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七个异世界》


 1.人鬼夜谈

    苦木境东土，凤鸣国边陲，凤山老矿。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窝棚一样的屋子里却亮着光，一盏破旧的油灯燃起火苗一簇，在桌角放出光芒来。
    由于用的是最劣质的灯油，这破屋中的味道便很糟，桌边还放着两个破碗，和乞丐们掏钱用的道具很像，只是洗的更干净一点。
    一个碗里放着水。
    另一个碗里是古怪的黑色液体，有浓烈的草药味。
    屋中仅有的木板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丢在那。
    夜色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旁边窝棚中的乞丐发出的鼾声，还有更远处的凤山街上，喝醉的矿工们谈笑的声音。
    屋中跳动的灯火，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拉到一道身影。
    这影子属于一个坐在床边，握着书的人，而被拉长的影子，似乎填补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地方，让它看上去不是那么空荡。
    穿着破衣服的年轻人，在昏暗的灯火下，翻过一页书，他昏暗的脸上充满了营养不良带来的消瘦，身上的长衫也打了补丁，浆洗的都些发白。
    尽管头发依照书生样式打理的整齐，但并没有给他增添一丝读书人的气质。
    相反，因为总佝偻着腰，让他看起来有种病态的不健康。
    而从生活的地方来看，这处窝棚，也不像是一个能让他安心读书的环境，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愁苦，完美的符合“落魄”这个词的定义。
    他肯定有些无法排解的心事，只能在这个死寂难耐的夜里，只能通过看书来消遣寂寞。
    “夫子曰...”
    “闭嘴！”
    他刚起了个头，还没读出书中圣贤句，就被一身粗鲁的喊叫打断。
    来自旁边的窝棚，看来他的“邻居”今天的乞讨并不顺利，这会声音中都带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书生被吓了一跳，讪讪的笑了笑，又在心中诽谤了一句，这恶乞丐招惹不得，不得圣贤礼节，若是惹得他怒起，自己又要被打一顿。
    于是，书生选择在心里默念。
    “夫子曰...”
    “闭嘴！这么晚了还念诗，让不让人休息了？”
    同样是刚起了个头，又被一声呵斥打断。
    但这一次，声音不来自窝棚外。
    来自书生心中。
    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震得书生脸色煞白。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忙的丢了书，前冲两步，抓起那盛着药的破碗，大口的饮下一口，又捏着古怪的手印，在原地转着圈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别试了，没用的。”
    心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多少带着一丝无奈。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又不是鬼，你喝再多符水，念再多驱鬼咒都没用。更何况，你那符水的方子，是十吊钱买来的。
    所谓的驱鬼咒，更是买一送一附赠的。
    江梓恒，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有鬼神，也有修士，但只花十吊钱，就想学会真法术，你未免有点想的太好了吧？”
    “你占我心魂，又欲取我躯体，还日夜扰我心境，不是鬼物？又是什么？”
    书生一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一边在心里骂到：
    “至于钱，你还有脸说！
    这几年为了驱走你，我读书不成，家财散尽，父母双亡，还惹了人命官司，不得不躲在这个穷乡僻壤里。
    和恶丐为伴！
    这都怪你！
    你害我已经害得够惨了，你还要怎样？”
    心中那个声音沉默下来。
    几息之后，他的口吻越发无奈些。
    说：
    “你读书不成，是因你自中了童生就开始不务正业。
    父母双亡，也是染了时疫，又不是我下的毒。
    至于家财散尽，你还赖到我头上？你抽了风要把家产捐给那寺庙老骗子为你驱鬼时，我少劝你了？
    是你自己不听罢了。
    还有人命官司...
    呵呵。
    若不是我提前提醒你，你早就被人绑了，卖到相公堂子里，还有命逃到这凤山里？”
    那声音停了停。
    又说到：
    “我也不想的，江梓恒，如果有得选，我绝不会和你这样迂腐无能的家伙共存这么多年，这几年，我可是一直看着你的。
    你有多废物，我一清二楚，别把你的锅，甩在我身上！”
    “那你走啊！”
    书生的语气变得怨恨起来，他大喊到：
    “我既如此废物，你为何还要赖着我？你走啊！带着你那颗鬼树一起滚！都是因为你这鬼物缠身，我才这么倒霉的！
    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那个声音并没有和江书生争吵的意思，眼看着这书生又魔障了，那声音便低沉的敛去。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但我想，他肯定很恨我，所以才让我老江和你绑在一起。
    他肯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你但凡有点出息，有我帮你，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唉，或许是我上辈子没做好事，才落得这个下场。
    你这废物。
    就是我的地狱。”
    耳听那个声音，渐渐消散，书生江梓恒依然不满，他大喊大叫着让它出来，和他对质，这份吵闹，惹恼了周围几个窝棚的乞丐。
    他们恶狠狠的撸起袖子，准备揍这酸子一顿。
    但眼见他一个人在窝棚里大喊大叫，如疯魔附体，一个个便又停下手来。
    “唉，这书生，怎又抽风了？”
    “别管他，他逢人便说自己体内有鬼，看着就不正常，兴许早前就是个疯子了。”
    “我还看到他经常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啧啧，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真惨。”
    乞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这夜里不睡觉，看一个疯子发癔症也挺没意思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各自说着晦气，回去自己窝棚里了。
    江书生闹了一阵，自己也累了。
    困顿至此，一天都水米未进，累了之后，便也不在看书，吹了灯，就躺在光板床上，嘟囔了几句，便睡了过去。
    随着鼾声响起，江书生的意识中，某个角落里，另一个灵魂却毫无睡意。
    他的长相和江书生有七分相似。
    但眉宇之间并没有太多愁苦，只是沉默着坐在那里，就像是从夜空中眺望人间，能看到呼呼大睡的江书生。
    在他身后，有一颗植根于意识中的小树。
    苍白的光聚成那树的枝干，如盆栽一样，树枝光秃秃的，分成七股，伸向四周，没有花，没有叶，说是一棵树，更像是岩石制作的雕塑。
    “自醒来到现在，已三年了。”
    那个灵魂靠在怪树边，伸手抚摸着身边冰冷的树枝，他低声说：
    “你都从一颗种子，长这么大了，我却还是被困在这里，连自杀都做不到。被他叫‘鬼’叫了整整三年，我自己都开始怀疑。
    我是不是他幻想出的东西。
    偏偏这见鬼的玩意把我困在这里，进出不得，连干掉那个废物都做不到，整天叽叽歪歪，都快被他烦死了。”
    他抚摸着身边光秃秃的树，说：
    “宝树啊宝树，你应该就是我的‘金手指’吧，但你又不开花，又不结果，样子也丑陋，当个工艺品都不够格。
    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树不会说话，也就没有回答他，只剩下这个被困的灵魂在此处自言自语。
    “喂，书生，睡了没？”
    几息之后，他开口说：
    “我挺无聊的，聊一会呗。”
    江书生被惊醒，又狠狠骂了一句，便抓起破衣服，捂着耳朵，扭过身，继续去睡。
    “书生！”
    又过了几息，声音再度响起。
    “书生，别睡了。门外有人来了，好几个，带着家伙，来者不善，小心点。”
    书生听到，立刻起身。
    这鬼物是好是坏不清楚，但过去三年里，四处流浪的书生，确实靠鬼物的提醒躲过了很多麻烦。
    这个鬼物很狡猾，也很有见识，每每都能让书生化险为夷。
    惹上人命官司那次，是意外。
    毕竟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在遭遇菊花不保的威胁时，都会奋起反抗的。
    他抓起手边防身用的木棍，躲在床边，小心打量着窝棚之外。
    十几秒后，一伙人一拥而入，不等那书生反抗，便有膀大腰圆的人将他制住，脸上还狠狠挨了一拳。
    待他被人用绳子绑起时，他才认出了眼前来人的身份，便大声喊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唉，别拉，莫要打！斯文扫地，当真是斯文扫地！别拽头发！那十吊钱...
    不是已经和黄管事说好，为他当账房算账抵债吗？”
    “是说好了。”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带着几丝恶笑，对被绑起来的书生说：
    “这不就来请江先生，去见我家管事吗？莫要多说，随我们来吧。”
    说完，便有破布塞进他嘴里，又有个麻袋套在头上，随着书生呜呜的挣扎，便被带出窝棚之外，上了辆马车，往矿坑中去。
    旁边窝棚里的几个乞丐旁观了这一幕，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不发一言，回到自己的窝棚里，蒙着头继续睡。
    那是如意坊的人。
    是凤山矿的土皇帝，在这矿山里，没人敢管他们的事，不知道江疯子惹上了什么麻烦，但那绝不是几个乞丐能管的。
    “你又惹上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倒霉蛋。”
    江书生在摇晃的马车里，心头惶恐时，便听到脑海中那个声音响起。
    慢悠悠的，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他说：
    “要我帮你吗？”
    “这绳子绑的一塌糊涂，手法低级的很，动肩膀先把它慢慢松下来，不要急，你左手边那人腰间挂着把匕首，伸手就能摸到。
    别急动手。
    等我告诉你时机，拔出匕首就往右边刺，别留力，扎他脖子或者右腿大动脉，只扎一下就好，然后用匕首制住他。
    这些只会耍狠的小混混好对付的很，只要吓住他们，你要脱身很简单。
    照我说的做，没问题的。”
    “不。”
    被麻袋套着的江书生闷声说：
    “我和黄管事说好了，只是十吊钱，我会还给他的，黄管事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会和他讲道理。
    不要你多事。”
    “讲道理？呵呵，好吧。”
    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又一次敛去，带着几丝讥讽，说：
    “当初就让你别找地头蛇借高利贷，弄钱的方法多得是，你事事都不听我的，那就随便你吧。”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和他讲道理。”

 1.人鬼夜谈

    苦木境东土，凤鸣国边陲，凤山老矿。
    窗外的夜色深沉，如窝棚一样的屋子里却亮着光，一盏破旧的油灯燃起火苗一簇，在桌角放出光芒来。
    由于用的是最劣质的灯油，这破屋中的味道便很糟，桌边还放着两个破碗，和乞丐们掏钱用的道具很像，只是洗的更干净一点。
    一个碗里放着水。
    另一个碗里是古怪的黑色液体，有浓烈的草药味。
    屋中仅有的木板床上没有被褥，只有几件打了补丁的衣服丢在那。
    夜色很安静，甚至能听到旁边窝棚中的乞丐发出的鼾声，还有更远处的凤山街上，喝醉的矿工们谈笑的声音。
    屋中跳动的灯火，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拉到一道身影。
    这影子属于一个坐在床边，握着书的人，而被拉长的影子，似乎填补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地方，让它看上去不是那么空荡。
    穿着破衣服的年轻人，在昏暗的灯火下，翻过一页书，他昏暗的脸上充满了营养不良带来的消瘦，身上的长衫也打了补丁，浆洗的都些发白。
    尽管头发依照书生样式打理的整齐，但并没有给他增添一丝读书人的气质。
    相反，因为总佝偻着腰，让他看起来有种病态的不健康。
    而从生活的地方来看，这处窝棚，也不像是一个能让他安心读书的环境，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愁苦，完美的符合“落魄”这个词的定义。
    他肯定有些无法排解的心事，只能在这个死寂难耐的夜里，只能通过看书来消遣寂寞。
    “夫子曰...”
    “闭嘴！”
    他刚起了个头，还没读出书中圣贤句，就被一身粗鲁的喊叫打断。
    来自旁边的窝棚，看来他的“邻居”今天的乞讨并不顺利，这会声音中都带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书生被吓了一跳，讪讪的笑了笑，又在心中诽谤了一句，这恶乞丐招惹不得，不得圣贤礼节，若是惹得他怒起，自己又要被打一顿。
    于是，书生选择在心里默念。
    “夫子曰...”
    “闭嘴！这么晚了还念诗，让不让人休息了？”
    同样是刚起了个头，又被一声呵斥打断。
    但这一次，声音不来自窝棚外。
    来自书生心中。
    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震得书生脸色煞白。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忙的丢了书，前冲两步，抓起那盛着药的破碗，大口的饮下一口，又捏着古怪的手印，在原地转着圈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别试了，没用的。”
    心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多少带着一丝无奈。
    “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又不是鬼，你喝再多符水，念再多驱鬼咒都没用。更何况，你那符水的方子，是十吊钱买来的。
    所谓的驱鬼咒，更是买一送一附赠的。
    江梓恒，我知道你们这个世界有鬼神，也有修士，但只花十吊钱，就想学会真法术，你未免有点想的太好了吧？”
    “你占我心魂，又欲取我躯体，还日夜扰我心境，不是鬼物？又是什么？”
    书生一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一边在心里骂到：
    “至于钱，你还有脸说！
    这几年为了驱走你，我读书不成，家财散尽，父母双亡，还惹了人命官司，不得不躲在这个穷乡僻壤里。
    和恶丐为伴！
    这都怪你！
    你害我已经害得够惨了，你还要怎样？”
    心中那个声音沉默下来。
    几息之后，他的口吻越发无奈些。
    说：
    “你读书不成，是因你自中了童生就开始不务正业。
    父母双亡，也是染了时疫，又不是我下的毒。
    至于家财散尽，你还赖到我头上？你抽了风要把家产捐给那寺庙老骗子为你驱鬼时，我少劝你了？
    是你自己不听罢了。
    还有人命官司...
    呵呵。
    若不是我提前提醒你，你早就被人绑了，卖到相公堂子里，还有命逃到这凤山里？”
    那声音停了停。
    又说到：
    “我也不想的，江梓恒，如果有得选，我绝不会和你这样迂腐无能的家伙共存这么多年，这几年，我可是一直看着你的。
    你有多废物，我一清二楚，别把你的锅，甩在我身上！”
    “那你走啊！”
    书生的语气变得怨恨起来，他大喊到：
    “我既如此废物，你为何还要赖着我？你走啊！带着你那颗鬼树一起滚！都是因为你这鬼物缠身，我才这么倒霉的！
    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
    那个声音并没有和江书生争吵的意思，眼看着这书生又魔障了，那声音便低沉的敛去。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送到这个世界的，但我想，他肯定很恨我，所以才让我老江和你绑在一起。
    他肯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你但凡有点出息，有我帮你，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唉，或许是我上辈子没做好事，才落得这个下场。
    你这废物。
    就是我的地狱。”
    耳听那个声音，渐渐消散，书生江梓恒依然不满，他大喊大叫着让它出来，和他对质，这份吵闹，惹恼了周围几个窝棚的乞丐。
    他们恶狠狠的撸起袖子，准备揍这酸子一顿。
    但眼见他一个人在窝棚里大喊大叫，如疯魔附体，一个个便又停下手来。
    “唉，这书生，怎又抽风了？”
    “别管他，他逢人便说自己体内有鬼，看着就不正常，兴许早前就是个疯子了。”
    “我还看到他经常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说话，啧啧，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真惨。”
    乞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这夜里不睡觉，看一个疯子发癔症也挺没意思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各自说着晦气，回去自己窝棚里了。
    江书生闹了一阵，自己也累了。
    困顿至此，一天都水米未进，累了之后，便也不在看书，吹了灯，就躺在光板床上，嘟囔了几句，便睡了过去。
    随着鼾声响起，江书生的意识中，某个角落里，另一个灵魂却毫无睡意。
    他的长相和江书生有七分相似。
    但眉宇之间并没有太多愁苦，只是沉默着坐在那里，就像是从夜空中眺望人间，能看到呼呼大睡的江书生。
    在他身后，有一颗植根于意识中的小树。
    苍白的光聚成那树的枝干，如盆栽一样，树枝光秃秃的，分成七股，伸向四周，没有花，没有叶，说是一棵树，更像是岩石制作的雕塑。
    “自醒来到现在，已三年了。”
    那个灵魂靠在怪树边，伸手抚摸着身边冰冷的树枝，他低声说：
    “你都从一颗种子，长这么大了，我却还是被困在这里，连自杀都做不到。被他叫‘鬼’叫了整整三年，我自己都开始怀疑。
    我是不是他幻想出的东西。
    偏偏这见鬼的玩意把我困在这里，进出不得，连干掉那个废物都做不到，整天叽叽歪歪，都快被他烦死了。”
    他抚摸着身边光秃秃的树，说：
    “宝树啊宝树，你应该就是我的‘金手指’吧，但你又不开花，又不结果，样子也丑陋，当个工艺品都不够格。
    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树不会说话，也就没有回答他，只剩下这个被困的灵魂在此处自言自语。
    “喂，书生，睡了没？”
    几息之后，他开口说：
    “我挺无聊的，聊一会呗。”
    江书生被惊醒，又狠狠骂了一句，便抓起破衣服，捂着耳朵，扭过身，继续去睡。
    “书生！”
    又过了几息，声音再度响起。
    “书生，别睡了。门外有人来了，好几个，带着家伙，来者不善，小心点。”
    书生听到，立刻起身。
    这鬼物是好是坏不清楚，但过去三年里，四处流浪的书生，确实靠鬼物的提醒躲过了很多麻烦。
    这个鬼物很狡猾，也很有见识，每每都能让书生化险为夷。
    惹上人命官司那次，是意外。
    毕竟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在遭遇菊花不保的威胁时，都会奋起反抗的。
    他抓起手边防身用的木棍，躲在床边，小心打量着窝棚之外。
    十几秒后，一伙人一拥而入，不等那书生反抗，便有膀大腰圆的人将他制住，脸上还狠狠挨了一拳。
    待他被人用绳子绑起时，他才认出了眼前来人的身份，便大声喊到：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唉，别拉，莫要打！斯文扫地，当真是斯文扫地！别拽头发！那十吊钱...
    不是已经和黄管事说好，为他当账房算账抵债吗？”
    “是说好了。”
    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带着几丝恶笑，对被绑起来的书生说：
    “这不就来请江先生，去见我家管事吗？莫要多说，随我们来吧。”
    说完，便有破布塞进他嘴里，又有个麻袋套在头上，随着书生呜呜的挣扎，便被带出窝棚之外，上了辆马车，往矿坑中去。
    旁边窝棚里的几个乞丐旁观了这一幕，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不发一言，回到自己的窝棚里，蒙着头继续睡。
    那是如意坊的人。
    是凤山矿的土皇帝，在这矿山里，没人敢管他们的事，不知道江疯子惹上了什么麻烦，但那绝不是几个乞丐能管的。
    “你又惹上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倒霉蛋。”
    江书生在摇晃的马车里，心头惶恐时，便听到脑海中那个声音响起。
    慢悠悠的，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
    他说：
    “要我帮你吗？”
    “这绳子绑的一塌糊涂，手法低级的很，动肩膀先把它慢慢松下来，不要急，你左手边那人腰间挂着把匕首，伸手就能摸到。
    别急动手。
    等我告诉你时机，拔出匕首就往右边刺，别留力，扎他脖子或者右腿大动脉，只扎一下就好，然后用匕首制住他。
    这些只会耍狠的小混混好对付的很，只要吓住他们，你要脱身很简单。
    照我说的做，没问题的。”
    “不。”
    被麻袋套着的江书生闷声说：
    “我和黄管事说好了，只是十吊钱，我会还给他的，黄管事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会和他讲道理。
    不要你多事。”
    “讲道理？呵呵，好吧。”
    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又一次敛去，带着几丝讥讽，说：
    “当初就让你别找地头蛇借高利贷，弄钱的方法多得是，你事事都不听我的，那就随便你吧。”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和他讲道理。”

 2.密境炮灰

    凤山老矿，七号坑外，马车停在矿坑口，穿打了补丁的长衫，留头发的江梓恒书生，被四五个大汉套着破麻布头套，从马车里生拉硬拽下来。
    他试图和他们说理。
    但没人听他的。
    喊喊叫叫，在这黑夜下慌乱的矿坑中传出老远，惊起乌鸦乱飞，嘎嘎乱叫。
    “砰”
    他还要再喊，身后满脸横肉，穿短衫，腰里别着剔骨刀的大汉，一棍打在他腰上，下手极狠，打得他下半句话，变成了呜咽。
    江书生被三个人架着，沿着矿坑一路向下
    那些人对这里很熟悉，一路到错综复杂如蛛网般的矿坑底部，书生被一把丢在地上，蒙头的口袋也被揭开。
    眼前影影幢幢的，几分昏暗中，只见有几盏灯提在眼前，还有几个人在，围成一团。
    有两个穿长衫的，像是首领。
    一人年轻些，一人苍老些，正在低声说话。
    “宝爷，管事，人带来了。”
    绑来江书生的下九流很恭敬的，带着谄媚的说了句，正在和公子哥说话的老头，便回过头来，看着瘫软在地面上的江书生。
    他提着灯笼过来，将灯火放下，照亮书生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皮笑肉不笑的说：
    “书生，今日你可是走了好运了。”
    “你从我这佘走的钱，已过了好多日都不还，利滚利下来，十吊钱已翻到卖了你也还不起的地步。
    放在以往，你这情况，就要被丢进矿里，卖身劳作，挖矿还债。
    不过今日咱们宝爷开了恩。
    欠的钱，不必还了。
    只需为我如意坊做件事，债务，便一笔勾销。”
    “在下不是和管事你说好了吗？以文墨算账抵债，不要工钱，那十吊钱，只需半月，就能还...呜呜”
    躺在地上的江书生说的有理有据，打了一路腹稿，但这会只是刚起了头，背后就有绳子丢来，正套住嘴。
    狠狠向后一拉，那争辩的话，就成了呜呜乱叫的呜咽。
    尽管书里没教过这些。
    但这会，他也知道，不妙的事情即将到来，吓得脸色煞白。
    “帮我！”
    他在心里喊到。
    “别慌，耐心点。”
    脑海中有声音响起，一点都不慌，还带着一股好奇：
    “前面那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在他的提醒下，被拉住嘴的书生目光向前，便看到那个被称作宝爷，一身奢华，又一脸匪气的年轻人，正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
    他从其中拿出一块石头，四四方方，掌心大小，在火把燃烧照明的矿坑深处，这石头一拿出来，便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就像是个小灯盏。
    又像是某种放射性极强的原料。
    那上面的光，就像是水一样，流淌在宝爷的五指中，后者弯下腰来，将那石头，放在脚下石板正中的凹痕里。
    大小正合适。
    直到光芒点亮，江书生这才看到，在他眼前承载光石的，是一个古怪的玩意。
    几米方圆的石板，五边形，制作的非常精巧。
    看上去很古老，上面满是各种不认识的刻痕，像极了八卦图案的变种，长长短短的揉在一起，似是带着某种规律。
    但更像是鬼画符一样。
    “咔擦”
    待古怪的石头和石板接触一瞬，便如开启能源的开关，蓝色的光顺着石板上的刻痕，如水银泻地一样，飞快的充盈每一根错综复杂的线条。
    十几秒后，整个石板都被点亮。
    上面的符文如走马灯一样，很有节奏的闪耀跳动，还带着内外嵌套的双环转动，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极了保险柜的密码锁开启时的样子。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那石板转动，转动的石板在某个刻度停止，紧接着，便有光在眼前亮起。
    一团飞舞的光，在石板上汇聚，像是被吞吐的烟雾，汇聚到半人高的地方，然后如一只紧闭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打开。
    最后，成了一个直立的椭圆形的光幕。
    内外吞吐流光，看上去煞是好看。
    看到光幕打开，宝爷这才后退几步，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而生的汗水，他的双眼盯着眼前那束光，眼中尽是渴望。
    就像是看着一扇开启的，无人守卫的，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宝库一样。
    几息之后，宝爷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嘿嘿，江书生，你不是逢人便说，你身子里住着鬼吗？若是真有鬼物在你体内，这趟便能保你安然无忧。”
    黄管事这狗腿子老头低声笑着，阴阳怪气的对将省属低声说句，又将一把短削匕首，塞进书生裤腰带上，把他身上绳索解开。
    “帮我！”
    江书生在心里大喊大叫，哪怕废物如他，也感觉到了大难临头。
    “别慌。”
    脑海中的声音依然沉稳，还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
    他对江书生说：
    “先问下他们，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什么啊？”
    江书生这会已经慌了神，大喊了一声，却无人回答他。
    在他身后，黄管事飞起一脚踹在他腰间，但老头力气小，这一脚踹的书生趴在地上，却没有坠入光里。
    但也不需要他再吩咐。
    周围几个大汉，大步上前，抓住书生的四肢，摇晃几下，要把他丢进光中。
    “老四！老四，帮我！”
    书生在慌乱中，看到了一个瘦小的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大喊。
    那个被唤做老四的，干瘦干瘦的家伙躲在人群中，咽了咽口水，又偷看了一眼管事的脸色，似是心有不忍，便上前一步。
    压住书生的嘴，不让他再喊。
    又把自己的破水壶，塞进在书生腰囊里，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回到人群中，背过身去。
    这是他能给这个可怜人做的最后的事。
    一直拿捏着身段，没开口的宝爷，眼看江书生挣扎，想了想，便也开口说道：
    “我如意坊做事有规矩，也不是让你无知的穷酸去送死，只是请你做个探路先锋，往这未知密境走一遭。
    你无父无母，没有家人，自然是没有牵挂的，这舍身搏一搏，说不定就能搏一个出身。
    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你要知足！”
    “经这星阵，去了那边密境，便循着光走，星阵双向都是一体的，这边开启，那边也会开。
    记住了，那是你唯一能回来的机会。
    用心做事！
    若你能自己回来，我如意坊必有天大的好处给你。”
    这是提醒。
    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出于好心。
    江书生心中慌乱，哪里还记得住这些。
    他抓住腰间短削，想要拼死一搏，但下一瞬，还没等他丢出手中匕首，压着他四肢的汉子齐声使力。
    就好似飞燕掠空，又像是重物坠入水中，江书生整个人手舞足蹈的，被丢进眼前光里。
    躯体面颊，顿时有种清晰的，穿越过水面的感觉。
    甚至有种真实的窒息感。
    但那种感觉只有一瞬，下一刻，书生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下方一片茫茫黄沙，荒凉的光景在他眼中不断变大。
    来自大地的力量，拉着他坠向地面。
    加速。
    再加速。
    “救我啊！”
    穷酸的书生，疯狂的挣扎，他在心中大喊大叫，指望那身体中的鬼能救他，他也疯狂的挥舞着双臂，渴望他能像鸟儿一起飞起来。
    但很遗憾，他没有翅膀。
    而且那道光幕的落点有问题。
    它是在近十五米的高空打开的，书生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更不是仙家修士，又是刚刚借钱买符水，整天喝那些古怪玩意。
    这么虚弱的身体，这么高的距离。
    他不可能，活下来。
    “握紧你的匕首！”
    脑海中的声音在这一瞬响起，让绝境中的江书生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大喊到：
    “这样就能活下来？”
    “不能。”
    脑海里那个声音慢悠悠的，像是开导一样，说：
    “但这样，最少能让你这废物，死的有尊严一点。江梓恒，我教了你三年，你还这么废，没救了，我也累了。
    死就死吧。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耍我！！！”
    在即将坠地的最后一瞬，书生绝望的大骂了一句。
    “我就是耍你，怎么滴吧？这都是你不听我言，咎由自取，如你这般窝囊的活着，看得我都难受。
    堂堂大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潇洒红尘，放纵一生，你胯下长了二两肉，却不是个男人，就这么让你死了...
    也是给你解脱。
    也是给我老江解脱了。”
    脑海中的声音讥讽更甚，也带了些百无聊赖，似是看破生死。
    而绝望的书生这会抬起头，在视线远方，沙丘之外，有道蓝色的光如火炬一样飘荡。
    那大概就是那位宝爷说的什么星阵的光。
    离这里并不远的样子，最多一两公里。
    可惜，他再没可能走去那里了。
    就像是折翼的鸟儿，他手舞足蹈的一头扎在黄沙之中，又扑腾了几下，痛苦如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心中。
    让他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在他身后。
    斜向上四十五度的天空中，十五米处的光，也在几息之后，如灯火一样，慢慢熄灭。
    江夏看着江梓恒书生砸在沙漠上，咽了气。
    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他寄身的废物书生死了，他应该也快解脱了，被困在这书生意识里整整三年，就像是坐牢一样，简直是折磨。
    其实这样解脱了也好。
    就像是投胎一样。
    说不定自己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惨了。
    这个孤独的灵魂，在江书生消散的意识中蹦蹦跳跳，活动着身体，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消散，说不定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
    他闭上眼睛，向自己知道的每一个神灵祈祷，保佑自己能去一个好地方。
    然后...
    江夏便感觉到了灼热的，带着血腥气的粗粝黄沙，就在他眼前。
    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口呼吸，便吸入沙土，难受的很，剧烈的咳嗽中，全身上下的酸痛，就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好像是被一百只骏马大象，轮番从身上踩过一样。
    疼！
    还不只是疼。
    待手忙脚乱的坐起身，看向远方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都懵掉了。
    入眼之处，是一片茫茫黄沙，烈日暴晒中，有吹动沙土的风，从沙丘上一阵阵的卷过，周遭沙土吸收了太多热量，烫的就像是烧红的锅子。
    而他，就是被丢进锅子里，要煎烧的那只螃蟹。
    眼前这片沙漠，怎么看怎么熟悉。
    在混乱的思绪中，江夏仰起头，看向天空，头顶十五米处，已没有一轮流光闪耀，那道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将书生丢入这里的光门，已经消散了。
    “这...”
    呆滞几秒后，江夏如神经质一样，伸出双手，在身上四处摸着，又伸出发疼的手，在脸颊上狠狠一掐。
    脸颊传来的清晰的痛苦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自由了。
    从那个被困了三年的意识囚笼里出来了。
    不但自由了，还每一送一，得了具躯体。
    “干掉宿主，鸠占鹊巢，这才是重生的正确方式？”
    江夏抱着头，盘坐在沙丘上，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原来是这样啊。”
    “我懂了。”

 2.密境炮灰

    凤山老矿，七号坑外，马车停在矿坑口，穿打了补丁的长衫，留头发的江梓恒书生，被四五个大汉套着破麻布头套，从马车里生拉硬拽下来。
    他试图和他们说理。
    但没人听他的。
    喊喊叫叫，在这黑夜下慌乱的矿坑中传出老远，惊起乌鸦乱飞，嘎嘎乱叫。
    “砰”
    他还要再喊，身后满脸横肉，穿短衫，腰里别着剔骨刀的大汉，一棍打在他腰上，下手极狠，打得他下半句话，变成了呜咽。
    江书生被三个人架着，沿着矿坑一路向下
    那些人对这里很熟悉，一路到错综复杂如蛛网般的矿坑底部，书生被一把丢在地上，蒙头的口袋也被揭开。
    眼前影影幢幢的，几分昏暗中，只见有几盏灯提在眼前，还有几个人在，围成一团。
    有两个穿长衫的，像是首领。
    一人年轻些，一人苍老些，正在低声说话。
    “宝爷，管事，人带来了。”
    绑来江书生的下九流很恭敬的，带着谄媚的说了句，正在和公子哥说话的老头，便回过头来，看着瘫软在地面上的江书生。
    他提着灯笼过来，将灯火放下，照亮书生那张惨白惨白的脸，皮笑肉不笑的说：
    “书生，今日你可是走了好运了。”
    “你从我这佘走的钱，已过了好多日都不还，利滚利下来，十吊钱已翻到卖了你也还不起的地步。
    放在以往，你这情况，就要被丢进矿里，卖身劳作，挖矿还债。
    不过今日咱们宝爷开了恩。
    欠的钱，不必还了。
    只需为我如意坊做件事，债务，便一笔勾销。”
    “在下不是和管事你说好了吗？以文墨算账抵债，不要工钱，那十吊钱，只需半月，就能还...呜呜”
    躺在地上的江书生说的有理有据，打了一路腹稿，但这会只是刚起了头，背后就有绳子丢来，正套住嘴。
    狠狠向后一拉，那争辩的话，就成了呜呜乱叫的呜咽。
    尽管书里没教过这些。
    但这会，他也知道，不妙的事情即将到来，吓得脸色煞白。
    “帮我！”
    他在心里喊到。
    “别慌，耐心点。”
    脑海中有声音响起，一点都不慌，还带着一股好奇：
    “前面那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
    在他的提醒下，被拉住嘴的书生目光向前，便看到那个被称作宝爷，一身奢华，又一脸匪气的年轻人，正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
    他从其中拿出一块石头，四四方方，掌心大小，在火把燃烧照明的矿坑深处，这石头一拿出来，便散发出幽蓝色的光。
    就像是个小灯盏。
    又像是某种放射性极强的原料。
    那上面的光，就像是水一样，流淌在宝爷的五指中，后者弯下腰来，将那石头，放在脚下石板正中的凹痕里。
    大小正合适。
    直到光芒点亮，江书生这才看到，在他眼前承载光石的，是一个古怪的玩意。
    几米方圆的石板，五边形，制作的非常精巧。
    看上去很古老，上面满是各种不认识的刻痕，像极了八卦图案的变种，长长短短的揉在一起，似是带着某种规律。
    但更像是鬼画符一样。
    “咔擦”
    待古怪的石头和石板接触一瞬，便如开启能源的开关，蓝色的光顺着石板上的刻痕，如水银泻地一样，飞快的充盈每一根错综复杂的线条。
    十几秒后，整个石板都被点亮。
    上面的符文如走马灯一样，很有节奏的闪耀跳动，还带着内外嵌套的双环转动，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极了保险柜的密码锁开启时的样子。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看着那石板转动，转动的石板在某个刻度停止，紧接着，便有光在眼前亮起。
    一团飞舞的光，在石板上汇聚，像是被吞吐的烟雾，汇聚到半人高的地方，然后如一只紧闭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打开。
    最后，成了一个直立的椭圆形的光幕。
    内外吞吐流光，看上去煞是好看。
    看到光幕打开，宝爷这才后退几步，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而生的汗水，他的双眼盯着眼前那束光，眼中尽是渴望。
    就像是看着一扇开启的，无人守卫的，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宝库一样。
    几息之后，宝爷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嘿嘿，江书生，你不是逢人便说，你身子里住着鬼吗？若是真有鬼物在你体内，这趟便能保你安然无忧。”
    黄管事这狗腿子老头低声笑着，阴阳怪气的对将省属低声说句，又将一把短削匕首，塞进书生裤腰带上，把他身上绳索解开。
    “帮我！”
    江书生在心里大喊大叫，哪怕废物如他，也感觉到了大难临头。
    “别慌。”
    脑海中的声音依然沉稳，还带上了一丝跃跃欲试。
    他对江书生说：
    “先问下他们，这是什么玩意？”
    “这是什么啊？”
    江书生这会已经慌了神，大喊了一声，却无人回答他。
    在他身后，黄管事飞起一脚踹在他腰间，但老头力气小，这一脚踹的书生趴在地上，却没有坠入光里。
    但也不需要他再吩咐。
    周围几个大汉，大步上前，抓住书生的四肢，摇晃几下，要把他丢进光中。
    “老四！老四，帮我！”
    书生在慌乱中，看到了一个瘦小的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急忙大喊。
    那个被唤做老四的，干瘦干瘦的家伙躲在人群中，咽了咽口水，又偷看了一眼管事的脸色，似是心有不忍，便上前一步。
    压住书生的嘴，不让他再喊。
    又把自己的破水壶，塞进在书生腰囊里，然后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回到人群中，背过身去。
    这是他能给这个可怜人做的最后的事。
    一直拿捏着身段，没开口的宝爷，眼看江书生挣扎，想了想，便也开口说道：
    “我如意坊做事有规矩，也不是让你无知的穷酸去送死，只是请你做个探路先锋，往这未知密境走一遭。
    你无父无母，没有家人，自然是没有牵挂的，这舍身搏一搏，说不定就能搏一个出身。
    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你要知足！”
    “经这星阵，去了那边密境，便循着光走，星阵双向都是一体的，这边开启，那边也会开。
    记住了，那是你唯一能回来的机会。
    用心做事！
    若你能自己回来，我如意坊必有天大的好处给你。”
    这是提醒。
    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出于好心。
    江书生心中慌乱，哪里还记得住这些。
    他抓住腰间短削，想要拼死一搏，但下一瞬，还没等他丢出手中匕首，压着他四肢的汉子齐声使力。
    就好似飞燕掠空，又像是重物坠入水中，江书生整个人手舞足蹈的，被丢进眼前光里。
    躯体面颊，顿时有种清晰的，穿越过水面的感觉。
    甚至有种真实的窒息感。
    但那种感觉只有一瞬，下一刻，书生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下方一片茫茫黄沙，荒凉的光景在他眼中不断变大。
    来自大地的力量，拉着他坠向地面。
    加速。
    再加速。
    “救我啊！”
    穷酸的书生，疯狂的挣扎，他在心中大喊大叫，指望那身体中的鬼能救他，他也疯狂的挥舞着双臂，渴望他能像鸟儿一起飞起来。
    但很遗憾，他没有翅膀。
    而且那道光幕的落点有问题。
    它是在近十五米的高空打开的，书生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更不是仙家修士，又是刚刚借钱买符水，整天喝那些古怪玩意。
    这么虚弱的身体，这么高的距离。
    他不可能，活下来。
    “握紧你的匕首！”
    脑海中的声音在这一瞬响起，让绝境中的江书生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大喊到：
    “这样就能活下来？”
    “不能。”
    脑海里那个声音慢悠悠的，像是开导一样，说：
    “但这样，最少能让你这废物，死的有尊严一点。江梓恒，我教了你三年，你还这么废，没救了，我也累了。
    死就死吧。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你，耍我！！！”
    在即将坠地的最后一瞬，书生绝望的大骂了一句。
    “我就是耍你，怎么滴吧？这都是你不听我言，咎由自取，如你这般窝囊的活着，看得我都难受。
    堂堂大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潇洒红尘，放纵一生，你胯下长了二两肉，却不是个男人，就这么让你死了...
    也是给你解脱。
    也是给我老江解脱了。”
    脑海中的声音讥讽更甚，也带了些百无聊赖，似是看破生死。
    而绝望的书生这会抬起头，在视线远方，沙丘之外，有道蓝色的光如火炬一样飘荡。
    那大概就是那位宝爷说的什么星阵的光。
    离这里并不远的样子，最多一两公里。
    可惜，他再没可能走去那里了。
    就像是折翼的鸟儿，他手舞足蹈的一头扎在黄沙之中，又扑腾了几下，痛苦如潮水般，从四肢百骸涌来心中。
    让他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在他身后。
    斜向上四十五度的天空中，十五米处的光，也在几息之后，如灯火一样，慢慢熄灭。
    江夏看着江梓恒书生砸在沙漠上，咽了气。
    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他寄身的废物书生死了，他应该也快解脱了，被困在这书生意识里整整三年，就像是坐牢一样，简直是折磨。
    其实这样解脱了也好。
    就像是投胎一样。
    说不定自己下一次苏醒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惨了。
    这个孤独的灵魂，在江书生消散的意识中蹦蹦跳跳，活动着身体，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在消散，说不定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
    他闭上眼睛，向自己知道的每一个神灵祈祷，保佑自己能去一个好地方。
    然后...
    江夏便感觉到了灼热的，带着血腥气的粗粝黄沙，就在他眼前。
    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口呼吸，便吸入沙土，难受的很，剧烈的咳嗽中，全身上下的酸痛，就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好像是被一百只骏马大象，轮番从身上踩过一样。
    疼！
    还不只是疼。
    待手忙脚乱的坐起身，看向远方的那一瞬，他整个人都懵掉了。
    入眼之处，是一片茫茫黄沙，烈日暴晒中，有吹动沙土的风，从沙丘上一阵阵的卷过，周遭沙土吸收了太多热量，烫的就像是烧红的锅子。
    而他，就是被丢进锅子里，要煎烧的那只螃蟹。
    眼前这片沙漠，怎么看怎么熟悉。
    在混乱的思绪中，江夏仰起头，看向天空，头顶十五米处，已没有一轮流光闪耀，那道在光怪陆离的梦里，将书生丢入这里的光门，已经消散了。
    “这...”
    呆滞几秒后，江夏如神经质一样，伸出双手，在身上四处摸着，又伸出发疼的手，在脸颊上狠狠一掐。
    脸颊传来的清晰的痛苦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自由了。
    从那个被困了三年的意识囚笼里出来了。
    不但自由了，还每一送一，得了具躯体。
    “干掉宿主，鸠占鹊巢，这才是重生的正确方式？”
    江夏抱着头，盘坐在沙丘上，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
    “原来是这样啊。”
    “我懂了。”

 3.有趣的地方

    “早说要干掉这个废物我才能自由嘛，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荒漠里，刚刚完成重生的江夏还染着血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古怪的笑，伸手摸了摸跳动虚弱的心脏，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口。
    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之后，他低声说：
    “唉，失误了，之前不该提醒他躲过那么多次危险的，老江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江夏思考人生的过程，他从烫手的沙丘上站起身，捂着发疼的，还在渗血的胳膊，回头向身后看去。
    远方，视线尽头，在茫茫黄沙的边缘，有一团黑黄的，如龙卷风一样的恐怖玩意，正在吹起万千沙土，就如恶龙苏醒，灾难酝酿。
    那天地变幻的自然现象，看的江夏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特殊行业业务员，他在中东沙漠里，也见过同样的，类似的东西。
    沙尘暴。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陷入其中，十死无生。
    他动作飞快的捡起落在一边的短削匕首，又把破水壶扭开，含了口水在嘴里，并不吞下，将水壶贴身放好，又将身上破旧的长衫撕开。
    给自己做了个裹头巾，将口鼻封堵的严严实实，然后便朝着沙丘之下一路狂奔。
    一边跑，脑子一边飞速运转。
    “那个宝爷说，这里是未知的密境，要通过星阵才能到达，这里应该是另一个世界了，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能回去。
    不过他们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修仙的一群人，古风的世界，怎么还会弄出这种世界探索的模式来？
    连凡人都能参与其中，这还真是有意思。”
    在陌生的沙漠中很难分辨方向，一旦走错，就同样是没命的下场，不过好在，江夏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那道光。
    方才记忆中闪过的那道光，在一两公里之外。
    虽然现在还不太明白，那位宝爷说的“星阵”是个什么玩意。
    但从刚才被抛进这片沙漠的经过来看，毫无疑问，只要找到另一个星阵，就能带他离开这片没有希望的险境。
    灼热的沙漠中，蒙着头的江夏一脚深，一脚浅的奔跑。
    目标明确，剩下就只是执行。
    但跑着跑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咦？”
    江夏闭上眼睛，透过意识去看，那棵和他一起被困在江书生意识中的树，这会也如他的经历一样，有了些变化。
    树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人高，光秃秃的，无叶无花，分出七根枝桠，但在最下面那根枝桠的边缘，却多出了一团小小的花。
    苍白色的，散发着神秘的幽光，只有小拇指大小。
    就如刚刚长出来的蓓蕾一样。
    “开花了？”
    江夏愕然的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位置，他有些拿捏不定，这宝树开花，到底是因为自己摆脱了囚禁，刺激到了它。
    还是穿过星阵来到新世界，导致它出现了变化。
    哎呀，今日真是好运，不但自己完成了重生，一直没反应的金手指，好像也被激活了。
    这是双赢啊。
    自己赢了两次。
    赚大了！
    江夏脸上挂满了笑容，往沙丘下去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他却一点都不感激那几个把他丢进这片沙漠的混蛋，宝爷，黄管事，还有那几个抽了他棍子，用绳子折磨他的家伙...
    呃，他们折磨的是江夏，和江夏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没办法，江夏是个记仇的人，这身体既然归了他，那么身体遭受的折磨所产生的的恩怨，也自然就归了他。
    既然能来。
    就肯定能回去，对吧？
    先放一放，等回去之后，再和他们说道说道吧。
    快半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如阿拉伯一样缠着头的江夏，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沙尘暴将到来，让沙漠变得阴凉，也让他不至于中暑。
    “太安静了。”
    他继续向前方那个半埋在沙丘中的建筑物走，一边在脚下四周寻找，刚才就发现了，这片沙漠有些安静的过分。
    当然不是指声音。
    “阴凉处连蝎子都没有，入眼之处也没有植被，还有这种味道。”
    江夏抓起一把沙子，放在鼻下细细轻嗅。
    人的嗅觉固然不如狗，但也能分辨出很多细节，流沙层深处的沙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江夏心中疑惑更甚。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脊背有点发凉。
    而在眼前，半掩半埋的在沙丘底部，是一座规模不大，外墙已被风化腐蚀的不像样子的建筑物。
    有点像是庙宇，但也很像是风化后的堡垒，已经很难分辨它原本的样子。
    不过建筑主体还算完好，穹顶有巨大的裂痕，不断有沙土落下，随着走入其中，一股清凉顿时迎面而来。
    这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老江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他走进这破损建筑中，没有耽搁时间，便拿出腰间破水壶，含了一口宝贵的水，又心疼的用掉四分之一，把布满尘土的伤口清洗干净。
    割下贴身的衣服，用作绷带包扎。
    一边如此做，一边还在观察四面，这里地方不大，大部分都被沙子掩埋，能活动的就十几米方圆。
    一眼扫去，基本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角落沙土中堆放些破烂废墟的木箱子，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一片狼藉。
    在角落处的墙壁边，有些似是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地面也有类似的灰烬，看到那些灰烬时，江夏心里骤然一松。
    这是生火的痕迹。
    就代表着这沙漠里肯定还有其他人，自己获救的可能大大提升。
    待包扎完伤口之后，他又站起身来，在建筑里游走寻找。
    这一次就精细了很多，也带上了目的。
    很快，他就有所发现。
    建筑物大厅正前，头顶穹顶处有沙土不断坠落，在那里掩埋了一大半地面，但这沙子堆有被冲击的痕迹。
    江夏蹲在那里，用手拨开凌乱的沙土，露出了那一方地面，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块嵌入地面的石板。
    五边形。
    中央有个四方形的凹槽，上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纹路，线条，其中两个圆形的环互相勾连，那些纹路，是某种他不认识的文字，或者符记。
    虽历经风霜，周遭的石板都已有风蚀的痕迹，惟独这石板还完好无损。
    这东西，和江夏记忆中，在那个世界，那个宝爷用古怪石头启动的石板，有些细节的区别，但基本是同一规格的。
    如果那个东西被叫做星阵，那么这个东西，肯定也是。
    “坑爹！”
    几分钟之后，江夏低声骂了句。
    这东西是需要能源才能启动的。
    而那个装腔作势，一脸匪气的宝爷，根本没有给他准备能源。
    也就是那种会发亮的石头。
    这说明，宝爷要么就没指望江夏能回来，要么就是，他对星阵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
    换句话说。
    那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心血来潮，尝试一下，完全不是一次准备十足的行动，惨死的江书生，或者说自己，是被当成小白鼠了。
    但这会愤怒是没用的。
    他盘坐在这五边形的星阵石板边，撑着脑袋，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风沙吹打声，陷入了思考里，他急需捋一捋思绪。
    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
    一，这个世界既然有星阵石板在，肯定就有能启动它的方法，自己要去找。
    二，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他该怎么在这片荒漠中活下去。
    重新检视自己目前有的东西，那个什么老四塞给他的破水壶一个，里面的水还有一半，省着点用，能够大概一两天。
    护身的东西，就一把质地粗糙的匕首。
    吃的东西，完全没有。
    刚才来的路上也看过了，沙漠除了有怪味之外，干净的很，蝎子毒蛇这些完全没有，想学贝爷也学不来。
    最麻烦的是，自己手里没有地图什么的，对这片沙漠完全是一无所知。
    绝境。
    江夏皱起了眉头，他心里还有更恐怖的想法，万一，根本不存在什么沙漠之外的世界呢？
    万一，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沙漠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猛地起身，让自己不去想关于绝境的事情。
    过去，呃，上一辈子在危险地区做生意的经历告诉他，人的思维，是相当奇怪的东西，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持。
    但荒溃的心思一旦升起，就难以打灭。
    那些颓废的想法，会一点点滋生，如毒蛇缠绕脖颈，最后把人压垮掉。
    “风沙停下后，就再出去看看，寻找有人烟的地方，现在先休息。”
    如此想着，江夏将腐朽的木箱拖过来，盖在石板上，又把那匕首握在手里，将头靠在箱子上，打起盹来。
    “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随着地面震动，让江夏猛地睁开眼睛。
    老江循着本能，动作麻利的向前一扑，又趴在墙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向神殿外的沙丘打量。
    结果，立刻看到了一副不得了的场面。
    黄沙滚滚，沙尘暴已经降临，可见度极低，就像是升腾起大雾一样，但嘈杂的声音，正从其中传出。
    那是人类的呐喊。
    虽然是江夏听不懂的语言，但也让他一阵兴奋。
    但随即，他就看到，七八个人，正骑着古怪的摩托车，从烟尘中飞驰出来。
    他们穿着皮质大衣，带着护目镜，以头巾缠住口鼻脸颊，身上皮肤不露分毫，且各个身上都有武器。
    而那些摩托车也是奇怪，不用轮子，而用前后履带，这倒是可以理解，在沙漠这种地方，轮子不如履带好用。
    但这些明明很高科技的车，却被打扮的花里胡哨。
    有一辆车头前部，还有如骸骨外壳一样的装饰。
    有东西在追他们！
    地面的震动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是这七八辆摩托车能发出的动静，似有沉重的巨物正从风沙中冲过来。
    江夏眯起眼睛，眼见那伙人朝着他这边冲来，便再度俯下身体，手中匕首也随着手指转动一圈，被紧紧反握住。
    下一瞬，火光腾起。
    十几枚火箭弹带着刺耳的，让江夏感觉到熟悉的声音，从烟尘中飞出，各自在空中划过轨迹，就如锁定一样，以弹幕的方式，轰在这车队四周。
    剧烈的爆炸让地面再次震动，在爆炸之前，江夏就抱着头蜷缩起来。
    几秒之后，听到外方一阵哀嚎。
    他再次探出头，就看到一台三米多高的，根本不存在于江夏认知中的四足履带式机器人，裹着漫卷的风沙，从那能见度极低的烟尘中现身。
    硝烟滚滚，车队里还幸存的人立刻以神殿外被轰塌的柱子做掩体，开始反击。
    他们背着能量包，手持枪械形武器，各种如射线一样的光束，蓝色电浆飞舞的手雷，还有四足机器人背后四个火箭弹巢不断射出的飞弹。
    地面腾起的火光，战士的呐喊，武器的爆鸣。
    这一切都让躲在一旁观看的江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地方换了，环境换了，连世界都换了。
    但熟悉的感觉一模一样。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是热衷于屠杀毁灭的生物。
    不过仔细打量那四足机器人的攻击模式，江夏却伸手揉了揉脸颊，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唔，似乎是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
    嘴里如此说着，江夏脸颊也露出一股跃跃欲试。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好怕的了，如他所言，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或者用江书生的话，他已经是一个“鬼”了。
    眼前就是希望，没什么好怕的了。
    将破水壶拿在手里，将舍不得喝的水一口饮尽大半，就如战前最美的享受，然后深呼吸了一次，反握着匕首。
    趁着烟尘掩护，从神殿中冲了出去。
    当然，不是冲向机器人去送死。

 3.有趣的地方

    “早说要干掉这个废物我才能自由嘛，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荒漠里，刚刚完成重生的江夏还染着血的脸上，勾勒出一丝古怪的笑，伸手摸了摸跳动虚弱的心脏，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咕嘟咕嘟的喝了口。
    抹了抹嘴角的水渍之后，他低声说：
    “唉，失误了，之前不该提醒他躲过那么多次危险的，老江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江夏思考人生的过程，他从烫手的沙丘上站起身，捂着发疼的，还在渗血的胳膊，回头向身后看去。
    远方，视线尽头，在茫茫黄沙的边缘，有一团黑黄的，如龙卷风一样的恐怖玩意，正在吹起万千沙土，就如恶龙苏醒，灾难酝酿。
    那天地变幻的自然现象，看的江夏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曾经走南闯北的特殊行业业务员，他在中东沙漠里，也见过同样的，类似的东西。
    沙尘暴。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陷入其中，十死无生。
    他动作飞快的捡起落在一边的短削匕首，又把破水壶扭开，含了口水在嘴里，并不吞下，将水壶贴身放好，又将身上破旧的长衫撕开。
    给自己做了个裹头巾，将口鼻封堵的严严实实，然后便朝着沙丘之下一路狂奔。
    一边跑，脑子一边飞速运转。
    “那个宝爷说，这里是未知的密境，要通过星阵才能到达，这里应该是另一个世界了，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还能回去。
    不过他们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修仙的一群人，古风的世界，怎么还会弄出这种世界探索的模式来？
    连凡人都能参与其中，这还真是有意思。”
    在陌生的沙漠中很难分辨方向，一旦走错，就同样是没命的下场，不过好在，江夏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那道光。
    方才记忆中闪过的那道光，在一两公里之外。
    虽然现在还不太明白，那位宝爷说的“星阵”是个什么玩意。
    但从刚才被抛进这片沙漠的经过来看，毫无疑问，只要找到另一个星阵，就能带他离开这片没有希望的险境。
    灼热的沙漠中，蒙着头的江夏一脚深，一脚浅的奔跑。
    目标明确，剩下就只是执行。
    但跑着跑着，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咦？”
    江夏闭上眼睛，透过意识去看，那棵和他一起被困在江书生意识中的树，这会也如他的经历一样，有了些变化。
    树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人高，光秃秃的，无叶无花，分出七根枝桠，但在最下面那根枝桠的边缘，却多出了一团小小的花。
    苍白色的，散发着神秘的幽光，只有小拇指大小。
    就如刚刚长出来的蓓蕾一样。
    “开花了？”
    江夏愕然的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位置，他有些拿捏不定，这宝树开花，到底是因为自己摆脱了囚禁，刺激到了它。
    还是穿过星阵来到新世界，导致它出现了变化。
    哎呀，今日真是好运，不但自己完成了重生，一直没反应的金手指，好像也被激活了。
    这是双赢啊。
    自己赢了两次。
    赚大了！
    江夏脸上挂满了笑容，往沙丘下去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他却一点都不感激那几个把他丢进这片沙漠的混蛋，宝爷，黄管事，还有那几个抽了他棍子，用绳子折磨他的家伙...
    呃，他们折磨的是江夏，和江夏好像没什么关系。
    但没办法，江夏是个记仇的人，这身体既然归了他，那么身体遭受的折磨所产生的的恩怨，也自然就归了他。
    既然能来。
    就肯定能回去，对吧？
    先放一放，等回去之后，再和他们说道说道吧。
    快半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如阿拉伯一样缠着头的江夏，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沙尘暴将到来，让沙漠变得阴凉，也让他不至于中暑。
    “太安静了。”
    他继续向前方那个半埋在沙丘中的建筑物走，一边在脚下四周寻找，刚才就发现了，这片沙漠有些安静的过分。
    当然不是指声音。
    “阴凉处连蝎子都没有，入眼之处也没有植被，还有这种味道。”
    江夏抓起一把沙子，放在鼻下细细轻嗅。
    人的嗅觉固然不如狗，但也能分辨出很多细节，流沙层深处的沙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江夏心中疑惑更甚。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脊背有点发凉。
    而在眼前，半掩半埋的在沙丘底部，是一座规模不大，外墙已被风化腐蚀的不像样子的建筑物。
    有点像是庙宇，但也很像是风化后的堡垒，已经很难分辨它原本的样子。
    不过建筑主体还算完好，穹顶有巨大的裂痕，不断有沙土落下，随着走入其中，一股清凉顿时迎面而来。
    这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老江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他走进这破损建筑中，没有耽搁时间，便拿出腰间破水壶，含了一口宝贵的水，又心疼的用掉四分之一，把布满尘土的伤口清洗干净。
    割下贴身的衣服，用作绷带包扎。
    一边如此做，一边还在观察四面，这里地方不大，大部分都被沙子掩埋，能活动的就十几米方圆。
    一眼扫去，基本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角落沙土中堆放些破烂废墟的木箱子，像是被洗劫过一样，一片狼藉。
    在角落处的墙壁边，有些似是焚烧后留下的灰烬，地面也有类似的灰烬，看到那些灰烬时，江夏心里骤然一松。
    这是生火的痕迹。
    就代表着这沙漠里肯定还有其他人，自己获救的可能大大提升。
    待包扎完伤口之后，他又站起身来，在建筑里游走寻找。
    这一次就精细了很多，也带上了目的。
    很快，他就有所发现。
    建筑物大厅正前，头顶穹顶处有沙土不断坠落，在那里掩埋了一大半地面，但这沙子堆有被冲击的痕迹。
    江夏蹲在那里，用手拨开凌乱的沙土，露出了那一方地面，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块嵌入地面的石板。
    五边形。
    中央有个四方形的凹槽，上面布满了各种复杂的纹路，线条，其中两个圆形的环互相勾连，那些纹路，是某种他不认识的文字，或者符记。
    虽历经风霜，周遭的石板都已有风蚀的痕迹，惟独这石板还完好无损。
    这东西，和江夏记忆中，在那个世界，那个宝爷用古怪石头启动的石板，有些细节的区别，但基本是同一规格的。
    如果那个东西被叫做星阵，那么这个东西，肯定也是。
    “坑爹！”
    几分钟之后，江夏低声骂了句。
    这东西是需要能源才能启动的。
    而那个装腔作势，一脸匪气的宝爷，根本没有给他准备能源。
    也就是那种会发亮的石头。
    这说明，宝爷要么就没指望江夏能回来，要么就是，他对星阵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
    换句话说。
    那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心血来潮，尝试一下，完全不是一次准备十足的行动，惨死的江书生，或者说自己，是被当成小白鼠了。
    但这会愤怒是没用的。
    他盘坐在这五边形的星阵石板边，撑着脑袋，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风沙吹打声，陷入了思考里，他急需捋一捋思绪。
    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
    一，这个世界既然有星阵石板在，肯定就有能启动它的方法，自己要去找。
    二，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他该怎么在这片荒漠中活下去。
    重新检视自己目前有的东西，那个什么老四塞给他的破水壶一个，里面的水还有一半，省着点用，能够大概一两天。
    护身的东西，就一把质地粗糙的匕首。
    吃的东西，完全没有。
    刚才来的路上也看过了，沙漠除了有怪味之外，干净的很，蝎子毒蛇这些完全没有，想学贝爷也学不来。
    最麻烦的是，自己手里没有地图什么的，对这片沙漠完全是一无所知。
    绝境。
    江夏皱起了眉头，他心里还有更恐怖的想法，万一，根本不存在什么沙漠之外的世界呢？
    万一，这个世界就是一片沙漠呢？
    不能再往下想了！
    他猛地起身，让自己不去想关于绝境的事情。
    过去，呃，上一辈子在危险地区做生意的经历告诉他，人的思维，是相当奇怪的东西，哪怕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持。
    但荒溃的心思一旦升起，就难以打灭。
    那些颓废的想法，会一点点滋生，如毒蛇缠绕脖颈，最后把人压垮掉。
    “风沙停下后，就再出去看看，寻找有人烟的地方，现在先休息。”
    如此想着，江夏将腐朽的木箱拖过来，盖在石板上，又把那匕首握在手里，将头靠在箱子上，打起盹来。
    “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随着地面震动，让江夏猛地睁开眼睛。
    老江循着本能，动作麻利的向前一扑，又趴在墙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向神殿外的沙丘打量。
    结果，立刻看到了一副不得了的场面。
    黄沙滚滚，沙尘暴已经降临，可见度极低，就像是升腾起大雾一样，但嘈杂的声音，正从其中传出。
    那是人类的呐喊。
    虽然是江夏听不懂的语言，但也让他一阵兴奋。
    但随即，他就看到，七八个人，正骑着古怪的摩托车，从烟尘中飞驰出来。
    他们穿着皮质大衣，带着护目镜，以头巾缠住口鼻脸颊，身上皮肤不露分毫，且各个身上都有武器。
    而那些摩托车也是奇怪，不用轮子，而用前后履带，这倒是可以理解，在沙漠这种地方，轮子不如履带好用。
    但这些明明很高科技的车，却被打扮的花里胡哨。
    有一辆车头前部，还有如骸骨外壳一样的装饰。
    有东西在追他们！
    地面的震动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是这七八辆摩托车能发出的动静，似有沉重的巨物正从风沙中冲过来。
    江夏眯起眼睛，眼见那伙人朝着他这边冲来，便再度俯下身体，手中匕首也随着手指转动一圈，被紧紧反握住。
    下一瞬，火光腾起。
    十几枚火箭弹带着刺耳的，让江夏感觉到熟悉的声音，从烟尘中飞出，各自在空中划过轨迹，就如锁定一样，以弹幕的方式，轰在这车队四周。
    剧烈的爆炸让地面再次震动，在爆炸之前，江夏就抱着头蜷缩起来。
    几秒之后，听到外方一阵哀嚎。
    他再次探出头，就看到一台三米多高的，根本不存在于江夏认知中的四足履带式机器人，裹着漫卷的风沙，从那能见度极低的烟尘中现身。
    硝烟滚滚，车队里还幸存的人立刻以神殿外被轰塌的柱子做掩体，开始反击。
    他们背着能量包，手持枪械形武器，各种如射线一样的光束，蓝色电浆飞舞的手雷，还有四足机器人背后四个火箭弹巢不断射出的飞弹。
    地面腾起的火光，战士的呐喊，武器的爆鸣。
    这一切都让躲在一旁观看的江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地方换了，环境换了，连世界都换了。
    但熟悉的感觉一模一样。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人类都是热衷于屠杀毁灭的生物。
    不过仔细打量那四足机器人的攻击模式，江夏却伸手揉了揉脸颊，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
    “唔，似乎是来到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
    嘴里如此说着，江夏脸颊也露出一股跃跃欲试。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
    除此之外，他没什么好怕的了，如他所言，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或者用江书生的话，他已经是一个“鬼”了。
    眼前就是希望，没什么好怕的了。
    将破水壶拿在手里，将舍不得喝的水一口饮尽大半，就如战前最美的享受，然后深呼吸了一次，反握着匕首。
    趁着烟尘掩护，从神殿中冲了出去。
    当然，不是冲向机器人去送死。

