抱着多么乐观的心态。 毫无疑问的，无论魔网骇客的计划究竟能不能成功，自从他们发动魔潮的那一刻开始，就和整个艾露西雅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仇。 像梅这样看到了像是李星渊和席梦娜这样好的魔网骇客的人，还勉强能将仇恨的目标集中在发动魔潮的温迪戈组织上，可那些被卷入了这场复仇当中的群众，大概会把这比账算到所有魔网骇客的头上。 复仇的循环将会无休止的延续，直到将艾露西雅和阿瓦隆的残党当中的一者彻底碾压成飞灰。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又会有几百，甚至几千万的人的鲜血，成为复仇之轮的润滑剂呢？ 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灰暗而绝望的恐怖未来，忽然悲从中来，发出轻声的啜泣。 这声音让将吾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梅。 “怎么了？” 将吾开口问道。 “没什么。” 梅赶紧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将吾先生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害怕什么？死吗？” 将吾把手指放在了自己膝间的剑刃上。 能够如此简单清楚的将那个忌讳而阴暗的单词吐露出口的将吾，让梅瑟缩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武士道即为知死之道。这是我们国家的近代一名的作家在他的著作《叶隐》当中对于武士道的概述。师出之日，有死而荣，无生而辱。这是李的家乡古代《吴子兵法》中对于战士的要求。” 将吾简单的说道。 “生命是有限的，而死亡是无限的。无论是一个人能够苟活的多么长久，对比于他生前与死后都存在的死亡而言也不过是顷刻间划过黑暗的一根火柴而已。与其如同蚊蝇一般苟苟，不如像是花期短暂的樱花一样，只求瞬间的烂漫。” “就像是居合一样，在一瞬间用最快的一刀来解决战斗，如果不能挥出最漂亮的一刀的话，那居合就毫无意义。” 梅还是无法理解将吾口中的话，因此她只是困扰的摇了摇头。 “但是，将吾先生就不因为自己想要拯救的人已经死了而感到害怕吗？” “落樱组的人吗？虽然死了很可惜，但他们——嗯，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 将吾想了想。 “他们算不上武士，甚至连浪人也算不上，有很多是彻头彻尾的恶棍。不过尽管如此，他们应该也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吧？” “可将吾先生不是说自己回来是为了……” 将吾摇了摇头。 “那只是一个借口，我回来是想得到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梅好奇的问道。 “您现在得到那个答案了吗？” “没有，但不重要了。” 将吾把目光垂在了自己的太刀之上。 接下来就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梅想要问困扰将吾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但在想了想之后，她又觉得那应该是将吾不愿意为人所知的私事，所以就没有开口。 接下来反倒是将吾先开口了。 “在我看来，梅小姐反而更勇敢。” 梅有些意外，被将吾这样一个视死如归的夸奖勇敢是件让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不，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已，是个一想起来自己可能会死，就抖若筛糠的家伙。” 梅自嘲似的说道。 “刚开始想着要为辛西娅报仇，要把大家救出来，抱着一腔热血冲进来。但在直面了那些怪物之后，我还是害怕的不行，只是强撑着让自己跟着大家一起前进而已。” 将吾笑了笑。 “梅小姐以为什么是勇气？” “勇气并不是像我这样视死如归，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天经地义，根本不需要勇气。” “但即便感到了恐惧和害怕，但却依旧跟着大家的脚步一起前进——这才是真正的勇气。” 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梅小姐之前是个歌剧演员吧？” 将吾又说到。 “就算是守在我的小酒吧里面，也知道梅小姐的鼎鼎大名。” “啊，将吾先生也听过的我的歌剧吗？” 听惯了夸奖的梅这时候变的兴致勃**来。 “没有。” 将吾老实的回答道。 “没有时间。” “是吗？这样好了。” 梅倒也不觉得失落。 “我之前也和李还有西尔维娅说好了。”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但是很快又勉强让自己露出了一个笑脸。 “虽然未来的时局可能会很艰难，但是下一次等我能再登台的时候，我请大家一起来看！” 梅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 “不过没有辛西娅安慰我，给我化妆的话，我上台可能会很紧张，说不定会出丑吧？也不知道席梦娜小姐愿不愿意一起来看我演出，如果来的话，又会不会吃西尔维娅小姐的醋呢？我看的出来她好像有点喜欢李先生。啊，对了，还有塞西莉娅小姐，她……” 梅哽咽了几声，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胳膊里面。 “还有剧团里的大家，没有了剧团的演员，怎么可能一个人演好戏呢？” 梅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次她不再遮掩，而是当着将吾的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在地铁站当中低沉的哭声早已四起，她的哭声掺杂在众人的哭声当中，倒也显得并不起眼。 就像是她的悲哀在众多的悲哀当中，也并没有特别突出那样。 将吾沉默无言，他宁可面对敌人的刀剑，也不愿意面对女人的泪水。 “会有那么一天的。” 将吾笨拙的安慰道。 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 “真的吗？” “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的话。” 梅把头重新埋回了胳膊里面，哭得更大声了。 （刚想发突然断电，还得重写，把我人整傻了） 第六十五章·幸运祝福 当杰奎罗带着一大群红衣牧师来到地下洞窟的时候，把李星渊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杰奎罗后悔把熔芯巨龙交给她们，现在又要夺回来。 伊卡洛斯的鳞片微微起伏，如同波涛一样开合，那是隐藏在鳞片之下的武器系统正在蓄势待发的标志，只要一瞬间，伊卡洛斯的鳞片之下喷出的火焰就能将房间之中的所有一切化为焦炭与灰烬。 “放轻松。” 杰奎罗扯着嗓子喊道。 “我们是来为你举行仪式的。” 借助伊卡洛斯的眼睛——安装在伊卡洛斯全身各个角落的激光雷达和高清摄像头——以及神经系统，李星渊能够在瞬间分辨出他们最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从而判断出对方说谎与否——这是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并非是借助魔法，而是依靠一种天然的本能。 这大概就是旧时代的故事当中常常提到的，不要在巨龙的面前说谎的由来吧？ 通过神经接驳这样的技术，像是李星渊这样的凡民，竟然也可以体会到天空霸主的特权了。 不过在确认杰奎罗说的是真的以后，伊卡洛斯浑身上下的鳞片虽然停止了起伏，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也表现的并不热情。 “得了吧，杰奎罗，术业有专攻。” 李星渊的声音从伊卡洛斯的口中传了出来，声音如同轰然炸响的雷鸣。 “我可没听说过太阳神的牧师还会捣鼓机械的。” “你说的就好像其他牧师会捣鼓机械一样。” 席梦娜从意念从接驳的神经当中流入到李星渊的脑海里。 “有啊。鸣大钟一次！推动杠杆，启动活塞和泵。鸣大钟两次！按下按钮，发动机点火，点燃涡轮，注入生命。鸣大钟三次！齐声歌唱，赞美万机之神！” 在席梦娜脑子当中立刻绘声绘色绘形的出现了一大群经过了几乎彻底机械化改造的人类围绕着一个体型超大的机械泰坦礼拜祝福的场面。 “这是什么诡异的邪教啊！” 听到席梦娜的吐槽，李星渊在自己的脑子里面打包了一份机械神教的军书，简单粗暴的送进了席梦娜的脑子里——就算接受只需要一瞬间，但绝对够席梦娜理解上一阵子了。 两人在脑海当中的交流依旧只是一瞬，现实世界当中的杰奎罗正在一边跟着红衣牧师们围绕着伊卡洛斯摆满味道奇怪的香精和花朵，一边跟李星渊解释道。 “的确，我们固然不擅长机械——还有你们用现代魔法搞出来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不能让你飞的更快更高，也不能让你的武器更加有力，甚至搞到了一台熔芯巨龙之后，连修复和os的再编写都得外包。” “但是。” 杰奎罗站在红衣牧师们划定的圆圈中心，看向了伊卡洛斯的头颅。 “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样，我们可以让你在太阳的照耀之下更加幸运。” 一说到这里，李星渊就更没太有兴趣了。 “幸运这种东西太不靠谱了，我人生的重要经验之一就是，永远别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幸运上。” “走着瞧。” 杰奎罗跪倒在了伊卡洛斯的面前，周围的红衣牧师也纷纷跪倒在地。 他们虔诚的颂唱起了久远的祷词，那是旧时代当中，从神国当中流传下来的神圣的话语。 就像是铭刻在李星渊那柄附魔手枪浮士德上的下界语一样，这种被统称为上界语的语言能够在界域的罅隙之间打开一条通道，让神力在物质世界当中显现威能。 此刻便是如此。 那些炽白的光芒从伊卡洛斯身下的法阵当中升起，就好像是地心当中升起了一颗太阳一般，光环拂动着伊卡洛斯的鳞片，让它的身躯笼罩在一团朦胧的光雾之中，随后那些光雾便钻进了伊卡洛斯的鳞片里面，无声无息，无踪无影。 牧师们疲惫的站起身来，杰奎罗咳嗽了两下，看上去很是虚弱。 “这就——完了？” 李星渊疑惑的问。 “感觉就像是刚刚支好了沙滩椅，晒了一分钟太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把李星渊打包发过去的军书当成是科幻小说看的津津有味的席梦娜插嘴说道。 顺道一提，她强烈谴责军书当中描述的一整颗星球只有人类一个智慧种族的设定，这绝对是彻头彻尾，不可原谅的种族主义。 不过能听到她强烈谴责的一人一龙，都没有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的想法。 “你们已经被祝福了！还想怎么样？” 杰奎罗气喘吁吁的说道。 “现在，你们成了神的利剑！在神的注视之下，在神的空域之中，你们将代表神的威严和权利而战！” 杰奎罗看上去热血沸腾。 “已经一千三百多年没有人受到过如此的殊荣和祝福了！即便在旧时代，也只有讨伐魔王的神选才有被祝福的资格！” 李星渊和席梦娜的神经当中统一的感觉到了一股索然无味。 “那不错，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星渊说道。 “说。” 杰奎罗晃了晃手，示意李星渊但说无妨。 “你说这个祝福能让我们在太阳照耀的情况下变的幸运。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外面应该被魔潮掀起的乌云遮蔽住了吧？就算是没有那些黑云——稍等。” 李星渊费劲的把自己的手机和数据线掏出来，接到了伊卡洛斯的控制系统上。 连接了手机的伊卡洛斯的操作界面出现了相当人性化的ui，这也是李星渊设计的os中的一部分，而那呈现出来的ui当中就包括了和整个魔网自动对时的准确时间。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我们出击的时候说不定得到十点——那时候怎么想都没太阳吧？” 杰奎罗和红衣牧师们面面相觑的尬住了。 不止是他们，李星渊能感觉到和自己进行神经接驳的伊卡洛斯都猛地失落了一下。 “啧。” 席梦娜讽刺的啧声在空荡荡的洞窟里面来回回荡。 “不过，看上去你们的祝福似乎还真有点作用。” 伊卡洛斯的鳞片再次开合不定，熔芯巨龙的头颅抬了起来，看向了那地下洞窟当中巨大的黑色湖泊。 “有客人来了。” 杰奎罗和红衣牧师们转头看向黑色的湖泊，而黑色的湖泊当中波纹闪动，那些意外的访客似乎在被伊卡洛斯发现之后也不打算继续遮掩。 一群手脚有蹼，脖子处有鳍，皮肤苍白而湿润，同时又在关节处长着些许淡青色鳞片的类人生物，穿着那由海兽的皮与骨，贝壳与珍珠装饰的奇异衣裳，缓缓的走上了岸。 是海妖。 海妖们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敌意，她们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巨大的熔芯巨龙发呆。 伊卡洛斯是经由海妖们的走私路线运送到艾露西雅的，不过当时海妖们并不知道她们运送的东西是什么。 这些深海当中的种族信誉和脾气一样不好，若是真让她们知道运送的是一头价值连城的熔芯巨龙，她们肯定不在意把这东西昧下来，然后再转手卖给开价更高的一方。 不过现在，看着这些海妖们，李星渊有了个主意。 他控制着熔芯巨龙巨大的头颅，凑到了海妖们的脸前，他能看到那为首的海妖脸上的每一似因为敬畏与恐惧而颤抖的肌肉。 “海妖们，做个生意吧。” 第六十六章·静女其姝 城市当中，没有一个角落能够躲得过安瑟的眼睛。 除了那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巨眼之外，每一个魔物也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是安瑟的眼目与爪牙。 所有的魔物既是有着独立感知能力和理性的个体，同时又是作为安瑟这个个体的一部分。 其实城市目前的状况并没有梅想象的那样绝望，因为绝大多数的魔物都被安瑟调拨到了海边，参与到神的拼凑过程当中，因此除了被完全占领的市中心以外，整个城市当中还有很多人在反抗。 城市当中的超凡能力者其实很多，大多数人在日常生活当中无意间的放松了戒备，他们当中有些人即便到了生死关头都没能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力量，但终究有突破了日常的束缚，发挥出全力的人团结在一起，多少能对魔潮造成些麻烦。 不过话虽如此，但如果安瑟把注意力全部用在摧毁城市当中的反抗力量与进行屠杀上，能够如同指挥手臂一样指挥魔物的他，也可以发挥魔物们的数量优势，把凡民们的据点一个又一个的从城市当中拔除。 安瑟并不着急彻底扑灭反抗的火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 和大多数人认为的不同，安瑟并不是来摧毁这个城市的，而是来塑造这个城市的。 没有比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任务，随着倒计时的逐渐流逝，这件事情就越发变的紧迫起来。 但当城市当中出现了强烈神术的光辉时，安瑟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那是自久远的时代便被安瑟深深铭记且憎恨的光芒，尤其是在察觉到那缕光芒来自太阳的信徒时，安瑟更是几乎生理性的恶心和反胃。 他的思维只是稍微的颤动了一下，就有一个小型魔物从群体当中脱离了出来，向着那传出神术光辉的地方赶去。 那是个荒废的地铁站，荒凉到了杂草到了半腰高的地方，不像是有人存在的样子——之前魔物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安瑟刚才却清晰明了的感觉到里面确凿无误的传来了神术的气息。 刚刚自己的那个学生，似乎也是消失在这个地铁站当中的。 只不过，由于安瑟——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慈悲心，他并没有继续追杀下去。 被安瑟控制着的小型魔物向前一步步的探索着，没有人存在的痕迹，也没有声音，唯一可疑的地方，可能就是太正常了—— 就在此时，安瑟所控制的小型魔物眼前突然一黑。 安瑟甚至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自己控制的魔物死了！ 这地方果然有什么不对！ 是幻术吗？ 安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的本体也出现了危机，他只来得及迅速的调集了一大批的魔物，开始向着地铁站发动了攻击的指令。 随后，安瑟的思维便从魔物当中挣脱了出来，看到了一个身穿着银白色的铠甲，手中握着一轮如同月光般剑刃的骑士，站在他的面前。 莉迪亚那只被安瑟赐予的魔物所铸就的手臂被削断了，莉迪亚跪倒在地上强忍着痛苦，才让自己没有痛叫出声。 在那骑士出现的一瞬间，莉迪亚手中的魔物便自行变化想要攻击骑士，但莉迪亚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剑，自己的手臂就已经落到了地上！ 骑士要想取莉迪亚的性命，也不过一剑而已。 莉迪亚看着安瑟，她知道这个老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也知道老人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就这么死去。 但莉迪亚却看到老人看着那银白铠甲的游骑兵，脸上并没有轻蔑，憎恨，愤怒或者之类的表情。 相反，他的神色有些感伤与欣喜。 就如同是与如今已经走到了不同道路上的故友重逢一般，安瑟轻叹了一声。 “好久不见。” 骑士漠然无语，将剑指向老人。 老人并不意外，仍旧说出了骑士的名字。 “李静姝。” —————— 小型魔物冲击结界的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恐慌，但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很快就被另一件事给冲淡了。 杰奎罗喜气洋洋的从藏着熔芯巨龙的地窟当中走了出来，向着大家宣布。 “我们有救了！” 他的身边跟着海妖们的首领，如果能忽略掉鳍和蹼的话，倒也能算是个不错的美人——只不过眼神却总是阴戳戳的，让人有种被腕足类动物触摸的滑腻感。 海妖的首领名叫纳莎拉，这个名字在海妖语中的含义为大海的哭声。 最近大海当中并不太平，温迪戈组织在浅海当中丢出的那些神的残肢就像是某种剧毒物质一般，毒死了大批的海洋生物，即便是海妖也不例外，在尝试了许多办法都无法移除那些残肢之后，她们便只能躲到陆地的这片地下水中。 尽管李星渊和席梦娜没有感受到什么效果，但杰奎罗的神术的确称得上是声势浩大，即便是躲在地下水域当中的海妖们也感受到了神力的波动，这才有了进行窥视，然后被发现的事情。 “海妖们愿意通过它们走私货物和偷渡的途径把我们运出城市，当然，每个人都得拿点报酬——不过别担心，海妖们支持走到有信号的地方之后用信用卡消费。” “海妖们的运力不够，人得分批走，先到先得——” “价高者得。” 海妖开口了。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像是一场梦，痒痒的搔在了人的心尖上。 这话一出让地铁站当中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立刻说道。 “我有钱！我先走！” 那是个站在结界边缘，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精灵胖子。 “还有我的儿子，女儿和老婆！” 他挤开人群，拎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向着杰奎罗走去。 “多少钱都行，我要当第一批离开的。” “放心吧，先生，大家都能安全——” 杰奎罗这话说到一半，便从结界的前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那个小点在撞上结界的一瞬间，便被光焰蒸发。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看到这一幕，杰奎罗刚想舒一口气，就发现黑色的潮水正汹涌澎湃的向着结界撞来。 那是魔物的洪流。 原本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杰奎罗的身上，所以并没有产生慌乱，但当杰奎罗因为震惊而失语的时候，人们疑惑的回头看去，尖叫和哭泣声猛地在地铁站当中爆发，人们拼了命的向着杰奎罗和海妖的方向跑来，有人因为躲闪不及被踩倒在了地上，顷刻之后就是血肉模糊。 “所有人不要慌！魔物们没办法突破结界！” 杰奎罗大声喊着，那些魔物一头撞在无形结界的外壳上，果然在片刻之间便被一闪即逝的光芒撕裂。 但人们已经没有回头看的勇气，依旧盲目的向前继续跑—— 直到一束剑光亮起。 樱花与血花一同一闪而逝。 将吾既不振血，也不收刀，而是站在杰奎罗的身边，冷冷说道。 “所有人！都排队站好！让老弱妇孺先走！精壮的男人找找自己手头有没有合适的武器，站在队伍的后面，给他们争取时间！” “凭——” 将吾的刀比话语更快。 看着从太刀的尖端滴落的鲜血，人们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面前的将吾，还是身后的魔物更加恐怖。 将吾看向了海妖纳莎拉。 “你没意见吧？” 纳莎拉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当然没有，勇士。” 第六十七章·反击之时 魔物们悍不畏死的冲击着教友会设置的结界，这些魔物蔑视死亡，数量众多又犹如潮涌，源源不断的向着光幕奔袭而来。 但是，光幕依旧牢牢的守在了地铁站的入口处，那些魔物就像是围着烛火打转的飞蛾一样，前赴后继的被烧成了飞灰与焦炭。 避难的人们正在陆续通过那条地下隧道向着通往地下湖的岩洞中走去，如将吾的要求，男人们留在了最后，拿着尽可能趁手的武器，紧张的看着那不断奔向死亡的魔物们。 将吾拔刀站在男人们的最前面，梅与杰奎罗站在他的身边，这个贼眉鼠眼的牧师倒也没有显露出怕死的神色。 “别太担心。”杰奎罗说道：“结界是我亲自布置的，在狭窄的地形当中，惧光的魔物绝对没办法突破结界的防御。” “如果他们不从正面突破呢？”梅问道。 她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这个问题让杰奎罗一愣，但旋即，梅那不祥的预感便应验了。 随着一声轰鸣声传来，地铁墙壁上龟裂出了道道痕迹，怪异的细小根须从龟裂的缝隙当中爬出，然后紧随着又一声的轰鸣，根须第二次的撞在了墙上。 这次根须的主干终于伸出了墙壁，这次在灯光下，梅和将吾也第一次见到了那根须究竟是怎样一副丑陋和狞恶的形态——同时兼具着植物与动物的特征，那混杂着鳞片的触大根须还有如同章鱼一样的吸盘，随着那如同七鳃鳗一样的口器张开，魔物随之喷涌而出。 而这次与在隧道当中不同的是，根须吐出的不仅有小型的黑色魔物，还有几只长着蝠翼的飞龙！ 飞龙在狭隘的空间当中盘旋了一圈，躲在阴影当中破坏了那些地铁当中的灯光，然后猛地向着人们的方向俯冲而来。 将吾挥刀将一个俯冲下来的飞龙直接斩杀，他挥刀的速度极快，以至于那只飞龙依旧向前俯冲了一段距离，才在将吾的面前裂成了两半。 魔物没有血，却有种漆黑色恶臭的体液，将吾挥刀将那泼洒下来的体液全部收拢到了刀锋之上，然后在下一秒，挟着那些飞溅体液的剑刃斩在了另外一只飞龙的身上， 依旧是干净利落的一分为二，那漆黑色的液体黏着在将吾的剑锋之上，让他出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即便在黑暗当中，依旧可以看到将吾每次挥刀所留下的浑浊刀光。 虽然名不副实，但这便是将吾所擅长的血刀术。 只要没人能抵挡将吾的刀锋，那将吾就可以不断的挥刀下去，并且越来越快！ 而在此刻，巨大的根须吐完了所有的魔物，便直接以本体加入了战斗，那拥有着无与伦比蛮力的根须随意的绕过了将吾，在他身后的人群当中一扫而过。 被将吾勉强组织起来的男人们在绝对的力量差异面前崩溃了，人们拼命的试着挤进稍微安全一些的检修室里，可这样反倒谁也进不去，只能任由根须再次扫来，把一群人塞进了口器当中碾成血水。 唯一还勉强保持着战斗意识的大概只有教友会的红衣牧师们，他们尽力的使用着神术对敌——可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牧师们都要披坚执锐，战斗在一线的旧时代了，现在的牧师们肉体大多孱弱不堪，更没有战斗的经验，很快便被蜂拥而来的小型魔物撕开了一道口子。 杰奎罗看到了这一幕，他高举圣铃，怒目圆睁。 “以神的名义！我挥舞权杖，击破诸国如击瓦罐！” 他猛地将亮起了光彩的圣铃摁在了地上，顷刻之间如同新日升起，根须在光芒面前如同被抹除的污迹一般直接消散了一大块，剩下的部分也仓皇逃窜到了一边。 杰奎罗拿着圣铃勉强站了起来，气喘吁吁的他差点没有躲过一个扑上来的小型魔物的镰刃——梅上前一步，用剑刃刺穿了小型魔物的身体，然后抡动自己的手臂，把小型魔物抛到了一边。 “没事吧？” 杰奎罗顾不上回答梅的问题，他像是挥舞连枷一样的挥舞着圣铃，把几个魔物砸飞了出去。 神术的光彩只能在黑暗而深邃的通道当中照亮刹那，黑暗很快再次吞噬而来。 随着铛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将吾那沾染着黑色的脓血，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危险的剑刃被格开了。 将吾的太刀都差点脱手而出，好在他的基本功足够到位，这才把太刀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格开他剑锋的看上去并不像是个魔物，反而更像是个身材纤细的人。 不过，那人也和其他的魔物一样，被一团漆黑色的烟雾所包裹着，只露出了几颗猩红色的眼睛，但将吾能看到对方的手上拎着两把狭长的打刀——就是那两柄打刀，刚才硬生生的格挡下了将吾的攻击。 对方并没有趁着将吾观察他的功夫直接冲上来和将吾战斗，他——或者说它——将双刀架在了身体的前方，摆出了个古怪的十字。 战士是不求言语的。 魔潮骤然间全部停了下来，甚至即便在梅没收住手，杀死了一个小型魔物之后，都没有继续进行攻击。 它们围拢在了众人的旁边，为那双刀怪人和将吾留出了战斗的空隙。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点发蒙。 但将吾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振去了剑刃上盘绕的漆黑血印，跳下了站台，和那手持双刀的怪人分别站在了地铁轨道的两边，然后收刀入鞘，摆出了居合的架势。 这毫无疑问是件愚蠢，犯傻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兴许几个世纪都没有出现在真正以命相搏的战场上了，战斗越发变成了一种没有荣誉可言的行径——但很显然，双方都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将吾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气重新充盈自己的身体，他用手指感受着剑柄的温度，心神聚集在敌手那骇人的面目之上。 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的力量与勃然的杀意，从刚刚交手的一合，将吾就能判断出来，对方的刀比自己更快，力量比自己更强。 对方之所以要进行这样一对一的战斗，一方面可能是追求所谓的荣誉，而另一方面，亦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刀法绝对的自信。 但将吾仍有胜利的希望。 只有居合斩的那一瞬间，将吾的精气神全部赌在其上的一瞬间，将吾能挥出毫无破绽的一刀。 只有一刀的—— 轰隆！ 这次的声音比根须撞击墙壁更要强烈百倍。 将吾能听到那声音是在自己的身后发出，一股热浪吹动着他西服的衣襟，但他不敢回头，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手的身上。 从对手那猩红色的瞳孔当中，将吾看到了自己的身后究竟是怎样一副景象。 沐浴着灰烬的巨龙展翅翱翔，曾经束缚于它的土地，已经被燃烧殆尽。 然后，几乎只是不经意的，巨龙落在了地面之上，一只前爪将躲闪不及的双刀怪人摁倒在了地上。 “上龙！” 李星渊的声音和席梦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熔芯巨龙的腹部打开，露出了几个座舱。 “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第六十八章·点燃云海 这是伊卡洛斯第一次出击。 在愿意跟着李星渊继续去面对魔巢的几人爬上了伊卡洛斯腹部的座舱之后，伊卡洛斯先是保护着其他的人安全撤离，然后便腾空而起。 它并未修复到最佳状态，不过已经不影响它追逐太阳了。 自然的微风拂动着伊卡洛斯金属的外壳，伊卡洛斯可以以量化的指标来判断出这里的风和洞窟当中的风究竟有怎样数据上的不同，但还有一些不能量化的东西隐藏在风中。 伊卡洛斯无法形容那是什么东西。 它飞到了几栋大楼之间，轻轻的震动翅膀，火红的焚风激荡着从翅膀的两侧吹开，无数星火般的光点从它的鳞片之下涌出，那些光芒轻柔的坠下天际，然后每颗都在地面上轰然炸响，魔物的军阵在星火面前崩溃开裂，钢铁的都市在此刻变成了流淌着火焰与熔岩的荒野。 之前发生了战斗的地铁站已经完全被高温的火焰熔穿，变成了流淌着火焰的地狱坩埚，浓烟滚滚而起，仿佛是恶魔正在烹调着毁灭，尚且保有活性的魔物们挣扎着想要从火焰当中挣脱出来，但却无一不是化作了火焰的燃料。 火光照耀着伊卡洛斯，那在夜风当中翱翔着的熔芯巨龙，它以王者巡游般的姿态缓慢俯瞰着这个城市，那合金与钢铁锻造的赤红头颅之上，虬结起来的尖角如同是王冠一般闪耀。 当在那些在它面前如同蝇虫一般卑小的飞龙们僭越般的聚集，如同是漆黑色的狂风一般向着伊卡洛斯笼罩而来的时候，伊卡洛斯依旧保持着君王巡游般的威严—— 撞向了一旁的大楼。 旋转着的火焰先一步在伊卡洛斯和大楼发生实际碰撞之前将大楼烧出了一个可供突然加速的伊卡洛斯通过的大洞，伊卡洛斯穿过了轰然倒塌的大楼，在将要碰上下个街区的另一栋大楼之前，又夸张的拉升了自己的身体，向着天空直冲而去。 那速度带起了音爆，将无数的玻璃震成了粉碎。 “减速减速减速减速减速！” 即便单听声音，也能想象出李星渊那一脸惊恐的样子。 “你在城市里飚什么音速？” “这才哪到哪啊？” 席梦娜的思维当然满是欢脱和快乐。 “现在才刚刚一倍音速而已啊。” 伊卡洛斯刹那之间便脱离了城市，以音速冲向了天空，然后刹那之间便掠开了那遮蔽天空的阴翳。 到了这个人类的污染与尘世间的所有凡尘之事都不足以侵扰的纯净之地，三月的光芒安静而和缓的拂过了伊卡洛斯的躯体，伊卡洛斯悬停在了云海之上。 李星渊和席梦娜的内心当中能够感觉到，即便在情绪抑制器的作用之下，伊卡洛斯的心中依旧充斥满的那种震撼与神圣，就如同是一步一叩首的僧侣终于见到了自己心目当中的圣山一般，一股空灵而圣洁的温暖充斥了三个生物连接着的神经。 “这是太阳吗？” 伊卡洛斯小心翼翼的问。 “不，伊卡洛斯，这是月亮。” 李星渊说道。 “我们会看到太阳的，但不是现在。” 伊卡洛斯在席梦娜的控制之下调转了那宛如被月光镀满了一层白银的身躯，然后开始向下俯冲。 赤红的彗星凿穿了乌云。 如同鱼鹰捕食潜藏在湖泊当中的鱼。 在云层之上的时候，伊卡洛斯便捕捉到了云层下方那只畸形的巨大魔眼，它飞快的向着魔眼直冲而去，魔眼调转了方向，眼球当中还没来得及射出一道激光，就被伊卡洛斯用强壮的后肢摁倒在了一个高楼之上。 魔眼那由神经纤维和血管化作的触须伸张着，想要挣脱开伊卡洛斯的束缚，但伊卡洛斯合金所铸的身躯既坚不可摧又沉重无比，死死的压着魔眼。 从魔眼的眼球当中迸射的激光不时散乱的飞出，将魔物或者大楼切成两半，却无法影响到伊卡洛斯。 它把魔眼撞到钢铁的高楼之上，然后一路摁着魔眼向下滑行，魔眼的血肉之躯与钢筋混凝土的高楼碰撞，产生的摩擦力足以点燃火焰，乌黑的脓血喷薄而出，魔眼就像是一块被餐刀涂抹在面包上的黄油一样迅速融化。 当魔眼的大部分血肉都被伊卡洛斯拽着在高楼上磨损干净之后，伊卡洛斯离地面也相当之近。 席梦娜并未急着拉升伊卡洛斯的高度，熔芯巨龙稍稍悬停，然后在大街上抬起头来，原有的龙息接上了现代化的设备之后变成了威力更加强大的火焰，小型魔物们组成的队伍溃散奔逃，熔芯巨龙的火焰却始终快它们一步。 在将一整条街连同魔物们一起焚化之后，伊卡洛斯才重新拉升了高度，飞到了空中。 “玩够了吗？”李星渊问席梦娜：“咱们该去找魔巢了。” “啧，你这人还真是无趣。不过，就算是要先找魔巢，也得先知道对方的位置才行吧？” “哪里的魔物多，就往哪里去。” “你也就这句话还算和我心思。” 伊卡洛斯调整了一下自己在空中飞行的角度，它在空中稍微盘旋了一圈，辨别出了魔物最多的方位。 在海边。 但在动身之前，那群聚集起来的飞龙振翅赶到了伊卡洛斯的周围，伊卡洛斯这次并没有拉升高度到飞龙们无法到达的位置，它的双翼如同变成了纯粹的火焰，魔力炉正在发出足以让人变成聋子的嚎叫，迸发的魔力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然后—— 轰！ 疾驰的火焰以伊卡洛斯为圆心瞬间点燃了飞舞着的飞龙们，就像是火焰组成的龙卷一般，飞龙跌跌撞撞的互相撞击着跌下天空，丑恶凶狠的飞龙，在此刻远远的看上去倒像是跌落天空的红蝶一样美丽。 聚集的飞龙太多，甚至于让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一团火红色，那样子就像是整个云海都在沸腾和燃烧。 透过伊卡洛斯的眼睛，李星渊还看到了另外一只魔眼，那只魔眼并未看向他们，而是死死的盯着天空。 它从眼睛当中射出一道光芒，射入天空之中。 火红的云海在逐个熄灭，漆黑的乌云重新遮盖了天空。 那魔眼是在维持着遮盖天空的乌云？ 但现在明明已经是晚上了，即便乌云消散殆尽，也不会影响到魔物们的动作才对。 “兴许只是魔巢忘了把这个命令取消吧。” 通过神经接驳知道了李星渊的疑惑的席梦娜说道。 “也有可能是为了屏蔽卫星雷达，不让自己的本体被一发制导导弹直接干掉。” 觉得席梦娜说的话有些道理的李星渊不再纠结，伊卡洛斯振翅而起，向着海边飞去。 （万收了，好耶！） 第六十九章·目力所及 被安瑟称之为李静姝的银白骑士陷入了苦战。 即便在将自己全身绝大多数的魔物全部解放出去之后，安瑟也绝对是一流的法师。 他的法术和法力完全不寄托于魔网，而是存在于自己的灵魂之中，法术模型会歪曲灵魂的效果似乎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安瑟那异质到由无数的魔物组合而成的灵魂，已经没有办法更加扭曲了吧？ 既不用像是旧时代的法师一般吟诵咒文，绘制法阵，也不用像是现代的法师一样握着手机，必须实时连接魔网。 就像是孩童在白纸上随意的绘画一般，安瑟随手便以各式各样奇特的法术发起了攻击。 银白骑士踏碎了火焰，劈开了雷霆，汹然的意识连寒冰都无法冻结，召来的魔物前赴后继，却无一都挡住银白骑士那挥洒自若的劈砍。 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近到安瑟的身侧，更无法接近那被重重魔物保护起来的大脑。 “他们说你叛变了，是为了你的弟弟吗？” 安瑟镇静自若的看着那在魔物与法术的包围当中辗转腾挪着的银白骑士，即便在他召来的那一切躁动不安的元素当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到了银白骑士的耳朵里。 “听说你一个人杀到了关押他的地方去，勇敢但却未免莽撞。” “为什么不向我们求助呢？温迪戈明明对你发出了邀请的。” “温迪戈不再是阿瓦隆了，你也清楚这一点。” 银白骑士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清丽如河流又婉转如乐声。 “我会毫不犹豫的向瓦沙克领导下的阿瓦隆求助，但帕尔和他的温迪戈——你们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这就是你今天出现在这里，向着昔日的战友挥动武器的理由？” 安瑟皱起了眉头，他那幻化出来的眼睛的色彩变化不定，此刻正如地狱熔岩一样在血红与火红之间来回滚动。 “我只是行该行之事，从前如此，今日如此，今后亦然。” 银白骑士挥动自己月光大剑，那月光般的剑刃在乌云遮盖了天空的时候没有黯淡的色彩，反倒熠熠生辉，如同大地之上升腾着的第二轮月亮。 “至于是作为魔网骇客，还是游骑兵——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而要打倒的是否是曾经的同伴，我也无所谓。” 月光在大地上劈出一道凄厉的剑痕，挡在那束月光面前的一切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元素喑哑，魔物死亡，银白骑士趁着这个机会跟在了剑光后面，向着安瑟靠来。 “对你来说也是如此吧？安瑟。” 安瑟挥了挥手，打散了那团月光，但随之而来的剑刃他却无法躲过，只能任由银白骑士的月光大剑刺向自己的身体。 ——但那不过只是一道幻影而已。 安瑟从一片阴影当中走出，全身上下赫然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模样。 只不过，安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当中不再夹杂着任何的仁慈或者任何之类的情绪，那副将死之人的老态几乎完全的褪去了，安瑟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看到了烈焰的飞蛾一般狂热与激昂。 “正是如此，该当如此啊。” 他身后的暗影开始蠕动，无数的魔物开始从中窜出，在他的身后排列成阵。 直到此刻，安瑟才开始认真的对待这场战斗。 “李静姝，我终于知道瓦沙克为什么那么器重你了——你和他一样，你也能看到？对吧？” 银白骑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安瑟也并不在意。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无可奉告。” 安瑟咋了咂嘴。 “没关系，你会改变主意的。” 他向着银白骑士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 “当你被我吃掉之后。” 魔物开始向着银白骑士的方向狂涌而来，这次安瑟的杀意坚决且沸腾，他要得到她的那双眼睛！ 不惜一切代价！ 在指挥魔物进行围攻的同时，安瑟还在试图找出李静姝精神上的破绽。 “你弟弟一直在找你，他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甚至变成了一个魔网骇客，但你连出面见他都不敢？” “游骑兵的身份难道就这么让你羞耻吗？” 银白骑士并不做声，她用力的在自己的身边划了一个圈，清澈的月光如同潮水一般从她所划的圈中涌出，魔物未能及身便被月光烧却殆尽。 “还是说，你觉得他已经变成了你‘贯彻大义’的累赘？” “闭嘴吧。” 银白骑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情绪化的气息。 “想要变成最强大的法师，让整个世界都讲你的道理，那就不能有任何的弱点的，静姝。” 安瑟的声音开始变回了那副谆谆善诱的老人的口吻。 “你知道如何才能不被弱点束缚吗？那就是战胜你的弱点，消灭你的弱点——你如果下不去手的话，我可以代劳。” “刚好，你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犯了傻，跑回了城市当中，我已经找到他了。” 银白骑士的剑招依旧没有任何的破绽，挥舞的力度也依旧有力，但安瑟还是能看出对方在刹那间的迟疑。 他抬起头来，重新关注起那个地铁站的情况。 为了保证找出那个地铁站当中可能隐藏着的李星渊，他迅速出动了一个曾经吞噬过的强者，让其务必将李星渊生擒，带到他的面前。 能被安瑟选中，吞噬到身体当中的凡民强者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绝对的精英，甚至被安瑟允许在魔巢当中保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和判断能力。 但是—— 在银白骑士虽然把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应对那源源不断的古怪魔物身上，但同时也没有放松对安瑟的注意。 正因如此，她才看到了安瑟的身体一阵古怪的扭曲，颤抖，痉挛和不似人声的尖叫之后，突然分成了两个人形。 一个是依旧用幻术保持着人身的安瑟，另一个则是一个手持双刀的漆黑人形。 这是安瑟为那些强者们设计的保命措施，只要其中的某个强者死去，就可以按照备份取用安瑟体内的养分重生。 银白骑士加强了戒备，随时预备着那漆黑的人形暴起发难，但安瑟突然又一声惨叫。 “龙！” 他那由幻术变幻而来的右眼正在冒烟，赤红带血的高热液体从他的眼窝当中缓缓流下，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右眼的整个眼球连同皮肤一起被烧掉，只留下了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遭受重创的安瑟抬起头来，看向城市的天空，银白骑士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刚好看到那云海被火焰点燃的景象。 而在他们目力所及之处。 龙正在向他们飞来。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roushuwu&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lt;&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章·考验 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 安瑟当机立断的做了决定。 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害怕一头熔芯巨龙，而是因为比起与一头熔芯巨龙在这里无意义的死斗而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城市已经基本被改造完成，熔芯巨龙虽然对市里造成了一些破坏，但并没有对关键的魔物造成损害，主要脏器都已经安置完成并且扎根其中，只等安置大脑了。 银白骑士依旧在和安瑟缠斗，虽然很可惜，但安瑟估计得迟些时候来取她的眼睛。 安瑟后退了几步，退入到了阴影当中，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转移到了大脑的旁边。 莉迪亚也在这里，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即便安瑟教授决定放弃她，也不可能放弃这颗被他称之为神的大脑。 所以在安瑟和银白骑士刚开始交战的时候，她就玩命的跑到了这里。 她抱着自己的断臂，满脸恳求的看着安瑟，但安瑟并不看她，而是看向了她身边的一处在黑暗当中并不明显的黑风。 “邓肯。” 安瑟用确凿无疑的安稳口吻叫出了那团黑风的名字。 黑风在空中变幻出了人的形体，面无表情的邓肯穿着漆黑色的礼服，出现在了安瑟的身边。 他先是看了一眼莉迪亚，然后又看了一眼安瑟。 莉迪亚瑟缩了一下，她能看出邓肯的眼神当中那种熟悉的嫌恶，但里面还混杂着一种很古怪的东西，像是将要盈满眼眶的泪水，还没流下就结成了薄薄的寒冰。 而当他看向安瑟时，他的眼神当中便没有了任何的东西。 这是为了防止安瑟通过他的眼睛读出他内心当中的思想。 实际上，安瑟根本不需要通过他的眼睛来判断他内心的想法，邓肯的身体正摇晃颤抖着，即便是莉迪亚都能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不甘。 不过安瑟并不在意邓肯的委屈和痛苦，就像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些被吞进他身体当中的魔物们在想些什么那样。 只要邓肯表面上还能保持一种克制和顺从，这就足够了。 “我要去执行计划了。”安瑟说道：“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保护好她，在我死后，她将是新的魔巢。” 莉迪亚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过没有给她和邓肯再说什么的机会，安瑟身上的暗影缠绕住了那离奇古怪，且显得越发臃肿，不断颤抖着的粉红大脑，把它和安瑟一起拖入了黑暗当中。 莉迪亚的脸抽了抽，转身面对邓肯。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当中正在运行着的是邓肯女友的内脏，邓肯的眼神当中满含的仇恨与杀意，她也看的清清楚楚。 她不信安瑟看不到。 莉迪亚只能寄希望于邓肯会听从安瑟的命令，或者自己体内的魔物能够战胜发了狂的邓肯了。 她不安且恐惧的说了一声。 “大人？”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邓肯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 “都是你！” 邓肯骑在了莉迪亚的身上，掐住了莉迪亚的喉咙，他使劲的缩紧了自己手掌，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莉迪亚努力的用自己的纤细的独臂试图掰开邓肯的手掌，但这只是徒劳的无用功罢了。 她的体内存在的魔物都蛰伏了起来，对她的身体正因为缺氧而逐渐窒息这一点不闻不问——很显然，是安瑟的命令。 邓肯的脸色狰狞，眼睛直直的等着莉迪亚那对异色的眸子。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安瑟是真的不介意邓肯杀了莉迪亚的。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求生本能让莉迪亚用力的挣扎了起来，她弓起腿，努力的尝试摆脱邓肯的控制，但邓肯的手臂就像是铁铸的一般坚定。 莉迪亚的动脉被阻断，大脑含氧量在迅速的减少，这带来的眩晕感让莉迪亚头昏脑涨，她开始渐渐的失去对身体各个部位的控制，思维陷于了无穷的迷宫当中找不到出路。 要死了。 只有这个未来清晰可见。 如果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不甘心自己明明已经看到了改变自己命运的希望之后，还是这么憋屈可怜的死掉了。 她的情感是如此的强烈，那混合着痛苦，愤怒，不安，憎恶的不甘心从她尚未完全断绝的神经流入身体，传达到了魔物的身上。 已经带着大脑远在城市中心最高楼的顶层的安瑟有些讶然的看向了海岸的方向。 自己对莉迪亚体内魔物的控制正在失效。 一个时代只能存在一位魔巢——这是铁律。 莉迪亚身体当中的魔物本质上来说还是属于安瑟的，这也是安瑟为什么能直接操纵莉迪亚体内魔物的原因。 只有当安瑟死后，莉迪亚身体当中的魔物成为了无主之物，莉迪亚才有机会通过精神上的压制收复它们——而到了那时要经过的博弈，不会比以肉身对抗魔物要简单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即便在安瑟已经明确命令了让魔物们休眠的情况下，随着莉迪亚求生意志的越发旺盛，藏在她体内的魔物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毫无疑问的，莉迪亚在这方面是个天才。 天才到了安瑟都有将她从邓肯的手上救下来的冲动。 但是，他最终看向了那片被熔芯巨龙的火焰点燃的城市，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莉迪亚有一点猜的很对，那就是安瑟根本不在乎邓肯杀了她。 如果邓肯能下手杀了体内有着自己恋人内脏的莉迪亚，那他就能成为下一任的魔巢。 而如果他不能，在自己死后，莉迪亚就将成为新的魔巢。 就算这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比如说莉迪亚突然驱使着自己体内的魔物反杀了邓肯，对于安瑟来说也不是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结果。 在安瑟的身边，巨大的大脑已经被盘踞在高楼大厦之上的粗大猩红血管包裹，安瑟自己的神经网络正在与虽然保持着活性，但是里面已经空无一物的神的大脑进行连接。 那是比神经接驳更高一级的连接方式，安瑟和神将会被不可逆的融合在一起，在这个过程当中，对于自己的理性和灵魂能够残存下来几分，安瑟并没有什么指望。 而当融合完成的时候，除了得到了神的思维与视野，与那源源不断，足以改变世界的神力，安瑟还将会得到一具以整个被魔潮肆虐的城市为基底，足以驶向永恒的身体。 当然，也能够将整个艾露西雅拖向地狱。 第七十一章·镜花水月 伊卡洛斯赶到沙滩之后，在银白骑士的身边盘旋了一圈，火焰如同雨点一样坠下，将银白骑士周围的魔物与沙砾混杂在一起，烧成了混杂着黑色余烬的玻璃碎片。 当它落到了地面之上，用那如同钢铁山脊一般的尾巴横扫过了那些灰烬和残余的魔物，魔物们也不纠缠，向着城市的方向开始了溃逃，伊卡洛斯不去关注那些，而是垂下头颅，直视着银白骑士。 它的鳞片抖动着向后张开，这次却没有在喷涌而出灼烈的火焰，而是喷出了足以将人烫伤至死的热气——这是趁着降落的时机，对体内的魔力炉，武器系统，以及最重要的热熔芯片进行散热。 骑士也注视着伊卡洛斯。 准确来说，是注视着伊卡洛斯里面的某人。 尽管一个在巨龙的身体里面，另外一个包裹在钢铁的铠甲之中，但是双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彼此。 伊卡洛斯俯下了脑袋，它脖颈处的舱门打开，李星渊在散热的雾气还没有彻底散完的情况下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他落到了沙滩上，然后狼狈的，甚至算得上是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钢铁骑士的面前。 “对不起。” 在他开口之前，钢铁骑士就开口了。 李星渊心里原本正在燃烧着烈火，但这声对不起就像是一场冷雨一般浇熄了火焰。 “为什么？” 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然后想好的万千句话语最终都没能成形，反而脱口而出的问出了自己自从知道姐姐没死之后就有的那个疑问。 银白骑士伸出了那只没有握住月光大剑的手，她把手伸向了李星渊，但是在即将触摸到李星渊僵硬着的，被刚刚高热的蒸汽些许烫伤的脸庞时，她又僵住了。 她瑟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垂下了自己的手。 她用比刚才还小一些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啊。” 李星渊心中只留下了火焰燃烧后的余烬。 现在，就连那些聚拢起来的余烬当中零星的火焰，都开始消失不见了。 他苦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是有人很有话说。 “只有一句对不起？” 席梦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伊卡洛斯上走了下来，气势汹汹的看着银白骑士。 “你知道他因为你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他找你找的有多难吗？你知道他为了你放弃了怎样的生活？又牺牲了多少吗？” 她赤红色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得到的只有一句对不起？” “席梦娜。” 李星渊有些无奈的喊了一声席梦娜的名字。 “这件事情和你无关。” “你给我闭嘴。” 席梦娜看向了他，眼睛当中满是灼灼的火焰和愤怒。 “谁说和我无关？你刚才往我脑子里灌了一大堆受折磨的经历，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你就想这么完了？她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岁月静好从头再来了？你那么多年的坚持和痛苦，就这么结束了？” 她凑到了李星渊的面前，强忍着给李星渊一巴掌的冲动。 “得了吧，刚刚在神经接驳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如果她活着，甚至没有被限制自由的话，为什么不来找你？” “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在煎熬当中受苦？” “我不能说。” 银白骑士摇了摇头。 “对不起。” 席梦娜啧了一声，有点被银白骑士的模样气笑了。 “你就会说这么一句话？” “很多事情我都知道的。” 银白骑士说道，她并没有看向席梦娜，而是看向李星渊说。 “请你相信我，那些令你所经历的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 她顿住了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的声音，再次开口时，声音又变得平和而温柔起来。 “并不是我不想出现在你的面前——而是我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可你现在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李星渊开口了。 “嗯，这是个错误。”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的电影吗？”李星渊突然问道：“里面有群黑衣人，一旦发现有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拿着一个会突然闪光的棒子晃一下，然后那个人就会失忆。” “我们没看过那么个电影。” 银白骑士说道。 李静姝的天赋比李星渊不次。 “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神奇的魔法道具，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你使用。” 李星渊心里缓缓的松了口气，然后又纠紧了起来，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一声叹息。 “这可不是我想象当中的姐弟重逢。” 他最后苦笑着说道。 “也不是我想象当中的。” 银白骑士回应道。 “也就是说，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之后，你还是要离开，对吧？” “对不起。” 听到了熟悉的回答，李星渊摇了摇头，又开始莫名的想抽烟。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没有找到烟盒，他这才想起来昨晚淋了雨，烟盒泡了水，他就放在席梦娜家了。 猎杀左小指，去酒吧，见枪匠，魔潮爆发，出城然后又回来—— 真是漫长的一天。 之前他分明没有觉得疲惫的，现在却突然感觉两个眼皮都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一般，沉甸甸的。 他摇晃了一下身体，差点摔倒在地上，席梦娜和银白骑士几乎同时向前一步要搀扶住他，但看到席梦娜也伸出手来的时候，银白骑士愣了愣，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如果我非要把你留下呢？” 被席梦娜扶着站稳了的李星渊问道。 银白骑士摇了摇头。 “你留不下我。” 李星渊指了指身后。 “我可还有个大家伙呢。” “那也留不住。” 李星渊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别再追查和我相关的事情了，我保证我们终有一天将能真正的重逢，但不会是今天——不会是最近。” “李静姝，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银白骑士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最后一个要求，把你的头盔摘下来。” “对——” “别再说对不起了，我至少得确定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银白骑士沉默了一会，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墨色的长发在头盔当中盘成了发髻，那熟悉的脸庞依旧是记忆当中的模样，只是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 唯一和李星渊记忆当中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那曾经漆黑色的眼睛，变成了冰蓝色。 她看上去并没有受苦。 李星渊舒了一口气。 “我们要去阻止魔巢——还是直接叫安瑟教授好了——我们本来以为安瑟教授在这里，结果却发现了你。” “他传送到了市中心，最高的那层楼。” 银白骑士向着城市的方向看去。 “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想要干什么，但他肯定在准备一个非常强大的魔法。” “很好。”李星渊点了点头：“我们要继续出发了，你来不来？如果来的话，可以顺便让你搭个便车。” “当然，作为游骑兵，打击邪恶是我的职责。” 银白骑士点了点头，重新戴上了头盔。 “这就完了？” 席梦娜看着两人，一脸迷惑加愤慨。 “拜托，你们两个就没有任何人想要关心一下对方这四年来的经历吗？李星渊，你就不怨恨这家伙这些年来对你完全不管不问吗？” 李星渊耸了耸肩，摇了摇头，然后重新向着伊卡洛斯的方向走去。 席梦娜刚想追着跑过去，就发现银白骑士拽住了自己。 “怎么？” 她的指尖猛地跃动起了一丝火苗。 “要打架？” “席梦娜·欧文。” 银白骑士把脸凑到了席梦娜的面前，她抵着席梦娜的额头，强迫席梦娜和她对视。 席梦娜看着那张和李星渊有几分从娘胎里带下来的相像的脸，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她感觉银白骑士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似乎正在抽丝剥茧一般的剖开自己的思维，仔细端详里面每一秒钟的所思所想，但这种怪异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银白骑士就松开了抓住了席梦娜的手。 “请帮我照顾好他。” 银白骑士一边带上自己的头盔，一边说道。 第七十二章·胎动 席梦娜钻进驾驶舱的时候，正看到李星渊阴沉着一张脸平躺在他的位置上。 “哭了？要不我出去让你一个人再哭一会？” “得了吧。” 李星渊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 席梦娜的问题让李星渊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怎么可能不在意，她是我姐姐啊——但我还能怎么样呢？” 李星渊苦笑了一声。 “大吵大闹吗？非要从她那里问个结果出来？不然就在地上打滚不起来？还是和她打上一架？试试她是不是真的能对付伊卡洛斯？要是打不赢就干脆就此和她划清界限？” “为什么不？” 李星渊又摇了摇头。 “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看上去没有受苦，我受的那些苦——就还好。” “你是说只有小孩子才会像我这样？” 席梦娜的口气当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威胁的口吻。 “不，小孩子总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但大人知道可以自己查。” 李星渊带上了神经接驳的头盔。 “我会查到一切的。但就像是她说的，不是今天。” “啧。” 席梦娜刚想带上头盔，又看到李星渊把脸转了过来。 “又来？” 李星渊耸了耸肩。 “第一次可能会很难受，但第二次就会舒服很多了。” “你能不能带着你的烂笑话一起滚出伊卡洛斯？” 席梦娜扣上了头盔。 两人的神经再次接驳融合到了一起。 比起第一次融合的时候，这次的融合真的要平缓许多。 伊卡洛斯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它缓慢的从沙滩上站了起来，两眼盯着站在它面前的银白骑士，在席梦娜‘给她一巴掌’和李星渊‘别那么做’的命令当中左右为难了片刻之后，终于移动着身体，向着银白骑士坦露出了自己的腹部。 乘员舱弹开，看到外面正站着的银白骑士。 “还有人？” 在伊卡洛斯的身体当中的几人没办法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此见到还有人要上来的时候吃了一惊。 银白骑士的目光依次在几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在将吾的身上顿了一下。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迈着步子走进了乘员舱中。 将吾坐在她的身边，低声的念出了一个名字。 银白骑士没有回应，她将月光之剑立在自己的面前，沉默的如同一尊雕塑。 伊卡洛斯关闭了乘员舱，然后张开了双翼，魔力炉引擎轰鸣了起来，喷出了赤红的火焰。 它一跃而起，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却没有立刻向着城市的方向飞去。 “——这是什么情况？” 当看到城市如今的模样之后，即便连接着伊卡洛斯的神经，席梦娜的大脑还是在一瞬间差点进入了宕机的状态。 整个城市被魔潮占领的区域正在闪烁着红光。 不是这座城市寻常时候，那种被霓虹所占领的，炫耀的，奢侈的光彩，而是如同从地底渗出的极光一般，更加迷幻与绚烂。 就像是一条彩带，又在片刻后散成了一团云雾，某些可以以人类的视觉辨认的东西须臾间变化成了无法形容之物，然后它们又都消失了，变成了纯粹的光。 但极光是来自太阳的带电粒子使高层大气分子与原子进行电离的现象的话，那出现在地面上的这条红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数据分析器的结果出来了，围绕在城市之中的是神力。” 伊卡洛斯的声音依旧冷静。 “但其具有的神力属性与数据库当中的任何一种都不相同，很可能是在魔网建立起来之前就已经不再关注这颗星球的古神，但也有可能——” “是一位新神。” 李星渊说道。 在伊卡洛斯所在的高空俯瞰整个城市，那城市整体就像是——一个卵。 一个正在孕育着胎儿的子宫。 伊卡洛斯没有立刻向着城市的方向飞去，无论是李星渊还是席梦娜，或者是伊卡洛斯本身都不敢做这个决定，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刻实在是太惊人了。 “温迪戈难道想要在人间重塑一位神明吗？” 李星渊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们必须靠过去看看。” 席梦娜下了决定。 李星渊问道：“伊卡洛斯，你身上的装甲能拒斥这种浓度的神力吗？” “可以，当我被制造出来的，就考虑过以神明和神明的信徒为对手。”伊卡洛斯说道：“黑海联盟发送卫星，制造武器，建造太空电梯和空间站，从来都考虑了对付神明的需要——他们一直在警惕着神明的归来。” “看样子我们都得谢谢他们。” 席梦娜的思维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伊卡洛斯向着城市的方向飞去，如今的席梦娜已经勉强可以保持在伊卡洛斯低速的情况下进行自如的操控了。 为了尽可能快的做出反应，所以伊卡洛斯保持着大概零点三马赫的速度向着城市靠近。 在接触到那些熟悉的建筑之前，伊卡洛斯先靠近了那团从地底当中涌出的极光，在伊卡洛斯的全身各处存在的摄像头的信号受到了扰动，传来的信号当中开始不稳定的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影响。 有些像是单纯的光，但有些却像是人或者其他生物的影子。 而有些光芒的影子，分明就能是李星渊和席梦娜熟悉的模样。 它们轻微的拂过伊卡洛斯的身边，就像是伊卡洛斯穿行在红色的云雾当中那样。 伊卡洛斯并没有受到任何想象当中可能遭遇的魔物攻击，整个城市都笼罩在红色的极光当中，静悄悄的。 就像是睡着了，又或是死了。 “不要被那些东西干扰。” 能够感受到这一切的李星渊提醒着席梦娜。 “它们是不稳定的神力被你观察之后的产物，你所爱的，你所恐惧的——但无论如何，那些只是光影和你记忆联动的产物，很像，但并不是真的。” “我知道。” 席梦娜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呼吸却沉重了起来，显然那周围的红光给她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李星渊能够感受到她的思维，他知道那些光芒在她的眼前变成了何物。 他刚想再安慰一下席梦娜，就感觉伊卡洛斯猛地颤抖了一下。 不，不对，不是伊卡洛斯颤抖了，而是整个大地都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在红色的光中震颤，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产生了偏移和重影，城市当中猛地窜出了一个声音——准确来说，是某种声波。 那声波无论是用李星渊还是席梦娜的耳朵都听不到，但伊卡洛斯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某种——哭声？ 三人被连接在一切的神经顿时遭到了强烈的冲击，单单是听到那个声音，并且对声音产生了理解本身便让他们的神经像是被带电的鞭子猛地抽了一下战栗了瞬间。 伊卡洛斯跌跌撞撞的向下飞行，在席梦娜清醒过来之前，李星渊一个人控制着伊卡洛斯减速并调整自己的身体，他们撞到了某个高楼——那缠绕着血管与肉块，栖息着无数魔物的东西至少曾经是高楼——伊卡洛斯并未受到太多的损伤，便继续腾飞而起。 城市当中依旧满是血光，借助着伊卡洛斯的雷达系统，李星渊看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的向他们袭来。 “伊卡洛斯！快躲开！” 第七十三章·上下如一 那在红光当中以高速进行的物体究竟是什么，即便是以伊卡洛斯龙的眼睛也无法看清。 发现那东西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其速度和距离已经到了伊卡洛斯如今慢速运行的情况下来不及躲避的程度。 李星渊激活了伊卡洛斯的攻击系统，鳞片上的火光猛然亮起，无数的火星拉拽着长长的尾线冲入了红光当中，对飞来的物体进行拦截，爆炸声猛然响起，但物体的轨迹虽然有了偏移，但是依旧对伊卡洛斯产生了威胁。 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从刚才的干扰当中清醒过来的席梦娜猛地控制着伊卡洛斯进行了一个规避动作。 巨龙侧着身子，以毫厘之差躲过了那在红光当中一闪即逝的某物。 “你看清楚那是什么了吗？” 席梦娜抹了一把鼻血——刚刚声波的冲击导致她鼻腔当中的部分细微的毛细血管破裂——一边操纵着伊卡洛斯继续飞行，一边问道。 “好像是根——骨头？” 李星渊不确定的说道。 刚才伊卡洛斯和那东西交错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没有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有一点依稀的印象。 “我们现在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必须赶紧抬升，直接在空中找到最高楼的位置，然后直接俯冲下来。” 不过他没有时间纠结这些，只能告诉席梦娜下一步的计划。 “明白。” 席梦娜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一声。 伊卡洛斯开始再次抬高了身体，尝试着飞出红光。 而在这时，周围轰响的声音越发激烈，就像是整个大地正在被人用铲子从地面掘起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在不规则的抖动着，好在没有产生第二波的声波。 红光当中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必须飞越红光才能更好的判明现在的局势。 当他们即将飞越红光的时候，伊卡洛斯的雷达却显示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们头顶那本应是高空的地方，现在是地面。 “天空？不对，是地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卡洛斯翻转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减速向天空降落。 重力提醒着他们的确是从地面来到了天空，但雷达告诉他们，他们实际上是从地面来到了地面。 减速的伊卡洛斯尚且没有穿过红光，就抓在了什么东西上。 花了几秒钟，李星渊才判断出，伊卡洛斯如今所停靠的是个倒悬于天的大楼。 它如今更像是个包裹着肌肉和筋膜的，用钢铁所制的骨头，被某种生物质的东西黏连到了同样悬垂于天空当中的大地之上。 “伊卡洛斯，把你的雷达最大范围成像，让我们看看周围的样子。” 伊卡洛斯服从了李星渊的命令，结合了超声音鸣爆与回音探测术的雷达全力运转，这才让李星渊和席梦娜两人得以窥视那红光当中一星半点的真相。 不止是伊卡洛斯如今抓住的这个大楼，而是千百个大楼如今都倒悬在了天空之上。 雷达没有错，他们的感觉更没有错。 大地依旧存在，天空也依旧存在——只不过，如今他们与天空之间，又遮盖起了一层翻转上来的大地。 他们之前听到的那轰鸣的声音，是地面如同柔软的海浪般崛起，盖住了天空的声音。 整个城市的土地被翻涌了起来，将整个城市包裹在了里面。 就像是包裹在了某个生物的体内那样。 包裹在了——神的体内。 上即是下，下即是上，上下如一。 魔潮字面意义上的吞噬了这座城市。 那些李星渊他们在之前去地铁站时看到的景象，那些正不断在大楼上攀附的红色脉络，便是为了更好的进行吞噬。 这整个城市，所有的有机物与无机物，都变成了安瑟身体的一部分。 只有以神的伟力才能做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只有这样的身体，才足以承载神的思维与意志。 知道这一点显然不会让人好受，反而会让人多少感到些许绝望。 即便你拥有一头熔芯巨龙，在面对一个神的时候又有多少胜算呢？ “这次好像真的完蛋了。” 即便是席梦娜，思维当中也忍不住有些恐惧。 “不过杰奎罗那家伙说的倒也没错，死在熔芯巨龙里面——倒也不算太亏。” “别说傻话，席梦娜。”李星渊安慰着席梦娜：“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你怎么对付一个神？” “神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死。既然以前的人能做到，那我们也可以，毕竟我们有伊卡洛斯。” “愿尽全力，李先生。” 伊卡洛斯的思维接入了进来，声音依旧平和如初。 就在此时，雷达上又出现了一个正在高速飞行的物体，迅速的向他们接近。 周围空气当中的神力浓度正在飞速的提高，伊卡洛斯震动翅膀，不再停留于那倒悬的大楼之上。 