 4.透明人

    江夏从半掩半埋的残破神殿里冲出来，迎面就看到漫天风沙里，一群战士正吼叫着朝机器人射击。
    他们有轻重武器，还有人趴在沙坑中，向外抛掷手雷。
    在他的注视下，那手雷飞入风沙，落地时便爆起蓝色的光，很耀眼，将风沙照亮。
    除了冲击波和爆炸之外，还有蓝色的，肉眼可见的等离子电浆将落点处整个横扫一遍。
    威力相当强悍。
    可惜对那台机器人并没有造成有效杀伤，相反在爆炸后一瞬，便又有几枚火箭弹刺破风沙飞来。
    江夏瞪大眼睛，动作敏捷的往后方一扑。
    “轰”
    震耳的爆鸣中，停在沙地里的三辆全地形摩托载具，变成了灼人的大火球，灼热的沙土被抛向高空，又洋洋洒洒的打落在地。
    “呸。”
    灰头土脸的江夏几秒后探出头，向后方看去。
    隔着燃烧的机车残骸，他能看到，几名被爆炸波及的战士正惨叫着，被一名赶来的黑瘦年轻人，拖回临时掩体中。
    他们受了伤，但却少有鲜血流出。
    躲在沙坑里的江夏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有个家伙的双腿被炸断了，但在腿部伤口处，却没有狰狞的血肉残痕。
    取而代之的，是断裂的，火花四溅的机械骨骼，还有些被割断的电缆。
    “机器人？仿生人？改造人？”
    一连串的问号，在江夏脑海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但很快又被从风沙中冲出的锈红色机器人的又一波攻势打断。
    射线光束乱飞，混在沙尘中的电浆手雷不断爆炸，在这焦灼的枪林弹雨中，机器人似乎捕捉到了生命体集群。
    它背后的火箭弹巢改变方向，随着低沉刺耳的发射声，又是几枚火箭弹，朝着掩体的方向飞来。
    江夏已经跑出去很远，在注意到这附近是轰炸区后，他没有停留，立刻绕了路，随着身后有刺耳的呼啸声落下，江夏又一次向前扑倒。
    身体蜷起，双手握紧耳朵，嘴巴张开。
    “轰”
    这一次的爆炸，不如之前那么凶狠，冲击波也小得多。
    但在冲击波中，江夏却感觉到了一股电流擦过身体的感知。
    就像是静电突生，随着电涌擦过，让他身上毛发倒竖，只感觉麻烦别扭的长发，都要根根竖起。
    思维也在这一瞬懵了一下，好像有无形的拳头打在脑海里，让他恶心欲呕。
    但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几秒钟，他便摇摇晃晃的重新起身。
    “emp！”
    江夏抓了抓头发，身后二次爆炸没有火焰暴起，再加上刚才那股不舒服的电磁冲击，让他基本确认了这一波飞弹的特性。
    被机器人射出的几枚emp冲击弹落点很精准，它们爆发的电磁场在互相影响，将神殿前方大部分地区都包裹其中。
    刺耳的电流声闪过，侥幸躲过第一波袭击的废土战士中，又有五六人被冲击到。
    脑中芯片宕机的瞬间，这几人手中已举起的武器，便软塌塌的掉在了地上。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但这一瞬却如孩童一样，捂着头发出惨叫。
    爆发的电磁冲击，并不会产生肉体上的痛苦，但体内神经网络被冲击，会让他们脑海中产生被针扎般的剧痛。
    这种剧痛会以神经电流的反应，冲击到脑部的芯片，让他们体内的武器火控系统暂时下线，就像是瘫痪一样。
    在芯片重启完成前，他们毫无战斗力可言。
    这几枚电磁冲击弹，立刻扭转了战场局势，让这群打扮的很是夸张的战士们组成的，用于拦截机器人突进的火力网被湮灭三分之二。
    战场局势立刻调转。
    硝烟满满的风沙中，搭载着满武器负荷的机器人外部装甲已经破破烂烂，但火力网消除后，它立刻迈动蜘蛛般的四足。
    低沉的震动中，这机器人人形躯体的双臂速射炮已完成部署，下一瞬便会有无情的金属风骚横扫过沙丘。
    将在场的所有生命，屠杀殆尽。
    “苏！带他们走！”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但随即又被淹没在爆炸声中。
    战局直转之下的另一边，江夏也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在沙地中飞快的匍匐前进，冲到一辆被炸翻沙地摩托旁边，在撕裂的车斗上方，有一台半埋入沙地的三管速射炮。
    造型很经典，让江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将车斗扶正，将其中死去的尸体拨到一边，半跪在地上，扭开保险，调转枪口，三点一线，扣动扳机。
    “砰”
    第一发子弹射出，打入风沙，擦着机器人的头部飞出去。
    “切”
    打空了第一发的江夏撇了撇嘴。
    这一发不算。
    这是校准。
    随即而来的第二发子弹便奏起金属碰撞的乐章，在有节奏的震动中，从快速旋转的三根枪管射出的弹鞭，扫向眼前风沙。
    三四秒后，随着一声爆鸣，远处风沙中，正在缓缓向前运作的四足机器人，头部y字形的信息收集模块便被打爆开。
    侦测雷达破损，让这台猎杀者立刻失去了目标。
    本要从背后的六边形火箭弹巢里射出的火箭弹，也失去了准头。
    十几枚红色的火箭弹飞出武器架，便做起了布朗运动，呼啸着砸在沙土四面八方，爆炸声连连响起，溅起尘土无数。
    “打得好！”
    躲在掩体中的首领大喊一声，语气中尽是喜悦。
    在被轰塌的石柱做临时掩体之后，那些被emp冲击到的战士们，被刚才那一名动作迅捷的黑发年轻人扛在肩上，拖在身后。
    他矫健的就像是一头沙漠猎豹，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受伤的兄弟拖出战场之外，又从黑色手甲里弹出注射器，刺入几名受伤严重的兄弟断肢处。
    乳白色的液体在伤口处遍布开，不到几秒，便凝固下来。
    “反击！跟我来！”
    最后三四名还能战斗的废土战士，在首领的指挥下，跟着他冲出掩体，从三个方向做火力点，继续反击。
    眼前那台机器人的信息收集模块已破损。
    它无法通过光学和热力追踪目标，但它并不只是这么点索敌手段，它呆立在原地，任由四面的射击摧毁自己的外部装甲。
    额外加装的信息波频段的搜索模式正在开启，暴躁的战场中，那些风沙中顽抗的废土战士们并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脑部芯片交流波段已被侦测到。
    于是机器人再度锁定目标。
    只要这些废土战士脑子里的芯片还在运作，还在产生信息波，他们在这台机器人面前，就是无所遁形的。
    废土战士的反击也很激烈，很凶猛。
    脉冲步枪和用了穿甲弹的重机枪的火力十足，只是十秒不到，便掀开了猎杀者体表的反应装甲，打的最准的几枪，已破开它的能量装置外壳。
    只需要再补上一枚电浆手雷，或者用电磁重狙给它暴露出的主电池组来一发，就能让它进入破损状态。
    但战士们没有时间了。
    “咔”
    外表被打的千疮百孔的猎杀者停下了移动，蜘蛛一样的四脚撑开，被做成类人型的躯体前倾。
    顶着前方的枪林弹雨，背后的武器舱向四方滑动开启，随着链带滚动，一枚银白色的，细长的，如箭一样的飞弹，被送入发射位中。
    也不知是不是恶趣味。
    那飞弹顶端，还以拙劣的技法，涂画了孩童涂鸦一样的骷髅头徽记。
    “完了！”
    这个念头在这一瞬出现在战士首领脑海中，绝望的情绪涌起，通过芯片的通讯连接，弥漫在了他们心中。
    “嗖”
    飞弹带着细长的火苗升空，在十几米的方位上，通过助推改变方向，又随着解体分裂成五枚小弹头，飞向五个不同的地方。
    “轰”
    剧烈的爆炸在场中回荡。
    爆炸有两波，第一波是电磁冲击，毁掉这些战士的芯片运作，第二波才是物理爆炸，摧毁他们无法移动的躯体。
    芯片通讯在一瞬湮灭了三个信号。
    代表着三名战士永远的离开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这是件悲伤的事情，目睹活生生的躯体，在烈火中消弭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愉悦，但江夏这会双眼中却满是愕然。
    顾不得为生命的逝去而悲伤。
    他又不认识他们。
    他此时还半跪在原地，维持着射击的姿势。
    但本该飞向他的那枚弹头，却在刚才，从他头顶飞过，一头扎进了后方数百米之外的沙土里。
    其他四枚弹头的打击都非常精准，堪称斩首屠杀。
    惟独飞向他的这枚，却像是失去校准的哑弹一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准头不该这么差的。
    毫发无伤的江夏站起身，身前武器的子弹已经打完了，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台在风沙中继续活动的暴戾机器人。
    之前江夏就发现了，在头部被打爆之后，那台机器人的各种攻击，都会忽略他所在方位。
    在这要命战场上，江夏似乎变成了个透明人。
    或者说。
    机器人“看”不到他。
    虽然还不懂原理是什么，但笑容却出现在老江脸颊上，也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4.透明人

    江夏从半掩半埋的残破神殿里冲出来，迎面就看到漫天风沙里，一群战士正吼叫着朝机器人射击。
    他们有轻重武器，还有人趴在沙坑中，向外抛掷手雷。
    在他的注视下，那手雷飞入风沙，落地时便爆起蓝色的光，很耀眼，将风沙照亮。
    除了冲击波和爆炸之外，还有蓝色的，肉眼可见的等离子电浆将落点处整个横扫一遍。
    威力相当强悍。
    可惜对那台机器人并没有造成有效杀伤，相反在爆炸后一瞬，便又有几枚火箭弹刺破风沙飞来。
    江夏瞪大眼睛，动作敏捷的往后方一扑。
    “轰”
    震耳的爆鸣中，停在沙地里的三辆全地形摩托载具，变成了灼人的大火球，灼热的沙土被抛向高空，又洋洋洒洒的打落在地。
    “呸。”
    灰头土脸的江夏几秒后探出头，向后方看去。
    隔着燃烧的机车残骸，他能看到，几名被爆炸波及的战士正惨叫着，被一名赶来的黑瘦年轻人，拖回临时掩体中。
    他们受了伤，但却少有鲜血流出。
    躲在沙坑里的江夏揉了揉眼睛，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有个家伙的双腿被炸断了，但在腿部伤口处，却没有狰狞的血肉残痕。
    取而代之的，是断裂的，火花四溅的机械骨骼，还有些被割断的电缆。
    “机器人？仿生人？改造人？”
    一连串的问号，在江夏脑海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但很快又被从风沙中冲出的锈红色机器人的又一波攻势打断。
    射线光束乱飞，混在沙尘中的电浆手雷不断爆炸，在这焦灼的枪林弹雨中，机器人似乎捕捉到了生命体集群。
    它背后的火箭弹巢改变方向，随着低沉刺耳的发射声，又是几枚火箭弹，朝着掩体的方向飞来。
    江夏已经跑出去很远，在注意到这附近是轰炸区后，他没有停留，立刻绕了路，随着身后有刺耳的呼啸声落下，江夏又一次向前扑倒。
    身体蜷起，双手握紧耳朵，嘴巴张开。
    “轰”
    这一次的爆炸，不如之前那么凶狠，冲击波也小得多。
    但在冲击波中，江夏却感觉到了一股电流擦过身体的感知。
    就像是静电突生，随着电涌擦过，让他身上毛发倒竖，只感觉麻烦别扭的长发，都要根根竖起。
    思维也在这一瞬懵了一下，好像有无形的拳头打在脑海里，让他恶心欲呕。
    但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是几秒钟，他便摇摇晃晃的重新起身。
    “emp！”
    江夏抓了抓头发，身后二次爆炸没有火焰暴起，再加上刚才那股不舒服的电磁冲击，让他基本确认了这一波飞弹的特性。
    被机器人射出的几枚emp冲击弹落点很精准，它们爆发的电磁场在互相影响，将神殿前方大部分地区都包裹其中。
    刺耳的电流声闪过，侥幸躲过第一波袭击的废土战士中，又有五六人被冲击到。
    脑中芯片宕机的瞬间，这几人手中已举起的武器，便软塌塌的掉在了地上。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但这一瞬却如孩童一样，捂着头发出惨叫。
    爆发的电磁冲击，并不会产生肉体上的痛苦，但体内神经网络被冲击，会让他们脑海中产生被针扎般的剧痛。
    这种剧痛会以神经电流的反应，冲击到脑部的芯片，让他们体内的武器火控系统暂时下线，就像是瘫痪一样。
    在芯片重启完成前，他们毫无战斗力可言。
    这几枚电磁冲击弹，立刻扭转了战场局势，让这群打扮的很是夸张的战士们组成的，用于拦截机器人突进的火力网被湮灭三分之二。
    战场局势立刻调转。
    硝烟满满的风沙中，搭载着满武器负荷的机器人外部装甲已经破破烂烂，但火力网消除后，它立刻迈动蜘蛛般的四足。
    低沉的震动中，这机器人人形躯体的双臂速射炮已完成部署，下一瞬便会有无情的金属风骚横扫过沙丘。
    将在场的所有生命，屠杀殆尽。
    “苏！带他们走！”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但随即又被淹没在爆炸声中。
    战局直转之下的另一边，江夏也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在沙地中飞快的匍匐前进，冲到一辆被炸翻沙地摩托旁边，在撕裂的车斗上方，有一台半埋入沙地的三管速射炮。
    造型很经典，让江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将车斗扶正，将其中死去的尸体拨到一边，半跪在地上，扭开保险，调转枪口，三点一线，扣动扳机。
    “砰”
    第一发子弹射出，打入风沙，擦着机器人的头部飞出去。
    “切”
    打空了第一发的江夏撇了撇嘴。
    这一发不算。
    这是校准。
    随即而来的第二发子弹便奏起金属碰撞的乐章，在有节奏的震动中，从快速旋转的三根枪管射出的弹鞭，扫向眼前风沙。
    三四秒后，随着一声爆鸣，远处风沙中，正在缓缓向前运作的四足机器人，头部y字形的信息收集模块便被打爆开。
    侦测雷达破损，让这台猎杀者立刻失去了目标。
    本要从背后的六边形火箭弹巢里射出的火箭弹，也失去了准头。
    十几枚红色的火箭弹飞出武器架，便做起了布朗运动，呼啸着砸在沙土四面八方，爆炸声连连响起，溅起尘土无数。
    “打得好！”
    躲在掩体中的首领大喊一声，语气中尽是喜悦。
    在被轰塌的石柱做临时掩体之后，那些被emp冲击到的战士们，被刚才那一名动作迅捷的黑发年轻人扛在肩上，拖在身后。
    他矫健的就像是一头沙漠猎豹，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受伤的兄弟拖出战场之外，又从黑色手甲里弹出注射器，刺入几名受伤严重的兄弟断肢处。
    乳白色的液体在伤口处遍布开，不到几秒，便凝固下来。
    “反击！跟我来！”
    最后三四名还能战斗的废土战士，在首领的指挥下，跟着他冲出掩体，从三个方向做火力点，继续反击。
    眼前那台机器人的信息收集模块已破损。
    它无法通过光学和热力追踪目标，但它并不只是这么点索敌手段，它呆立在原地，任由四面的射击摧毁自己的外部装甲。
    额外加装的信息波频段的搜索模式正在开启，暴躁的战场中，那些风沙中顽抗的废土战士们并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脑部芯片交流波段已被侦测到。
    于是机器人再度锁定目标。
    只要这些废土战士脑子里的芯片还在运作，还在产生信息波，他们在这台机器人面前，就是无所遁形的。
    废土战士的反击也很激烈，很凶猛。
    脉冲步枪和用了穿甲弹的重机枪的火力十足，只是十秒不到，便掀开了猎杀者体表的反应装甲，打的最准的几枪，已破开它的能量装置外壳。
    只需要再补上一枚电浆手雷，或者用电磁重狙给它暴露出的主电池组来一发，就能让它进入破损状态。
    但战士们没有时间了。
    “咔”
    外表被打的千疮百孔的猎杀者停下了移动，蜘蛛一样的四脚撑开，被做成类人型的躯体前倾。
    顶着前方的枪林弹雨，背后的武器舱向四方滑动开启，随着链带滚动，一枚银白色的，细长的，如箭一样的飞弹，被送入发射位中。
    也不知是不是恶趣味。
    那飞弹顶端，还以拙劣的技法，涂画了孩童涂鸦一样的骷髅头徽记。
    “完了！”
    这个念头在这一瞬出现在战士首领脑海中，绝望的情绪涌起，通过芯片的通讯连接，弥漫在了他们心中。
    “嗖”
    飞弹带着细长的火苗升空，在十几米的方位上，通过助推改变方向，又随着解体分裂成五枚小弹头，飞向五个不同的地方。
    “轰”
    剧烈的爆炸在场中回荡。
    爆炸有两波，第一波是电磁冲击，毁掉这些战士的芯片运作，第二波才是物理爆炸，摧毁他们无法移动的躯体。
    芯片通讯在一瞬湮灭了三个信号。
    代表着三名战士永远的离开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这是件悲伤的事情，目睹活生生的躯体，在烈火中消弭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愉悦，但江夏这会双眼中却满是愕然。
    顾不得为生命的逝去而悲伤。
    他又不认识他们。
    他此时还半跪在原地，维持着射击的姿势。
    但本该飞向他的那枚弹头，却在刚才，从他头顶飞过，一头扎进了后方数百米之外的沙土里。
    其他四枚弹头的打击都非常精准，堪称斩首屠杀。
    惟独飞向他的这枚，却像是失去校准的哑弹一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准头不该这么差的。
    毫发无伤的江夏站起身，身前武器的子弹已经打完了，他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台在风沙中继续活动的暴戾机器人。
    之前江夏就发现了，在头部被打爆之后，那台机器人的各种攻击，都会忽略他所在方位。
    在这要命战场上，江夏似乎变成了个透明人。
    或者说。
    机器人“看”不到他。
    虽然还不懂原理是什么，但笑容却出现在老江脸颊上，也让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5.超.电磁炮

    之前一波斩首飞弹攒射，报销了废土战士们最后的反击能力。
    为首的老辣战士被炸断了胳膊，又被搬运伤员的年轻人从半埋的地方拖回了掩体中，两人也是灰头土脸。
    老战士撑着身体，仰起头来。
    在黄沙弥漫中，远方的沙尘暴，已冲入这个区域，搅得暗无天光，但依稀还能看到，远处那台猎杀者的武器舱里，又弹出了第二枚飞弹。
    红色的，没有任何涂装，却已有锈迹斑斑。
    就像是古老的藏品一样。
    这飞弹，已经是过时很久的武器了。
    但它破坏力巨大，若再发射一次，在这个距离上，绝对会把在场的所有人，连同这个黑手会好不容易找到的神殿遗迹一起摧毁。
    老战士回头看了一眼，苏还在抢救伤员，之前一直开火的重机枪火力点也停歇下来，再无火力支援了。
    他咬着牙，一把将自己的头巾扯下来，露出乱糟糟的胡须和枯败的脸颊。
    通过芯片控制，将体内义体循环系统关闭掉。
    挤出了更多计算力在个人火控系统上，左眼的义体中，锁定瞄准的光环挪移，不断的计算方位，最终锁定目标。
    他又从后腰取出两枚电浆手雷，深吸了一口气，从被轰炸的掩体跳了出来，激活了双腿的超频模式，一瘸一拐的朝着猎杀者扑了过去。
    必须在飞弹发射前，干掉它！
    否则，自己的兄弟们，大家一直在苦苦寻求的希望，都会在此处湮灭。
    当然，这样的自杀袭击，让自己也会死。
    但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里苟活，学着其他人一样忽视满目疮痍的现实，沉浸于那些虚假的享乐与颓废。
    这样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如果这个世界，还真存有希望，那就留给这些一直相信自己的人吧！
    但哪怕抱定死志，通往死亡的道路也充满了意外。
    还没等首领冲出掩体，机器人的左臂上的六管炮便如未卜先知一样，开始朝这个方向压制射击。
    疯狂射击的子弹打断掩体石柱，轰碎石板，将刚冒头的战士又压了回去。
    后方年轻人扛着三个伤员，往更后方转移。
    他动作有力而迅捷，很有勇气，但在第二轮折返时，却被一枚子弹打中左臂，整个手臂爆开，电火花横飞中，他整个人也被那冲击力轰飞出去。
    几秒之后，这被打的头晕目眩的废土战士，黑头发的苏摇晃着脑袋，拖着断裂的胳膊，从沙坑中爬起来。
    他焦急于支援首领，但之前被强电磁冲击，让他脑部芯片和体内义体都出现了问题，像是喝醉一样，摇摇晃晃。
    左臂义体又被破坏，让他有些失去平衡。
    刚起身就摔倒，狼狈的趴在灼热的地上，四周都是风沙漫卷，然后，他看到了一只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双古怪的破烂布鞋子，还打着粗糙的补丁，废土上大概没有人会穿这种。
    苏抬起头来，眼前风沙中，一个缠着头的古怪家伙，正在他身边蹲下来，那家伙从自己身边，拿起了自己的电磁重狙。
    他好像还受了伤，手臂上在渗出血迹，却又穿着古怪的破旧长衫，头上倒是如废土战士们一样，用布巾裹头，遮挡着口鼻。
    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暴露出的脸颊，有些白皙过头了。
    不太像是废土人。
    江夏也回头，看着努力想要爬起来的苏。
    他的目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上下打量，对于苏身上那明显不是血肉的机械义体，江夏很感兴趣。
    只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看向自己手里的“枪”。
    这玩意和江夏记忆中的枪械很是类似，有握柄，扳机，扶手，但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枪管。
    取而代之的，是三道延伸向外，分裂开的银色导轨，
    在导轨后端，还有电磁激发的线圈装置。
    像极了江夏见过几次的超大型试验型号的电磁炮的微缩版，但并没有超出江夏对于枪械的理解。
    他像模像样的摆弄着这玩意。
    但尝试几次，却无法发射。
    很显然，这东西有某种类似于身份锁一样的设计。
    “小伙子，来帮个忙。”
    他扬了扬手里银白色的，被涂装的花里胡哨的电磁重狙，对苏说了句，又不由分说的将半瘫痪的苏从坑里拉出来。
    把他的双手贴在电磁枪的握柄和扳机上。
    下一瞬，随着江夏娴熟的拉动保险，这把外形科幻的重狙线圈处，开始放电充能，一枚三角形的弹药，也被从弹仓弹出，放置到导轨之中。
    “谢了。”
    江夏说了句。
    下一瞬，在苏还茫然的注视中，江夏向外挪移身体，顶着身前吹打不休的沙尘硝烟，完全无视了那机器人的压制射击。
    在这要命的枪林弹雨里，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好像是失心疯了一样，远离自己十几步后，完全不做任何防御，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
    四周都是子弹飞舞，但江夏并不在意。
    他以战姿射击的动作，好整以暇的将电磁重狙架在双手上，枪托抵肩。
    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一切尽在掌控。
    眼前很智能的瞄准器，以快速跳动的三角形的光标，在前方漫卷的沙尘中，锁定了那锈红色涂装的机器人。
    “砰”
    电磁枪的发射，只有细微的电涌声。
    随着江夏自己配音的一声枪响，冰冷的扳机被扣动。
    3毫秒的时间。
    兆安级的电流，从线圈中涌入加速导轨里。
    三角形的弹丸，在导轨蔓生的超强电磁场中，被赋予5兆焦耳能量起步所转化的动能。
    超强的动能，则带来了超强的破坏力。
    在江夏扣动扳机那一瞬，毫无延迟的一瞬，在已决死冲锋的首领愕然的注视中，眼前那三米多高的猎杀者机器人腰腹部，突兀暴起一团火光乍现。
    就像是无形的拳头，这一瞬精准的刺穿了猎杀者的能源外壳。
    将它的主电池组一枪打穿。
    安全保险装置随后启动，机器人操纵系统当即下线，能源供应被截断，避免了大爆炸，背后飞弹发射装置最后一息失去能源，暂停下来。
    灭火装置被启动，白色的烟雾一瞬笼罩了这台机器人。
    沙尘暴愈演愈烈。
    但在那一声巨响之后，整个沙地都像是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弹药怒吼的声音，连风沙卷动都变得纯粹起来。
    就好像是刚才的决死激战，只是一场梦境。
    在风沙漫卷里，老战士回过头来，手里还捏着已经打开了保险的电浆手雷，他向后看去，在苏的旁边，正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家伙。
    那家伙歪着脑袋，正把电磁重狙，从手中取下。
    他蒙着头巾，看不到表情，但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能看到一丝好奇，一丝如释重负。
    江夏感觉到了老战士的注视。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老江立刻给出了回应。
    “咔”
    再次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身边爬起来的愕然的眼神里，首领手中的脉冲步枪被三角弹丸精准击中，整个断裂爆炸开来。
    下一瞬，在苏的注视下，自己那把心爱的电磁狙击枪的枪口导轨，慢慢移动，最后抵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
    顺着枪膛看去，江夏的手指，还放在扳机上。
    只要轻轻一扣，眼前这年轻人的脑袋就会爆炸开。
    江夏对这茫然的，年轻的废土战士挤了挤眼睛，将裹头巾拉开一丝，拨了拨满是尘土砂砾的头发，说：
    “这玩意不错，超带劲的，就是没有火药味，有些不习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夏，一个...嗯，商人。”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5.超.电磁炮

    之前一波斩首飞弹攒射，报销了废土战士们最后的反击能力。
    为首的老辣战士被炸断了胳膊，又被搬运伤员的年轻人从半埋的地方拖回了掩体中，两人也是灰头土脸。
    老战士撑着身体，仰起头来。
    在黄沙弥漫中，远方的沙尘暴，已冲入这个区域，搅得暗无天光，但依稀还能看到，远处那台猎杀者的武器舱里，又弹出了第二枚飞弹。
    红色的，没有任何涂装，却已有锈迹斑斑。
    就像是古老的藏品一样。
    这飞弹，已经是过时很久的武器了。
    但它破坏力巨大，若再发射一次，在这个距离上，绝对会把在场的所有人，连同这个黑手会好不容易找到的神殿遗迹一起摧毁。
    老战士回头看了一眼，苏还在抢救伤员，之前一直开火的重机枪火力点也停歇下来，再无火力支援了。
    他咬着牙，一把将自己的头巾扯下来，露出乱糟糟的胡须和枯败的脸颊。
    通过芯片控制，将体内义体循环系统关闭掉。
    挤出了更多计算力在个人火控系统上，左眼的义体中，锁定瞄准的光环挪移，不断的计算方位，最终锁定目标。
    他又从后腰取出两枚电浆手雷，深吸了一口气，从被轰炸的掩体跳了出来，激活了双腿的超频模式，一瘸一拐的朝着猎杀者扑了过去。
    必须在飞弹发射前，干掉它！
    否则，自己的兄弟们，大家一直在苦苦寻求的希望，都会在此处湮灭。
    当然，这样的自杀袭击，让自己也会死。
    但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里苟活，学着其他人一样忽视满目疮痍的现实，沉浸于那些虚假的享乐与颓废。
    这样的人生，和死又有什么差别？
    如果这个世界，还真存有希望，那就留给这些一直相信自己的人吧！
    但哪怕抱定死志，通往死亡的道路也充满了意外。
    还没等首领冲出掩体，机器人的左臂上的六管炮便如未卜先知一样，开始朝这个方向压制射击。
    疯狂射击的子弹打断掩体石柱，轰碎石板，将刚冒头的战士又压了回去。
    后方年轻人扛着三个伤员，往更后方转移。
    他动作有力而迅捷，很有勇气，但在第二轮折返时，却被一枚子弹打中左臂，整个手臂爆开，电火花横飞中，他整个人也被那冲击力轰飞出去。
    几秒之后，这被打的头晕目眩的废土战士，黑头发的苏摇晃着脑袋，拖着断裂的胳膊，从沙坑中爬起来。
    他焦急于支援首领，但之前被强电磁冲击，让他脑部芯片和体内义体都出现了问题，像是喝醉一样，摇摇晃晃。
    左臂义体又被破坏，让他有些失去平衡。
    刚起身就摔倒，狼狈的趴在灼热的地上，四周都是风沙漫卷，然后，他看到了一只脚，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双古怪的破烂布鞋子，还打着粗糙的补丁，废土上大概没有人会穿这种。
    苏抬起头来，眼前风沙中，一个缠着头的古怪家伙，正在他身边蹲下来，那家伙从自己身边，拿起了自己的电磁重狙。
    他好像还受了伤，手臂上在渗出血迹，却又穿着古怪的破旧长衫，头上倒是如废土战士们一样，用布巾裹头，遮挡着口鼻。
    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暴露出的脸颊，有些白皙过头了。
    不太像是废土人。
    江夏也回头，看着努力想要爬起来的苏。
    他的目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上下打量，对于苏身上那明显不是血肉的机械义体，江夏很感兴趣。
    只是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看向自己手里的“枪”。
    这玩意和江夏记忆中的枪械很是类似，有握柄，扳机，扶手，但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枪管。
    取而代之的，是三道延伸向外，分裂开的银色导轨，
    在导轨后端，还有电磁激发的线圈装置。
    像极了江夏见过几次的超大型试验型号的电磁炮的微缩版，但并没有超出江夏对于枪械的理解。
    他像模像样的摆弄着这玩意。
    但尝试几次，却无法发射。
    很显然，这东西有某种类似于身份锁一样的设计。
    “小伙子，来帮个忙。”
    他扬了扬手里银白色的，被涂装的花里胡哨的电磁重狙，对苏说了句，又不由分说的将半瘫痪的苏从坑里拉出来。
    把他的双手贴在电磁枪的握柄和扳机上。
    下一瞬，随着江夏娴熟的拉动保险，这把外形科幻的重狙线圈处，开始放电充能，一枚三角形的弹药，也被从弹仓弹出，放置到导轨之中。
    “谢了。”
    江夏说了句。
    下一瞬，在苏还茫然的注视中，江夏向外挪移身体，顶着身前吹打不休的沙尘硝烟，完全无视了那机器人的压制射击。
    在这要命的枪林弹雨里，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好像是失心疯了一样，远离自己十几步后，完全不做任何防御，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
    四周都是子弹飞舞，但江夏并不在意。
    他以战姿射击的动作，好整以暇的将电磁重狙架在双手上，枪托抵肩。
    熟悉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一切尽在掌控。
    眼前很智能的瞄准器，以快速跳动的三角形的光标，在前方漫卷的沙尘中，锁定了那锈红色涂装的机器人。
    “砰”
    电磁枪的发射，只有细微的电涌声。
    随着江夏自己配音的一声枪响，冰冷的扳机被扣动。
    3毫秒的时间。
    兆安级的电流，从线圈中涌入加速导轨里。
    三角形的弹丸，在导轨蔓生的超强电磁场中，被赋予5兆焦耳能量起步所转化的动能。
    超强的动能，则带来了超强的破坏力。
    在江夏扣动扳机那一瞬，毫无延迟的一瞬，在已决死冲锋的首领愕然的注视中，眼前那三米多高的猎杀者机器人腰腹部，突兀暴起一团火光乍现。
    就像是无形的拳头，这一瞬精准的刺穿了猎杀者的能源外壳。
    将它的主电池组一枪打穿。
    安全保险装置随后启动，机器人操纵系统当即下线，能源供应被截断，避免了大爆炸，背后飞弹发射装置最后一息失去能源，暂停下来。
    灭火装置被启动，白色的烟雾一瞬笼罩了这台机器人。
    沙尘暴愈演愈烈。
    但在那一声巨响之后，整个沙地都像是彻底安静下来，再没有弹药怒吼的声音，连风沙卷动都变得纯粹起来。
    就好像是刚才的决死激战，只是一场梦境。
    在风沙漫卷里，老战士回过头来，手里还捏着已经打开了保险的电浆手雷，他向后看去，在苏的旁边，正站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家伙。
    那家伙歪着脑袋，正把电磁重狙，从手中取下。
    他蒙着头巾，看不到表情，但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分明能看到一丝好奇，一丝如释重负。
    江夏感觉到了老战士的注视。
    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老江立刻给出了回应。
    “咔”
    再次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身边爬起来的愕然的眼神里，首领手中的脉冲步枪被三角弹丸精准击中，整个断裂爆炸开来。
    下一瞬，在苏的注视下，自己那把心爱的电磁狙击枪的枪口导轨，慢慢移动，最后抵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
    顺着枪膛看去，江夏的手指，还放在扳机上。
    只要轻轻一扣，眼前这年轻人的脑袋就会爆炸开。
    江夏对这茫然的，年轻的废土战士挤了挤眼睛，将裹头巾拉开一丝，拨了拨满是尘土砂砾的头发，说：
    “这玩意不错，超带劲的，就是没有火药味，有些不习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夏，一个...嗯，商人。”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6.异类

    沙尘暴到来时，还在沙漠中到处乱逛，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外界的沙尘愈演愈烈，无数沙土被风吹动，残暴的砸在神殿外层，打出砰砰乓乓的声音。
    据此不到二十米之外，在废墟已被掩埋的入口之外，还能嗅到一丝尚未散去的硝烟。
    那台被打穿了主电池组的猎杀者机器人，就像是个死去的巨人，以自己的身躯，挡在神殿裂口外，不让风沙涌入此处。
    头顶破碎的穹顶中，不断有流沙落下。
    天色暗淡，让这清凉的神殿里，也变得暗淡许多，不过有似矿灯一样的光源被架起，总算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倒是被灯光照射的影子投射在边角，拉长的影子有些群魔乱舞的感觉。
    江夏坐在一处破箱子上。
    那把造型科幻的电磁重狙，被放在腿边，整支废土战士被缴械，所有的武器都被堆在江夏身后。
    这么多武器，让发自内心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一个人盘坐在那，拿着短削匕首，将自己那一头碍事的长发割断，一边打量着另一侧的人群。
    他们好奇怪啊。
    江夏如此想到。
    以他的观察，在短短的相处中，已看到了这群人的特异之处，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外形古怪的衣服，似是用某种皮革和布料编制。
    手法粗糙的很，外形狂野的很，只能勉强说是衣服。
    不过在这外套之内，又穿着明显是工业化产品的衬衣和马裤，有几个穿着马靴，其他人则穿着猎靴。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不修边幅。
    男人都是胡子拉碴，两个女的倒是好一点，留着短发，却画着浓烈的烟熏妆，眼睛涂抹的和熊猫一样。
    人人的脖颈，脸颊上，都有意义不明的刺青。
    还有几个年轻人留着很夸张的发型，公鸡头，或者叫莫西干。
    几乎人人都有些古怪装饰。
    鼻环，耳环，或者是唇环。
    或许象征着反叛或者自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一种难懂的潮流。
    他们很警惕。
    虽然已经被缴械，但只要还能动，目光都紧盯在江夏身后的武器堆上，这种状态，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快速拔枪的战斗。
    失去武器让他们不安。
    也说明，他们的生存坏境，似乎并不友善。
    眼前这群人人种也很复杂。
    那个苏，是黑发黑瞳的亚洲人。
    为首的老战士，虽然皮肤粗糙的要命，但依然能分辨出应该是白种人。
    剩下的人里，有棕色的，也有黑色的，两个女的像是混血，有南美女人的风范，她两的皮肤倒是好一些，但也算不上柔滑。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
    江夏此时更注意的，是他们的内在。
    那种看似正常，实则已经金属化，机械化的肢体。
    像是某种高科技的义肢。
    外表有仿生材料，看上去和正常的皮肤血肉没有不同，但内在却充满了金属的骨骼，被串在一起封装的线路。
    还有一些类似于插槽一样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这群人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以这样的义体改造过，有的只有手臂或者手掌五指。
    最夸张的是之前被江夏救下来的那个苏。
    这家伙的四肢，全是那种精密的，又具有破坏力的义体。
    他似乎还是个医疗兵的角色。
    在江夏的注视中，从苏的手腕上，弹出一把锋利的跳刀，为同伴切开破损扭曲的义肢。
    又从那几辆很酷炫，很废土风格的履带式摩托车挎斗里，取出备用的义体，给他们换上。
    眼前这场面，有些惊悚。
    但其他人却熟视无睹。
    江夏知道，这群人是在治疗，但看那随意更换义体，又有螺丝刀，焊枪和小型冲击锤轮番上场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感觉全身都不舒服。
    这哪里是在治疗，简直就像是在屠宰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江夏将头发削的短短的，又将匕首插回腰间，拨了拨头上清凉的短发，借着这机会，他又往那群废土人那边看了一眼。
    几个并没有受伤的家伙在“躺尸”呢。
    三男一女。
    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却像是瘫痪一样，动作僵硬的躺在那里，连扭头都很难做到，尽管眼下神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但他们还在聊着天，没心没肺的样子，用江夏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应该是斯拉夫语系。”
    江夏侧耳听了几句，心中想到：
    “稍有些变化，但一股毛子弹舌味，掩都掩不住。”
    就在如此思索间，他看到苏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手里捏着水壶一样的金属器皿，另一只手里还有用锡纸封起来的小盒。
    应该是食物。
    苏那张年轻，但却已不再娇嫩的脸上，表露着一抹疏离，冷淡的表情，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江夏，没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江夏的手，正放在腰间的枪袋上。
    那里装着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不如其他魔改武器那么酷炫，但却能给敌人带来十足的威慑。
    这东西，是他从这支废土战士的首领的机车里，找到的“收藏品”。
    一把永远不会卡壳的枪。
    三十发子弹。
    落在一个会用的人手里，能把神殿中的废土战士屠杀两次还有余。
    江夏他看着苏的动作，又看了看他的表情。
    这应是善意的表示。
    于是便伸手接了过来。
    这两拨人现在的状态很奇特。
    江夏并不想干掉他们，收走武器也是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而废土战士们似乎也能理解江夏的顾虑。
    他们被袭击损伤惨重，这会也没有做出不理智的动作。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在等待突袭的命令。
    那个悍勇的老战士，是他们的首领，这会正坐在神殿入口的地方，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吃着锡盒里，可疑的膏状物。
    尽管之前被江夏毁掉了手中的步枪，但他这会好像并不记恨，也没什么愤怒，沉稳的很，一派大将之风。
    “@%￥￥！”
    苏对他说了一句。
    江夏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示意自己听不懂。
    苏也不见怪，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片，又拿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最后递给江夏。
    后者接在手中，发现是一串字符。
    很像是某种信息传输的频段，又像是wifi的名称密码，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江夏的脑袋，最后指了指纸片上的字符。
    江夏却不懂他的意思。
    这是什么？
    加入群聊吗？
    可是用什么工具呢？
    自己过来的匆忙，手头也没有一个手机可用啊。
    眼见江夏愣在那里，没有动作，苏便看着江夏，重复做手势，好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这个黑瘦的年轻人，朝着江夏伸出左手，努了努嘴，示意他握住。
    江夏左右看了看，又想了想，便握住了眼前这手，下一瞬，他便感觉到，有类似于电流的刺激，在他和苏的手心中涌动。
    并不激烈，就像是小时候玩打火机的点火器一样的刺激。
    “！！！”
    苏的眼神，却在下一瞬瞪圆开来。
    他看着江夏，就像是看着某种古怪生物，很类似于江夏少年时，第一次在动物园看到熊猫的表情。
    “*%￥@！”
    苏上下打量，有些疑惑的抽回手掌，扭头对身后的同伴喊了一句。
    下一刻，所有还在忙着自己事情的人，都仰起头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夏身上。
    好像苏喊出的那句话里，表达了很不可思议的信息一样，就连那个靠在一边，吃完了东西，抽烟闭目养神的老战士，都转过头来，看着江夏。
    双眼中尽是惊讶。
    他们那种看珍惜生物的目光，让江夏很不舒服。
    但眼下语言不通，实在是让人纠结的很，想问路都问不到，更别说进行下一步，江夏也不理会那些古怪的，啧啧称奇的目光。
    他一屁股坐回箱子上，拿起短削，撬开苏给的器皿，仰头喝了一口。
    一场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战斗之后，他急需补充水分。
    “噗”
    结果这“水”一入口，江夏当即将它喷了出来，确实是水流入喉咙的感觉，也确实有水滋润干渴牙床的舒适。
    但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大概是为了掩饰那浓腻的铁锈味，水中加入了大量的糖。
    但糖应该也不是好糖，味道更是糟糕，两种味道混在一起，不但没有变得更好，反而让江夏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水？
    他重新打量器皿中的液体，借着废墟中的光源去看，在那水面上，浮动着一层隐隐的金属色的光泽。
    他很怀疑这是苏在故意整他。
    但抬起头时，却看到这些人手里的器皿都是一样的，都是某种工业化的廉价产物，连外形都一模一样，其中的液体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群怪人！
    他们怎么能面色平静的喝下去这种东西？
    “@！%￥！”
    就在江夏迟疑之时，那个一直没开口的老战士终于出声了，他对人群喊了句，这些废土战士们很听话的散开来，去忙自己的事了。
    但还是时不时的看向江夏，就好像看着某种珍惜动物。
    那个老战士，端着“水”，朝着江夏走过来，江夏提不起精神去搭理他，反正双方说话都听不懂。
    这种手语交流，纯粹是浪费时间。
    “三重过滤的水，还是带着辐射污染。
    虽然对人体的影响已经被降到极低，但口味确实糟糕，想要喝到没有异味的水，只能去大城邦里。
    他们那边，有六重，甚至九重过滤的水。
    据说和纯净的水口感相差无几。
    不过价格很高，是真正的奢侈品，一般人都负担不起。”
    熟悉的，带着一些口音的，让江夏很熟悉的语言，在他耳中响起，让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那个抽着雪茄烟，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并且盘坐在那里的老战士。
    后者看着江夏，又看了看江夏屁股底下的箱子，以及被箱子遮掩住的地面。
    他又喝了口味道糟糕的水，从腰间珍藏的烟盒里，取了根雪茄烟，丢给江夏，又拿出机械风格的打火机，丢给他。
    然后，轻声说：
    “这个操蛋的世界已经没有如你这样‘娇惯’的人了，苏说你体内根本没有芯片存在的痕迹，他说你是个根本不可能存在在废土上的‘自然人’。
    但我知道。
    你不是。
    你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老战士眯了眯眼睛，对点燃雪茄，深吸一口，露出舒适表情的江夏说：
    “你，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探险家？”
    “嗯？”
    江夏心中听到熟悉声音，总算可以交流的喜悦，迅速被眼前这老战士打灭，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人。
    几秒之后，他吐了口烟圈，说：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会这种语言的？
    他们都不会，这说明这种语言肯定不是你们常用的，甚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莫非，也和我一样？”
    “不是的，外来者。
    我们脑部有芯片，自带学习程序，要学新的语言很容易，刚才苏给你的纸条，也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的芯片通讯里，来实现无障碍的交流。”
    老战士叹了口气，喝了口水，抿着嘴，稍显落寞的说：
    “至于星海的探险家...
    我可没有那个好运气。
    我就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至于这种奇特的语言，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学到的。
    来过这个世界的探险家，不止你一个。
    我也曾有幸遇到过另一位，只是他现在应该还在极乐之城那边留驻。”
    老战士停了停，他朝着江夏伸出手，努力的露出和善，他说：
    “认识一下吧，我叫罗格，罗格.菲塔尔斯，黑手会的首领，和你一样，我是为了星阵来的。”
    老战士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一只狐狸一样，他说：
    “没错。”
    “就是你故意藏在屁股底下的那个东西。”

 6.异类

    沙尘暴到来时，还在沙漠中到处乱逛，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外界的沙尘愈演愈烈，无数沙土被风吹动，残暴的砸在神殿外层，打出砰砰乓乓的声音。
    据此不到二十米之外，在废墟已被掩埋的入口之外，还能嗅到一丝尚未散去的硝烟。
    那台被打穿了主电池组的猎杀者机器人，就像是个死去的巨人，以自己的身躯，挡在神殿裂口外，不让风沙涌入此处。
    头顶破碎的穹顶中，不断有流沙落下。
    天色暗淡，让这清凉的神殿里，也变得暗淡许多，不过有似矿灯一样的光源被架起，总算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倒是被灯光照射的影子投射在边角，拉长的影子有些群魔乱舞的感觉。
    江夏坐在一处破箱子上。
    那把造型科幻的电磁重狙，被放在腿边，整支废土战士被缴械，所有的武器都被堆在江夏身后。
    这么多武器，让发自内心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一个人盘坐在那，拿着短削匕首，将自己那一头碍事的长发割断，一边打量着另一侧的人群。
    他们好奇怪啊。
    江夏如此想到。
    以他的观察，在短短的相处中，已看到了这群人的特异之处，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外形古怪的衣服，似是用某种皮革和布料编制。
    手法粗糙的很，外形狂野的很，只能勉强说是衣服。
    不过在这外套之内，又穿着明显是工业化产品的衬衣和马裤，有几个穿着马靴，其他人则穿着猎靴。
    他们一个个看上去不修边幅。
    男人都是胡子拉碴，两个女的倒是好一点，留着短发，却画着浓烈的烟熏妆，眼睛涂抹的和熊猫一样。
    人人的脖颈，脸颊上，都有意义不明的刺青。
    还有几个年轻人留着很夸张的发型，公鸡头，或者叫莫西干。
    几乎人人都有些古怪装饰。
    鼻环，耳环，或者是唇环。
    或许象征着反叛或者自由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像是一种难懂的潮流。
    他们很警惕。
    虽然已经被缴械，但只要还能动，目光都紧盯在江夏身后的武器堆上，这种状态，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快速拔枪的战斗。
    失去武器让他们不安。
    也说明，他们的生存坏境，似乎并不友善。
    眼前这群人人种也很复杂。
    那个苏，是黑发黑瞳的亚洲人。
    为首的老战士，虽然皮肤粗糙的要命，但依然能分辨出应该是白种人。
    剩下的人里，有棕色的，也有黑色的，两个女的像是混血，有南美女人的风范，她两的皮肤倒是好一些，但也算不上柔滑。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
    江夏此时更注意的，是他们的内在。
    那种看似正常，实则已经金属化，机械化的肢体。
    像是某种高科技的义肢。
    外表有仿生材料，看上去和正常的皮肤血肉没有不同，但内在却充满了金属的骨骼，被串在一起封装的线路。
    还有一些类似于插槽一样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这群人里的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以这样的义体改造过，有的只有手臂或者手掌五指。
    最夸张的是之前被江夏救下来的那个苏。
    这家伙的四肢，全是那种精密的，又具有破坏力的义体。
    他似乎还是个医疗兵的角色。
    在江夏的注视中，从苏的手腕上，弹出一把锋利的跳刀，为同伴切开破损扭曲的义肢。
    又从那几辆很酷炫，很废土风格的履带式摩托车挎斗里，取出备用的义体，给他们换上。
    眼前这场面，有些惊悚。
    但其他人却熟视无睹。
    江夏知道，这群人是在治疗，但看那随意更换义体，又有螺丝刀，焊枪和小型冲击锤轮番上场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感觉全身都不舒服。
    这哪里是在治疗，简直就像是在屠宰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江夏将头发削的短短的，又将匕首插回腰间，拨了拨头上清凉的短发，借着这机会，他又往那群废土人那边看了一眼。
    几个并没有受伤的家伙在“躺尸”呢。
    三男一女。
    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却像是瘫痪一样，动作僵硬的躺在那里，连扭头都很难做到，尽管眼下神殿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但他们还在聊着天，没心没肺的样子，用江夏听不懂的语言说话。
    “应该是斯拉夫语系。”
    江夏侧耳听了几句，心中想到：
    “稍有些变化，但一股毛子弹舌味，掩都掩不住。”
    就在如此思索间，他看到苏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手里捏着水壶一样的金属器皿，另一只手里还有用锡纸封起来的小盒。
    应该是食物。
    苏那张年轻，但却已不再娇嫩的脸上，表露着一抹疏离，冷淡的表情，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江夏，没有多余的动作。
    因为江夏的手，正放在腰间的枪袋上。
    那里装着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不如其他魔改武器那么酷炫，但却能给敌人带来十足的威慑。
    这东西，是他从这支废土战士的首领的机车里，找到的“收藏品”。
    一把永远不会卡壳的枪。
    三十发子弹。
    落在一个会用的人手里，能把神殿中的废土战士屠杀两次还有余。
    江夏他看着苏的动作，又看了看他的表情。
    这应是善意的表示。
    于是便伸手接了过来。
    这两拨人现在的状态很奇特。
    江夏并不想干掉他们，收走武器也是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而废土战士们似乎也能理解江夏的顾虑。
    他们被袭击损伤惨重，这会也没有做出不理智的动作。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在等待突袭的命令。
    那个悍勇的老战士，是他们的首领，这会正坐在神殿入口的地方，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吃着锡盒里，可疑的膏状物。
    尽管之前被江夏毁掉了手中的步枪，但他这会好像并不记恨，也没什么愤怒，沉稳的很，一派大将之风。
    “@%￥￥！”
    苏对他说了一句。
    江夏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嘴巴，示意自己听不懂。
    苏也不见怪，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小纸片，又拿出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最后递给江夏。
    后者接在手中，发现是一串字符。
    很像是某种信息传输的频段，又像是wifi的名称密码，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江夏的脑袋，最后指了指纸片上的字符。
    江夏却不懂他的意思。
    这是什么？
    加入群聊吗？
    可是用什么工具呢？
    自己过来的匆忙，手头也没有一个手机可用啊。
    眼见江夏愣在那里，没有动作，苏便看着江夏，重复做手势，好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这个黑瘦的年轻人，朝着江夏伸出左手，努了努嘴，示意他握住。
    江夏左右看了看，又想了想，便握住了眼前这手，下一瞬，他便感觉到，有类似于电流的刺激，在他和苏的手心中涌动。
    并不激烈，就像是小时候玩打火机的点火器一样的刺激。
    “！！！”
    苏的眼神，却在下一瞬瞪圆开来。
    他看着江夏，就像是看着某种古怪生物，很类似于江夏少年时，第一次在动物园看到熊猫的表情。
    “*%￥@！”
    苏上下打量，有些疑惑的抽回手掌，扭头对身后的同伴喊了一句。
    下一刻，所有还在忙着自己事情的人，都仰起头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江夏身上。
    好像苏喊出的那句话里，表达了很不可思议的信息一样，就连那个靠在一边，吃完了东西，抽烟闭目养神的老战士，都转过头来，看着江夏。
    双眼中尽是惊讶。
    他们那种看珍惜生物的目光，让江夏很不舒服。
    但眼下语言不通，实在是让人纠结的很，想问路都问不到，更别说进行下一步，江夏也不理会那些古怪的，啧啧称奇的目光。
    他一屁股坐回箱子上，拿起短削，撬开苏给的器皿，仰头喝了一口。
    一场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战斗之后，他急需补充水分。
    “噗”
    结果这“水”一入口，江夏当即将它喷了出来，确实是水流入喉咙的感觉，也确实有水滋润干渴牙床的舒适。
    但味道，实在是一言难尽。
    大概是为了掩饰那浓腻的铁锈味，水中加入了大量的糖。
    但糖应该也不是好糖，味道更是糟糕，两种味道混在一起，不但没有变得更好，反而让江夏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水？
    他重新打量器皿中的液体，借着废墟中的光源去看，在那水面上，浮动着一层隐隐的金属色的光泽。
    他很怀疑这是苏在故意整他。
    但抬起头时，却看到这些人手里的器皿都是一样的，都是某种工业化的廉价产物，连外形都一模一样，其中的液体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群怪人！
    他们怎么能面色平静的喝下去这种东西？
    “@！%￥！”
    就在江夏迟疑之时，那个一直没开口的老战士终于出声了，他对人群喊了句，这些废土战士们很听话的散开来，去忙自己的事了。
    但还是时不时的看向江夏，就好像看着某种珍惜动物。
    那个老战士，端着“水”，朝着江夏走过来，江夏提不起精神去搭理他，反正双方说话都听不懂。
    这种手语交流，纯粹是浪费时间。
    “三重过滤的水，还是带着辐射污染。
    虽然对人体的影响已经被降到极低，但口味确实糟糕，想要喝到没有异味的水，只能去大城邦里。
    他们那边，有六重，甚至九重过滤的水。
    据说和纯净的水口感相差无几。
    不过价格很高，是真正的奢侈品，一般人都负担不起。”
    熟悉的，带着一些口音的，让江夏很熟悉的语言，在他耳中响起，让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那个抽着雪茄烟，慢悠悠走到他身前，并且盘坐在那里的老战士。
    后者看着江夏，又看了看江夏屁股底下的箱子，以及被箱子遮掩住的地面。
    他又喝了口味道糟糕的水，从腰间珍藏的烟盒里，取了根雪茄烟，丢给江夏，又拿出机械风格的打火机，丢给他。
    然后，轻声说：
    “这个操蛋的世界已经没有如你这样‘娇惯’的人了，苏说你体内根本没有芯片存在的痕迹，他说你是个根本不可能存在在废土上的‘自然人’。
    但我知道。
    你不是。
    你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老战士眯了眯眼睛，对点燃雪茄，深吸一口，露出舒适表情的江夏说：
    “你，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探险家？”
    “嗯？”
    江夏心中听到熟悉声音，总算可以交流的喜悦，迅速被眼前这老战士打灭，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人。
    几秒之后，他吐了口烟圈，说：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会这种语言的？
    他们都不会，这说明这种语言肯定不是你们常用的，甚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你莫非，也和我一样？”
    “不是的，外来者。
    我们脑部有芯片，自带学习程序，要学新的语言很容易，刚才苏给你的纸条，也是想让你加入我们的芯片通讯里，来实现无障碍的交流。”
    老战士叹了口气，喝了口水，抿着嘴，稍显落寞的说：
    “至于星海的探险家...
    我可没有那个好运气。
    我就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至于这种奇特的语言，是我从其他人那里学到的。
    来过这个世界的探险家，不止你一个。
    我也曾有幸遇到过另一位，只是他现在应该还在极乐之城那边留驻。”
    老战士停了停，他朝着江夏伸出手，努力的露出和善，他说：
    “认识一下吧，我叫罗格，罗格.菲塔尔斯，黑手会的首领，和你一样，我是为了星阵来的。”
    老战士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一只狐狸一样，他说：
    “没错。”
    “就是你故意藏在屁股底下的那个东西。”