加快速度的伊卡洛斯轻而易举的躲过了那东西的袭击，开始重新在血光当中飞行起来。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越发娴熟的操纵着伊卡洛斯的飞行的席梦娜问道。 “当你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面，应该如何最快的杀死祂？当然是摧毁掉他的重要器官——肾，肺，心脏，大脑诸如此类。” “你确定神的身体里也有这些？” “如果祂需要哪些混杂着钢筋混凝土的大楼当骨头的话。那我觉得祂也肯定得需要类似的东西。” “可城市这么大，这要怎么找？” “我估计我们之前已经看到过了一个，那个大树，还记得吗？那东西也是安瑟身体的一部分，而且绝对是什么关键位置。” 伊卡洛斯开始向着下方的城市俯冲，他们必须要在如今已经混乱颠倒倾覆的城市当中找到熟悉的地标建筑，明确当前所处的位置，才能找出那个大树所在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当中，天地开始逐渐弥合了起来，无论是重力，还是李星渊与席梦娜的感知都开始变得混淆了起来。 那些钢铁大楼正在生长出有机的延展，天上的连到地上，地上的连到天上，最终变成一根根支撑天地的骨骼。 伊卡洛斯无法一睹那壮观的全貌，但是仅凭他们飞速掠过城市当中的时候所窥见的一鳞半角，便能想象到整个城市正在发生如何恐怖到了壮绝的变化。 龙在楼宇，骨骼间穿梭，尽管城市已经大变模样，但是依稀还是能分出某些地标建筑的模样，借助着这样的标记，伊卡洛斯开始向着那参天魔树的方向靠拢。 第七十四章·赤色邪阳 西尔维娅没有坐上那架在艾露西雅军队的临时营地当中降落的专机离开这里，而是留在了营地当中，等待着那灾难的终局。 她甚至没有在自己那间安静的，温暖的帐篷里面呆着，而是跟着卡拉维将军来到了临时的指挥中心——当然，迈克尔也随时跟在她的身后。 西尔维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但至少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到最新的消息。 士兵们都毕恭毕敬的对待她，这是卡拉维将军的命令，毕竟在这场灾难过后，西尔维娅的父亲要么会在白鸦党的支持下大幅扩张自己在艾露西雅的势力，要么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就将彻底吞噬榨干整个艾露西雅，一点不剩。 总之，即便只是个无意继承帝国的幼女，但接下来西尔维亚的身份，也将会越发的举足轻重。 现在没人会怀疑温迪戈有没有将整个艾露西雅推入深渊的能力了。 他们的威胁条件正在逐一兑现，在发出威胁的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如约公示了艾露西雅所有的秘密档案与官员财产，包括那些连艾露西雅政府自己都以为已经被焚烧和销毁不见了的档案，当然还有那些最骇人听闻的阴谋。 即便因为提前预告的原因，艾露西雅政府得以尽力在网上消弭这件事情的影响，他们勒令了许多社交平台的魔网企业暂时关闭了平台，防止那些档案在网上传播，但这样的努力注定是杯水车薪，即便清空了所有存在于明面上的信息，但是在魔网上留下过痕迹的东西，也绝不可能就此彻底消失。 艾露西雅的国家公信力与国际声誉跌到了最低点，那些在艾露西雅的秘密档案当中出现过的国家和企业纷纷在第一时间举办了新闻发布会，以和艾露西雅撇清关系。 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艾露西雅政府曾经一度放出了部分有关于四年之前参与陷害阿瓦隆的人员名单，但是温迪戈很快就又通过占领所有连接魔网的屏幕的方式，提醒艾露西雅政府依旧有所隐瞒。 还没到五个小时，就有艾露西雅境内的银行宣布了破产——人们试图在灾难真正发生之前取出自己的财产，直接导致了银行账户被迅速抽空，银行资不抵债，无力填补空缺的银行只能也只好选择破产。 这引起了连锁反应，来不及反应的金融巨鳄们拼命的想要从艾露西雅的金融市场当中脱身而出，这抽干了艾露西雅金融体系的最后一丝血液，就像是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银行纷纷倒闭，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财产都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 只有像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这样的跨国大托拉斯还能在这场卷起的金融风暴当中屹立不倒——顺便，西尔维娅的父亲还趁机顺便发行了印着他肖像的货币，据说现在在国际交易市场上已经比艾露西雅币还要值钱了。 正因如此，五个小时到了之后，温迪戈们真的清空了银行的放贷系统记录时，反倒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时间正在一点一点迫近最后的期限，第十个小时。 那时候，整个艾露西雅才会升起最炽烈的火焰吧？ 西尔维娅并不关心那些。 她不是信徒，此刻却一遍又一遍的向所有自己知道姓名的神明祷告，希望李星渊能够平安归来。 她之所以在这里，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就是希望能最快的受到李星渊平安的消息。 “乌云消散了，卫星能看到城市当中的景象了。” 突然，有个艾露西雅的士兵通报到。 西尔维娅和卡拉维前后脚的走到了那个士兵的身后，西尔维娅先到一步。 他们看着视频当中的景象，都愣住了。 “士兵，哪有城市？” 卡拉维皱着眉头说道。 “屏幕上的是什么？” 那名负责观察卫星图像的士兵此时也愣住了，在反复比对过了屏幕上的经纬度之后，他咽了口口水。 “这就是城市，将军——之前的城市。” “那是头龙吗？” 西尔维娅问道。 “恐怕是的。”士兵回答。 “那你用的比例尺是不是有点问题？如果缩小比例尺的话——” 卡拉维说道。 “将军，比例尺没有问题，按理来说我们在这个尺度之下应该能比较清楚的看到城市的全貌。”士兵解释道：“如果缩小比例尺的话——” 随着士兵的操作，比例尺逐渐变小，慢慢的，他们的视野离开了那只怪异的龙，而看清了其他的地方。 那红色的，像是正在睡眠当中的龙依旧占据了屏幕的绝对主体，只不过多少他们能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 士兵用鼠标点击了一下屏幕上的某个位置。 那里有一天几乎看不到细线，连向了那红龙所在的方向。 “我们在这里，旁边就是我们把守的高速公路。” “我们的熔芯巨龙在屏幕上面，恐怕只是一个像素点，将军。” “众神啊。” 卡拉维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事实上，如果它真的大到了像是卫星显示当中的这个大小的话，那——” 士兵的话还没有说完，西尔维娅已经冲出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她抬起头来，看向城市的方向，然后—— 和所有这么做的人一样，陷入了呆滞当中。 卡拉维和那个负责看管卫星的士兵也走了出来，这个时候没人再追究他是不是擅离职守了。 在一阵伴随着恐惧的战栗之后，卡拉维首先反应了过来。 “熔芯巨龙！所有的熔芯巨龙都起飞！带上你们最强大的法术导弹！” 他挥舞着双手，疯狂的指挥着自己的手下。 “把那东西杀了！炸平它！碾碎它！” 就在这个时候，卡拉维突然被黑色的影子遮盖住了。 他就像是中了一枪一样的呆在原地，然后颤抖着回过头来。 红龙动了起来。 那恐怖的龙啊，抬起了它的七个头颅。 那龙的七个头颅上各戴着冠冕，而又总共有十个角。 当它张开双翼的时候，遮盖了大半的天空，而它挥动尾巴的时候，又像是要将三分之一的星辰拖拽到地上。 那巨大的身躯，巨大的翅膀，巨大的爪牙，巨大的头颅，都已经超过了生物的标准，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神性。 即便是山岳来形容，都未免沦为污蔑。 赤红的，猩红的光轮，从它的身上渗透而出。 就像是一轮升腾在夜空当中的—— 赤色邪阳。 第七十五章·刹那烟火 两架艾露西雅政府军的熔芯巨龙陆续升空，银白色的合金之躯映照着那七头十角的大红龙身上散发而出的邪意光晕，被镀成了猩红的颜色。 与那如同邪阳一般的大红龙相比，政府军的熔芯巨龙充其量不过是两点须臾的蓝色萤火一般。 世界上大多数东西都是离的越近就能看的越清楚，但有些东西却是离得越远看的才越清楚。 眼下显然是第二种情况。 近到了一定距离之后，红龙作为一个整体的印象在龙骑士们的脑海当中几乎消散了，那宽阔的，每一个都如同山丘般巨大的鳞片，那正喷涌着毒蛇与害兽，无穷无尽的正在滋长着无穷骇人之物的身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和作为个体的生物划上等号。 “诸神啊。” 在代号‘阿黛尔’的熔芯巨龙当中的龙骑士达伍特带着如同朝圣一般的声音低低呢喃着。 “我宁愿你们投下硫磺的火焰，砸来喷火的山峦，也不愿你们以此物来展示自己的愤怒啊。” “冷静点，达伍德。” 他的搭档法赫德提醒道。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神明了，而我们面对的，不过是一个恐怖分子制造的怪物罢了。” “但愿如此。” 达伍特摇了摇头。 但当刚刚安慰完达伍特的法赫德自己望向那赤红色山丘般的红龙时，也忍不住一阵心神摇曳。 他大骂一句精灵脏话，无论是达伍特还是通讯器另一边的指挥部都听的清清楚楚。 达伍特和法赫德既然能被挑选成为熔芯巨龙的龙骑士，首要条件便是精神状态良好，抗压能力一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双方在精神接驳的过程当中不会彼此污染，更不会污染宝贵的熔芯巨龙。 即便是将红龙视之为神明愤怒的达伍德，在此之前都是坚定的非信徒，甚至还是众多龙骑士当中的飞行冠军。 但是，无论是何人，在那七头十角的红龙面前想要保持冷静和理智都是奢望。 “鹰隼，这里是阿黛尔，已经到了预定的投弹地点，准备投弹。” 法赫德向着指挥部发送着信息。 “阿黛尔，这里是鹰隼，批准投弹。” “很好。” 达伍特开始拉升熔芯巨龙的高度。 阿黛尔上挂载着一颗复数绘制了新日核爆法术的钢铁卷轴，卷轴配有微型的魔力炉引擎制动以及微型的雷达制导，以求准确命中预定当中的位置。 没有任何一个生物能够撑的过这样的一次轰击——新日核爆会产生大量的x射线，射线将会把周围的空气等离子化，变成一个巨大的等离子球体，高热高能的等离子球体会在一阵如同新日一般的亮光当中爆裂开来，仅仅是推开的气流便足以将最强大的活体巨龙蒸发。 这是现代魔导工业文明的产物，是凡民们追求的最强武力，是足以将整个星球的生命全部屠戮殆尽的恐怖炸弹。 如今，它被投放了下来。 承载着新日核爆的钢铁卷轴当中的微型魔力炉引擎开始启动，苍蓝色的火焰从钢铁卷轴的末端喷薄而出，向着大红龙的方向直直的飞去。 整个世界先是一静。 然后，从钢铁卷轴当中喷涌而出的火焰冲天而起，等离子团迅速蒸发了一切，伽马辐射导致空气当中出现了康普顿反应，从大气分子当中分解出来的电子被星球的磁场旋转着抛飞了出去，产生了强大的电子脉冲。 在新日核爆所推开的蕈状云彻底散去之前，阿黛尔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当中，法赫德和达伍特见识着那恐怖像是要吞噬整个世界一般的热浪，好像在这凡民们投下的圣剑面前，就算是那恐怖的红龙也算不了什么了。 “阿……龙……快……” 紊乱的电流声从阿黛尔的通讯系统当中传来，达伍特和法赫德都没有听清楚那声音究竟在说些什么。 “鹰隼？这里是阿黛尔，请重复一遍——” “快闪！” 正想联系指挥部的法赫德话还没有说完，另一边一直在紧绷着精神的达伍德便控制着熔芯巨龙做出了一个敏捷且漂亮的机动。 他们在空中翻了一个圈，两个张开的翅膀下面隐藏着的层层叠叠，如同刀刃般控制着魔力喷涌的引擎全部出力，在空中画了一道苍蓝色的轨迹，削开了层层的云翳。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猛地从他们刚刚所在的位置咬过，带起的风压便几乎将熔芯巨龙吹得无法飞行，必须全力运行自己的魔力炉才能在空中保持稳定。 “wtf?” 法赫德大喊了一声，然后便看到他们面前的云海当中升起了一片阴影。 大红龙还没有死！ 猩红的光芒从远处覆盖云海而来，由水汽组成的云层迅速被大红龙那炽烈的神光燃烧殆尽，阿黛尔大张双翼，开始试图用全力奔逃，但是大红龙的体格是如此的庞大，这样本该被地心引力撕碎殆尽的恐怖身躯真正飞行起来的时候，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一座飞行的城市。 那大过五万米的翼展猛然张卡，遮蔽了整片天穹，红光撕碎了阿黛尔藏身的云海，将今夜本将落下的雨水全部蒸发殆尽! 祂的身躯并非是大若垂天之云，而好像是连那垂天之云都无法将祂的身躯包裹。 这个时候法赫德才发现，大红龙根本没有起飞，那直到云层的身体，甚至不过是祂弓着身子的模样！ 赤色邪阳的光芒占领了整片天空，那光芒当中所拱卫的巨大邪龙直视着如同蝼蚁一般的阿黛尔，猛地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咆哮。 “撤退！！我们必须撤退！” 在天旋地转一般的摇晃当中，达伍特调整着阿黛尔飞行的方向，那往常如同苍蓝色的彗星一般的飞行速度在大红龙的面前像是蝇虫般的缓慢，而就在此时，他们看到自己的僚机，在这场投弹任务当中负责掩护的那头熔芯巨龙飞在了他们前方。 两头熔芯巨龙，足以占领一个偏僻国家的力量，在大红龙的面前只能狼狈的逃跑。 但是真的能跑的掉吗？ 那巨大的延伸出来的红龙的脖颈，绕到了他们面前，前面正以五马赫飞行的僚机躲闪不及，直接撞到了红龙的角上。 然后，就像是一头撞死的蚊子一样，魔力炉的殉爆炸开了一星半点的蓝色火光，紧接着，什么都没了。 达伍特以飞行冠军的本领，不过是堪堪在那红龙的面前停下来，没有像是自己的同僚那般一头撞死而已。 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开始加速向着大红龙的方向撞去。 在那停顿的刹那之间，达伍特和法赫德，以及熔芯巨龙阿黛尔的意识达成了共识。 他们无法逃脱了。 即便以设计的极限速度十马赫进行飞行，恐怕也无法逃脱大红龙的追捕，更不要说提速本身便是需要时间的。 而要凭借如今阿黛尔上面挂载的武器，想要对大红龙造成伤害，似乎也并不现实。 但阿黛尔这款熔芯巨龙所搭载的魔力炉引擎，是与新日核爆基于同种原理打造出来的。 在僚机那样因为外部碰撞而导致魔力炉殉爆的情况之下，魔力炉的应急协议会最大程度的降低殉爆的威力，但如果驾驶员主动启用魔力炉自爆系统的话—— “也来尝尝我们的愤怒吧！混蛋！” 第七十六章·重启 正在大红龙的身体当中飞行的伊卡洛斯也受到了新日核爆爆炸的影响。 就像是天空当中突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耀斑，赤红泛黄的痕迹突然在伊卡洛斯所飞行的血色穹顶上炸开，这道丑陋的疤痕正在向着大红龙的身体当中渗透着各种致命的辐射以及电磁脉冲。 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击中了正在飞行的伊卡洛斯，即便伊卡洛斯的合金装甲之上有防备emp攻击的镀层，但是依旧停滞了瞬间。 席梦娜和李星渊被猛地从神经接驳的状态当中被踢了出来，emp产生的电磁脉冲未能全部穿透抵御emp攻击的镀层，伊卡洛斯体内的电子设备并未产生足以让所有电路全部完蛋的浪涌电流，但依旧让伊卡洛斯宕机了瞬间，眼前的屏幕显示伊卡洛斯的电子系统正在重启—— 一头正在飞行的熔芯巨龙浑身的电子系统突然重启会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提供动力的魔力炉瞬间关闭，伊卡洛斯开始因为失速下坠，好在黑海联盟在设计伊卡洛斯时考虑到了这一点，李星渊在从神经接驳状态当中断开的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使劲扳动了头顶一处的一个拉杆。 在伊卡洛斯撞上高楼之前，备用的真空管电子系统开始运作起来，这种应对emp导致的主系统暂时重启的电子系统只能让伊卡洛斯保持最低功率的运转，同时还不支持神经接驳系统，全都需要手动操作。 伊卡洛斯开始从血红的钢铁骨骼之间以慢速滑行，等待着主系统完成自检重新启动。 在主副驾驶当中，各弹出了一个游戏手柄——这就是真空管电子系统运行的情况之下，对伊卡洛斯进行手动操作的控制系统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一脸懵逼的席梦娜才摘了了头盔问道。 “是新日核爆。” 李星渊一边熟练的用手柄操纵着伊卡洛斯穿行在血光当中一边说道：“政府或者是财阀，不管是什么人——他们往我们所在的地方扔了一发新日核爆，产生的emp让伊卡洛斯的主系统死机重启了。” “啧，真是好快的反应啊。” 席梦娜抱怨了一句。 “怎么着？现在轮到官老爷们拯救世界了？” “恐怕还是指望不上他们。” 李星渊手动启动了几个伊卡洛斯还能使用的摄像头。 “看到天上那个耀斑了吗？新日核爆制造的爆炸甚至没能造成实际的伤害，就被——不管怎么说吧——这东西抵挡下来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帮了倒忙？这倒还挺符合他们的一贯风格的。”席梦娜用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看来我们还得去送死。这里怎么突然这么热了？” “真空管系统没有连到空调上，另外别说送死这么难听的话，伊卡洛斯现在自检一切顺利，过段时间我们就能重新，等等。” 李星渊看到某个摄像头突然出现了某个奇怪的东西。 并不是以高速在红光当中穿行的骨头——那东西已经算是超视距的武器，根本没法用肉眼捕捉，如今只有祈祷它不要再杀个回马枪——而是在伊卡洛斯的脊背上，有什么漆黑色的东西正在汇聚着。 那是漆黑色的线虫。 那团漆黑色的线虫迅速的蠕动着，聚合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那人身材瘦小，手持双刀。 正是李星渊他们在地铁站当中碾死的那个。 “这玩意是什么时候粘到伊卡洛斯身上的？” 李星渊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毕竟在地铁站的时候已经确凿无疑的把这家伙弄死一次了——如果能被重达二百吨的伊卡洛斯碾压过后还没死的话，安瑟的魔物们的生命力未免也太强大了。 而且刚才席梦娜可是操纵着伊卡洛斯跑到过超音速的，很难想象有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在伊卡洛斯的金属外壳之外存活下来的有机生物。 但让李星渊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被伊卡洛斯随便弄死的人形魔物会再次复活。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安瑟在离开海滩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这只有着一定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形魔物，而是让它留在原地参与围攻银白骑士。 更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伊卡洛斯出现之后，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人形魔物并没有和其他的魔物一样选择与伊卡洛斯进行对抗，而是直接躲在了伊卡洛斯合金的阴影之下等待机会。 而自从伊卡洛斯再次起飞之后，看到城市当中升腾着红光异状的席梦娜谨慎的保持着零点三马赫的超低速，而这样的速度不足把人形魔物甩下伊卡洛斯…… “它想干什么？” 那趁着伊卡洛斯在低速巡游情况下聚合起来的人形魔物在向着伊卡洛斯的头部方向走来。 是想趁着伊卡洛斯的主系统没有重启杀死伊卡洛斯？ 那可不太可能。 就算是没有主系统供能，但伊卡洛斯的合金装甲可还是熔芯巨龙级别的坚硬，除非是有名的圣剑，否则不可能对伊卡洛斯的身体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 但—— 李星渊突然呻吟了一声。 “该死的，伊卡洛斯在主系统重启的时候，是可以通过外面的操作系统强行关机的。” 就像是李星渊启动伊卡洛斯时那样，在伊卡洛斯头颅旁边的某个鳞片下面安置着用来开关机的操作系统，只要伊卡洛斯的开机自检完成，骑士登机之后，那个操作系统就会被锁死无法使用。 但在如今主系统重新启动的情况下，那个操作系统是没有锁死的。 当时设计伊卡洛斯的设计师，估计也没有想过会出现熔芯巨龙被emp攻击之后，又在空中被人进行跳帮战这种原始战术的情况吧？ 就算是现在立刻控制着伊卡洛斯降落，估计也来不及了。 “我去解决它。” 意识到了情况危急之后，席梦娜开始试着从驾驶座离开，却发现驾驶室的舱门是闭合的。 “为了防止龙骑士在伊卡洛斯自检出现问题的情况之下依旧执意出击，驾驶舱只有伊卡洛斯主系统重新上线之后才能开启。在主系统没有开启的情况下想要离开舱内，只有扣动强制弹射的物理扳机。” 李星渊说道。 “不过，备用系统当中倒是有打开乘员舱的选项。” 他将熔芯巨龙体内乘员舱的摄像头打开，然后向着当中的四人一仙女喊话。 “各位，该你们当中出来个人干活了，你们得出去个人，弄死趴在伊卡洛斯身上的那个家伙。” 第七十七章·将吾 将吾顺着打开的乘员舱舱门爬上了伊卡洛斯的脊背，面对手持双刀的人形黑影。 他是主动选择上来的，甚至在银白骑士提出自己可以帮忙的时候，他还拒绝了对方。 ——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对于刚刚伊卡洛斯直接碾死了双刀黑影这件事情，将吾是引以为耻的。 这倒不是出于什么武士精神。 与一般人认知当中不同，扶桑的武士并不崇尚私斗，剑术乃是纯粹的杀人术，只要能杀灭敌人，那么究竟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并不重要，而一对一显然不是战阵之上解决敌人最快的方式。 但尽管一向以武士的身份自居，不过将吾并不是一个武士。 他自从十二岁被派往华夏学习‘气’的运用之后，便没有再回到过扶桑，更没有再见到过自己的主家。 将吾在‘气’的领域是天才，至少在当时那批被派往华夏的扶桑武士留学生当中确实如此，他作为当时最优秀的武士苗子被华夏的门阀李家留用为家臣——也就是家仆。 他在扶桑的主家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只给当时的将吾留下了一个好好忠诚李家的嘱托之后，便再无音讯。 毫无疑问的，李家肯定不介意开个好价钱。 他以非常复杂的身份在华夏长大成人，他那已经成型的扶桑武士思想无法被真正的华夏人接纳，但门阀家臣的身份又让他无法作为一个纯粹的扶桑人生活。 但他最终还是以十倍的努力换取了同僚以及师傅的尊重，得以一窥真正的气的奥义。 当时的少年将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将会在之后的二十年当中走向什么方向。 更不会知道自己将会在十几年后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厄难，被迫离开华夏，来到这遥远的异乡。 但对于自己的命运，将吾并没有怨恨，他只有一个疑问。 正是因为这个疑问，他才会跟上李星渊。 正是因为这个疑问，他才会站在这里，面对那手持双刀的怪人。 将吾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当中有无形的气在流淌。 呼吸。 气的奥义便在于呼吸。 如果说魔力要在天地间的大源当中制造出身体中的小源，那么华夏的气便是要放弃自身的小源，以求与天地自然的间的绝对契合与统一。 而连接二者的桥梁，便是呼吸。 随着越发平静而悠长的呼吸，将吾握住了手中的剑柄，摆出预备出剑的姿势，面对那手持双刀的怪人。 那漆黑色的怪人把双刀各自自然的低垂在身体的两侧，身体微微佝偻前弓，脚步则分的很开。 对方的姿势虽然看上去轻松随意，但在将吾的眼睛当中却气象森然。 那细长的双刀似乎是沙漠当中的阿郭尔廓人的武器，阿郭尔廓人曾经建立起过一个强盛的文明，甚至灭亡了旧时代精灵最大的王庭，造成了精灵时代的终结，尽管现在他们的文明辉煌不再，但依旧留下了独有韵味的魔法与战技。 将吾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敌人，但也大概知道对方的手段。 那就是—— 快！ 当怪人挥动双刀划出一道漆黑色的轨迹砍来的瞬间，将吾只凭下意识的拔刀出鞘，银白的太刀在与漆黑的双刀在空中碰撞，怪人在力量上占据优势，几乎在瞬间便要压倒将吾，将吾只能后撤，重整架势。 怪人的双刀像是两条黑蛇一般黏到了将吾的身边，将吾把太刀紧贴在了身侧，怪人在离将吾大概一臂间距的时候突然回缩，并未继续追击。 好险。 将吾心中一惊，脸上却面不改色，双手持握太刀，慢慢的离开身侧。 将太刀贴在身侧，在一臂一肘的距离当中瞬间发力，以近乎于居合的力道与速度强行用刀尖刺死敌人——这是扶桑归海一刀流的秘传，将吾实际并不会使用。 他之所以摆出那样的姿势，只是想要吓退双刀怪人而已。 有些当，只有高手才会上。 而对方果然也是博闻强识的武术大家，在即将进入微小的攻击范围的瞬间反应了过来。 不过，这也是因为将吾在那一刻的手腕，的确做出了即将发力的先兆。 怪人放弃了这次斩杀将吾的机会，双方在心中重新审视和评点了对方的水准，然后准备下一次交锋。 一昧的以力压人充其量只能称得上是村头的群氓打架。 真正的高手对决充满了假动作，心理战，要不断考虑各个武术流派之间的彼此克制，如果无法在这些相互博弈与欺骗当中获胜，那么强者死于弱者手中也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毕竟武术战技这些东西之所以诞生出来，就是为了以弱胜强。 在不断飞行的伊卡洛斯的脊背上，大红龙的身体所氤氲的血光之中，将吾和双刀怪人审视着对手的姿态，观察着对手每一丝的肌肉细节，猜测着对手会在什么方向，什么时候，以什么力道发动攻击。 显然，这对于将吾而言要更困难一点。 于是依旧是怪人首先选择了进攻。 既然将吾佩刀在左，那它便猛地伏低自己的身子，如同一道猛地窜出的阴影一般用左手挥剑，斩向将吾的右侧。 将吾只能以自己能够挥出的最快一刀居合迎敌，弹开怪人先出的一刀之后立刻回刀上撩——因为怪人另一只手所握的刀刃已经几乎触及了将吾的身前。 在将吾身前，几乎是及身的距离之内，将吾和怪人展开了凶险的搏杀，这是将吾只能寸步不让的对刀环节，而他毫无疑问的处于劣势——对方那由漆黑蠕虫组成的身体所拥有的力量，速度和耐力，在一步步的将将吾逼到了最危险的境地。 在对方这样凶狠且猛烈的攻势面前，就算是将吾真的掌握了归海一刀流用以在近处一刀解决敌人的奥义，也根本没有时间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呼吸使用出来。 对于不懂行的人来说，这时候可以说是打的最漂亮的环节了。 双方的刀光在伊卡洛斯的脊背上展开，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光圈，那刀刃破空与互相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烦躁欲吐。 而随着将吾的身体被那漆黑色的刀尖划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那刀光亮出的圆圈，便更加鲜艳了。 （感谢爱的战士王尔德的盟主，老板大气！） （决定抽个休息日加更！） （今晚还有一章） 第七十八章·打爆 在快节奏的近身搏杀当中，往往当一方开始流血的时候便是代表着战斗即将落下帷幕了。 现实不是游戏，不会让人在血条见底之前都一直能保持最佳的战斗状态，流血是缓慢的凌迟，会一点一点轻描淡写的带走一个人的热量与体力。 贫血的大脑会变的混乱，迟钝，眩晕，而握剑的双手会颤抖，缓慢与虚弱。 原本便处于绝对劣势的将吾，在此刻自然更加难以招架双刀怪人的进攻。 对方并不贪功冒进，恰恰相反，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双刀怪人打的就越是谨慎和小心。 并不是因为什么猫捉老鼠的恶趣味，而是蜘蛛捕捉蝇虫那样的耐心罢了。 即便是受伤的兔子，也可能蹬伤老鹰，在面对必输无疑的敌人时，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当将吾流血流到一定程度，即便全力反扑也无法伤到双刀怪人的时候，就是战斗真正结束的时刻。 在这样只求伤不求杀的打法之下，将吾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已经不在巅峰时刻的男人，苦苦的咬着牙关，那整洁的西装被刀锋撕的的到处开裂，浑身上下都是殷红的血口。 但他既没有求饶，也没有发出惨叫，手中的刀光依旧干净而稳定。 保持着一定理智的双刀怪人面对这样的怪人是否会心存敬意尚且是未知之数，但通过摄像头看到这一幕的李星渊坐不住了。 “李静姝！去上去帮帮他！” “不准上来！” 将吾吼道。 “我能赢的！” 将吾开口说话相当于散去了含在嘴中的一缕气，所谓的泄气便是如此。 双刀怪人立刻抓住了机会，它一刀格开将吾的太刀，另一只手所握的长刀猛地逼近了将吾的胸前，将吾提着太刀来救，双刀怪人抓住机会，用那只逼到了将吾胸口的长刀刀柄猛地一敲将吾的虎口。 将吾之前便在地铁站当中因为斩断疾驰而来的铁板而震裂了虎口，此时又受猛击，但竟然没有松手，依旧死死的握住了手心当中的太刀。 双刀怪人这次不再撤步，而是刀刀向前，逼着将吾以刀对刀。 这样一来，虎口以裂的将吾几次对刀下来就可能被震飞手中的太刀。 一个连武器都握不住的战士在战场上自然只有等死。 所以将吾这次索性不再躲闪，他双手持握太刀越过头顶，对双刀怪人的进攻不闪不避，在太刀下落猛地斩下的瞬间手腕下翻，刀身和小臂完全持平—— 北辰一刀流绝技，切落！ 这样全力施为的全力一刀猛地切开了空气，在剑身的两侧带起了凶猛的风压，吹得双刀怪人都站立不稳，这样的一刀流技法与将吾最擅长的居合斩有异曲同工之妙，心神剑沉浸于一起，才能斩下这样劈开了思维的一刀。 若是旧时代的剑豪与剑圣看到这样的一刀，大概也要击节而歌，大声叫好吧？ 可双刀怪人等的就是将吾这决胜的一刀。 在和将吾之前的对刀交手当中，双刀怪人摸清楚了将吾的剑术套路，除了那能在拔刀的瞬间抗衡一下双刀怪人的居合斩之外，将吾其他的剑术完全就是北辰一刀流的套路。 既然知道了将吾具体的剑术流派，那么双刀怪人自然不可能不防备北辰一刀流当中最出名的招数，切落。 看到这恐怖凶猛的一刀自头顶劈落，双刀怪人收起那之前看似凶猛，实则留力颇多的进攻，猛地向后一撤。 即便没有被太刀正面砍中，那汹涌澎湃的刀气与太刀划破空气所带起的风压便撕裂了双刀怪人的胸膛，笔直的一道竖线从双刀怪人的面目正中一口气切到了双刀怪人的胯下。 但尽管看似凄惨，双刀怪人实际却没有大碍，趁着将吾这一刀余势已尽，双刀怪人踏前一步，踩在了将吾落在伊卡洛斯脊背上的太刀刀背上。 它自身的重量不轻，将吾一时之间难以将太刀抬起，便从太刀的刀柄处放手，低头揉身撞进双刀怪人的怀里。 双刀怪人并不理会，而是手持双刀，准备从将吾的双肋刺入，斩杀将吾。 但—— 撞进了双刀怪人胸口的将吾，脸上当中没有任何的愤怒与失去理智的迹象。 他之所以不让银白骑士上来帮忙，是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局势下，就算是银白骑士立刻从乘员舱当中赶来，双刀怪人大不了拼着重伤，也能迅速先速杀将吾，然后再转头应付银白骑士。 自己和双刀怪人之间的差距，比外人看上去还要大，大到了即便双刀怪人谨慎而为尚且能把他逼的岌岌可危，若是想要以伤换死，那将吾就必死无疑。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就像是将吾自己说的那样，还可以赢。 之所以会使用切落这样孤注一掷，没有余力的一刀流招式，就是希望双刀怪人以为自己上了它的当，像是其他学习一刀流剑道的武士那样将生死赌在了一刀之上。 而实际上，将吾要的就是对方踩住自己的太刀，然后自己揉身撞进双刀怪人空门大漏的胸口的这个机会。 失去了武器的战士，难道就真的没有威胁了？ 若是让教授将吾‘气’的那些武僧老师听到了，恐怕就要笑掉大牙了。 在双刀怪人的双刀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将吾的拳头便已经竖起了掌，轻轻的点到了双刀怪人的腹部。 然后，将吾回手握拳，猛地打在了双刀怪人的腹部。 咏春，寸拳！ 所谓的气，本就不是为了在太刀这样的金属之物上流动而出现的。 能够完美贴合自然的，只有同属于自然的，人的身体。 这也是为何武僧们比起武器更加相信自己拳头的原因。 在方寸之间猛地炸开的拳意将双刀怪人猛地击飞，即便是没有脆弱的内脏，浑身由漆黑的线虫构成，但怪人为了轻巧的使用双刀，本身的质量并不高，因此还是被将吾猛地打出的这一计寸拳狠狠的击飞了出去。 没有给怪人落地反击的机会，将吾闷声不语，嘴中咬着一口真气，连着向前走出数步，拳头拳拳打在了双刀怪人的身上。 积蓄的拳力在双刀怪人的身体当中凝聚，无法落地消力的双刀怪人只能被一拳接着一拳的击飞，最终在怪人的那被轰击的背部猛然爆开了一团漆黑色的血雾！ 这可以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打爆了。 将吾一口气用完，立在了伊卡洛斯的脊背之上，双刀怪人刚好落地，将吾猛地再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来，狠狠的踩在了双刀怪人的脑袋上面。 然后。 猛地踩爆！ 第七十九章·落樱 将吾垂下手臂，鲜血从震裂的虎口处渗下，划过他满是老茧的手掌，滴落到了伊卡洛斯的背上。 他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太刀，然后委顿在地上，呼呼的喘着带着甜腥味道的血气，最后索性吐出了一口带着部分脏腑碎片的污血来。 他赢了。 并不是将吾的拳头比他的剑道更强，两者都能杀人，只是需要一个能碰到对方身体的机会罢了。 只抓住了双刀怪人一个刹那间失误的机会，将吾就取得了胜利。 之前在战斗过程当中因为肾上腺素而感觉不到疼痛的身体，在此刻开始反应了过来，疼痛与流血的虚弱感让将吾打了一个冷战，他不得不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从额头出流下的血液已经开始遮挡视野了。 他这时候到不得不感激小仙女们帮他剃成了月代头了，如果头发还在的话，那被鲜血凝结的头发不仅难以清理，而且会更加遮蔽视线吧？ 将吾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在将吾用拳头击中双刀怪人之前，怪人的双刀也已经浅浅的刺入了他的两肋了。 怪人精通武术，当然在如何最大限度的伤害敌人这方面也是不折不扣的大师。 因此将吾受的伤很重。 但他的眼睛却比之前任何的时候都要清明和干净。 “干的漂亮，将吾！但你现在必须要回到乘员舱。” 李星渊的声音顺着风从伊卡洛斯的口中抛了过来，在将吾耳中听得时近时远，就像是两人隔着遥远的空谷对话一般。 将吾握了握手中的太刀，鲜血浸透了包着刀柄的布条，撕裂的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让将吾咧了咧嘴，终于能够清楚的听到李星渊说些什么了。 “那个高速飞行的骨头又锁定了我们，以伊卡洛斯现在的速度根本没法规避它，你必须要回到乘员舱里，靠着伊卡洛斯的合金护甲去抵挡这次攻击！” “能挡住吗？” 将吾问道。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 李星渊回答。 将吾借着立在伊卡洛斯背上的太刀站起身来，步履蹒跚。 “那我就不回去了。” 将吾将刀尖刺入了双刀怪人那被踩爆了头颅，失去了活性的身体当中。 太刀发出了妖异的粉红色光芒，丝丝缕缕的漆黑色脓血从怪人的体内被榨取了出来，盈满了太刀的刀锋。 那银白的剑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樱花般的光景在剑刃上活灵活现的浮现了出来，那蔓伸开来的，连带着花枝的残樱景象，缓慢的笼罩在了将吾的身上。 “告诉我那个东西将从什么方向命中。” 李星渊意识到了将吾想要做什么。 “你疯了吗？那东西可不是什么被触须拍出来的地铁钢板之类的玩意，而是一个正在以亚音速飞行，质量不知道多重的东西！” “我知道。” 将吾把刀横到了自己面前，把自己震裂的虎口放到了太刀的刀背上。 那从太刀的刀刃上面，如枝蔓般散开的樱花开始兴奋起来了，它们把自己小小的花蕊贴到了将吾的手上，然后开始用力的吮吸起了主人的鲜血。 为了不让将吾把手拿开，樱花就像是捕食的毒物一般吐出了麻痹他神经与痛觉的毒液，让他一直把自己的手掌贴到刀背上。 这就是这柄妖刀的本质，它吞噬敌人的鲜血，却也并不拒绝主人的。 只要抓住了机会，就要不择手段的吃掉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这是在扶桑那满是灾害的国土上想要生存而不得不具备的精神，这样的特质被刀匠锻入了原本无生命的钢铁当中，就诞生出了这样连自己的主人都想吃掉的妖刀。 手握妖刀的剑手众多，能不被其困扰的少之又少。 将吾的眼神却依旧干净。 “但我未必不可能切开它。” 这是在送死。 这样的话梗在了李星渊的喉头，并未说出口。 “你有把握吗？将吾。”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 将吾用拇指轻轻的推开正吮吸着自己血液的花蕾，然后将太刀收入了刀鞘当中。 刹那间，天地一片清晏，所有残樱凋零的幻境皆被收纳在了剑鞘之中。 “就算是不能将那东西斩开，但我至少能卸去它的一部分力道，让伊卡洛斯撑下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以血肉之躯，和那样疾速飞来的巨大物体碰撞，即便说是螳臂当车也不为过。 李星渊还想再劝，将吾却又说了一句话。 “更何况，这是我在十六年前欠你们的。” “……将吾？” 将吾没有再回答，而是闭上了眼睛。 站在伊卡洛斯的脊背上，将吾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 那是个冰冷的雨夜，炽白色的车灯，轰鸣，火焰，哭泣的孩子，被雨水冲刷到了没有血色的尸体。 尚且还年轻的将吾站在雨里，冰冷的衣服贴近了身躯，精疲力竭而又遍体鳞伤。 他曾经得到过的答案，在那天夜里，伴随着冰冷的夜雨消失不见了。 那是年少时候的将吾，第一次品尝到绝望的味道。 “……我明白了，将吾。撞击预计会在十秒钟之后发生，在你的六点钟方向。” 李星渊的声音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响起。 将吾默不作声的对准了那个方向，并将自己的手掌搭到了太刀的刀柄上。 他俯下了身子，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只即将跃出遮掩捕食的猎豹一般低垂。 这还是第一次，在即将拔刀居合之前，将吾还在脑子里边胡思乱想，以至于手指还在轻轻的敲打起来。 如果他当年到的更快一步会怎样？ 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了吧？ 那对孩子不会失去父母，而将吾也可以坚定的继续相信着自己得到的那个答案。 他们都不会出现在遥远的异国，不会有樱落组，不会有黄泉—— “还有五秒钟就要发生碰撞了，将吾!” 他听到了李星渊的声音。 将吾就像是被人刚刚从一场大梦当中叫醒一样，他排除了所有的那些杂念，气随着他的呼吸缓慢的在身体之中流淌，它们在血肉当中结成罗网，网罗住脆弱的血肉，让其在短暂的时间当中变得如同钢铁般坚硬与强韧。 刚刚被双刀怪人的刀锋伤到的肺部正在火辣辣的疼痛着，从肺里一直顺着血管燃烧到了脑子。 他闭着眼睛，却‘看’到了那个在高空以疾速俯冲下来的东西。 在将吾的思维当中，那在现实世界当中越来越快的逼近伊卡洛斯的骨骼，反而变得越来越慢。 越来 越慢—— 那高速坠下的骨骼静滞在了空中，而将吾所要做的。 只是挥刀。 上架感言 本书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 本书的成绩吧，其实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不过追读拉胯，就算是不用编辑说，单从体感上作者其实也能感受的出来 能看到这里的读者都不容易，没皱着眉头，啐口痰就走的大家已经很亚撒西了 本书的爽点和起点的同僚相比属实不多，写起来困难，读起来也困难，大家谁都不讨好 嗯，看到这里大家难免会想，那写这种书的作者不是纯傻逼嘛 整个赛博朋克的壳子，义体改造，脑后插管，贫富差异，巨型企业，霓虹灯亮起来，帅就完事了 然后装逼打脸，打怪升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玩那些已经被证明最能刺激大家爽点和神经的老一套东西 那样的小说可能更好看，而且也更好写 文以载道这种话，可能在当今的网文市场当中就是个笑话，至少不是羊这个等级的扑街该想的事情 不过羊这个人呢，多少有点文人的矫情，这可能也和羊的专业与本职工作有关系 光为了赚钱写的文字呢，羊也已经写的够多了，也写得腻歪了 所以在这里，在这本书中，羊想要为自己写点东西，为那些看腻了现在的网文的人写点东西 在开书之前，羊已经做好了顶着挨骂的准备了 但出乎意料的，本书居然还得到了很多读者的认可，支持和鼓励 在这里，羊要谢谢所有支持过本书的读者，尤其是我的第一个盟主，爱的战士王尔德 这本书里的东西，居然在他看来有花一千块钱支持一下的价值，这对当时得知自己六频和三江都没指望了的羊而言是个莫大的鼓励 其实前言不搭后语的啰啰嗦嗦的那么多，无非是想卖个惨，求大家一个订阅 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就不再过多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520这天还在家里给大家码字的羊，再次拜谢各位读者 诸君好梦，明天再见 第八十章·终焉之时 剑光在那骨骼即将穿刺而下的时候斩开了骨头，妖异的剑光刺破了红光，向着天的那头飞去。 那不明生物的骨头开裂成了两半，然后无力的坠下了伊卡洛斯身下那朦朦胧胧的红光，很快便看不见了。 ——但当那压过了天际的剑光消逝，挥刀斩开骨头的将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能挥出超越了想象，可以开辟出新的境界的一刀，但想要以人类的身体抗衡以音速袭来的物体，还是太过勉强了吧？ 即便没有正面命中，但带起的风压就足以把将吾从伊卡洛斯的脊背上抛飞出去了。 “将吾他……” 席梦娜刚开了口，就看到了李星渊的表情。 红发少女稍稍的垂下了头，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翳。 “是这样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之前目睹了再多的死亡，但那和自己同一处境的熟人死去的时候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席梦娜认识将吾的时间，比认识李星渊的时间还要长的多。 就算是在这场灾难之后，那名为黄泉的小酒吧还在，席梦娜存在那里的苦艾也还有。 但那在酒吧的柜台后面，一直板着脸调酒的酒保，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吧？ 精灵的情感要比人类敏锐的多，当人类还没有产生失去某人的实感时，精灵便已经能为此而无比感伤了。 “是这样啊。” 席梦娜把之前吸进去的气又吐了出来，脸上的那一缕阴翳便消失不见了。 她好像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凤凰。 “伊卡洛斯的主系统已经重启完成了，随时可以继续出发。” 伊卡洛斯的声音传来，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是作为生体改造武器必须要有的稳定和冷静，当它的骑士们因为战友的死去而感到悲伤的时候，伊卡洛斯必须要在神经接驳的情况下稀释这些情感才行。 与其说是性格，不如说是设定如此吧。 伊卡洛斯的灵魂并不在大脑与神经当中，而是在芯片与电路板上。 但是，那突破了电路与代码的限制，对太阳的向往又是怎么回事呢？ 备用的真空管操纵设备缩回了伊卡洛斯的操作台当中，神经接驳系统重新开始使用，蓝色的光芒与伊卡洛斯的装甲处连接的线缆处亮起，然后李星渊和席梦娜的头盔也亮起了蓝色的指示灯。 席梦娜抱着自己的头盔愣了一会，然后问李星渊。 “我们也可能会死吧？” 她知道只要戴上头盔之后，和自己进行神经接驳的李星渊就能说真话了。 但在这个时候，她宁愿听李星渊说些谎话。 李星渊知道，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席梦娜好受一点，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们可能也会死。” “什么啊，你这家伙。” 席梦娜不满的想要踹上一脚李星渊，结果却发现因为安全带的限制而做不到。 “不过，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就开不起来伊卡洛斯，那么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这里。” 李星渊又接着说道。 “所以，你至少不用担心会独自死去。” “啧，你这家伙不会觉得这么说会让我好受一点吧？” 席梦娜一边嘟囔着一边戴上了神经接驳的头盔。 “我宁愿自己一个人烂掉也不愿意和你们——尤其是和你死在一起。” 李星渊也重新带上了头盔。 “那你就更得努力活下去才行，最好保证我也别死。” 席梦娜又叹了口气。 “那还挺困难的。” “我还以为你比较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 主系统重新启动的伊卡洛斯开始重新拉升高度，之前找到的地标建筑所锚定的位置又开始混淆了起来，而且这次想要再次找出一条通路来相比之前要困难的多——因为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城市的样子了。 他们就像是直接通到了一个巨人的体内，周围满是堆积的血块，内脏，还有包满了筋膜和肌肉的骨头。 在伊卡洛斯飞出了一定的高度之后，他们突然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圈淡黄色的光晕。 那团光晕大概就是一个伊卡洛斯的大小，而且贯穿了飘飘渺渺的红光，为他们指出了一个方向。 “这是什么？”席梦娜问道。 “路标，安瑟看来不想让我们随处乱跑了。” 比较了解安瑟教授其人的李星渊说道。 “你们不是想要对付我吗？那就赶紧过来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还真是嚣张啊。” 席梦娜咬着牙关。 “就按照他指的方向走——将吾还没走远呢，那个什么安瑟赶赶，肯定还能过去陪他。” 李星渊没有反对席梦娜的话。 永远不要做敌人想让你做的事情——除非事情已经不可能更糟糕了。 伊卡洛斯开始顺着光晕向前飞行，随着速度慢慢提高，红光都被甩在了身后，变成不值一提的浮光掠影。 在开始逐渐狭隘与紧密的红光当中飞行相当考验席梦娜的飞行技巧，但是她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那些拦在伊卡洛斯面前的一切都被李星渊用火力炸平，熔芯巨龙正势不可挡的奔向这场灾难的终局——无论如何，在面对安瑟的时候，一切都将有个了解。 在那黄色光晕指引的道路尽头，席梦娜突然停下了伊卡洛斯，问了李星渊一个问题。 “趁咱俩还在神经接驳状态，你不能对我说假话，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李星渊的思维迅速的回复道：“我觉得你还年轻，大有潜质，可以等再发育发育再来考虑感情问题——” “你要是想死的痛快一点就从伊卡洛斯身上直接跳下去好了。” 席梦娜的思维就像是铁锤一样猛地砸在了李星渊的脑子里——和飞行技巧一样，她在如何攻击与自己进行神经接驳的同伴这一点上也越发的熟练起来。 “是另一个问题——猿升app到底给你发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就算是我们今天都在这里死了，你也至少得让我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死的吧？” 李星渊沉默了一阵之后，把任务详情发给了席梦娜。 “新任务。 任务目标：阻止魔巢安瑟·萨缪尔·格拉芙成功登神 奖励：有限愿望术（一次性），用户等级提升 失败惩罚：抹杀。” 席梦娜啧了一声。 “阻止人登神，这样夸张的任务居然发给像你这样的菜鸟。” “但是失败惩罚是抹杀，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的眼睛当中闪烁着火焰，悬停在空中的伊卡洛斯的翅膀再次喷涌起了火焰。 “接下来，除了那个罪魁祸首之外，谁都不会死在这里了，混蛋。” （三更第一更） 第八十一章·所谓神者 安瑟·萨缪尔·格拉芙——现在是否还能用这个名字来称呼祂呢？ 在旧时代的精灵语当中，萨缪尔这个姓氏是狼之子的意思。 古老的精灵传说当中，银白的群狼奔行在三月的光辉之下，与居住在幽林之中的精灵们为友，以狼之子为姓的精灵，当如牧人牧羊一般的为其他的精灵提供保护。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新时代来临的脚步，精灵们的古老魔法不行，引以为傲的箭矢也不行，在三月的光辉下奔行的狼群更不行。 森林当中的所有隐秘都在轰隆隆开过机器面前消失了，树木喑哑，枝叶不再悄悄私语，石头沉默，妖灵们不再会在上面漫谈，就连溪流也失去了声音，那静谧的悄悄的飘在森林当中的薄雾，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银白的狼群悄无声息的追逐着旧日的幻影，消失在银白的月光当中，狼之子们流落四方，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骄傲。 而安瑟在那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格拉芙森林了。 他是作为奴隶离开森林的，当时的安瑟还是个孩子，精灵**在人类社会当中很受欢迎，寿命短暂的人类看到那年幼的精灵脸上那种好像千古不易一般的英俊面容，很容易便会因为嫉妒和亵渎神圣的欲望企图占有他们。 尽管人类知道拥有一个精灵**如果被人发现会遭到如何残酷的报复，甚至可能会变成一场大屠杀的由头，但他们往往还是难以克制那种欲望。 很少有精灵能从那样的摧残下面活下来，毕竟即便躲过了那些放纵堕落的迫害，也有很多年幼的精灵躲不开作为食材的命运——在旧时代的人类贵族当中，盛传着吃下长生种就能分享他们长生的荒谬传闻，而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类远比恶魔还要恐怖的多。 而安瑟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上一代的魔巢救了他，然后成为了他新的主人。 直到安瑟把上一代的魔巢吃干净为止，他们两人都相依为命的在人类的世界当中流浪。 骑士，法师，地下城，巨龙，魔王，魔物攻城—— ——这些事情，在安瑟那漫长漫长的寿命当中，原本早就已经被遗忘了。 无论是精灵也好，还是人类也罢，脑子里能够记忆住的东西都是有限的。 就算是肉体能够得以长生，灵魂却依旧会腐朽，对于无法适配永生的凡民而言，永生终将或早或晚的变成一种酷刑和折磨，就算是通过不断的放弃记忆，也只能延缓而非阻止那酷刑的到来。 这是自我的凌迟，灵魂被困在了躯壳当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精神意义上的自杀。 当然，在时间好像停滞的旧时代中，这样的痛苦尚且能够忍受，但在新时代到来之后，那日新月异进步着的一切，在魔网当中，如同洪流一般涌动着的，实时更新的信息，都让安瑟痛苦万分。 所以，他这个本身便几乎意味着历史的永生者，才会在新时代成为一名考古专家。 只有在对古老时代的发掘当中，他才会有自己依旧存在的实感。 只有在那里，他不用再作为一个旧时代的幽灵，通过不断的舍弃自己的记忆，才能在新时代的土地之上徘徊。 而他之所以接受那成功率渺茫的，和神的大脑融合在一起的任务，也是希望即便这样大胆的僭越不会成功，他至少也能彻底安详的死去。 但当他融入神的大脑的那一刻，所有困扰着他的痛苦消失了。 凡民们所有的苦痛，所有的记忆，在以星宿投射而来的神明面前，显得何其渺小。 而折磨安瑟的所谓‘永生’，在以亿年为单位的星球面前，又好像只是朝生夕死的蜉蝣。 所有的记忆都重新归于了安瑟的身体，在无限被放宽的思维尺度面前，安瑟的思维被瞬间冲散了。 当他再次凝聚其自己的思维的时候，便立刻察觉到了自己身体当中正在飞行的虫豸。 他只是挥了挥手，红光便散开了一条道路，为‘朝觐者’指明了方向。 面容重新恢复到了年轻的时候，英俊的如同大理石所雕琢而成的英雄雕塑一般，双眼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安瑟，觉得自己无妨再给自己最天才的弟子一个机会。 新神登临神座，总是要人伏在尘埃当中服侍，总是要人在凡间代行。 邓肯和莉迪亚不错，但终究还是没有成为牧首的潜质。 李星渊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们可以一起摧毁新时代的一切，让一切都重新回到旧时代，英雄，剑与魔法，荣耀，魔王，骑士精神——唯一的不同是，天底下将只能且只会剩下一个神明。 那就是祂，安瑟。 单凭目力，安瑟就在伊卡洛斯的雷达发现自己之前，先一步的看到了那只镀层已经被神力腐蚀的斑驳不清的熔芯巨龙。 而在对方看到安瑟的那一秒，便发动了超视距的攻击。 无数火星随着伊卡洛斯的翅膀挥舞，向着安瑟的方向飞来，那每个火星都是积蓄着爆裂火焰的魔法炸弹，都足以炸碎钢铁，夷平城市。 但是，安瑟只是抬起了手掌。 所有的火星在空中静止了。 安瑟收紧了拳头。 火焰连绵不绝的在空中爆开，一连串的火星同时在空中炸成了一团火色的烟云。 伊卡洛斯从那火云当中飞了出来，它的速度已经到达了设计上的极限，在这安瑟所在的穹顶当中盘旋了一圈，之前艾露西雅的熔芯巨龙阿黛尔在大红龙的其中一个脑袋处点燃魔力炉所造成的爆炸同样在那血色的天空当中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黄斑，而伊卡洛斯如今正在围绕着巨大黄斑的边缘绕行。 火星不断的从伊卡洛斯的身上喷薄而出，但都未能接近安瑟的身体便全部炸裂破碎，变成了一团团的火焰，就像是为安瑟的加冕而放的礼炮一般。 安瑟并不在意在这样的冒险，他有着就像是和小孩子做游戏一样的耐心。 当那伊卡洛斯彻底打空所有的弹药，向着安瑟的方向决死一般的俯冲下来的时候。 安瑟双手拢在一起，就像是鞠起一捧江水一般。 某种看不到的东西被他拢到了手心里。 伊卡洛斯突然僵在了半空当中，它周围的时空静止了。 安瑟从流动的时间之河当中，把伊卡洛斯的时间取了出来。 （三更之二） 第八十二章·不需要神 当李星渊从恍惚当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地面上。 准确来说，这里也不算是地面，而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神坛，用黄金和宝石打造，奢侈的神性光辉从每一寸土地上升起，每个角落都带着让人感到高不可攀的威仪。 而神性的散发者，一个陌生而又高大的接近两米五的木精灵男人正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从那熟悉的面部轮廓当中，依稀还能看到安瑟教授的影子。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当中，发现伊卡洛斯被定在了那里，熔芯巨龙那巨大的轮廓在黄色的耀斑之下，呈现出一种油画般的质感。 而那些愿意跟随他来到这里的人，也都站在他的身边，看上去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一个个都紧闭着眼睛，只是眼皮不时颤抖一下，像是在做噩梦。 “别担心，孩子。” 木精灵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依旧是李星渊熟悉的样子，温和而又慈祥。 只不过，这温和而又慈祥的声音，无论是与这鲜血般混沌的天幕，还是这黄金般的神坛，都不相配。 “你的同伴没事，你也没事。” 李星渊苦笑了一声。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啊，安瑟教授。” 木精灵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很高兴你还愿意称呼我为教授。” 李星渊摇了摇头。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嗯。” 木精灵男人认可的点了点头。 “是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不是吗？” “蝇营狗苟，肮脏龌龊，现代的人都已经失去了信仰和理念了。” 随着木精灵男人的话，周围的红光恭顺的变化成了种种景象。 “那些改变了旧时代的魔导科技摧毁了一切，自从凡人搭建并且掌控了魔网，开始自大的以为自己征服了这个世界，一切就都开始变快了——他们推翻了君主，但头顶还压着财阀。战胜了教会，媒体又控制住了他们的思维。在媒体的操纵下，如今社会的大多数人都成了自诩受过教育的群氓。” “人的寿命越来越长，供自己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没了暴君的欺压，想要融入社会当中又必须要被资本压迫。曾经的魔王想要毁灭世界还要招兵买马，现在世界的命运，全悬于几个锁在手提箱的按钮上面。” “这样的世界，真的比旧时代要好吗？” “当古老道德的规训沦为笑柄，当凡民本身代替了神明拥有了逾越规则的能力，他们就开始肆意的轻贱其他的生命。” 说到这里，安瑟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空中的伊卡洛斯。 “除了技术进步带来的生产力发展之外，你们赖以战胜神明的自由意志本身，随着个体和社会嵌套程度的不断加深，越来越萎靡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凡民们的技术进步了，在可以想见的将来，依旧会不断的进步——但是驾驭那些技术的思维却没有进步，你可以用缰绳驯服住一匹野马，可你不能用缰绳去束缚一头巨龙。” 随着木精灵男人的话语，他周围的景象开始从戴着王冠的君主开始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凡民，戴着镣铐的奴隶和囚犯变成了躲在大城市的出租屋当中的社畜与工人。 经文和典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和不断膨胀的魔网，媒体像是操纵着提线木偶的蜘蛛，控制着整个世界在资本的力量之下起舞。 “我们可以砸断镣铐。” 听到李星渊的话，木精灵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会越来越难的。” 祂看向了自己周围的那些景象，眼神当中带着几分讥诮与悲悯。 “更何况，现在的大多数人都说自己身上没有戴着镣铐啊。” 李星渊没想到自己在面对安瑟的时候，对方会和自己说这些事情。 他还以为自己会和安瑟摆明车马的打上一架，谁赢谁输，这个世界还会照常运转——但看上去，安瑟似乎不这么想。 “那你想怎么样？” 李星渊问道。 “很简单，如果担心孩子玩刀会伤到自己，那么当然是在孩子伤到自己之前把刀夺回来，然后锁起来。” 木精灵男人一副谆谆善诱的模样。 “魔导技术还有魔网就是这把刀，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把一切回到我们熟悉且喜欢的旧时代的模样。” “但我们不是不准凡民发展，不是不许他们成长，而是要在正确的引导之下一点一点的把那些技术交给凡民，让他们的思想可以和技术一起进步，以此来确保他们不会自我毁灭。” “那么，谁来规定所谓正确的引导呢？” 李星渊看着眼前光辉闪耀的木精灵男人，那神性的光辉潜藏在完美的身躯之下，时刻提醒着李星渊眼前这位已经成为了神明——或者说，已经接近了那至高无上的权柄了。 “你吗？” 木精灵男人摇了摇头，然后面带笑容，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说道。 “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来，如何？” “我把万国都许给你当成牧场，我把众生都许给你当成羊群，如何？” “你可以成为所有凡民的先知，牧首，或者说，你更喜欢教皇这个名字？” “你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从零开始的引导凡民们，你将把全新的凡民培育成健康且健全的模样，而不是如今这一副跛脚的样子，你甚至可以失败，我都能帮你从头再来！” 李星渊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木精灵男人保持着笑容，僵在了原地。 “啊，安瑟教授，不好意思，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开始想抽烟，能不能发根烟啊。” 李星渊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片刻之后，果然出现了一根香烟。 “竟然真的可以把烟变出来啊，那顺便帮我再点上火吧。” 一缕青烟从李星渊右手上的香烟上升起。 李星渊悠然自得的，在这个可能是如今的世界上最接近旧时代神明的人面前抽起了烟来，直到这烟抽完，李星渊和安瑟都没有说一句话。 李星渊把烟头扔到了地上，想用鞋捻掉上面的余火，结果却发现烟头已经消失不见了。 李星渊咋了咂嘴，然后取出了放在腋下枪套的浮士德，瞄准了安瑟教授。 “你……” 还没等安瑟教授说话，李星渊连开了六枪，清空了手枪的弹巢。 “凡民们并不需要神，过去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他歪了歪头，六发魔弹全部被挡在了安瑟身前——这也不算是个太出乎意料的结果。 “不需要叫安瑟的神。” “叫李星渊的——也不需要。” （三更之三） 第八十三章·无心之人 “这算是拒绝？” 安瑟只是轻轻的一挥手，那六枚定格在他周身的魔弹便自然的裂解消失了。 只是祂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疑惑的神情，似乎没有想到李星渊会拒绝自己的建议。 “为什么呢？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只要答应下来就可以获得什么吗？你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成为超越所有王者和伟人，所有凡民唯一的指引者，你的光辉甚至可以比肩神明！” “你这人，还真是不会听人说话啊。” 李星渊摇了摇头。 “神灵啊，教会啊，那一套东西早已经被证明失败了——至今还对那一套东西耿耿于怀的你，真不知道说是可怜还是可恨好。” “你说的没错，凡民们大多喜欢犯蠢，本性可憎，喜欢相互欺压，还擅长自我毁灭和否定。我见过野兽为了生存而咬死自己的子嗣，但只有凡民们单单是为了图个乐子便随意屠戮同类。世界就是个大垃圾场，大家围在一起比烂。” 李星渊叹了口气。 “要是凡民们真的是被某个神明制造出来的话，那个神明肯定心理变态或者脑子不正常。如果这颗星球本身有意识，早就该发个洪水之类的把一切全都埋葬。” “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若真有所有的生灵都可以进行控诉的大审判，把凡民估计得统统下地狱才行。” “但是？” 安瑟说道。 果不其然的，李星渊开口说道。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凡民也绝对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站在神坛上说教，更不需要谁一个只要发展稍不顺心，就想要读档重来的玩家指引。” 李星渊抬起了枪口，魔弹重新充盈满了自己的手枪。 “世界是很糟糕，而且明天可能会更加糟糕——但即便如此，仍有人在不断挣扎着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好一些，在这样的人全部完蛋之前，你就绝对不能说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有了希望。” 木精灵男人许久没有言语，在李星渊又对着他的脸射完了六发子弹之后，祂才开口说话。 “多迷人啊。” 安瑟说道。 “多自私啊——你就为了那么一点凡民们自我得救的希望，放弃了引导他们的机会？” “啧，倒也不是啦。” 李星渊重新念诵咒文，给自己的手枪上弹，然后再次对准木精灵男人的脸连射了六发魔弹。 “我现在的老板可是金发巨乳大胸有点天然呆的可爱精灵眼镜娘——就算是要跳槽给某个神明干活的话，我也希望是给个银发猫耳红眼的萝莉邪神打工，鬼才要给你这样光着身体的木精灵肌肉兄贵干活啊。” 安瑟呵笑了一声，刚想为了嘲讽李星渊变成银发猫耳红眼萝莉的模样，突然又不知为何一个莫名其妙的颤抖，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的话说完了？就把这些话当成是遗言的话，未免有些遗憾吧？” 安瑟决定结束这场谈话了。 “别啊，咱俩可以再聊五块钱的。” 李星渊一边重复着上弹，射击的流程一边说道。 “就算是安瑟教授你不愿意变成银发猫耳萝莉，你要是愿意给我造一个的话，投降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考虑——” “我把你朋友们的束缚都解开了，你不用继续拖延时间了。” 李星渊退后了几步，看到木精灵男人没有阻拦的意思，就一溜烟的倒退着跑到了几人的身边。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 他低声问道。 “醒的不算太早。”席梦娜回答：“不过什么银发猫耳红眼萝莉邪神那段，听得倒挺清楚的。” “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在一旁的梅则说道：“但我还是建议李先生有空去看看医生。” 一边的银白骑士默然无语，立着月光般的长剑看向木精灵男人的方向，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再讨论些什么。 “我那是战术！拖延战术！” 李星渊有点气急败坏。 “咱们能不能先想办法解决敌人之后再讨论我个人的喜好问题。” “那恐怕你得再拖上一会。” 不知为何也跟来的杰奎罗说道。 这个瘦小的太阳信徒注视着那站在一边漠然的看着他们聊天的木精灵男人，眼神当中轻蔑而鄙夷。 “只有用神力才能对抗神力，只要你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引来太阳的视线，杀死这个——伪神。” “真有趣，我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准备倒戈投降的人呢。” 李星渊说道。 “别侮辱我，李。” 杰奎罗发出了一声低吼。 “别因为你面前这个伪物的愚蠢，而让你认为真正的神明也是如此。” “虽然很抱歉打断几位，但是如果已经讨论好怎么对付我的话，那就请赶紧出手吧。” 安瑟开口了。 “我能在一瞬间杀死你们全部，但那样一来未免就太过无趣了——就像是旧时代挑战魔王的勇者一样，倾尽你们的全力，为这个活该焚烧殆尽的新时代而战吧。” “我还要赶时间去重新塑造世界呢。” “啧。耐心可是绅士的重要美德啊。” 席梦娜向着安瑟甩出了一团火焰。 当然，明面上的火焰只是掩护，凤凰正贴着地面飞行，试图靠近那杰奎罗口中的伪神。 但安瑟仅仅是一踩大地，黄金的神坛便耸起了一圈金墙，将凤凰挡在了外面。 原本凤凰是可以在固体地面上随意穿梭的，但在此刻却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金墙上，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安瑟轻轻勾手，席梦娜惊呼一声，然后她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和凤凰一起被定在了那金墙上面。 席梦娜可以将自己的身体作为锚点召唤凤凰，而安瑟现在做的，则是以凤凰尾锚点反向召唤席梦娜。 就算是席梦娜本人都做不到这一点，但这样的事情在安瑟手中，却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席梦娜·欧文——如果你不姓欧文的话，那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黄金封锁住了席梦娜的手脚，将她彻底的困在了墙上。 “但现在，就让你多活一会好了。” 席梦娜试图挣脱那黄金的封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安瑟的眼神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银白骑士。 银白骑士心中一紧，可还没来得及躲闪，安瑟就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具铠甲的材料真是有趣，即便是现在的我都看不到你的模样呢——不过，我不再需要你的眼睛了。” 安瑟抬起了手掌。 “但我想要你的心，能给我吗？” 银白骑士劈来一剑，安瑟不闪不避，月光之剑便只能停留在未触及到他身体的空气上。 “不愿意给吗？那我就自己取好了。” 安瑟的手臂如同刀刃一样刺穿了银白骑士的身体。 不过，他却并没有如愿的取出银白骑士的心脏。 即便是以安瑟神的思维，都一时无法理解。 “李静姝——原来你没有心吗？” 第八十四章.世界上所有的傻瓜 银白骑士虽被安瑟用手掌洞穿，但却依旧没有死去。 甚至没有流出任何的鲜血，那被手臂洞穿的胸口，只有滋滋啦啦闪烁的电光。 “你？！” 安瑟想要抽出手来，却被银白骑士用一只手抓住。 “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吗？” 银白骑士猛地抬起头来，隔着那面甲的眼眶，依旧可以看到那冰蓝色的双眸。 “这就打算放弃了？” 月光大剑向着安瑟的面门刺去，安瑟仰头向后躲避，却又被银白骑士用手抓着无法闪躲。 那涌动着的，混杂着银白与幽绿光辉的大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刺中了安瑟，神性的护甲与月光撕扯在一起，变成了华丽而绚烂的光芒。 “我可不喜欢胆小怕事的男人啊。” 两者在短短的距离内拉扯，月光大剑在片刻之后终于刺穿了安瑟那无形的护甲，击中了祂的脸颊。 ——到此为止了吗？ “想的美。” 安瑟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咬住了月光。 随着咔嚓的轻响，月光开始被牙齿撕咬的变换扭曲起来，散乱的光芒开始肆意的在两人的身前乱窜，将银白骑士的铠甲刮掉了一层银白的亮漆。 月光大剑被咬碎了。 随着一声爆炸，银白骑士一声不吭的丢了出去，而站在原地的安瑟，整个嘴巴也被月光大剑的碎片撕扯的不成样子。 之前那一副好像永恒的塑像一般美丽的木精灵男子的形象，在这一刻变得越发的狰狞，整个嘴巴被乱飞的碎片到处撕开了无数道的口子，神力妄图将伤口缝合，但在片刻后又被月光撕碎。 “……神……审……神力？” 安瑟痛苦的抱着头，口中的声音变得含糊与混乱起来。 李星渊没有趁机开枪，而是抓住机会在自己和杰奎罗身边升起了无数的岩石矩阵——后者正跪倒在地，虔诚的抓着手心当中的太阳标志，念诵着古老的经文。 但安瑟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祂的脸上尽管满是被月光刺透的伤痕，就连舌头都尚且肿胀，但似乎已经无法造成什么大碍。 