 7.第一步

    沙尘暴包裹的废墟里，江夏的表情这一瞬变得很不好看。
    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做的严丝合缝，但没成想，却被眼前这个老战士一眼看穿，任谁在此，都会感觉到不爽。
    但这也怪不得江夏大意。
    毕竟之前星阵启动时，这处废墟可是有蓝色弧光闪耀的。
    那么大的动静。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清楚。
    天降异象，引来这群废土帮战士也不稀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为寻找星阵来的。
    不过，那台很凶悍的，差点把这些家伙团灭的猎杀者机器人，又是来自哪里？他们是在被谁追杀？还有其他人在找星阵？
    这是让江夏不得不思索的问题。
    眼下事情挑破，又遇到了可以交流的人，江夏想了想，便不再隐瞒。
    他很潦草的和老战士罗格握了握手，然后将身下的箱子推开，露出了箱子之下遮挡的那个古老的，精巧的，很熟悉的五角形石板。
    拔出腰间的左轮，又侧过身，摆了摆头，对身后罗格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者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伸手去碰后方的枪械堆。
    显得非常合作。
    罗格笑了一声，无视了江夏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就那么趴在地上，伸出左手，从义体手心亮起蓝色的射线。
    如扫描一样，将这石板的纹路上下收录。
    很快，又有几个废土战士走过来，用精巧的，类似千斤顶的器具，将这石板，从地面扣了下来。
    他们将其妥善的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铁箱中，又固定在一台履带式摩托车上。
    看这过程就知道是早有准备。
    看来这个罗格没骗人，他们来此确实是有明确的目标。
    江夏并未阻拦这个过程。
    相反，他心中还有一抹喜悦。
    这群人既然是为了星阵来的，而且还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么极大概率，他们也有办法开启它。
    倒是免了自己在沙漠里，没头没尾的一番寻找。
    “你一进神殿，第一个就往这边来，还装模作样的拉过箱子，遮掩住它，就是怕我们发现你的秘密。
    你认得它，你知道它能做什么。
    我也知道。
    你不必担心。
    我们这一趟来之前就已确定，它就在这处大战前的堡垒废墟里存放，就算没有你这个意外因素，我们也能找到它。
    我也没必要骗你。”
    老罗格活动着手腕，对江夏说：
    “这都是托了之前那位探险家的福。
    是他告诉我们星阵的存在，也是他给了我们希望。
    我知道，这东西很不科学，是上古的高等文明来这个世界留下的遗迹，通过它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让我们彻底摆脱这个糟糕操蛋的故乡。
    但问题是。
    那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
    我们不知道其中的文明体系，更不知道它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态度。”
    罗格停了停，看了一眼倾听的江夏，他加重语气说：
    “星阵的双向坐标都是固定的。
    我们要去的，就是你来的世界，而你能孤身穿越星阵，证明你在你的世界里，应该也是个有身份有势力的人。
    所以，合作吧，探险家。
    你眼见的这方世界已经毫无希望。
    在这里除了混乱和绝望，你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你又势单力薄，这星阵需要特定的能源才能启动。
    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我会努力把你送回你的世界，就当是你刚才帮了我们的报答。
    但我也希望。
    你能带我们一起过去。
    在那里，帮我们建一个新家。”
    罗格的态度诚恳，言谈举止挺有风度，忽略那张皮肤粗糙的脸，让人心生好感。
    但江夏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很多关键点都被他一笔带过。
    这也很正常，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和一个陌生人如此推心置腹，只是眼下这个说法，最少听起来很有可行性。
    江夏沉默着，像是在考虑，心中思绪急转。
    他觉得，自己这会还是不要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给罗格。
    不能告诉他，自己只是个被推出来送死的小卒子，别说什么身份，背景势力，更是一点都没有。
    也不能告诉他。
    自己对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的了解，可不比罗格这群人更多。
    这群废土战士只看外表，就知道他们下手狠辣，都是一群亡命徒。
    自己这会势单力薄的，若是这群加装了义体的废土大汉翻了脸，自己可没有好办法对付他们。
    不过，既然眼下罗格自我脑补到如此，便不妨顺水推舟。
    之后事情，再说吧。
    先回去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再说。
    那里应该也不和平，也有危险，但总比待在这片荒凉的大沙漠里，和这群废土兄贵勾心斗角好多了。
    江夏的眼珠子转了转，便咧开笑容，对罗格伸出手来，说：
    “很好，互相帮助是好事，咱们成交，就这么办吧。
    现在就启动星阵，我带你们过去？
    不是我吹，我那个世界，可比你们这废土好多了。”
    “不急。”
    罗格摆了摆手，这满脸胡须的老战士侧耳去听，神殿外的剥离拍打声已经小了很多，沙尘暴即将过去了。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众废土战士们当即活动起来，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启动这东西，需要特殊的能源。”
    罗格对江夏解释到：
    “我不知道在你们的世界该怎么启动它，但在这边，需要特定频率的电池组串联放电，那可是个大家伙。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好，就留在我们的绿洲营地里。
    先得把星阵带去那边。”
    “好吧。”
    江夏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便应了句，然后，就又听到罗格慢悠悠的说：
    “不过事情到这里，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两天前，那地方被永生会的机器人攻占了。
    你刚才那一枪，很厉害，没有火控系统辅助瞄准的情况下，还能一枪打穿猎杀者的电池组，你也是个受过训练的战士。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帮我们夺回那里，把它们赶出去。”
    “你哪里看出我受过训练？”
    江夏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平静的反驳道：
    “我在我的世界里，可是个读书人，筋骨软弱，气血匮乏，还刚生了场大病，手无缚鸡之力。
    刚才那一枪，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你去拼杀。”
    罗格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对江夏说：
    “我们需要的只是你潜进营地去，打开那里的防御炮台，剩下的事我们会做的。”
    “我是喜欢武器，但实际上我更热爱和平。”
    江夏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个情况显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这个罗格也是个妙人，之前的铺垫都是为了现在。
    他很显然是打算带着江夏去拼命。
    “武器可以还给你们，我也可以帮忙，但潜入这回事，就算了，我没学过潜行，更不是个士兵。”
    他说了句，又摆了摆手里的左轮枪，说：
    “报答什么的，也不必再说。
    不过这把枪，我挺喜欢，就当是我救你们的报酬，我留下了，你没意见吧？”
    罗格面色如常，他一边从江夏身后，拿起一把脉冲步枪，打开保险，带着一抹惋惜，对江夏说：
    “你倒是有眼光，这枪可是我祖父留给我的纪念品，虽然是火药武器，早跟不上这个操蛋的时代了。”
    “你懂什么？”
    江夏哼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枪，说：
    “火药味填充的地方，才是男人的浪漫乡。”
    “枪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帮忙！”
    罗格回看了一眼神殿，说：
    “黑手会的战士，就剩这么多了，靠我们完全不可能有胜算，如果夺不回绿洲，拿到石板也没用。
    至于潜行。
    你不需要会，我也不是让你去送死。
    这会沙尘暴的规模，会严重干扰到那些机器人的光学战术信息模块，迫使它们用热力，红外和信息频段等等方法捕捉目标。
    我们有热力遮挡服，让你不会产生热成像，还会在外围为你吸引注意。”
    老战士上下打量着江夏，他加重语气说：
    “最重要的是，你身体里一个芯片都没有。
    机器人们的信息频段捕捉，对你根本没用，只要你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它们视野里，它们就不可能发现你。
    在这片沙漠里，你比我们的处境，安全的多。”
    他看着江夏，朝着他伸出手，一手握枪，一手空荡。
    他说：
    “废土人从不说友情，信任在这片操蛋的大地上是奢侈品，大家都说利益，所以咱们用利益说话。
    外来者，要么你就在荒漠上继续流浪。
    要么就跟我们打回去。
    我不会强迫你，但眼下这情况，合作，对我们都有利。
    你之前对苏说，你是个商人。
    那就当是我们雇你。
    你想要的报酬，只要我们能拿出来，随你提。”
    江夏看了一眼罗格手中的脉冲步枪，这玩意的造型很像是他熟悉的标准型scar突击步枪，还挂载了榴弹发射器。
    但枪口处却不是发射弹丸的火帽，而是如射线枪一样的探针外形，那个榴弹发射器造型也很别致。
    不过其中装的，就是实体弹药了。
    他将那把枪拿过来，像模像样的将这枪左右看了看，拉开保险，随着清脆的探针复位，内部脉冲能源启动，枪柄处也有指示灯亮起。
    “这点火力还不够。”
    江夏抬起头，对罗格和他身后的一帮废土战士说：
    “我需要一个战术目镜，一套标准之上的防弹衣，最好有沙漠色伪装，再来几个弹夹，还有你之前用的，疑似电浆手雷的玩意。
    我要六个。”
    他指向站在一边的苏，手指下移，说：
    “这小子这双靴子不错，沙漠里行走，再方便不过了，机械义肢应该没有脚臭吧？”
    苏听不懂江夏在说什么。
    但看他的动作，就就能猜到事情不妙。
    罗格大手一挥，对苏说了句，后者有些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长靴取下，露出了机械的义体，又把毫无异味的鞋子递给了江夏。
    这黑瘦的年轻人很服从命令，他只是瞪了一眼江夏，便回过身去，继续为同伴处理伤势。
    老江倒也不在意，飞快的换上靴子，拉紧拉链和绑绳。
    又抽出手抢，唰的一声摆出弹巢，取出子弹，又装了回去，最后很娴熟的归位，撕开袖子，用破布擦拭枪管。
    “你还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这废土黑手会的首领看着这一幕，他说：
    “虽然我知道，每个星海探险家的人生都是复杂的，但我依然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对我说，你是个读书人。
    但你又说，你是个商人...”
    他的问题还没说完，就被江夏打断。
    这个头发被自己割的层次不齐的瘦弱男人，抬起头来，似是下了决心，眼神都变得更清明，锐利一些。
    他直言不讳的对罗格说：
    “我可以合作，也可以帮忙，但咱们得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信任你们，你们也不信任我。
    信任利益之类的说辞就不要再提了，小孩才信那些，这一路上，把你们这里的情况，和你们现在的窘境，都说明白。
    大家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情谊，互相露了底，才好继续合作。”
    江夏擦拭着手中的左轮枪，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但早已断绝的人生中，他以一种充满复杂感情的语气，轻声回答道：
    “至于我的身份，我并没有骗你们，我确实曾是个商人。”
    “贩卖死亡的那种。”

 7.第一步

    沙尘暴包裹的废墟里，江夏的表情这一瞬变得很不好看。
    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做的严丝合缝，但没成想，却被眼前这个老战士一眼看穿，任谁在此，都会感觉到不爽。
    但这也怪不得江夏大意。
    毕竟之前星阵启动时，这处废墟可是有蓝色弧光闪耀的。
    那么大的动静。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清楚。
    天降异象，引来这群废土帮战士也不稀奇，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为寻找星阵来的。
    不过，那台很凶悍的，差点把这些家伙团灭的猎杀者机器人，又是来自哪里？他们是在被谁追杀？还有其他人在找星阵？
    这是让江夏不得不思索的问题。
    眼下事情挑破，又遇到了可以交流的人，江夏想了想，便不再隐瞒。
    他很潦草的和老战士罗格握了握手，然后将身下的箱子推开，露出了箱子之下遮挡的那个古老的，精巧的，很熟悉的五角形石板。
    拔出腰间的左轮，又侧过身，摆了摆头，对身后罗格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者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伸手去碰后方的枪械堆。
    显得非常合作。
    罗格笑了一声，无视了江夏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就那么趴在地上，伸出左手，从义体手心亮起蓝色的射线。
    如扫描一样，将这石板的纹路上下收录。
    很快，又有几个废土战士走过来，用精巧的，类似千斤顶的器具，将这石板，从地面扣了下来。
    他们将其妥善的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铁箱中，又固定在一台履带式摩托车上。
    看这过程就知道是早有准备。
    看来这个罗格没骗人，他们来此确实是有明确的目标。
    江夏并未阻拦这个过程。
    相反，他心中还有一抹喜悦。
    这群人既然是为了星阵来的，而且还做了充足的准备，那么极大概率，他们也有办法开启它。
    倒是免了自己在沙漠里，没头没尾的一番寻找。
    “你一进神殿，第一个就往这边来，还装模作样的拉过箱子，遮掩住它，就是怕我们发现你的秘密。
    你认得它，你知道它能做什么。
    我也知道。
    你不必担心。
    我们这一趟来之前就已确定，它就在这处大战前的堡垒废墟里存放，就算没有你这个意外因素，我们也能找到它。
    我也没必要骗你。”
    老罗格活动着手腕，对江夏说：
    “这都是托了之前那位探险家的福。
    是他告诉我们星阵的存在，也是他给了我们希望。
    我知道，这东西很不科学，是上古的高等文明来这个世界留下的遗迹，通过它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让我们彻底摆脱这个糟糕操蛋的故乡。
    但问题是。
    那个世界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
    我们不知道其中的文明体系，更不知道它对我们这些外来者的态度。”
    罗格停了停，看了一眼倾听的江夏，他加重语气说：
    “星阵的双向坐标都是固定的。
    我们要去的，就是你来的世界，而你能孤身穿越星阵，证明你在你的世界里，应该也是个有身份有势力的人。
    所以，合作吧，探险家。
    你眼见的这方世界已经毫无希望。
    在这里除了混乱和绝望，你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你又势单力薄，这星阵需要特定的能源才能启动。
    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我会努力把你送回你的世界，就当是你刚才帮了我们的报答。
    但我也希望。
    你能带我们一起过去。
    在那里，帮我们建一个新家。”
    罗格的态度诚恳，言谈举止挺有风度，忽略那张皮肤粗糙的脸，让人心生好感。
    但江夏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很多关键点都被他一笔带过。
    这也很正常，任何一个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和一个陌生人如此推心置腹，只是眼下这个说法，最少听起来很有可行性。
    江夏沉默着，像是在考虑，心中思绪急转。
    他觉得，自己这会还是不要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给罗格。
    不能告诉他，自己只是个被推出来送死的小卒子，别说什么身份，背景势力，更是一点都没有。
    也不能告诉他。
    自己对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的了解，可不比罗格这群人更多。
    这群废土战士只看外表，就知道他们下手狠辣，都是一群亡命徒。
    自己这会势单力薄的，若是这群加装了义体的废土大汉翻了脸，自己可没有好办法对付他们。
    不过，既然眼下罗格自我脑补到如此，便不妨顺水推舟。
    之后事情，再说吧。
    先回去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再说。
    那里应该也不和平，也有危险，但总比待在这片荒凉的大沙漠里，和这群废土兄贵勾心斗角好多了。
    江夏的眼珠子转了转，便咧开笑容，对罗格伸出手来，说：
    “很好，互相帮助是好事，咱们成交，就这么办吧。
    现在就启动星阵，我带你们过去？
    不是我吹，我那个世界，可比你们这废土好多了。”
    “不急。”
    罗格摆了摆手，这满脸胡须的老战士侧耳去听，神殿外的剥离拍打声已经小了很多，沙尘暴即将过去了。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众废土战士们当即活动起来，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启动这东西，需要特殊的能源。”
    罗格对江夏解释到：
    “我不知道在你们的世界该怎么启动它，但在这边，需要特定频率的电池组串联放电，那可是个大家伙。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好，就留在我们的绿洲营地里。
    先得把星阵带去那边。”
    “好吧。”
    江夏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便应了句，然后，就又听到罗格慢悠悠的说：
    “不过事情到这里，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两天前，那地方被永生会的机器人攻占了。
    你刚才那一枪，很厉害，没有火控系统辅助瞄准的情况下，还能一枪打穿猎杀者的电池组，你也是个受过训练的战士。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帮我们夺回那里，把它们赶出去。”
    “你哪里看出我受过训练？”
    江夏心里咯噔一下，语气平静的反驳道：
    “我在我的世界里，可是个读书人，筋骨软弱，气血匮乏，还刚生了场大病，手无缚鸡之力。
    刚才那一枪，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没关系，我们不需要你去拼杀。”
    罗格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对江夏说：
    “我们需要的只是你潜进营地去，打开那里的防御炮台，剩下的事我们会做的。”
    “我是喜欢武器，但实际上我更热爱和平。”
    江夏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个情况显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这个罗格也是个妙人，之前的铺垫都是为了现在。
    他很显然是打算带着江夏去拼命。
    “武器可以还给你们，我也可以帮忙，但潜入这回事，就算了，我没学过潜行，更不是个士兵。”
    他说了句，又摆了摆手里的左轮枪，说：
    “报答什么的，也不必再说。
    不过这把枪，我挺喜欢，就当是我救你们的报酬，我留下了，你没意见吧？”
    罗格面色如常，他一边从江夏身后，拿起一把脉冲步枪，打开保险，带着一抹惋惜，对江夏说：
    “你倒是有眼光，这枪可是我祖父留给我的纪念品，虽然是火药武器，早跟不上这个操蛋的时代了。”
    “你懂什么？”
    江夏哼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枪，说：
    “火药味填充的地方，才是男人的浪漫乡。”
    “枪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帮忙！”
    罗格回看了一眼神殿，说：
    “黑手会的战士，就剩这么多了，靠我们完全不可能有胜算，如果夺不回绿洲，拿到石板也没用。
    至于潜行。
    你不需要会，我也不是让你去送死。
    这会沙尘暴的规模，会严重干扰到那些机器人的光学战术信息模块，迫使它们用热力，红外和信息频段等等方法捕捉目标。
    我们有热力遮挡服，让你不会产生热成像，还会在外围为你吸引注意。”
    老战士上下打量着江夏，他加重语气说：
    “最重要的是，你身体里一个芯片都没有。
    机器人们的信息频段捕捉，对你根本没用，只要你不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它们视野里，它们就不可能发现你。
    在这片沙漠里，你比我们的处境，安全的多。”
    他看着江夏，朝着他伸出手，一手握枪，一手空荡。
    他说：
    “废土人从不说友情，信任在这片操蛋的大地上是奢侈品，大家都说利益，所以咱们用利益说话。
    外来者，要么你就在荒漠上继续流浪。
    要么就跟我们打回去。
    我不会强迫你，但眼下这情况，合作，对我们都有利。
    你之前对苏说，你是个商人。
    那就当是我们雇你。
    你想要的报酬，只要我们能拿出来，随你提。”
    江夏看了一眼罗格手中的脉冲步枪，这玩意的造型很像是他熟悉的标准型scar突击步枪，还挂载了榴弹发射器。
    但枪口处却不是发射弹丸的火帽，而是如射线枪一样的探针外形，那个榴弹发射器造型也很别致。
    不过其中装的，就是实体弹药了。
    他将那把枪拿过来，像模像样的将这枪左右看了看，拉开保险，随着清脆的探针复位，内部脉冲能源启动，枪柄处也有指示灯亮起。
    “这点火力还不够。”
    江夏抬起头，对罗格和他身后的一帮废土战士说：
    “我需要一个战术目镜，一套标准之上的防弹衣，最好有沙漠色伪装，再来几个弹夹，还有你之前用的，疑似电浆手雷的玩意。
    我要六个。”
    他指向站在一边的苏，手指下移，说：
    “这小子这双靴子不错，沙漠里行走，再方便不过了，机械义肢应该没有脚臭吧？”
    苏听不懂江夏在说什么。
    但看他的动作，就就能猜到事情不妙。
    罗格大手一挥，对苏说了句，后者有些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长靴取下，露出了机械的义体，又把毫无异味的鞋子递给了江夏。
    这黑瘦的年轻人很服从命令，他只是瞪了一眼江夏，便回过身去，继续为同伴处理伤势。
    老江倒也不在意，飞快的换上靴子，拉紧拉链和绑绳。
    又抽出手抢，唰的一声摆出弹巢，取出子弹，又装了回去，最后很娴熟的归位，撕开袖子，用破布擦拭枪管。
    “你还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
    这废土黑手会的首领看着这一幕，他说：
    “虽然我知道，每个星海探险家的人生都是复杂的，但我依然很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对我说，你是个读书人。
    但你又说，你是个商人...”
    他的问题还没说完，就被江夏打断。
    这个头发被自己割的层次不齐的瘦弱男人，抬起头来，似是下了决心，眼神都变得更清明，锐利一些。
    他直言不讳的对罗格说：
    “我可以合作，也可以帮忙，但咱们得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信任你们，你们也不信任我。
    信任利益之类的说辞就不要再提了，小孩才信那些，这一路上，把你们这里的情况，和你们现在的窘境，都说明白。
    大家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什么情谊，互相露了底，才好继续合作。”
    江夏擦拭着手中的左轮枪，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但早已断绝的人生中，他以一种充满复杂感情的语气，轻声回答道：
    “至于我的身份，我并没有骗你们，我确实曾是个商人。”
    “贩卖死亡的那种。”

 8.末日之后

    短暂的休整之后，重新启程。
    不过这一次，江夏不需要再用双脚去丈量这片荒漠了。
    他有了新的代步工具。
    一辆很酷的车。
    很像是老款式的硬汉摩托，握柄老长的那种，高性能电池组源源不断的将能量送入前后双驱的马达中，给它提供充足动力。
    前后双履带的设计，在这沙漠中奔行也异常平稳，但没有燃油动力的嘈杂，让江夏有些不习惯。
    哪怕在沙尘暴中，这台酷炫的车，亦是安静无声，只有那电流特有的嘶嘶声音，还有风沙拍打在这车外壳上的躁动。
    这是男人都喜欢的载具。
    可惜，江夏没有芯片，无法连接机车操作系统，只能以乘客的身份，坐在摩托车的车斗里。
    在他眼前的车盖上，架着一把三管转轮的重机枪。
    就是他之前用来打爆机器人脑袋的那种。
    外形很像是江夏曾经当特殊行业业务员时，在世界各地推销的某一款重机枪的外贸版，不过内在显然也经过这个废土世界的科技魔改。
    射速更快，冷却性更棒，更精准，更便于操纵。
    最让江夏惊讶的是，这架枪用的子弹，以弹箱供应，黄橙橙的，很重，每一颗都有大拇指粗细，近一掌长。
    前端尖锐，还有特殊的符号在上面。
    “你们平常到底是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才用得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江夏抚摸着弹箱中的弹链，对身旁驾车的罗格说：
    “穿甲贫铀弹，哪怕做成子弹规格，但以这玩意的穿透力，应该不至于是用来打人的吧？”
    因为行驶在暗无天日的沙尘暴里，江夏不但带着护目镜，有头巾，还额外带了个高分子材料做的旧头盔，因而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罗格的打扮也是一样，皮大衣裹紧，护目镜带上，颇有种废土匪帮大佬的气势。
    面对江夏这问题，他低声笑了笑，说：
    “之前是用不到的。
    我们黑手会一年多前，还是自由公民城的研究人员，那时根本不需要我们上阵作战。
    后来嘛。
    我们和永生会的研究方向，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被驱逐之后，便不得不找来这些核大战时留下的老古董。
    很不轻便，但威力大，就当是拿来防身壮胆。”
    “核大战？”
    江夏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很直白的问到：
    “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是很懂，这个世界发生过核大战？多久之前？”
    “五十多年前吧。”
    罗格的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显然这也不是个好的话题。
    他停了停，才说道：
    “那会我还没出生呢，只是听祖父说的，一夜之间，世界各地打成一锅粥，冲突很快升级成战争，战争又演变成互扔核弹。
    一年里就死了几十亿人，后来大家都消停下来的时候，世界也就不在了。
    那群该死的王八蛋！”
    他以一句咒骂收尾，算是印证了江夏心中所想，沙土下的怪味，自己伤口的诡异麻痹，还有那些味道古怪的过滤水。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的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好看，罗格似乎是感觉到了江夏的心情，在沙尘剥离的声音中，他幽幽的说：
    “我其实很佩服你，探险家，你敢不带防辐射服，又不植入脑部芯片，不做义体改造，就这么在沙漠里乱走。
    虽然当年这片沙漠并不是核大战的战场，这里的辐射量也并不致命，但你这样纯粹的血肉，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你看。
    我们之间，又有个合作的理由，多棒啊。”
    江夏不说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脉冲步枪，这个时刻，只有怀中这冰冷的武器，再能给他多带来一点安全感。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在昏暗的沙尘中，他扭头看着罗格，又看了看身后若隐若现的几辆摩托车。
    他说：
    “你说五十年前，你还没出生？那你今年多大？”
    “三十二。”
    罗格丢出了一个数字，他似乎感觉到了江夏古怪的目光，便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就你这张脸，胡子拉碴，皱纹满满，说你七十岁都有人信了，看来你们这个世界环境果然恶劣的很。”
    江夏说：
    “你刚才说自由公民城，那是什么地方？战后新文明吗？”
    “差不多吧。”
    罗格解释到：
    “文明已经不在了，如今这个世界，更像是部落城邦的松散联合，我是出生在那座城的，苏也是。
    不过自由公民城只是废土的边缘地带，靠近这片大沙漠。
    当年核大战也没有太多波及这里，所以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生活环境，要比其他城邦好得多了。
    当然，肯定比不上极乐之城，那可是腐烂之海的明珠，整个废土仅剩的大城，人类文明最后的存续之地。”
    “这个名字起的倒好。”
    江夏吐槽一般说：
    “都末日废土了，还说什么自由，公民之类的，一听就是个虚伪的地方。”
    “说得好！”
    罗格很是粗犷的哈哈一笑，说：
    “我祖父还在时，就经常说，那里既不自由，其中生活的也不是公民，不过，它确实是一座城市。
    不过可惜，再这么下去，那座城也快要没了。”
    “因为永生会？”
    江夏问到：
    “是那个势力在追杀你们？之前那台机器人，也是他们派来的？为什么？他们也在找星阵？”
    “不，他们找的不是星阵。”
    罗格摇了摇头，说：
    “他们找的是我们。
    黑手会是我祖父建立的，他曾是核大战前的生物学家，又在战后的科技爆发中找到了些灵感，便继续研究生物科技。
    祖父最大的理想，是通过生物改造，让我们这些仅存的人类能更好的活下去，延续，并重建文明。
    可惜，不是所有熬过核大战的人，都和我祖父一样心怀文明。
    永生会那群杂碎，要的是我们脑海中的知识，还要祖父留下的资料库，来为他们的邪恶计划服务。
    我，不算是个好人。
    但我最少还有底线，所以，在祖父离奇死后，我们就闹翻了，接下来的事不必多说，黑手会最初时有一百多人。
    现在...
    只剩下我们这些被迫拿起枪的前研究者了。”
    “所以你们想逃到另一个世界去？”
    江夏追问道：
    “你之前说，你对于星阵的所有理解，都来自于另一个探险家，是他告诉了你其他世界的存在，也是他指引你来沙漠里找星阵。
    他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
    罗格很坦然的说：
    “你们这些探索者都是一群很自由的人，就他所说，他在群星各个世界漫游，寻找知识之类的。
    我遇到他时，他正打算进行一场横跨废土的旅行，终点是极乐之城。
    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或许，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操蛋的世界也说不定呢。
    还有，我们不是想逃。”
    黑手会的第二任首领，很认真的对江夏说：
    “我们只是想借助星阵，在其他世界建一个基地，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我们从不想逃走，我们还会回来的。
    那些同伴的血流在这里，我祖父的遗体还被丢在自由公民城，双方的血仇还没理清呢。
    这片废土上，恩可以不还，仇不能不报！”
    “有志气！我开始喜欢你了，加油。”
    江夏伸出大拇指，对罗格比划了一下。
    周遭的沙尘乱卷似乎减轻了一些，能见度也变得更好，借着这带远望镜功能的护目镜，他依稀能看到，沙尘边缘，有一片若隐若现的建筑物。
    那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再和我说说这些机器人吧。”
    江夏说：
    “它们的弱点，它们的探测范围，还有你们的行动计划。”
    “这片绿洲是沙漠中心地带，永生会的势力还蔓延不到这里，距离最近的机器人工厂也有一百多公里。
    附近的信号塔都已经被我们摧毁，信息传输被断绝，自由公民城又只是个小城邦，资源有限。
    他们要做研究，就拿不出毁灭性的力量攻击绿洲。”
    罗格说：
    “派来几台老旧，死板的猎杀者机器人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机器人火力强大，装甲厚重，是永生会的第一代战斗型机器人。
    但它的程序早就落伍了，火控系统也很落后。
    索敌程序只靠光学，红外模块，还有针对脑波芯片的频段搜索定位。
    它不能加载远程命令模块，自由行动范围最多二十公里，只能按照既定的命令行事，用一套死板的权限发布命令。
    所以绿洲里肯定有操纵者。
    我们在绿洲做大本营，用从城中带出的资源，架设了防御炮台，你要做的，就是在我们吸引猎杀者火力的时候，潜进去，干掉操纵者，重启炮台程序。
    绿洲就那么大，所以这活很简单。”
    他说着话，从机车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块精致的紫色电路板，交给江夏，说：
    “在炮台操纵台上，换上这个电路板，我就可以通过脑波芯片接手防御。”
    “芯片真是方便啊。”
    江夏接过电路板，打量着罗格的耳朵上方，在那里有个微型的蓝色指示灯，一亮一亮的，不只是罗格，黑手会的其他战士同样的位置，都有同样的装置。
    这是废土人的标配。
    在脑补植入芯片，相当于带了个随身计算机，可以通过义体同步，调整体内生物电，来隔绝微弱的辐射。
    还能以芯片做连同渠道，在小队伍中构建通讯。
    听罗格说，各个城邦里，都有大型的思维并联系统，可以在脑海中构建虚拟现实空间。
    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的思维，都在其中互相交互。
    即是个体，又是整体，在残酷的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之上，用数据构建了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很好。
    已经有未来朋克那味了。
    但这东西也不都是好处。
    从黑手会目前的窘境就看得出来，他们有芯片，不断的发出信息波，这便成为机器人杀手锁定他们的道标。
    脑波芯片除了死亡外，无法停止运转。
    这导致这些逃亡者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根本没办法很好的隐藏自己。
    他们需要江夏这个纯净的外来者帮助他们夺回绿洲，在这个情况下，江夏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双方才能如此顺利的合作。
    黑手会这群人，都是在追杀中活下来的。
    大概率不是那种傻白甜，江夏基本可以肯定，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双方的合作大概率会戛然而止。
    他坐在车斗里，眺望着越来越近的绿洲，心中各种心思闪过。
    眼下这种情况，把最后生还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废土战士的操守和道德上，毫无疑问是愚蠢的。
    他们有求于自己。
    但没有双方信任的前提，这种需求，就很可能会转化成可怕的东西。
    必须得提前做点准备。

 8.末日之后

    短暂的休整之后，重新启程。
    不过这一次，江夏不需要再用双脚去丈量这片荒漠了。
    他有了新的代步工具。
    一辆很酷的车。
    很像是老款式的硬汉摩托，握柄老长的那种，高性能电池组源源不断的将能量送入前后双驱的马达中，给它提供充足动力。
    前后双履带的设计，在这沙漠中奔行也异常平稳，但没有燃油动力的嘈杂，让江夏有些不习惯。
    哪怕在沙尘暴中，这台酷炫的车，亦是安静无声，只有那电流特有的嘶嘶声音，还有风沙拍打在这车外壳上的躁动。
    这是男人都喜欢的载具。
    可惜，江夏没有芯片，无法连接机车操作系统，只能以乘客的身份，坐在摩托车的车斗里。
    在他眼前的车盖上，架着一把三管转轮的重机枪。
    就是他之前用来打爆机器人脑袋的那种。
    外形很像是江夏曾经当特殊行业业务员时，在世界各地推销的某一款重机枪的外贸版，不过内在显然也经过这个废土世界的科技魔改。
    射速更快，冷却性更棒，更精准，更便于操纵。
    最让江夏惊讶的是，这架枪用的子弹，以弹箱供应，黄橙橙的，很重，每一颗都有大拇指粗细，近一掌长。
    前端尖锐，还有特殊的符号在上面。
    “你们平常到底是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才用得到这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江夏抚摸着弹箱中的弹链，对身旁驾车的罗格说：
    “穿甲贫铀弹，哪怕做成子弹规格，但以这玩意的穿透力，应该不至于是用来打人的吧？”
    因为行驶在暗无天日的沙尘暴里，江夏不但带着护目镜，有头巾，还额外带了个高分子材料做的旧头盔，因而说话有些瓮声瓮气。
    罗格的打扮也是一样，皮大衣裹紧，护目镜带上，颇有种废土匪帮大佬的气势。
    面对江夏这问题，他低声笑了笑，说：
    “之前是用不到的。
    我们黑手会一年多前，还是自由公民城的研究人员，那时根本不需要我们上阵作战。
    后来嘛。
    我们和永生会的研究方向，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被驱逐之后，便不得不找来这些核大战时留下的老古董。
    很不轻便，但威力大，就当是拿来防身壮胆。”
    “核大战？”
    江夏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很直白的问到：
    “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历史不是很懂，这个世界发生过核大战？多久之前？”
    “五十多年前吧。”
    罗格的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显然这也不是个好的话题。
    他停了停，才说道：
    “那会我还没出生呢，只是听祖父说的，一夜之间，世界各地打成一锅粥，冲突很快升级成战争，战争又演变成互扔核弹。
    一年里就死了几十亿人，后来大家都消停下来的时候，世界也就不在了。
    那群该死的王八蛋！”
    他以一句咒骂收尾，算是印证了江夏心中所想，沙土下的怪味，自己伤口的诡异麻痹，还有那些味道古怪的过滤水。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的脸色也变得相当不好看，罗格似乎是感觉到了江夏的心情，在沙尘剥离的声音中，他幽幽的说：
    “我其实很佩服你，探险家，你敢不带防辐射服，又不植入脑部芯片，不做义体改造，就这么在沙漠里乱走。
    虽然当年这片沙漠并不是核大战的战场，这里的辐射量也并不致命，但你这样纯粹的血肉，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
    你看。
    我们之间，又有个合作的理由，多棒啊。”
    江夏不说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脉冲步枪，这个时刻，只有怀中这冰冷的武器，再能给他多带来一点安全感。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在昏暗的沙尘中，他扭头看着罗格，又看了看身后若隐若现的几辆摩托车。
    他说：
    “你说五十年前，你还没出生？那你今年多大？”
    “三十二。”
    罗格丢出了一个数字，他似乎感觉到了江夏古怪的目光，便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
    “就你这张脸，胡子拉碴，皱纹满满，说你七十岁都有人信了，看来你们这个世界环境果然恶劣的很。”
    江夏说：
    “你刚才说自由公民城，那是什么地方？战后新文明吗？”
    “差不多吧。”
    罗格解释到：
    “文明已经不在了，如今这个世界，更像是部落城邦的松散联合，我是出生在那座城的，苏也是。
    不过自由公民城只是废土的边缘地带，靠近这片大沙漠。
    当年核大战也没有太多波及这里，所以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生活环境，要比其他城邦好得多了。
    当然，肯定比不上极乐之城，那可是腐烂之海的明珠，整个废土仅剩的大城，人类文明最后的存续之地。”
    “这个名字起的倒好。”
    江夏吐槽一般说：
    “都末日废土了，还说什么自由，公民之类的，一听就是个虚伪的地方。”
    “说得好！”
    罗格很是粗犷的哈哈一笑，说：
    “我祖父还在时，就经常说，那里既不自由，其中生活的也不是公民，不过，它确实是一座城市。
    不过可惜，再这么下去，那座城也快要没了。”
    “因为永生会？”
    江夏问到：
    “是那个势力在追杀你们？之前那台机器人，也是他们派来的？为什么？他们也在找星阵？”
    “不，他们找的不是星阵。”
    罗格摇了摇头，说：
    “他们找的是我们。
    黑手会是我祖父建立的，他曾是核大战前的生物学家，又在战后的科技爆发中找到了些灵感，便继续研究生物科技。
    祖父最大的理想，是通过生物改造，让我们这些仅存的人类能更好的活下去，延续，并重建文明。
    可惜，不是所有熬过核大战的人，都和我祖父一样心怀文明。
    永生会那群杂碎，要的是我们脑海中的知识，还要祖父留下的资料库，来为他们的邪恶计划服务。
    我，不算是个好人。
    但我最少还有底线，所以，在祖父离奇死后，我们就闹翻了，接下来的事不必多说，黑手会最初时有一百多人。
    现在...
    只剩下我们这些被迫拿起枪的前研究者了。”
    “所以你们想逃到另一个世界去？”
    江夏追问道：
    “你之前说，你对于星阵的所有理解，都来自于另一个探险家，是他告诉了你其他世界的存在，也是他指引你来沙漠里找星阵。
    他现在在哪？”
    “我也不知道。”
    罗格很坦然的说：
    “你们这些探索者都是一群很自由的人，就他所说，他在群星各个世界漫游，寻找知识之类的。
    我遇到他时，他正打算进行一场横跨废土的旅行，终点是极乐之城。
    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或许，他现在已经离开了这个操蛋的世界也说不定呢。
    还有，我们不是想逃。”
    黑手会的第二任首领，很认真的对江夏说：
    “我们只是想借助星阵，在其他世界建一个基地，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我们从不想逃走，我们还会回来的。
    那些同伴的血流在这里，我祖父的遗体还被丢在自由公民城，双方的血仇还没理清呢。
    这片废土上，恩可以不还，仇不能不报！”
    “有志气！我开始喜欢你了，加油。”
    江夏伸出大拇指，对罗格比划了一下。
    周遭的沙尘乱卷似乎减轻了一些，能见度也变得更好，借着这带远望镜功能的护目镜，他依稀能看到，沙尘边缘，有一片若隐若现的建筑物。
    那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
    “再和我说说这些机器人吧。”
    江夏说：
    “它们的弱点，它们的探测范围，还有你们的行动计划。”
    “这片绿洲是沙漠中心地带，永生会的势力还蔓延不到这里，距离最近的机器人工厂也有一百多公里。
    附近的信号塔都已经被我们摧毁，信息传输被断绝，自由公民城又只是个小城邦，资源有限。
    他们要做研究，就拿不出毁灭性的力量攻击绿洲。”
    罗格说：
    “派来几台老旧，死板的猎杀者机器人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机器人火力强大，装甲厚重，是永生会的第一代战斗型机器人。
    但它的程序早就落伍了，火控系统也很落后。
    索敌程序只靠光学，红外模块，还有针对脑波芯片的频段搜索定位。
    它不能加载远程命令模块，自由行动范围最多二十公里，只能按照既定的命令行事，用一套死板的权限发布命令。
    所以绿洲里肯定有操纵者。
    我们在绿洲做大本营，用从城中带出的资源，架设了防御炮台，你要做的，就是在我们吸引猎杀者火力的时候，潜进去，干掉操纵者，重启炮台程序。
    绿洲就那么大，所以这活很简单。”
    他说着话，从机车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块精致的紫色电路板，交给江夏，说：
    “在炮台操纵台上，换上这个电路板，我就可以通过脑波芯片接手防御。”
    “芯片真是方便啊。”
    江夏接过电路板，打量着罗格的耳朵上方，在那里有个微型的蓝色指示灯，一亮一亮的，不只是罗格，黑手会的其他战士同样的位置，都有同样的装置。
    这是废土人的标配。
    在脑补植入芯片，相当于带了个随身计算机，可以通过义体同步，调整体内生物电，来隔绝微弱的辐射。
    还能以芯片做连同渠道，在小队伍中构建通讯。
    听罗格说，各个城邦里，都有大型的思维并联系统，可以在脑海中构建虚拟现实空间。
    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的思维，都在其中互相交互。
    即是个体，又是整体，在残酷的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之上，用数据构建了一个完美的“新世界”。
    很好。
    已经有未来朋克那味了。
    但这东西也不都是好处。
    从黑手会目前的窘境就看得出来，他们有芯片，不断的发出信息波，这便成为机器人杀手锁定他们的道标。
    脑波芯片除了死亡外，无法停止运转。
    这导致这些逃亡者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根本没办法很好的隐藏自己。
    他们需要江夏这个纯净的外来者帮助他们夺回绿洲，在这个情况下，江夏的存在是不可替代的，所以双方才能如此顺利的合作。
    黑手会这群人，都是在追杀中活下来的。
    大概率不是那种傻白甜，江夏基本可以肯定，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双方的合作大概率会戛然而止。
    他坐在车斗里，眺望着越来越近的绿洲，心中各种心思闪过。
    眼下这种情况，把最后生还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废土战士的操守和道德上，毫无疑问是愚蠢的。
    他们有求于自己。
    但没有双方信任的前提，这种需求，就很可能会转化成可怕的东西。
    必须得提前做点准备。

 9.潜入

    “那个叫苏的孩子，好像很信任你。”
    沙尘暴中，机车无声的停在绿洲边缘，江夏将手中紫色电路板收好，他像是闲聊一样说：
    “他将来肯定是个好战士。”
    “嗯，苏是个孤儿，从小被黑手会收养，他把这里视为家，我如果不幸死了，苏就会成为黑手会的第三任首领。”
    罗格也是很感慨的说：
    “就是他太年轻了，偶尔会太冲动。”
    “年轻人嘛，都这样的。”
    江夏符合了一句，他从腰带上拽下一颗黑色的手雷，造型挺别致，很科幻，一手就能握紧，比鸡蛋还要稍小一些。
    这玩意的威力他之前见过，爆炸时会爆发的等离子电浆，杀伤力惊人。
    “这可爱的小东西，在你们的语言里，叫什么？”
    江夏突然问道。
    “伽共。”
    罗格随口回了一句。
    这会他已停下了机车，正取出武器和瞭望设备。
    远方不到数百处，已是绿洲小镇的入口，隔着漫天烟尘，依稀可见一台锈红色涂装的猎杀者，正撑起四足，在防御模式待命。
    如果正面强攻，就这样一台机器人的火力，就足以团灭他们。
    江夏也在防风镜下，看眼前这个绿洲小镇。
    它的造型很像是中东那边的沙漠小镇，依靠着绿洲而建，往往应该有些棕榈树之类的装饰。
    但眼下这个镇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光秃秃的。
    只有些褐色的怪异植被。
    而这里之所以被称之为“绿洲”，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因辐射而变得丑陋怪异的植物，另外，镇子中有小水塘，这大概是这片沙漠里稍有的水源。
    不过哪怕是在风沙遮掩中，江夏也能看到，那水的颜色，异常古怪。
    在水塘边，还矗立着一个非常朋克造型的机械，像是汲水用的机器，却又有离心机一样的转轮，还有几个阀门一样的东西。
    这应该是净水器。
    就是罗格他们说的，那种用于净化污染水到可以饮用的地步的机器。
    镇中风沙乱舞，影影幢幢，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踪迹，除了机器人行动巡逻时，会发出的低沉声响和地面震动之外，这里简直如死域一样。
    充满了不详。
    “好了，该我上场了。”
    江夏见黑手会的战士们都聚拢过来，他也伸了个懒腰，从车斗里起身，接过苏递来的防热成像服，又对这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动作麻利的穿上这套挺旧的灰色紧身衣，还套了头套。
    随着紧身衣外围的几个小型热量遮蔽器启动，紧身衣四周的线条，也发出微光，这让背着两把枪的江夏的造型，一下子变得科幻起来。
    很像是蛙人战士们的经典造型。
    “别掉链子啊。”
    他活动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对罗格说了句。
    后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担心，又从腰带的烟盒里，取出最后两根雪茄烟，分了一根给他。
    这就是胜利雪茄了，打赢之后才能抽，也算是个战场的祝福。
    江夏接在手里，放在鼻孔下嗅了嗅，将其放在口袋里，对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转身以潜伏跃动的姿势，如猴子一样，从侧面溜入绿洲。
    “咔”
    脉冲步枪的保险被打开，罗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大家便散开来。
    他们一路逃亡到此，失去了那么多兄弟同伴，才有了眼前这一丝希望，事到如今，多余的话已不必再说了。
    他们，也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不多时，便有激烈的交火声，在绿洲边缘的沙尘中响起。
    几台在镇子里巡逻的猎杀者机器人飞快的响应，镇子口的机器人已射出火箭弹，在风沙中溅起滔天火海。
    两台机器人从两个方向，以履带前进的方式前去支援，剩下还有两台猎杀者机器人则拱卫在镇子中心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那里！
    那里肯定就是永生会派出的机器人操纵者，所在的地方。
    趴在丑陋的褐色植被中，匍匐前进的江夏，锁定了那个位置，他一边向那里前进，一边在这“草丛”中来回寻找。
    几秒之后，他看到了眼前植被的果实。
    像是核桃一样，更像是个土疙瘩。
    之前在神殿那边，好像见苏和其他人吃过这种东西。
    是要砸开外壳吃的。
    江夏嘿嘿一笑，随手拿了两颗，便加快速度，像是在地面游走的猴子，在风沙的遮掩中，冲入了镇子中心。
    他躲在距离一台猎杀者十几米远的街巷阴影处。
    之前是隔着距离看它，觉得它也就那样，眼下如此近距离观察，这猎杀者机器人确实显得凶狠很多。
    履带式的四足已经撑起，就好像是固定的炮台，人形的肩膀后方，四个开启的火箭弹巢斜指向天空。
    一波发射超过六十枚火箭弹，随时可以倾泻毁灭性的武力。
    双臂有关节可以四向移动，双手被做成六管机炮的凶悍模样，还有外露的弹链连接在厚重的体外装甲中。
    这口径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玩意一旦开火，一瞬就能把江夏撕成齑粉。
    机器人头部没有眼睛的造型。
    取而代之的是y字形的战盔状，其中有暗红色的光点游走，那大概就是罗格说的光学信息和红外索敌装置。
    它身上还有如主战坦克的外挂装甲一样的装甲层，被涂成锈红色，还有个古古怪怪的标志，很拙劣，像是摇着尾巴的一条蛇。
    衔尾蛇，象征生死不断，生命轮转，永恒不朽。
    啧啧，真是讲究。
    不亏自称是永生会。
    虽然罗格没有细说他们的“邪恶研究”是什么，但江夏又不是傻子，听那名字，便多少能猜到了。
    他手里抓着脉冲步枪，身后背着电磁重狙，腰间插着大口径的左轮枪，深吸了几口气后，便朝着外部踏足一步。
    这个范围，已经暴露在机器人的视野中。
    但就如罗格所说，那机器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
    或许有无形的信息波扫描，那些电磁波就在江夏身边滚动，锁定着每一个踏足其中的芯片发射出的信息频段。
    这种无形的锁定，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无法豁免。
    但它现在，却遇到了一个根本没有植入芯片的家伙，这层天网恢恢，已毫无用处，江夏身上的放热成像服一直在运作，遮挡他散发出的所有热量。
    灰色的外装又和此时的沙尘完美的融合，别说是机器人死板的光学装置了，就是个警惕的活人在他不远处，也很难发现他。
    试探几次后，江夏放下了心。
    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冲过去，在观察地形后，江夏爬上了矮墙，如阿萨辛的刺客一样，顺着矮墙一溜小跑，最终停在了镇子中心那处房子上方。
    他向下看去，房中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穿着如研究者的长袍一样的服装，带着如***.的防毒面具一样的头盔，正在几台箱子状计算机前忙碌。
    以光学投影的屏幕上，正分列出几个画面，正是镇子之外的激战。
    这两人表现的有些激动，时不时在键盘上输入指令，或者是以手指触摸太阳穴的方位，通过脑波芯片，对猎杀者机器人下达指令。
    这两人的衣服上，也有那衔尾蛇的标志。
    而他们身边那个女孩，就显得多余一些。
    她也穿着款式很像的衣服，但不管是造型还是质地，都要比两个家伙差一些，脸上更没有防毒面具一样的全保护式头盔。
    只是简单的带着护目镜，用头巾遮着口鼻。
    像是助手，但更像是两人的奴仆，在江夏听不懂的呵斥声中，她被那两人指拨来指拨去，忙的脚不沾地。
    偶尔还因为信息传达速度慢，或者输入指令不够快，被那两人呵斥一番。
    “雇佣童工，真是垃圾！”
    江夏撇了撇嘴。
    下一刻，他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在起身时，腰间的左轮枪，已落入手中。
    房中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低沉的枪响。
    血光迸溅，距离江夏最近的家伙，那防毒面具的头盔从双目中央爆开，温热的血溅起，洒在旁边那女孩护目镜上，吓得她放声尖叫。
    另一个人反应很快，当即就要去抓武器。
    但下一瞬，还散发着硝烟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头盔的左眼上。
    这个动作，让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随着江夏的枪口上移，他矮下的身体也站了起来，双手扬起，做了个全宇宙通用的法国军礼。
    “@￥！%@￥！！！”
    他喊了一句。
    可能是求饶，可能是劝说。
    可能是口吞芬芳。
    可惜，江夏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另一只手抓着脉冲步枪，枪口指向那被吓傻的女孩，按照他和罗格的计划，这会应该杀死两人，再换上电路板，重启防御炮台。
    但，他却没有立刻这么做。
    女孩很乖，被步枪指着，便不敢有任何动作，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但男人就不乖了。
    他被枪口指着，但太阳穴部位的小灯，却闪的更急促些。
    随着脑波芯片下达指令，守在屋外的两台猎杀者受到指令，但还没等它们破墙而入，江夏就挥起手枪，狠狠砸在那永生会操纵者的太阳穴上。
    这一下用尽全力。
    打的那人蜷缩在地上，放声痛呼，脑波芯片信号发送的装置被重击，让他在耳边流出血来，刚启动的机器人的行动也随之停下。
    失去了目标指引，它们也不能把火箭弹发射到这个小房子里。
    “真不乖啊。”
    江夏说了一句，又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的女孩，她也是永生会的成员，也有脑波芯片，她应该也能控制这几台猎杀者。
    不过罗格说过。
    猎杀者的操纵系统很老旧。
    权限树相当死板。
    再加上江夏刚才观察到的情况，以这女孩的身份，估计没有那么高的权限。
    “砰”
    一声枪响，蜷缩在地面的操纵者脑壳连同头盔一起爆开。
    “呋”
    江夏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耍了个枪花，将左轮枪插入枪袋，以他对权限树系统这种东西的粗浅了解。
    两个高级操纵者都死了，他们的权限被锁死。
    这下，这女孩的权限应该够了。
    反正，也只需要她在关键时间上，制造点混乱就行。

 9.潜入

    “那个叫苏的孩子，好像很信任你。”
    沙尘暴中，机车无声的停在绿洲边缘，江夏将手中紫色电路板收好，他像是闲聊一样说：
    “他将来肯定是个好战士。”
    “嗯，苏是个孤儿，从小被黑手会收养，他把这里视为家，我如果不幸死了，苏就会成为黑手会的第三任首领。”
    罗格也是很感慨的说：
    “就是他太年轻了，偶尔会太冲动。”
    “年轻人嘛，都这样的。”
    江夏符合了一句，他从腰带上拽下一颗黑色的手雷，造型挺别致，很科幻，一手就能握紧，比鸡蛋还要稍小一些。
    这玩意的威力他之前见过，爆炸时会爆发的等离子电浆，杀伤力惊人。
    “这可爱的小东西，在你们的语言里，叫什么？”
    江夏突然问道。
    “伽共。”
    罗格随口回了一句。
    这会他已停下了机车，正取出武器和瞭望设备。
    远方不到数百处，已是绿洲小镇的入口，隔着漫天烟尘，依稀可见一台锈红色涂装的猎杀者，正撑起四足，在防御模式待命。
    如果正面强攻，就这样一台机器人的火力，就足以团灭他们。
    江夏也在防风镜下，看眼前这个绿洲小镇。
    它的造型很像是中东那边的沙漠小镇，依靠着绿洲而建，往往应该有些棕榈树之类的装饰。
    但眼下这个镇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光秃秃的。
    只有些褐色的怪异植被。
    而这里之所以被称之为“绿洲”，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些因辐射而变得丑陋怪异的植物，另外，镇子中有小水塘，这大概是这片沙漠里稍有的水源。
    不过哪怕是在风沙遮掩中，江夏也能看到，那水的颜色，异常古怪。
    在水塘边，还矗立着一个非常朋克造型的机械，像是汲水用的机器，却又有离心机一样的转轮，还有几个阀门一样的东西。
    这应该是净水器。
    就是罗格他们说的，那种用于净化污染水到可以饮用的地步的机器。
    镇中风沙乱舞，影影幢幢，看不到有人活动的踪迹，除了机器人行动巡逻时，会发出的低沉声响和地面震动之外，这里简直如死域一样。
    充满了不详。
    “好了，该我上场了。”
    江夏见黑手会的战士们都聚拢过来，他也伸了个懒腰，从车斗里起身，接过苏递来的防热成像服，又对这年轻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动作麻利的穿上这套挺旧的灰色紧身衣，还套了头套。
    随着紧身衣外围的几个小型热量遮蔽器启动，紧身衣四周的线条，也发出微光，这让背着两把枪的江夏的造型，一下子变得科幻起来。
    很像是蛙人战士们的经典造型。
    “别掉链子啊。”
    他活动了一下，瓮声瓮气的对罗格说了句。
    后者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担心，又从腰带的烟盒里，取出最后两根雪茄烟，分了一根给他。
    这就是胜利雪茄了，打赢之后才能抽，也算是个战场的祝福。
    江夏接在手里，放在鼻孔下嗅了嗅，将其放在口袋里，对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转身以潜伏跃动的姿势，如猴子一样，从侧面溜入绿洲。
    “咔”
    脉冲步枪的保险被打开，罗格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大家便散开来。
    他们一路逃亡到此，失去了那么多兄弟同伴，才有了眼前这一丝希望，事到如今，多余的话已不必再说了。
    他们，也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不多时，便有激烈的交火声，在绿洲边缘的沙尘中响起。
    几台在镇子里巡逻的猎杀者机器人飞快的响应，镇子口的机器人已射出火箭弹，在风沙中溅起滔天火海。
    两台机器人从两个方向，以履带前进的方式前去支援，剩下还有两台猎杀者机器人则拱卫在镇子中心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那里！
    那里肯定就是永生会派出的机器人操纵者，所在的地方。
    趴在丑陋的褐色植被中，匍匐前进的江夏，锁定了那个位置，他一边向那里前进，一边在这“草丛”中来回寻找。
    几秒之后，他看到了眼前植被的果实。
    像是核桃一样，更像是个土疙瘩。
    之前在神殿那边，好像见苏和其他人吃过这种东西。
    是要砸开外壳吃的。
    江夏嘿嘿一笑，随手拿了两颗，便加快速度，像是在地面游走的猴子，在风沙的遮掩中，冲入了镇子中心。
    他躲在距离一台猎杀者十几米远的街巷阴影处。
    之前是隔着距离看它，觉得它也就那样，眼下如此近距离观察，这猎杀者机器人确实显得凶狠很多。
    履带式的四足已经撑起，就好像是固定的炮台，人形的肩膀后方，四个开启的火箭弹巢斜指向天空。
    一波发射超过六十枚火箭弹，随时可以倾泻毁灭性的武力。
    双臂有关节可以四向移动，双手被做成六管机炮的凶悍模样，还有外露的弹链连接在厚重的体外装甲中。
    这口径有两个拳头大小的玩意一旦开火，一瞬就能把江夏撕成齑粉。
    机器人头部没有眼睛的造型。
    取而代之的是y字形的战盔状，其中有暗红色的光点游走，那大概就是罗格说的光学信息和红外索敌装置。
    它身上还有如主战坦克的外挂装甲一样的装甲层，被涂成锈红色，还有个古古怪怪的标志，很拙劣，像是摇着尾巴的一条蛇。
    衔尾蛇，象征生死不断，生命轮转，永恒不朽。
    啧啧，真是讲究。
    不亏自称是永生会。
    虽然罗格没有细说他们的“邪恶研究”是什么，但江夏又不是傻子，听那名字，便多少能猜到了。
    他手里抓着脉冲步枪，身后背着电磁重狙，腰间插着大口径的左轮枪，深吸了几口气后，便朝着外部踏足一步。
    这个范围，已经暴露在机器人的视野中。
    但就如罗格所说，那机器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
    或许有无形的信息波扫描，那些电磁波就在江夏身边滚动，锁定着每一个踏足其中的芯片发射出的信息频段。
    这种无形的锁定，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无法豁免。
    但它现在，却遇到了一个根本没有植入芯片的家伙，这层天网恢恢，已毫无用处，江夏身上的放热成像服一直在运作，遮挡他散发出的所有热量。
    灰色的外装又和此时的沙尘完美的融合，别说是机器人死板的光学装置了，就是个警惕的活人在他不远处，也很难发现他。
    试探几次后，江夏放下了心。
    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冲过去，在观察地形后，江夏爬上了矮墙，如阿萨辛的刺客一样，顺着矮墙一溜小跑，最终停在了镇子中心那处房子上方。
    他向下看去，房中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
    两个男的穿着如研究者的长袍一样的服装，带着如***.的防毒面具一样的头盔，正在几台箱子状计算机前忙碌。
    以光学投影的屏幕上，正分列出几个画面，正是镇子之外的激战。
    这两人表现的有些激动，时不时在键盘上输入指令，或者是以手指触摸太阳穴的方位，通过脑波芯片，对猎杀者机器人下达指令。
    这两人的衣服上，也有那衔尾蛇的标志。
    而他们身边那个女孩，就显得多余一些。
    她也穿着款式很像的衣服，但不管是造型还是质地，都要比两个家伙差一些，脸上更没有防毒面具一样的全保护式头盔。
    只是简单的带着护目镜，用头巾遮着口鼻。
    像是助手，但更像是两人的奴仆，在江夏听不懂的呵斥声中，她被那两人指拨来指拨去，忙的脚不沾地。
    偶尔还因为信息传达速度慢，或者输入指令不够快，被那两人呵斥一番。
    “雇佣童工，真是垃圾！”
    江夏撇了撇嘴。
    下一刻，他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在起身时，腰间的左轮枪，已落入手中。
    房中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低沉的枪响。
    血光迸溅，距离江夏最近的家伙，那防毒面具的头盔从双目中央爆开，温热的血溅起，洒在旁边那女孩护目镜上，吓得她放声尖叫。
    另一个人反应很快，当即就要去抓武器。
    但下一瞬，还散发着硝烟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头盔的左眼上。
    这个动作，让他的身体僵硬在原地，随着江夏的枪口上移，他矮下的身体也站了起来，双手扬起，做了个全宇宙通用的法国军礼。
    “@￥！%@￥！！！”
    他喊了一句。
    可能是求饶，可能是劝说。
    可能是口吞芬芳。
    可惜，江夏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另一只手抓着脉冲步枪，枪口指向那被吓傻的女孩，按照他和罗格的计划，这会应该杀死两人，再换上电路板，重启防御炮台。
    但，他却没有立刻这么做。
    女孩很乖，被步枪指着，便不敢有任何动作，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但男人就不乖了。
    他被枪口指着，但太阳穴部位的小灯，却闪的更急促些。
    随着脑波芯片下达指令，守在屋外的两台猎杀者受到指令，但还没等它们破墙而入，江夏就挥起手枪，狠狠砸在那永生会操纵者的太阳穴上。
    这一下用尽全力。
    打的那人蜷缩在地上，放声痛呼，脑波芯片信号发送的装置被重击，让他在耳边流出血来，刚启动的机器人的行动也随之停下。
    失去了目标指引，它们也不能把火箭弹发射到这个小房子里。
    “真不乖啊。”
    江夏说了一句，又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的女孩，她也是永生会的成员，也有脑波芯片，她应该也能控制这几台猎杀者。
    不过罗格说过。
    猎杀者的操纵系统很老旧。
    权限树相当死板。
    再加上江夏刚才观察到的情况，以这女孩的身份，估计没有那么高的权限。
    “砰”
    一声枪响，蜷缩在地面的操纵者脑壳连同头盔一起爆开。
    “呋”
    江夏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耍了个枪花，将左轮枪插入枪袋，以他对权限树系统这种东西的粗浅了解。
    两个高级操纵者都死了，他们的权限被锁死。
    这下，这女孩的权限应该够了。
    反正，也只需要她在关键时间上，制造点混乱就行。

 10.开门回家

    风沙小镇中，江夏时间紧迫。
    他按照罗格的叮嘱，在这处主操纵台下方找到主机，很暴力的将它外壳拆下，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卡槽。
    取出紫色的电路板，停在了从上到下第三个卡槽上，却没有立刻插进去。
    而是转过身，大步走过去，抓开那被吓坏的女孩裹住口鼻的头巾，将一样东西，粗暴的塞进她嘴里。
    女孩感觉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被塞进嘴中，本能的就要将它吐出来，却被江夏扣住下巴，使劲一推。
    那东西就被塞进食道，顺着喉管落入胃部。
    “伽共！”
    江夏拉开自己的面罩，对那瑟瑟发抖，抱着喉咙干呕的女孩喊了一句。
    是他刚从罗格那里学来的本地话。
    这家乡话的意思，那女孩很懂。
    下一刻，她便脸色惨白，努力的伸出手放入嘴里，扣动舌头，想要把吞下去的炸弹吐出来。
    “哈哈哈”
    江夏哈哈一笑，将那女孩粗暴的拉起，拉到控制台前，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做了个恶意满满的爆炸的手势。
    意思是，炸弹是通过他脑波芯片控制的。
    要是不听话，就炸开花！
    女孩懂了这个意思。
    带着破旧护目镜的她如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破旧的护目镜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这个大恶人要她做什么，两名“导师”在转瞬间的死，更是让她惊若寒蝉。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有些糟糕。
    江夏不懂本地话，女孩听不懂他的话，两人交流成了麻烦。
    他抓了抓头发，扭头看着一旁光学投影的屏幕上，通过还在镇外作战的机器人的视界，传回的监控画面，黑手会那些废土战士，已经展开反击了。
    时间不多。
    江夏在房中左右查看，目光落在了地面那具脑壳爆开的尸体的腰带处，那里有个笔记本一样的东西，正落在血泊之中。
    他眼前一亮，也不顾血渍染手，一把将它拿了起来。
    拿起还沾着血渍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把那纸撕下来，粗暴的塞进女孩手里。
    舒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把她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些，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纸，再次做了个恶意满满的爆炸手势。
    最后在她肩膀上使劲一推，指了指屋子外面。
    示意她赶紧走。
    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女孩愣了一下，护目镜之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又摸了摸肚子，待看到旁边那屏幕上，黑手会的战士在风沙里冲入镇子中。
    她也吓了一跳。
    作为永生会的一员，哪怕是最低级的研究助手，她也知道这次来沙漠的任务，更知道黑手会和永生会之间，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
    一旦被他们看到自己还活着，那下场就很糟糕了，便赶紧抓着手中的纸，两三步跑出屋子，消失在门外如晦暗雾气一般的风沙之中。
    目送着女孩带着哭腔跑开，江夏心中的担忧稍缓几分。
    他舒了口气，舔了舔嘴唇，蹲下身，在控制台的主机上，将紫色的电路板插入空置的插槽中。
    预设程序被电路板启动，绿洲小镇的防御系统在下一刻上线。
    镇子之外，正顶着三台猎杀者变得混乱不堪的火力，向前突进的罗格，那面巾和护目镜下的脸色一变，一抹喜悦在他眼中翻腾。
    他向前一扑，仰倒在沙土中，左手抬起，放置在耳朵上方的信息装置上，那处的细小灯光跳动几分。
    一道来自他的命令，被下达到近在咫尺，又被重启的防御系统中。
    咔咔咔。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于下一瞬在绿洲小镇四方的地面下响起。
    埋设在那里的四座半永久性的防御炮台启动，如黑色铁箱一样的发射器被导轨从掩体中送出。
    弹出地面的一瞬，黑色武器箱就扭转方向。
    以罗格的方位作为定位点，箱子上方的盖板向四方滑动，露出其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尖头飞弹。
    嗖嗖嗖。
    像极了箭矢飞离弓弦，一瞬便有十几道带着火光的烟雾从风沙中窜起。
    那些成人手臂粗细的尖头飞弹先升空到近五十米的空中，然后朝着镇子外的飞向攒射出去。
    二级推进器启动。
    它们开始在空中加速，还如rpg一样展开尾翼。
    发射时掀起的风，甚至将风沙都暂停几丝，在江夏的注视中，这些毁灭的烟花从天而降，轰入镇外的沙土之中。
    然后...
    就是赏心悦目的火光腾起。
    爆炸的威力并不大。
    如他的见识所料，这样型号的小飞弹，除非填装特种爆炸物，否则大都是用于穿透敌方堡垒的。
    在火光闪耀，风沙被气浪震散的轰鸣声中，江夏身后屋子里的投影屏幕也瞬间暗淡下来。
    这代表着镇子之外的三台猎杀者下线。
    失去了下达命令的操纵者，这些老旧的炮台型机器人连展开防御的指令都慢了一步，又是腹背受敌，瞬间团灭。
    看着厉害，但果然很废。
    十几秒后，镇子中心，灰头土脸的罗格提着脉冲步枪，和一群欢呼的废土战士们冲了过来，他们的喜悦无以复加，也不加掩饰。
    在他们眼前，一台已经停机的猎杀者机器人的肩膀上，正盘坐在那里，手提着电磁重狙的江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他手中的胜利雪茄已经点燃，醇厚的烟燃烧着气体，被放在嘴角深吸一口，又吐出一串烟圈来。
    似在以这种方式，和废土战士们一起分享喜悦。
    “电池组在里面。”
    江夏如猴子一样，从猎杀者肩膀上爬下来，落在罗格身边，对他努了努嘴，说：
    “两个操纵者都被干掉了，或许那个什么永生会已收到了消息，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去那边，免得夜长梦多。”
    罗格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入屋子里，血腥气已在这里逸散开，两具穿着永生会制服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血流的满地都是。
    好像还有交火的痕迹，整个房间被弄得一片狼藉。
    在房间角落中，有个用粗大电缆和十几台高能方形电池，以复杂的方式并联在一起的电池组。
    那就是罗格说要用来启动星阵的能源。
    果然是个大家伙，一两个人根本搬不动它。
    “刚打完仗，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们再...”
    罗格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江夏的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很用力。
    那个抽着雪茄烟，穿着很科幻的连体衣的年轻人，吐出一口眼圈，将雪茄从嘴里取下，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按灭。
    动作有些粗暴，似乎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对罗格说：
    “不！就现在！
    你们顶得住沙漠里的辐射，我顶不住！
    我的时间，没你们那么充裕。
    好朋友，你难道要食言吗？”
    罗格回头看了一眼，江夏的左手，已放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他的目光，又落在地面血泊中的尸体上，黑手会的战士们在屋子外庆祝胜利呢，房子里就他和江夏两个人。
    这会要是闹起来，自己没有把握能制服这个死亡商人。
    “怎么会呢？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罗格语气平静的说：
    “既然你这么急，那我们现在就启动它，如你所愿，好吧？”
    “@%！￥@！”
    他一边说话，一边对外面喊了句。
    几秒之后，年轻的战士苏就跑了进来，罗格指了指墙角的电池组，以本地话对他喊了几句。
    苏也应了一声，跑出去，不多时，便有几个废土战士推着运载车走进来，用千斤顶一样的东西，把这沉重的电池组放了上去。
    屋子地方太小，要启动星阵，得去外面空旷的地方。
    江夏似乎满意了，他脸上的紧张不安，也消散了很多，随着那电池组走去屋子外面，罗格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
    他也没什么动作。
    但耳朵上方，那脑波芯片的信息传输器的灯光，却快速跳动了几下。
    几个数据包，被悄无声息的发送了出去。
    沙尘暴在敛去，风沙遮蔽天空，暗无天日的情况减弱了一些，但依然有呼啸的风漫卷在小镇四周，吹的这些低矮房屋的顶棚哗哗作响。
    黑手会的战士们，之前都是研究人员。
    他们设置电池组的速度非常快，很麻利的就将它安置好，又从履带式的摩托车后部，取来存放星阵的铁箱。
    他们将星阵石板取出，平放在地面上。
    又通过设置成四边形的金属电极，连上电池组，最后把那个可变形的电极，嵌入星阵中心的凹槽中。
    只要电池组启动，庞大的能量便会通过电缆，传送到这石板中，将它激活。
    不管是那个世界里，宝爷用的蓝色石头，还是眼前这个巨大的电池组，其实作用原理都是一样的。
    能源接入。
    便能启动神秘的星阵，打开跨越世界的门。
    江夏叉着腰，背着两把枪，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
    他心中也有一抹忐忑和期待，虽然来这片沙漠的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腰部的伤口麻痹的感觉越发严重，甚至出现了一丝隐隐的刺痛，就是那种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用针去穿刺的痛楚。
    很难形容。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旁边还有黑手会的战士们，不断的将大包小包提着堆放在一边，那些都是提前准备好要带走的物资。
    他们早已为这一次“探险”做好了准备，还有几个装着武器的弹药包，几罐净化过的水等等。
    十分钟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罗格也赶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工具箱，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注射器一样的东西。
    “你帮了我们，外来者，之前说好的，算我们雇佣你，现在事情做完了，报酬也该给你了。”
    这黑手会的首领，站在江夏身前十几步的地方，虽然还带着护目镜，看不到眼睛，但他粗糙的脸上，挂着一抹真诚的笑容。
    他扬了扬手里的注射器，对江夏说：
    “这是我们手里最好的芯片，你没有这东西，没办法和我们交流，实在是有些遗憾。
    你也别小看这芯片，它能给你这样的战士，提供很多帮助，所以，在进去你的世界之前，让我们花点时间，给你装上这个。
    不必担心，我们这个世界，对植入芯片的技术，已经很娴熟了。
    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
    然后，我们就成真正推心置腹的兄弟了。”
    “感谢你的好意。”
    江夏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说：
    “但我挺喜欢我现在的状态，我不想给我脑子里再加点其他东西，既然是最好的芯片，那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唔”
    罗格依然是笑眯眯的姿态，但语气在下一瞬却变得玩味。
    “朋友，这就由不得你了。”
    “唰”
    身前身后，四把脉冲步枪同时抬起，指向江夏。
    后者撇了撇嘴，也没反抗，挺顺从的举起手，做了个标准的法国军礼。
    果然，墨菲定律这玩意，简直无处不在。

 10.开门回家

    风沙小镇中，江夏时间紧迫。
    他按照罗格的叮嘱，在这处主操纵台下方找到主机，很暴力的将它外壳拆下，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卡槽。
    取出紫色的电路板，停在了从上到下第三个卡槽上，却没有立刻插进去。
    而是转过身，大步走过去，抓开那被吓坏的女孩裹住口鼻的头巾，将一样东西，粗暴的塞进她嘴里。
    女孩感觉到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被塞进嘴中，本能的就要将它吐出来，却被江夏扣住下巴，使劲一推。
    那东西就被塞进食道，顺着喉管落入胃部。
    “伽共！”
    江夏拉开自己的面罩，对那瑟瑟发抖，抱着喉咙干呕的女孩喊了一句。
    是他刚从罗格那里学来的本地话。
    这家乡话的意思，那女孩很懂。
    下一刻，她便脸色惨白，努力的伸出手放入嘴里，扣动舌头，想要把吞下去的炸弹吐出来。
    “哈哈哈”
    江夏哈哈一笑，将那女孩粗暴的拉起，拉到控制台前，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做了个恶意满满的爆炸的手势。
    意思是，炸弹是通过他脑波芯片控制的。
    要是不听话，就炸开花！
    女孩懂了这个意思。
    带着破旧护目镜的她如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破旧的护目镜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这个大恶人要她做什么，两名“导师”在转瞬间的死，更是让她惊若寒蝉。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有些糟糕。
    江夏不懂本地话，女孩听不懂他的话，两人交流成了麻烦。
    他抓了抓头发，扭头看着一旁光学投影的屏幕上，通过还在镇外作战的机器人的视界，传回的监控画面，黑手会那些废土战士，已经展开反击了。
    时间不多。
    江夏在房中左右查看，目光落在了地面那具脑壳爆开的尸体的腰带处，那里有个笔记本一样的东西，正落在血泊之中。
    他眼前一亮，也不顾血渍染手，一把将它拿了起来。
    拿起还沾着血渍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然后把那纸撕下来，粗暴的塞进女孩手里。
    舒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
    把她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些，又指了指她手中的纸，再次做了个恶意满满的爆炸手势。
    最后在她肩膀上使劲一推，指了指屋子外面。
    示意她赶紧走。
    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女孩愣了一下，护目镜之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又摸了摸肚子，待看到旁边那屏幕上，黑手会的战士在风沙里冲入镇子中。
    她也吓了一跳。
    作为永生会的一员，哪怕是最低级的研究助手，她也知道这次来沙漠的任务，更知道黑手会和永生会之间，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
    一旦被他们看到自己还活着，那下场就很糟糕了，便赶紧抓着手中的纸，两三步跑出屋子，消失在门外如晦暗雾气一般的风沙之中。
    目送着女孩带着哭腔跑开，江夏心中的担忧稍缓几分。
    他舒了口气，舔了舔嘴唇，蹲下身，在控制台的主机上，将紫色的电路板插入空置的插槽中。
    预设程序被电路板启动，绿洲小镇的防御系统在下一刻上线。
    镇子之外，正顶着三台猎杀者变得混乱不堪的火力，向前突进的罗格，那面巾和护目镜下的脸色一变，一抹喜悦在他眼中翻腾。
    他向前一扑，仰倒在沙土中，左手抬起，放置在耳朵上方的信息装置上，那处的细小灯光跳动几分。
    一道来自他的命令，被下达到近在咫尺，又被重启的防御系统中。
    咔咔咔。
    随着清脆的撞击声，于下一瞬在绿洲小镇四方的地面下响起。
    埋设在那里的四座半永久性的防御炮台启动，如黑色铁箱一样的发射器被导轨从掩体中送出。
    弹出地面的一瞬，黑色武器箱就扭转方向。
    以罗格的方位作为定位点，箱子上方的盖板向四方滑动，露出其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尖头飞弹。
    嗖嗖嗖。
    像极了箭矢飞离弓弦，一瞬便有十几道带着火光的烟雾从风沙中窜起。
    那些成人手臂粗细的尖头飞弹先升空到近五十米的空中，然后朝着镇子外的飞向攒射出去。
    二级推进器启动。
    它们开始在空中加速，还如rpg一样展开尾翼。
    发射时掀起的风，甚至将风沙都暂停几丝，在江夏的注视中，这些毁灭的烟花从天而降，轰入镇外的沙土之中。
    然后...
    就是赏心悦目的火光腾起。
    爆炸的威力并不大。
    如他的见识所料，这样型号的小飞弹，除非填装特种爆炸物，否则大都是用于穿透敌方堡垒的。
    在火光闪耀，风沙被气浪震散的轰鸣声中，江夏身后屋子里的投影屏幕也瞬间暗淡下来。
    这代表着镇子之外的三台猎杀者下线。
    失去了下达命令的操纵者，这些老旧的炮台型机器人连展开防御的指令都慢了一步，又是腹背受敌，瞬间团灭。
    看着厉害，但果然很废。
    十几秒后，镇子中心，灰头土脸的罗格提着脉冲步枪，和一群欢呼的废土战士们冲了过来，他们的喜悦无以复加，也不加掩饰。
    在他们眼前，一台已经停机的猎杀者机器人的肩膀上，正盘坐在那里，手提着电磁重狙的江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他手中的胜利雪茄已经点燃，醇厚的烟燃烧着气体，被放在嘴角深吸一口，又吐出一串烟圈来。
    似在以这种方式，和废土战士们一起分享喜悦。
    “电池组在里面。”
    江夏如猴子一样，从猎杀者肩膀上爬下来，落在罗格身边，对他努了努嘴，说：
    “两个操纵者都被干掉了，或许那个什么永生会已收到了消息，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去那边，免得夜长梦多。”
    罗格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入屋子里，血腥气已在这里逸散开，两具穿着永生会制服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血流的满地都是。
    好像还有交火的痕迹，整个房间被弄得一片狼藉。
    在房间角落中，有个用粗大电缆和十几台高能方形电池，以复杂的方式并联在一起的电池组。
    那就是罗格说要用来启动星阵的能源。
    果然是个大家伙，一两个人根本搬不动它。
    “刚打完仗，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们再...”
    罗格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江夏的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很用力。
    那个抽着雪茄烟，穿着很科幻的连体衣的年轻人，吐出一口眼圈，将雪茄从嘴里取下，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按灭。
    动作有些粗暴，似乎代表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对罗格说：
    “不！就现在！
    你们顶得住沙漠里的辐射，我顶不住！
    我的时间，没你们那么充裕。
    好朋友，你难道要食言吗？”
    罗格回头看了一眼，江夏的左手，已放在了腰间的枪柄上。
    他的目光，又落在地面血泊中的尸体上，黑手会的战士们在屋子外庆祝胜利呢，房子里就他和江夏两个人。
    这会要是闹起来，自己没有把握能制服这个死亡商人。
    “怎么会呢？你太紧张了，放松点。”
    罗格语气平静的说：
    “既然你这么急，那我们现在就启动它，如你所愿，好吧？”
    “@%！￥@！”
    他一边说话，一边对外面喊了句。
    几秒之后，年轻的战士苏就跑了进来，罗格指了指墙角的电池组，以本地话对他喊了几句。
    苏也应了一声，跑出去，不多时，便有几个废土战士推着运载车走进来，用千斤顶一样的东西，把这沉重的电池组放了上去。
    屋子地方太小，要启动星阵，得去外面空旷的地方。
    江夏似乎满意了，他脸上的紧张不安，也消散了很多，随着那电池组走去屋子外面，罗格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
    他也没什么动作。
    但耳朵上方，那脑波芯片的信息传输器的灯光，却快速跳动了几下。
    几个数据包，被悄无声息的发送了出去。
    沙尘暴在敛去，风沙遮蔽天空，暗无天日的情况减弱了一些，但依然有呼啸的风漫卷在小镇四周，吹的这些低矮房屋的顶棚哗哗作响。
    黑手会的战士们，之前都是研究人员。
    他们设置电池组的速度非常快，很麻利的就将它安置好，又从履带式的摩托车后部，取来存放星阵的铁箱。
    他们将星阵石板取出，平放在地面上。
    又通过设置成四边形的金属电极，连上电池组，最后把那个可变形的电极，嵌入星阵中心的凹槽中。
    只要电池组启动，庞大的能量便会通过电缆，传送到这石板中，将它激活。
    不管是那个世界里，宝爷用的蓝色石头，还是眼前这个巨大的电池组，其实作用原理都是一样的。
    能源接入。
    便能启动神秘的星阵，打开跨越世界的门。
    江夏叉着腰，背着两把枪，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
    他心中也有一抹忐忑和期待，虽然来这片沙漠的时间不长，但他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腰部的伤口麻痹的感觉越发严重，甚至出现了一丝隐隐的刺痛，就是那种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用针去穿刺的痛楚。
    很难形容。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旁边还有黑手会的战士们，不断的将大包小包提着堆放在一边，那些都是提前准备好要带走的物资。
    他们早已为这一次“探险”做好了准备，还有几个装着武器的弹药包，几罐净化过的水等等。
    十分钟之后，一切准备就绪。
    罗格也赶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工具箱，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注射器一样的东西。
    “你帮了我们，外来者，之前说好的，算我们雇佣你，现在事情做完了，报酬也该给你了。”
    这黑手会的首领，站在江夏身前十几步的地方，虽然还带着护目镜，看不到眼睛，但他粗糙的脸上，挂着一抹真诚的笑容。
    他扬了扬手里的注射器，对江夏说：
    “这是我们手里最好的芯片，你没有这东西，没办法和我们交流，实在是有些遗憾。
    你也别小看这芯片，它能给你这样的战士，提供很多帮助，所以，在进去你的世界之前，让我们花点时间，给你装上这个。
    不必担心，我们这个世界，对植入芯片的技术，已经很娴熟了。
    最多十分钟，就能搞定。
    然后，我们就成真正推心置腹的兄弟了。”
    “感谢你的好意。”
    江夏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说：
    “但我挺喜欢我现在的状态，我不想给我脑子里再加点其他东西，既然是最好的芯片，那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唔”
    罗格依然是笑眯眯的姿态，但语气在下一瞬却变得玩味。
    “朋友，这就由不得你了。”
    “唰”
    身前身后，四把脉冲步枪同时抬起，指向江夏。
    后者撇了撇嘴，也没反抗，挺顺从的举起手，做了个标准的法国军礼。
    果然，墨菲定律这玩意，简直无处不在。

 11.摊牌

    每一个废土人都知道，在废土上生活，最重要的两件事是，握紧手里的武器，看好腰间的水壶。
    前者是自我保护的立身之本。
    后者是决定生死的生命之源。
    如果非要加上第三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足够警觉，除了那些彼此换过命的人之外，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是不可信任的！
    物资的极度贫乏，环境的极端恶劣，让达尔文主义在这片废土上横行无忌，每一口食物，每一杯净化水都要抢夺。
    正义与邪恶，绝不是衡量朋友和敌人的标准。
    比如现在。
    风沙还在卷，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能见度依然很低，一群人站在其中，像极了雾中行走的鬼影，影影幢幢的，带上些许不详。
    这个荒漠一般的世界，似也被带上别样的色调。
    很像是江夏曾看过的一些西部老片，导演们总喜欢用这种对比，来体现出一个无秩序世界的残酷。
    但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对比，也能体会的清楚。
    在江夏身后，年轻的战士苏，手握着脉冲步枪。
    持枪的手很稳，枪口锁定在江夏的后心，只需要扣动扳机，穿透性极强的电磁脉冲，便能烧毁血肉。
    在眼前这人的心脏处，留下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穿透伤。
    这种伤势，对于废土人来说，或许并不致命。
    义体改造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喜欢在心脏这样的要害部位，加装一些防御型的装置。
    还有些极端的，干脆在体内提前设置“第二心脏”，一旦心脏被破坏，那个小玩意会立刻启动，代替心脏的作用。
    但眼前这个人，是没有义体的。
    只要苏开枪，江夏就死定了。
    但苏，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他是个年轻人，虽然也在废土摸爬滚打，但到底不如罗格那样老谋深算，在这个年轻人看来，自己这方现在的动作，有些不讲武德。
    明明，是眼前这个外来者，拼死进入小镇，才给他们赢得了胜利的机会，双方虽然不算朋友。
    但最少也该是合作者才对。
    因此，在面罩之下，苏的表情有些纠结。
    尽管他很懂，为什么罗格要在脑波通讯中，让他们这么做。
    “看来我们对‘朋友’这个词的理解，有点差别。”
    江夏却没有感觉到苏的纠结，他举着双手，带着几率讥讽，对眼前朝他走来的罗格说：
    “这就是你们这些废土人，对待朋友的方式吗？”
    “我无意伤害你。”
    罗格将工具箱放在一边，又把右手里的注射器，换到左手，伸出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就像是医生要给病人打针前的准备。
    他说：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江。
    我们都要去你的世界，对你来说，那是回家，但对我们来说，那是一场不能估计的冒险。
    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我和我的兄弟们在你那个未知世界中的存活率，把你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彻底变成我们的人。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江夏没有反驳。
    如果他是罗格，他也会选择这么做，在进行一场不知结果的冒险之前，这确实是最好的预防办法。
    他心里更没有被背叛的痛苦。
    本就心怀警惕，本就没有这些废土人当成自己人，一直在提防的话，也就没有背叛一说了。
    双方本就不是朋友，这场合作也是同床异梦。
    无非是看谁手段更高。
    毕竟，只有小孩子才相信歃血为盟那一套。
    他看着罗格手中那颇有未来风格，很是简约的注射器，针头就像是个小钻头，让人看着心头发寒。
    他并不知道废土人是怎么植入脑部芯片的，但从这个注射器的外形就能看出来，大概类似于一场小型的开颅手术。
    “你的意思是，只有把我变成一条听你指令的哈巴狗，才能让你们感觉到放心？”
    江夏轻声说：
    “你们就这么害怕我吗？”
    “不是害怕。”
    罗格解释到：
    “如果再多些时间，我其实更愿意用温和的方式，来让我们真正成为盟友。
    在抄起枪打仗之前，我是个生物学家。
    我深知芯片的连接不是万能的。
    它还没有发展到能完全操纵脑波活动，完全操纵思维的程度，我也知道，这样的行动会让你对我们满腹怨恨，实在是下下策。
    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也不必担心这芯片，会抹掉你所有的自由意志。
    它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它毕竟只是工具，对思维的约束力很弱，也不会影响你的思考，只是会让你更信任我们。
    仅此而已。”
    “随便你说吧，反正我又不懂这些。”
    江夏扭头看了看。
    四面持枪的废土战士都带着面罩，看不到他们的脸，不过探针型的枪口却依然有威慑力，实在是让人动弹不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脏跳动的很快，肾上腺素也在快速分泌，他要进行最后一搏了，也不知道那个临时的“盟友”会不会掉链子。
    这种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的感觉太糟了。
    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眼见江夏没有再回答，维持着沉默，好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挡，罗格也松了口气，他对几名战士下了命令。
    江夏身上的两把枪，被取了下来，丢在一边。
    苏也伸出手，要把江夏插在腰间枪套里的左轮取出来，彻底解除武装。
    但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江夏的手，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把枪不行，我喜欢它。”
    他说了句。
    苏愣了一下，但下一瞬，江夏爆发力量，要把苏摔倒在地。
    巨力来袭，苏的反应极快。
    他被义体替换的四肢这一瞬爆发出远超人类的力量，不但没有被江夏摔倒，反而将江夏整个人都提起来。
    如甩动麻袋一样，整个甩到地面。
    “砰”
    躯干遭到重击，那股不正常的蛮力摔得江夏眼前发黑，但反应还在，顺手抽出左轮，朝着罗格便开了一枪。
    毫无准头可言，子弹几乎是南辕北辙。
    旁边几名战士当即抓着枪冲上来，要制服这个家伙，狠揍他。
    但罗格却感觉到一阵不妙，尽管和江夏接触的时间不到六个小时，但他对这个外来者已有些了解。
    他似乎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在这样绝境中还要反抗，要么说明他失心疯了，要孤注一掷。
    要么就是说明，他还有准备！
    另一边，褐色的植被丛里，趴在那里的女孩也听到了清脆的枪声，让她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拿起沾着血的，皱巴巴的纸片，又看了一遍。
    纸上没有写字，只有几幅拙劣的简笔画。
    第一幅是一个火柴人朝天开枪。
    第二幅是两个拙劣的机器人发射飞弹。
    第三幅，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手，走入门中。
    画技拙劣的很。
    但其中的意思，再加上眼前这场面，并不难懂。
    女孩摸了摸肚子，那里似乎还有那个冰冷的炸弹在倒计时。
    她抖了抖身体，双手抱着头，通过脑波芯片，将指挥猎杀者进攻的信号下达。
    她的权限很差，是永生会的最低层。
    不可能像两位导师那样自由的控制机器人，但索敌开火的命令，还是能送出去的。
    “哐”
    一声巨响，在罗格身后响起。
    首领回过头，便看到那两台在镇子中心，因为失去操纵者，早已停机的猎杀者机器人，正突兀的重启，却并不移动。
    它们背后的火箭弹巢，正快速调整方向，朝着罗格这群人所在的地方慢慢倾斜。
    “躲避！”
    罗格的瞳孔放大，大喊一声，自己朝着旁边一扑，翻滚过去，下一瞬，便有数枚火箭弹呼啸着飞离，划过不到十米的距离，轰在一处矮墙上。
    火光暴起，地面震动，气浪冲天。
    这一击毫无准头可言，一看就是菜鸟控制。
    但该有的混乱已被激发。
    废土战士们四处寻找掩体躲避，掀起的风沙气浪更是让场面一团混乱。
    苏比较倒霉，被炸碎的矮墙飞来的石头，正打在他身上，有义体保护，他并没有受伤，却被掀飞出去。
    在落地那一瞬，他左眼的义体飞快的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个人影。
    江夏！
    那个外来者，他大概是混乱的场中唯一一个冷静的人。
    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如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目标很精准。
    电池组！
    星阵！
    不好！
    他要跑！
    苏这一瞬热血上脑。
    他作为罗格信任的人，可以算是罗格的副官，他对于这次寻找星阵的行动的意义，比其他战士更了解。
    毫不夸张的说，这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星阵，就是眼下黑手会唯一存续的机会！
    而江夏，就是上天赐给他们最好的向导。
    不能让他跑！
    苏吼叫一声，义体爆发力量，脚下泥土砂砾炸开，推着年轻人朝着江夏狠扑过去，后者已冲到电池组旁，一拳砸在红色的启动键上。
    并联的电池组这一瞬被激活。
    随着几丝让人看得毛骨悚然的蓝色电浆，在粗大如人臂的电缆线上暴起，高能电池所有的能量，便如开闸的水一般，涌到星阵石板上。
    就像是江夏记忆重演。
    随着能量倾泻，那石板周边的线条，圈圈，像是蓝色的水银泻地，快速被点亮开来。
    能量在外泄，吹起狂乱的风，吹的江夏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秒之后，一抹明亮的光，在他眼前张开。
    就像是一颗紧闭的眼睛，向两侧睁开，熟悉的椭圆形光幕旋转着，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他要回家了。
    江夏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迈开脚步就要上前，身后却有恶风扑来，带着野兽般的吼叫，就像是攻城锤撞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撞翻在地。
    苏就像是发狂了一样，动作矫健的骑在江夏腰间，一双铁拳毫不留情的朝着这外来者砸下。
    江夏也在反击。
    可惜血肉的力量，终究不如机械的义体爆发的强。
    三两拳后，他就被苏打的鼻青脸肿，晕头转向，周遭混乱已有平息，四周的呐喊也在响起，让江夏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好。
    不妙。
    “嗖”
    在这混乱之中，如针刺的枪声响起。
    脉冲光束穿透躯体，带起灼伤的味道，突如其来的痛苦，让江夏和苏扭打一团的动作，猛地停在原地。
    江夏感觉到腰腹一阵灼烧的疼痛，大概是被擦伤了。
    但在他眼前，正骑在他身上疯狂输出的苏，则摇晃了一下身体，砸在了地面上，这个年轻人就像是被丢出水面的鱼。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难以吸入气体。
    这一枪，从背后，打穿了他的肺部。
    随着苏倒地，江夏这才看到，在他眼前，光门前方，风沙吹动的混乱里，那个穿着永生会制服的小个子女孩。
    正颤抖着，手里抓着一把破旧的脉冲手枪。
    刚才那一枪，是她打出的。
    “哈哈哈”
    江夏这一瞬发出畅快的狂笑，鼻青脸肿的他跳起来，朝着呼吸困难的苏踹了一脚，抹了抹鼻子下面的血渍，也不理会那女孩指向他的枪口。
    他摇晃了一下身体，看着后方混乱的局势。
    火光中，黑手会的战士们在喊叫着，半个身体被压在废墟下的罗格，正双眼喷火的朝着他大喊大叫。
    但江夏并不在乎。
    在混乱中，他恶意满满的对罗格竖了竖中指，顺手拿起摔落在地面的工具箱，又把那个注射器扣在手里，最后抓起一个弹药包，扛在肩上。
    最后，对那用枪指着他的女孩勾了勾手。
    “本来不打算带你这个小累赘的，不过看来你我很有缘。”
    “走吧，孩子。”
    “该从地狱回人间了。”

 11.摊牌

    每一个废土人都知道，在废土上生活，最重要的两件事是，握紧手里的武器，看好腰间的水壶。
    前者是自我保护的立身之本。
    后者是决定生死的生命之源。
    如果非要加上第三件事，那就是一定要足够警觉，除了那些彼此换过命的人之外，其他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是不可信任的！
    物资的极度贫乏，环境的极端恶劣，让达尔文主义在这片废土上横行无忌，每一口食物，每一杯净化水都要抢夺。
    正义与邪恶，绝不是衡量朋友和敌人的标准。
    比如现在。
    风沙还在卷，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能见度依然很低，一群人站在其中，像极了雾中行走的鬼影，影影幢幢的，带上些许不详。
    这个荒漠一般的世界，似也被带上别样的色调。
    很像是江夏曾看过的一些西部老片，导演们总喜欢用这种对比，来体现出一个无秩序世界的残酷。
    但其实，有些事情不需要对比，也能体会的清楚。
    在江夏身后，年轻的战士苏，手握着脉冲步枪。
    持枪的手很稳，枪口锁定在江夏的后心，只需要扣动扳机，穿透性极强的电磁脉冲，便能烧毁血肉。
    在眼前这人的心脏处，留下一个小拇指大小的穿透伤。
    这种伤势，对于废土人来说，或许并不致命。
    义体改造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喜欢在心脏这样的要害部位，加装一些防御型的装置。
    还有些极端的，干脆在体内提前设置“第二心脏”，一旦心脏被破坏，那个小玩意会立刻启动，代替心脏的作用。
    但眼前这个人，是没有义体的。
    只要苏开枪，江夏就死定了。
    但苏，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他是个年轻人，虽然也在废土摸爬滚打，但到底不如罗格那样老谋深算，在这个年轻人看来，自己这方现在的动作，有些不讲武德。
    明明，是眼前这个外来者，拼死进入小镇，才给他们赢得了胜利的机会，双方虽然不算朋友。
    但最少也该是合作者才对。
    因此，在面罩之下，苏的表情有些纠结。
    尽管他很懂，为什么罗格要在脑波通讯中，让他们这么做。
    “看来我们对‘朋友’这个词的理解，有点差别。”
    江夏却没有感觉到苏的纠结，他举着双手，带着几率讥讽，对眼前朝他走来的罗格说：
    “这就是你们这些废土人，对待朋友的方式吗？”
    “我无意伤害你。”
    罗格将工具箱放在一边，又把右手里的注射器，换到左手，伸出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就像是医生要给病人打针前的准备。
    他说：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江。
    我们都要去你的世界，对你来说，那是回家，但对我们来说，那是一场不能估计的冒险。
    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提高我和我的兄弟们在你那个未知世界中的存活率，把你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彻底变成我们的人。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江夏没有反驳。
    如果他是罗格，他也会选择这么做，在进行一场不知结果的冒险之前，这确实是最好的预防办法。
    他心里更没有被背叛的痛苦。
    本就心怀警惕，本就没有这些废土人当成自己人，一直在提防的话，也就没有背叛一说了。
    双方本就不是朋友，这场合作也是同床异梦。
    无非是看谁手段更高。
    毕竟，只有小孩子才相信歃血为盟那一套。
    他看着罗格手中那颇有未来风格，很是简约的注射器，针头就像是个小钻头，让人看着心头发寒。
    他并不知道废土人是怎么植入脑部芯片的，但从这个注射器的外形就能看出来，大概类似于一场小型的开颅手术。
    “你的意思是，只有把我变成一条听你指令的哈巴狗，才能让你们感觉到放心？”
    江夏轻声说：
    “你们就这么害怕我吗？”
    “不是害怕。”
    罗格解释到：
    “如果再多些时间，我其实更愿意用温和的方式，来让我们真正成为盟友。
    在抄起枪打仗之前，我是个生物学家。
    我深知芯片的连接不是万能的。
    它还没有发展到能完全操纵脑波活动，完全操纵思维的程度，我也知道，这样的行动会让你对我们满腹怨恨，实在是下下策。
    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你也不必担心这芯片，会抹掉你所有的自由意志。
    它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它毕竟只是工具，对思维的约束力很弱，也不会影响你的思考，只是会让你更信任我们。
    仅此而已。”
    “随便你说吧，反正我又不懂这些。”
    江夏扭头看了看。
    四面持枪的废土战士都带着面罩，看不到他们的脸，不过探针型的枪口却依然有威慑力，实在是让人动弹不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
    心脏跳动的很快，肾上腺素也在快速分泌，他要进行最后一搏了，也不知道那个临时的“盟友”会不会掉链子。
    这种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的感觉太糟了。
    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眼见江夏没有再回答，维持着沉默，好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挡，罗格也松了口气，他对几名战士下了命令。
    江夏身上的两把枪，被取了下来，丢在一边。
    苏也伸出手，要把江夏插在腰间枪套里的左轮取出来，彻底解除武装。
    但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江夏的手，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把枪不行，我喜欢它。”
    他说了句。
    苏愣了一下，但下一瞬，江夏爆发力量，要把苏摔倒在地。
    巨力来袭，苏的反应极快。
    他被义体替换的四肢这一瞬爆发出远超人类的力量，不但没有被江夏摔倒，反而将江夏整个人都提起来。
    如甩动麻袋一样，整个甩到地面。
    “砰”
    躯干遭到重击，那股不正常的蛮力摔得江夏眼前发黑，但反应还在，顺手抽出左轮，朝着罗格便开了一枪。
    毫无准头可言，子弹几乎是南辕北辙。
    旁边几名战士当即抓着枪冲上来，要制服这个家伙，狠揍他。
    但罗格却感觉到一阵不妙，尽管和江夏接触的时间不到六个小时，但他对这个外来者已有些了解。
    他似乎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在这样绝境中还要反抗，要么说明他失心疯了，要孤注一掷。
    要么就是说明，他还有准备！
    另一边，褐色的植被丛里，趴在那里的女孩也听到了清脆的枪声，让她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拿起沾着血的，皱巴巴的纸片，又看了一遍。
    纸上没有写字，只有几幅拙劣的简笔画。
    第一幅是一个火柴人朝天开枪。
    第二幅是两个拙劣的机器人发射飞弹。
    第三幅，是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手，走入门中。
    画技拙劣的很。
    但其中的意思，再加上眼前这场面，并不难懂。
    女孩摸了摸肚子，那里似乎还有那个冰冷的炸弹在倒计时。
    她抖了抖身体，双手抱着头，通过脑波芯片，将指挥猎杀者进攻的信号下达。
    她的权限很差，是永生会的最低层。
    不可能像两位导师那样自由的控制机器人，但索敌开火的命令，还是能送出去的。
    “哐”
    一声巨响，在罗格身后响起。
    首领回过头，便看到那两台在镇子中心，因为失去操纵者，早已停机的猎杀者机器人，正突兀的重启，却并不移动。
    它们背后的火箭弹巢，正快速调整方向，朝着罗格这群人所在的地方慢慢倾斜。
    “躲避！”
    罗格的瞳孔放大，大喊一声，自己朝着旁边一扑，翻滚过去，下一瞬，便有数枚火箭弹呼啸着飞离，划过不到十米的距离，轰在一处矮墙上。
    火光暴起，地面震动，气浪冲天。
    这一击毫无准头可言，一看就是菜鸟控制。
    但该有的混乱已被激发。
    废土战士们四处寻找掩体躲避，掀起的风沙气浪更是让场面一团混乱。
    苏比较倒霉，被炸碎的矮墙飞来的石头，正打在他身上，有义体保护，他并没有受伤，却被掀飞出去。
    在落地那一瞬，他左眼的义体飞快的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个人影。
    江夏！
    那个外来者，他大概是混乱的场中唯一一个冷静的人。
    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内，在爆炸发生的瞬间，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如猎豹一样冲了出去。
    目标很精准。
    电池组！
    星阵！
    不好！
    他要跑！
    苏这一瞬热血上脑。
    他作为罗格信任的人，可以算是罗格的副官，他对于这次寻找星阵的行动的意义，比其他战士更了解。
    毫不夸张的说，这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星阵，就是眼下黑手会唯一存续的机会！
    而江夏，就是上天赐给他们最好的向导。
    不能让他跑！
    苏吼叫一声，义体爆发力量，脚下泥土砂砾炸开，推着年轻人朝着江夏狠扑过去，后者已冲到电池组旁，一拳砸在红色的启动键上。
    并联的电池组这一瞬被激活。
    随着几丝让人看得毛骨悚然的蓝色电浆，在粗大如人臂的电缆线上暴起，高能电池所有的能量，便如开闸的水一般，涌到星阵石板上。
    就像是江夏记忆重演。
    随着能量倾泻，那石板周边的线条，圈圈，像是蓝色的水银泻地，快速被点亮开来。
    能量在外泄，吹起狂乱的风，吹的江夏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秒之后，一抹明亮的光，在他眼前张开。
    就像是一颗紧闭的眼睛，向两侧睁开，熟悉的椭圆形光幕旋转着，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他要回家了。
    江夏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迈开脚步就要上前，身后却有恶风扑来，带着野兽般的吼叫，就像是攻城锤撞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撞翻在地。
    苏就像是发狂了一样，动作矫健的骑在江夏腰间，一双铁拳毫不留情的朝着这外来者砸下。
    江夏也在反击。
    可惜血肉的力量，终究不如机械的义体爆发的强。
    三两拳后，他就被苏打的鼻青脸肿，晕头转向，周遭混乱已有平息，四周的呐喊也在响起，让江夏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好。
    不妙。
    “嗖”
    在这混乱之中，如针刺的枪声响起。
    脉冲光束穿透躯体，带起灼伤的味道，突如其来的痛苦，让江夏和苏扭打一团的动作，猛地停在原地。
    江夏感觉到腰腹一阵灼烧的疼痛，大概是被擦伤了。
    但在他眼前，正骑在他身上疯狂输出的苏，则摇晃了一下身体，砸在了地面上，这个年轻人就像是被丢出水面的鱼。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难以吸入气体。
    这一枪，从背后，打穿了他的肺部。
    随着苏倒地，江夏这才看到，在他眼前，光门前方，风沙吹动的混乱里，那个穿着永生会制服的小个子女孩。
    正颤抖着，手里抓着一把破旧的脉冲手枪。
    刚才那一枪，是她打出的。
    “哈哈哈”
    江夏这一瞬发出畅快的狂笑，鼻青脸肿的他跳起来，朝着呼吸困难的苏踹了一脚，抹了抹鼻子下面的血渍，也不理会那女孩指向他的枪口。
    他摇晃了一下身体，看着后方混乱的局势。
    火光中，黑手会的战士们在喊叫着，半个身体被压在废墟下的罗格，正双眼喷火的朝着他大喊大叫。
    但江夏并不在乎。
    在混乱中，他恶意满满的对罗格竖了竖中指，顺手拿起摔落在地面的工具箱，又把那个注射器扣在手里，最后抓起一个弹药包，扛在肩上。
    最后，对那用枪指着他的女孩勾了勾手。
    “本来不打算带你这个小累赘的，不过看来你我很有缘。”
    “走吧，孩子。”
    “该从地狱回人间了。”

 12.有来无回

    混乱的镇子里，江夏不想多留，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踏入背后的光幕中。
    就像是踏足到水中，有种坠落到水面，被液体覆盖躯体的感觉，他的身影就像是融化一样，飞快消失在光幕里。
    抓着手枪的永生会女孩犹豫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不该跟着江夏走入光里，她也听不懂江夏的话。
    但她的犹豫，却并没有持续更久。
    身后射来的脉冲光束乱射，让这女孩猛地抱起脑袋，又揉了揉肚子，咬着牙，哇啦哇啦的乱叫着，丢下手枪，一头扎进眼前的光幕中。
    她其实没有选择。
    帮了江夏制造混乱，永生会和黑手会又有解不开的仇，现在留在这里的下场，已不必多说。
    眼前这道光，就是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眼见两人都消失在光中，趴在地上，肺部被打穿的苏咬着牙，挣扎的抓起女孩丢在旁边的手枪，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罗格。
    “苏！不要！”
    罗格看到了苏的动作，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做什么。
    他在脑波通讯中大喊着，但下一瞬，双眼赤红的苏，也爆发义体，一跃而起，扑进了眼前那已经开始散碎的光里。
    那是黑手会最后的希望！
    他必须...
    必须为罗格，把它夺回来！
    苦境，凤鸣国，凤鸣郡，凤山矿场，七号坑最深处。
    几个如意坊的拳手伙计，正坐在这矿坑最底层，围着一团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把那个穷酸的书生，丢进星阵里，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地位尊贵的宝爷肯定不可能等在这里，他早早的就离开了。
    七号矿坑的管事老爷，也不想留在这鬼地方，这会还是深夜呢，和一群精壮汉子熬夜，哪里比得上回去自家宅子，搂着刚娶的小妾舒服？
    反正前几天在矿坑里，挖到这个星阵，本就是意外之事。
    宝爷也没有下命令说必须要打通它。
    自仙盟成立这几百年来，向外探索的星阵，在东土一境四周，挖出来挺多，但能探明的灵气小世界总是有数的。
    能拿到仙盟犒赏的探索家，更是凤毛麟角。
    指望靠着这样的事来一夜发家致富，还不如去赌场里下几注来的实在。
    再说了，以如意坊的身家，在这凤鸣国里也是正儿八经，手眼通天的大户人家，宝爷身为二少爷，声色犬马惯了。
    今夜非要用这个星阵，估计也就是想看个西洋景。
    真要上心的话...
    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护矿的低贱拳手在这里守着了。
    “这都大半个时辰了，还没点消息，真是愁人，这要守到什么时候？”
    一个穿着破烂布衫的拳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身上抓了抓痒，抓出个虱子，又一口丢进嘴里。
    随手丢下手里的牌九，又朝着身后那毫无动静的星阵石板扫了一眼。
    宝爷留下的灵石，还嵌在那石板中，但已经不再发光了。
    原本如水润一样散发着流光的灵石，这会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下一个玉石一样的壳子，有苍白的微光跳动，再无其他神异。
    “那倒霉的江书生，估计早就死了，这星阵之事，坊间也有传言的。”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在干瘦的肋骨上抓了抓痒，一边看着手里的牌九打开，指望能摸一把好牌回回血。
    但一看牌面，立刻就撇了撇嘴。
    显然是手气不好，骂了一句，便又吹嘘到：
    “我之前在凤阳郡里玩小娘的时候，听人说，那些仙人们用星阵前，可都是要祭祀一番，又用仙法定位什么的，才敢去开星阵。
    凡入其中搜寻之人，都要提前做准备，什么仙家符箓，神兵宝器，丸药食粮，都要准备充分，才敢入星阵之中。
    饶是如此，也不是人人都能回来的。
    这星阵接通域外，鬼知道对面是个什么光景，我还听那人说，有倒霉的，一脚踏出去，就落到太阴一般的寒渊里。
    连喊叫都发不出，当即就冻成冰疙瘩了。
    江书生什么都没带，就一把破刀，我虽还塞给他一壶水，但以我看啊，他估计早就死了，这会都尸骨无存咯。
    嘿，也是命苦。”
    这人摇头晃脑的说：
    “听说那江书生本也是家境殷实的，结果生了场病，散尽家财，还得了癔症，逢人便说自己身子里有鬼。
    还说那恶鬼凶狠，以梦弑人之类的昏话。”
    “那你还怜惜他？老四你莫不是看他小白脸，细皮嫩肉的，想要和他困一觉不成？”
    旁边有人立刻打趣揶揄，让那瘦猴一样的家伙顿时不满起来，不管什么时代，什么世界，怀疑男人性取向，这可都是奇耻大辱。
    但随后，瘦猴又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咱们那位宝爷的性子，谁人不知？投胎投的好，成了大户人家，草菅人命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今日若不是江酸子撞到枪口，那就是咱们去了。
    唉，这人死便死了，又无父无母，没有妻儿，又身死域外，凄凉得很，也是替你我挡了灾。
    明日一早，便拿些香钱火烛，给他祭拜一下吧。”
    听到这话，场中气氛顿时低沉一些，不过很快，随着下一把牌九开始，瘦猴立刻兴奋起来，显然这一把，他手气很好。
    大呼小叫的，正要收拢丢在地上的钱串时，突有一道光，在这矿洞深处亮起。
    来的突兀，一下子把矿洞照亮。
    几个拳手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们都是低贱人，根本没见过星阵重开的样子，这会就有些麻爪。
    宝爷和管事都不在，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光门在星阵石板上打开，化作椭圆形的光幕，就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光里，有人！”
    手里还抓着牌九的瘦猴喊了一声，身旁庞大腰圆的家伙，立刻抓起身边腰刀，上前一步，便要去查看。
    但还没等走出两步，迎面便有一声爆鸣。
    大口径的子弹，从枪膛射出。
    以超音速的速度，带着杀戮的动能，轰进他额头血肉。遭遇到了坚硬的头骨抵挡，带着动能的小可爱，便在血肉中开始变形。
    带着火药赋予它的自由，不断的翻滚，穿刺。
    只是一瞬，便有红的白的，顺着爆开的颅骨，洒向身后四处。
    死亡来的并非悄无声息，而是如黄钟大吕一般，以绝不温和的姿态，在这坑洞深处炸响，健壮的躯体摇晃了一下，轰然砸落。
    在他身后，被那血渍溅了一身的瘦猴愣在那里，只感觉到脸上一阵温热腥臭，裤裆也变得湿润起来。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旁边几人却没有他这么软骨头，但也被吓了一跳，手握武器，不知该如何进退。
    但手握武器...
    这是，还不投降？
    “砰、砰、砰”
    又是三枪。
    雷鸣的声音震耳欲聋，背着弹药袋，腰间扣着工具箱，手提还散发青烟的手枪，鼻青脸肿的江夏，面无表情的从光幕中踏步走出。
    眼前坑洞里已是尸横遍野，只剩下跪倒在那里的最后一人。
    他也没兴趣去吓唬那已经被吓傻的家伙，回身看了一眼光幕，下一瞬便有个抱着脑袋的身影从其中冲出，一头撞在江夏身上，撞得他一个趔趄。
    带着护目镜的女孩，也被反冲力弄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
    她就看到江夏抬起左手。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那人鼻青脸肿的脸上满是森森寒意。
    “砰”
    扳机扣动。
    又是一声枪响。
    女孩被吓呆了。
    但子弹擦着她乱糟糟的头发，飞入身后，正打在石板中心那颗几乎被抽干的灵石上。
    星阵石板很坚固，显然是秘法淬炼。
    江夏在沙漠神殿里就试过，用匕首根本不能留下划痕，子弹应该也不能破坏它的完整，所以想要它停下来，就只能中断能源。
    在这个距离上，江夏不会失手的。
    “轰”
    灵石被子弹轰击，破碎开来。
    搅动一团能量冲击，像是炮击的气浪一样，轰向四面八方，将矿坑中的尘土一扫而尽，血腥扑鼻中，还传来咔擦一声的脆响。
    某个东西碎开了。
    就像是正在运行的精密机械，突然遭到重击。
    从内部爆发的破坏，冲击在石板四周，让它产生了裂痕，让联通两个世界的光门，也随之溃散开来。
    永绝后患！
    江夏如此想到。
    正要把手枪插回腰间，但又看到散碎的光幕里，一个人影翻滚着冲出来，他动作麻利的向下一矮身，刚好躲过那人的冲击。
    轰的一声。
    随着光幕彻底敛去，最后一个穿越世界的家伙，被混乱的能量推着，一头撞在坚硬的矿坑石壁上。
    撞得头破血流。
    好在有义体帮他减轻冲击，让年轻的废土战士苏，不至于一下子被撞碎头骨。
    他反应很快。
    脑中芯片重新校准意识。
    让他在被撞击之后一瞬，便要抬手反击，手中脉冲手枪已是蓄势待发，但刚抬起来，就被一脚飞踹，正踢在手腕上。
    手枪打着旋飞了出去，正落在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女孩脚下。
    也算是物归原主。
    而苏那边，抬起头时，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正抵在自己眼前。
    顺着枪口向上看，鼻青脸肿，鼻子下还在淌血的江夏，正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看着他，苏顿时一阵绝望。
    他肺部被打穿的伤势并未愈合。
    还随着穿越星阵时的重压，被压得越发痛苦，已有些喘不上气了。
    江夏的第一反应，就要扣动扳机，打死这个追过来的废土战士，但下一瞬，他却硬生生止住了这种想法。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星阵已再无神异，其上的裂痕，哪怕在这阴暗之地，也看的清清楚楚。
    星阵是一体双向的。
    这边毁了。
    那边就不可能打开了。
    虽然对穿越世界的原理并不了解，
    但想来应该也是个坐标系一样的复杂东西，没了定点坐标，罗格那群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横穿星海过来找他。
    “唔，苏先生。”
    江夏歪了歪脑袋，收起手枪，插回腰间。
    他俯下身，抓着苏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到自己眼前，鼻青脸肿的脸上，带着一抹真诚的笑容。
    在这个血气冲鼻，倒着好几具尸体，还有个不断磕头被吓傻的家伙的嚎叫声中。
    他说：
    “欢迎来到，我的地盘。”