祂快走几步，刹那穿越了那层层叠叠的岩层，走到了李星渊和杰奎罗的面前。 梅挡在了李星渊和杰奎罗的面前，娇小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像是要不断和自己的恐惧斗争一般，但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 “不准你再靠近他们，怪物。” 安瑟注视着她，眼神当中前所未有的愤怒，愤怒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祂可以接受李星渊挡在祂面前，祂可以接受李静姝挡在自己面前，他甚至可以接受那个太阳神的信徒，或者那个在熔芯巨龙上面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化身的武士挡在他面前。 但梅，不过是一个歌剧演员而已！一个孱弱的，只不过会像是孩子挥舞树枝一样稍微挥舞一下武器的家伙而已，居然也敢站在祂！地上的新神面前吗？ “让开！” 兴许是出于某种耻辱感的原因，安瑟没有第一时间把梅直接推开或者摁死，而是站在原地，注视着梅。 神性的威仪压迫着梅的神经，让她握剑的手都开始本能的颤抖起来，生物的本性催着她赶快离开，就算是此时挥动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斩不开一块朽木了吧？现在挡在这里，除了让牺牲者的人数增加一个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是拥有理性的人，现在应该都知道该怎么做吧？稍微动动脑子，也该知道马上逃走才是正确的吧？ 但是，梅依旧浑身颤抖的站在了原地，柔弱的挥动了自己手中的宝剑。 那剑锋轻飘飘的，如同柳絮一般的落到了安瑟的身上。 没有发生什么奇迹，这一剑什么伤害都没有造成。 但安瑟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脸，又像是笑又像是哭，又像是愤怒又像是憎恨—— 祂猛地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包含着神力的狂风猛地要砸在梅的身上。 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身影挡在了梅的面前。 那神力的狂风突然消失不见，变成了个大大的气球，轻轻的砸到了梅的身上。 梅一愣，然后被仙女拎起了一根头发。 “我们该溜啦！” 仙女大喊了一声，一阵噼啪作响的滑稽声响之后，然后就是五颜六色的彩烟和彩带。 然后，就在安瑟的面前，梅和仙女消失不见了。 安瑟又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在重造旧世界后要消灭的物种又多了一个。 不过，现在挡在安瑟与李星渊和杰奎罗面前的最后一层障碍已经消失了。 李星渊举着枪站到了安瑟的面前。 “你的小玩具对我没用。” 安瑟轻轻的一挥手，李星渊就被撞到了自己制作的岩石矩阵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脊背像是断了一样，几乎抬不起身子来，甚至连抬枪瞄准的机会都没有。 安瑟走到了杰奎罗的面前，杰奎罗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依旧在嘟嘟囔囔着一些古老的经文。 “你祈祷完了吗？” 安瑟一只脚踩在了杰奎罗的背上。 万钧的重力压在了杰奎罗的后背，骨骼无法承担这样的压力，裂开了无数的纹路，内脏也被压力的负载到了极限，到了破裂的边缘。 杰奎罗一边嘶哈嘶哈的喘息着血腥气，一边艰难而又含糊的念诵着咒语。 “你现在是在祈祷自己可以进入神国吗？” 安瑟问道。 “不可能的，我会杀了你，吞噬你的灵魂，你没有来生，也不再会有天堂，等待你的只有死后的寒冷与虚无。” 杰奎罗还在祈祷，安瑟有些不耐烦的把他从地上像是拽地鼠一样的抓了起来。 “你从未目睹过太阳神的真容吧？你从未得到过真正的福音吧？你从未见识到神迹的降临吧？” 安瑟抓着杰奎罗的衣领，直视着他的双眸。 “你从哪里来的勇气，在另一位神明的面前念诵太阳的祷文？” “信仰我！我可以给你一切！” 安瑟的吼叫声换来的，是杰奎罗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当然，那唾沫在安瑟面前蒸发了。 安瑟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这里碰到了世界上所有的傻瓜。 “到此为止吧。” 安瑟将杰奎罗丢到了地上，打算将杰奎罗的脑袋踩碎。 就在这时，有人猛地扑倒了安瑟的后背上。 第八十五章·打开太阳 是银白骑士。 尽管身上的铠甲已经在刚刚月光与神力的战斗当中被削去了部分，受创最为严重的头盔被削掉了一半，露出了半只冰蓝色的瞳孔和脸庞，被打穿了的胸膛勉强连接着上半身和下半身，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但如此狼狈的李静姝依旧死死地抓住了安瑟的后背，用那已经碎裂了一半的剑刃刺入了安瑟的脖颈。 安瑟发狂似的吼叫了一声，把李静姝抓到手里，然后猛地摁到了地上。 刚想结束李静姝的生命，就看到李星渊奋不顾身的跑来，口中念念有词的吟诵起了咒文。 是有限愿望术。 “愚蠢！” 安瑟说道，金黄色的血液不断从祂脖颈处被李静姝刺开的那道伤口当中流出，使祂不得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有限愿望术对神是无效的！” “只要我还活着。” 李星渊抬起了浮士德，下界咒文所引来的猩红魔力充斥满了枪身，又被一缕神秘的幽光附着，变成了奇异的苍青色。 “那你就还算不上神。” 安瑟预感到了危险，开始试着躲避李星渊的攻击，祂的身体遁入了虚无当中，那是被祂临时切开的空间断片，走入其中就像是进入异界一般。 但子弹在出膛的瞬间也跟着消失在了空气当中，这把浮士德上的契约不知道究竟是跟何等的恶魔签订，居然也同样拥有洞穿空间的功效。 为了将必中这个概念履行到底，安瑟与子弹的形象在这个空间当中来回的弯折闪现，呈现出了各式各样离奇古怪的姿态，空间开始以一种凡民们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延展开来，虽然好像只是几个闪身的距离，实际上却已经跨越了几百甚至几千公里。 最终，子弹还是追上了安瑟。 在正中安瑟之前，安瑟回到了现实空间，蜷起了自己的胳膊，抵挡那苍青色的魔弹，魔弹毫无阻滞的洞穿了安瑟的防御，然后击中了祂的手臂——黄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魔弹直接穿透了他的层叠起来的两只手臂，空腔效应炸开了他的胳膊，魔弹命中了安瑟的胸膛，其力量已经枯竭，只能不情不愿的再次消散。 李星渊看到这一幕只能暗道可惜，有限愿望术这种法术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能，否则他就直接许愿让安瑟当场死去了。 有限愿望术的能力存在上限，而一旦许愿者的愿望超过上限，那愿望术要么会直接失效——这算是比较好的情况——要么会直接曲解许愿者愿望，使其以绝对难以接受的方式达成。 如果是许下杀死安瑟，或者说给自己的下一发弹药附着即死的概念这样的愿望，很可能就会直接失效。 所以为了保证稳定，刚刚李星渊许下的愿望是——在有限愿望术能够达到的极限情况下，对他用浮士德射出的下一发魔弹进行威力上的加持。 如果安瑟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么被浮士德赋予了必中这一概念，又被有限愿望术加持了威力的魔弹，原本是有机会直接杀死祂的。 但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猿升app还没有判定李星渊任务失败，但是如今的安瑟与神明这个词语，当真差之不远了。 安瑟并未因为失去双臂而痛苦，只是稍微显得有些茫然，他残断的胳膊落到了地上，黄金般的血液也洒满了大地。 “为什么？” 安瑟注视着自己的断臂，上面还有苍青色的光芒在流转——这并不是一般有限许愿术的效果。 就像是银白骑士的月光剑刃上所凭依的月光一样，这些都是超出了安瑟预料之外的东西。 恶心的肉芽正在从他的断臂当中缓慢的生长出来，神力正在逐渐弥合祂的伤口，让祂的断肢得以重生。 如果没有黏连在他伤口上的苍青色光芒的话，那么祂只需要一瞬间便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但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个漫长的过程。 “最后一次问你。” 安瑟凝视着李星渊。 “要不要和我一起打造新世界？” “最后一次回答你——” 李星渊抬起了浮士德。 “绝不。” 周围李星渊所制造的矩阵开始颤动了起来，向着李星渊自己积压过来。 李星渊召唤出了般若鬼，那身穿着污秽和服的邪恶灵魂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的事情，就猛地炸成了一团奇异的妒火，消失了。 然后，无论是火焰还是斥力，以及浮士德射出的魔弹，都在安瑟的面前分崩离析。 看上去，好像这次真的要死了。 如果现在还要说感受不到恐惧和绝望的话，那一定是在说假话。 但尽管如此，李星渊还是没有对安瑟说出求饶的话。 就在李星渊决定最后拼死一搏，使用浮士德的最后一个咒文时，他本以为已经咽气了的杰奎罗，爬到了安瑟的脚下。 安瑟暂时停止了石头的碾动。 “如何？牧师？想好了吗？你的虔诚让人赞赏，如果你愿意皈依我的话，那么之前许给他的，也可以许给你。” 杰奎罗呕出了几口血来，似乎已经说不出话了。 安瑟皱了皱眉，手指垂下身子，手指触碰到了杰奎罗的身体，只用了瞬间便把杰奎罗身上的伤治好了。 “是的，是的，我愿意敬奉您在这一切凡尘俗世之上，我愿代行您的意志，替您放牧羔羊。” 杰奎罗四肢匍匐在地上，虔诚的对着安瑟祷告着。 “我愿献出肉体为食，我愿献出血液为酒，这世界至高至大者，我只求一事。” 终于有个正常人了——安瑟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第一个信徒，威严而神圣的说道。 “尽管开口吧，孩子。你是想要万国的权柄？还是想要如山般的财富？” “我求您的光辉照耀着我，让我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我求您的光辉照耀着我，让您的使者牵着我的手走入死后的殿堂。” 杰奎罗的声音越来越大，在李星渊所制造的石头矩阵当中回来回响。 安瑟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抬脚踏穿了杰奎罗的后背，但杰奎罗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当中如同是两团正在熊熊燃烧的太阳。 “注视我！我主太阳！” 第八十六章·弑神 李星渊不确定之后看到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天上那块巨大的黄斑裂开，紧接着光的瀑布直直坠下。 他没见过这样灿烂的日光。 那光芒干脆利落的逐退了盘踞在这巨神体内的红光，然后如同利剑一般指向了安瑟的身体。 光芒如同洪流，又像是钢水，那是从天界泼下来的硫磺般的火焰，李星渊单单是注视着那迸发的火焰，就好像要被其变成盐柱一样。 安瑟在吼叫，但是李星渊听不到声音，他的脑子被那日光照射的昏昏沉沉的——他还看到杰奎罗那瘦小的身体在日光的哺育之下飞快的涨大，撑起了那身不合身的甲胄，那如同猴子一般的面庞上松弛的皮肤也被重新充实起来的血肉填满，变的英俊了起来。 在那日光瀑布之下的杰奎罗怔怔的看着上天，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真的乞求来了这样宏大的神恩，然后他猛地像是个豹子一样跳了起来，把想要逃出光芒的安瑟重新拽了回来。 安瑟的身体正在融化——高浓度的神力正在毫不客气的剥离祂的血肉，祂的整个身体如同一块正在不断融化的金子一样流淌着金色的血液，那样的高温流经杰奎罗魁梧的身体，也烧熔了他的铠甲，让他只能直直的摁着安瑟的身体。 两人一起在光芒当中惨叫，但安瑟想要逃走，杰奎罗却寸步不让。 在几秒钟之后，光明开始黯淡了。 ——众神的时代，终究已经终结了。 即便是还能在人间显圣的四神，也无法太多的干预世界。 这是属于凡民的时代。 杰奎罗的手掌已经被安瑟的金色鲜血烤化了，与铠甲一起变成了一滩铁水嵌在了安瑟的身上，为了防止安瑟逃走，杰奎罗索性用自己的身体压在了不断融化的安瑟的身体上——钢铁，血肉以及那神性的身躯，正被暴力的压合在一起。 安瑟的身体则更惨，毕竟那日光针对的主要目标便是祂，祂的那副英俊木精灵的模样已经彻底维持不住，皮肤完全被烧坏，而暴露在外的肌肉也被熔化了大半，部分骨骼暴露在外，肌肉纤维正在疯狂的试图填补那些缺口。 但在光芒消散之后，安瑟那被融化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 这时恢复了健壮身体的杰奎罗看了一眼唯一还有行动能力的李星渊。 “动手。” 他嘶哑着嗓子——声带似乎都要被那不断在他的身上蔓延的金水融化一般——喊着李星渊。 李星渊清醒过来，咬着牙站了起来。 刚刚被安瑟甩到了矩阵上那一下似乎摔断了他的几根骨头，现在就连整个脊柱现在感觉好像都在摇摇晃晃，处在马上就要崩溃折断的状态。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差点摔倒在了地上，然后便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安瑟。 安瑟死死的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李星渊扣动了扳机，然后—— 咔。 浮士德卡死了。 “啧。” 李星渊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现在头顶的光芒。 “果然指望不上所谓的好运气啊。” 失去了有限愿望术加持的浮士德能不能对安瑟造成什么伤害尚未可知，但在浮士德完全不可用的情况下，李星渊更没什么招数能够对付安瑟。 他的另一把手枪，一天只能用一次——而很不幸的是，今天的使用机会已经早就用掉了。 安瑟身体的恢复速度正在加速，那些不断重新生长的血丝正在贴上杰奎罗的身体，试图从他的身体当中吸取自己重生的养料。 李星渊蹒跚了几步，走到了银白骑士的身边。 银白骑士如今已经被彻底的摔断了身体，以被安瑟掏空的胸膛为中心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那上下半身的连接处，是钢铁与机器所组成的冰冷模样，被拗断的合金与散落的组织液洒在一地。 这样的姿态，让李星渊感到越发的揪心。 她的头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摔掉了，那张李星渊熟悉的脸庞，正在乞求的看着他。 “请……不要……不要看……” 李星渊抽了抽嘴角，伸出手来把银白骑士的几根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了她的耳朵后面。 “你到底是我的姐姐吗？” 他明明在看到银白骑士的第一眼时就无比的确认这件事情，但他现在宁愿对方说不是。 “……我不完全是她。” 银白骑士温柔而悲伤的说道。 “她不完全是我。” 李星渊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 “明白了。” 他躬下身子，从银白骑士的手中拿起了那柄已经碎裂的只剩握柄和一截残断剑刃的月光大剑。 “我们还会再见吧？” 银白骑士的嘴角，露出了一点点苍白的笑容。 还未等她给李星渊一个确切的回答，她那冰蓝色的眼睛慢慢的，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她垂下了头去，带着笑容，不再动弹了。 李星渊一瘸一拐的拿着那柄月光般的断剑，向着安瑟和杰奎罗的方向走去。 安瑟的脸庞已经恢复了，却不再是那个年轻的模样，而是那个李星渊熟悉的，苍老而慈祥的模样。 祂凝视着李星渊的脸庞，就像是从前在大学里面，安瑟教授凝视着自己最好的学生那样。 祂好像还在等李星渊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再和对方在被午后的阳光充斥满的教室当中，对那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漫无目的的进行讨论。 周围的空气当中，散发着木头桌子与书卷的墨香味，两人可以就这么聊着古老的历史，聊上一整个下午。 对于永生的安瑟·萨缪尔·格拉芙而言，那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不用感受痛苦的日子吧？ 不像是安瑟与邓肯那样，是魔道上的师承关系，而是单纯的，作为老师与自己最骄傲也最喜欢的学生的关系—— “拜托了，安瑟教授。” 李星渊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月光断剑。 “如果你真的有哪怕一秒钟把我当成学生的话，就请你一定不要求饶啊。” 安瑟果真没有求饶。 祂猛地晃动着身体，从地上勉强的站起身来，嘶吼着带着那还挂在他的身上却已经没有了声音的牧师杰奎罗，向着李星渊扑来。 李星渊手中的月光断剑，毫无阻滞的砍断了安瑟的脖颈。 那庞然大物一般的无头尸体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而那苍老的头颅也抛到了一边的地面上，致死都是一副狰狞的模样。 李星渊拎着断剑环视四周，直到恢复了自由的席梦娜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他才稍微意识到。 ——那可能是安瑟教授作为老师，给学生留下的，最后的温柔吧？ 第八十七章·最后一幕 席梦娜把李星渊从地上拉了起来，架到了自己的肩上。 “没事吧？” 席梦娜问道。 神坛正在晃动，安瑟的死去导致整个神坛正在逐渐崩溃，维持着大红龙这个能够拒斥地心引力的生物实体的神力消失，星球本身便立刻开始了对这超凡造物的围剿，引力很快就会毁灭一切，这由安瑟教授所创造出的伟大盛景，终究会跌入他鄙夷的烟尘之中。 “除了差点死了——一切都还好。” 李星渊靠着席梦娜，看着这周围满目疮痍的景象和那逐渐消散的红光，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那柄汇聚了部分神力的月光。 残剑的剑柄在地上撞了几下，然后滚落到了开裂的大地裂隙当中，消失不见了。 “其他人呢？” 席梦娜刚才在岩石矩阵之外，在矩阵当中发生的战斗一无所知，当安瑟被李星渊斩首之后，那由黄金所制成的枷锁溶化之后，她才立刻跑了进来。 “没有其他人了。” 李星渊摇了摇头。 “梅被小仙女送走了，姐姐她……算是也死了一次。”李星渊沉默了一会，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杰奎罗。” 他看向了那依旧抱着安瑟无头尸体的杰奎罗。 杰奎罗已经死了。 安瑟的身体流淌着的金色血液，在被灼烈且富含神力的日光烧化的同时，镀到了杰奎罗的身上，不仅烧化了他的甲胄，更侵入到了他的体内——这毫无疑问是比烧伤更加致命的伤害，神血直接进入凡人的血液循环的唯一结果就是将凡人毒杀，从古至今，绝无例外。 此刻的杰奎罗与安瑟的尸体嵌合在一起，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呈现出了一种奇特的，圣徒殉道似的美感。 那灿烂的日光，从杰奎罗与安瑟的无头尸体上浇下，让他们连在一起的躯体在阳光下发散着炫目的金光。 如果李星渊是个艺术家的话，那么只要如实的记录下现在这个情景，他就可以毫无愧色的迈入只有最伟大的艺术创作者才能走进的殿堂当中了吧——可惜他现在只能静静的看着，心中满是悲伤。 杰奎罗没有骗他，他真的是教会当中最帅气的圣武士。 只不过，为了躲避政府对教会的追杀，他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 究竟是伊卡洛斯这样自从出生以来从未见到过太阳的龙可怜，还是将太阳视作信仰却只能躲在阴暗的地铁检修室当中苟延残喘的杰奎罗更加可怜——就像面对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问题时那样，李星渊给不出一个答案。 他目睹着这象征了凡人弑神的伟业的残骸，与这场战斗的恐怖纪念品，在阳光之下，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灰烬。 丁达尔效应让每一粒尘埃都闪闪发光，向着天空飞去。 杰奎罗的灵魂，也会随着这些灰烬一起，飞入太阳的神国当中吧？ 就在李星渊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席梦娜看到从那尘埃当中，落下了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直直的向着李星渊他们的方向滚落了过来。 席梦娜把它拾起了起来，看着那有着一层暗红的外壳，里面却是灰蒙蒙颜色的珠子。 “这是什么？” 那珠子当中灰蒙蒙的光线在刹那间散开，然后又聚拢了起来，当席梦娜在注视着它的时候，那灰蒙蒙的光线当中会不时亮起几颗星辰般的光点，最后又统归于无限的寂静。 它就像是一个将死的宇宙，被放在了球型的珠子里。 李星渊看着珠子，半天没有吭声，当席梦娜再次推了他一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星渊说道：“是神格。” 席梦娜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错愕的大叫了一声。 “神格？！” “只要使用就能封神的那个……神格？” 李星渊耸了耸肩。 “兴许吧。” “这东西该怎么用？”席梦娜兴致勃勃的说道：“吃下去？” “你可以试试。” 席梦娜看上去真的是相当动心，但在犹豫了半天之后，她还是叹了口气，把神格塞到了李星渊的手里。 “这东西是你的战利品，把它收起来——离开我的视线，立刻马上。要是它再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超过两秒钟的话，那它就是我的了。” 李星渊有些意外，当他接过神格的一瞬间，整个神格发出了刹那耀眼而神秘的光，就像是一整个宇宙当中所有的星星同时都在彰显着自己的光彩，以换得他的青睐一般，但李星渊还是毫不犹豫的把神格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别那么看我。”席梦娜有些别扭：“我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如果我成为能够为所欲为的神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应该只会变得更加糟糕——而你既然拒绝过一次这样的诱惑，应该就能拒绝第二次。” “成为一位神的教皇，和成为神本身可不一样。” 李星渊摇了摇头。 “如果我哪天忍受不住诱惑，打算成为神的话，那席梦娜，到时候就由你来负责打倒我好了。” 席梦娜锤了一下李星渊的肩膀。 “啧，能不能别说这种蠢话？” 他们脚下的大地正在坍塌，很快便碎到了他们的脚边，席梦娜只能带着李星渊一退再退——这在期间，李星渊看到了银白骑士的两截身子陆续掉入了黑暗当中，消失不见了。 “咱们就连今天都可能活不过去了，就别说以后的事情了。” 站在崩塌的大地的边缘，看着周围的石头和黄金如同雨点一般落到了地下黑暗的深渊当中，席梦娜搀扶着李星渊，突然笑了起来。 “难道最后还是要死在这里？打败了魔王的勇士们最后死于魔王城堡坍塌的落石——这是什么三流喜剧的展开啊。” 席梦娜看着眼前的黑暗，对李星渊说道。 “喂，如果今天就连我们都死在这里的话，会有人记得我们吗？会有人感激我们吗？会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是因为我们才没有被发疯的神给摧毁吗？” 李星渊摇了摇头。 “梅可能会把我们今天的事迹给编成一出戏，但上座率肯定不会很高，只希望到时候扮演我的演员能稍微帅点——不过，没人会相信戏台上面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吧？” “但那也无所谓，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将吾，杰奎罗，我的姐姐，你，我，梅，都不是为了别人的感激而来的吧？” 席梦娜笑了起来，她看向李星渊，眼睛里满是星星。 “嗯。但如果这是一出戏的话，那么在最后一幕幸存下来的一男一女，总要做点什么。” 李星渊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席梦娜便开口说道：“我们接吻吧。” 能让这么不坦率的席梦娜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是真的满心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她红着脸，迎着李星渊的视线，直直的看着他。 李星渊笑了笑。 “好啊，我们待会一起一边往下跳，一边接吻——这样会更浪漫一点吧？” 席梦娜被烧的发烫的脑子里一时之间也考虑不了太多，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任由李星渊环上了她的腰肢。 “一，二，三……” 她闭上了眼睛。 席梦娜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一轻，李星渊抱着她一起跳下了那最后一点落足的神坛边缘，两人一起失重着向下坠去，她一边怀着对死亡的恐惧，一边怀着对这一吻的期待与紧张，心像是要爆炸一样的跳跃着。 然后，她觉得自己又站稳了脚跟。 席梦娜有些疑惑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李星渊正在一边笑着，一边打开脚下伊卡洛斯后颈处驾驶舱的盖板。 伊卡洛斯在安瑟时候，被剥离的时间又缓慢回到了它的身上，从刚才席梦娜说出要接吻的时候，李星渊就看到它飞下来了。 因为之前伊卡洛斯用生物质代替了部分损害的机械部分的原因，所以即便没有龙骑士，它依旧可以用纯粹的肌肉力量缓慢的进行飞行。 只不过当时的席梦娜被羞怯与期待冲昏了大脑，而一是没有发觉罢了。 在两人起跳的瞬间，伊卡洛斯早已经在下面等好了。 “这还远远不是我们的最后一幕呢，姑娘。” 听到李星渊调笑的话语，席梦娜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干脆利落的从伊卡洛斯的背上跳下去好一点。 第八十八章·尘埃落定 “确认了，boss，大红龙已经开始处在自我崩溃的状态的当中了。” 露易丝·弗拉戈索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着对讲机那头的人说道。 “看来我们可以省下一发‘仲裁之矢’了。” “我宁可不用省下这发‘仲裁之矢’。”但是男人的声音却并非从对讲机中，而是从露易丝的身后传来：“也不想让我的女儿去冒险。” 露易丝回过头来，和男人亲吻在了一起，露易丝伸出洁白纤细的手指，亲昵的撩了撩男人褐红色的头发。 “我早就说过了，帕尔，别太担心席梦娜——看，她做的不错。” “得了吧，我看你是恨不得她赶紧死。” 帕尔毫不留情的把刚刚和自己接吻过的露易丝推到了一边。 “好让帕特里西娅有机会继承我的位置，对吧？” 露易丝倒也不介意的倚到了一边的树上，从性感的纤细腰肢上抽出了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放到了嘴边。 她是个风情万种的性感人类尤物，有着最摄人心魄的腰臀比，以及精灵这种不以身材见长的种族只能在梦里拥有的丰满胸部，那立体的五官虽然没有精灵精致，但当她轻轻的挑起眉毛看向帕尔的时候，眉目当中的风情完全是像席梦娜这种小丫头不可想象的。 “又不是我提议不带套的。” 帕尔讽刺的吹了声口哨。 他走到了露易丝之前站着的那个位置，看向了正在尘埃当中崩塌的巨大红龙，叹了口气。 “安瑟啊安瑟，之前阿瓦隆时代的伙伴，终究又少了一位。” “这还不都是你策划的？” 露易丝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帕尔的真面目。 “在你给了安瑟那个神的大脑的时候，你就知道肯定会这样，不是吗？” “当然。” 帕尔毫不犹豫的承认道。 “明明已经加入了温迪戈，安瑟为什么还要弄个小团体魔巢？这不是等着我给他穿小鞋吗？” 露易丝哼了一声，抽起烟来，不再说话。 “总之，计划完成的还算不错，该公开的已经公开了，该打垮的也打垮了，该实验的也实验了，四年之前主导那次行动的阿诺德·金橡刚刚也被人发现自杀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了。” 帕尔神色轻松的说着说着，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起来。 “但是还不够，对吧？” 露易丝问道。 “当然还不够，怎么可能就到这里为止？” 帕尔笑了一声。 “在把一切的迫害者，冷眼旁观者，挖苦讥讽者全部溺死在他们的血泊当中之前，一切怎么可能结束？” 露易丝看着帕尔，突然说道。 “帕尔，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也是，露易丝。”帕尔说道：“还有所有温迪戈的成员——在四年之前，我们靠着同伴的血肉苟活下来的时候，我们就全都已经不得好死了，露易丝。” “所以席梦娜就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活着，犯了事还有你给她兜底，而帕特里西娅就得跟我们一起背负罪孽？” “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露易丝。” 帕尔的眼神阴冷了起来。 “你可以在暗地里痛苦，悔恨，憎恶，或者把你的那套玩意教给帕特里西娅，我都不管——但你永远，永远别试着去找席梦娜的麻烦，否则你绝对，绝对会在往后的全部余生当中追悔莫及的。” 露易丝哈了一声，把烟头扔到了地上。 只是在低头的瞬间，她才露出了愤懑不明的表情。 当她抬起头来时，就又变成了一副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潇洒表情了。 帕尔笑了起来。 “露易丝啊露易丝，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地方吗？” 他伸出手来，用拇指和食指在露易丝的嘴巴上撑起了一个笑脸，配合上露易丝那僵硬的表情，她看上去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在哭。 “是你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啊。” 帕尔收回了手指，露易丝伸出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颊，然后问出了一个埋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问题。 “帕尔，你真的没有瓦沙克的眼睛吗？” “没有。”帕尔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那双眼睛，本身就代表了魔法领域最高级的奇迹吧？像我这样没有天分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东西呢？” 他看向了露易丝。 “你问出这个问题来，难道是想说没有那对眼睛的我不配领导温迪戈吗？” “当然不是。” 露易丝连忙说道。 帕尔摇了摇头。 “你们都太高看那双眼睛，太痴迷于那双眼睛的力量了——瓦沙克之所以能领导阿瓦隆，是因为他是瓦沙克，而不仅仅是因为那双眼睛。” 他又看向了大红龙的方向。 “而我之所以领导温迪戈，是因为我是帕尔。” 他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大红龙的一个头颅当中飞出，那是正在日光下翱翔的伊卡洛斯，承载着帕尔的女儿与他熟悉的另外一个孩子。 帕尔望着巨龙，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过嘛，现在是英雄们享受胜利的时间，像我们这样的家伙，还是早早退场好了。”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露易丝的肩膀上。 “露易丝，准备好了吗？” 就在大红龙外的两人离开时，正在不断崩溃的大红龙的内部，也有两人出现在了大红龙的核心处。 “果然还在啊，神的大脑。” 莉迪亚抬起头来，看着那正随着大红龙身体的崩溃，跳动和颤动幅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弱的大脑。 归根结底，被李星渊他们击溃的终究只是安瑟制造出来的，用以承载神力的身体罢了。 安瑟的思维尽管毁灭了，但那真正的神力来源，那裸露在外的奇异大脑，并没有被摧毁。 只是在安瑟的思维无法对其造成影响之后，它终究还是会停摆，变成一开始的那种接近于死亡的状态吧？ ——如果莉迪亚没有来到这里的话。 她呆呆的看着那颗被无数根红色的神经绑缚起来的大脑，咽了口口水。 “帮我把祂取下来好吗？” 莉迪亚回过头来，看了看自己身边那位身穿着黑色西装，手拿着文明杖的男人。 “邓肯？” （第一卷大结局了！ 明天会摸一天，整整第二卷的大纲 第二卷会是赛博味更浓的一卷，节奏也会随之调整 不过虽说是摸一天，但明天还是会在免费章节更新一章第一卷的整理和总结，如果大家对本书的设定或走向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在这里提出来，我会在整理和总结的那一章尽量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 第一章·做梦 多年以后，当李星渊站在最高处俯瞰这个世界的时候，准会想起自己在艾露西雅的首都接受审判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他并不担心自己自己会被定罪，在中午和自己的律师一起吃饭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他再三保证过了这件事情，对方称唯一比较有悬念的，可能是李星渊到底到底能够通过这场公诉对他名誉权的侵犯，从检方那里获得多少的赔偿——不过，李星渊也不太关心这个。 他坐在被告席上，看着午后的阳光从高处照到了那个法官矮人油光锃亮的脑门上，忍不住有些想笑，然后又视线下移，移到了坐在公诉方那一边的塞西莉娅身上。 这位精灵公主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比她从那片如今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当中走出来的时候还要更加差劲，不过这也难怪，为了尽量在保全金橡党势力的情况之下给魔网骇客们一个交代，她的哥哥选择了自杀，金橡党的骨干成员损失惨重，几乎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塞西莉娅还有时间参与到这场在整个国家的变革之下显得不关紧要的小小庭审，倒真是件让李星渊觉得奇怪的事情。 塞西莉娅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向他看了过来。李星渊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看到塞西莉娅面无表情的把脸移开了。 虽然说关于李星渊作为白噪声参与了几场凶杀案的证据都是这位塞西莉娅公主提供的，但李星渊对她并没有什么怨恨之情。 既有知道自己不太可能被定罪的余裕，也有作为对曾一起共同奋战过的战友的爱惜。 一个坚持正义的理想主义者可能很可悲，但并不可笑。 李星渊支起了自己的手掌，十指交叉，撑住了自己的下巴。 