 13.债务问题

    “把这里收拾一下，怪恶心的。”
    江夏坐在矿坑中，就坐在那火堆边，一边用衣袖擦着鼻子下的血，一边从弹药袋里，拿出能量弹夹，扣进脉冲步枪中。
    他对跪在一边的瘦猴随口说了句。
    那人就像是触电一样，猛的从地上跳起来，头也不敢抬，强忍着恶心，拖着无头的尸体，就往外走。
    江夏留下这家伙，也不是随便留的，江书生最后的记忆里，就是这个瘦猴，塞给了他一壶水。
    如果没有那壶水，江夏在沙漠里，很难撑到罗格到来，这也算是还了一命。
    结果瘦猴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你看上去像是个聪明人，大概不会趁机跑吧？”
    语气温和。
    就像是朋友之间的聊天询问。
    瘦猴却一阵颤抖，实际上，他抖得就根本没停下来过，他努力的在那尖嘴猴腮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但又因为害怕，让脸上鼻滴眼泪一团糟。
    “不会，不会的，我哪有那个胆子。”
    他如此说着。
    但江夏其实并不需要回答，这只是个“善意”的提醒。
    “去取点水来，再拿点吃的。”
    他忙着给左轮装子弹，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吩咐到：
    “顺便把裤子换一下，这里的空气已经很糟糕了。”
    瘦猴顿时一阵窘迫。
    显然，他被吓尿裤子的事，并没有瞒过眼前的江酸子...
    呃，不能叫江酸子了。
    这人怎么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去了一趟域外，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狠？
    莫非...
    莫非江书生没有骗人？
    瘦猴一边拖着尸体往外走，一边心里想到，那江书生落魄到凤山矿场之后，一直在对人说，他身体有恶鬼。
    大家却都只当笑谈。
    这个世界神神鬼鬼的东西多了，但江书生那样懦弱的人，显然不可能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不过现在看来，江书生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被宝爷丢进星阵，去域外拼了命，或许早就死了，结果被身子里的恶鬼夺舍了体魄。
    想到此处，瘦猴顿时又抖了一下身体，下腹处又隐隐有尿意传来。
    他将尸体拖到矿坑边的一处凹痕里，顺便解了个手，又忍着恶心，从尸体上换了条还算干净的裤子。
    他看着不远处的悬梯。
    从那里能爬上矿坑去，这凤山矿七号矿洞也开采了好多年，其内坑道错综复杂，这里是坑洞深处。
    但也只是个分支，以往不太会有人过来的。
    若是自己爬上去，说不定...
    “砰”
    脚下有小石子撞在石壁，这响动立刻让瘦猴响起了刚才江夏用那古怪暗器，连杀四人的场面，他略略思考了一下。
    觉得自己的腿脚，似乎比不过那暗器发射的速度。
    还是算了。
    别冒险了。
    小命只有一条。
    几分钟后，一脸谄媚的瘦猴，抓着个油纸包，提着几个罐子，快步走了回来。
    在矿洞里劳作过的人都知道，像是这坑洞深处，都有矿工们存放一些食粮的柜子，免得出现意外情况。
    他小心翼翼的将油纸包放在江夏眼前，打开。
    里面是十几个冷包子，罐子里还有水。
    江夏拿起一个包子，放在鼻孔下嗅了嗅，正要下嘴，却突然停住，将手里的包子丢给瘦猴，笑着说：
    “你看起来也饿了，你先吃。”
    瘦猴不知道江夏为何要这么做。
    但看到江夏放在腰间枪柄上的手，他打了个寒颤，三下五除二，便把那包子吃完，又拿起水罐喝了一口。
    江夏这才放心。
    他对蹲坐在一边，抱着膝盖的女孩招了招手，那女孩自过来之后，一直很警惕，偶尔揉揉肚子，手里死死的抓着自己那把破旧的脉冲手枪。
    江夏并没有去要，怕刺激到她。
    这会，眼见江夏对她招手，女孩抿了抿嘴，并不回应，想要当做没看到。
    结果下一刻，江夏又恶意满满的，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女孩一阵气馁。
    但还是不得不起身，慢腾腾的挪到江夏身边。
    然后，她就看到江夏拿起那外形古怪的食物，掰开，递给了她，虽然是冷包子，但还是散发着一股蔬菜的香气。
    那是废土上很难闻到的香气，比她以往用的膏状维生食物似乎不一样，之前经历过那么多事，她也是心神疲惫的很。
    这会见食物在前，肚子便咕咕抗议起来。
    但她依然没有伸手去拿。
    江夏看不到她的眼睛，这女孩一直带着护目镜，但他能感觉到女孩的提防，便如刚才瘦猴一样，先小口咬了一口，然后又递了一次。
    这一次，女孩才放下心来，她有些迟疑的，接过那半个包子，又拉下裹在嘴边的头巾，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味道，很古怪。
    女孩皱起眉头，并不是不好吃。
    而是她从出生到长大，记忆中并没有这种复杂的味道，贫乏的味蕾一时间没办法精准描述这种感觉。
    有点咸。
    里面还有蒸熟的蔬菜。
    这东西在废土可是奢侈品，在自由公民城里，也只有上层才能偶尔品尝温室中生长的瓜果味道。
    很快，半个包子就被吃掉。
    她舔了舔嘴唇，味道并不坏，胃口似乎也上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江夏，发现后者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便低下头来，伸出手，又拿了个包子在手里。
    江夏没有阻止这个动作。
    于是她放下心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几分钟的时间，十几个包子，便被两人吃掉大半。
    女孩吃的有点急，似是有些噎住。
    江夏又拿起水罐，递给她，她接在手里，发现水罐里的水有些奇怪，没有她很熟悉的那种铁锈的味道，也没有那一层似有似无的金属光泽。
    这水，怎么回事？
    没有经过过滤吗？
    会不会还有辐射残留？
    她看了一眼江夏，后者这一次没有看她，而是端起水灌，大口大口的喝水，最后放下罐子，发出舒适的呻吟。
    看他喝得那么爽快，大概是没有毒的。
    于是女孩也将水罐放在嘴边，饮了一口，下一瞬，她的眼睛便瞪大了。
    这水...
    没有味道！
    没有那种锈味和甜腻的感觉，就好像是传说中只有极乐之城才有的，经过九重过滤的纯净水，没有一丝异味。
    平淡的很，一时间让她有些无法适应。
    但身体却做出了本能的回应，她也如干渴了好几天的小羚羊，猛喝一阵。
    将那一罐水全喝完之后，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罐子。
    她抹了抹嘴巴，又一次抬起头，看向江夏，这一次，她看到了江夏脸上的笑容，那种慷慨的，分享的笑容。
    江夏伸出手，在这女孩乱糟糟的头发上揉了揉。
    她年纪并不大，估计就十几岁。
    自己前世一直没有组建个家庭，一直在漂泊，这个孩子，让他想起了那些混乱地区见过的，在垃圾堆里找食物的孩子们。
    一样的凄苦，一样的多难，一样的坚强。
    更别说，她刚才还算是救了江夏一次呢。
    女孩有些抗拒江夏这个动作。
    她想要挣脱，但最终还是默默承受下来。
    就好像是她在永生会中，承受来自周遭的一切一样。
    下级研究人员的一切，都是由上级人员主宰的，那是个上下级异常明了的组织，违反强权的代价是可怕的。
    她早已习惯了服从，习惯了忍耐。
    沉默。
    就是她刚开始的人生最好的注脚。
    “砰”
    之前走时，被江夏顺手带过来的工具箱，被放在女孩眼前，江夏对她指了指躺在一边，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已经快去失去生命体征的苏。
    江夏做了个包扎的动作，又指了指女孩手里的脉冲手枪，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意思简洁明了。
    去救一下他。
    如果他敢反抗，就杀了他。
    女孩抓起工具箱，又摸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将手枪插在腰间，朝着苏走过去，罗格说过，永生会研究的是机械。
    这女孩是永生会的一员，自然也算是个机械师。
    她很娴熟的打开工具箱，拿出小型冲击钻，动作麻利的，先将苏的双臂义体拆解下来，这才拿起针管一样的注射器。
    往苏的腹部伤口注入一些乳白色的，像是药品一样的东西。
    看到女孩开始救治，江夏也站起身，咔的一声拉开手中脉冲步枪的保险。
    他扭头看着躲在一边，好奇打量这一切的瘦猴，对他招了招手，这人是听得懂他说话的，就不用费力再做手势交流了。
    “你，知道宝爷和那个管事在哪吗？”
    江夏问了句。
    瘦猴一阵惶恐，他当然知道江夏要做什么。
    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他擦了擦汗，颤颤巍巍的说：
    “宝爷，已经回去凤阳郡了，他那样的人物，不会在凤山这样的穷苦地方待太久的。至于黄管事。
    他，他就在街上，应该在自己宅子里。”
    “很好。”
    江夏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带我过去拜访一下黄管事，哦，对了，你有钱吗？先借我点，以后我双倍还你。”
    瘦猴听到这话，顿时一阵肉疼。
    刚才借着清理尸体的机会，小小的发了笔财，这会又要给出去，但不给不行，便只能将自己的破荷包，整个递给江夏。
    江夏拿在手里，上下颠了颠，其中铜板咔咔作响。
    他问到：
    “这些，够十吊钱吗？”
    “够，有二十多吊了。”
    瘦猴回了句。
    “我只要十吊，数十吊出来。”
    江夏将荷包丢回给他，把玩着手里冰冷的左轮枪，说：
    “我只欠他们十吊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能多，也不能少，这是信用问题。”
    “恩记一生，仇不过夜。”
    他揉了揉鼻梁，有些刺疼，大概是刚才被苏打断了鼻梁骨，真是糟糕，不过比起身上的疼，心中那股窝火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看向眼前黑洞洞的矿坑，对吓得瑟瑟发抖的瘦猴说：
    “别耽误时间了，走吧。”
    “带我过去，拜访一下黄管事。”

 14.十吊钱的恩怨

    凤山街本没有名字。
    山里的一座矿工住的村子，也不该有什么名字。
    它之所以被叫凤山街，大抵是因为这处矿山叫凤山矿的缘故。
    被如意坊控制的七个矿坑，养活了此地数百个以挖矿为生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庭。
    这一来二去，这处荒山村落就变的繁华起来。
    虽然凤山矿并不大，矿石产量也不多，但它在如意坊的生意里，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
    皆因为这座矿山靠近凤鸣国地脉分支，其中有伴生的灵矿。
    七个矿坑里，都能开采出灵石。
    而灵石这个玩意，只听名字，就知道，它肯定不是给平民百姓用的。
    它是一种材料。
    一种用于仙家修士制器的材料。
    或许在修行界并不罕见，但在凡尘人间就稀有的很了。
    本地最大的宗门，以制器闻名的墨霜山山门，就在凤山矿往南两三百里处，那是真正的仙家修行地，非凡人所能觊觎。
    凤鸣国的王室，也和那宗门有些七扭八歪的关系，这才能在前些年与其他国家的争端中，保存住最后的几片疆土。
    而凤山矿中挖出的灵石，也大都是供应给墨霜山的仙人，还有本地的一些不入流的小宗门和散修们。
    挖灵石，和挖普通矿石，肯定不一样。
    这种材料难以开采，对于凡人矿工而言，根本就寻不到，更别说采取一些，而如意坊有秘法，可以探出灵矿，又有秘术能练出壮硕矿工。
    这可是独一门的绝技。
    因而这个和仙家有关的活，自然就被如意坊这凡尘商会垄断了。
    整个凤鸣国中，包括凤山矿在内的三四处能产灵矿的矿山，都被他们握在手中，从其中赚的钵满盆满，又上下打点朝廷大员。
    久而久之，这处本该由凤鸣国朝廷管理的凤山矿，就成了如意坊的私有品。
    乃是虎须一般，动都动不得。
    “宝爷是如意坊的二少爷，从小深得宠爱，声色犬马什么的，样样精通，大掌柜，也就是他哥哥正在壮年，也不指望他继承家业，只求他好生传承血脉。
    所以宝爷行事嘛，就随性了一些。”
    从七号矿坑爬出来，往远处凤山街的村落行走的路上，瘦猴便在江夏的询问下，给他讲解这些事情。
    “好一个‘随性’。”
    江夏背着脉冲步枪，还穿着那套很科幻的防热成像的紧身衣，在黑夜中行走，这衣服四周线条发出微光，照亮前路。
    他一边走，一边对瘦猴说：
    “能把草菅人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你倒也算是个人才。那管事能把你喊来做事，想来，你也是如意坊的狗腿子咯？”
    “我这低贱人，哪有那般好福气，能被如意坊看上？”
    瘦猴之前是害怕的。
    不过跟着江夏一路过来，眼见这书生变的悍匪还很好说话的样子，一路和他有说有笑，心里的紧张便散去一些。
    这会听到江夏调侃，他便苦笑一声，说：
    “这凤鸣国里，想当如意坊狗腿子的人多得是，我又无才学，没本事，生的丑陋，又体弱，也冲杀不得。
    就靠着伶俐，会一手粗劣赌术，在凤山街混日子罢了。
    也不怕大王你笑话。
    我在这厮混了好几年，连如意坊正式的名分都没混到一个，与我随行的那几人也一样，说的是如意坊在此地的帮闲，实则就是被人呼来唤去的角色。
    连七位管事都看不上我等的，只有贱命一条，死也就死了。”
    “是吗？”
    江夏听他说的凄苦，心里却也不以为意。
    坏人哪里会说自己是坏人？
    这会诉苦也不过是博同情罢了，能和那些草菅人命的人混到一起，怎么可能是好鸟？
    他并不在意瘦猴所说。
    便又说到：
    “我杀了你朋友，你不记恨我吗？”
    “哪里是朋友？”
    瘦猴顿时大喊冤屈，他如诉苦般说：
    “那几人平日里仗着身强体壮，时时欺辱讥讽敲诈于我，今夜我本是不来的，也是被他们生拉硬拽，推拖不得。
    大王，我可不是如他们一般坏事做尽的人。
    你若不信，就去街上问问，我刘老四虽然是个破落汉子，也没什么本事，贪些钱货，但可从没做出过逼死人的恶事。
    大王你莫不是忘了，当初你初来凤山街时，手中无钱，还是我给你寻路子，做担保，找黄管事赊了十吊钱的。”
    “啊？确实有这事，原来是你啊。”
    江夏被困在江书生意识里三年多，他也是记着这些事的。
    不过酸书生之前的那些记忆还在脑海深处丢着，就如一团乱麻一般，他并没有去仔细查看。
    但这瘦猴说是他走关系，给江书生赊的钱，就因为那十吊钱，才有后来这些烂事，想到这里，江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
    瘦猴刘老四本想攀一攀关系，逃得生路。
    这会见江夏一脸不在乎，便悲从心来，今晚之后，自己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带着这悍匪来寻黄管事的晦气，一旦黄管事出了事，悍匪手段高强，自是不怕如意坊找事，但自己这尘土一样卑贱的人，怕是再难在凤山街混下去了。
    如此想着，他眼中甚至要滴出泪花来。
    但又不敢哭出声。
    生怕惹得悍匪不满，给他一暗器，送他上西天。
    两人就这么走着，在夜深人静时，他们终于来到了凤山街上。
    说是一条街，其实是一个村落镇子一般，横七竖八的排着好几条交错的街道，这会夜深人静，自然无人出来走动。
    在街上还有打更的更夫，约是喝了酒，走的东倒西歪，结果被江夏一个剑步冲上去，一拳打在后脑勺上，眼睛一翻，就倒在江夏怀里。
    这个醉鬼被他拖到角落，随手一丢，又看向身后刘老四，后者缩了缩脑袋，还寻了快黑布，装模作样的蒙上脸。
    似乎这样的掩耳盗铃，就能摆脱他的嫌疑了。
    “那里！”
    刘老四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宅院，对江夏说：
    “黄管事就在那里。
    老不修的东西，上个月刚娶了一房小妾，听说还是强抢过来的民女，年方十八，正是好年华，结果配了个糟老头子。
    那人坏极了，他就喜欢这个恶心的调调。”
    说着说着，刘老四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声音都变得咬牙切齿。
    “在这守着。”
    江夏拉起防热成像服的头罩，又把护目镜扣在脸上，如悍匪一般。
    回头对刘老四说了一句，也不再管他，转身就爬上墙去，动作麻利的翻入院中。
    他并不在意刘老四是不是会跑。
    他甚至希望这家伙跑。
    这就给了他干掉这家伙的理由。
    方才就已观察，这个世界虽然神神鬼鬼的，还有什么仙人修士，但在这凤山街的穷乡僻壤里，肯定是遇不到那些人的。
    而就以如意坊打手们的武力值，自己手里这把脉冲步枪调到连发模式，加上身上的三个二十发的能量弹夹。
    还有绑在腰带上的四枚电浆手雷，就足以把这个村子屠一遍。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
    他和凤山街的人没有什么恩怨，今夜只为“还债”而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但若是他们不识趣，那就没办法了。
    眼见江夏跳进了院子，把自己一个人丢下，刘老四一脸愕然。
    这悍匪...
    就这么不管了？
    他心下一阵兴奋，拔腿就跑。
    心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跑回自己那窝棚里，把自己辛苦攒下的一点钱财带着，就此离开，跑的越远越好。
    但刚跑出几步，刘老四却又停了下来。
    他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脑海中却出现了很神奇的脑回路。
    他想起江书生之前那么软弱，人人都能欺负他，但从域外回来一趟，下手连杀四人，如宰鸡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像是换了个人。
    这会又孤身回来，寻仇人晦气，胆气十足，堪称好汉。
    就像是戏文里说的，快意恩仇，好威风啊。
    刘老四眨了眨眼睛，心下涌起一股羡慕来。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心里犹豫不定，想起自己之前在凤鸣郡逛窑子的时候，听的那些画本故事。
    什么云从龙，风从虎。
    什么一个好汉三个帮，什么追随明主之类的故事。
    又想到自己在凤山街厮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下九流，自己这一辈子都过了一半，还是一事无成，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这想着想着，思维又转了圈，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黄管事那糟老头子身上。
    那老头子会什么？
    他什么都不会！
    连帐目都算不清楚，还要请账房先生，不就是因为他家三代都是如意坊的仆人，这才沾了光，能到凤山街当管事吗？
    老头子一把年纪，那活儿都不知道能不能用，还能娶一房小妾...
    啧啧。
    自己可比他强多了！
    凭什么，住大宅，睡小妾的人，就不能是自己呢？
    刘老四转了转眼珠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静悄悄的黄家宅子，又想到刚才自己偷看江夏和那个打扮古怪的小女娃相处的场面。
    能对孩子这么好...
    这悍匪，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自己今日又引了他来黄管事这里，已是彻底断了和如意坊和解的后路。那等豪强，也不会在意自己这泥土般卑贱的人儿的小命的。
    就算事后再去请降，宝爷他们饶了，黄管事的家人必定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又没有势力相助，怎么躲得过去？
    前后都是死，但他这般如尘土卑贱的人，就这么乐意去死吗？
    当然不！
    蝼蚁尚且偷生呢。
    不如...
    不如搏一搏？
    刘老四咬了咬牙，停下逃跑的动作，腿有点打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到了黄宅门口，躲在那里，四面打量。
    他这般复杂扭曲的心理活动，并不被江夏知晓。
    江夏这会还忙着“还钱”呢。
    “砰”
    破荷包被丢在点了灯的房中，砸在青石地上，散碎开来，黄橙橙的铜板，在昏暗的烛火下，散的四处都是。
    在江夏眼前，穿着单衣被从床上拽下来的黄管事，正瑟瑟发抖的瘫软在地上。
    穿着单衣的老头吓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身后，在床铺上，一个瘦瘦小小，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正用被子遮挡着身体，脸上畏惧的很。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那个穿着打扮很诡异，手里抓着一件奇门兵器的夜中来客。
    她大概能猜到，自家“夫君”今日，这是遭了难了。
    但在心中畏惧之外，却又有一股别样的情绪。
    好啊。
    老天爷，总算还是有眼的。
    “看，我从你这借的十吊钱，一文不少的在这里了。”
    江夏从腰间拔出手枪，手腕一摆，弹出弹巢，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取出来，又装进去，对眼前瘫软的老头说：
    “黄管事，数一数吧。”
    江夏带着面罩，黄管事看不清他的脸，但这会这话一说，老头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讨债鬼是谁！
    他惊得脸色愕然，双目瞪大。
    他...
    这酸书生，居然还真有命回来！
    “我可是记得清楚，你之前说了，若我能回来，欠你如意坊的十吊钱，就一笔勾销，这可不行。”
    江夏将冰冷的枪口，抵在老头额头上。
    他低声说：
    “钱，我还给你们了，我不欠你们了，如意坊和江书生的帐算完了，现在，来算算你们和我的帐。”
    “你，你是...”
    老头如遭雷击，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正要说话。
    “砰”
    飞来的子弹，带着一股怒火，结束了还未开始的质问。
    炸开的血肉，洒的遍地都是，让那躺在床上的姑娘，和门外守着的刘老四，同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
    江夏却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他看着脚下无头的尸体，还有那沾满了血光的十吊铜钱，他身后擦了擦溅在头罩上的血，低声说：
    “我啊，我不就是他身体里的恶鬼吗？”
    “那个废物还试图和你讲道理来着，我却没机会再手把手教他，什么叫真正的以理服人，算了，无所谓了。”
    “现在恩怨已了，那个废物，可以安息了。”

 15.事后

    夜半枪声突响，惊动了凤山街的宁静，响声又是从黄管事家里传出的，自然很快引发了他人关注。
    几名住在附近的，和如意坊签了契的矿工披着衣服赶过来，却被宅院外的刘老四拦住。
    “别去，别去。”
    这瘦猴一样的家伙已丢了脸上的面巾，就盘坐在门口，擦着额头冷汗，忍着心中惊惧，努力的用寻常口气说：
    “是管事和他家小娘子吵架拌嘴呢，许是摔了东西。”
    “摔东西那是那个音？哪家盘子能摔得这么响？”
    几名矿工又不是傻子。
    他们也不见得就喜欢黄管事这刻薄人，但毕竟是如意坊的正式工人，这连带着吃饭的活，自然不敢怠慢。
    刘老四又不是街上有排面的人，他说话众人是不听的。
    这谈话间，又有其他几名管事的仆人打着哈欠，被差遣过来，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眼见人越聚越多，刘老四的腿也再度颤抖起来。
    他挡在门口，努力的挥舞着手，大声说到：
    “大家伙回去，都回去，这事...这事和宝爷吩咐有关！”
    “宝爷？”
    听到这名字，几名矿工当即缩了脑袋。
    没人想去惹那个做事“随性”的二世祖，而其他管事的仆人们，也犹豫几丝。
    他们都是七个矿坑各自管事的家中人，算是如意坊的在凤山街的心腹，宝爷今日偷偷过来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眼见刘老四抬出了宝爷，大家便不再想牵扯到其中去。
    “对，是宝爷吩咐的。”
    见宝爷的“好名声”镇住了众人，刘老四心中稍定，便将几名管事的仆从，拉到一边，低声扯谎到：
    “黄管事为宝爷做些私密事情，今下午去了七号坑的事，旁人不知，但其他六位老爷应是知道的。
    宝爷在那里有密事要做，做什么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但这七号坑明日便是便封起来了，直到密事做完为止，兄弟几个回去给其他老爷说一说，七号坑的工人，先安排到其他坑中，可好？”
    几名仆人眼神古怪的看着今夜尤其活跃的刘老四。
    兄弟？
    呸，你这下九流破落户，也配和咱当兄弟？
    “你说了不算。”
    当即就有人开口说：
    “这事重大，需得黄管事出面，我们就在这等着，等他和他家小娘子...嘿嘿，等他们夫妻两吵完架后，再听他说。”
    这人说话间，发出猥琐的笑声，引得身边众人齐声哄笑。
    看来黄管事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妙事，在整个凤山街都是上好的桃色谈资，而那些矿工们，见诸位管事派了人，便反身回家继续睡去了。
    刘老四却心中越发担忧。
    方才那响动，他听的清楚，也明了那定然是江悍匪手中暗器的响动，这会黄管事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自己没唬住这几人，想要给悍匪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展示一下自己“可用”。
    结果却画蛇添足。
    若是拖得久了，事情怕是要遭。
    就在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其他几人闲谈，故意把话题引到黄管事的桃色之事，分散他们注意力的当口，众人身后的宅院门，却突然打开了。
    把个刘老四吓的一哆嗦，生怕江悍匪提着古怪暗器冲出来，把在场所有人都突突了，那事情可就真闹大了。
    但不是。
    打开门的，是披着外衣，提着灯笼的女子，瘦瘦小小，但生的端庄些，头发也披着，脸上还有泪痕。
    这不是黄管事的小妾吗？
    她来做什么？
    “诸位...大哥。”
    那小妾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刘老四，提着灯笼，对其他几人说：
    “今夜我家夫君喝醉了，方才不小心摔了器物，这会刚被服侍着睡了，大家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但众人分明看到，这小娘脸颊上还残留着巴掌印，又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众人心里顿时都有想法。
    害，肯定是那老不死的不解风情，喝多了打人耍威风。
    估计是那活儿用不了，心中愤怒，美食在前吃不着，就只能如此糟蹋美人，一众家伙的眼睛在那女子身上扫来扫去。
    但明白事情原委，大家也就放下心来。
    刘老四转了转眼珠子，朗声说道：
    “黄家娘子，管事与我从七号坑回来时，可是说过因宝爷吩咐之事，七号坑明日起封闭的？我与大家说了，大家却不信，你来做个证。”
    黄家娘子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茫然，但随即又在烛火照耀中，看到刘老四疯狂的给她打眼色。
    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亮着灯的宅院，又抿了抿嘴，对其他几人说：
    “确实是有这一说的，只是夫君现在醉倒了，要不，妾身去把他喊起来，给诸位再说一说？”
    “不用，不用。”
    其他人连忙摆手摇头。
    以那黄管事老不死的刻薄性子，这会要是被喊起来，肯定是要记恨他们，没准还要给小鞋穿。
    大家都是低贱仆役，这些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众人得了管事无事的消息，今夜又看了这八卦，明日便有新的谈资，便一个个心满意足的离开。
    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街道中，刘老四大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后背都凉透了。
    “你，跟我来。”
    黄家娘子也是长出一口气，她拉了拉披着的外衣，对刘老四吩咐了一句，便带着他走入宅中，又关了门，直入宅院亮灯的屋子里。
    刚一进屋子，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江悍匪正在忙碌，白色的被单把那无头尸体裹成木乃伊的样子，但地面上的血迹和散碎的头骨，依然震慑人心。
    “唉，失误了，没压住心中火，不该用这把枪的。”
    江夏一边收拾，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看上去确实像是失误，若用几乎无声的脉冲步枪，根本不会有刚才的事情，刘老四也不敢回答，就束手站在那里。
    黄家娘子也是被吓得不轻。
    到底是姑娘家，刚才出去说话的时候，腿都在打颤，但即便害怕至此，她却没有选择说出实情，而是帮江夏隐瞒。
    这个态度就很玩味了。
    虽然也有害怕的因素作祟，但连枕边人都因黄管事被杀而快意，这或许，就是平日里不做好事的下场吧。
    “你没跑，倒是出乎我意料。”
    江夏站起身，回头看着刘老四，他停了停，说：
    “还在门外拼命为我掩饰，让我有些看不懂你这家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
    刘老四瞥了一眼江夏脚下，被被单裹着，但却还在渗出鲜血的尸体，这瘦猴握了握拳头，似是想表现出豪气。
    但话到嘴边，又变得轻声轻气。
    他说：
    “我带你来黄管事这，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如今除了逃走，就再没路能走了，但逃到其他地方去，又不过是浪荡过日子，没点奔头。
    所以，不如就搏一搏。
    我，想跟你混。”
    “跟我混？”
    江夏瞪大眼睛，他语气古怪的说：
    “你把我当什么了？黑道老大吗？那是违法的事，不能做的。我可是个做生意的商人，正派人，体面人，懂？”
    刘老四没回答，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没退路了，现在在等待回答。
    “啪”
    一样东西被江夏丢给了他。
    老四接在手里，发现是一把带皮鞘的匕首，乌黑乌黑的，很是精巧，拔出一看，刀刃一掌长。
    一边开刃，另一边做成锯齿。
    屋中烛火照耀，让那刀刃跳着寒光，一看就是上好兵刃，如此精巧的手艺，怕是凤山街最好的铁匠都打造不出。
    这样的兵刃，拿出去卖，最少也值纹银一二十两的。
    刘老四的心开始砰砰跳。
    他握着废土战士苏的战术匕首，感觉像是握住了明天的钥匙。
    “柴房里绑着管事家的三四个仆人，我问过小娘子，都是他家心腹，平日里骄横惯了，也是不做好事那种。”
    江夏坐在房中太师椅上，弹了弹手指，眼神平静的看着刘老四，说：
    “投名状，懂？”
    “懂！”
    瘦猴一样的老四咬着牙，回了句。
    雄赳赳的转身推开门，就走入了夜色之中，结果仰头走路，没看脚下，在台阶处摔了一跤，很是狼狈。
    不过，倒也有股子光棍气。
    目送着刘老四离开，江夏的目光，又留在了瑟瑟发抖的黄家小娘子身上，他语气古怪的问到：
    “你还在这里，你也想跟我混？”
    “我只想回家。”
    小娘子当即哭了出来。
    她一个山村姑娘，就是生的好看些，又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今夜的事确实是让她感觉太刺激了。
    虽然之前见污了自己的清白的恶人被杀，心里还有点畅快。
    但这会冷静下来，想到黄管事和他背后的如意坊，在凤山街的势力，又听到刘老四说的话，心里也不由惴惴不安。
    “哎呀，可怜的姑娘，就算我这会让你回家，你敢回去吗？”
    江夏叹了口气，指了指脚下被裹起来的尸体，他说：
    “看你也是苦命人一个，你想回家，当然可以，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要害你性命，但你现在不能回去。
    否则就是给你家里招祸。
    你懂为什么吗？”
    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娘子点了点头。
    这点粗浅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家世代都是本分农人，哪里敢被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去？
    “你懂了就好。”
    江夏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对小娘子说：
    “把你牵扯进来很抱歉，但事已至此，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也别怕，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
    我和它如意坊的帐，还没算完呢，这才是刚开始罢了。
    你叫什么？”
    他问了句。
    小娘子止住哭声，抽了抽鼻子，小声说：
    “我叫，牛招弟。”
    “这名字...厉害。”
    江夏听到这个颇有乡土气息的名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竖了竖大拇指，又吩咐到：
    “牛夫人，劳烦你准备点吃喝。
    我出去一趟，一会带两个朋友回来，最近几天就住你这了，宅中事，有刘老四帮你，放下心，别怕。
    一会他回来，让他把管事老爷，寻个好地方埋了，别惊动其他人。”
    待走出几步，江夏又觉得不妥，便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鸡蛋大小的玩意，塞进小娘子牛夫人手里，对她做了个拉扯的动作。
    叮嘱到：
    “要是出了事，就把这东西拉开，用最大力气丢出去，然后反向跑，懂？”
    牛招弟看了一眼手里精巧如艺术品一样的玩意，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也听过些仙人鬼怪的传说，想来应该是某种法器？
    眼前这绿林好汉之前放了掌心雷，打死了污自己清白的恶人。
    莫非，他还是个修士不成？

 16.茉莉

    话分两头，江夏让刘老四带着他去处理“债务”问题的同时，夜色下的凤山矿七号坑依然死寂。
    夜里肯定是没有矿工来挖矿的，这穷乡僻壤又在山里，又是如意坊的地盘，也没有不开眼的小毛贼敢在这里做活。
    所以矿坑中并无值守，自然也无人知道矿坑最下面，有什么样的事情在发生。
    茉莉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在打着盹。
    她乱糟糟的头发下，脸上双眼处，依然带着自己那破旧的护目镜，这东西是她从没见过面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
    从她被收容到永生会下辖的孤儿院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了。
    款式很老旧，也没有太多的功能。
    听博学的导师有一次闲聊时说，茉莉的这个护目镜，是核大战前的产品，是当时很流行的装饰品。
    茉莉知道核大战，就是那场大战毁了世界。
    但她不懂流行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想问，但导师脾气很不好，听说是做实验时伤到了脑子。
    上一秒和颜悦色。
    下一秒就会暴跳如雷。
    她运气不好，在接受了机械基础知识的“培训”之后，就被分到了导师手下做助手，刚刚正式“上班”还没两个月，就遇到了今天的事情。
    导师死了。
    就死在自己面前，那个象征身份的头盔和他的脑袋一起炸开，那温热的血，让茉莉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又睁开了眼睛，睡意被脑海中的记忆冲散，又伸手摸了摸脸颊，似乎血迹还在。
    但其实已经被洗干净了。
    用自己随身带的水壶里的净化水，洗干净了脸，这放在自由公民城里，是不可接受的奢侈行为。
    水，那可是最宝贵的资源。
    但现在，不需要担心这个了。
    茉莉扭头看着身边放着的四个罐子，里面装满了清水，是真正的清水，是她从未见过的，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水。
    那是她从小到大，没有体验过的滋味。
    女孩的喉咙动了动，便拿起罐子，放在嘴边，小口的又喝了一口，她以女孩特有的细腻感知，去感受那冰冷的水，流过喉咙，滋润口中。
    没有味道。
    没有甜腻腻的味道，没有锈气的味道。
    但就是好喝。
    比自己带来的净化水，好喝一百倍。
    “这样的一罐净水，放在自由公民城，能换来好多东西呢。”
    茉莉的小脑瓜里，如此想到，如果把它上交到永生会的军需处，那大概能换来一台属于自己的机床？
    最少也能让自己的身份提升到三级吧？
    没准还能换来一个由自己主导的研究小项目呢。
    真是奢侈啊，茉莉！
    这些资源，应该被用在更好的地方，让自己有更好的明天！
    她在心里这么训斥着自己，但喝水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仰着头，将那一罐水喝的干干净净，就如同上瘾一样。
    “呋”
    终于，她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呻吟。
    伸手揉了揉肚子，甚至能听到胃囊哐哐作响，喝了太多了，这女孩放下罐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在护目镜之下，那双褐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安静的矿坑。
    脑部芯片联通茉莉眼部的义体，随着左眼瞳孔微微发亮，信息波不断的扫描着四周的环境，将它们以数据化的形式，汇总到茉莉脑海中。
    温度24.5°。
    湿度适中。
    无风。
    有轻微的粉尘污染，但不影响呼吸系统。
    无磁场干扰。
    最重要的是，空气中，无辐射！
    盖格数0！
    一点都没有。
    纯净的不可思议。
    她伸出手，贴在石壁上，通过这种接触的方式，将芯片的扫描方式，换作微波，顺延着手掌的义体，特殊频段的波传入山石。
    几秒之后，附近一百米的山体构造，也被茉莉解析。
    可惜她用的是永生会最低级的脑部芯片，其功能乏善可陈，又因为她不是战斗人员，芯片没有拓展插槽，自然也没有给她火控体系使用。
    “太安静了。”
    茉莉揉了揉脑袋，以废土那边的语言说了句。
    她所说的安静，不是指环境中无噪音，而是指更深层次的表述，没有辐射，没有干扰，脑部芯片的运作进入了完美状态。
    脑海中根本没有一丝杂音，没有那种诡异的，她从小接纳芯片后，就一直能听到的，已经习惯的电流声。
    那声音很烦。
    只要在废土中活动，那声音便一直在脑海里回荡，根本屏蔽不掉。
    很多人都是被它逼疯的。
    茉莉曾怀疑，导师如此暴躁的原因，很可能也是长年累月的被脑中的杂音逼疯了，而现在，没有了。
    脑海中没有了那种干扰的声音，反而让茉莉有些不习惯。
    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她有些发慌，甚至不需要通过义体感知，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黑暗的矿洞里，一点一点的回荡。
    还有腹部。
    她摸了摸平坦的腹部，心里五味杂陈。
    这会她已经明白过来。
    那个坏人根本不是废土出生的人，自然没有脑部芯片，也更不可能通过芯片控制炸弹，在自己腹部爆炸。
    那人是在骗她！
    自己还傻乎乎的上当了，其实在一开始，那人不用芯片频段交流，用简笔画和她交流时，茉莉就该明白过来的。
    可是那会大难临头，让她紧张得很，一时间竟失了分寸。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刚进永生会的学徒工罢了，根本没有经历过像样的战斗，也没有被在学习器上，灌注战斗学识。
    永生会给她的人生规划，就是作为辅助人员存在的。
    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机床上的一颗会活动的齿轮。
    没人需要她思考，更没人需要她去研究，她只需要按照脑海中被灌输的知识，做好自己的事情。
    思考...
    这在永生会的体系里，是很奢侈的事情。
    茉莉将思绪拉回现实，这种浪费时间的空想在以往是不被允许的。
    作为学徒工，她的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不过偶尔发呆，倒也还是不错的体验。
    茉莉如此想到。
    她刚才趁着江夏离开的时候，已经用那个工具箱的仪器，对自己做了简单的检查，胃部并没有炸弹。
    没有性命之忧。
    但她现在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扭头看了看躺在一旁，双手义体被拆下来的苏，那个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但属于不同阵营的废土战士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
    黑手会不愧是专门研究生物科技的高手，他们的高分子治疗液愈伤效果，要比永生会制式的治疗液好太多。
    而且永生会的行事风格也很粗暴。
    如果是茉莉受了这样的伤，她的导师绝对不会浪费时间等待伤口自然愈合，他会直接给茉莉换一个肺部义体。
    永生会就是研究机械的，这些义体方面的研究，他们是真正的专家。
    虽然平时自己会在心里抱怨，导师给她分配各种繁琐的工作，但这会没人给她分配工作了，茉莉却很快感觉到了无聊。
    在完成了江夏的吩咐之后，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又一次检查了苏的情况后，茉莉的目光，落在了通往山洞外的悬梯上，她摸了摸手里有些旧的脉冲手枪，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要不，出去看看？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立刻就不可抑制了。
    茉莉没花几分钟，就抬起脚步，往外走出，她很想看看，这个奇怪的世界，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世界没有污染，或许，她能找到一朵花...
    她的名字就是一种花。
    是孤儿院的系统自动生成的，她那一批孩子的命名方式，都是以各种草本植物命名的，没人关注这些名字的意义。
    反正都是代号罢了。
    “也许，我能找到一朵茉莉花。”
    茉莉这么想着，她在永生会的数据库里，专门搜索过茉莉花的样子，很漂亮，但可惜，在废土，那种花卉，早已经灭绝了。
    她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名字，代表着什么样的美丽事物。
    但没走出几步，在茉莉的脑波感知中，便出现了几抹小小的红点，正在黑暗中快速活动，这吸引了茉莉的注意。
    她改变方向，往那处去，蹑手蹑脚的上前几步，将左眼义体调整到夜视模式后，她看到了黑暗中活动的东西。
    茉莉的表情立刻变得惊喜起来。
    江夏从凤山街回到七号坑，一路没有停留，花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
    在矿坑入口处，他俯下身，小心翼翼的从土里拆出两枚电浆手雷，又把连接在上面的聚合线收了起来。
    这个简单布置的诡雷没有被触发。
    证明没有外人进入，里面的人也很听话，没有外出。
    这让他放下心来。
    不过随着江夏下到矿坑里，却问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就像是烤肉一样，他的表情变得古怪一些，急忙加快脚步，冲入坑道深处。
    第一眼就看到那个废土姑娘，背对着他，正蹲在火堆边，手里抓着三根木条，在烤着什么东西。
    这让他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不是在烤尸体。
    他是亲眼见过废土的环境有多恶劣的，那里的人为了活下去已是无所不用其极，刚才他杀了几个恶棍，尸体就堆在坑中另一侧。
    万一...
    还好，事情没有如他所料的那么黑暗。
    江夏的脚步声惊动了茉莉，后者急忙起身，带着一抹畏惧，警惕的看着他，手里烤的东西，也被她藏在身后。
    这大概是习惯性反应了。
    不过没有拔出手枪，这证明这孩子对江夏的接受度变高了一些。
    “烤什么呢？”
    他问了句。
    待话问出，他才意识到，这孩子听不懂，便又用手势交流，朝着她伸出手，茉莉的表情有些纠结。
    但还是低着头，将手中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三根木棍上，穿着三只剥了皮的老鼠。
    头部被去掉，内脏被掏空，
    手法很娴熟。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唉。”
    江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东西他肯定是不吃的。
    便伸出手，在茉莉头发上揉了揉，又把那三只烤好的老鼠串，随手丢在一边，弯下腰，将沉睡的苏扛起。
    这年轻人四肢加了义体，体重要比一般的年轻人更重，而江夏这副躯体来自一个书生，扛起来很是吃力。
    “走了。”
    江夏唤了句，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回头看去，茉莉正蹲在地上，将江夏丢到的老鼠串捡起，如宝贝一样在身前吹了吹。
    她来自废土。
    那里物资贫乏，老鼠也是罕见之物，在自由公民城里，能遇到老鼠，那可是一顿真正的大餐。
    姑娘带着护目镜，看不清楚脸。
    但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江夏的动作，而感觉到被冒犯。
    似乎这只是寻常之事。
    她小心翼翼的，把老鼠串放在锡纸中，包好，放入腰包里，又把没喝完的几罐水抱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地方，跟着江夏向外走。
    江夏很想告诉她，不必带水。
    外面多得是。
    也不必带那老鼠肉，牛夫人已准备了食物。
    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声长叹。

 17.梦、树与花

    “走吧。”
    江夏很吃力的，半扛半拖着苏，在茉莉头上揉了揉，这一次，她没有再抗拒这个动作，也有可能是怕摔了怀里的水罐。
    这可是贵重的东西。
    三个人很艰难的爬上矿坑，黑夜已到最黑暗之时，但接下来就会是黎明到来。
    “死沉死沉的。”
    江夏将昏迷的苏丢在地上，骂了一句，他看着凤山街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茉莉，这姑娘正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义体眼睛中，能看到黑夜下的一切。
    她看到了这个世界。
    那些植被，清澈的空气，满是生命的气息，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她一时看呆了，竟没有发现，自己的腰包，被江夏打开。
    “还给我！”
    茉莉看到江夏将锡纸包起的东西拿在手里，便尖叫一声，扑了上去，那是她的食物！
    是她自己拿到的！
    结果刚扑出去，就被江夏伸手按住脑袋，矮小的身体也被摁在原地。
    江夏瞥了她一眼，将锡纸打开，有些犹豫的看着其中的老鼠肉，最后，在茉莉的注视中，他捻起一块，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
    味道...
    一言难尽。
    然后，他将那肉，又递给了茉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茉莉愣住了。
    刚才江夏丢到肉串的时候，脸上的嫌弃是掩饰不住的，茉莉看得清楚，这人又为什么要...
    啊，对了。
    他是在道歉？
    还是在说，他抱有善意？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江夏心中想的是什么，这都是茉莉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其他人考虑到自己的心情。
    眼前这个人，没有无视她，不把她当做行走的零件。
    或许...
    茉莉抱着自己的宝贝肉串，歪着脑袋，看江夏将苏重新扛起，她想到。
    这人，倒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坏吧？
    “江大侠，你是从哪里捡来那个小孩的？”
    将黎明时，黄管事的宅子里，牛夫人卷着袖子，动作麻利的将一盘盘菜放在桌上，因为不想引人注意，所以都是冷盘，没有热菜。
    但若是如此，已非常丰盛了。
    江夏也换了套黄管事的衣服，正捏着个馒头，吃着东西，听到牛夫人问，他抬起头，说：
    “怎么了？”
    “太脏了。”
    牛夫人出身农家，本就是踏实能干的人。
    这会被事情所迫，站在江夏这边，倒也没什么太多怨言，她一边送上一屉馒头，一边向屋外看了一眼，说：
    “那孩子怕是好几年都没洗过澡了。
    我刚才去看了看，身上都能搓出泥来，模样也不像是本地人，还说着咱听不懂的话，怕不是南荒那边来的域外孩童？”
    “牛夫人倒是有双慧眼呢。”
    江夏继续吃菜，顺着她的话，胡诌说到：
    “是我一个南荒朋友的遗腹子，前几天刚被送到我这里的，小孩无父无母，可怜得很，这几天还望牛夫人多多照看一下。
    对外就说，是你家远亲。”
    他话音刚落，刘老四就鬼鬼祟祟的走进屋来，怀里揣着一大包东西，像是献宝一样，将那些东西堆在这餐桌一角。
    好家伙。
    一个大包袱里，满满当当的装着各色铜钱，碎银子，还有几张类似于银票珠宝一样的东西。
    “老大，找到了。”
    刘老四得意的说：
    “托了牛夫人的福，在后院找到那老东西的私藏，还有个大地窖，里面有些米粮丝绸之类的重物。
    都说当如意坊管事的出息好，我今日才算是真开了眼界。
    就这些财货，已足够咱们远走高飞，去其他地方买些田地，做个富家翁了。”
    “瞧你那点出息。”
    江夏看都不看那包袱，和其中的钱财。
    这些东西于他无用。
    他吃完了手里馒头，拍了拍手，从包袱里随手拿出一沓银票，又想了想，干脆将整个包袱都拿起来，递给了牛夫人。
    后者还不敢接，有些茫然。
    “拿回去放好，以后得了空，寄给你家人，让他们赶紧搬走，低调一些，搬的越远越好，最好能搬去如意坊势力之外的地方。”
    江夏叮嘱到：
    “就说是自己的私房钱，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你也可以随他们一起走，我之前说不会害你，这便是明证。”
    “唉？好，好。”
    牛夫人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自家夫君藏着东西，但身为小妾暖床的，平日里哪敢有坏心思？
    这会听江夏说话有理，便颤着手接了过来。
    这么多钱！
    她家辛苦在田地里干十辈子都赚不到！
    有了这些钱，阿爹阿娘就不必整日劳作，三妹四妹，也能嫁个好人家，不如自己这般给糟老头子做妾，整日受欺负。
    一家人的未来，可就在自己手里了。
    牛夫人这会晕头转向的，半激动半忐忑的抱着包袱，如飘着一样走了出去、
    “你有可用的人吗？”
    江夏回头看着一脸肉疼的刘老四，后者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摸着脑袋说：
    “我身边都是些酒肉朋友，一起富贵行，要一起干事，怕是不行。”
    “麻烦。”
    江夏皱着眉头说了句。
    他想了想，又说到：
    “以宝爷做托词，怕是瞒不了太久，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快刀斩乱麻！给我说说这处矿村的情况，除了如意坊之外，这里还有管事的吗？”
    “有。”
    干瘦干瘦的刘老四摸着鼠须，说：
    “凤山矿名义上是朝廷的产业，虽然早几十年前就被如意坊拿在手里，但凤鸣郡还有个矿监在这里。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听说是被同僚排挤，才落到这地方。
    平日里是不管事的，也没人把他当回事，但真要说起来，他才是凤山矿的主官。”
    老四话语间，对那矿监毫无尊重，便知他所说不差，连他这样的最底层，都不把那朝廷任命的矿监当回事了。
    “那如意坊，在这里有多少人马？”
    江夏又问了句。
    刘老四摇了摇头，说：
    “没有的。
    就一群矿中打黑拳搏命赚钱的拳手，还有各个管事手下的仆役，老大，这矿山里有几百号精壮的矿工呢，都和如意坊签了契的。
    真遇到事情，就算是人人提根棍子，都能在这山里附近横着走了。
    这里说是官家产业，实际上就是如意坊的封国一般，他们在这里是土皇帝一样的角色。它家生意做得大，凤鸣国中各郡都有产业，还有朝廷的关系。
    谁人敢来招惹他们？”
    “山中和外界有几条道路？最近的村镇离这里多远？”
    江夏继续问道。
    刘老四不是本地人，但在这里厮混了十多年，自然是伏地虫一样，对答如流的说：
    “凤山街在深山里，为了送矿，专门修了条路，附近倒是没有太多村镇，从这里出山外去，骑快马得半天，若是走路，就得两天多了。”
    “我听说如意坊和仙人有联系？”
    江夏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嘴中，他说：
    “若是凤山矿被封锁，外出路径都被堵住，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仙家手段，能千里传音之类的？”
    “外面可能有。”
    刘老四摇头说到：
    “就算真有仙家宝物，怎么可能放在凤山矿这地方？
    老大，如意坊除了这里之外，在其他地方还有矿山的，凤山矿已是老矿了，每年产出寻常矿石倒是足量。
    但灵矿这些年越发少。
    这里虽贵重，但不算是如意坊真正的命根子，就七个管事在这里，连他们家的私兵都被没派驻，自然不可能有那种宝物的。”
    “嗯，我晓得了。”
    江夏心中已有个大概的想法，便点了点头，对刘老四说：
    “你去看着那个被卸掉胳膊的人，他醒了就叫我，再把这些菜和馒头给那丫头送去，别让他们出门，我先睡上一会。
    你也别有太多想法。”
    江夏说：
    “分给牛夫人那一份，是谢她帮我们掩饰事情，安定她心神，那都是小财，单一个黄管事就有这么多好东西，和他一样的管事还有六个。
    我要那些财货没用，那些之后都是你的。”
    他对刘老四说：
    “到时候你想去做个富家翁也好，是想继续跟着我也罢，都随你，咱们就是萍水相逢，缘分到了一起做事。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一番许愿之后，刘老四也端着碟子菜品离开房间。
    江夏打了个哈欠，今天的事太多太杂，刚才还在废土拼命，这会又要在古风世界里和土豪劣绅斗智斗勇。
    时空的转换，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会松泛下来，便感觉睡意缠身，甚至没有去床铺上，就趴在桌上，枕着手臂迷迷糊糊的入睡，左手还放在腰间，就扣在枪柄上。
    但这一次的梦境，却是有几分古怪。
    不再是江书生的身前事，江夏闭上眼睛那一瞬，眼前就有星光聚散开来，就像是又踏足到那个困住他三年的意识空间里。
    在他眼前轻飘飘的群星流光里，在那虚影之中，那颗怪模怪样的树还在原地。
    依然是盆栽一样的糟糕造型。
    只是被放大了好多倍。
    在虚实之中，好似星光聚汇成那颗树的主体。
    分散成七股的树干光秃秃的，上面没有一片叶子，只是在扭曲的树枝尾端，有类似于果子一样的玩意低垂。
    七个中，有六个都是虚幻的，好似并不真正存在。
    但在最下方的枝干边缘，却有最后一个果实是凝实的，闪耀着白色的光，很小只，像是枣一样。
    与其说是果实，不如说是还未开花结果时的蓓蕾。
    “你这是刚开花就结果...倒是奇怪的很。”
    江夏笑了笑，伸手放在树枝上
    依然是冰凉的触感，但却没有什么太多神异，只是每次接触树干时，这片梦境周遭的群星都会变幻几分。
    并不真切，依然是模模糊糊的样子，介于虚实之间。
    直到，江夏的手指，触摸到那树枝尾端，那刚刚结出的小花的蓓蕾。
    他的手指触摸到小花的一瞬，眼前星空骤然一变，就如电影巨幕的倒影一样，浮现出一副非常熟悉的风景。
    黄沙漫天，一望无垠。
    还有那个烈日下显眼的，被褐色植被包裹起来的沙漠小镇，江夏甚至在倒影中，看到了罗格的身影，那家伙正带着一帮人，在废墟中清理忙碌。
    倒影就在眼前。
    真实的不可思议，就像是隔着一层水幕，只要向前走一步，就能走入其中。
    这是一扇门！
    江夏心中喜悦。
    他终于知道这颗星光怪树的用处了。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这棵树会突然开花，肯定是走过星阵时，刺激到了它。
    他回头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棵树树枝上的蓓蕾，发现它的小花朵暗淡的很，但隔了几分钟，就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
    或许，得等到这朵花被点亮之后，才能再次踏足废土世界里。
    就像是一个充能的过程。
    “好宝贝啊！”
    江夏抱着自己的树，心中升起万分喜悦。
    “罗格，黑手会，呵呵，咱们的缘分还没断呢，等着吧，我很快就去找你。”
    “再好好聊一聊，咱们之间的‘信任问题’。”

 18.雇佣

    “别动！”
    一声呼唤传来，让茉莉想要挪动的身体又停了下来。
    她听不懂这话，但大概能明白意思。
    便僵硬着身体，坐在牛夫人的梳妆台前，任由牛夫人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刚很奢侈的用热水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些微微刺痛，那是牛夫人给她洗身体时，擦拭过猛留下的感觉。
    永生会肯定是不会在乎一个学徒工的卫生问题，实际上，整个自由公民城里，也没有澡堂这个概念。
    水那么珍贵，平日喝都不够，怎么可能用来洗澡？
    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能通过富集装置收集一些雨水，但那些雨水都是酸雨一样的物质，要经过繁琐的步骤过滤，才能拿来用。
    茉莉听说过，一些有身份的人，每周都会洗一次澡。
    但她也只是感慨那些有身份的人多么奢侈，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奢侈的一天。
    这可是净水呢！
    尽管被自己身上的污垢弄得很脏，但过滤一下，还能用的。
    给她这个“泥猴子”洗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牛夫人甚至动用了涮锅用的丝瓜瓤，这才把茉莉弄得干干净净。
    就像是身体都轻了几两。
    自己那套旧衣服，也被勤劳的牛夫人，丢在盆里，打算梳洗一遍，现在她穿的，是牛夫人的衣服。
    好在牛夫人本身也是个瘦瘦小小的身材，茉莉穿上，只是稍显宽大。
    “女孩怎么能留这样男人一样的发式？”
    牛夫人收了江夏给的钱财，一家人未来可期，淳朴的她便想要用心做事，把茉莉伺候的如小姐一样。
    她一边拿着木梳，给茉莉梳那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如斥责一样说：
    “留长发多好看啊。咦，你耳朵边这是什么？是个小灯吗？”
    她拨开茉莉的短发，发现了茉莉耳朵上方，那个脑部芯片的信息配套装置，很精致的一小块银色板，如镶嵌在血肉之中。
    但并不可怕，反而有种难言的艺术感，上面还有条形的灯，一闪一闪的，代表着脑部芯片在工作。
    煞是好看，充满了未来科技的感觉。
    牛夫人有些好奇的，想去触碰，却被茉莉伸手拦住。
    加装了芯片之后，这处配套装置，就成了废土人身上的又一处要害，若是这里被破坏，脑部芯片就有可能停止运作。
    虽然不会死。
    但失去了芯片辅助操纵，身体中的义体运行，都会发生紊乱。
    “好吧，我不碰就是了。”
    牛夫人也不在意。
    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孩子来路神秘，说不定和江大侠一样，是修行中人。
    修行中人总有各种禁忌，牛夫人从小就听这些故事长大的。
    她心中也有些敬畏，便不再说话。
    手脚麻利的将茉莉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因为是短发，没办法扎发髻，就只能梳成刘海一样的样子。
    还拿着剪刀，给她修了修。
    几分钟之后，牛夫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她在家里时，也是这么给三妹四妹梳头的，她从梳妆台拿下铜镜，放在茉莉眼前，让她自己看看。
    但这铜镜尽管打磨的很光滑，但看人脸总是模模糊糊，让茉莉很不满意。
    她抬起手，在牛夫人愕然的注视中，手心仿生材料向外弹开。
    随着清脆的齿轮声，一面圆形的小镜子，以细杆机械撑起，很有科幻感的从手心里弹了出来。
    茉莉举着它，在眼前看了看自己。
    白白的脸，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娃娃一样的刘海头发，干干净净的。
    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姿态。
    不过，挺好看的，就是没有战斗力的样子，这样的打扮，在废土中也只有那些高层，有身份的人才会选择。
    茉莉记得自己小时候，又一次见过某个其他城邦过来的女士，她的头发，似乎也是这样。
    她还有好看的裙子。
    自己当时很羡慕。
    “谢谢。”
    茉莉收回义体手掌中的镜子，跳下椅子，有些不习惯的扯了扯身上的布裙，对牛夫人说了句感谢。
    可惜如鸡同鸭讲。
    牛夫人也听不懂她的话。
    她左右看了看，又从梳妆台边，把自己那个宝贝的破旧的护目镜拿在手里，有些纠结，现在这样的发型，没办法带护目镜了。
    她想了想，便将护目镜套在了脖子上，又顺手拿起银色的工具箱和自己那把脉冲手枪，对心神颇受冲击的牛夫人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她还有活要干呢。
    这会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院子外能听到矿工们上工前的吆喝，似乎整个安静的凤山街，都在这一瞬活了过来。
    茉莉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人们，看看一个正常世界的生活。
    但她知晓轻重，这会不是出去的时候，便提着工具箱，走到宅院另一边的房子里。
    在门口守着的刘老四见她过来，便点头哈腰的问了声好。
    刘老四觉得这小姑娘，没准是江夏老大的同伴。
    他也见过这小姑娘面不改色的，用一些墨家机关工具，拆掉人的双臂，觉得茉莉是个狠角色。
    自然要奉承一下。
    苏还在昏迷中，他被放在屋中床铺上，又被刘老四用粗大的绳子捆起来，被卸下的义体就放在一边，这让苏看起来像是个残疾人。
    茉莉先用肉眼观察了一下苏的情况，他腹部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身上的擦伤无足轻重的。
    女孩放下工具箱，扭开盖子，拿起一套很像是听诊器，但更精密一些的工具，套在耳朵上，打算检测一下苏体内的义体运作情况。
    她是个机械师学徒。
    自然知道，在昏迷状态下，只要脑部芯片不受损，义体还是会正常工作，但苏这种四肢都替换了义体的情况，就更复杂一些。
    如果出了意外情况，很可能导致义体和血肉的兼容性下降。
    严重的话，甚至会出现排斥反应，而苏这种改造，尽管在江夏看来已经很夸张了，但在茉莉看来，并不出奇。
    废土环境恶劣，纯粹的血肉根本活不下去。
    在那里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被植入芯片，放入育儿装置中，通过生物科技的一些方法，强化他们的呼吸和免疫系统。
    等他们稍大一些，便会开始进行义体改造，来帮助他们适应恶劣的，充满了辐射的环境。
    有很多人器官的义体化，已超过80%。
    进行全身义体改造的人，也不是没有。
    尤其是在永生会这种激进的组织里，茉莉见过不止一个除了脑子之外，全身都是机械义体的人。
    说他们是机器人，丝毫没有问题。
    至于茉莉，现在她只是做了手部，眼部的义体改造，方便干活，如果她一直待在永生会的体系里，那全身义体改造，就是可以看到的未来。
    “咦？你醒了？”
    茉莉刚把那检测仪器放在苏腹部，便察觉到苏的双腿在抖动，似乎是准备攻击。
    她立刻后撤一步，警惕的拔出腰间的手枪，苏也在这时睁开眼睛。
    他们之间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放开我！”
    苏喊了一声，挣扎着，双臂义体被卸掉，让他只能用双腿挣扎，义体被启动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屋外的刘老四。
    后者冲进来一看，眼见苏只用双腿发力，便将那粗大的麻绳崩断，刘老四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他冲进主厅，看到江夏老大还趴在桌上睡觉，立刻上前，要摇醒他。
    但刚一接触，就感觉天旋地转。
    被惊醒的江夏扣住刘老四的手腕，翻身一个过肩摔，就将老四砸在地上，顺势压在他腰腹，左轮枪拔出，已抵在了老四额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极其顺滑，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也让老四瞪大眼睛，瑟瑟发抖。
    “啊，是你啊。”
    江夏收起手枪，站起身，朝着刘老四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随口说道：
    “以后我睡觉的时候，别靠那么近。出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怪人醒了。”
    刘老四急忙说道：
    “他绷断了绳子，很厉害！”
    “没事。”
    江夏却并不在意，好似胸有成竹，提着步枪便走了出去，正好看到苏从房中冲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丫头。
    丫头手里抓着脉冲手枪，对苏喊着什么。
    见到江夏出面，苏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如野兽一般朝着他扑来，但却停在了江夏身前三步。
    因为眼前有把枪的探针枪口，正抵着他。
    保险已经打开，能量电池正在跳动光芒，只要江夏扣动扳机，苏就会死在这里。
    义体改造，也不是万能的。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江夏握着枪，看着苏，语气平静的说：
    “你应该能吧？苏。
    毕竟罗格那么信任你，把你视为接班人，你们又有芯片通讯互通，他懂我的语言，在途中拷贝一份资料给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苏不回答。
    他双臂义体被拆下，这会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脸上的愤怒，可是做不得假的。
    “你最好能听懂我接下来说的。”
    江夏也不在意，他说：
    “罗格那边还在等着这份希望，如果你回不去，黑手会就完了，你也知道，永生会那群人不会放过你们。”
    “星阵，毁了...我，回不去了。”
    下一瞬，苏瞪着江夏，用很不流利，但腔正字圆，几乎和罗格一模一样的声线说：
    “你，把我们，毁了！”
    “是你们自己把自己毁了，明明能好好说的事，非要耍手段，落到这个地步，又怪得了谁？”
    江夏哼了一声，他收起步枪，对苏说：
    “但我没有杀你，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你冷静了，咱们就好好谈一谈，或许，我有办法把你送回去呢？”
    “嗯？”
    苏的目光顿时变化了一下，他说：
    “你，有办法？”
    “我有没有，取决于你合不合作。”
    江夏对一脸紧张的茉莉招了招手，慢悠悠的说：
    “我现在遇到麻烦事，需要你这样的战士帮忙，把你的语言学识，拷贝一份给这个丫头，接下来的事，咱们三个，得好好谈一谈。”
    茉莉走了过来，站在江夏身边，后者又看了一眼犹豫的苏，他幽幽的说：
    “你可以不信我，你可以满心怀疑，反正你们废土人都是这副臭德行，但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你就算信任我一次，又能损失什么呢？
    你已经亲眼看到这个新世界了，比你们那边就像是天堂一样，你难道不想，把你的兄弟们，也接来这里吗？
    苏！
    苏先生，成熟一点吧。
    你现在肩负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未来，做决定的时候，也得多为你的兄弟们想想，现在，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19.干票大的（上）

    凤山矿的七个矿坑分散在几座山头四周，彼此之间距离并不太远，实际上凤山周边，最初只有一个大矿坑。
    因为如意坊不断的向周边探矿，寻找地脉延伸出的小灵矿，这才延伸出错综复杂的矿道来。
    如刘老四所说，这里已经是老矿了。
    普通矿石存量尚可，但珍稀的灵矿却是越挖越少，毕竟地脉聚集灵气，衍生灵矿也是需要时间的。
    普通人不太懂这个，但如意坊掌握着探矿的秘术，自然是知道根底，因而这一群矿工并不是每日分散到七个矿中劳作。
    他们是轮序的。
    约莫十五天是个循环，大部矿工会从一个坑挪到另一个坑中。
    尤其是那些专门用秘法培养出的灵矿矿工们，更是遵循着复杂繁琐的调度模式。
    每天要被提前通知去哪个坑里发掘，然后祈祷自己走好运，今日能挖出一两块灵石，便能换来更多的柴米钱粮，寄回去养家糊口。
    因而，今日一早，七号坑突然封闭的消息，并没有引起矿工们的好奇。
    他们只以为这是又一次调度。
    除了黄管事之外的六名管事倒是知道的更多一些。
    据说前几天，七号坑里挖出了古怪的东西，消息被黄老狗瞒着，还引来了宝爷，大家有心去探查一下，但又怕惊到宝爷“大事”。
    所以这一早上矿时，其他坑都热热闹闹，惟独这七号坑就冷清一些，并无人过来。
    刘老四借着上矿的功夫，混在矿工群中，在几个坑中游走一圈，然后一路小跑回到黄家宅子，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江夏。
    “借着宝爷的好名声，估计还能瞒几天，但要是黄老头一直不出面，迟早会引来其他人的狐疑。”
    干瘦干瘦的刘老四一脸愁容，他偷看了一下江夏的脸色，低声说：
    “矿中管事七日一聚，要汇各矿坑中所产，写账目的，还有灵石，不管挖到多少，都要每月聚起清点一次。
    周遭修行的仙家人需要灵石，山外大管事便每个月来这里一次，品鉴灵石，收些质地好的，带回去卖给修士们。
    算算时间，那大管事估摸再有大半月，就要来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告诉江夏时间不多，若有好办法，就赶紧拿出来。
    江夏自然是听得懂。
    他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扭头看着身边两人，苏已换好了双手义体，还穿着自己那件废土风格的皮衣，低着头，检查着手里的脉冲步枪。
    在他胸前挂了条榴弹弹链，给这黑瘦的年轻人增添了一丝凶悍。
    他脸上带着黑手会那种作战面罩，又有废土特有的胡乱涂抹的几道喷涂，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身上那股彪悍不必用语言诉说。
    这姿态让刘老四每一次看他，都腿肚打颤。
    这年轻人凶得很，又是机关之躯，身负蛮力，如今这人鬼的模样，要是真杀起人，怕不如吹口气一般简单。
    而茉莉的外表，被牛夫人一阵打理，现在就柔和很多。
    不过这会坐在八仙桌边，手里也抓着一把有些旧的脉冲手枪。
    目光时不时在江夏和刘老四之间打量，那左眼瞳孔偶尔的发亮，也让刘老四知道这小孩并非凡人。
    “你们，怎么看？”
    江夏问了句。
    刚才刘老四去侦察的功夫，他已经就现在的情况，和以后的打算，与苏还有茉莉，充分交换了“意见”。
    虽然整个过程混杂着苏很有废土风格的国骂，以及学会了本地话的茉莉，时不时的打岔，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但好歹最终，三人勉强达成了一致。
    苏有些不相信江夏有办法，把他送回废土，但眼下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除了相信江夏外，再无好办法。
    茉莉就随性的多。
    女孩觉得这个世界不错，好吃的随便吃，清水随便喝，还没有辐射污染，比她在永生会待得舒服多了。
    她虽然不说。
    但江夏明显感觉到，这丫头其实是更想留在新世界。
    反正在废土上，她一个孤儿，也没有太多牵挂。
    三人要先聚在一起，打破眼前僵局，再去说后续的事情，而如果江夏被如意坊灭了，对于苏和茉莉来说，都绝对不是好事。
    “我们有绝对的火力优势。”
    听到江夏发问，苏头也不抬，冷冷说到：
    “先发制人，寻去老巢，狙杀主事者，首领一死，剩下的事就好做了。”
    听到这个很有废土风格的回答，江夏顿时摇了摇头。
    苏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
    如意坊不是个单纯的家族势力，杀了坊主，底下就会一哄而散，听刘老四的说法，这个组织在凤鸣国很有排面，官方民间都有利益共同者。
    光是狙杀坊主，还弄不垮如意坊。
    而且苏并不太理解，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
    虽然江夏也不太懂仙人到底有多厉害，但这如意坊常年把持与仙家墨霜山的灵石交易，手里极可能有仙家法宝之类的东西。
    现在还不好说，是脉冲步枪的光束厉害，还是仙家法宝更厉害。
    这要是把苏派出去，若是运气不好，这年轻人也得折在那里。
    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如意坊强力压来，江夏就得考虑一下刘老四的另一个建议了，他其实不怎么想带着财物逃走，去其他地方做个提心吊胆的富家翁。
    舟车劳顿，另起炉灶，倒也罢了，主要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江夏又看向茉莉。
    后者注意到了江夏的目光，便抬起头，眨了眨褐色的眼睛，和江夏四目相对，眼睛倒是挺好看的，鼻梁还有点小雀斑。
    头发梳成刘海一样，像是个瘦瘦的洋娃娃。
    但...
    现在可不是让你卖萌的时候呀！
    混蛋！
    江夏顿时一阵气结，这个废土学徒工看来也派不上用场了。
    “算了，不等了，今晚就动手！”
    他回头，看着刘老四，说：
    “老四，今天各矿场收工之后，你去拜访一下其他管事们，就说七号坑里的事情有眉目了，宝爷召集他们这些心腹。
    今晚带齐可用之人去矿坑，共商大事。”
    “老大！”
    刘老四一个激灵，立刻左顾右看，又压低声音，说：
    “他们若是带齐人手，各家仆役拳手，怕不是有四五十人，又带兵刃，这闹将起来，就咱们这几个人，怕是压不住场。”
    “谁说要你亲自上阵了？”
    江夏撇了撇嘴，他从腰间摘下一个电浆手雷，在手里上下抛了抛，说：
    “自古以来，这但凡矿山之地，突然塌方的事情还少吗？这是天地之力，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又能怪到谁头上？”
    话说完，他又看向苏，说：
    “爆破这活，你会吧？”
    苏抬起头，看了看江夏手里的手雷，又摇了摇头，说：
    “会是会，但就靠这点爆炸物，要炸塌一个矿坑，做不到。”
    江夏正要说话，却突然看到，坐在一旁神游天外的茉莉，小心翼翼的举起手，像是要发言，他用眼神示意她不必隐瞒，有话直说。
    “我...昨晚，扫描过那个坑。”
    茉莉的声音很有特点，总是软声软气的。
    就像是被人欺负一样，声音也小些，便有了种受气包一样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江夏，又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说；
    “我们来的那个坑上面的石头结构，已经很不稳定了，要炸塌整个坑洞肯定做不到，但如果只是要炸塌那个坑道，还是可以的。”
    “你能计算出最佳的爆破路线吗？”
    苏问了句。
    语气中带着几丝疏离。
    这很正常，他是黑手会的，茉莉是永生会的。
    虽然两人没有深仇大恨，甚至没见过面，但两个组织之间的血债，是不可能被忽略的，面对他的询问，茉莉歪着脑袋想了想，使劲点了点头。
    她指着自己的额角说：
    “我会初阶机械工程学知识，芯片还有扫描空间结构的功能，是用来辅助使用机床的，探测范围不大。
    但一百米的探测极限，应该能够找到所有的爆破点。
    给我点时间，就能计算出爆破节点的最优解。”
    “那就交给你们两了。”
    江夏大手一挥，分派了命令。
    “苏，你先去准备一下，茉莉，你留一留，我有个活交给你做。”
    苏也不迟疑，既然说好了计划，便要执行。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厅堂，先去厨房摸了几个馒头，叼在嘴里，然后去自己的房中，整理那个江夏带来的弹药袋。
    待苏走后，江夏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对茉莉说：
    “这个东西，你会用吗？”
    茉莉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
    那玩意像是个大号的注射器，但顶端却是小钻头一般的模样，在密封的针管中，依稀能看到一些乳白色的液体上下浮动。
    “这，这不是芯片植入器吗？”
    她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有模有样的左右看了看，对江夏说：
    “当然会用啊。
    废土上稍有点机械知识的人，都会用这种简化版的植入器，这种还是黑手会设计的傻瓜式植入器。
    一般都是用来替换升级芯片用的。”
    “好！”
    江夏又从包里取出手掌大小的精致铁盒，丢给茉莉，其中放着罗格之前要给江夏植入的芯片，还有配套的信息接收装置。
    他对身边的刘老四说：
    “老四，去躺到那，让茉莉给你做个小手术，别怕，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做完之后，你就咱推心置腹的自己人了。”
    刘老四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看不懂桌上那两样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但光看那螺旋形的钻头式针头，就让他心中害怕的很，心想这又是什么投名状之类的把戏。
    这江悍匪，倒是心思阴鸩。
    但事已至此，再想拒绝，可来不及了。
    十几秒之后，房门紧闭的房中，就传出了如蜂鸣一样的怪声，还混着利器钻入硬物的动静，像极了焊接作业时的样子。
    江夏则全程观看茉莉给刘老四植入芯片。
    他也很想看看，这废土人标配的芯片，到底像不像罗格吹嘘的那样，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20.干票大的（中）

    “13型芯片是罗格老大从被毁的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有六个拓展槽，自带脑电波刺激和最先进的火控系统。
    就算在黑手会里，也是我们手头最好的几个芯片之一！
    那是战略物资！
    你竟然给一个平民用，真是浪费！”
    苏提着整理好的弹药袋，回到大厅时。
    就看到了正躺在一边，睡得呼噜声大作的刘老四，还看到了茉莉正用游标卡钳，给刘老四耳朵上方的螺纹钉处，安装信息收集装置。
    在躺柜旁边的小盒里，有血迹，还有刚拆封的乳白色生物修复液。
    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苏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丢下弹药包，就冲到抱着双臂的江夏身边，想要抓住他的衣领咆哮一番。
    但江夏却浑不在意。
    他只是瞥了苏一眼，冷幽幽的说：
    “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那给我用就太浪费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也别看不起老四，没有他这个地头蛇帮忙，你我三人，在这里就是寸步难行。
    今晚的事情是不是顺利，可都要仰仗老四的发挥。”
    “完成了。”
    两人说话间，茉莉有些疲惫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放下精密的游标卡钳，看了一眼刘老四那乱发遮挡处的银色铁片。
    有微光沿着铁片的灯带闪耀，代表着脑部芯片正式上线，正在做系统初始化。
    “他身体里根本没有义体！
    就算植入了芯片，除了能进入通讯，进行同步运算外，无法激活其他功能，你想要把他立刻变成战士，是不可能的。”
    苏冷声说道：
    “这个芯片，给你用，比给他用更合适！”
    “我可不想变成黑手会的乖狗狗，再说了，有通讯就够了，信息传输才是特种作战里最重要的一环。”
    江夏呛了一句，又俯下身，打算将老四叫醒。
    茉莉这边站起身，一边收拾工具盒，一边很学术的对苏说：
    “你这说话不准确，那个芯片附带了一枚生物指针，我把它植入老四的左眼里了，你们黑手会的生物科技真是厉害。
    用这指针连同芯片，就能把人眼同化成生物义体。
    虽然功能性弱一点，但不需要做复杂的眼球摘除手术，即插即用，怪不得导师们一心要抓住你们呢。”
    “哼。”
    这话是夸赞，但苏却很娇傲的一仰头，说：
    “我们黑手会传承的宝贵知识，可不止这点，你们永生会必然会失败的！”
    “啪”
    说话间，就听到一声脆响。
    两人回过头去，就看到江夏又是一耳光，打在被全身麻醉的刘老四脸颊上，这种唤醒方式实在过于粗暴。
    但效果极好。
    三耳光之后，刘老四就一脸茫然的睁开了双眼。
    下一瞬，他便捂着左眼发出痛呼。
    钻心的疼涌入心头，不过只是一瞬，眼球很快就变得清凉起来，而且随着老四起身，一股奇异的感觉，也在他心头浮动。
    眼前的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感觉还是那种感觉。
    只是在这感知世界的五感之外，似乎又多了第六感存在。
    随着老四左眼瞳孔微微发光，从外界收集的信息，一股脑的涌入老四脑海，让他这个本地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就如宕机一样，愣在了原地。
    他眼前的世界似乎被一分为二，右眼看到寻常画面，但左眼就像是蒙了一层光幕，在视界中有绿色如瀑布一样的字符刷屏。
    几秒钟之后，芯片系统校准完毕。
    老四左眼前一黑，就像是失明一样，但还没等他慌乱，眼睛又恢复了光明。
    这一次没有光幕遮挡，还能看到外界的景象，只是在老四眼前，多了个虚拟的操纵界面，在视界左侧，有一排六七个图标闪耀着红光。
    一个接一个的报错提示涌入界面中，那些信息他都看不懂，但蜂拥而来的报错提示，让老四有些不堪重负。
    这个可怜的地头蛇便伸出手来，在眼前胡乱拨动，想要把那些遮挡视线的报错提示都拨出去。
    外人看来，可怜的老四就像是失心疯了一样。
    “屏蔽掉。”
    苏看到这样子，便知道老四的窘境，他伸出手，放在老四肩膀，沉声说：
    “心里去想，对它下命令，屏蔽义体模块缺失导致的报错提示。
    再命令系统进入‘格式化校准’程序，打开通讯频段，我传个数据包给你，把系统内语言转化到你熟悉的语言模式。”
    这一串命令让老四如梦方醒。
    他很是笨拙的，按照苏的提示，在脑海中下达命令，下一瞬，眼前光景骤然一变，又有绿色数据刷屏。
    但这一次之后，那复杂的界面变得清爽很多，还有个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在脑海里，耐心的指导他一步一步的微调芯片程序。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老四就像是贪玩的孩子，得到了好玩具一样。
    他还是摆脱不了本能，每一个提示在眼前跳出来，都会下意识的用手去操纵。
    花了好一阵，老四才将芯片通讯打开，接入了苏的芯片通讯中，紧接着便有个文字学识的数据包被传输过来。
    老四笨拙的按照苏手把手的提示，将那个数据包安装后，脑壳子顿时又是一阵刺痛。
    一股信息随着脑壳里的电涌声，涌入他脑海中，但几分钟的适应之后，老四却惊喜的发现，自己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废土语和本地话两种语言。
    他之前是会写字的。
    但作为一个下九流，会写的肯定不多，而且字迹如狗爬一样。
    现在，他会写会读的字越发多了，甚至有种冲动，拿起笔来，好好写上一封信。
    “这是把大脑变成数据库了。”
    江夏一直在旁观苏对老四的新手教导，他发出了这样一身感叹，却引来了茉莉的反驳，这姑娘端着一杯茶，一边品味茶水的甘甜滋味，一边认真的说：
    “不是的。
    脑部芯片还没有发展到可以随意读取信息数据的程度，想要真正把大脑作为数据库，随意读写数据，还得再进行生物改造。
    给大脑里加入数个电极，再用直接与大脑相连的数据脑插，才能做到你说的那种。
    芯片，只是辅助品。
    导师说，芯片是工具，能不能用好，全靠个人。”
    “嗯。”
    江夏点了点头，几秒之后，他又问到：
    “我很好奇，废土的科技我也看了，确实先进，但听罗格之前说，五十年前的核大战时，你们的科技还没发展到可以制作出脑波芯片的水平。
    按道理说，核大战摧毁文明，科技不会进步，但你们却突然学会了这种尚未掌握的高科技，到底是谁教你们的？”
    “我不知道。”
    茉莉很坦然的摇头说：
    “导师说是战后科技突然爆发的缘故，活下来的人认识到了战争的可怕，想要在废土生活下去。
    生存的压力，逼迫先贤们，推动他们完成了如奇迹般的一波科技爆发。”
    “这话你也信？”
    江夏撇了撇嘴，这种史诗般的奇迹听起来很厉害，但绝对不会是真的，废土在核大战之后的科技爆发，肯定有其他原因。
    但连黑手会的首领罗格，都用的是如茉莉一样的说辞。
    就证明，这科技爆发的原因肯定是保密的。
    “好了，接下来的教学远程交流吧，老四，时候不早了，该去传信了。”
    江夏抓起地上的弹药袋，对苏努了努嘴，说：
    “苏，茉莉，咱们去七号坑，只要今晚这事成了，困局便迎刃而解，大家各有目的，但做成对我们都有利。
    多的话不必再说，诸位，齐心协力。”
    几分钟之后，黄管事的马车，从宅子里驶了出来，随着拉车的驴子快步向前，穿着仆役衣服，带着个斗笠的江夏，载着车中的苏和茉莉，往七号坑去。
    而换了身衣服的刘老四，则人模狗样的活动着身体，带着新奇的感觉，走出大厅，迎面正看到牛夫人正在厨房中忙碌。
    他眼前一亮。
    呃，不是夸张，是真的眼前一亮。
    左眼的生物义体按照苏传授的操纵方式，随着瞳孔放大缩小，本在十几米外的牛夫人，就像是带着放大镜看，一下子投影到老四眼前。
    且各个细节看的清楚。
    在他左眼的视界中，还有个牛夫人的数据模型在旋转，心跳，身高，三维等等数据在老四脑海中浮现。
    “仙法啊！”
    老四不懂复杂的科技，他便用很淳朴的本地人想法，概括了自己这场离奇的遭遇，又摸了摸额头边被乱发遮挡，发出微光的银色铁片。
    最后摸了摸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左眼。
    “忒！看道爷透视仙法！”
    老四很中二的低声说了句，下一瞬，眼部瞳孔微微发亮，生物义体转入微波透视模式，再看向牛夫人。
    那瘦小瘦小，但面容姣好的女子虽还穿着衣服，但在老四眼中，那些衣物却已无法遮挡美妙的躯体。
    甚至能看到牛夫人胸前的两颗草莓。
    “啧啧，黄老头倒是有艳福，外表真的看不出来，竟这般大！”
    老四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他还想看的更清楚，便加大透视力度。
    结果用的不熟，一下子用力过猛，透视探测开到最大，竟看穿了牛夫人的血肉，看到了一副还在活动的白骨。
    所谓红粉骷髅，大概如此。
    牛夫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回头一看是刘老四正呆立在那里，顿时怒从心来，狠狠的啐了一口。
    白骨活动如妖怪，如此活灵活现，一下子把老四刚起的欲火浇灭掉，胯下那活还没硬起来，立刻又变得软塌塌的。
    “罪过罪过。”
    老四狼狈的捂着左眼，向门外跑去。
    他想要关掉透视探测，但芯片尚在微调阶段，生物义体的使用也很不娴熟，竟无法关掉。
    结果这走出门来，入眼之处，街上都是骷髅在动，闹得老四心中阴测测的，干脆闭着眼睛，不再去看。
    好在有芯片辅助感官，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探测到周遭动静，不至于摔上一跤。
    “好法宝，好法宝。”
    老四心里连连感叹，之前那点被迫接受手术的愤怒，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如此法宝在手，以后开赌的时候，还有谁能赢自己？
    江夏老大真是贴心人，出手如此阔绰大方，这么好的法宝，说给就给了，这可比如意坊大方多了。
    如此想着，老四便下定决心。
    嗯，跟着江老大干大事，绝对比跟着如意坊有前途多了。
    “老四，到位了吗？”
    正在思索间，苏的声音，突然在老四脑海中响起，把个老四吓了一跳，但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苏壮士对他说的，能千里传音的秘术。
    他便在脑海中回应到：
    “还没，正在赶过去。”
    “加快速度，这边会在三个小时候布置完毕，约定时间定在晚上，最好不要超过四个小时后。
    嗯，用你们的计量单位，就是两个时辰之后。
    有意外情况，立刻汇报。”
    苏说了句，老四应了一声，随即通讯关闭，他摇了摇脑袋，左右看了看，自觉有了法宝，高人一等，心中得意的很。
    以往总是弓着的腰，这会也挺了起来。
    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往其他管事的府邸赶去。

 21.干票大的（下）

    “什么？老黄让我们去七号坑？”
    凤山街的一处宅院中，凤山一号坑的管事，正用了晚饭，打算出去走走消食，却突然被亲随报来的消息弄得愣了一下。
    这人不如黄管事垂垂老矣，约有四十来岁，正是壮年。
    他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弯腰回报的仆役，便又问道：
    “是出了何事？如此焦急。”
    “那刘老四没太多说，老爷。”
    管事家的仆役赶忙回道：
    “只是说和宝爷的大事有关，又说七号坑里的事已有了结果，让老爷您带好合用人手，两个时辰后赶去坑中。”
    “宝爷的事？”
    一号坑的管事摸了摸胡须，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
    前几天七号坑挖出了古怪东西，在加上昨日宝爷来凤山矿的事，他是知道的，神神秘秘的下去七号坑，又在晚上离了凤山街，
    但到底是什么事，只有陪着宝爷的黄管事才知道内情，那老鬼一向狡猾刻薄，有好处绝对不会主动分薄。
    这会却又召集大伙去“共谋大事”，想来肯定是事情出了纰漏。
    “呵呵”
    管事老爷冷笑两声，心里想着，这一次拿住老黄把柄，肯定要狠狠敲上一笔，不过倒是没有拒绝前去的约定。
    毕竟是宝爷的事。
    他们这些如意坊的管事，不敢不上心。
    宝爷那人，荒唐一些，十足的二世祖，却是坊主的亲兄弟，若是得罪了他，自家在如意坊里，可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你去把院中仆役聚起来，再去黑拳场里，找几个能打的拳手随行。”
    管事老爷很快有了定计，对亲随说到：
    “都带上家伙，以备不测，另外，你刚才说，前来报信的，是刘老四？赌场那个摇骰的？”
    “嗯。”
    亲随也带着几分不屑，对管事说：
    “那人以往就是个下九流罢了，没人看得起，却不知怎的，抱上了黄管事的大腿，说是他办事得力，被赏赐了亲随，如今走路都带风。
    我让他进院子，亲自给老爷说，他却说，还有其他几位管事老爷要去通知，扭头便走。
    呸，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
    “这就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管事老爷也没当回事，就当是听了个闲话，他端起茶杯，慢悠悠的说：
    “老黄那人，刻薄又贪，仗着家里世代给坊主当奴仆，一把年纪，有些苦劳，才得了这个管事职位。
    你看看这凤山矿，就属他七号坑干活拉胯，一心扑在榨油水上，闹得矿工都是怨声载道。
    呵呵，若是他再年轻几岁，如此做事，大伙定是不能容他的。
    不过看在他垂垂老矣，也就算了，自己都没几年活头了，还要强纳民女，取了房小妾。
    这是生怕自己活不长。”
    这些话，管事能说，亲随却只能听，因而那仆役也不敢回话。
    直到几分钟后，管事老爷的吐槽欲得到满足，这才放过了他。
    如此的情况，在凤山矿六名管事那边都有上演。
    这黄管事，平日里是个人烦狗厌的货色，大家都不想怎么帮他，不过事情既然是宝爷那边的，便不能怠慢。
    毕竟，没人想因为这点事招惹“万事随性”的宝爷。
    于是两个时辰之后，天色昏暗之时，便有管事们，带着各自人手，往七号坑这边来，就如刘老四预料的那样，各家合用之人聚在一起，声势浩大。
    足有五六十多人，都是精壮，还带着兵刃，这便是如意坊微震凤山街的力量，也是如意坊在此地的核心力量。
    几名管事下了马车，左看右看，却不见黄管事的踪影，在矿坑入口处，只有刘老四等在那里，一副点头哈腰的谄媚姿态。
    “老黄在哪？为何不来迎接我等？是办砸了事，羞得不敢见人了吗？”
    一名管事便语气讥讽的说了句。
    刘老四腰弯的更深，在这夜色里，他语气谄媚的回到：
    “哪敢？我家管事就在下边等着几位老爷呢，快快随小人来吧，莫要让老爷等着急了，宝爷大事，耽搁不得。”
    几名管事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不会光杵在这里，便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人马，陆续下矿，又有人掌灯在前，几名管事跟在后方。
    这一路向下有道路可通，几名管事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但毕竟负责矿山事，也都有下矿的经验，不至于手忙脚乱。
    “宝爷大事，到底是何事？都到这时候了，黄管事还要藏着掖着吗？”
    人群中有亲随替自家老爷开口问到。
    刘老四朝着前方黑乎乎的矿洞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好几秒之后，他像是得了什么指令，这才笑嘻嘻的回头说到：
    “不是我家管事故意瞒着，实在是事情太大，不敢随便说，不过既然老爷们都想知道，现在便能说了。
    前几日，七号坑里，挖出了东西，大伙都知道吧？”
    众人一阵点头。
    “挖出的，是个星阵！”
    刘老四压低声音，说了句，身旁众人，立刻愕然，但随即便了然过来。
    竟是这样的事，难怪宝爷要做的如此隐秘。
    “大伙都知道，仙盟三十三宗的仙人们，好几百年前，就下了瑜令，普天之下，只要寻得上古星阵，上交于仙盟，便有重赏。
    若是还能探出星阵另一侧，是否为灵气世界，恩赏便更重些了。”
    刘老四一边在黑暗中走的平稳，一边喋喋不休的说：
    “过去百年里，西海，南荒，北境诸地都不说，就说咱东土凡尘，靠着寻得一方星阵，走了大运，鸡犬升天的家族就不下七八个。
    咱如意坊虽然在凤鸣国有些排面，但到底偏安一隅，宝爷为家族着想，既已寻得星阵，不去探一探究竟，到底不美。
    昨日他老人家亲自来这里，便是为了这事。
    探路的卒子已丢进去了，现在就该回返，我家老爷唯恐手头力量不足，便请诸位老爷来助拳一番。
    到时候，有了好消息，上报给宝爷，如意坊自然拿大头，但漏些汤水给我等，大伙都能鸡犬升天的。”
    “原来如此。”
    一号坑的老爷恍然大悟，他摸着胡须，往深坑里看了一眼，说：
    “难怪老黄要藏着掖着，倒是我错怪他了，这等大事，确实容不得丝毫差池的。不过宝爷也是够胆气！
    这凤山矿距离墨霜山仙门也就四百里不到，他竟敢在这里激发星阵，若是被仙家寻上门来，怕是不好解释。”
    管事说：
    “毕竟，咱们凤鸣国都是仰仗墨霜山仙人庇护才得以存有，按照常理说，发现星阵，第一个就该上交给仙门才是。”
    “所以宝爷才走了。”
    刘老四在黑暗里，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但转瞬即逝。
    他说：
    “宝爷回山外潇洒，若是仙人怪罪下来，咱们这些人，就该替宝爷顶锅。”
    这话说得有些逾越，不是刘老四这个地位低微的人该说的，但这会却没人斥责他，因为他是说到众人心坎里了。
    宝爷这行为，确实是把凤山矿一众人卖了。
    若是有所寻得，那仙盟赏赐的利益大头，是他如意坊的。
    若是寻不得，如意坊也没损失。
    若是仙人归罪，便可推说是管事们自作主张，反正不管怎样，如意坊都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众人心中一阵痛骂，却无人敢说到明面上。
    气氛也变得低沉一些，剩下便无人再有心情说话，十几分钟后，一大群乌央乌央的下到矿坑最深处。
    拳手仆役们，手持刀兵守在一旁，管事们则上前去，看那星阵。
    这玩意是稀罕物，寻常人都见不得。
    仆役提着灯笼，为管事们照明，几人上前一看，当即有人惊呼道：
    “裂了！”
    确实。
    本该古色古香的星阵，依然如之前一样。
    复杂纹路中透着神秘。
    但有眼人都能看出，那星阵本体，已裂开三道大块裂痕。
    就像是被人狠砸了一下，从中央砸来，在星阵四边，还散落着灵石干涸的碎片，在黑暗里闪耀着奇异，不详的光。
    “老黄呢！”
    慌乱躁动中，又有人喊了一声。
    这里根本没有黄管事的踪影，便有人去寻刘老四，却发现那家伙如猴子一样，正顺着后方山壁上的悬梯，快速攀爬。
    这会已爬到了上层石阶上。
    “不好！有诈！”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但下一瞬，藏在坑道另一处的苏，收到了刘老四的信息，随手放在一个简易起爆器上，挥拳一砸。
    “轰”
    被塞进这矿坑上方，各个连接薄弱处的十几枚电浆手雷同时起爆。
    蓝色的等离子电流如潮水一样，从那些纤细的间隙中喷发，还带着强烈的冲击力。
    电流如狂蛇乱舞，落在昏暗之中，第一波爆发，便将躲闪不及的十几个仆役轰的全身焦黑。
    那些刀兵都在电流轰击中融化开来。
    混乱蔓延之时，让人心神颤栗的破裂声，也在坑道上方响起。
    一号坑的管事没命的跑。
    听到这声，回头一看，便看的毛骨悚然。
    大片大片的碎石，在崩裂中从坑洞顶部砸下，就像是雨滴洒落，又伴随着摇晃，坑道破裂更多。
    最后在让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坑道外壳一层，整个从山体剥离。
    轰隆一声，便砸在了向下延伸的坑道中。
    茉莉这个学徒工的计算挺精准，十几个爆炸点的冲击波，让塌方的山体并没有蔓延更远，只是将这处坑道尾端填埋。
    却也一瞬葬送了那些拳手仆役的小命。
    只有几个刚才站的远的家伙，侥幸逃得一命，这会吓得魂不守舍，一个个手脚并用，在黑暗中嚎叫，往山壁悬梯扑去。
    在山壁上方，刘老四死死的抱着一根石柱，才没有被刚才的震动震下去。
    这会小塌方结束，他擦了擦额头冷汗，向后看了一眼，灯火已经彻底打灭，一片黑暗中，他的左眼义体闪耀着微光。
    将下方黑暗，看的清清楚楚。
    完了。
    他如此想到。
    刚才那一声爆炸，似是宣告了，如意坊在凤山街的统治，彻底完了。
    以后，这里...
    他们说了算！

 22.价码

    “给！”
    黑暗中，江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老四回过头，便看到江老大将一把脉冲手枪，塞进他手里。
    这等仙家暗器入手，冰凉冰凉的。
    发武器了。
    这说明，江老大彻底信任自己了。
    老四心头一阵激动，但这好东西在自己手中，他却还不太会用，学着江夏的样子，扣动扳机，却没有射线射出。
    苏走了过来，他帮老四打开保险，又端起脉冲步枪，站在石阶上，做着站姿射击的动作，一边瞄准，一边说：
    “激活芯片火控系统，和手枪身份锁并联，它会给你指示目标的。”
    “哦。”
    刘老四笨拙的按照苏的教导，将芯片的火控系统打开。
    在黑暗中，他的视界前方，出现了好几个活动的圆形光标，以微波探测和红外成像，在黑暗里为他勾勒出几个活动的身影。
    老四学着苏的样子，双手握枪。
    在光标指示下，瞄准了一个人，然后扣动扳机。
    “噗”
    似是轻响一声，射线从枪口探针飞出，射入黑暗，却没有打中被瞄准者，初次射击，手难免有些抖。
    这让旁观的江夏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扣紧了老四的手指，扣的很紧，让老四手指都一阵生疼。
    “握紧了！手臂绷直，右手下托，别抖！深呼吸...瞄准了吗？打空弹夹！”
    “噗噗噗”
    又是几枪。
    这一次不再描边，将几个努力爬行的拳手一枪爆头。
    “这才对。”
    江夏活动了一下脖子，也从背后取下脉冲步枪，他没有义体辅助瞄准，但这脉冲步枪的瞄具自带夜视信标。
    在微绿色的视界中，他将眼前看得清楚。
    “噗”
    躲在石壁后，瑟瑟发抖的一号坑管事，哆哆嗦嗦的从贴身口袋里，正取出一张叠起的黄色符纸。
    咬破手指，正要将鲜血涂抹。
    但随着身后石壁爆裂，灼热的光束如针，撞在后脑勺上，又从眼部射出，贯穿伤下，让管事一头栽倒在地面。
    手中符纸，也被光束洞穿点燃，化作一道火星，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可惜。
    最后一瞬，也没能送出消息。
    “接下来呢？”
    几秒之后，苏收起步枪，环视下方黑暗。
    烟尘阵阵，哪里已再没了生命活动的气息，芯片的生命探测告诉他，这里已没有活人了。
    被掩埋的坑道里，或许还有几个苟延馋喘的。
    但江夏肯定不会去救他们的，尽管接触的时间短，但苏对于江夏这个人的性格，已有了些了解。
    这人，和罗格很像，如果不是事情出了纰漏，他们两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他问了句，江夏已背着步枪，往矿洞入口处走，刘老四手里提着手枪，如狗腿子一样，紧紧跟着江夏身后。
    “接下来？”
    江夏回头看了苏一眼，说：
    “接下来的事，你这莽汉就做不了了，不过还有的忙呢，让老四带着你，去抄家，六个管事的家都抄一遍。
    时间要快，粗重东西不要，只拿财货。
    明日一早，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过的很不如意的矿监大人，同样是明日一早，你和老四去镇子之外，在那条出山的路上守着。
    只要有人想出去，就以凤山矿矿监的名义，拦下来。
    若要硬闯，就打断腿。”
    “嗯。”
    苏没有反驳，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对于废土战士而言，杀人这回事，不太需要理由，尤其是在和自己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要狠下心，并不会有太多心理障碍。
    但看着江夏走入黑暗中，苏又说到：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江夏没有回答，只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这幅作态，让苏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他已知道，现在一切，都在江夏控制之中，他斗不过这个家伙，若是罗格老大在这里，或许还能扳回几分胜算。
    可惜，苏足够勇敢，足够果断，却不是那种善于谋划的人。
    “老大何必这么麻烦？”
    刘老四这会摸着手里的脉冲手枪，觉得这仙家宝物就是好用，揣在怀里也威风的很，他生平第一次杀人，倒没有太多难过纠结。
    还沉浸在刚才“做大事”的激动中，便问道：
    “苏壮士守着出山的路，这会敢去报信的，定然都是如意坊的狗腿，直接杀了就是，还能免除后患。”
    “嗯？”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刘老四，他的目光在老四额头处那被头发遮掩的微光处停了停，说：
    “你觉得随便杀人是好事？”
    “那些是坏人！”
    刘老四感觉到老大话中有话，便解释说：
    “如意坊管着凤山矿，如土皇帝一样。
    管事们吃肉，狗腿们喝汤，老大你知他们雇佣矿工做活，说好了一月一银，但真正落在矿工手里的，连半分银都不到呢。
    咱们除了这些恶人，矿工们虽心里不说，但肯定也是偏向我们的，这才方便收拢人心。”
    “你知道我第一次手上沾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对于老四的回答，江夏不置可否，他却转头说起另一件事，也不等老四回答，便说：
    “那时我吓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好，闭上眼都是那张脸，我也知道那是欲抢我杀我的坏人，但实际上，都一样的。
    老四，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太对。
    听我的，先让芯片待机。”
    刘老四不懂老大的道理，但还是很乖的脱离火控系统，再让芯片进入待机状态，脑海中的信息流骤停。
    一直刻意忽略过滤掉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老四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颤抖着捂着脸。
    被芯片调动，刻意激起的肾上腺素，飞快的消退开，刚才持枪伤人的画面，又开始在刘老四脑海里翻滚起来。
    哪怕黑夜中看不清那人的脸，这会心里却有种种滋味浮上心头。
    “这才对。”
    江夏蹲下身，对脑仁都在颤抖的老四说：
    “这才是正常人杀了人之后应有的状态。
    我问过茉莉，你脑子里的芯片带着人格行为修正，火控系统会刺激肾上腺素分泌，会把你变成一个无畏的战士。
    但那不光是好事。
    苏来自一个没有规矩的世界，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我若是下了命令，让他随意处置，整个凤山矿怕是后日不到，就要血流成河。
    我们既然要在这里长待下去，事情便不能这么做。
    那年轻人是一头混乱中成长的野兽，规矩从不在他脑海中。
    他和你不一样，我敢放手让你去做事，我知道你就算再坏再恶，也不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但他不一样。
    要先教他规矩，才敢单独放他活动，我明日要忙，苏就交给你了，替我看着他，好好教教他。
    别让他胡来。”
    他伸手将老四从地面上拉起，又说到：
    “再说了，你说的也不错，咱们抓了那些欺压他人的恶人，矿工们心里高兴，但既然是做好事，哪能偷偷摸摸？
    你得让他们知道，你是为他们好。
    这事我有定计，你们按我说的做，别杀人！
    最少现在，别杀。”
    “还有你脑子里的芯片。”
    江夏伸出手，在老四额头轻轻点了点，他说：
    “它是给你保命用的，别太依赖它，如果你不想变成苏那个样子的话。”
    矿监，这是凤鸣国朝廷，在各处矿山设立的督查官员。
    这个小国位于人族东土的边境地带，靠近南荒，多年动乱，这凤鸣国也是立国不到百年，还在多年前的战争中战败失地。
    若不是墨霜山的仙人与他们王室沾亲带故，怕是最后三郡之地也保全不得。
    但仙盟三十三宗早有规矩，修行之人，不得干预凡尘之争，因而墨霜山仙人能保的凤鸣国不灭国，就已是极限。
    至于派出修士，帮助王室打仗，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仙盟下设桃符院，专管天下修士行径，又有山精土地时时监控，若有违理之行，不出一时三刻，便有仙盟专司征伐的明理院修士出马惩戒。
    小小一个墨霜山，位列三十三仙盟最末流，哪有那个胆子违逆这修士教条？
    总之，这凤鸣国朝廷，空有威严，却难以管束国土，在位老国主几十年励精图治，总算是将小小国安规矩扳正。
    可惜，主弱臣强，又有外敌环伺，国内一些事情，还是难做。
    就比如这如意坊之流的大豪商，堪称手眼通天，简直如江夏前世某些国家的大寡头一样，控制了国中近乎所有的矿业。
    他们上缴的赋税，支撑着凤鸣国运作，莫说是一个小小矿监，不入品级的芝麻绿豆官，就是凤鸣郡太守，见如意坊坊主，也得用心招待的。
    总之，凤山矿的这个矿监大人，在这里实在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而且如意坊豪横惯了，就算打点朝廷官员，也是给太守那一个等级的人用心逢迎，送礼也送不到小小矿监这里。
    就连此地管事，对矿监大人都是爱理不理，也让他这些年受够了气。
    这一日刚清早，矿监大人睡醒时，便听到门外有嘈杂声，他爱搭不理的起身洗漱，慢腾腾的用了早饭，这才招来身边仅有的一名老仆。
    “外边怎么回事？为何那般吵？”
    矿监大人拿起一册书，一边翻看，一边问到：
    “是矿上出了事？”
    “是塌方了。”
    老仆回答说：
    “七号坑，昨晚有塌方，说是埋了些人，这会闹得沸沸扬扬，却不见几名管事出来打理，整个凤山街都乱了。”
    “哦，塌方了呀。”
    矿监大人就当是没听到，顺口说了句，依旧看着书，按理说这是大事，但天塌下来，也有如意坊的高个子顶着。
    自己一个小小矿监，俸禄低微，又没拿它如意坊好处，为何要如此上心？
    “老爷，家中米粮不多了。”
    老仆见矿监不回答，便换了个话题，低声说：
    “夫人那边也来信，说是老家中需要整修书房，给小少爷读书用，想让老爷寄钱回去。”
    “...”
    矿监大人听到这话，喝到嘴里的水，也没了滋味。
    眼前这书里的妙文，也好似失了味道。
    自己堂堂八尺男儿，本也想着入朝堂做一番大事的，没成想，这人到三十多，事没干成一样。
    别说是书生带剑做大事，就连养活家人都难。
    自己遭遇了中年危机，整日整日的失眠，家中夫人也是不明道理，就靠自己那点俸禄，还修什么书房...
    穷折腾！
    在院子里难道就读不了书了？
    老仆见老爷面色愁苦，自知说错了话，也不敢再说，便退了下去，不打扰老爷看书雅兴，心里只想着。
    要不要自己出去寻个活，赚点钱，也算是补贴一下家用。
    只是怕给老爷丢了人。
    不多时，矿监大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心中愁苦，打算再好好看书，却不料老仆又走了回来，他低下身，对矿监说：
    “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老爷的学生。”
    “嗯？”
    矿监愣住了。
    自己虽然算个读书人，但哪里收过什么学生？
    “不见。”
    他想了想，果断拒绝，没准又是哪家穷酸子，想来讨个门路，但自己都困守这荒山野岭，哪有门路给他人？
    “老爷见一见吧。”
    老仆却不退下，他左右看了看，将藏在怀里的东西，给老爷看了看。
    霍，好家伙，一锭银子。
    这还是给门房的红包钱，出手竟这般阔绰？
    矿监老爷面色诡异，正在犹豫间，老仆又说：
    “那人还说，他不是如意坊贼人，请老爷放心。”
    “嗯，贼人？”
    矿监犹豫了一下，品味了一下这句话，又看了一眼老仆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几息之后，他点了点头，说：
    “那就请进来吧。”

 23.劝说

    江夏穿着套儒士长衫，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捏着把纸扇。
    这些都是黄管事的“馈赠”，他这会也努力的把自己扮做一名书生。
    江书生的记忆还在，江夏也算是本色出演，这长衫一穿，循着记忆中那般四平八稳的走动，倒也有股子书生气质。
    可惜在废土嫌长发碍事，便剃了头，就让他现在的发型有些不伦不类。
    这个世界的文士，都留长发的，只有佛家弟子或者一些修士，才会留短发，无奈之下，又在头上顶了个毡帽，这才能遮掩一二。
    “多谢老丈通传，小生感激不尽。”
    矿监家门口，江夏手握扇子，像模像样的给矿监老仆做了个揖，待上前一步，手腕一转，又是一小块碎银，落在了老仆手心。
    后者偷偷看了一眼，满是风霜的脸上有抹惊喜，又有点惴惴不安。
    自己老爷也算是官场中人，他也听说过一些官场“习俗”，但真正被人送红包，这还是第一次。
    眼前这个读书人出手如此阔绰，也不知来意为何。
    这让老仆心里也泛起和老爷一样的担忧来。
    江夏身后街边还停着辆马车，老四和换了寻常衣服的苏，正将一个一个的大箱子，从马车里抬出。
    他一挥手，又对老仆笑了笑，七八个箱子，便被送入矿监院子里，就堆在门口。
    他本人则整了整衣服，和那老仆走入院中，这刚一进来，江夏环顾四周，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股思索来。
    这矿监，过的还真是清苦。
    这一方院子外面看不出，但一进来，那股穷酸气，掩都掩不住。
    房子只有三间，眼前正厅大概是自己住的，左边有茅草房一样的厨房，门口堆着几个盖着盖子的大缸。
    里面许是腌着咸菜，一股味道迎风而来。
    右边的房子也低矮些，应该是这唯一的老仆住的，在院子边缘还挂着些洗漱的衣服，有几件上面都打了补丁。
    院子也没有好好平整，边缘处都有了荒草，但在正厅前，还是簇拥风雅的种了些竹子。
    “这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意思？还是在表现自己的情操？”
    江夏的眼珠子转了转。
    看来刘老四的情报挺真实，这个有些迂腐的矿监，倒真有些读书人的风骨，矿监来凤山矿也有几年。
    虽然如意坊看不上这么个小官，但只要他开口，从几个管事手里漏一点出来，也不至于过的这么清苦。
    果真是自命清高，不愿同流合污。
    江夏心里又思索几分，想着怎么对付这个代表凤鸣国朝廷的铁头娃，待又前几步，在正厅处，矿监便现身迎接。
    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须，穿着件半旧不旧的青色长衫，一脸严肃，有些不苟言笑。
    他站在台阶上，打量着走来的江夏，目光在他身上审视，最后落在了他的帽子上，虽有遮掩，但那一头错乱的发茬，还是掩饰不住。
    这让矿监心中不喜。
    这哪里是个读书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都不懂，明显是冒充的，他心里便有几分不耐，想着赶紧把这人打发走。
    “来者何人？”
    矿监背负着右手，左手捻着胡须，问了句。
    江夏以心中江书生的记忆为准，很是标准的做了个见礼，这才说到：
    “在下凤阳郡治下，淮安府二桥村童生江夏，字梓恒，今日特来求见大人，有要事禀告。”
    “嗯？”
    听江夏自报门户，矿监还有点小惊讶，这人还是个童生？
    凤鸣国国土虽小，但这些年老皇帝励精图治，对科举之事看的极重。
    童生虽比不过举人，秀才那么罕见，但到底也是走了文墨一途，过了县府两试的。
    虽然距离正式官员还差得远，但民间敢冒充这个，依然要定罪，又见江夏从袖中取出身份文牍，双手递上，矿监便上前取来查看。
    嗯，和他所说分毫不差，看来是真的。
    这样一来，矿监心里的不爽就消散一些。
    眼前这人，确实是个读书人，与他一样。
    凤山矿里大大小小几百号人，真正的读书人就矿监大人一个，他时常感觉到寂寞，如今又见到一个。
    虽然只是个小小童生，但也让矿监大人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欣喜。
    这再次开口，语气便柔和很多。
    “你说有要事？”
    他将文牍还给江夏，问到：
    “这小小凤山矿，能有什么要事？”
    江夏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打开纸扇，遮挡住口鼻，低声对矿监说：
    “大人可知昨夜塌方？”
    “嗯。”
    矿监点了点头，江夏又说：
    “大人可知，被埋在下面的，都是谁？”
    “莫打哑谜！”
    矿监有些不高兴了。
    江夏呵呵一笑，说：
    “是如意坊的狗腿子们，七个管事，外加五六十的打手仆役，小生今日前来，便是给大人报喜的。
    自今日起，大人这个矿监，便算是实至名归，贼人已除，这凤山矿，就归朝廷所有了。”
    “！！！”
    矿监听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便又听到江夏朗声继续说：
    “这都仰仗大人神机妙算，布下奇谋，暗遣小生做事，又有老天垂帘，才让大事已成，为国取得凤山矿，大大的打压了如意坊贼子的嚣张气焰。
    大人不愧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为民做主的强项好官。
    小生心里佩服的紧，已让门下数人，把大人妙计除贼的事在凤山街广为宣传，让凄苦百姓都知道大人的恩德。”
    “住口！”
    矿监越听心中越不安，脸色煞白的呵斥到：
    “本官何时让你...本官都不认识你！休要胡说！”
    “唉？大人这是做什么？”
    江夏一脸诧异，他煞有介事的说：
    “难道不是大人前些时日与小生密探，定下除贼之策吗？
    大人来凤山街这几年，从不和如意坊人接触，洁身自好，视之为贼的事，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大人又一心报国，不忍见国家财产，被恶人霸占，便卧薪尝胆，侦查形势，再以妙计除贼。
    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他见矿监的脸色越发惊惶，心里暗笑，又一本正经的指了指那几个放在矿监院中的箱子，慢条斯理的说：
    “那便是缴来的贼赃，如今都送到大人院中。
    这一路上，凤山街的百姓看的清清楚楚，大人不妨如实上报，有小生这人证，又有那些钱财物证，是大功一件呢。”
    “住口！住口！滚出去！”
    矿监这会心里乱糟糟的。
    他对江夏已是双眼含怒，恨不得亲手握着大棒，把这个灾星乱棍打出去，以此来证明自己清白。
    如意坊那是什么等级的豪商？
    岂是他一个小小矿监敢去撩拨的？
    自己可还有老婆孩子呢，老家还有一家人呢，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破家灭门，就在眼前了。
    “无人会信你乱说！你赶紧滚！”
    矿监大骂了一句，江夏也不在意，他收起纸扇，慢悠悠的说：
    “旁人信不信无所谓，大人信不信亦无所谓，只要如意坊的刘坊主，和那个草菅人命的蠢货刘宝信了就行。
    大人觉得，那两人听说此事，信是不信啊？”
    “你，你！”
    矿监伸着手，指着江夏，面色煞白，手指颤抖，打理的极好的胡须都在抖动，显然是急火攻心，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两人信不信？
    不重要的。
    凤山街七名管事和如意坊的五六十人惨死，算是一巴掌抽在如日中天的如意坊脸上，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事情的真假，到这一步，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流言传开，如意坊为了维持住声威名望，矿监一家人，必死无疑。
    更何况，小小凤山街里出了这么大事，他这个矿监有监管之责，本就逃不开干系。
    “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大人。”
    江夏轻声说了句。
    矿监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他有心找人把眼前这悍匪拿下，送入凤阳郡城上大刑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但自己麾下根本无人可用。
    就一个走路都摇晃的老仆，又哪里是这个悍匪的对手？
    脏水已泼到身上，真要闹起来，凤阳郡洪太守也不会为他一个微末小官，和如意坊斗上一场，死定了。
    已是死定了。
    但眼前这人既然敢来，还把话说的如此清楚，肯定是早有计划，也是有所图谋。
    矿监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夏，转身便走入屋中，江夏也呵呵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房门在下一刻关上。
    “大人放心，我也是迫不得己，才出此下策。”
    江夏坐在房中椅子上，很坦然的说：
    “只要大人帮我一帮，定不会让大人去死的，一家老小也能保全，就算事情不妙，走到最坏地步。
    那七八个箱子里的财货，足够大人带着家人远去他乡，富贵一生。”
    矿监阴沉着脸，不说话。
    今日是天降横祸。
    他现在做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七个管事死了，狗腿子也死了，凤山街无人管理，乱的很，这会就该大人这个矿监出面，稳定一下局势。”
    江夏站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矿监倒了一杯。
    他说：
    “大人乃是朝廷官员，维持秩序，本就是大人应做之事，我麾下也有可用之人，能助大人安定民生。
    大人都不需说话，只需出面即可。”
    “瞒不住的。”
    矿监低下头，抱着脸，绝望的说：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的，如意坊若遣人过来，你又有几人能挡住？”
    “我知道瞒不住，能拖一天是一天。”
    江夏说：
    “解局之策我也有，他们敢来，打退就是了。
    反正是必死之局，大人不妨信我一信，就算天塌下来，第一个也是砸在我身上的。
    你看，大人，除非你手眼通天，身后背景不惧如意坊报复，否则，咱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便要互帮互助，死中求活。
    我对如意坊了解不多，便想问一问大人，他们的底细，大人是官面人，知道的秘辛，肯定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更多。
    这要打仗，若是不了解敌人，那就是取死之道，所以，大人莫要急，把你知道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24.赚上山来