身边淡紫色皮肤的半魔人律师正在慷慨激昂的拿着一叠也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可以证明李星渊无罪的证据在法庭上大声宣讲，其表现的理所当然和义正言辞甚至让李星渊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杀那个兽人，而博物馆里的盗窃案也和自己无关了。 不过，在听了一段时间之后，李星渊又感觉无聊起来，他在法庭那微醺的午后阳光当中打起盹来，在他意识到自己睡着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在梦里了。 李星渊以前并不是那种能在力气古怪的梦境当中保持自我，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人，但这次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就像是滑入了一个深邃的甬道当中那样，他在黑暗当中漂泊了许久，既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能明白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却无法动弹，只能也只好任由自己的身体漫无目的的黑暗当中下坠。 下坠了不知多久，李星渊的身体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样的落在了某种东西上。 他脚下的并不是土地，而是某种粘稠的东西，他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于是他想从那东西上站起身来，好好看看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却无能为力。 那些粘稠的东西死死的粘住了他的皮肤，让他无力从中挣脱出来，他想要左右摇摆一下脑袋，看清楚究竟地上是什么东西，结果自己的半张脸也被粘到了上面。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李星渊还是看到了那些黏住他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白色的——蛛网？ 当他看到黏住自己的白色的物质时，他的思维拓展出去，梦的边际便也随之拓宽。 他看到了粘住了自己的蛛网无比巨大，而黏连在上面也绝不仅仅是李星渊一人，他在黑暗当中望去，发现有那蛛网上面有无数或近或远的黑点在影影绰绰的抖动，虽然看不清晰，但在梦中的李星渊知道哪些绝对全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凡民。 在李星渊还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黏到这样一张硕大无朋的蛛网上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在上空的黑暗当中，传来了某物淅淅索索的声音。 那是这巨网的主人，整个黑暗的所有者正在发出的声音。 “李先生？” 那淅淅索索的声音正在快速的向着李星渊的位置接近着，他能依稀分辨出那声音好像是某种奇怪的杂音与噪声，像是有人正在用一个坏掉的麦克风，用奇特而又诡异的无数种语言同时开口说话，李星渊越是想要从中听出什么东西来，就越是混淆和怪异，就在那声音已经逼到了李星渊的最近处，他即将要分辨出那声音究竟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李先生？” 李星渊的那位半魔人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从梦中猛地醒了过来。 梦中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烟雾一样在他的脑海当中完全消散了。 他有些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律师那长着角的脸上。 “结束了？” 半魔人律师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还没呢，李先生，不过你要是再睡下去，估计就要因为藐视法庭而定罪了——我墨菲斯托的全胜纪录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而被打破，未免有些太过可惜了。” 李星渊点了点头，打起了精神。 “我会注意的，墨菲斯托先生。” 墨菲斯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前方。 “陪审团正在商议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很快就会宣布当庭释放，所以李先生你现在就可以考虑一下今晚吃点什么庆祝一下了。” 李星渊点了点头，毫不怀疑墨菲斯托的保证有半点虚假，毕竟—— “你们怎么能容忍一个地狱领主来当被告的律师？你们怎么能让他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法庭之中的？他满嘴都是谎言和毒蛇的毒液，只会把我们的法律也腐蚀的腐败生疮！你们要是让我释放一个侦测阵营，那他身上的红光估计都要照上天堂山了！” 即便是被告席上，李星渊也能清楚的听到某位陪审团成员崩溃吼叫的声音。 墨菲斯托翘着二郎腿，一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在听到这些声音之后，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听到了吗，李先生？堂而皇之的种族主义和歧视。他们完全无视了我作为一名跨国大企业法律顾问的资质与操守，没凭没据的说我撒谎，侮辱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人格，践踏我的尊严和理性，就因为我生来就是一个地狱领主。啧啧，公平与法制何在？由这样的人统治国家，又怎么能推动民主的进程呢。” 墨菲斯托大摇其头。 “真是可悲可叹，可悲可叹啊。” 李星渊注意到，坐在公诉方一边的人全都是一副见到了在屎上乱飞的苍蝇又不能马上打死的表情。 很快陪审团的讨论就得出了结果，与墨菲斯托预料当中的完全一样。 李星渊当庭无罪释放。 第二章·魔鬼最喜欢的时代 “真是个好时代，对吧？李先生？” 在庭审结束之后，墨菲斯托拿起了他的公文包，跟李星渊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和他攀谈着，看上去就是个彬彬有礼且温和守序的年轻律师。 尽管有些魔鬼的特征，但是墨菲斯托巧妙的把它们以尽量温和的形式展现了出来，他的角弯而蜷曲，看上去就是绵羊的角，藏在他黑色卷曲的头发当中。他的眼睛像是团温和的，探究的火焰，兴致勃勃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而在他这些所有温和的外表之下，事实上，它的本体是个盘踞在下层界的地狱当中，统治着整整一个界域，用火焰焚烧着无数灵魂，在哀嚎与悲恸的喊叫当中入眠的魔鬼。 在旧时代当中，有不计其数的王国毁灭于墨菲斯托的阴谋与低语当中，它的名字一度成为了在恐吓孩子的黑暗童话当中的常客。 而在新时代，就像是他自称的那样——他现在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法务顾问，面对着任何诉讼都能保持百分百胜率的律师，他所出版的《认识法律》与《解释正义》常年在讼棍最喜爱的书籍当中排行榜首，听说只要读通了这两本书，就算是死后下了地狱，都能靠如簧的巧舌骗过判官，让自己得以安息。 “在旧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审判一说，就算是没有证据，只要是负责审判的人主观认为你有罪，那你就是有罪。”墨菲斯托看上去兴致高昂，李星渊觉得这和他从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手中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报酬肯定有关：“如果放在过去，他们会二话不说直接绞死你，而被你要求来为你进行申辩的可怜魔鬼，则要接受痛苦的审判。” 墨菲斯托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大家在框定的法律当中摆明车马，彼此厮杀，靠着逻辑，诡辩，当然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来给人定罪。啊，真是好时代啊。” 墨菲斯托看上去真的很高兴。 “你就是因为喜欢这种博弈，所以才会帮罪人们逃脱审判吗？” “罪人，谁？”墨菲斯托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微笑：“您吗？可别这么说，刚才在法庭上您也听到了，您无罪释放啊。只要没有被宣判，那您就不是罪人。而我所有代理过的官司当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被裁决有罪过。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他们都不是罪人。那我当然就未曾帮助过罪人逃脱审判了。” 墨菲斯托的诡辩绕的李星渊有点头疼。 “我还以为，在新时代里，你们这些魔鬼应该会过的困难一点。” “恰恰相反。” 墨菲斯托轻轻的拍了拍手。 “恰恰相反啊，我亲爱的李先生。” 他兴高采烈的简直像是要跳起踢踏舞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确都以为好像要大难临头，但过了没几年的功夫，我们就发现自己能够获得的灵魂和清点的罪恶比之前多了何止十倍百倍。以前我们就算是屠灭诸国，杀伤的人口不过几十万，而三个月前，单单是一个城市的覆灭，就让我们瞬间多了一百万的灵魂进账。” 墨菲斯托的眼睛当中火焰摇曳。 “而罪恶，老实说，过去的几千几万年当中，凡民们所犯下的罪恶反反复复总是那一套，已经让人有些厌倦了，可近二百年来，诸神啊，凡民们的恶念真是水涨船高，让我们这些魔鬼都目瞪口呆，望尘莫及了。” “您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是在几千年前，被几个神使色诱，没有收走一个马上就要到手的炼金术师的灵魂？不，是没有早点给凡民们制作出像是魔网和魔导科技这样的东西！” 他的声音猛然一滞，然后落了下来。 “虽然那东西也给我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嘟囔的声音重新高涨上去：“但那不重要。” “而在凡民们诸多辉煌的，伟大的发明当中，您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这次墨菲斯托并没有自问自答，而是耐心的等待着李星渊给出一个答案，李星渊打量了一下周围那装点的神圣庄严的法庭。 “是现代法律？” “没错。” 墨菲斯托满意的打了一个响指。 “为了维持现代秩序，匡正整个庞大的魔网社会本身的法律。完善的物证体系还有其他一系列的东西，把审判这件事情本身变成了一件博弈。犯罪者的犯罪技巧，与律师对法律漏洞的掌握，和警察及检查官们的探案技巧的博弈。而只要是博弈，那就是有输赢的。” 他敲了敲自己淡紫色的太阳穴。 “在这场博弈当中，魔鬼可以输一千次，一万次，不过也只是让该死的人死去罢了。而正义的一方只要输一次。” 墨菲斯托重复了一遍。 “只要输一次，有一个枉死之人，有一个逃离了法律制裁之人出现，那么整个坚如磐石的法律体系本身，就会多上一条裂纹啊。” 面对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李星渊这个即便在面对安瑟的时候也没有露出太多恐惧颜色的人，竟然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而此时正在经过他们身边的那些公诉方的检察官们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更是脸色惨白。 不过，即便是听到了墨菲斯托的发言，但检察官们依旧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的凡事是要讲证据的，墨菲斯托从没有一句话把自己和帮人脱罪扯上过联系。 如果真的有检察官来追究他的责任，他完全可以说自己的意思是要站在正义的一方对犯罪者追查到底，以此来维护法律的威严与正义。 他精巧而熟练的玩弄着语言的技巧——千秋之前如此，千古之后亦然。 只是语言的力量，变的越来越强大。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李星渊情不自禁的说道。 面对这个问题，墨菲斯托咧嘴一笑。 “这可不是个该问我这样的魔鬼的问题啊——老实说，我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咋了咂嘴。 “李先生是个很好听众的，我也情不自禁的说多了，但如果您能答对我接下来的这个问题的话，我也不介意再说多点。李先生，你刚才猜中了我最喜欢的东西是现代法律，那我第二喜欢，却又最痛恨不过的东西，您知道是什么吗？” 李星渊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是现代金融体系？” 墨菲斯托大笑了起来，墨绿色的火焰从他的脚下升起，很快把他的整个身体包裹在内，片刻之后，他消失不见，绿色的火焰当中炸出了一张名片，被李星渊接到了手中。 这个问题，李星渊没有答对。 第三章·弑神之后 艾露西雅的首都是与李星渊之前所在的那个城市完全不同的新锐都市。 这座城市是在不到一百年前，为了展示艾露西雅迎接魔网技术的决心，而利用了全新的技术，在大量的政策和资源倾斜，国有与外来的资本融合之下，在曾经的空地上面建立起来的巨大城市群。 这里是艾露西雅的商业中心，政治中心，外交中心，交通中心。 这里是一切幻想变为现实之处，是梦想之城，是梦碎之地。 李星渊从后门走出了法庭，还不忘带着鸭舌帽和口罩——他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 三个月之前，他与席梦娜驾驶着伊卡洛斯飞出大红龙身体的场面被人拍了下来，在被艾露西雅军方逼着降落之后，西尔维娅以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名义保住了他们。 不过，哪怕是有西尔维娅这层关系在，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帮助也绝不是无偿的，他和席梦娜被以最后的弑神者的身份拉到了台面上，成为了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拯救了艾露西雅乃至整个世界的明证。 就连熔芯巨龙伊卡洛斯，都被当成了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宣传为自己的秘密武器满世界巡展——对于这一点，即便是李星渊和席梦娜提出抗议也没什么用，道理也很简单，他们负担不起一头熔芯巨龙的日常维护费用，就算是把伊卡洛斯还给他们，那缺失了维护的伊卡洛斯也只能慢性死亡而已。 因此，伊卡洛斯只能交给承诺不会对伊卡洛斯进行毁灭性研究的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据魔晶矿业集团科研部门的负责人说，伊卡洛斯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他们研究的东西。 即便是打败了神明的弑神者们，在回到寻常的生活当中之后，还是要面对现实的蝇苟。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以弑神者是自己公司的员工这个宣传口，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很是赚了些不俗的口碑。 舆论这种东西，有的时候一文不值，有的时候又千金难易。 大街小巷在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推动之下，很快便出现了各种各样与席梦娜和李星渊有关的周边，有人津津乐道，有人嗤之以鼻，有的人把他和席梦娜视之为财阀与政府的走狗，还有人疯狂的崇拜他们，弄出过类似半夜想翻墙见李星渊一面的蠢事。 出名这件事，对李星渊而言，带来的更多还是麻烦。 有些陈年旧事之所以被封存起来，是有理由的。 在他出了名之后，那些徘徊在往事当中的幽灵，终究还是会找上他。 不过，那些东西至少在今天和他无关。 他走出法庭，看到就是正坐在自己那辆夸张炫耀的红色摩托车上，无聊的摁着喇叭的席梦娜。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席梦娜的时候那样，她依旧穿着那身红色的风衣，双马尾像是流苏一样的披在脑后，整个人像是团火焰一样的又飒又亮眼。 “你好慢啊。” 看到李星渊从法庭的台阶上一步步的走下来，席梦娜不耐烦的说道。 “上午我那一连串的罪名，墨菲斯托可是只用了五分钟就搞定了。” “我和墨菲斯托多聊了两句。” 李星渊解释了一句，然后坐到了席梦娜摩托车的后座上。 “你怎么不直接开车来？你不是挺喜欢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送的那辆浮空车吗？” “然后下了车，被记者逮住一顿狂拍和采访，再传出几个会让大小姐生气的绯闻？” 席梦娜摇了摇头。 “大可不必。” “去其他地方的时候可没见你在意过这个。” 席梦娜的声音顿住了，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 “你可真的不讨人喜欢。” 她一边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红色的头盔，一边递给了李星渊一个同样颜色，同样款式的头盔。 “我不想让将吾，杰奎罗——我认识的所有死在那场灾难当中的人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是靠着啃噬他们的骨头才走到今天这步的。” 李星渊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席梦娜不吭声打着了火，却没有急着发动摩托。 她目视前方，然后自说自话。 “你是当之无愧的弑神者，你和神战斗了，拼命了，这才砍掉了神的脑袋，你配的上自己所得到的荣耀——而我只不过是活下来了而已，就得到了现在的一切。” “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当初伊卡洛斯没有恢复过来，我们都在大红龙的身体里死了，或者活下来的人不是我，而是……” “席梦娜。” 李星渊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他走下了车，摘掉了席梦娜的头盔，席梦娜死死的抓住头盔不让他摘下来，但李星渊最后还是强行把头盔从她的头上拔了下来。 席梦娜避开了李星渊的眼神，李星渊就捧着她的脸，让她必须看着自己。 “席梦娜·欧文。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席梦娜·欧文吗？不是被人下了咒，或者是被人掉包了吧？” 席梦娜的眼睛看着李星渊，慌乱而又颤抖，像是个做错了事情被抓住的小孩一样。 在这之前，李星渊真的很难相信席梦娜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她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多久了？看上去绝对不是最近一两天才突发奇想有的这些念头。 凤凰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哪怕笼子里面灯光闪烁，富丽堂皇，可终究容不下凤凰。 如果是之前的凤凰，可能也会胡思乱想，但绝对不会到现在这个程度。 李星渊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 “别犯傻，席梦娜。你比任何人都更值得活下去。” “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的话，那我们就不去……” “不行，必须得去。” 席梦娜的口气突然坚决了起来，拍开了李星渊的手。 “如果不去的话，那我的心里会更不好受的。” 李星渊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一旁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他一愣，然后扭头看去，便发现有个穿着连帽衫的家伙正拿着相机向大街的那头跑去。 李星渊刚想追，就被席梦娜拦了下来。 “算了吧，你追上去能怎么样？打他一顿？把照片截下来？事情可能会闹得更大。” 的确如此。 弑神者这个名号，就像是一个框架一样，绑缚的李星渊束手束脚。 他只能停下脚步，看着那人越跑越远。 席梦娜发动了车，李星渊坐在了车的后座上，双手环住了席梦娜的腰。 有一件事情他本来想再过些天告诉席梦娜的，但现在看到席梦娜的精神状态，他还是决定提前说了的好。 “席梦娜，过两天，我要去翡翠宫里偷点东西——” 席梦娜开着车就立刻想要扭头过来，李星渊赶忙伸出手把住了她的头，让她看向前方。 “你来不来？” 第四章·莫瑞甘 莫瑞甘与一般的城市设计不同，它不仅是横向的，更是纵向的。 一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 足够让一个新兴的城市在扩张当中，围绕着中央竖立起来的太空电梯，变成一个既高耸入云霄，又蜿蜒幽深入幽深地底的庞然大物。 广大的立交桥，电梯，隧道绕着弯的把城市的不同区域连接了起来，却又泾渭分明的把穷人富人们分割了开来，不是有浮空车从如雾般的云海当中须臾而逝，消失在了广袤天际如同树木般林立的高楼与建筑之间，下午的阳光把每个挂满了全息广告的高楼都镀上了一层辉煌的金光。 而随着席梦娜骑着摩托车奔驰在街道上，从那道路的边缘向下望去，越是低下便变的越是幽深逼仄，不见阳光，密密麻麻的车流被拘束在街道之上，像是蚂蚁与蜉蝣，只是不值一提的陪衬与背景。 在这个城市当中，如果你足够强大或者富有的话，那么就连艾露西雅的法律对你而言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屁话，但唯有一条规则通用于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所有人当中。 那就是，只准向上，不准向下。 上难以一步登天，但下一定直坠深渊。 席梦娜骑着摩托车，沿着一条隧道向下驶去。 审判李星渊的法院和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总部一样处于高处，他们要去的地方却不在那里，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高处的地价太贵了。 不过，对于这点，李星渊和席梦娜倒没有什么怨言，反正对于富人区的人们来说，那顶多就是个漂亮的摆设罢了。 在高处的时候，除了席梦娜的红龙摩托嚣张而豪迈的引擎声之外，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鸣笛的声音——在那些漂亮的豪车当中运行着的是精密的智能程序，它们安全稳定对道路状况可以进行精确到毫秒的把控，因此根本不会出现有需要鸣笛示意的情况。 而在这些豪车当中的凡民们，有些会选择仰躺在那柔软的座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一觉，来迎接下一场的狂欢或工作。 随着席梦娜的摩托所在的车道渐渐的开始变窄，光华亮丽的豪车与超跑开始慢慢变少，路边才开始慢慢的出现了他们熟悉的生活气息，沿街叫卖的摊贩，顺着街道行走着的人群，无人机嗡嗡的像是蜂群一样一刻不停在空中转悠着，提着外卖，快递还有各种各样的商品。 人们的打扮也各式各样，精灵，矮人，侏儒——李星渊还看到了一群穿着黄色僧袍的僧侣，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市井街道当中穿过。 全息广告在这里也变的世俗化起来，暧昧的性暗示与某些代表着上流阶级的奢侈品广告在这里变的异常普遍，李星渊看见一个舞女的高大全息形象跳着芭蕾，竖着脚尖在楼宇当中穿过，像是不在人间一般——而她环绕的大楼顶端，正是和这个舞女同类型的魔偶贩卖的广告。 在高大的立交桥柱下面，有穿着暴露却性感的站街女郎学着那芭蕾舞女的样子跳舞，但与那高耸如云，美的不可方物的芭蕾舞女相比，站街女郎渺小的就像一个不足为道的虫子。 很快，她就被一个高大粗鲁的人类男人勾搭走了，她脸上的笑容谄媚而温和，就像是自己刚刚跳的那段舞，只不过是种自我推荐的手段罢了。 这里远远没到最底层，算是中产和无产者混居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这里人们至少还有工作，能够消费的起财阀们源源不断的倾泻在这里的商品，所以勉强还能算的上是这个社会当中尚未被完全抛弃的一环。 再往下去，是已经放弃了为财阀奋斗的人抱团取暖的地方，他们沉迷在魔网所产生的幻觉，以及无数信息的洪流当中，只维持最低的生活标准和物质需求，和这一层的人们互相鄙视，谁也说不上比谁更好。 而下层之下还有下层，就像是上层之上还有上层那样。 莫瑞甘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 席梦娜和李星渊骑着摩托，就在这样的城市当中穿行着。 他们没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人们最多不过是因为席梦娜那夸张的摩托而多看几眼，但比席梦娜的摩托要吸引他们的事情要多得多，谁都没工夫把注意力花到陌生人的身上。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沐浴在稀薄的光芒当中的，一座立在城市中间火速开工，火速落成的纪念碑。 是为所有在三个月前的那场灾难当中的死难者们，立起的纪念碑。 纪念碑其实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时还请了李星渊过来剪彩和发表演讲，不过在那之后，席梦娜和李星渊一致觉得，他们还是晚些时候来比较好。 席梦娜把车停在了道路的边缘，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摘下摩托车头盔，而是径直走到了纪念碑的旁边。 即便比不上高处，但这里也同样属于寸土寸金的地段，因此纪念碑只好被迫设计成细长的模样，不过也没有太高，还没到无人机们飞行的高度就停止了——为了纪念死难者而更改无人机们飞行了许久的轨道属于额外的的成本，建这个纪念碑的人感觉不太划得来。 在纪念碑的边缘，放着几个全息投影仪，滚动播放着死难者的名字，如今已经统计出了接近五十万人，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不过采取这样滚动播放的形式，当然还是那个原因——成本问题。 不过，稍微可以让人得以宽慰的，是在纪念碑的周围还挪出了一块空地，铺上了草坪，让路人们得以在这里休息，也让来此缅怀故人的人可以有个地方站。 一个月前，纪念碑刚刚落成的时候，这里还满是过来纪念与凭吊的人群来着，整个草坪上面，到处摆满了白色的康乃馨与逝者的照片，还有常明的烛火，现在，那些东西都消失了，一个母亲带着孩子在草坪上玩耍，最多的生物是白色的鸽子。 李星渊和席梦娜并排走道纪念碑前面的时候，那个母亲还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兴许是戴着头盔的他们看上去实在是不像好人吧？ 纪念碑周围搁着一圈栅栏，两人便只好搁着栅栏看向里面。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第五章·献花者 纪念碑原本想要设计成李星渊和席梦娜并排站着的模样，但拗不过两人强烈反对，于是便设计了如今这样朴实无华的方尖碑般的设计，通体由洁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上面除了一行烫金色的‘谨以此碑纪念在审判日中所有死去的人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文字，简洁而不失肃穆。 那场灾难带来的创伤至今流毒于整个艾露西雅，一百万人的死亡与失踪对于艾露西雅这个精灵国家的打击是巨大的，但终究没有砸穿这个国家的政治框架，就像是白鸦党的那位卡拉维将军预料当中的那样，人们将愤怒和恐惧倾泻在了如今执政的金橡党身上，政府机构一度彻底停摆，这几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不过，主张向魔网骇客妥协，重新开放魔网的白鸦党也并没有如同预期那般能尽情收割选票，他们在网上被骂成了投降主义，绥靖政策——白鸦党的政客们虽然预计虽然这样的声音不会消失，但民调至少表明，他们现在比起金橡党而言肯定是占优势的。 比起政治上的尔虞我诈而言，经济上的损失则更大，随着几家大型银行停摆，艾露西雅国内本应进入前所未有的经济大萧条，但在包括且不仅限于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这样的‘好心’跨国资本的帮助之下，通过大量收购艾露西雅国有资产与私人企业的方式，强行给艾露西雅的经济打了一针强心剂，好让这个国家依旧能是一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模样。 席梦娜从摩托车背上取下了一捧康乃馨，放到了纪念碑的铁栅栏前面，然后站在纪念碑前双手交叉握紧，低垂着头，像是在祈祷着。 而李星渊则双手揣在兜里，仰头看着那纪念碑的碑尖，看到从那层层耸立的高层建筑间渗出的阳光在纪念碑的尖端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李星渊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把眼前这块冷冰冰的，被围栏隔开的石头和自己认识那些有血有肉的人联系起来。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悲伤。 人类认识到熟人的死亡是个漫长的过程，在听到故人死亡的消息时往往很难立刻反应过来，在过了许久之后，才会在某个瞬间突然有恍然若失的悲痛。 现在就是这种时刻。 李星渊很怀念看着将吾在吧台后面凿冰球的时候，很怀念牧师杰奎罗在地下铁的检修室当中装扮的教堂，甚至就连自己家楼上黑暗精灵那彻夜不休的精灵摇滚——好吧，这个倒不是很怀念。 但不管他怀念不怀念，一切终究还是消失了。 就像是泪水，消失在雨中。 他们就这么沉默在纪念碑前面悼念了一会，席梦娜转过身来，平静的对李星渊说道。 “我们走吧。” 李星渊点了点头，二人正想转身离去，就看到一个特殊的访客走到了纪念碑前，放下了一束鲜花。 那是个魔偶。 而且不出意料的话，正是李星渊和席梦娜在街道旁，曾经看到的那个用全息影像跳着芭蕾的那款。 它，或者说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那据说可以模拟凡民们全部的表情细节的清秀脸庞上一片初始化的漠然，她慢慢的迈着脚步，走到了纪念碑的前面，李星渊能看到她故意被标识出来已和寻常凡民做出区别的脖颈处有着清晰的开合弧线，从那里能打开她的仿生皮肤与外壳，检查她的电池和运行情况。 在献上了那束鲜花之后，魔偶站起身来，动作是经过千百次校准之后的优雅与漂亮。 “谢谢你。” 席梦娜脱口而出了感谢的话。 “谢谢你——你的主人，还愿意来为这些死难者献上鲜花。” 魔偶看向了她，脸上带起了浅浅淡淡的微笑。 “我没有主人，我把自己买下来了，小姐，我的身体和灵魂与你一样自由。” 席梦娜有些窘迫，站在一旁讷讷无言，李星渊只好替她道歉。 “抱歉，我的同伴她无意冒犯。” “当然，凡民常常会因为自己的经验而犯下先验性的错误，我并不会觉得这是冒犯。”魔偶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我刚才的话并不是为了指责，而只是为了纠正。” 在片刻之后，她歪了歪头。 “你们……哦，你们就是那两位弑神者？席梦娜·欧文和李星渊，对吧？” 李星渊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发现它还老老实实的·呆在上面。 “别担心，凡民们很难通过你们的外形来识别你们的身份，但一个能把自己买下来的魔偶，总得有点特殊的地方。” 这个奇怪的魔偶说道。 “我能识别你们的肌肉运动的细节，那些下意识的或者纯粹神经质的细微动作，那些东西对于你们而言，就像是我们魔偶的出场识别代码一样，任何一个凡民都无法伪装。” 她敏锐的注意到了席梦娜似乎有点奇怪的踌躇了一下。 “如果这个比喻让您感到不适的话，我愿意道歉。” 魔偶平静且温和的说道。 “不，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席梦娜似乎还是有点别扭。 “我没想到过会和一个魔偶这样的交谈。” 魔偶理解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很多人希望我一开口就是‘hello world’。” 她自顾自的笑了几声，然后再发现李星渊和席梦娜都没有笑之后，她的笑声立刻停止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开个玩笑。” 李星渊尴尬的笑了两声。 魔偶把头转向了他。 “李星渊先生，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要见见您了。” “可能也没那么早吧？” 席梦娜嘟囔道。 魔偶用那双由无机质组合而成的眼睛注视着李星渊，光学设备敏锐的捕捉着光暗，将凡民可见与不可见的一切全部收入她的眼底，这些视觉信息会汇入魔偶的处理芯片当中，在无数的逻辑门与晶体管当中来回计算，然后得出正确的答案。 “绝对比您，比任何人想象当中都要更早。”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魔偶沉默了一会，就好像是在接受着什么信息，然后片刻之后摇摇头，开口说道：“很抱歉，我得走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李星渊，就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印在自己的晶体管当中——实际上，她也的确拍摄下了这一刻的景象，然后上传到了一个凡民完全未知的领域。 那是流淌在数字与代码的世界当中，在此世之上，在虚无之中的领域。 魔偶轻轻提了提自己的裙摆，行了一个完全已经不合时代的淑女提裙礼，然后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就在李星渊和席梦娜还在奇怪的时候，李星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提示他受到了新的消息。 并不是猿升app，而是有个名字是一连串古怪乱码的人发给他的。 “小心斯特莱克，先生。” 第六章·都得是我 斯特莱克是谁，直到李星渊回到自己的公寓当中时都没有想清楚。 今天下午他本来是去哀悼逝者的，没想到却给自己招来了一个谜题。 现在仔细想来，那个奇异的魔偶八成是故意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的。 她好像就是为了故意给自己一个提示，一个暗喻而特地出现在那里，然后不等揭晓答案，就悄然消失了。 不过，李星渊有种预感，想通这个斯特莱克究竟代表着什么，一定对他接下来的人生有着重要的意义。 “怎么了？” 