    矿监姓孙，大名叫秀庭，书香门第，家在凤阳郡治下淮安府城，和江夏也算是老乡。
    这人有些迂腐，在江夏看来，就是读死了书，有些不知变通，又自认有些读书人的风骨，当年科举中举，本是分到凤阳郡做官。
    但不通世事，得罪了上司，又无钱打点，便被发配到凤山矿来，这一待，就是五六年的时间。
    之前的上司已换了一茬，他却是像被遗忘了一样。
    这样的人，肯定有股激愤在心，这会又被江夏套路一波，心中委屈一些，情绪有些崩溃，刘老四适时的送来一些酒水。
    结果在江夏循循善诱之下，多喝几杯，便有些微醺。
    情绪失控下，便将自己那些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我知道，他们把我丢在这穷乡僻壤，就是为了看我笑话，他们一个个的，都收如意坊贿赂，把那些贼子当做亲爹一般侍奉。
    他们把我丢在这，就是要让我也和他们一样，跳进那泥潭里，染脏双手，不得回头。
    呸！
    我偏不！”
    孙大人仰着头，喝了杯酒，大骂道：
    “我孙秀庭就是穷死，饿死，从这凤山上跳下去，也不受他如意坊一分脏银！”
    这话说得硬气。
    但听得江夏连连摇头，他打量了一下桌子上，这才几杯酒啊？连个配菜都没有，就醉成这样，这孙大人酒量也太差了，酒品还不好。
    颇有些酒蒙子的特质。
    当然也可能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
    不过江夏并不在乎，如意坊在凤山权势滔天的管事说杀就杀，难道还把一个不得志的矿监放在眼里不成？
    若不是需要他用心帮忙，一把枪抵在脑袋上，物理说服，岂不是更方便些？
    “是，是的，大人这文人风骨，我心里佩服的很。”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露着笑容，江夏拿起酒壶，给孙大人又添了一杯，奉承到：
    “若是我如大人一样，遭遇这等恶心事，困守凤山五六年，怕也做不到大人一般强项，朝廷真是不识人，让大人这样的贤才，也流落荒野。
    不过，那如意坊势力就这么大吗？
    我听大人说，凤阳郡一郡之地，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被他们买通了？”
    “那是之前，庸人当政罢了。”
    孙矿监眯着眼睛，喝了杯酒，说：
    “之前的太守，乃是个昏聩之人，如你所说，识不得贤才，又贪财，中饱私囊，任用亲信，和豪商同流合污，把个凤阳郡搅得不得安宁。
    不过去年他已被革职查办，凤阳郡上下官员都有替换，新太守上任，杀得是人头滚滚。
    让我闻得消息，心中畅快。”
    “哦？”
    江夏眼前一亮，又问到：
    “这么说，新太守是看不惯这些豪商横行咯？”
    “嗯，洪太守出身外戚，乃是当朝施皇后的哥哥，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又是累世书香，之前有风闻他要做宰相的，却被调到凤阳郡。
    这明显就是陛下看不过凤阳郡的乱象，专门遣洪太守来处理一番。”
    孙矿监不愧是官场中人，虽然困守一隅，但对着这些时事了解的很，说话也是高屋建瓴，比刘老四的信息情报，高出不止一筹。
    他一边喝酒，一边说：
    “可惜啊，就算是洪太守有心惩治，却无奈如意坊在本郡三府中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的。”
    “这又是为何？”
    江夏故意问到：
    “如意坊势力再大，也不过是商人罢了，太守主管一郡，麾下又有兵马齐备，莫非还奈何不得一介商贾？”
    “你...你连如意坊底细都不知道，却还敢做如此大事！还非要把我拖下水，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孙矿监瞥了江夏一眼，满是愁苦的哀叹一声，这才说到：
    “如意坊可不只是商贾这么简单，他家先祖，乃是墨霜山仙门弟子，听说是学的一手探矿秘术，能寻得灵石。
    便是由此起家，专为仙家修行供应灵石，这墨霜山又和本国王室沾亲带故，他家在商贾中，自然就有些超然。
    如意坊不但有钱，还有私兵。
    虽说名义上朝廷不许，但无奈沉疴已成，单是在凤阳郡中，如意坊就有两三千人可用。
    钱财给的足，又请教习，兵甲齐备，在几处山上占山为王，只听如意坊差遣。
    太守有心去治，但就靠府中兵马，是奈何不得的。
    再者说，那如意坊坊主，连同他家麾下管事们，都有个仙门外门弟子的身份，事关仙家，太守轻易也动不得他。”
    “竟是如此？”
    江夏眨了眨眼睛，又给矿监添了杯酒，问到：
    “不是说，仙盟三十三宗明令禁止修士介入凡尘之事吗？这如意坊作乱朝廷，又是怎么得到这弟子身份的？”
    “买的。”
    孙矿监撇了撇嘴，扯出一个古怪笑容，像是说秘密一样，低声说：
    “说是仙门弟子，实际就是外门弟子，这墨霜山真正的修行者，上下不过三十多人，但外门林林总总，却不下数百，都是为仙家采买各种物资。
    就算是仙人，也不能风餐露宿吧？
    仙人又忙于修行，对外门之人不甚看着，便给有心人钻了空子，以如意坊的财力，又和墨霜山有些渊源。
    在仙家外门管事长老那里，买来一个弟子身份，披一层虎皮，自然是简简单单。”
    说到此处，孙大人可能是喝的多了些，有些止不住话头，又哀叹着说：
    “这便是如意坊难缠之处，凡尘中有势力，垄断国朝矿业，又有仙家照拂，就算朝廷有心，却也难以制衡，这几年他们行事越发猖狂。
    还是洪太守来了此地坐镇，才算勉强打压了他们的气焰。
    但洪太守不怕他们，我却不行。
    今日被你拖下水来，破家灭门就在眼前，可怜我家人尚不知此，孩童年幼，何其可怜？呜呼哀哉。”
    说着说着，矿监情绪再度崩溃，竟也带上了哭腔。
    “哭什么哭嘛。”
    江夏伸手拍了拍矿监的肩膀，他想了想，问到：
    “你先告诉我，以你的见识去看，若是我们和如意坊相争得了优势，那洪太守，会不会在官方层面，帮我们？”
    “应该会。”
    矿监抹了抹眼泪，说了句，引来江夏不满，他说：
    “什么叫应该会？到底会不会！这可是关系到你我身家性命的事，不能有差错。”
    孙大人又想了几秒钟，有些不能确定的说：
    “大概率会。
    我虽未曾见过洪太守，但也从一些同年书信交流那边，得了些风闻消息。说是老国主派最得力的洪太守来凤阳郡坐镇，还有其他一些意思。”
    “说清楚，怎么回事？”
    江夏追问了句，孙大人摩挲着下巴，说：
    “当今国主年迈，膝下有三子，除了三王子年少就入墨霜山修行外，太子和二王子明争暗斗，自不必多说。
    据说那如意坊，暗中有一分助力在二王子那，洪太守来凤阳郡，怕也有陛下一分敲山震虎的意思。”
    听到这个消息，江夏顿时眼前一亮，他霍然起身，在屋中行走几步，十指交错，说：
    “这一介商贾，竟欲参与夺嫡之事，真是自寻死路。不过，那洪太守是哪一党的？太子党吗？”
    “非也。”
    孙矿监摇了摇头，语气古怪的说：
    “洪太守是皇后的哥哥，但皇后亲生的是三王子。
    说墨霜山仙门和王室有瓜蔓子亲，其实不是和国主那一脉，而是和施皇后那一脉。
    几十年前，国朝被外敌入侵，差点国灭时，是陛下火速迎娶了皇后，这才得了仙山庇护。
    但三王子却早早的入山修行，不介入帝王之争，因而洪太守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二王子党。
    他忠于陛下，才能得如此信任。”
    “懂了，咱家陛下用下半身救了国家，真乃男人雄风！”
    江夏打了个响指，示意孙大人不必再多说，该知道的信息，他都已经知道了，心中接下来该如何走，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他见孙大人已喝得醺然，便也不再多说，又奉承了几句，便告退出去。
    江夏刚一走，满身酒气的孙矿监立刻跳了起来。
    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是个喝醉的人，他趴在窗户上，目送着江夏出门，这才唤来老仆，让他赶紧收拾东西。
    “这里留不得了！那悍匪打定主意和如意坊为难，我这般小虾米撞入其中，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孙大人一边在房中收拾书本，一边对老仆说：
    “你赶紧回家一趟，让夫人带着孩子，与我汇合，逃出凤鸣国去。”
    “老爷，走不得！”
    老仆却面色惊悚的抓住矿监的手腕，带着几丝恐惧，低声说：
    “方才我听，已有人想要去山外报信，但走到山口，却被天雷降下，打断了腿，还有人不信邪，想从小路走，但也有天雷滚滚。
    到现在已有十几人被断了腿，就被扔在路上哀嚎等死。
    只要想离开的，都会糟难。
    有人传说是仙法降下，凤山街已被封锁了，那黄管事的小妾还到处散布流言，说是如意坊作恶多端，引来仙人除恶。
    老爷，方才那江书生，说不定，说不定就是...”
    “这...好贼子！”
    孙大人的落跑计划还没实施，就被残酷的现实打断，他抱着书，骂了一句，便呆立在原地，一时间脑子混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贼人，竟有如此手段？
    好几息后，他脸色惨白的动了动嘴唇，说：
    “箱子，那些箱子里...”
    “都是钱！”
    老仆的眼睛，也在这一瞬瞪大开来。
    带着几分惶恐，又有几分窃喜，他偷偷摸摸的从满是补丁的袖子里，取出一沓银票，塞进老爷手中。
    说：
    “我偷偷去看了，老爷，里面都是钱！
    怕不是有银子几万两之多，还有各色珠宝绸缎，老爷，那人说，这些都是贼赃，任由老爷处置的。”
    孙大人的脸色更纠结几分。
    还没等他做决定，院门又开了一瞬，几个本地窑子里的头牌姑娘，披红戴绿，又吹拉弹唱的，被刘老四大呼小叫的送入院中。
    那货还大声喊到：
    “你们几个，已被买断身契，以后便是孙大人身边侍女，要好生照看孙大人，用心服侍，都知晓了吗？”
    众女子嬉嬉笑笑的回答一声，便往院中来。
    “老爷，这...”
    老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回头看向自家老爷，孙大人的嘴唇又动了动，想要呵斥，但最终，却只化为一声长叹。
    他回头看着老仆，低声说：
    “阿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也算忠心，也是吃了苦的，我一介书生，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些女子，你便收下吧。
    给你家留个血脉也好。
    至于那些钱...”
    矿监握紧拳头，看了一眼手中圣人典籍，最终闭上眼睛，把那书丢在一边。
    他说：
    “留一箱。
    其他的当贼赃封存起来，我再手书一封，明日送去府城，交给洪太守。
    你再回一趟老家，赶紧把家人都送到府城，求太守庇护一二，免得在外遭了如意坊毒手，事后你也不必再回来与我困守于此。
    唉，可怜他们娘两跟我大半辈子，也不知何时能过好日子。
    至于我，我就留在这吧。
    那悍匪说我有文人风骨，我知他是讥讽我，但事已至此，无路可走，便索性拿点风骨出来，和他如意坊贼人斗一斗。
    也算是，给这五六年困顿羞辱，好生出口恶气！
    我孙秀庭就是死！
    也要为国朝除此恶贼，留名青史...也算是，不枉读了一番圣贤书，不枉受夫子教诲。”

 25.紧锣密鼓

    七号坑塌方，凤山矿七个管事，和他们的狗腿子都葬身其中。
    这个消息在一早就如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凤山街，震得一众矿工如遭雷击，这矿山塌方的事，过往也发生过。
    而且只是个坑道塌方，不足为奇。
    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
    而随着那个噩耗一起传来的，还有另一种小道消息的说法。
    据说是困守此地五六年，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矿监孙大人，看不惯如意坊豪横作恶，便出手惩治贼子。
    这个消息的可靠性...不大。
    只要在凤山街讨生活的人，不管是矿工，还是下九流，谁不知道，孙大人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他就是个只会闭门读书的酸子，哪有这本事借天地之力，害死七名管事？
    但事已至此，真假不重要了。
    普通的矿工只感觉山雨欲来，到处奔走，打探消息，而那些对如意坊忠诚的人，则想着第一时间跑出凤山街，去山外报信。
    结果，山路也被封锁了。
    只要敢上那条往山外运矿的路，只要敢接近山口，登时就是一声若电闪雷鸣的闷响，只看一道光打来，便会被打断腿。
    不只是普通矿工如此，就连那些如意坊用秘法培养，身强体壮，专门用来挖灵矿的矿工，也是如此。
    他们的躯体比寻常人更健壮，更耐苦工，还有自愈异能，但饶是如此，依然被那天雷轻松打断腿。
    就连走小路都是如此。
    在通往山外的路上，横七竖八的躺下十几个不信邪的家伙之后，就再没人敢往外闯了。
    又有小道消息说，是孙大人请了修士，封锁了山道，许进不许出，要在此地禁绝如意坊的势力。
    眼中所见，便让之前的流言，也多了几分可信。
    这凤山街就是个大点的村落，其中就几百号人，消息自然传的飞快，待到中午吃饭时，已是谣言满天飞了。
    人心惶惶不必多说，所有人都在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那些忠于如意坊的人，心里更是惴惴不安，颇有种困兽无路可走的感觉。
    这凤山矿远在山中，与外界几乎隔绝，平日也没什么，但这会一被封锁，他们立刻就有种变天了的惶恐。
    消息送不出去，自然不可能有外界援助到来。
    这里已成一座孤岛。
    “都去镇子中心，孙大人要说话给我们听，快走快走！”
    吃完午饭，便有人在门外打锣吆喝，专门邀请矿工们的工头，和平素在街上有面子的人去镇中心聚集。
    这些被喊来的工头们有十几人，还有些混得开的，加起来三十多号人很快聚集起来。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有说不出的忧愁。
    以往这地方，是如意坊管事们说了算，现在管事们死的不明不白，连那些如意坊的仆役打手们都不见了踪影。
    大家没有首领，便乱作一团。
    但矿监毕竟是朝廷命官，在这些穷苦大众心中，这会就该矿监出面主持大局。
    当然还有心中不满的，想要趁机搞事的，都混在人群中，往镇中心去。
    那里有座高台，是每个月管事们给矿工发薪水的地方，这会已被矿监命人清理了一遍，孙大人就坐在其中一把太师椅上。
    他穿着浆洗过的官服，还戴上了璞头乌纱，面色严肃，颇有种不怒自威，那身官服，代表着朝廷在凡尘的威严。
    乃是凤鸣国正统。
    虽然平日里，是个人都能拿矿监打趣，但这会看到眼下场景，这些平头百姓，似也是重新认识了这位深居简出的矿监大人。
    有些胆小的，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而在矿监身边，左边站着一人，穿书生长衫，手握纸扇，戴着顶毡帽，还神神秘秘的带着个唱戏用的面具。
    那人是谁？
    还站在孙大人身旁，似乎很是亲近。
    台下人越聚越多，坐在太师椅上的孙大人心头也有些波澜，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江夏，后者却稳得很。
    手中纸扇毫无抖动，脸上扣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眼中光芒锐利。
    似是胸有成竹。
    嗯，倒是有股大将之气，临危不乱，像是做大事的人。
    孙大人心中如此想着，但却也明白自己这会的任务，他都不必说话，到此也是只是给江夏站个台。
    狐假虎威。
    这个词一下子跳入孙大人脑海中，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这平日里根本无人搭理的矿监，竟也有被人借虎威的一天。
    当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心中既已打定主意，这会孙大人的表现倒是好了很多，他也很好奇，这江夏要怎么安抚这些受惊的矿工。
    这可是几百条精壮汉子，虽群龙无首，但要是被人煽动闹将起来，就靠他一人，就算真有仙术在身，怕也讨不得好。
    而若是眼前这一幕都过不去，这江悍匪还扯谎说，要和如意坊做过一场...
    那就更是吹牛皮了。
    尽管如此想着，但如今谣言已经放出去了，他已无路可退，被绑上战车的孙大人，其实心里暗暗也希望江夏能给力一点。
    给它如意坊一点颜色看看，也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江夏见人聚的差不多了，又往四方周围的屋檐看了看，老四在路口封堵外出的人，苏就在藏在附近，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但这会就得靠他了。
    本来还有个茉莉。
    但那姑娘实在是经验缺乏，又有些胆小，江夏也不敢让那废土学徒工，来做这镇压之事。
    “大人，说话吧，他们都等着呢。”
    他在孙大人肩膀上拍了拍。
    后者哼了一声，显然是心中还有气，但还是站起身来，轻咳了几声，双手向下压了压。
    这个动作，让乱糟糟的场中顿时安静一些。
    “诸位，如意坊七位管事遭遇塌方之事，本官已通知府衙，不日便有回应，你等不必担忧，今日下午，便按照各自工头指引，继续做活...”
    孙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三四十号人的人群里便传来一声大喊：
    “管事们死的不明不白，大人你不去抓贼，却在这里掩饰太平！莫不是真的心里有鬼？”
    “放肆！”
    听到这不客气的质问，江夏顿时上前一步，手中纸扇向那声音传出之地随手一指，大喊到：
    “无耻刁民，竟敢冲撞朝廷虎威，当重罚！”
    “嗖”
    一声如电涌般的回响，在这广场上响动。
    随着一声哀嚎，人群顿时慌乱散开，方才开口质问那人，已抱着脖子，倒在地上。
    双眼瞪得极大。
    但脖颈处被前后贯穿，已是再无气息。
    两百米外，屋檐之上，面无表情的苏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左眼瞳孔中有光芒跳动，芯片火控系统运作，眼前广场被数据化做三维坐标系。
    其中每一个人，都有各自坐标。
    再加上义体按照的精准射击模块，在几十号人里精准锁定狙杀，完全是小菜一碟，就像是打固定靶一样，轻松简单。
    这一枪把人群炸锅开来，眼见不服气，想要搞事的家伙刚跳出来，就被那面具人以秘法击毙。
    这一手把其他人吓得连连躲开，人群也有了不稳之态。
    台上的孙大人也是双眼跳了跳，之前听老仆说，他还不信，这会亲眼所见他以掌心雷毙敌，这江书山，怕真的是修行中人。
    他也是胆大！
    仙盟三十三宗明确勒令，修行中人不得介入凡尘之事，这人不怕被修士抓住，挫骨扬灰吗？
    “安静！”
    江夏鼓足嗓子，大喊到：
    “再有异动者，杀！”
    这一声杀字喊得中气十足，惊得人群一阵混乱。
    又眼见那面具书生手中纸扇摇来摇去，几个奔逃出去的人，但凡被纸扇指住，就会被电涌声击中，打翻在地。
    江夏那双手，似乎也有了魔力，让人群便飞快的冷静下来。
    “大人，贼人已除，余下皆是良民，还请大人继续训话，以安人心。”
    众目睽睽之下，江夏抱起双拳，很有礼貌的对孙大人俯了俯身，下方旁观人群中，当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这事果然是孙大人神机妙算，请了修士除恶，才灭掉如意坊管事的。
    孙大人也是有苦说不出。
    他当然知道为何江夏这会，对他如此恭敬，这是要把黑锅给他扣牢了，但他却不敢公然呵斥，拆穿阴谋。
    自己也是凡夫俗子，虽有一腔正气，但这掌心雷若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小命也就没了。
    惜命而活，忍辱负重。
    不寒碜。
    “咳，咳”
    孙大人又轻咳了几声，便说道：
    “本官要说的，就是之前所说，众人不必担心其他，用心做活挖矿就是，只是管事已不幸遇难，矿中事务便要有人接手。
    本官于山野中偶得良才。
    这位壮士，乃是读书识字之人，又有才干异能，便将矿中大小事务，交予他来做。
    待府衙命令下达之前，他便是你等的临时管事。”
    孙大人指了指身边的江夏，又回头看着人群，说：
    “几位工头，可有异议？”
    台下最前方的十几个工头你看我，我看你。
    异议？
    他们当然有！
    这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人，莫名其妙就当了管事，哪能服众？
    还有如意坊七个管事死的不明不白，如意坊若是怪罪下来，谁又去顶锅？
    但眼看那笑眯眯的江夏，手中的纸扇，在他们身前摆来摆去，身旁还丢着几具如意坊死忠的尸体，这心中异议，就实在说不出来了。
    “既无异议，那就这样吧。”
    孙大人等了几息，见无人说话，便摆了摆宽大袖子，朗声说：
    “本官这就去起草文书，不日便有府衙回信，众人勿要生事，安心做工，若有作奸犯科之人，绝不饶恕。
    言尽于此，就这样吧。”
    说完，孙大人毫无眷恋的转过身，走下高台，带着自家老仆慢悠悠的离开了。
    目送矿监离开，江夏便唰的一声打开扇子，在身前摇晃几下，他对眼前一众工头说：
    “我和你们素不相识，也没想和你们打个你死我活，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如意坊的管事，我杀的！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矿山是朝廷的，钱货是如意坊的，命却是你们自己的，都掂量清楚，安抚好麾下矿工，下午便下矿干活，工钱照发。
    这是我和如意坊之间的事，与你们无关，所以也别给我找事，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懂了吗？”

 26.重临

    镇子中心，被那神乎其神，无形无影的“掌心雷”唬住的十几名工头，彼此对视一眼，面对眼前面具人的说法，他们只能点了点头。
    大家是穷苦人，来这里就是了赚点钱养家糊口，虽然和如意坊签了契，但要和这等有秘术的悍匪搏命，又是何苦来哉？
    “好！那便先发了这个月的工钱，也好让大家开开心。”
    江夏笑眯眯的指了指脚边的一口箱子，一脚将它踹开，其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银子，在太阳下闪耀着别样的光。
    “一个一个来，都有的。”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对那些工头说：
    “我听说你们来做活，说好的一月一银，但落在手里只有半分不到，这样的垃圾事我不做，这一年那些混蛋克扣下的银子，都在这了。
    拿回去。
    给工人们分了，这是他们应得的。”
    说完，他又指了指大箱子旁边的小箱子，说：
    “那一箱是专门给你们的，该有的油水都有，就别再去克扣麾下可怜人的苦力钱了，发给他们的时候说清楚了。
    这都是朝廷恩泽，也是孙大人的仁德，要用心铭记。”
    说到这里，江夏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恶意满满的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最后指了指那几具尸体。
    他对十几名面色各异的工头说：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当然可以有小心思，但千万，别被我抓到把柄！”
    “最后说一句，通往山外的道路上，我留了些‘小玩意’，别让可怜人去送死了，我不许你们出去报信，就谁也别想出去。
    懂？”
    一众工头又点了点头，之前就有传言说，通往山外的路被封绝了，现在听到这有秘术的面具人如此说，倒是证实了那传言。
    “去吧，发了钱，用心给朝廷干活。”
    江夏笑着摆了摆手，目送着十多名工头，找来板车，将大箱银子运往镇子里，不多时，便有阵阵喧闹，在镇中响起。
    矿工们还不明所以。
    但发钱啊。
    这是难得的好事，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
    做完了这些事，江夏也不在这里停留，他一把拽下头顶的毡帽，又把面具向上推了推，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便往黄家宅子赶去。
    走到小巷中，又听到身后有动静，便见背着枪，带着花花绿绿面罩的苏，从墙上跳了下来。
    “这样不行的。”
    苏开口说：
    “你骗不住他们，一旦他们知道，你只有几个人帮你，他们会立刻暴动，那个如意坊大财阀，占这地方好多年，他们都习惯被统治。
    他们不会服从你的小恩小惠的。”
    “我不需要他们服从，发钱也只是暂时稳住他们。”
    江夏回头对苏说：
    “我根本没想靠他们，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天真？回去收拾东西吧，再带点土特产什么的，今晚我们就回去。”
    “呃？”
    苏一时间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江夏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想回去见罗格了？”
    江夏打趣到：
    “怕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好，打算叛逃黑手会，以后跟着我混？”
    “回废土？好啊。”
    苏虽然带着面具，但这一刻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搓了搓手，本想着江夏可能是骗他的。
    但没成想，江夏竟然如此爽快的要履行承诺，这让苏在心里，对江夏的愤怒和疏离，倒是一下子少了很多。
    “但那个星阵碎了，而且被埋在废墟里。”
    苏活动了一下手指，说：
    “我们怎么回去？”
    “秘密，别问。”
    江夏神神秘秘的摆了摆手，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他说：
    “快去收拾吧，想带什么，就多带点，我还指望你在罗格面前，给我说说好话，免得那个坏家伙一见我，就要拔枪干掉我。
    苏，咱们现在勉强算是朋友了，对吧？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苏娇傲的哼了一声，也没回答，双腿义体发力，推着他轻松跳上旁边低矮的屋檐，又开启义体的光学迷彩模块。
    像是变色龙一样，在屋檐上快速奔跑，往黄家宅子跑去。
    江夏则摇了摇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他回到黄家宅子的时候，牛夫人正在做午饭，刘老四在厨房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牛夫人说着话。
    这个瘦猴见老大回来，当即上来谄媚几句，却听到江夏说：
    “老四今晚受累一下，代替苏去守着山口，别让有心人跑出去。”
    “哦，好的。”
    刘老四很爽快的应了下来，之前抄六个管事家的时候，他很是发了笔财，这会心里正火热着呢，干劲十足。
    听到江夏指拨，去厨房带了点干粮，提着自己那把手枪，便出了门去。
    他已有财货在身，心里安定许多。
    就算江夏真的输了，这个伏地虫也有把握能在乱中溜进山里，带着财货远走高飞，去其他地方做富家翁。
    已有了退路，心中畏惧自然不在。
    江夏也知道这个。
    苏给他报告了，说刘老四私留了些财货，但他并不在意。
    这又不是打游戏，哪里能让人一下子就死心塌地的追随？
    如果他敌不过如意坊，落得个众叛亲离的结局，那也只能怪他手段不行，更怨不得旁人朝秦暮楚。
    而且说实话，刘老四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远超江夏的期待了、
    他并不要求这个萍水相逢的本地人，为他做到更多，毕竟，他已度过了最危险，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
    只要今夜事成，一切都会走上正轨的。
    “茉莉，过来。”
    江夏坐在大厅里，正在思索事情时，看到穿布裙的丫头，正抱着个水罐，手里捏着一块酱骨头，从大厅前方走过。
    那丫头还哼着古怪的歌，显然是心情愉悦。
    相比苏的忧愁，她倒是真的没心没肺，好像是两三天不到，就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古怪又美好的新世界了。
    听到江夏呼唤，茉莉猛地缩了一下脖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夏，下意识的就要把手里的酱骨头藏在身后，这是她趁着牛夫人不注意，从厨房偷拿的。
    在废土，在严格实行实物配给的永生会中，偷拿食物，可是很严重的罪过。
    尽管，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小水罐，一步一步的挪到大厅里，坐在椅子上，偷看了一眼江夏，又扭头小口啃了一口酱骨头。
    那股复杂的味道，立刻打开了茉莉的味蕾。
    她贫乏的语言，很难去形容这种醇厚的滋味，这可比烤鼠肉什么的，好吃多了，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好呲。
    这个物质丰富的世界，真好啊。
    “想吃就吃，为什么要躲着我们？是怕我们抢吗？”
    江夏打趣了一句，茉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唉，慢慢适应吧。”
    他叹了口气，伸手在茉莉脑袋上摸了摸，又说到：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嗯。”
    眼见江夏并不打算惩罚她，茉莉的胆子变大了一些，双手抓着酱骨头就如仓鼠一样啃了起来，又听到问题，便抬起头点了点头。
    她确实挺喜欢这个新世界。
    哪怕她来这里只有不到三天，还一直躲在一个山沟村落里。
    但这里有喝不完的水，好吃的东西，不用担心饿肚子，也不必再去按着时间上工，更不必担心被责骂。
    这种生活，已经比她想象中美好生活更好的多。
    “我今晚要带苏，回废土。”
    江夏对她说：
    “你要一起回去吗？”
    茉莉愣了一下，她吃到嘴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面对黑手会那群战士，再有永生会的通缉，她顿时有些忧愁伤心。
    好几秒钟之后，她才抬起头。
    看着眼前的水罐和酱骨头，像是受气包一样，举起满是油渍的手，做了个“小小”的手势，小声问道：
    “还能回来吗？每年能回来一次吗？一次就好。”
    “你理解错了。”
    江夏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解释到：
    “今晚过去，今晚回来，以后我要长待这里的，废土那边，只是偶尔过去，你和我相逢是个巧合，我也一直没问你。
    现在就问问你，你想回去废土，回去永生会，还是留在这里，以后跟着我？”
    “我跟着你！”
    茉莉没有犹豫，应声回答说：
    “我很能干的，虽然只是个学徒工，但我学东西速度很快，吃的也少，只要每天有水喝就好了。
    你留下我呗，我不要工钱。”
    “哈哈哈”
    江夏哈哈一笑，说：
    “那行，你以后就跟着我了，记得叫我老板。
    我们今晚一起去见见罗格，和他谈笔生意，不过我对废土了解不多，对黑手会了解也少，你先告诉我，他们最擅长干什么。
    以及，他们手里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是你和他们做交易，你最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这些信息都告诉我，千万不要有遗漏。”
    当晚，夜深人静时，黄家宅子后院，黄管家专门用来藏东西的大地窖里，重新换上了防热成像作战服的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里有几盏油灯在四周点燃，影影幢幢间，能看到有些激动的苏，还有换回了废土装束的茉莉。
    苏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特产。
    很多油纸包里，都放着食物，熏肉，身上的几个器皿，更是装满了干净的水。
    在他腰带上插着一排竹筒，里面是刘老四买来的烈酒。
    脚下好几个坛子，里面也装满了水和酒。
    对废土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礼物。
    茉莉也是身上大包小包。
    她现在已经是江夏的第一个雇员，自然要听老板的指令行事，她身上的包里，也装着江夏要送给黑手会的“礼物”。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江夏发动“秘法”。
    他深呼吸了一次，左手放在了腰间手枪枪柄上，闭上眼睛，凝神静气，脑海中那颗如星光铸造的怪树再度浮现。
    那光秃秃的树枝上，那朵小小的蓓蕾花已不如之前那么暗淡，这两天时间里，它像是充能完毕，有光芒流转其上。
    待江夏将注意力放在那花上一瞬，眼前星光便流转开来，和上一次一样，黄沙滚滚的废土景象，如镜子一样，倒映在江夏身前。
    就像是隔着一层水波，里外分成两个世界。
    他还能感觉到身后有苏和茉莉，还有那一堆东西，他的意识在这一瞬似乎能散发开，像是网一样，将他们包裹起来。
    然后在意识中，向眼前沙漠小镇的光景走出一步。
    熟悉的，像是穿越水面一样的感官，拂过江夏的意识和身体，这一瞬有种错乱感，但也只是一瞬便收。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身边便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
    熟悉的沙漠，熟悉的荒芜，迎面而来的粗劣风吹在脸上。
    脑海里又想起那熟悉又让人厌烦无比的电流杂音，还有这股该死的，恶心的荒芜，这片没有希望的绝望之地。
    他无数次想要脱离这里，但这会等他真正回来，苏却喜悦的跪在地上，大喊大叫，几欲疯狂。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但这喧闹，下一瞬便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别动！”
    “不许动！”
    黑手会的战士们一如既往的反应神速，三个外来者刚到这里不到十秒，便被五六把脉冲枪从四周抵住。
    还有顶架在矮墙上的速射炮，也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只要稍有异动，便是身死当场。
    江夏撇了撇嘴，伸出双手，在黄沙中，做出法国军礼。
    他大喊到：
    “我的好朋友罗格呢？朋友来拜访了，为什么不出来迎接？我是来找他谈生意的！”
    “你们这些粗野的废土人，可真没礼貌。”

 27.礼物

    废土人也是有娱乐的。
    尽管受环境所限，他们的娱乐方式很少，除了男女之间那点放纵之外，大都充满了一种荒蛮粗野的味道。
    被黑手会占领的绿洲小镇，一排低矮房屋的最边缘，一处类似于大仓库一样的地方，这是这小镇的“酒吧”。
    墙壁上涂满了各种各样糟糕的涂鸦。
    有些口号，但更多的是一些酒鬼随便画的，鲜艳的颜色胡乱涂抹在一起，倒是有了种后现代主义的风格。
    大箱大箱的弹药，被堆放在仓库角落，还有几把损坏的长短枪被丢在已有锈蚀的合金箱子上。
    有的被拆开，零件落得到处都是。
    有的还丢在那里，等待着被拆卸。
    旁边就摆着一台小机床，工匠马尔特会在这里修复武器，或者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机床旁边，是几张简易的桌子，就用铁板加上铰链，再用几根废弃钢材撑起，坑坑洼洼的桌面就和正坐在两边，使劲掰着手腕的废土战士一样，已是饱经风霜。
    丢在一边的黑色音箱里，有刺耳的，癫狂的，像是重金属音乐一样的曲子回荡，吵得人脑壳疼。
    两个留着莫西干头，穿着鼻环耳孔的家伙，敞着上半身，正如公牛一样角力。
    他们大喊大叫，胳膊上的肌肉隆起，在昏暗的灯光下，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这样的扳手腕，是最简单的娱乐。
    当然，不允许改造了手臂的家伙们参加，那就是作弊了。
    在两人身边，还有几个人在起哄，这些不站岗的战士们大呼小叫，给这环境糟糕的地方增添了一丝活力。
    不过他们对赌的东西，却有些奇怪。
    角力赢得了的那方，就能和黑手会最漂亮最野性的姑娘“玩一玩”。
    而被作为赌注的那个画着烟熏妆，穿着小背心的姑娘，她叫艾米莉，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被物化。
    相反，她还饶有兴趣的看着为自己“搏斗”的两人。
    身上小背心的拉链拉开一大半，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再加上她惺忪的醉眼，似是已做好了“犒劳”优胜者的准备。
    如果兴致来了，就在这酒吧里玩一场也不是不行。
    拜托。
    都世界末日了，谁也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更先来。
    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的放纵，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就比如另一边那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健壮汉子双腿间，还有另一个女战士朱莉正趴在那里，头部起起伏伏。
    是的。
    没人在意。
    这就是废土人的生活方式，悍勇死斗，及时行乐。
    但他们把自己的娱乐范围，局限在酒吧的左半边，没人敢去右边吵闹，没有什么墙壁阻拦，但却有无形的压力压在那里，让他们不愿过去。
    在酒吧右边，那个用机器人的外壳残骸，搭建的，非常废土风格的吧台边，正坐着一个醉醺醺的家伙。
    他披着粗糙的皮衣，留着士兵一样的短发，头发已有些花白，脸颊也是非常苍老，充满了苦难留下的皱纹。
    但他却很年轻。
    只有三十多岁。
    他趴在那里，就像是被残酷的生活压弯了腰，又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颓废男人，手里抓这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酒。
    用那些净化水，加了稀释的工业酒精，再加一些镇子外褐色植被的萃取物调色，让这口味很糟糕的酒，最少在外形上，很像是核战前时代的威士忌。
    但喝到嘴里，味道真的一言难尽。
    “唔”
    那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也不在乎身后嘈杂的音乐。
    他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灌入嘴里。
    砰的一声，杯子被砸在桌上，带着一股怒气，客串酒保的武器匠师马尔特，这个和罗格认识多年的老战士耸了耸肩。
    不需要眼前人多说，便拿起瓶子，再给他添了一杯。
    没人敢来打扰这个醉鬼。
    因为他是这个小镇的统治者，黑手会的首领，被永生会在整个大荒漠地区高额通缉的“黑狐狸”。
    他叫罗格.菲塔尔斯。
    一个狡猾的，无情的，残忍的废土首领。
    一个合格的废土首领。
    黑手会的成员们，也都知道首领这段时间的失意为何，他苦心谋划的“希望”破灭，给他造成了可怕的打击。
    但其实失落的，也只有罗格一个。
    其他战士们倒是无所谓了。
    希望，那是什么东西？
    这片废土里，真的有那样的东西存在吗？
    一开始就不抱期待，自然也不会有失败后痛苦的失望了。
    不过大家心中也有些担心，大荒漠边缘已经出现了永生会的最新型侦查机器人，之前被破坏的信号塔，也在一个接一个被修复。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永生会上次受挫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下一轮追击很快就会到来，而以黑手会目前的力量，已经很难再一次逃脱追捕了。
    他们已无处可去。
    这里已是大荒漠深处的最后一个绿洲，再往沙漠里走，就算是从小出生在附近的战士们，也没有把握能横跨荒漠，抵达废土的另一端。
    再说了，就算过去又能怎么样？
    沙漠那边是拾荒者兄弟会的地盘，相比那片达尔文主义盛行，据说普遍有食人习俗的无规则的鬼地方，战士宁愿死在沙漠里。
    最少不必担心自己成为某个疯子军阀桌上的烤肉。
    他们只能备战。
    再通过更癫狂的放纵，来麻痹心中越来越多的绝望。
    可惜，黑手会在沙漠里，距离自由公民城很远，他们的芯片无法接入虚拟的思维空间中，就如刚才所说，他们可以选的娱乐，也就剩下这么点了。
    几分钟之后，在欢呼声中，扳手腕的胜利者，得意洋洋的起身，高举着双手大喊几次，很是粗暴的将旁边的女人抓起来，狠狠在她脸上吻了吻。
    又捏了捏她挺翘的臀部，对失败者吹了个口哨，便拥着自己的“战利品”，提着酒瓶，往酒吧之外摇摇摆摆的走去。
    看样子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放松一把。
    罗格的酒，也喝到了今日的第十三杯。
    这是最后一杯了。
    再喝下去，体内的酒精浓度就会接近警戒线，被芯片强行操纵义体进入休眠。
    他是首领，必须承担起决策权，这是必要的约束。
    罗格夹着燃烧的劣质雪茄，又端起酒杯。
    他看着杯子里摇晃的琥珀色酒水，那玩意带着一缕光，倒映着他那张沧桑的脸，一张属于失败者的脸，这让他心中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场景。
    自己被爆炸压在废墟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可恶的外来者，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踏足星阵中。
    还有苏。
    自己最信任的，最报以希望的苏，那个在黑手会里，唯一和他一样，笃信希望的年轻人，就那么追着江夏冲进光里。
    罗格知道，苏也很不甘心，他要用那种方式，为自己讨回公道。
    但他不该去的。
    罗格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个年轻人本该有更长远的人生，他该如雄鹰一样，驰骋在这片废土上，而不是死在距离家乡无数个距离之外的陌生地方。
    苏，已经死了。
    罗格心中涌起痛苦。
    以江夏那人的性格手段，稚嫩的苏绝对玩不过他的。
    那个年轻人，肯定已经死了。
    是自己愚蠢的，固执的，一直在寻找的希望，害了他。
    “苏...”
    罗格抿着嘴，像是呼唤一样说了句，下一瞬，他睁开眼睛，仰起头，打算再用手中酒，将自己麻痹在那半睡半醒之中。
    这是在逃避。
    他知道。
    但他也没有再好的办法了。
    “砰”
    酒吧的门这一刻被推开。
    一个背着枪，带花花头巾的战士冲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一个竹筒，他冲到罗格身边，用带着惊喜的声音，对首领说：
    “苏回来了！”
    “嗯？”
    罗格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了下来。
    他扭过头，惺忪的醉眼飞快的变得清醒起来，在脑部芯片控制下，体内义体开始运作，将血液中的酒精稀释。
    他看着报信的战士，正要询问，目光却落在了他手中的竹筒上。
    那是被砍下来的竹子，上面还带着尚未干涸的竹叶，外表青葱，那一抹绿色，是很难会出现在废土上的颜色。
    罗格没见过竹子。
    他出身的时候，这种植物早已经灭绝在了核大战的尘埃中。
    但他祖父是个生物学家，他从小被祖父养大，从祖父的硬盘资料里，他见过这样的植物。
    但看到实物，这是第一次。
    “他回来了？”
    罗格问了句。
    “嗯，不但回来了，还带了礼物！”
    那以头巾蒙着头的战士，像是献宝一样，把手中竹筒塞进罗格手里，他带着一抹激动，说：
    “水，首领，你尝一尝，水！真正的水！”
    罗格拿着竹筒，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他摇晃了一下，然后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一股带着竹子清香气的液体，流入嘴中。
    没有锈味，没有工业添加剂的糟糕味道，很清纯。
    就是水本来的味道。
    他知道，为什么苏要把这东西带回来当礼物。
    他知道。
    这是苏，给他带回的回答。
    所有问题的终极回答！
    希望！
    那罗格这几年一直在追求的希望，已经被苏握在了手中。
    “哈哈哈哈”
    罗格站起身来，扬天长笑，带着一抹发疯似的疯癫，他将竹筒里的水一饮而尽，畅快的哈了口气，抹了抹嘴角的胡须。
    又对那报信的人说：
    “江夏来了没？”
    “来了。”
    那人咬着牙说：
    “那个混蛋，正被押在镇子里，大家恨不得给他两枪！”
    “朱莉！”
    罗格没有响应这种愤怒，他扭过头，对酒吧另一边喊到：
    “别tm再舔那根xx了，去收拾一下我的房子，收拾干净点，快去！”
    “你。”
    首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闻到一股酒气，让他皱了皱眉，他对身前带着头巾的战士说：
    “去请苏，还有江夏，到我房子里，对他客气一点。我要和那个混蛋好好谈一谈。”
    “啊？”
    眼前战士一脸愕然，那混蛋明明摆了他们一道，不杀也就算了，这还要好好招待？
    “人家带了礼物来的。”
    罗格看了一眼手里的竹筒，他说：
    “不能让人家说我们废土人不懂礼节，快去吧，带去我的问候，别让他等急了。”

 28.都是生意

    “老朋友，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被几名黑手会的战士，“护送”到荒废小镇，罗格所在的房间里，江夏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罗格。
    他脸上露出笑容，就如老友重逢，朝着罗格张开双臂。
    后者也是满脸虚伪的笑容，与江夏拥抱一次。
    两人互相拍着肩膀，完全没有之前那咬牙切齿，相爱相杀的紧张场面，真的像是老朋友重逢一样。
    江夏没什么心理压力。
    但跟在他身边的茉莉却不这样。
    女孩紧紧的抓着脉冲手枪，宝贝的旧护目镜戴在脖子上，手指太用力，这会都有些痉挛，刚才被四五把枪指着身体的遭遇太刺激了。
    黑手会和永生会本就有矛盾，刚才那些战士身上的杀意也做不得假，这种把自己小命交给其他人的感觉太糟。
    她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
    不过老板真厉害啊。
    茉莉跟着江夏站在屋子边缘，看着江夏和罗格谈笑风生的样子，她小脑瓜里冒出这个念头，他真的就一点都不怕吗？
    “别怕，不会打起来了。”
    苏注意到了茉莉紧张的表情，他低声对茉莉说了句，后者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却依然没有放开手里的手枪。
    她现在是江夏的雇员，自然要听江夏的话。
    “苏，你不是带了些那边的特产吗？拿出来给你家老大尝尝鲜，再去外面把水和食物什么的分一分。
    大伙在这沙漠里过得太苦，今天就当是改善生活了。”
    江夏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这简陋屋中仅有的两把椅子上，朝身后挥了挥手，很自然的对苏下了命令。
    苏从身上解下几个油纸包，放在合金箱子做的桌上，又看了一眼罗格。
    两人四目相对。
    罗格眼中尽是放松与温和。
    他对苏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做就行了，不必担心。
    苏也点了点头。
    年轻人站起身，看了一眼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江夏，他和罗格之间肯定要谈些事情，自己不便参与。
    便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又听到江夏说：
    “别忘了来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些事，也别用芯片通讯偷听，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茉莉盯着你呢。”
    这是一句警告。
    苏在那边过了三天，也知道很多内幕。
    谈判之前，不能让他多嘴参与，若是被罗格这老狐狸抓到关键，要谈的生意就很麻烦了。
    站在江夏身后的茉莉，也学着江夏的样子，对苏指了指自己的额角，脸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意思是，她监控着信息波频段呢，苏别想耍花样。
    苏撇了撇嘴，本想告诉罗格一些事情，这会也不能再说，他回头看了一眼罗格，后者对他做了个放心的眼神。
    年轻人走出屋子，门外有三个持枪的同伴守在那里，免得里面出现问题。
    得到消息的黑手会其他战士，也蜂拥着跑过来，连那个之前赢了扳手腕的壮汉，也提着裤子，和满脸桃红，衣衫不整的女战士艾米莉一起跑过来。
    苏带回了很多东西，大都是吃的喝的，味道或许算不上好，但肯定比废土上的流质营养餐好太多。
    还有些干冽的酒水，味道很不错。
    大家聚成一团，从苏手里接过大包小包，有的已经开吃，有的还在和苏说话，十几人的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惊叹或者欢呼。
    苏也是很放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便提着一些食物，在大伙簇拥下，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今天，注定是个开派对的好日子。
    “你手下的人，真有活力。”
    屋子外安静下来，屋子里的谈话才刚刚开始，江夏伸手打开眼前桌上的几个油纸包，熏肉和菜品的香气回荡着，还有一些牛夫人拿手的包子。
    对于一场商业谈判来说，这样的席面有些太简陋了，不过对于废土的情况来说，这已经足够丰盛。
    江夏做了个“请”的动作，他靠在椅子上，对罗格说：
    “真的搞不懂你们这些废土人，生活都糟糕成这鬼样子了，每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乐呵呵的事情。”
    “你在这多活几年，你就懂了。”
    罗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在乎眼前的食物是不是放了东西，伸手就拿起一个包子，在眼前看了看，然后送入嘴里，咬了一口。
    肉馅混着清香的菜叶，还有酸软适中的面皮，一口咬下，滋味复杂，让人胃口大开。
    废土的黑狐狸，并不在意自己的吃相，三两口吃下一个包子，对看着他的江夏竖了竖大拇指，示意味道不错。
    又用手边的叉子，叉一块牛肉放入嘴中。
    今早是空腹饮酒，这会吃东西入胃部，暖烘烘的，让人感觉舒适。
    “这十几天，谢谢你替我照顾苏。”
    罗格吃了几块肉，伸手从旁边的铁柜子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从其中取出两根包裹的很妥帖的雪茄烟，丢了一根给江夏。
    他说：
    “同样谢谢你，留了他一条命，还把他送回家来，这是我祖父留下的雪茄，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货。
    核大战前生产的享用品，如今已算是奢侈品了，送给你抽，就当是感谢了。”
    江夏接在手里，打开包装，很老道的捏了捏，放在嘴边，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茉莉撇了撇嘴，伸出左手手指。
    义体中踏出一个小型喷火管，给江夏点燃雪茄。
    “呋...”
    江夏如一个正宗的老烟鬼一样，长出一口烟气，脑子有些懵然，像是醉了一样，他喜欢这种感觉，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
    又翘起腿来，看着眼前罗格继续埋头吃包子。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他开口说：
    “谈正事吧。”
    “好。”
    罗格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以废土人特有的豪放动作抹了抹嘴，抬起头，也给自己点上一根雪茄烟。
    在吞云吐雾中，他眯起眼睛，看着江夏。
    说：
    “我们得付出什么东西，才能让你带我们过去？”
    江夏耸了耸肩，伸出手，在眼前画了个圈，说：
    “我胃口很大的。”
    罗格陷入了沉默。
    屋中的光线有些暗淡，从窗外照进来的光中，还有粉尘在飞舞，也没人说话，江夏似乎并不着急。
    他只是看着罗格，等待着他做决定。
    “你那边遇到麻烦了吧？”
    罗格说：
    “你阻止苏对我说些信息，是不想让我拿到主动权，漫天开价？你要雇佣我们？”
    “雇佣？这个词用得好。”
    江夏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的说：
    “可是我没钱，所以雇不了，不如这样吧，你们也别要工资了，以后就跟我干活做生意，给你们股份分成，怎么样？”
    “果然是好大的胃口。”
    罗格笑了一声，又捻起一块干炸的小鱼，整个送入嘴里，不吐骨头，咬的咔咔作响。
    他说：
    “我之前给你说过，我们不是逃走，我们在这里还有帐要算，迟早都要回来的，你没忘记吧？”
    “我也不需要你们都过去。”
    江夏说：
    “有很多你们擅长的东西，在那边做不出来，咱们就坦承一些，我需要你们偶尔回来，我需要你们这个世界的生产力。
    你看，我不是个战争贩子，对打仗没兴趣，我是个商人，要做生意，没有产品，做什么生意？”
    罗格点了点头。
    江夏透露出了底线，这个底线有些苛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思索了几秒，说：
    “我个人是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安全，我也不瞒你，永生会的下一波袭击很快就要来了。
    以黑手会现在的实力，挡不住。
    我们双方有合作的基础，也有合作的意向，但有个很致命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他揉了揉额头上的皱纹，对江夏说：
    “信任，该怎么保证信任？
    怎么保证你不会在那个世界埋伏，背后捅我们一刀？你又怎么信任我和我的兄弟，去了你那个世界，不会突然翻脸？”
    他摊开双手，毫无保留，很认真的说：
    “介于咱们上一次‘合作’的后果，这个问题在得到解决之前，咱们什么事都做不了。”
    “简单！”
    江夏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也已有了答案。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对罗格说：
    “你上次想给我植入的那个东西，给我脑子里装的小玩意，你们觉得我和你们不一样，所以很难信任我。
    我自己给自己装上一个，大家就都一样了。
    我问过茉莉了，芯片信息深层交互中，有特定的合作协议，只要双方都签署那个信息协议，便不能做出敌对攻击。”
    “那玩意是骗外行人的。”
    罗格当即摇头说：
    “只要一个高明的黑客，就能屏蔽掉协议，对义体做安全限制外的改装，也能绕过协议约定...”
    话说到这里，罗格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江夏，后者满脸胜券在握的笑容。
    啊，对了。
    江夏不是废土人，身体里没有任何攻击性义体，他是个纯净的血肉，一旦加装了芯片，合作协议对他的约束就是百分之百。
    “你...你不怕我们翻脸吗？”
    罗格认真的问到：
    “我们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有办法绕过安全协议袭击你的，只要背后有一颗子弹，就能干掉你。”
    “我为什么要怕？”
    江夏摇了摇脑袋，一脸慵懒的说：
    “穿越世界的秘法在我手里，我死了，你们就得永远的被困在那边，这是垄断的买卖，我喜欢垄断，因为定价权完全在我手里。
    罗格。
    你一开始，就没什么主动权。
    我完全可以漫天要价，而你能做的，只有全盘接受，但那样训犬的合作模式，我不喜欢，我又不想做什么一锤子买卖。
    得来一群满腹愤怒埋怨的手下，不符合我的利益。
    既然要合作，就得要双方都满意，免得给自己埋下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雷，之所以要画蛇添足的给我自己加个芯片...
    只是让你们放心罢了。
    说吧。
    接不接受！”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耸了耸肩，撇了撇嘴，然后站起身，朝着江夏伸出手。
    下一瞬，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合作成立。
    “对了，还有最后一个补充协议。”
    江夏吐出一口烟圈，笑语盈盈的指着罗格说：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订制什么好东西，更不需要你们珍藏的好玩意，我这人很随和的，从不拒绝好用的二手货。
    所以，我要...
    你脑子里，那颗正在运作的芯片！把你的一部分给我，这样我们都放心。”

 29.芯片

    沙漠小镇，乱糟糟的酒吧里嗨翻天了。
    男男女女纵情欢悦，在刺耳嘈杂的音乐声中舞动身体，今日特供来自另一个世界美妙饮品，代替了酒吧原有的垃圾酒水。
    干冽烧喉，凤山矿的矿工们最喜欢的烈酒，这会正被打扮的稀奇古怪的废土战士大口大口的饮下。
    配菜嘛，就寒碜一些。
    苏带回的各种肉已经被吃光了，还剩下一些凉菜和一些瓜果，被当作了“奖品”，要留给今夜最酷最拉风的那个人。
    这些家伙拆了一台半损坏的履带式机车，把探照灯搬到酒吧，当做舞灯来用，两个穿着清凉的比基尼装束的女战士，正在跳着很热烈的舞。
    下方一群人嚎叫着。
    还有人拿出了一把破吉他，弹奏着糟糕的音乐，却没人在意。
    今天真是太欢乐了。
    首领已下达了转移命令。
    待今夜狂欢之后，大家都要去收拾东西，收集能带走的所有资源，在一两天后，大家就要离开这个可悲的，操蛋的世界。
    去一个好地方，开始新生活了。
    从没人在意的那个叫“希望”的东西，竟在今天，美梦成真。
    不过被他们视作“救世主”一般的苏，却不在这里。
    首领也不在。
    似乎是在和那个讨厌的江夏，谈论着重要的事情，在小镇另一头，之前被永生会短暂占领的指挥处里，几个人正在忙碌着。
    “能量武器尽量不要带，那边没有充能装置给你们用。”
    江夏叼着雪茄屁股，叉着腰，给眼前做计划的罗格说：
    “就用火药武器，子弹带足。
    如果有可装卸的武器制作台，也带上一两台，还有各色图纸，我要各种武器发展过程中的图纸，只要有的，都带上。
    你们要在那边度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最好给你们的车加满油，免得没电之后，变成一坨占地方的垃圾。”
    罗格点了点头，飞快的修改计划，有脑部芯片运算力帮助，一个复杂的搬迁计划，很快被修正成型。
    苏则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一样的东西，四处走着，统计他们能带走的物资。
    罗格此时的状态有点奇怪。
    他坐在一处椅子上，在脑袋后面连着一根电缆一样的数据线，在旁边控制台上，正有数据拷贝程序在运行。
    光学投影的屏幕上，海量的数据如瀑布一样刷屏，通过数据线传导，将那些信息从罗格的脑海中搬运出来。
    再通过模块化的分布记忆，被传输到另一个备用芯片上。
    在控制台上，有个类似于插座一样的东西，上面一闪一闪的，连接着新芯片的注射安装器。
    他脑中的芯片，将被植入江夏脑中，他自己要换一个新的，因而，信息拷贝必须在手术之前完成。
    “这东西，还真是奇特。”
    江夏吐了口烟圈，走到罗格身后，仔细打量着数据线和他脑后的接口处，在罗格的头发遮挡下，后脑勺的位置上，有个插口。
    平时被仿生材料遮挡住，根本看不出异样。
    这会被揭开，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之前听茉莉说，废土上有些激进分子，会给自己的脑子开个口，把自己的大脑变成可以读写的数据库。
    我以为那是激进分子会做的事，没想到你罗格浓眉大眼的，竟也是个机械激进者。”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数据线与罗格脑壳的连接处。
    却被罗格一把打开。
    数据传输的过程是直接连在脑插处的，要是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导致罗格因大脑被损毁而变得精神失常。
    这样的事情，在他的人生里，见过不止一次了。
    “你现在知道，永生会为什么一定要抓住我了吧？”
    废土的黑狐狸躺在椅子上，一边完善搬迁计划，一边对江夏说：
    “他们想要我祖父和黑手会这些年研究的生物科技知识，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们存放数据的地方。
    那些知识，都在我脑子里。
    除非他们抓住我，否则他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他说：
    “但我不会落入他们手里的，我的义体里有自毁装置，只要心脏停跳那一瞬，我就会带着这些知识一起去天国。”
    “至于吗？”
    在另一旁准备手术的茉莉撇了撇嘴，她小声说：
    “不就是一些研究数据，你们为了保护它，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不，小丫头。”
    罗格带着一股别样的情绪，语气复杂的对茉莉说：
    “你虽然是永生会的成员，但你显然不知道，你的上司们，最近这两年，到底在研究什么东西。
    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有这么愚蠢的疑问了。”
    “他们在研究什么？”
    江夏突然问了句。
    罗格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直说，只是含糊的说：
    “足以颠覆废土，被六大城邦严禁研究的东西，艾玛女士当年是多么智慧的一位学者，她是我祖父的学生和情人。
    伦理上我得叫她祖母，还是她在我祖父的请求下，为我完成了初级教育。
    可惜，她现在已经疯了。
    对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垮了她，让她朝着禁忌伸出了手，我们手里的知识，是她邪恶拼图的最后一块。
    如果被她得到，自由公民城就完了。”
    见罗格不打算说，江夏也不再追问。
    他打量了一下旁边那枚正在发光的芯片注射器，又说：
    “我听茉莉说，黑手会擅长生物科技，你们可以制作出改善人体机能的各种基因注射液？现在还有吗？”
    “没了。”
    罗格坦诚的说：
    “当时的袭击来的太突然，我们的实验室被永生会的机器人占领，根本来不及带出更多产品。”
    他叹了口气，遗憾的说：
    “基因注射品的制作是个很精密的过程，没有那些实验器材的帮助，我空有知识，也做不出来哪怕最低级的成品。
    哦，既然说到这个了，我要提前告诉你，江。”
    罗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江夏说：
    “我这枚芯片，是二级芯片，有八个拓展槽，加装了各种功能性插片，但这些插片是要搭配特殊义体，和一些生物改造药剂才能生效的。
    你如果不想给自己进行义体改造的话，那芯片植入你大脑，也只能开启最初级的功能。
    感知强化、环境数据化，还有辅助作战，多层视觉转换等等。”
    “足够了。”
    江夏说：
    “我不需要它帮我，也是个战士，你也亲眼看到我能靠这具身体做什么了，那些义体改造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扭头看着茉莉，说：
    “那么小的孩子，每次看到她手里弹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都感觉毛骨悚然。”
    “你觉得残酷的那些，在这个世界，是必须的。”
    罗格叹了口气，说：
    “你让我想起我的祖父，在和平年代出生的那些人，我不是鄙视你，但你对世界有种古怪的温柔，就像是我祖父一样。
    我理解不了。
    但，那种善待他人，善待自己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叮”
    一声轻响，光学投影上的数据流骤然消散，罗格揉着额头，发出一声稍显痛苦的低吟。
    数据拷贝传输完成。
    该进行下一项了。
    他和罗格躺在被清空的指挥台两侧，茉莉站在江夏身边，苏则活动着双手，站在罗格那边。
    他是医务兵，从罗格脑中替换芯片这个工作，只能由他来做，学徒工茉莉的经验，还不足以应付这样复杂的手术。
    她这会有些惴惴不安。
    这一次给江夏植入芯片，和上一次给刘老四植入芯片不同，那一次江夏明确告诉她，就算失败也没事。
    但现在，如果她失误了，自己刚找的新老板和自己的新生活，怕就要一命呜呼。
    苏那边在忙碌着。
    年轻人很沉默的打开工具箱，取出一个复杂的，钻头一样的东西，又将工具的数据线联通到自己耳朵上方的银色铁片处。
    这个精密的手术，需要芯片辅助。
    茉莉的呼吸有些急促，她不断的活动着手指，检查手边工具，做植入芯片的最后准备。
    “嗨，丫头。”
    躺在那，闭着眼睛的江夏，突然说：
    “一会手稳一点，你要是抖一下，我可就完了，要是不老实的苏想玩花样，就用你手里的枪，给他一下。”
    “哈哈”
    躺在那边，全身麻醉的罗格听到这话，便笑了一声。
    还没笑完，麻醉发作，便没了生息，苏也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声。
    他们都知道，这是江夏在开玩笑。
    合作已经达成，就如江夏所说，穿越世界的能力在他手里，只要罗格不发疯，他在这里，甚至要比在凤山矿更安全。
    茉莉涨的脸色通红，她知道，这是江夏在让她放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牙医钻头状工具，和苏一样，将数据线接在自己耳朵边，又拿起麻醉剂，刺入江夏手腕。
    她像是保证一样，低声说：
    “不会出问题的，老板，相信我。”
    “嗯。”
    江夏闭着眼睛，说：
    “我当然相信你，我们签了合同的。
    来吧。”
    茉莉点了点头，麻醉液被注入江夏血管，很快，他就在如飘荡一样的黑暗里，失去了意识。
    苏回头看了一眼，茉莉正把腰间的手枪拔出来，就放在手边，那女孩抬起头，左眼中瞳孔亦有微光。
    就如一个跳动的光环，芯片搭载的瞄准辅助已启动。
    她盯着苏，脸上面无表情。
    看样子，她可没把江夏刚才那句话，当成是玩笑。