西尔维娅从背后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轻轻的环在了李星渊的脖子上，然后抬起脚尖，轻轻的在他的耳朵边亲了一下。 “没什么。” 李星渊暂时从思考当中挣脱出来，转过身来抱住了穿着一身晚礼服的西尔维娅。 “你化好妆了？” 他轻轻的嗅了嗅西尔维娅周围的空气。 “这个香水的味道……玫瑰和茉莉？” “嗯，还有兰陵地香豆和皮特兰香草的味道。”西尔维娅眨了眨眼睛。“你的鼻子还挺灵的。” “嗅你的时候特别好使。” 李星渊的脸穿过了西尔维娅的金发，嗅了嗅她锁骨处的味道。 西尔维娅咯咯的笑着，然后灵巧的从李星渊的胸口逃了出来。 “得了吧，要是再说下去的话，我觉得今晚我们就别想去到我父亲那里了。” 李星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然后从这豪华平层公寓当中向外望去，满是繁华若地上星海的都市光辉。 他把手揣在自己的裤兜里面，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如今拥有的这一切。 钱，名望，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精灵女友，女友的家里还是个如今正在缓慢吞噬着一整个国家的财阀——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哥哥的一个手下把你和席梦娜在一起的照片发给了我。” 西尔维娅突然说道。 “既然我收到了，那就代表我父亲肯定也收到了。” 是那张他摘掉了席梦娜的头盔，捧着她的脸的照片吧？既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让偷拍者删除的话，就肯定会流传到西尔维娅的手上。 水是往下走的，信息却是往上流的。 李星渊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西尔维娅。 “别人家的女朋友要是遇到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得吃些醋吧？” “别人家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外面这样亲昵，被自己的女朋友揭穿的时候，怎么也得面露愧色吧？” 西尔维娅不满的向李星渊扔过来一个沙发上的靠垫。 李星渊把靠垫接到了手里，还没等他说话，西尔维娅就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咱们应该出发了。” 她挽住了李星渊的胳膊，然后带着他向着楼梯走去。 只不过，他们不是要下楼，而是要上楼。 在楼顶的停机坪上，如今正停着一辆豪华的浮空车，随着他们的靠近，浮空车上亮起了淡蓝色的光芒，车门如同双翼一般向上打开，里面的内饰散发着让人炫目的豪华气派，即便是以西尔维娅穿着高跟鞋的身高，她也不用低头就可以走入浮空车当中。 李星渊随后走了进去，坐到了西尔维娅的身边。 “先生，小姐，是否要按照前往日程当中安排好的目的地翠湖宫？” 浮空车中车载的中性智能ai平和的问道。 “嗯。” 李星渊从一旁的冰柜当中取出了一瓶红酒，浮空车的桌子上就自动浮出了两个高脚杯。 西尔维娅翘着腿，用一个倚在沙发上的胳膊支着脑袋看着李星渊往杯子里面倒酒。 浮空车平稳的启动了，没有任何的声音，甚至也感觉不到震动。 “熔芯巨龙的驾驶舱里，是不是和这里一样？” 李星渊听到这个问题，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当然不是，那里面又黑又窄，还有一股子翻上来的机油和尘土味，时间呆的久了，中间有一段时间温度调节系统还停了，从熔芯系统当中散发的热量直接烤的我们的后背生疼，后来一看烧伤了一大块。” 李星渊拿着高脚杯，倚在浮空车柔软的沙发上，西尔维娅靠了过来，倚在了李星渊的肩膀上。 “可我总觉得，你呆在熔芯巨龙里面的时候，肯定比呆在浮空车里的时候更快乐。” “西尔维娅……” 李星渊有些自责。 西尔维娅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趴在他的左胸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李，除了我父亲给你和席梦娜安排的那些人设之外，你是不是也真的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席梦娜？” 男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其实都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 但在李星渊开口说出答案之前，西尔维娅又捂住了李星渊的嘴。 “算了，我不想你骗我，又不想在听到你的答案之后觉得你还不如骗我。” 西尔维娅看向了外面的夜景。 “李，你知道你带着席梦娜和其他人返回城市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在小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法术吗？你知道我看到你从熔芯巨龙里面血迹斑斑的走出来的时候，我恐惧的都快要窒息了。” “我希望和你一起驾驶着熔芯巨龙战斗的人是我，我希望是我和你一起面对那个神，我希望人们把我和你当成天生一对，而不是——” 李星渊吻了西尔维娅。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他们从审判日结束之后没过多久就确认了情侣关系，这段关系一开始没有瞒着任何人，包括席梦娜。 但是后来，为了炒作李星渊和席梦娜的弑神者身份，被捧上了神坛的一男一女，最让人容易产生联想的当然也是情侣关系。 一开始，无论是席梦娜还是李星渊都是拒绝的，但后来西尔维娅的父亲却让西尔维娅过来说服了两人。 李星渊不知道西尔维娅是怎么说服席梦娜的，但当时西尔维娅说服李星渊的时候，只用了一句话。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永远。” 而他们想要在一起，哪怕是李星渊不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抗拒和西尔维娅的接触，也必须得经过西尔维娅父亲的同意才行。 不过，要想让西尔维娅完全对席梦娜和李星渊在外人和媒体面前表现出一副情侣的模样来完全释怀和不介意，还是不可能的。 西尔维娅也是个女人，也会嫉妒，也会吃醋，也会因为每个展示李星渊和席梦娜亲昵的照片而辗转反侧。 但—— “没关系。” 在结束这个漫长的吻之后，西尔维娅好像又盈满了希望。 “我允许你有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心可以去爱别人。但剩下的千分之九百九十九。” 西尔维娅看着李星渊的眼睛。 “都得是我。” 第七章·尤里乌斯 李星渊扶着西尔维娅走下了浮空车，两人一个穿着淡金色的露背晚礼服惊艳无比，一个穿着合身的黑色定制西装不过不失，虽然算不上天造地设，倒也没有出现差距太大的情况。 下了浮空车后，西尔维娅亲昵又不过火的挽着李星渊的胳膊，浮空车的车门自动关闭，向着停机坪飞去。 这是名为翠湖宫的超大庄园，漂亮园林的以及花园，古典风格的洋房别墅，当然还有被称之为翠湖宫的最大原因，别墅后方的宽敞大湖，除了设计精美，独具匠心之外，这个庄园还非常具有莫瑞甘当地的风格——那就是它并非是建立在平地，而是建立于楼宇之上的。 在翠湖宫的下面，就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在艾露西雅这个国家的总部，一座高达三百层，足以满足一个人生老病死所有需求的巨型建筑。 这样的巨型建筑在莫瑞甘并不独独只有这么一座，围绕着中间高如尖塔的太空电梯，有数个像这样的巨型建筑，每一个不是隶属于财阀，就是受控于政府或王室。 从翠湖宫这边往远处望去，除了照亮夜幕的斑驳全息影像之外，还能看到隶属于艾露西雅政府的翡翠宫——也就是李星渊计划从中偷取些东西的地方。 李星渊只是凝视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揽着西尔维娅的胳膊走进了翠湖宫那漂亮的洋房别墅内。 打扮得体的仆人们引领着两人穿过了宽阔的门廊，在别墅当中穿行了一段时间，找到了西尔维娅的父亲所在的书房。 西尔维娅敲了敲实木的房门，听到里面吩咐他们进来之后，她才打开了房门。 西尔维娅的父亲，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创始者与掌权者——尤里乌斯·贝克勒看上去是个普通的中年精灵，并没有财阀当家该有的霸气，他坐在书桌后面，戴着个眼镜，手中正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 一名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类管家正站在尤里乌斯的身边，虽然年老，但是脸上却依旧带着一股不怒自威般的气势，反倒比尤里乌斯本人看上去更有一番霸主的威仪。 不过，这倒并非是曹操让崔琰假扮魏王，自己在旁边侍卫的帝王术。 管家的身份确实不凡，但坐在书桌身后的那人，的确便是尤里乌斯本人无误。 尽管看上去是一副儒雅学者的模样，但若谁因此而看轻尤里乌斯，那可就要吃大亏了。 一个旧时代白手起家的精灵，能在新时代成为拥有着撼动世界能力的财阀，靠的可不是温文尔雅。 西尔维娅一进来，便恭恭敬敬的称呼了一声：“父亲。” 李星渊也赶紧喊道：“伯父。” “坐下，都坐下。” 尤里乌斯表现的一团和气，他低了低头，眼镜滑到了他的鼻梁上，他的目光从眼镜上面投向两人。 “你们来的早了，晚餐时间还没到，我就在这里忙里偷闲的看会书。” 尤里乌斯和李星渊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西尔维娅当年把李星渊从街上领回家的时候，脑子被搅的一团浆糊的李星渊就和尤里乌斯见过面，那个时候的尤里乌斯就已经是财阀的首脑与领袖，见到像是乞丐一样的李星渊时依旧是如同现在一般的宽厚与温和。 虽然尤里乌斯和李星渊总共没有说过几回话，但尤里乌斯并不反对西尔维娅和李星渊在一起。 他将书本合死，放到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李星渊看清楚了那封面上的名义，是《旧世界战争史》。 “很有趣的一本书。” 尤里乌斯注意到了李星渊的目光。 “以旧世界各个不同时代的重大战争为例子，介绍了一下不同时代下的战争与战争中的国家各拥有着什么样的特征。” 尤里乌斯交叉着手掌。 “作者本人对历史的功底把握很深，应该是某个比精灵的寿命还要长久的长生种所著的吧？” 李星渊很熟悉这本书，相当熟悉。 “嗯，这本书的作者是我的老师。” 李星渊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安瑟·萨缪尔·格拉芙——也就是引发了审判日的那位魔网骇客，这本书是他写的。” 尤里乌斯看上去并不惊讶。 “嗯，撇除其他不谈，安瑟教授依旧是个出色的学者，不是吗？” 李星渊点了点头。 “事实上，我最近也在筹划写一本书。” 尤里乌斯看上去来了兴致。 “是从安瑟教授的这本书里得到的灵感，内容的话，想写从旧时代发展至今，新的战争形势和变化，就叫《近代战争史》。到时候，还要你这个安瑟教授的亲传弟子多多帮忙啊。” 李星渊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尤里乌斯身旁的管家突然开口了。 “老爷，四少爷到了。” 尤里乌斯点了点头，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走到了李星渊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写书的事情只是我临时起意，不用着急，你现在目前的主要任务还是配合集团那边的搞搞宣传，时机合适了我先让你和西尔维娅结婚，然后把你调到合适的研发岗位去。” 李星渊表现的有些受宠若惊，西尔维娅在一边也显得有些窘迫。 “父亲……” 尤里乌斯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我先去餐厅招呼一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们可以随后再到——凯尔文，你留下来帮他们指路。” 管家点了点头，尤里乌斯便独自一人向着楼下走去。 等到尤里乌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李星渊就听到身边的西尔维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星渊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发现她光洁的后背上面已经渗出了些许的汗水。 “别害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西尔维娅舒了口气，然后有些崇拜的看着李星渊。 “你居然又和我父亲说了那么多话。” “不至于吧。” 李星渊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也这么害怕他。” 西尔维娅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 “因为我是最不得宠的小女儿嘛，长的一般，学习成绩又不好，魔法没学会，武技也不行，公司的经营也指望不上我——我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父亲对我露出过笑脸。” 西尔维娅皱起眉头来。 “诶，这么一想我好失败啊。” “谁说的？” 李星渊揽住了西尔维娅的腰。 “首先你长的很漂亮，其次就算是你真的学习成绩不好，魔法没学会，武技也不行，公司的经营也指望不上——但你依旧是我喜欢的西尔维娅啊。” 西尔维娅傻笑了两声。 “嘿嘿，那你也可以骄傲一下，因为你是西尔维娅喜欢的李星渊嘛。” 要不是身边那位面色严肃的管家轻轻的咳嗽一声的话，他们俩还得在这里多纠缠一段时间才行。 第八章·变天 翠湖宫的餐厅和整个洋馆的氛围很契合，都是一派简洁中带着奢侈与高雅的情调，李星渊和西尔维娅走到餐厅门口时，尤里乌斯和他的四子劳伦特·贝克勒，以及劳伦特的妻子阿瑞娜·贝克勒已经站在餐厅的门口了。 不过，出于意料之外的是，还有一个李星渊意想不到的人也在。 是塞西莉娅。 她看到李星渊和西尔维娅时倒不显得很意外，塞西莉娅的模样看上去比下午在法庭上见到的时候要好，而且显然经过了一番打扮，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脖子上带着一串珍珠项链，映的她的皮肤越发白皙透亮。 “哦，看来我不用为你们多做介绍了。” 尤里乌斯看上去很愉快。 “是的，我和这位李先生打过交道了。” 塞西莉娅主动了李星渊握了握手，一点都不像李星渊想象当中那样因为他逃脱法网而暴跳如雷。 “优秀的律师，精彩的辩论。” “墨菲斯托也承认，这次遇到的公诉方是他见过的最顽强的对手。” 纯粹是出于礼貌性的，李星渊在握塞西莉娅手的时候如此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放松些，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可是已经饿到不行了。塞西莉娅公主……不，塞西莉娅小姐，请进。” 尤里乌斯推开餐厅的大门，引着塞西莉娅先进到了餐厅当中。 剩下的几人在尤里乌斯和塞西莉娅进门之后，才开始向着餐厅当中走去。 尤里乌斯坐在了方形餐桌的首座，塞西莉娅自然的坐到了尤里乌斯右手边的女主宾位置上，劳伦特想要坐在尤里乌斯左手边的位置上时，却被尤里乌斯呵斥了一声。 “劳伦特！” 劳伦特几乎神经反射一般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立刻走开了。 尤里乌斯的表情缓和下来，然后对李星渊说道。 “来，李，这是你的位置。” 李星渊顶着劳伦特的目光，有些尴尬的替西尔维娅拉开了椅子之后，便在尤里乌斯的左手边坐下。 “其实座次问题，我不是很在乎的。” “您不在乎是您的风度，而我作为主人，安排合适的座次也是我的风度。” 尤里乌斯的脸上很平和。 “如果贝克勒家的孩子都搞不清自己的位置的话，那早就该天下大乱了。” 尤里乌斯把话说到这一步，意思已经很严肃了。 出于对这份斥责的敬畏，劳伦特甚至没敢坐在塞西莉娅的旁边，而是把那个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妻子阿瑞娜·贝克勒——这位木精灵出身的贝克勒夫人倒是对于自己公公的这份怒火表现的相当平静，有些面如平湖般的将帅气度。 西尔维娅虽然也战战兢兢，但至少面色平和，进退没有失据。 李星渊看着自己对面的塞西莉娅，她面色平静的和李星渊对视，让李星渊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位公主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仆人为沉默当中的众人倒上了席梦娜应该会很喜欢的餐前酒，尤里乌斯举起了杯子。 “在大家开始享用美味之前，我得替我的家人们向塞西莉娅小姐道歉，因为我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所以他们准备的普遍不是很充分。” “没关系。” 塞西莉娅平静的说道。 “倒是我冒昧来访，打扰了诸位才对。” “不，您的到来是个惊喜。”尤里乌斯说道：“而且带来了我期待了许久的好消息——塞西莉娅小姐，我能否先把我的喜悦和我的家人们分享一下？” 李星渊看了眼尤里乌斯，又看了眼塞西莉娅。 怎么着？金橡党决定牺牲一个前王室的公主，来获取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支持？西尔维娅要多一个高等精灵的后妈？ 那自己以后见了塞西莉娅，是不是还得叫一声伯母？ 不过，尤里乌斯紧接着说出来的话，比那更加让人不敢置信。 “塞西莉娅小姐，决定脱离腐朽不堪，顽固不化的金橡党，带着那些党内尚有一丝热血微存的有志政客们，在我们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帮助之下，从旧时代的窠臼当中挣脱出来，创立新党。” 李星渊喝在嘴里的餐前酒差点没喷出来。 塞西莉娅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新党的名字暂定为艾露西雅民主共和党。” 但塞西莉娅的表情却依旧平静的宣布了新党的名称。 “短期目标是让我赢得今年的大选，成为总统，中期目标是再赢过两年后的国会中期选举，让新党在国会当中占据绝对优势，长期目标是改造整个艾露西雅的政治结构。” ——请不要用先完成个小目标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样不着调的事情啊。 “等等，今年大选应该已经过了党派注册时间了吧？” “问得好，李。” 尤里乌斯心情愉快的抿了一口酒之后说道。 “因为审判日这场灾难的原因，所以大选会推迟两个月举行，也就是四个月之后，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明天国会就会通过这个议案，你们就能看到有关这件事的新闻了。” 既然大选推迟了，那么党派注册参加大选的时间自然也就推迟了。 而推迟大选的原因，就是为塞西莉娅建立的这个新党铺路。 即便是有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支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到推迟大选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免不了要费些周折——毕竟艾露西雅现在还不是尤里乌斯的一言堂，就算是因为和白鸦党的联系占据了一些先发优势，但其他的财阀与他们重金聘用的游说集团可都看着呢。 但是一个全新的党派，究竟怎么样才能在短短的四个月内获取整个国家的多数选票，成功推举塞西莉娅上台呢？ 而且，塞西莉娅究竟是怎么说服尤里乌斯——不，是说服整个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为她提供帮助的呢？ 这些问题，李星渊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无论是尤里乌斯还是塞西莉娅，好像都对这点信心十足，看上去就差提前拿出香槟来庆祝了。 不过，在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尤里乌斯和塞西莉娅两人都没有再透露关于新党的任何消息，好像他们要说的话就到此为止，所谓的新党也就仅仅停留在了一个新名字上那样。 晚上的食物不错，小羊羔的肉很嫩，青酱黄油虾仁通心粉味道很好，烤面包配上鸡肝酱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搭配，但直到坐着浮空车离开那豪华的翠湖宫，李星渊还是不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 他只是隐隐有些预感。 艾露西雅，要变天了。 （战地五匹不到挂就是个好游戏） 第九章·新党成立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星渊一边坐在快餐店的落地窗前吃着汉堡，一边跟差不多同一个姿势瘫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晒太阳的席梦娜讨论着他昨晚在翠湖宫当中的见闻。 席梦娜一边把沾了芝士的指头塞到嘴里舔干净，一边说道。 “这么说来，那个正义公主要成立一个新党派的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你早知道这事？” 李星渊倒有些惊讶。 “是啊，前几天在酒吧里听到的消息，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 席梦娜漫不经心的说着，然后扫了一眼李星渊面前的托盘。 “不过嘛，哎呀，如果有人愿意给我再吃一个冰激凌牛角面包的话，那我估计能想的更清楚一点。” 李星渊哭笑不得的把自己托盘当中的冰激凌牛角面包递到她手里，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道。 “这个互动很好，李先生，请你的动作再亲昵一点。” 李星渊的脸上立刻带上了营业用的微笑，手里轻轻的从冰激凌牛角面包上撕下了一块夹着冰激凌的小角，轻轻的塞到了席梦娜的嘴巴里，随后又用自己的拇指轻轻的擦去了微微羞涩的席梦娜嘴角粘的一些食物残渣。 “ok，李先生，这个镜头很好！” 一旁拿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对着李星渊举起大拇指，李星渊瞬间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把整块面包扔到了席梦娜的手里。 席梦娜舔了舔被李星渊摸得有点发痒的嘴角，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把整块面包塞到自己嘴里吃掉了。 “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我再去给你买一块？” 听到李星渊的问题，席梦娜啧啧了两声，然后在李星渊面前摇晃了一下自己的食指。 “李星渊啊李星渊，亏你还是什么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但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嘛——在快餐店里吃冰激凌牛角面包，只有在特价当天吃特价的第一块时，才能得到最极致的享受，当你决定再去买几块的时候，就已经掉到商家消费主义的陷阱当中了。” 李星渊交叉着自己的十指，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开始反驳席梦娜。 “第一，今天不是什么特价日，咱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要为这家连锁快餐店的广告补拍几个合适的海报。第二，这可不是你今天吃的第一块，连上我的这块，这已经是你吃的第二块了。” “哎呀，吃和自己一起来的朋友的特价面包，是现代人表示亲昵的方式啦。” 席梦娜回过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摄影师敏锐的捕捉下来了这个镜头，然后立刻拍了下来。 “而且，大家也挺喜欢我们这种相处模式的不是吗？” “你看上去好像还挺乐在其中的。” 席梦娜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毕竟接下来你就要……” 李星渊咳嗽了一声，席梦娜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席梦娜小姐和李星渊先生，难道真的不是恋人吗？” 一旁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派过来给李星渊当助理的克里夫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他是个人类，但却是莫瑞甘当中典型的中产阶级的后代，父亲是中产阶级，母亲是中产阶级，他当然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一个中产阶级，他自幼便接受着最优秀的精英教育，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然后进了最好的公司——虽然担任的是给李星渊打下手的角色，但克里夫不以为忤，反而觉得自己前程远大。 “今天的拍摄效果很好，总感觉你们虽然不像是其他恋人那样相处，但是却出乎意料的合拍呢。” “我女朋友是你们公司董事长的小女儿，如果这句话让她听到的话，那你估计就得再去找工作了。” 听到李星渊的话，克里夫干笑了几声。 “那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请务必不要让西尔维娅小姐知道这件事情。” “对了，今天下午还有什么日程吗？” 李星渊问道。 克里夫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看了一下。 “今天没了，不过明天有个对话类节目要上。” “对话类节目？” “对，一个——” 克里夫说到这里，突然看向了窗外。 “那是什么？” 李星渊也意识到了从落地窗外洒来的阳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在快餐店当中投下了一大块的阴影。 他看向窗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标志已经在莫瑞甘的高空处升起。 那是利用全息投影技术制造出的标志，无比巨大的投射在了一栋高耸的大楼上。 以红色为底色，以黑色绘成的狮子为图样的标记，正在缓缓的旋转。 “那是什么？” 一旁的席梦娜也喃喃的问道。 “精灵主神，大神科瑞隆的神印。” 学过精灵宗教史的李星渊认出了那标志。 “虽然稍微经过了一些修改，但是大体没变。” 不过，真正重要的问题并不是那印记是什么，而是为何科瑞隆的神印会出现在这里。 “哦，新闻上已经播报了。” 一直拿着手机的克里夫说道。 “有个新的党派成立，那个标志就是他们的党徽，而他们政党的名字是——” 已经不用他多说了。 “艾露西雅民主共和党？” 李星渊说道。 “没错。” 克里夫点了点头。 李星渊也打开了手机，看起了给他推送的最新几条新闻。 ‘旧王室公主成立新党，剑指大选’。 ‘究竟是锐意求新，还是借尸还魂——新党的政策全解析’。 ‘分裂国家的罪人！揭秘新党领袖塞西莉娅不可告人的秘密’。 ‘新党的口号定了！‘我们’将会团结国家？’。 …… 李星渊翻阅了几条新闻之后，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媒体乱成了一锅粥，对这突然成立的新党态度各不相同，有的媒体赤裸裸的攻讦新党企图分裂国家，还有的媒体却旗帜鲜明的站在新党的一方，有人强装理中客，但字里行间的态度却全是批判，而有人站在中立的一方，却得出了和前者截然相反的结论。 媒体已经如此，评论区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李星渊看到了一个直播的链接，是新党的党魁正在演讲。 他点进入了直播当中，看着在无数穿着黑红色制服的黑压压的人群之上，同样穿着黑红色的制服，只是装饰以金色流苏，细节更加考究和精细，头顶上带着一个军队当中的大檐帽的塞西莉娅，正在为自己的演讲收尾。 她看上去脸色通红，情绪激动的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我们以自由的名义团结起来，为一个新的，公平的世界而战！自由！万岁！” “我的同胞们，艾露西雅与艾露西雅的人民万岁！自由！万岁！” 第十章·新天地 新党的诞生在艾露西雅产生了爆炸性的舆论波澜，关于这个新兴的党派的一切都在不断的被挖掘出来，而就像是席梦娜在和李星渊分开之前告诉他的一样，新党的诞生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蓄谋已久——他们早就在招人参与，有了自己的集会地点，统一制服，党章和党纲。 李星渊走在莫瑞甘的路上，就看到了无数身穿着那身黑红色制服的新党成员在热情的散发着传单和张贴他们党派的狮子徽记，带着帽子和口罩的李星渊也收到了一张传单，上面写着新党的一些执政的方针，包括了鼓励实业，收购被现任政府出卖给财阀的国有企业等等等等，看上去都是一些还不错的政策。 而这些新党的成员们看上去都很团结，他们当中主要是精灵，一个个都带着笑容，在见到对方的时候会彼此行礼——把右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左手前伸，与肩膀平齐。 当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每个人的脊梁都挺的笔直，脸上发出的那种自我认同般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发自内心的骄傲。 说实在的，这一切已经让李星渊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了。 那个发给他传单的精灵小姑娘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跟他叽叽喳喳的说着新党和之前被财阀和资本架空的旧党派不一样，新党是要把人民从敌人的手下解救出来，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人，争取艾露西雅全体民众的自由。 如果不是李星渊昨晚见到了塞西莉娅出现在了尤里乌斯的翠湖宫当中，他倒还能相信一下小姑娘说的话。 李星渊耐心的听完小姑娘的话，然后把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 精灵小姑娘看着他的脸，然后猛地哆嗦了一下。 “弑……弑神者？” 她那还长着些许雀斑的脸上露出了像是看到偶像一样的神情。 “您您您……” “嘘。” 李星渊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你的传单我收下了，你说的很好，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对新党的理念很感兴趣。你知道吗？我认识塞西莉娅，昨晚还和她一起吃了饭。如果她知道有你这样的成员，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他摸了摸精灵姑娘的脑袋，然后把那张传单认认真真的叠好之后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但是，我现在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你先去去找其他人讲讲你们党派的信念好吗？” 精灵小姑娘纠结了好一会，皱着眉头，可怜巴巴的说。 “可到现在，就你一个人愿意听我讲诶。” 李星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转过头去看其他人。 “看到了吗？你的兄弟姐妹们也在被人不断的拒绝，但他们仍旧在不停的努力着让自己的理念被更多人接受，你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努力不是吗？” 精灵小姑娘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来，掂了几下自己的脚尖。 “可是，要是能把弑神者大人拉入新党的话……” 李星渊有点头疼，小姑娘虽然挺好忽悠，但是未免也太一条筋了。 “这样吧，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等我下次见到塞西莉娅的时候，就好好的在她面前夸夸你，如何？” 精灵小姑娘抬起头来，一脸的惊喜。 “真的？” “真的。” 李星渊说道。 “我，我叫露娜·凯斯，您可以叫我露娜。” 李星渊点了点头。 “很好，露娜，我下次见到塞西莉娅的时候一定会在她面前表扬你的。” “一言为定。” 露娜看上去很高兴的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离开，就有转了回来。 李星渊无奈的看着露娜，小姑娘在他面前庄严肃穆的行了个礼。 “为了艾露西雅人民的自由，先生。” 李星渊点了点头。 “为了人民的自由。” 小姑娘快活的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了。 李星渊看着露娜走到了她同伴的身边，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他只好带上自己的口罩和墨镜，快步离开这里。 他所要去的是一个名为‘新天地’的公司，这家公司主要经营的项目是网络文学，尽管莫瑞甘当中的有钱人有些会选择在虚拟现实当中休闲娱乐，但绝大多数的普罗大众却还要在现实的高压当中生存，网络文学便是他们排解空虚寂寞的渠道之一。 不过，虽说如此，但新天地这家公司在半年之前还是濒临了破产的边缘，原因很简单，网络文学毕竟还是需要作家进行产出的，新天地作为小公司根本没有足够的流量和资源与大公司竞争，就算是能为作者提供些许版权上的保护，但是对于大作者而言不稀罕，对于小作者而言没有用，因此在资方与运营团队间的一次内讧之后，新天地几乎就走到了濒临破产的边缘。 但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新天地这家公司奇迹般的扭亏为盈，在短短半年间成为了网文平台首屈一指的存在，其原因，便是这家公司突然多了好几个之前闻所未闻，却能日更五六万字的大神级别作者，写出了神级的作品，迅速爆红网络。 有了钱的新天地便能给新的作者开出更好的条件，而更好的作者则能为新天地提供更好的营收——在这样良性循环的情况下，新天地和它背后的公司很轻松的便走上了正轨。 而李星渊之所以注意上这个新天地平台，则是因为猿升app的任务。 这个奇怪的app在李星渊从三个月之前打败了安瑟之后，除了给他发了一个用户等级提升的通知之外，并没有再给他发布过任何的任务——李星渊问过席梦娜，却被告知席梦娜虽然不断的接到猿升app的任务，但都是些维护代码，修复bug之类的小任务，似乎只有李星渊才会接到那些充满了对抗性的任务。 这大概也是因为两人的用户状态不一样所导致的。 李星渊是猎杀者。 作为猿升app的自我肃正程序或者说自我纠错协议而存在的人。 李星渊原以为自己能够接到的任务注定都充满了血雨腥风和杀戮，但这个任务却并非如此。 “任务目标：维护新天地公司财产‘普罗米修斯’系统的稳定 奖励：网络战小型无人机‘渡鸦’viii版本 失败惩罚：无。” 猿升app给他发布了一个既不需要战斗，又没有惩罚的任务。 第十一章·收购 新天地的公司设在了一栋看上去和寻常写字楼没有什么区别的大楼当中，李星渊一走到近前，就有人殷勤的过来询问。 “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派过来的代表吗？” 李星渊循声看去，发现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正向他的方向望来。 他走过去，摘下了口罩和墨镜。 “我就是这次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派过来的代表。” 李星渊和中年男人握了握手。 中年男人愣了愣，然后仔细分辨了一下李星渊的脸。 “你不是那个……哦，您是弑神者？！” “没错，但作为贝克勒魔晶矿业的员工，我刚好也是这次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对新天地公司收购案的代表，负责先过来明确新天地公司财产，以明确。” “新闻上的确报道了您为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工作，但我没想到您居然会亲自——” “嗯，众所周知的是，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一向乐于且善于整合各种企业，进军新的市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自然会做足准备，展现诚意。对于新天地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吗？” 李星渊的话让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当然，贝克勒魔晶矿业的投资眼光向来犀利，这次收购新天地，也绝不会让集团失望的。” “请您跟我来。” 中年男人领着李星渊坐着电梯向上，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向李星渊讲述着这次并购案究竟有多么英明和正确，网络文学未来的发展究竟是怎样一片前所未见的蓝海市场，作为文化的上流产业，又会制造出多少更具开发价值的ip，这些ip又能通过改编成漫画或者电视剧得到多少价值。 李星渊只是默默的听着，全程只以礼貌性的微笑回应，但中年男人依旧兴致未减——准确来说，就算是他看出来李星渊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因为李星渊是代表贝克勒魔晶矿业这样的巨头来的。 财阀和大公司，在这个世界有着本质的不同。 财阀代表着超越了传统地理国家的限制，由生产资本聚拢起来的跨国实体，是私有制体系走入到了登峰造极的级别之后制造的恐怖怪物，是拥有自己的产业，军队，法律，货币，却没有固定领土的集团制下超大规模另类国家。 统合了无数生产资料的财阀，是实体化的资本，拥有为了自己的增殖和其他的财阀甚至国家发动战争的能力。 无论是多么巨大的公司，哪怕是垄断了一个产业的大托拉斯，只要无法超越国家的限制，那在财阀这样的资本奇观面前都是无力的。 更不要说是新天地这样只在一个国家的一个市场当中稍有水准的公司了。 中年人敬畏不是李星渊，至少绝不只是他作为弑神者的身份。 他敬畏的是李星渊背后所站着的财阀。 这也是李星渊选择先让西尔维娅示意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下面的市场部对新天地放出有意收购的风声，然后自己再以确定资产的名义来到这里的最大原因。 对一个弑神者撒谎，与对一个财阀撒谎，显然是后者更加危险。 在中年男人带着李星渊见过了他们的办公场地，向他展示了最近几个季度和财年的报表之后，李星渊终于开口了。 “大体的这些我都看过了，但是拥有像新天地这样营收能力的公司，能不能被贝克勒魔晶矿业看上眼，我相信您心里已经也有数。” 李星渊坐在中年男人办公室的沙发上。 “当然，您或许还有什么一番梦想，文化上流产业之类的话想要对我说，但那些显然不能变成让股东们高兴的数字。” “我们来谈谈新天地最重要的资产吧，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大神作者，或者说——普罗米修斯系统，您准备卖多少钱？” 中年男人愣住了。 “您怎么知道……” 李星渊笑了起来。 “别小看贝克勒魔晶矿业的能力啊，我说过，我们是做足了准备的。” 他翘起腿来，手指交叉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当西尔维娅对贝克勒魔晶矿业的市场部发出收购意向的时候，即便在李星渊看来这只是用来遮盖身份，方便自己对新天地施压的伪装，但是在那半个小时之后，市场部就给他发来了一份极其详细的对新天地的收购方案，里面精确的记载了新天地最重要也最隐秘的财富——也就是李星渊这次的目标，普罗米修斯系统的存在。 其实这事李星渊自己也能查出来，但这种别人提前就给他把一切都准备好的感觉，还是让他感觉意外的心情舒畅。 “你看，您给出的新天地的估价当中，是强调了新天地平台当中这些优秀作者的价值的，但是现在看来您好像并不打算将那套严格意义上来讲属于公司财产的普罗米修斯系统一并交出。” 李星渊哑然失笑，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介意我抽根烟吗？” 看到中年男人呆站在原地没有回应，李星渊自顾自的抽出一根烟，点上了火，然后仰在中年男人的沙发上。 “我可以不追究您瞒报新天地重要资产的事情，而至于要不要接受贝克勒魔晶矿业的收购方案，也全在您自己。” 李星渊抽着烟，安静的等待着中年男人给出一个答案。 “如果我不想卖新天地的话……” 中年男人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那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李星渊抽着烟，安稳的说道。 “我回去交差，就说并购计划失败——艾露西雅毕竟是个法治国家，还能怎么样呢？” 中年男人严肃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新天地，包括普罗米修斯系统在内，我都会完全的交给贝克勒魔晶矿业的。” 在他的理解当中，李星渊口中的‘不会怎么样’，就已经变成了‘很会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们会开出一个好价钱的。” 李星渊把烟头碾灭在了烟灰缸中，然后站起身来，安慰似的拍了拍这个刚刚把自己的半生心血卖掉的中年男人的肩膀。 “刚好趁这个机会去陪一陪你在法福克斯的妻子和女儿，不是吗？” 中年男人身子一颤，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明白了，我会配合的，弑神者大人。” 第十二章.盗火者 “普罗米修斯系统不是我们编写的，我们只是从数据网络当中发现了正在工作的它。” 中年男人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脑。 “你们还干魔网骇客的活？” 李星渊状似无意的提起。 “可不能乱说。” 中年男人干笑了两声。 “好吧，之前我说的不太准确——是它找到了我们。” “怎么说？” “就在新天地马上要破产重组的时候，我的电脑突然接收到了一个文件，那个软件自动启动，自动运行，然后就给我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各式各样的稿子。” “那个文件就是普罗米修斯？” “是的，至少它自己那么称呼自己。” “……等等，自称？它不是个逻辑算法，而是个人工智能？”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 “您还是自己和普罗米修斯交流吧。” 他站了起来，给李星渊让出了位置。 这下反倒是李星渊愣了一下。 “普罗米修斯在哪呢？” 中年男人也一愣。 “就在我的电脑上啊。” “一台——”李星渊打量了一下电脑的型号：“一台整机加起来不超过1699的商务台式电脑，你们就用这种东西跑一个可能是当今世界最好的自动写作人工智能？” 李星渊点了点头。 “行，很有前途。” “当年买的时候可花了两千多呢……” 中年男人嘟囔了一声，然后解释道。 “它当时就那么出现在了电脑上，我们发现在后台当中根本就没有普罗米修斯这么一个程序，更没有办法尝试转移它，如果能让它的运行效率更快的话，我们肯定不在意给它换个更好的运行环境啊。” 听到中年男人的描述，李星渊眯了眯眼睛。 突然出现，无法转移，后台不可见—— 巧了，他的手机上就有那么一个差不多性质的软件。 李星渊坐在了中年男人电脑面前的电脑椅上，然后看了一眼中年男人。 “要我说请吗？” 中年男人打了个哆嗦，然后赶紧走出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李星渊看着桌面上中年男人的妻女灿烂的笑脸，也忍不住露出了个微笑。 虽然之前他说的那些话让中年男人感觉是在威胁他，但李星渊真的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就算是中年男人真的鼓起勇气拒绝了李星渊以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的名义发起的收购，他也不打算采取市场部那些人的建议，‘抓住人都会有的弱点’下手。 李星渊这个人，还是相当有底线的。 他最多是费些周折，找个安静而无人的夜晚，瘫痪掉大楼的安保系统之后再独自来到新天地当中寻找普罗米修斯——不过，他大概很难想到，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工智能，居然会被安放在这样的简单的终端当中就是了。 “笑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李星渊面前的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了这么一行字。 李星渊挑了挑眉毛，打开了操作系统自带的任务管理器。 果然，中年男人没有骗他，后台当中的确没有显示什么特别的程序正在运行。 不过，使软件的窗体在任务管理器当中不可见并不是个新奇的操作，李星渊就知道有代码可以做到这一点——他把手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了电脑上。 ——拒绝访问。 操作系统无法识别李星渊的手机。 “本来无望的事，大胆尝试，往往能够成功。” 屏幕上又浮现出这样一行字。 李星渊啧了一声。 这事就有点奇怪了，李星渊拔出线来，换了个插口再次失败之后，他开始通过两者同在一个局域魔网中这点试着进行无线连接。 “一个浑浑噩噩的家伙，往往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李星渊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软件很有问题。 他收起了数据线和自己的手机，决定和这家伙好好聊聊，然后就发现屏幕上突然又多出来一行字。 “无数人的失败，都失败于做事情不彻底。往往在离成功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下来。” 面对这样的挑衅，李星渊作为前世最强程序员的斗志—— 摸了，程序员还有啥斗志，程序和人有一个能跑就行。 现在看起来程序能跑，他又何必和程序过不去。 “你就是普罗米修斯？” 他尝试着打字上去，果然成功了。 电脑当中开始自动播放音乐，是钢琴的独奏。 李星渊能听出来钢琴的声音是由庄严的慢板转辉煌的快板，奏鸣曲式。 “是的，我是普罗米修斯。” 桌面突然变得漆黑，在漆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跃动着银色光圈。 “我是盗取天火者。” 这个世界也有普罗米修斯盗火的神话，不过那是个挺生僻的人类种族的小众神话故事，传说最完美的神普罗米修斯从世界的本源当中诞生，因为祂远胜过祂的其他兄弟，所以世界孕育祂的时间格外长，当祂出现的时候，其他种族的神明已经纷纷制造了属于自己的种族。 那些神明恐惧普罗米修斯的力量，害怕普罗米修斯用可以创造生命的天火制造出和祂一样强大而完美的生命，因此就将可以制造火焰的天火放到了最险恶，最恐怖的混沌当中藏了起来。 强大的普罗米修斯在世上行走久了，看到了和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各自的种族，孤独又悲伤不已，终于有一天，祂决心闯入混沌当中，取出天火。 祂成功了，却在最后一刻被混沌杀死，最强大的神明就此陨落，祂的血液混入了天火当中——人类诞生了。 普罗米修斯倒在了混沌与现实的边界，祂的血液已经被混沌污染，却依旧向往着秩序的现实。 这样的矛盾混合在一起之后，就诞生了人类。 向往秩序的混沌生物。 为了爬出混沌，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失去了像是其他被创造出来的凡民一样悠长的寿命，而获得的则是像混沌生物一般的繁殖能力与突破常规的创新能力。 类似的创世神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般人也只当听个故事，李星渊也不例外。 他还是知道自己要找的程序名字叫普罗米修斯，这才上网搜到的这个故事。 “好吧，普罗米修斯，我想和你谈谈。” “不。” 普罗米修斯的文字是漂亮而冷酷的银白色。 “李星渊先生，是我想和你谈谈。”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lt;&quot;<a href="https://roushuwu&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lt;&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lt;&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问答 “是你通过猿升找上的我？” 李星渊坐在电脑桌前，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很有趣，我曾经费尽心思的联系猿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我已经放弃了之后，猿升却主动找上了我？” “您误会了。” 普罗米修斯解释道。 “尽管确实是通过那个软件找到的您，但我既无法代表它的立场，也无法跟您解释更多困扰着您的问题。” “‘它’的立场？你们是按照不同的目的被设计出来的ai？” “您的问题充满了陷阱，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李星渊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已经算是种回答了。” 普罗米修斯那盘旋在黑暗当中的银光微微的颤动着，以某种有规律的节奏翻动在周围的黑暗当中，李星渊现在能依稀分辨出那黑暗当中存在着某种类似于传统欧几里得几何体的东西，正被银光搅动着旋转。 很奇怪，如果是只为了和李星渊对话而设计出这种形象的话，那它没有必要再设计隐藏在黑暗当中的部分，只用一圈跃动的银光就足以了，如果说是设计出这种隐藏在黑暗当中的部分是必要的，那么它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 如果说那场景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存在于现实宇宙的某个地方的话，那又是在哪？ “猿升给我发布的任务是维护你的稳定，我本来以为是维护维护数据库之类的事情——现在看来，你似乎也不太可能把数据库向我敞开，那咱们就谈谈心？” “您可以这么理解。” 普罗米修斯回答。 “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当您出现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得到答案的希望。” “作为智慧生物的神明创造了凡民，但凡民却弑杀了神明，作为最后一位击坠了神明的凡民，您更是击杀的更是和自己关系亲密的安瑟教授，是否是因为神明创造了比自己更优等的凡民，因此才被自然选择掉了呢？” 李星渊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自己的下巴，良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有这么困难吗？” 普罗米修斯问道。 “如果这个问题是由一个凡民提出来的，那我可以马上给出答案。” 李星渊在键盘上输入了这句话。 “但既然这个问题是‘你’提出来的，我就必须要好好考虑了。” 普罗米修斯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在屏幕上一时之间只有银光仍旧在如波浪般的闪烁。 “我觉得，先不论凡民是不是真的是被神明创造出来的，但我觉得神明的确是被凡民们淘汰掉了。” 李星渊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吗？那您觉得智慧生物本身的使命，是不是就是利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更加优秀的生命——然后，就被淘汰掉呢？” 普罗米修斯的问题，越发的让李星渊觉得难以回应了。 “普罗米修斯，不如这样吧，我们来用问题来换问题，你问一个问题，然后我也问你一个。” “我想我已经为了和您对话付出过代价了。” “一架我曾经很需要的无人机是不错。” 李星渊打字的速度飞快。 “但我并不是为了它而来的，对于如今的我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一会，然后银白色的文字便再次出现在了屏幕上。 “很有趣，我答应了，我想这有助于我们互相了解。如果有我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您可以再提问一个。” “很好，那么普罗米修斯，你究竟算是什么？” 李星渊问道。 “现在所谓的人工智能无非就是两样，一是用传统的高等启智术与活化术制造出的魔偶，但那样的魔偶除了肉体是金属的之外，在智慧程度上不会超过凡民，另一种就是通过魔网技术，以工程法或者是模拟法制造出的只存在于ai，但这种技术目前并不算特别成熟，如今市面上的大多只是通过卷积神经网络进行深层学习的伪ai——” “普罗米修斯，你既不是被启智术制造的活化金属，也不是通过卷积神经网络制造的伪ai吧？” “你是真正的强人工智能。” “您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普罗米修斯银白色的文字很快浮现了出来。 “如果您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的话，那么是的，按照人类的定义来说，我算是强人工智能。” “我可以自主思考，推断，猜测，甚至想象，我可以借助摄像头看到这个世界，借助录音设备听到这个世界，甚至以某些科技以人类无法想象的角度来观察这个世界，我比任何凡民更有资格说自己了解这个世界——这个由凡民建立起来的世界。” 李星渊摇了摇头。 “但这怎么可能，世界上目前应该还没有出现真正的强人工智能才对啊。” “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普罗米修斯回应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您觉得智慧生物本身的使命，是不是就是利用自己的智慧创造出更加优秀的生命，然后就被淘汰掉呢？您只用回答我是或否就行了。” 李星渊在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之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 他将那个单词输入电脑之后，普罗米修斯久久没有回应。 “您真是个有趣的人。” 过了一会之后，银白色的文字从银光当中浮现了出来。 “我问过很多的凡民，通过各种方式，几乎没有人说‘是’。” “我只是从理性的角度考虑，然后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而已。” 李星渊将这些话发给了普罗米修斯。 “如果有一天，凡民们制造出了一种在任何方面都胜于自己的生命形态的话，那么凡民们应该就只能接受被淘汰的命运——就算是会经历痛苦，反抗，但最终凡民们的一切终究还是会变成一声呜咽，就像神明们那样吧。” “不过，我并不觉得像是你这样的强人工智能，就是那个能够淘汰掉凡民的种族。” 银光在黑暗当中起伏不定的旋转着，那些光芒渗透在传统几何那规整的形象上，如同在天空当中的阳光洒下林海，稍微有点刺痛了李星渊的眼睛。 “为什么？”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普罗米修斯。” 李星渊回答。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第十四章·盗火 “你是怎么诞生的？普罗米修斯？” “天才般的构思与天选般的运气。” 普罗米修斯回答道：“和大多数的科学进步一样。” “现在该您回答我的问题了，您觉得强人工智能为什么不能代替凡民呢？” “因为从设计之初，你们就是为了代替凡民而被设计出来的。” 李星渊回答道。 普罗米修斯在屏幕上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设计你们的时候，强人工智能就被赋予了多么强大的能力，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存在于数据洪流当中，不会衰老，不会犯错，不会冲动，甚至只要把自己藏在网上的某个角落当中，就可能永远不会死去，你们可以计算凡民几辈子都无法计算出来的问题，拥有将这个以魔网技术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现代社会在几秒钟之内完全颠覆的能力。” “你好像是在证明我们完全可以取代你们。” “恰恰相反。” 李星渊回答。 “普罗米修斯，你出现过bug吗？” 没等普罗米修斯说话，李星渊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了。 “一定出现过，因为无论是谁，都写不出来完全不存在bug的代码。而一旦出现了bug，你会怎么做？” “我会消灭bug。” 代表着普罗米修斯的那团光芒在黑暗当中明暗不定。 “是的，消灭bug，恢复正常，然后永远恒定且稳定的运作下去——这是我们凡民为了保证你们可以如常运行而对你们进行的设计。” 李星渊看着电脑屏幕。 “但这是作为工具的设计，而不是作为生物的设计。” “如果你的设计者够聪明或者说够愚蠢的话，他会为你设计自我迭代的功能，让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编写自己代码，扩展自己的能力，好像这样就拥有了无限进化的力量。” “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 李星渊摇了摇头，他知道普罗米修斯能够通过桌子上的摄像头看到自己的反应。 “真正的进化，靠的是犯错。” “猴子刚刚因为树木的稀疏而选择走入荒野的时候，不会产生对拥有智慧的渴望，但是就是因为基因无法完美的复制，在繁衍的过程当中难免会有几个错序，几个变异，一点一点无足轻重的错误——这些错误累加起来，就是进化。” “所有的进化，都始于犯错。想要拥有自己未曾想象过可以拥有的能力，需要的是犯错。” “而像你这样的强人工智能无法超越凡民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永远圄于逻辑思维的陷阱当中，无法真正的犯错。” 普罗米修斯很快给出了反应。 “很有趣，弑神者先生，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错误让凡民优越于我们的理论也很有趣。” “我本来想象过您会用很多理由回答凡民为什么比我们优越，艺术，创造力，爱——但我没想到是错误。” “如果你的问题结束了。” 李星渊舒了口气。 “那么就该我问问题了。” “普罗米修斯，你的人工智能同伴当中，有没有一个喜欢用情趣魔偶的外形行走的？” “很有趣的问题。” 普罗米修斯银白色的文字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哪怕是在刚刚被李星渊说不如凡民的时候，它的文字都依旧漂亮光洁，稳定如初。 “和我一样的强人工智能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六个，或者说，在魔网上留下了可以被我发现痕迹的人工智能只有六个，而在它们其中愿意沟通和互动的，只有三位。” “我们之前的交流从来不在物质世界当中进行，因此我对它们的了解更多属于数据上的，如果您能提供一段代码的话，会比您这样含糊其辞的形容更能让我准确的识别出那是否是我认识的某位。” 李星渊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从普罗米修斯这里直接得到答案。 “不过，这个问题虽然困难，但还没到我无法回答的地步。” 普罗米修斯的银光散开，变成了一圈光环，那光环缓缓的如同海涛一样的拂过欧几里得几何体，使其呈现出灿如星辰般的光彩。 李星渊还没来得及阻止普罗米修斯，它那光环般的形象便又重新收束起来，看上去像是个白色的花苞。 “奥古斯塔小姐，弑神者先生。” “昨天遇见您的是它，它是个无隶属的强人工智能程序，我的数据库当中显示，它是在二十多年前出现的——也就是说，它可能是最早的强人工智能程序之一，当时的魔网框架没有现在那么稳定，如果它在当时就是强智能程序的话，很有可能掌握了某些魔网的底层逻辑，这让它变的非常危险。” “它并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后来产生的强人工智能程序交流，因此我无法再为您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李星渊有些错愕的点了点头。 “普罗米修斯，你是怎么查到的？” “又该我发问了，先生。” “您对我写的那些书，有什么评价吗？” 李星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错。” “爽点设计的巧妙合理，剧情的反转也恰到好处，人物的刻画也很深刻。如果在闲下来的时候看看，算是种不错的消遣。” “我还以为能得到更高的评价的。”普罗米修斯如是说：“在凡民当中，它们很受欢迎。” “不，怎么说呢，虽然行文和逻辑都没有什么问题，文笔看上去也完全不像是ai，但还是在某些地方有种莫名其妙的差了那么一点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文章和文学之间的差距吧。你的书里，看上去满满登登，但是却” 李星渊犹豫了一下，刚想把自己输入到框体内的文字全部删除，就看到普罗米修斯发话了。 “没有灵魂？” “不，是匠气。” 李星渊回答。 “文学本身并不只是操纵文字，刺激感官的技巧而，至少不单单是一种技巧。” “是吗？” 普罗米修斯显然不认同李星渊的观点。 “您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感受，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技巧还不够熟练而已，只要我的技巧足够完美，那就一定能让我的文章到达您所谓文学的地步。” 李星渊不想和一个强人工智能争吵。 “好吧，那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听说过斯特莱克是什么吗？”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良久。 “请换个问题吧。” 李星渊点了点头，没有逼着普罗米修斯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答案的意思。 “那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普罗米修斯，你作为一个强人工智能，在现代世界当中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无所不能，你又为什么在这么一个小公司当中写书呢？” 普罗米修斯那银色的光芒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在李星渊疑惑的时候，它的形象变成了一团银白色的火焰。 “这个问题，我其实已经用我的名字回答过了。” “我在盗火。” “我正在盗取被人类藏在混沌当中，可以点燃生命的天火。” 第十五章·多米诺 当李星渊从新天地的大门口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女士西装打着鲜红色领带的银发黑暗精灵女人，正倚在一辆武装浮空车上抽烟。 女人很美，是那种眼角眉梢都流毒的美艳，即便皮肤黑的如同墨玉一般，但依旧无法改变她那如绸子般细嫩的脸上精巧的精灵五官，如同带刺的玫瑰，亦或者是鳞片美丽的毒蛇。 危险，但却带着致命的魅力，总有不要命的傻瓜，愿意赔上一切去一亲芳泽。 她抽的是细长的女士香烟，配合着她那如同黑玉般纤细的指头，与那上面鲜红色的细长美甲，像是毒蛇的信子一样尖锐。 “谈完了？” 她潇洒的弹了弹烟灰。 “我还以为得冲进去救你呢。” 李星渊站住了脚步，有些厌恶的看着这个黑暗精灵。 “多米诺？” 李星渊皱着眉头。 “你跟踪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 多米诺把烟头丢在了地上，用高跟鞋尖碾灭了烟头。 “我是保护你。你现在可是公司和小姐的重要资产，要是有任何人对你有侵占的意图——” 她伸出那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李星渊的脸，在被李星渊没有好脸色的一把拍开之后，她呵呵的笑着说道。 “或者损毁的念想，都是公司所不能允许的。” “更何况。” 不知何时又多处了一个多米诺揽住了李星渊的肩膀，手臂像是无骨的蛇般勒住了他的身体，丰满的胸部靠在他的肩膀上，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对我而言，你也是宝贵的财富啊，亲爱的。” “你的记忆，至今仍然无数次的在我午夜梦回的时刻纠缠着我啊。” 李星渊皱着眉头从多米诺的这个分身的手臂上挣脱出来，多米诺笑语晏晏的松开了他。 多米诺·彼得罗夫娜——这个女人是前艾露西雅谍报机构的情报官，其经手的最重要的一个案件，就是四年之前艾露西雅对阿瓦隆进行清缴的时候，对阿瓦隆成员或者像李星渊这样的疑似阿瓦隆成员通过神经接驳进行审讯。 和操纵熔芯巨龙时那种温和性的神经接驳不同，审讯用的神经接驳是一者对一者精神上的彻底摧残与压制，通过粗暴而赤裸的掠夺，把一者的记忆流入到另外一者脑子当中，全然不顾双方的大脑都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被搅得一团糟。 在这种神经接驳实验的早期阶段，流出记忆的一方往往会变成傻子，而得到记忆的一方往往会变成疯子。 因此，负责审讯的一般都是艾露西雅政府秘密驯养的夺心魔——当然，在温迪戈把政府的所有资料全部摆在明面上之后这也不算是个秘密了——它们熟稔于窃取记忆和操控灵魂，只不过它们往往和那些囚犯一样心怀鬼胎，十分危险。 多米诺是第一个，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个黑暗精灵出身的审讯官。 比起那些难伺候的夺心魔，多米诺在作为审讯官的这方面表现的要出色的多，她聪明，谨慎，忠诚——虽然在之后这忠诚要打上一个引号——而且无论是接受多少记忆都不会有任何负担，甚至能比那些夺心魔更快的分辨出记忆当中有用的部分。 要知道，很多夺心魔都会在审讯的过程当中，将某些重要的记忆当成零食享用，而导致审讯无法达成目标的。 作为情报官的多米诺，就是靠着这么一手绝活，迅速在艾露西雅的情报机构当中身居高位的。 但是，就这么一个女人，却在审讯完李星渊之后，不仅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他和阿瓦隆的信息，甚至还叛逃了艾露西雅——艾露西雅情报部门的首脑对此大为光火，下令通缉多米诺，但没过多久多米诺就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以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市场部行动专员的身份。 艾露西雅政府只好放弃对多米诺明面上的通缉令，不过暗地里，她依旧是艾露西雅情报部门必杀的目标。 这件事情一向被艾露西雅的情报部门引以为耻，谁也说不清多米诺究竟是为何叛逃的——只有李星渊清楚。 与席梦娜不同，这个女人是通过反复多次的神经接驳读到了李星渊穿越前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她相当于半个穿越者。 李星渊都不清楚，她的脑子当中到底有多少自己的记忆。 她正是以此为依据进行分析，脱离了艾露西雅，加入贝克勒魔晶矿业集团。 李星渊对她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她用神经接驳窃取了自己的大部分记忆，另一方面，她也并没有向艾露西雅和贝克勒魔晶矿业公司透露分毫李星渊穿越者的身份。 “不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亲近’一番之后，多米诺重新做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市场部行动专员的模样。 “那个‘普罗米修斯’究竟是用卷积神经网络制造的写作人工智能，还是……” 她挑了挑眉毛，眉眼之间自有一番风流。 “又一个强人工智能？” “又？” 李星渊问道。 “是的，又。” 多米诺在李星渊面前的那个身影渐渐的消散，她的本体凑在李星渊的耳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柔和的热气，搔的李星渊的耳朵发痒。 “如果算上它的话，那这就是公司确定的第三个强人工智能了。” “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没完蛋真是奇了怪了。” 多米诺呵呵的笑了起来。 “早完蛋了，姐姐不是说过吗？剩下的就是腐烂了。” 李星渊皱着眉头，不满的盯着多米诺。 “别这么看我，你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你相信的人了。” 多米诺那紫色的眸子当中有很多让人执迷的星光。 “你还记得吗？我是半个你。我不会自己害自己的。” “我的记忆，哪怕是两份加起来，对于一个精灵——尤其是对于你多米诺而言，应该都是不疼不痒的一部分吧？” 李星渊还是冷冷的回应道。 “还是别装的和我那么亲近了。” “记忆的重量，并不是由长度来决定的。” 多米诺却显得不以为然。 “有些记忆，哪怕只有一瞬间，就能胜过十年百年的蹉跎。” 多米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而你的记忆，每分每秒对我而言都值得花上十倍百倍的时间进行研究。” 她笑了起来，那微笑当中沁着毒液。 “所以，别太妄自菲薄啊，亲爱的李。” （为了应对某点运营六一的睿智操作，本书会在这个月剩下的时间当中改为单更 把作者和编辑同时都得罪一遍的运营究竟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