 30.免费升级

    手术的过程并没有出现让人担忧的意外。
    毕竟芯片植入这种技术，在废土已出现了三十多年，实现了普及化，已算是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科技中基础的基础。
    哪怕罗格那个芯片比较高级一些，但植入方式并没有更复杂。
    先用钻头在颅骨上弄出一个小小的孔，放入和脑干神经相连的电极基座用于接收生物电信息。
    然后在将芯片插入基座上，最后在耳朵上方放入银色的信息汇聚装置。
    江夏的左眼，也被植入黑手会得意作品。
    一个被称之为生物探针的玩意，就如刘老四一样，将左眼变为生物义体，这才能实现最基础的外部信息探测。
    屋外小镇酒吧里的狂欢还在继续，在这个屋子里，苏和茉莉各自守着自己的老大，等待他们从麻醉状态苏醒。
    两人没有交流，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每一秒都很难熬，茉莉的手指，一直放在手枪上，只要苏有任何动作，都会迎来迎面一枪。
    但苏没有。
    他只是坐在罗格身边，安静的统计着搬迁的物资。
    十几分钟之后，随着一声略带痛苦的呻吟，茉莉回过头，就看到江夏揉着眼睛，从控制台上坐起来。
    左眼胀痛，但也只有几瞬。
    那种痛苦很快被脑部神经适应，眼角处还有些湿润，如流泪一样，但那是生物修复液的残留。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活动了一下眼皮，朝着眼前看去。
    脑部芯片并未被格式化，因而现在进行重启时，在庞大的数据流规整下，稍有些延迟，右眼还是寻常画面，但左眼前却有绿色的数据流刷屏。
    和刘老四第一次启动芯片时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几秒之后，右眼如失明一样暗淡，但随即再亮起来，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可视化界面，浮动在江夏眼前。
    在视界右侧，一个个图标上都带着红色的x，表示高级功能因配套义体缺失无法使用，报错提示一个接一个。
    像极了xp系统崩溃时的样子。
    那些提示很快将江夏右眼前的视界遮挡。
    “屏蔽错误信息。”
    他揉着额头，无师自通的说了句，下一瞬，整个右眼的视界立刻变得清爽起来，芯片按照命令，开始重设功能单元。
    一秒之后，视界里繁琐复杂的图标消失大半，只留下了能被激活的，最基础的几个功能。
    江夏坐在那里，如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他好奇的以新的方式观察世界，左右扭头，左眼瞳孔在不断的放大缩小，就像是相机的焦距。
    屋子外的黑暗在一秒之后切换为夜视，黑暗中摆放的各种东西清晰可见，又在下一瞬换作热成像模式，屋中的几个人立刻变成了红色的人影。
    温度，湿度，方位坐标化，环境数据化。
    连空中残留的辐射量，都被标注在视界右侧，还有火控系统启动时，在视界上左右游离的光标。
    江夏颇感新奇，他跳下指挥台，将手边的脉冲步枪拿起，打开保险，通过信号接入，将手中武器和芯片火控系统连接在一起。
    下一刻，步枪的能量剩余，枪械损伤，射击诸元计算，最夸张的是整个战场的立体坐标化，在芯片探测范围之内，所有有生目标都被以坐标点计算。
    在火控系统的视界里，甚至有个虚影，将枪口放置在那个方位，就能实现精确瞄准。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世界吗？挺有意思的。”
    江夏抿了抿嘴，将手中步枪保险关上，前方的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图标...没见过啊。”
    他在测试了芯片基础功能之后，又发现在视界边缘，有个古怪的功能图标尚未激活，便尝试着将那个功能开启。
    下一瞬，江夏感觉脑中有电流涌过，激的他寒毛倒竖。
    脑中生物电通过芯片操纵，活跃了好几倍，让他的感知在这一刻也被强化了好几倍，眼前的世界似乎变慢了很多。
    在江夏诧异的注视中，茉莉，苏，都变成了ppt一样的逐帧慢动作，就像是时间被拨慢，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被江夏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思维变得非常活跃，但身体动作却有些跟不上思维的快速反应，直到五秒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一股疲惫，在江夏脑海里爆发开。
    就像是熬了三天两夜，疲惫至极的状态，承受了重压的大脑，都在抽搐。
    “唔”
    江夏揉着头，蹲在地上，一脸痛苦。
    “那是生物电强化插片，能在短时间内加快你的反应速度，配合四肢义体使用，能让你有‘快速拔枪’的手段。
    它有个很繁琐复杂，枯燥无聊的学名，但我更喜欢叫它‘子弹时间’，或者用我看过的西部老电影的叫法。
    死神之眼。”
    罗格也在这会慢悠悠的坐起身来，他看着蹲在那里揉脑袋的江夏，便知道他干了什么。
    “不用义体的话，能跟上反应吗？”
    江夏揉着头，问了句。
    罗格摇了摇还有些懵的脑袋，说：
    “我不知道，我都是搭配义体超频来用的，被围攻的时候很好用，在维持精准度的情况下，能把手枪打出冲锋枪的速射。
    或许，长久锻炼后，纯粹的人体也能适应这种思维速度。
    毕竟我看那些西部时代的好牛仔们，不需要芯片辅助，也能在零点几秒拔枪射击。它的设计原理，也并没有超出人体生理极限。
    不过你确认不趁这个机会，给自己装几个义体吗？”
    罗格盘坐在那里，说到：
    “有那个芯片辅助，再加上些许改造，你甚至能做到短暂飞行，或者以生物电放电远程伤人，就和魔法一样。”
    “暂时没那个想法。”
    江夏站起身，晃了晃脑袋，说：
    “有这个就够了，你们的义体都需要充能的，在我的世界，可没有充电桩给你们用，所以离开之前，最好把义体也改造一下。
    从电能驱动，换成机械驱动，牺牲一点功能性，免得到时候没了电，一个个都变成累赘瘫痪。”
    “嗯，这个考虑很到位。”
    罗格对苏努了努嘴。
    苏立刻把这件事，也纳入搬迁事务中。
    这种全员改造，当然要花更多时间，不过刚才回来的时候，江夏就已从苏那里知道，他们在那边过了三天，这边已经过去十几天多。
    自己那个世界，和废土世界的时间流速大概在一比五，也就是说，黑手会有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来完成迁徙准备。
    “我给你个建议，就算不做全身义体改造，也给身体里加一个生物电强化模块。”
    罗格在苏的搀扶下，跳下控制台，对江夏说：
    “那个模块可以调节人体生物电，形成个人磁场，来减弱辐射伤害，搭配你芯片里的生物电强化插片，还能玩出一点‘小戏法’，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它也不需要给你开膛破肚，只是个小手术，你身边那个小丫头就能完成。
    还有，芯片里存着我所有能给你看的记忆数据，不要一股脑的把它们都释放出来，会给你思维造成很大的压力。
    说不定还会让你的人格行为，往我这边偏移，所以一点一点的解锁，一点一点的慢慢看。”
    他拍了拍江夏的肩膀，便带着苏，走出了这屋子。
    留下江夏和茉莉两人在这边，待罗格走后，江夏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工具箱的茉莉。
    “他说的那个模块，有害吗？”
    也不见江夏说话，他的声音，便通过芯片通讯，在茉莉脑海里响起，把女孩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褐色的眼睛看着江夏，歪了歪脑袋，也有声音在安静中，于江夏脑海里回应。
    “生物电模块是无害的，不过一般没人装，我的芯片只有三个插槽，没有多余的卡位来插入更多功能性插片。”
    茉莉带着一股羡慕，解释说：
    “只有老板你这样的高级芯片，才有更多的拓展槽，能实现更多高级功能，你的是八槽的，我还听说永生会里，有十二槽的顶级芯片。
    不过老板你的芯片里有生物电插片的话，我确实也建议你装一个配套的模块，要不然那个插片就浪费了。”
    “我看看。”
    江夏闭上眼睛，调出芯片控制台，仔细浏览这枚芯片的八个拓展槽里的插片种类，几秒之后，他对茉莉说：
    “义体生态控制、火控系统、信息收集与交流、感知强化、生物电增强、鹰眼、行为人格修正、痛觉免疫。
    就这八个插片了，前四个是基础，后四个是功能性。”
    “‘鹰眼’可以通过更换眼球义体实现，它的功能被生物义体更强大些。”
    茉莉立刻回答说：
    “但后面两个，就得给脑束神经接入控制器了，以我的机械学手法还做不到，而且手头也没有那种纳米级的精密控制器可以用。”
    “行，我也不需要这两个。”
    江夏眨了眨眼睛，两人就像是哑巴用眼神交流一样，他对茉莉说：
    “趁热打铁吧，今晚就给我左眼换上义体，至于生物电模块...下次再说，我劝说自己接受自己成为不完整的男人，也需要点时间。”
    “老板，你不是说，你暂时不考虑更换义体吗？”
    茉莉眨了眨眼睛，问了句。
    江夏则一脸轻松的伸出手，在茉莉脑袋上敲了敲，他说：
    “我不是不换，只是不想让他们给我换，也许以后可以互相信任，交托要事，但现在不行。”
    说着话，他的眼神，落在了控制台后面，那里有罗格留下的工具箱，里面放着好几个没有拆封的芯片。
    他眨了眨眼睛，扭头对茉莉说：
    “那些东西也是我们的了，去给你也挑一个喜欢的吧，听罗格说，那都是六槽的芯片，比你现在用的三槽芯片好多了。
    就当是第一次给你发工资了。”
    “好耶。”
    茉莉没有拒绝。
    她喜滋滋的上前，在那几枚芯片里挑挑拣拣起来。
    如果还在永生会里，她需要做好几年的工作，才能攒够功勋，去给自己的最低级芯片升级，而要升级到六槽芯片，她要给永生会干差不多十年的活。
    眼下这个免费升级的机会，她求之不得呢。
    江夏也看着茉莉掩饰不住的喜悦，心说，这孩子就是单纯，连快乐都这么单纯。
    偶尔，好羡慕啊。

 31.同行大前辈？

    黑手会的十多名战士，在狂欢之后的第二天都很忙，各个都忙的脚不沾地。
    男人们背着铁箱子来来回回，将这些装满了武器的箱子，封存在小镇中心的地窖里，他们各个都有义体改装，能背负比常人更沉重的负重。
    还有几个穿着简易的外骨骼动力甲，一次能搬三四个箱子。
    这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他们的武器，去新世界不能带这些能量武器，那边没有充能的地方，弹夹打完就只能当烧火棍用。
    因而这些废土的武器，都要被封存起来，等到他们返回废土时再启用。
    就像是埋宝藏一样。
    那个仓库酒吧，已被快速改造成武器生产线，好几台精密的机床被放在一起，罗格还有苏，以及黑手会的武器匠师马尔特聚在那里。
    他们正在用囤积的钢材，通过数据库中的图纸，来复刻出差不多已经被这个时代淘汰的火药武器。
    废土生存条件恶劣，但这个文明在核大战之后，诡异的爆发了一波科技潮，让他们的生产工艺并没有随着末世到来而后退。
    以这些机床的加工精度，要在几天内做出一批军火，并不困难。
    苏带着两个女战士，从仓库里搬出几个火箭弹巢，拆卸开，拿出飞弹，取出爆炸部，将其中装填的高爆炸药拿出，用作火药子弹的装填物。
    这几个火箭弹巢，还是从之前永生会派来袭击的机器人残骸处回收的，在仓库后方，还矗立着两台已经停机的锈红色猎杀者机器人。
    “可惜，这两个大家伙不能带过去。”
    江夏有些遗憾的拍了拍那两台机器人的履带式四足，对身边的茉莉说：
    “如果有它们在，我们在凤鸣国，就能横着走了。”
    “不一定哦，老板。”
    茉莉这会刚换了新的芯片，正在适应多出的三个功能性插片，她听到江夏的话，便抬起头，对老板说：
    “那个世界里是有仙人的。
    我虽然不太懂仙人有多么厉害，但听牛夫人和刘老四说的故事，他们好像搬山倒海，无所不能呢。
    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厉害，那这两台机器人就算拿过去，也就只能欺负一下普通人。
    说起来，老板，你在那里长大的，就没见过仙人吗？”
    “呃，没有。”
    江夏耸了耸肩，说：
    “仙人身份何其尊贵，凡尘只是有他们的传说。
    我一个穷书生，哪里有资格见到他们呢？再说了，和如意坊的事，想来怎么也不可能引来仙人查看吧？
    他们整天修仙，估计没那么闲。”
    说着话，江夏抓起一个冲击钻，跳上机器人的履带。
    乒乒乓乓之间，开始拆卸那机器人双臂上的六管炮，这东西是电力驱动的，但罗格说他可以把它改造成机械驱动。
    因而这些机炮就必须带过去，这可是真正的大杀器，罗格说他们还藏了几枚简易新式飞弹和配套的发射装置。
    那就更要带过去了。
    整个仓库里一片热火朝天，还有机床启动时的火花四溅，只是一早上的时间，罗格和他的匠师，就复刻出了江夏记忆中好几种经典款式的火药武器。
    黑手会的人不多，军火制作也不需要太多。
    第一批有一百把就够用了，再多些高爆子弹。
    这几台先进的小机床可以拆卸折叠，到时候带入凤山矿，如果火力不足，再从那里收集材料，再做一批就好了。
    反正凤山矿里，普通的铁矿石，是绝对不缺的。
    不过待到中午吃饭时，却有在小镇外站岗巡逻的战士跑过来，给罗格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首领，外来来了个人，说是你的朋友。”
    那战士脸色诡异的说：
    “他是一个人穿过沙漠过来的，打扮的和那些老式电影里的阿拉伯人差不多。”
    “呃？我的朋友？我还有朋友在外面？”
    罗格自己也愣住了。
    这一片沙漠地区，都是自由公民城控制的，自从永生会对他下达了通缉之后，他在外面早就没朋友了。
    “去看看。”
    废土的黑狐狸将手边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汗，又把膏状的营养棒塞进嘴里，便穿着个沾满油渍的背心，起身跟着战士往外走。
    镇子之外，烈日的黄沙之上，罗格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如沙漠旅人打扮的男人，正悠闲的撑着把遮阳伞，站在那里。
    在他脚边，还趴着一只带着防风镜，一脸生无可恋的，正在吐舌头的白狗子。
    看到这人，罗格顿时眼前一亮，向前快走几步，对那人挥起手打招呼。
    “鸦先生！好久不见了，去极乐之城的旅行还顺利吗？”
    “顺利啊。”
    那个男人哈哈一笑，上前和罗格拥抱了一次，他说：
    “在那里待了好久，也挺没意思的，那些虚拟的娱乐很没有灵魂，我早玩腻了，那座城市也只是看起来像是正常文明。
    但只是拙劣的伪装，散发着一股粗制滥造的气息，让人厌烦，甚至比不上我眼中的这片沙漠来的真实。
    不说这些了。
    我听说你们这边找到了星阵，就赶紧回来了，你们还找到了和我一样的星海探险家？他就在这里吗？”
    江夏这会正在午睡。
    炎热的沙漠，中午时分实在是不适合做事，哪怕仓库里有空气循环系统，还有制冷装置，但在那里待上几个小时之后，也是一身疲惫。
    他这副躯体，实在是常年疏于锻炼。
    再待下去，怕是要中暑，便来了罗格的房子里，打算休息一会，等到下午清凉后，再去做点活。
    这会正在半睡半醒之间，江夏突然感觉有生命信号在靠近，脑中的芯片发出了示警。
    他闭着眼睛，依然维持着睡觉的姿态，但左手已悄无声息的扣在了腰带处的枪柄上，待那个陌生的生命信号靠近到三米处时，江夏猛地跳起。
    黑乎乎的枪口，正抵在眼前来人的额头处。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急忙举起双手，做了个正宗的法国军礼，嘴里还说着话。
    “莫慌，莫慌，我没有恶意。”
    “你是谁？”
    江夏脸色冷肃，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袍子，还用头巾盘着头，打扮的和阿拉伯的劳伦斯一样的家伙。
    这人他之前从没在黑手会见过。
    他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
    面容不算俊美，但皮肤很好，和废土人的粗糙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像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还带着柔和的笑意。
    普普通通的，站姿什么的破绽百出。
    就像是个文弱的书生，站在江夏面前，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威胁感。
    最奇特的是，这家伙身后还跟着一条脖子上挂着防风镜的白狗子。
    嗯，应该是条纯种哈士奇，白绒绒的毛发，只有在心口处，有搓别样的毛，这狗子看上去已经被沙漠的灼热，折磨的生无可恋了。
    不过在江夏看它的时候，趴在阴凉处喘着气的狗子，却猛地抬头，盯着江夏，还恶狠狠的对他呲了呲牙。
    这组合出现在废土上...
    有意思了。
    “我是罗格的朋友。”
    面对江夏的质问，那人后退一步，远离了危险的枪口，他带着笑容，自我介绍到：
    “和你一样，我也是个星海探险家，之前在极乐之城那边，听说这里出现了同伴，我便立刻赶过来了。”
    “哦，你就是那个教了罗格汉语的家伙？”
    江夏往外看了一眼，正看到罗格站在屋外，对他打着手势，意思是不要和这个人起冲突。
    看到罗格的动作，江夏便收起手枪，对眼前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后者便坐在椅子上，宽大的长袍袖口一挥，便有包未拆封的香烟，丢给了江夏，又丢来一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
    这是善意的表示。
    江夏循着左眼义体中虚拟的动作捕捉道标，动作精准的将两样东西接在手里，看了一眼打火机。
    上面有只展翅飞扬的乌鸦的浮雕，非常精致。
    他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
    毕竟相比自己这个冒牌货，眼前这个男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群星漫游者，罗格他们跑来沙漠里找星阵，就是由他给的信息和建议。
    这个人看着松松垮垮，但绝对不简单。
    “你遨游过多少个世界？”
    江夏开门见山的问了句，眼前那人嘿嘿一笑，自己也取出一包烟，弹了一根，叼在嘴角，用江夏递来的火点燃。
    先是舒适的吐了口烟气，这才慢悠悠的说：
    “十多年吧，走过上百个世界了，但大多数都没什么意思，要么落后的让人遗憾，要么发达的让人难以理解。
    就像是走马观花一样，一路走，一路玩，交了些朋友，最后到了这里。
    你呢？
    看你这么年轻，你应该是刚成为漫游者不久吧？”
    “嗯。”
    江夏也没有隐瞒。
    眼前这男人，似乎有种特殊的气场。
    和他坐在一起时，心中的警惕很快放松，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却如新认识的朋友一样，心中也浮现出一股亲近。
    但这让江夏感觉到警惕。
    他不是一个会对陌生人随意敞开心扉的人，便只做点头回应，不说话，免得言多失了分寸。
    这股冷淡的回应，却并没有让对面的男人生气，相反，他还是那副乐呵呵的姿态，他弹着烟灰，对江夏说：
    “还没介绍呢，你可以叫我‘鸦’。”
    “乌鸦？”
    江夏反问了一句。
    那人点了点头，说：
    “对，乌鸦。”
    “为什么要用这么古怪的名字？这是外号吧？”
    江夏又问到：
    “真实名字，不能透露吗？”
    “不能。”
    鸦先生如前辈一样，慢条斯理的谆谆教导说：
    “你以后去的世界多了，你就知道了，有些地方，总会有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我就去过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会巫术。
    只要知道了你的真实名字，就能下咒害你。
    我那时是个愣头青，结果被折磨的很惨，最后不得不动用了一些规则外的力量，才侥幸脱身呢。
    在群星里四处乱走的，也不只是我们两个。
    以后或许你也会遇到他们，大家都是用代号的，这是这一行的规矩。”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对鸦先生说：
    “那你叫我‘狼’...”
    “不，我要叫你‘鸽’。”
    江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鸦先生打算，后者摆了摆手，说：
    “我学过点相面术，‘鸽’这个称呼真的很适合你的面相，相信我。”
    江夏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外号，一点都不喜欢。
    没人喜欢当鸽子。
    “哈哈哈，好了，不开玩笑了。”
    鸦先生似是讲了个玩笑，把他自己逗乐了，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好几秒之后，他才摆了摆手，对脸色不好看的江夏说：
    “说正事吧，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嗯？”
    江夏看着他，眼神带着询问，意思是，你这样横穿世界，神通广大的家伙，还需要我帮什么忙？
    “实不相瞒，我被困在这里了。”
    鸦先生无奈的摊开双手，对江夏说：
    “每个漫游者穿梭世界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用魔法，有得用科技，有的用异能，我呢，我用的是比较特殊的方式。
    细节就不告诉你了。
    总之，我只能穿梭那些有灵气存在的世界，而这片废土...你也看到了，它从文明诞生起，到现在，就没有灵气存在这个概念。
    我就像是一只鲁莽的飞蛾，一头扎了进来，结果被困在这个贫瘠的世界，再找不到出口了。”
    “骗人！”
    江夏敲了敲合金桌子，立刻反驳到：
    “你让罗格他们找星阵，你知道这个世界有通往外界的道路，你能依靠自己离开！”
    “对，那确实是我的自救方法。”
    鸦先生歪着脑袋，眼神诡异的看着江夏，像极了个遭遇中年危机的男人，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失去了高光。
    默默的抽了口烟，这才幽幽的说：
    “但最后的路，被你毁了，不是吗？”
    江夏顿时哑口无言。
    确实，如果他没有搅局的话，罗格他们会找到星阵，用能量电池组开启它，然后离开废土，是他毁了凤山矿那边的星阵，让这条路被彻底断掉了。
    “你毁了我离开的希望，所以你得赔我一个。”
    鸦先生耸了耸肩，说：
    “反正你也要带罗格他们离开，不如捎带我一个，实不相瞒，我对你的世界中存在的那些别样风物，也很感兴趣呢。”
    ps：鸦先生是谁，老书友都知道，他并非主要角色，前期只是偶尔客串，所以请老兄弟们不要在章说里刷屏，会影响新读者的感官。
    另外求点推荐票和收藏，谢谢大家咯~

 32.报酬

    群星探险家这个概念，是从罗格那里知道的。
    他说有一群人有各种各样的奇特本领，能在多个世界之间来回游走，这事听起来不可思议。
    实际上，在真正见到鸦先生之前，江夏都很怀疑，这个群体到底存不存在。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存在。
    却没有江夏想的那么神奇，他这会坐在房子里，看着眼前不断的吞云吐雾的鸦先生，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太普通了。
    如果他脑海后面多个光圈，或者身后合拢着翅膀，又或者穿上一套极其高科技的盔甲，才有点符合江夏心中的群星漫游者的想象。
    这个男人，就只有一条随身的狗子。
    哪怕以芯片的信息扫描，也发觉不到他的特异，就像是个松松垮垮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属于那种能打的家伙。
    这种审视和注视，也被鸦先生注意到了。
    他可能是猜到了江夏在想什么，却完全没有露一手的意思。
    在沉默了一两分钟之后，鸦先生开口说：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带我过去，又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那边有仙人的。”
    江夏指了指天空，说：
    “听说仙盟三十三宗，据说还有专门监控星阵活动的钦天院，我带普通人过去倒也罢了，如果带一个厉害的家伙过去，说不定会被盯上。”
    “别这么悲观。”
    鸦先生似劝解一样说：
    “如果他们真有你听说的那么厉害，那相信我，你来回废土两次，就早已经被盯上了。至于那些自称仙人嘛，我也遇到过。
    大多都是装腔作势，有真本事的没几个。
    你别怕，带我过去，我帮你搞定。
    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很能打的。”
    江夏还在犹豫。
    不过，说是犹豫，倒更像是一种待价而沽。
    他看着鸦先生，左手很隐蔽的摩擦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鸦先生注意到。
    后者撇了撇嘴，说：
    “你告诉罗格说你是个商人，你对自己的定位真准确，这么明目张胆，你就不怕惹恼我？”
    “我不做赔本买卖。”
    江夏说：
    “我的风险我已经告诉你了，风险越大，收益难道不该越大吗？
    至于惹恼你，如果你的气量真那么小，那在得知我毁掉星阵的时候，你就该对我痛下杀手了。”
    “真会说话。”
    鸦先生听到江夏的说法，顿时笑着眯起了眼睛，这后辈拐外抹角的夸赞自己心胸气量，让鸦先生也是心里舒坦。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对江夏说：
    “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
    江夏说：
    “我现在事业刚开张，需要的东西可多了，这种带人穿越世界的活，我也是第一次干，这一行的规矩我不太懂，也不太好定价。
    所以就你开价吧。”
    “神兵利器？”
    鸦先生挥起左手，轻轻一挥，十多把古色古香，形态各异的兵刃虚影，以烟雾般的姿态，浮现在江夏眼前。
    有刀有剑，还有些如双环一样的奇门兵器。
    尽管介于虚实之间，但这些兵器各个都有股凛冽气势，哪怕只是虚影，也能感觉到其中不凡。
    但江夏却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腰间手枪，说：
    “比起冷兵器，我更信任这个。”
    “没见识。”
    鸦先生讥讽道：
    “我这些兵器，随便一个，都能给你破城灭国的威能，不过，以你现在的手段，怕是一个都用不了。
    那，仙丹奇药？”
    他话音落下，眼前虚影再次变幻，又多出各种精致的小瓶丸药，或者古怪花果的虚影，一个个缠绕着云烟轻纱，不似凡物。
    “我以后穿越世界多了，这些东西说不得也能自己搞到。”
    江夏又摇了摇头，说：
    “除非是那种吃了就能直接成仙的好东西，否则我现在虚不受补的样子，这些好东西给我吃也是浪费。”
    “那你到底要什么？”
    鸦先生有些不耐烦了。
    他散去身前云烟般的虚影，这也算是给江夏小小的露了一手，以心意化作云纱投影，证明他真的是有本事的人。
    “我想要的...等去了那边，不如鸦先生你在我那里多留几日？”
    江夏转了转眼珠子，说：
    “实不相瞒，我有些麻烦事，想请鸦先生给我镇镇场子。”
    “你想得美。”
    鸦先生摇了摇头，说：
    “我去你的世界转一转，也不会停太久，还要继续游历群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保驾护航。
    再说了，自己的事情，得自己做。
    人活世间，都有命数，我若贸然插手，对你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你这样就很没有诚意了。”
    江夏也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他抱着双臂，靠在椅子上，说：
    “我需要的你不给，你给的我不需要，这样还怎么合作？”
    “你就是贪心罢了。”
    鸦先生很直白的戳破了江夏的小心思、
    他的手在眼前合金桌上轻轻一抚，留下了一卷书，又站起身来，对江夏说：
    “你筋骨不开，又年过弱冠，先天之炁已失，练不得武，不过生在灵气世界，让你多少有些灵力天赋。
    灵根嘛，也有点。
    命格，啧啧，还不错的样子。
    我这里适合你用的，立刻就能学的防身术，就这卷秘法，再许你一个念头，等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再联系我吧。
    不许再要价了，干咱们这一行，太贪婪，会出事的。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对手边趴着的狗子勾了勾手指，一人一狗转身离开了屋子。
    江夏也没阻拦，目送大佬离开，又把目光放在桌上，那一卷书薄薄的，只有十来页的样子，他拿在手里看了看。
    是古文装订的那种线皮书，上面写着几个篆字。
    “神武舍身决。”
    名字起得唬人。
    江夏翻看了一次，发现这秘法可以引灵气暂时入体，再通过游走周身穴位经络，来达到短时间的气力爆发效果。
    很容易学，哪怕江夏这种对人体只有简单了解的人，也能通过图录的穴位指引，快速理解它的原理。
    最妙的是，这法子只要不是短时间内多次使用，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在这书卷下方，桌子上留着一张寸许的羊皮纸，可以在上面写写画画，这就是鸦先生许他的那个，可以在未来兑换的物品。
    一换二！
    江夏吹了个口哨。
    这笔交易不亏。
    他将书卷信息录入芯片中，又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往屋外去帮忙。
    第二天一早，黑手会就已完成了迁徙的全部准备。
    大大小小的箱子被堆放在房中几辆机车上，黑手会的战士们全副武装，连两个女战士身上都背满了武器弹药。
    所有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恨不得给每一处都挂满东西。也亏是他们都有义体改造，否则这样的重量，他们连活动都难。
    一整天不见人的鸦先生，也维持着自己那副阿拉伯人的打扮，带着自己的狗子，慢悠悠的来到屋中。
    和罗格打了个招呼，便等待江夏开启秘法，穿越世界。
    后者这会盘坐在一处箱子上，见人来齐之后，也不浪费时间，闭着眼睛，思维透入精神世界，那颗散发着星光的树的树枝边缘，小蓓蕾的花正闪耀着白光。
    光芒比来时微弱小半。
    随着江夏将注意力放在那小花上，一副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象，浮现在眼前，就像是镜子倒影另一个世界。
    对面是他们出发时的地窖，地方倒是足够宽大，足以容纳这些人和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和之前一样，将感知散发开，如网一样包裹在身边所有人和东西上，其他人没有什么感觉，唯有人群中的鸦先生似有所感的左右看了看。
    他和脚下的白狗对视了一眼。
    一人一狗眼中都有精光闪过。
    下一瞬，如越过水波表面，所有人眼前有光幕倒影，就像是穿越过光幕的通道，一息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凤山矿的地窖之中。
    所有废土战士都在这一瞬呆滞了一下，脑海中常年存在的电流杂音，这一瞬变得极其安静，安静到让他们很不适应。
    而周遭没有怪风的空气被吸入肺部，芯片的数据也发生间歇混乱，开始重新设定坐标系，各种环境信息被传入脑中。
    罗格反复看那些信息，在确认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后，这废土的黑狐狸，也在这一瞬激动起来。
    他正要说话，却被鸦先生伸手捂住了嘴。
    这个阿拉伯人打扮的家伙，对其他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江夏好奇的看着他，便见到鸦先生身形一闪，如烟雾般，又如沙土崩溃一样消失在原地。
    在两秒之后返回。
    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很古怪的生物，很像是西方传说中的石像鬼，有双翼，岩石一样的皮肤，血红血红的眼睛，猴子一般的脸，有细长的尾巴。
    手里还抓着一把小钢叉。
    个头很矮，像是个侏儒一样，但它头部身上，却有杂草一般的装饰。
    但已经被打晕了。
    因而双爪，尾巴，脑袋，都低垂着，如死了一样。
    “这是...”
    罗格第一次见到这东西，颇为奇异，他看着鸦先生。
    后者回答说：
    “这是山怪，精怪的一种，诞生于有灵气的山中，天生天养，本事不大，也就会些土遁术，擅长五行化土。
    唯有感知极强。
    依附山中，寻常人不得见，可监控周遭一两百里，如香火城隍，山中所生之事，皆瞒不过它的观察。”
    说完，鸦先生的目光，落在江夏身上。
    他说：
    “这座山不是灵山，不可能诞生如此灵通的山怪。
    这小家伙，明显是有人或者某个组织派过来的，应是刚过来，它方才还在哼着歌，在山顶用心给自己做巢呢。
    看来是要长期守在这里。
    你猜的很准啊，鸽。
    你被那个什么仙盟，盯上了。”

 33.二次进攻

    听到自己被盯上的消息，江夏倒不是很意外。
    在从刘老四那里听说仙盟三十三宗麾下，有专门监控天下星阵活动的钦天院存在时，他就猜到，自己之前被宝爷丢过去的那次穿越，很可能已经被注意到了。
    之所以急着去废土招兵买马，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若是仙盟真派人来，自己总得有点反抗的力量。
    “那就劳烦鸦先生帮帮忙。”
    江夏对鸦先生拱了拱手，后者点了点头，这本就是说好的。
    “你第一次穿越的地方在哪？”
    鸦先生问了句。
    江夏详细的将凤山七号坑的方位给他说了说，鸦先生点头说：
    “我会帮你抹掉所有痕迹，保证他们只当这是一次乌龙事。
    但以后寻星阵穿越，就得小心一点，最好行李代桃僵之法，另外，离开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他压低声音，对江夏问到：
    “你身边从小到大，手边应该没有古怪玉石之类的东西吧？”
    “没有。”
    江夏摇了摇头，坦承的回答了句。
    鸦先生倒也不失望，他提着那个昏迷的山怪，对罗格摆了摆手告别，又对江夏低声说：
    “直接杀了小山怪会给你引来麻烦，我花点精力，改一改它的记忆，让它对你亲近些，之后的事，就由你来做。
    说不得还能给你多点庇护之类的。
    就做到这里了，多做可要多收钱的。”
    说完，他做了个再见的动作，就在这地窖里侧身坐在自己那只白狗子背部。
    “诸位，我要继续去游历了，咱们有缘再见。”
    随着鸦先生的告别，白狗子摆出了一个奔跑起步的姿势，下一瞬，鸦先生就消失在了原地，快的如光一样。
    只是一瞬。
    一人一狗，就出现在了凤山七号坑的矿坑深处，落点极准。
    鸦先生提着山怪跳下白狗的脊背，他向前走出几步，看着坍塌的矿洞，摇了摇头。
    左脚向前踏出一步，随意发力下，一股气劲顺延地脉向前，将那坍塌的矿洞整个破碎开，清出了一条路来。
    “就是他吧？”
    跟在鸦先生身后的白狗蹲在那里，摇晃着尾巴，吐着舌头，突然问了句。
    竟口吐人言。
    “嗯，应该就是。”
    鸦先生笑了笑，不再多说，踏足坑洞之中，几息之后，那个内部碎裂的星阵被寻到，鸦先生伸出手指，在星阵上轻轻一弹。
    “砰”
    轻响中，坚固无比的星阵，一瞬碎成齑粉。
    “去寻一寻。”
    他摆了摆袖子，对身后的白狗说：
    “把附近的山精土地，魑魅魍魉，恶鬼阴灵，香火城隍什么的都带过来，本君有些话，要对它们说。”
    另一边，夜色惶惶，江夏第一个从地窖里爬了出来，打量了一下天色。
    他们走的时候，是夜色初降，这会是黎明时分，一比五的时间流速，让这场大搬迁，在大半夜的时间里完成。
    刘老四这会应该还守在山口没有回来，黄家宅子里静悄悄的，江夏的左眼瞳孔改变视觉模式。
    左右看了看，院中就一个牛夫人，已经睡熟了。
    他去了院子里，将提前准备好的本地衣服取来，给罗格等十五人换上，又指挥着他们，将沉重的物资和弹药箱搬出来，送入宅院厢房之中。
    一众废土战士，未曾见过正常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这会走在夜里忙碌，还时不时会往其他地方打量寻摸。
    这个世界没有科技的影子在，看着挺落后的样子，但从苏那里，他们得知，这个世界有些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依然不能大意。
    “我已经控制了这里的矿监，他是我们的人，再有几天，他写的信就该送到凤阳郡太守那里了，到时候如意坊肯定会有一番动作。”
    在厢房中，江夏将现在的形式，给罗格描述了一番。
    后者一边点头，一边很不习惯的拉着脖颈的衣服，这下人小厮的服装如袍子拖沓，让习惯了穿作战服的罗格很不适应。
    他对江夏说：
    “我们需要两天，来熟悉这座山的地形环境，如果有必要，再铺设一些触发式地雷，带来的装备足够我们打一仗。
    但听你的描述，我觉得这事只靠这座凤山矿还不行。
    对方是个大财团，在官方层面也有垄断，一旦上下结合，派出正规军来清剿，事情便会很麻烦。”
    “我知道，但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江夏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对罗格说：
    “咱们要在凤山矿，狠狠挫一挫如意坊的气势，这就是敲门砖，看看能不能敲开那位洪太守的门。
    如果他真的像孙矿监说的那么厉害，那他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如果他不够厉害，那咱们就只能暴力占领，其实当个山大王除了名声不好听，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到这里，江夏眯起了眼睛。
    他对罗格说：
    “事成之后，这凤山矿，就是你们在这个世界的基地，这里的一切资源都归你们用，这里封锁在深山里，最适合藏身休憩了。”
    “确实，这个地方不错。”
    罗格打开窗户，感受着清凉的夜风吹打，他朝着远方夜色眺望，几分钟之后，他回头说：
    “谢谢。”
    “不必，咱们说好的。”
    江夏摆了摆手，说：
    “我还指望咱们好好合作，以后一起做生意发财呢，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要问一问。
    罗格，你们有没有想过，打回去夺回自由公民城？”
    “想啊，当然想。”
    罗格回答说：
    “做梦都想，我们被赶出来的时候多么狼狈，心里的愤怒就多么炽烈，那么多兄弟死在沙漠的逃亡里，却只是因为一个老女人的狂妄幻想。
    我曾经称呼她为导师。
    我曾经无比尊重她。
    但现在...
    我只想给她安息。
    我不怀疑我们有一天能打回去，我只是担心，时间可能不够了。”
    江夏听他说话，心中那股疑惑更甚，便开口问到：
    “之前你不说，我能理解，但现在已经安全了，总能说了吧？永生会到底在研究什么，能让你这样的人，都畏惧到这种程度。”
    “机械神降。”
    罗格犹豫了几秒，回头说到：
    “艾玛已经疯了，她在试图解构人类灵魂，把我们的灵魂进行数据编码，实现在任何机械体和数据网络中随意的上传下载。
    最重要的，这一切都由她控制。
    你能想象吗？
    一旦她成功了，只要脑中有芯片的人，都将成为她的战士，她可以随意的发动战争，攻击六大城邦，在废土掀起新的绝灭时代。
    我说的时间不多。
    是因为我亲眼见过艾玛的手段。
    茉莉只是个孩子，她根本不知道永生会在那座城里做什么。
    那些苟延残喘的废土生灵，被艾玛抓入实验室，用完全不成熟的技术，剥离意识，来实现和机械的组合，制造出没有感情的杀戮怪物。
    她已经疯了。
    但这种疯癫来的悄无声息。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让她疯的如此彻底。”
    “那她一定要抓住你，是因为你手里有必要的科技？”
    江夏又问了句。
    罗格这一次却摇了摇头，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疑惑。
    他是第一次对外人坦陈自己的想法。
    在沉默几息之后，他说：
    “我，其实没有。
    黑手会虽然研究生物科技，但我们的技术完全达不到解构灵魂的程度，艾玛却说，我手里有钥匙。
    她说我祖父留下了通往永生的钥匙。
    但祖父被枪杀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根本没有说任何关于钥匙的信息，我无数次翻阅过祖父留下的硬盘中的信息数据。
    那些都是他的研究成果。
    但根本没有一个和灵魂解构相关，所以我才认为艾玛疯了。
    她可能已经陷入了某种幻想症中。
    我不是个好人，但要我坐视艾玛把整个城市的人都变成无脑的怪物，我做不到，那座城，毕竟是我祖父的心血。
    那个单纯的老头想要留下人类文明的火种。
    我没有他那么伟大，但那是他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让艾玛那个疯婆子，把我祖父的遗产就这么毁掉！
    我一定会回去的！”
    罗格咬着牙说：
    “我会在这里寻找到足够的战士，带他们回去废土，打回去！彻底粉碎她的妄想。”
    “有志气，加油。”
    江夏竖起大拇指摇了摇，一脸赞叹。
    心里也满是赞叹。
    怕就怕罗格只想着逃避。
    逃到这个世界就不想回去，那他的投资也算是打了水漂，只要罗格还有雄心壮志，那他的投资，就会变成长远的收益。
    若是眼前这废土的黑狐狸，真的成功的夺取了自由公民城，那自己眼前的投资，可就是翻十倍的大赚特赚了。
    这才是好生意。
    就这么一夜忙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牛夫人起床出门，结果就看到自家院子里，多了好些陌生人。
    虽然都穿着粗布衣服，打扮和凤山矿的矿工没什么两样，但这些家伙的发型都很是怪异，还有些在鼻子上，嘴巴上套了小环，看的牛夫人一阵脸疼。
    两个姑娘穿着豪放大胆，饶是牛夫人也是女子，初次看那颇有废土风格，布满纹身的背心热裤大长腿时，她也羞的脸颊燥红。
    而且他们的姿态，一个个就和之前苏壮士刚来时差不多，各个警惕，行走间还背着一些怪异兵刃。
    牛夫人很快看到了江夏和茉莉，她便放下心来。
    看来，这些精悍的武士们，大概都是江大侠的下属，从外界赶来和江大侠会合了，想通这一点，牛夫人心里也放松一些。
    自从黄管事那个老鬼死后，她和如意坊之间就有了摆脱不掉的恩怨，只能依附在江夏身边。
    现在就指望江大侠能争气点，打败如意坊。
    江夏手里力量越大，她能得脱灾难的机会就越大，现在有这么多好汉在此，牛夫人自然心头舒畅。
    也不必多说，便带着茉莉进了厨房，给这些废土大肚汉们做早饭。
    不多时，忙了一晚上，赤红着双眼的刘老四，也带着斗笠，在早饭即将做好时，回到了院中。
    还没进院子，他脑海里的芯片通讯就变的嘈杂起来。
    这个用黑手会的频段开启的通讯里，多了很多他不认识的信号源，用废土那边的话在热烈的讨论。
    从刘老四听不懂的空气辐射，到本地的民生，甚至是院中砖瓦的法式，都要被拿出来讨论一下。
    说的最多的，就是水，食物等等。
    有人甚至没见过苹果和梨子。
    像极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第一次进城时的热闹。
    老四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信号源是谁，也不敢问，只能一边偷听，一边偷偷摸摸的靠过来，正想用左眼的透视，看一看院中场景。
    却不料刚靠近大门，就被几只手臂扣住身体，不由分说的拉入院中，天旋地转间，就有诸般武器，抵在了老四周遭。
    几个彪形大汉手握餐具。
    还有个嘴里叼着包子，另一手提着枪械，或者手臂义体转换，弹出锯齿利刃，又或者手心冒出一截枪管。
    刀光剑影间，把个刘老四吓得瑟瑟发抖，无师自通的以法国军礼宣告自己并无恶意。
    “哟，老四回来了。”
    捏着半个馒头的江夏看到老四被抓进来，便笑呵呵的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几名废土战士便松开他，各自去桌上大吃大喝起来。
    “昨晚怎么样？没有人偷跑吧？”
    江夏拍了拍刘老四肩膀，问了句，后者得意的点了点头，一边好奇的打量周遭的战士，一边带着几丝谄媚，说：
    “都赖老大神机妙算，还有老大赐下这仙家宝物给力，昨夜有四五个偷跑的，都被我放倒了。
    老大，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接下来...”
    江夏吃完馒头，对刘老四说：
    “接下来放他们走，也不必去守山了。
    你把昨夜那几个偷跑的家伙带来，咱们的兄弟既已经齐到这里，那事情在几天之后，就见分晓。”
    说完，他回头又对屋子里正扯着鸡腿吃的罗格喊到：
    “老罗，快吃几口，干活了。”
    ps：
    求个推荐票，求个收藏，谢谢兄弟们咯。

 34.羊入虎口

    凤山矿前几日变了天，七名管事死的不明不白，被欺压多年的孙矿监一朝得势，便把令来行。
    安置了个神秘的面具人当了矿山管事。
    那人出手阔绰，不到半日，就结清了矿工们这些年被拖欠的工钱，白花花的银子落在口袋，虽然有些烫手，但穷苦的矿工们却变得沉默许多。
    本来有如意坊的死忠在凤山街四处勾结，打算趁夜“拨乱反正”，结果事到下午，原本那些乐于相助的矿工们，一个个就变得敷衍了事。
    让他们出去送信。
    都推说山路上有仙人设下禁绝，凡夫俗子不敢冲撞。
    鼓动他们去杀了孙矿监。
    却又说什么朝廷大官，杀了就是永诀后路。
    总之就是各种拖延。
    只是口头答应，却不做实事。
    劳动人民也有劳动人民的朴素智慧，他们虽然知道如意坊在本地势大，但如今有孙矿监起来反抗，还下死手做掉了七个管事。
    这下双方已是不死不休，天塌下来，有孙大人顶着，也不会第一个砸到他们。
    而如意坊压榨了矿工们好多年，一副吃干抹净的模样，孙矿监得权的第一天，大伙却就有了实利。
    众人心里都有杆秤的。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敢直接反抗权势滔天的如意坊。
    但如今有了孙矿监这样的朝廷官员打头，还说已经汇报了太守大人，还有传的神乎其神的仙人相助，俨然一副换了人间的姿态。
    大家这会，也就乐得两不相帮，闹得那些如意坊死忠的狗腿如丧考妣。
    眼见着主家要失势，他们心里着急的不行，当天夜里便又有几人冒险出山，结果被守在那里的刘老四偷袭打晕。
    有芯片夜视模式辅助，还有脉冲手枪的击晕模式相助，刘老四已非昨日混子，收拾几个狗腿不在话下。
    不过他严格遵守了江夏的指令，并未杀人。
    时间转到第二日上午时分，夜里偷跑出去，打算出山的几名如意坊狗腿，这会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他们一个个打扮与矿工没什么两样，也不如管事那样穿好衣，住好屋，还有些面黄肌瘦，一副穷苦大众的样子。
    看来如意坊对他们的“忠心”，并没有给太多的回报。
    江夏真的是想不通，都混成这样了，为何还要死心塌地的给坏老板卖命？
    莫不是当奴才当上瘾了？
    “咳”
    他轻咳了一声，惊得那几个刚刚从麻醉中醒过来的狗腿子扭过头来。
    这几人回头一看，就见在这间破茅草房里，在墙角的阴影中，正有个带着唱戏的面具，手握纸扇，如书生一样的家伙，正站在那处，看着他们。
    结合之前在矿区的传言，他们便知道，自己这是落在了孙矿监身边那位“仙人”手里，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不需要江夏恐吓，便拖着发软的身体，跪倒在地，大声求饶。
    “不必如此。”
    江夏并不开口。
    但他的声音，却如鬼魅一样，在这几人脑海里响起，清晰的很，声音在脑仁子里回荡，就像是开了回音一样。
    惊得几人一时愕然。
    这...
    这不就是仙家手段？
    “尔等助纣为虐，不识正道，本该挫骨扬灰，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便在给你们一条路走，尔等愿不愿意啊？”
    江夏又说了句。
    眼前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这种情况下，用屁股去想，都知道眼前这位“仙人”要他们干什么。
    他们也是有心活命的，但并不是人人脑子都好用。
    当即就有一人耿直，颤抖着身体说：
    “如意坊势大，我等不敢招惹，还望仙人开恩，我等以后，必不...”
    “砰”
    那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响，就像是个西瓜从内部爆开，红的白的撒到四边，沾的周围人满身血污。
    无头的尸体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摇晃了几下，便砸在地上，血肉模糊间，惊得旁边人捂嘴欲呕。
    但却无人敢动。
    江夏将伸出的手指，缓缓收回，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溅在手指上的血污。
    他轻声说：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继续当狗，就休怪我不给脸面。尔等脑中都种爆头法咒，所思所想尽在我执掌之中，若还想欺瞒，就是这般下场！”
    “仙人爷爷饶命！”
    当即一人趴在地上，以头触底，瑟瑟发抖，鼻涕眼泪一股脑的涌出来，又声嘶力竭的嚎叫道：
    “我与那如意坊从此不共戴天，必不再与那等贼人往来，愿为仙人鞍前马后效力，只求爷爷绕我一命。
    我上有老母要养，下有孩童可怜。
    饶命啊！”
    其他几人也纷纷效仿，各个诅咒发誓，就差以血作书，来表达心意。
    刚才见仙人一指凌空点爆那人头颅，这等手段，绝对是仙家法门，好像是邪修手法，谁人不怕？
    但其实就是个埋在脑中的纽扣脉冲炸弹，联同最劣质的芯片一起植入这几人脑中，对于罗格来说，不过是十分钟就能做完的“小手术”罢了。
    不过在这几人身上花了这么大工夫，肯定不只是让他们跪地求饶这么简单。
    江夏背负着双手，摆出一副神棍姿态，他慢悠悠的说：
    “你们都是凤鸣国人，理应遵守朝廷法令，孙大人代表朝廷威严，敢和孙大人对着干，就是和朝廷过不去。
    和朝廷过不去，那就是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左手下劈，做了个恶狠狠的手势，吓得几人又缩了缩脑袋，为首那个胆子大点的，便瑟瑟发抖的迎合道：
    “是，是，仙人爷爷说得对，我等已大彻大悟，以后必不敢违抗孙大人虎威，是我等猪油蒙了心，这才和如意坊继续勾连。
    以后定不会这么做了。”
    “好！”
    江夏发出一声大笑，他说：
    “既然已知悔改，孙大人便有一件要事，要交给你等几人去做，只要用心做事，我便为你们解了这爆头咒法。”
    下方几人暗暗叫苦，但无人敢言。
    还是那个胆大的仰头，信誓旦旦的说到：
    “请大人吩咐，不管是什么事，我们都会用心去做，必不会泄密于贼人。”
    “很好。”
    江夏长笑一声，说到：
    “出山去，把凤鸣山发生之事，泄密给山外的如意坊据点，原原本本的说，不必隐瞒，再鼓动他们联手来攻，闹得越大越好。
    只要这一波鼓动贼人超过百人过来，便给尔等解了法咒。
    先把身上血擦一擦。
    然后去吧。”
    又是一日之后，凤山之外，凤阳郡的边缘府城，如意坊的本地商号里，大管事收到急报，大腹便便的他只能终止了每日的享乐，赶来此处。
    在商号内厅，大管事听几个衣衫褴褛，跪在地上的如意坊帮闲，将凤山矿发生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待听完之后，这大管事额头上已满是冷汗。
    “砰”
    常年养尊处优的大管事攥起拳头，一拳砸在旁边桌上，震得茶碗跳动，茶水四溅，他色厉内荏的大骂道：
    “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矿监，竟敢做如此忤逆！杀我管事，占我矿场，真是反了！”
    “是啊，大老爷，咱们如意坊何等威风，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窝囊气？”
    跪在地上的几个帮闲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刻聒噪起来。
    各个委屈，说些煽风点火的话，还有那个胆大又能说会道的，带着哭腔，抱着大管事的腿，死命嚎叫道：
    “大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七个管事老爷死得惨，死无全尸啊，那天杀的孙秀庭一巴掌打在咱们如意坊脸面上，这要是坊主和宝爷怪罪下来，我们可都没命了。”
    这演技差的一比。
    不过心中恐惧爆头咒法，眼中泪水横流，倒是本色出演。
    而且说话也很诛心。
    大管事原本只是愤怒，并未想到这一层，这会听到这帮闲无意间说的话，脊背就流出冷汗来。
    确实，这事在他的商号区生出。
    若是处理不好，就显得自己无能，以坊主那阴鸩心思，加上宝爷草菅人命，狗脸般说变就变的性格，他这个大管事，怕也是逃不得追究。
    不过能在如意坊的体系里，做到一地大管事，这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也不是无用货色，他立刻冷静下来，摸着修缮极好的胡须，思索几分。
    很快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眼前一亮，便冷声问到：
    “尔等莫急，把事情再说一说，你等方才说，那孙矿监，身边有仙人相助？”
    “有。”
    抱着大管事腿的帮闲听到“仙人”这词，顿时打了个激灵，他小心翼翼的说：
    “说是那孙秀庭，在山里偶遇修士，便求他相助，又设下埋伏，引管事们入伏，再以地动仙术，杀了管事。
    那仙人就在凤山街里，作威作福，用掌心雷击毙了好几个忠心的兄弟，很多人都看到了，做不得假的。”
    “嗯。”
    大管事眯起眼睛，又问到：
    “除了那仙人之外，孙狗身边，可还有他人相助？”
    “无有。”
    一众帮闲之前在路上已统一口径，这会纷纷大喊到：
    “矿中矿工工头，都是心向咱如意坊的，只是被妖人威胁，不敢动作，只要大老爷发兵去矿山，制住那妖人，大事可定。”
    “呵呵，我乃一介凡夫俗子，有什么本事能制住仙家修士？”
    大老爷这会脸色好了起来，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水。
    智珠在握一样，说：
    “不过这孙狗也是大胆，仙盟明令禁止修士介入凡尘之事，他还敢勾连妖人做这事，怕也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真是失心疯了。
    你几人倒也忠心，敢偷跑出来报信，必有好处给你们。
    莫急，老爷我这就召集坊中兄弟，随你们回去矿山平叛，你几人负责带路，至于那邪修妖人。
    呵，老爷自有妙法制他！”
    听到这话，几个帮闲顿时心里一松。
    小命，保住了。
    那个能说会道的，跪在地上，眼珠子又转了转，便小声说：
    “大老爷，咱家七名管事被杀，已闹得矿中人心浮动，不如去的人多些，也镇镇场子，扬我如意坊威风。
    大老爷不妨也亲自前去镇压，到时候给坊主和宝爷，也好交代。”
    “自然是要去的。”
    大管事端着茶碗，瞥了一眼这衣衫褴褛的帮闲，心说这人还有点小算计，又冒死前来报信，忠心可用，是个可栽培之人。
    事后，就许这人一个矿山小管事，让他感恩戴德吧。

 35.修士准则（上）

    如意坊商号开的大，又在凤鸣国做垄断生意几十年，是个庞然大物，在一国三郡十二府中都有各种产业。
    用罗格的话说，这就是个标准的大寡头，大财团。
    这个封建时代，生意做得这么大，信息流通又不是很方便，自然也就患上了些“大企业病”。
    体系臃肿些，行事效率并不太高。
    山外府县大管事当日下午就开始集结人马，但到第二日正午时，近两百号打手帮闲，这才集结完成。
    又浪费了好些时间分发兵器，才往凤山开动。
    但却是由大管事信任的几名武师和管事带队，大管事本人并不见出面。
    实际上，他这会还在府县中，正在自家那修的极其奢豪的宅院中，宴请一位重要人物。
    这一趟往凤山矿开去“平叛”，其实就是个武装游行，敢挑衅如意坊的孙狗身边无人可用，只是仗着一名野修士撑腰。
    在这个有仙道仙法的世界里，凡人是敌不过修士的。
    能打败仙人，只有另一位仙人。
    而最妙的是，如意坊家大业大，这和修士的关系路子，他们也有。
    下午，刚过一日最烦闷的时间，在院中等待客人到来的大管事，便听到一声怪异的鸣叫，当即整了整衣服，外出院中迎接贵客。
    他往天空看去，在云层之中，有个黑点正在落下，快速接近这里。
    速度很快，一眨眼，那黑点便越发显眼，却不是什么巨鸟飞禽，而是一架木鸢，做的非常精致，如小舟一样。
    古色古香。
    还以精巧手法，在那木鸢前方，做出飞鸟雕首，也有活动的双翼，在风中悠然摆动，木鸢后方的尾羽拉得很长，像极了优雅的仙鹤。
    那尾羽，也是木头制作。
    但摇摆时活灵活现，如活物一样。
    最夸张的是，这木鸢前方的飞鸟木首，有宝石做的双眼，甚至能转动几分，就好似木鸢本身也有神智。
    它像是个艺术品，在风中摇摆着翅膀，绕着这宅院转了几圈，这才慢慢降下来。
    那同样用木头制作的爪子，也在轻轻开合间，扣在了宅院的墙壁上，让降落时极其稳定，并未惊扰到木鸢上坐着的“乘客”。
    这是仙家宝物。
    而来者，则是凤鸣国一带，最有名的修行门派墨霜山的修士。
    大管事不敢怠慢，拉着袍子，上前几步，俯首迎接仙人到来。
    坐在木鸢上，以这拉风的方式现身的修士，慢腾腾的挪动身体，又随手一样，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手中甩出一把木杖，撑着身体，走下木鸢。
    但这人圆滚滚的身子，虽然穿着墨青色的道衣，却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一双眼睛总是眯起，脸上也有几分市侩，总是带着笑。
    说是修士，倒更像是个商人模样，但以他能操纵这仙家木鸢，便能断定，确实是个修行中人。
    “王长老，多日不见，修行可还好？”
    大管事似乎与这修行中人熟识，开口便问了句，那胖修士撇了撇嘴，随意说到：
    “也就那样了，这常年在凡尘厮混，我又哪有那般好运，能修行得道？”
    “长老谦虚了。”
    大管事奉承道：
    “这凤阳郡谁人不知，王长老一手墨家仙术，一人能抵千军攻杀，镇压于此，才让郡府不生乱，这一地百姓，都要感谢长老庇护之恩呢。”
    “你倒是会说话，让我心里舒坦些。”
    胖修士哈哈一笑，颇有些潇洒的挥了挥袍子，可惜身段太胖，这本是潇洒动作，由他做来，倒是多了几分做作。
    不过到底是修士，不用凡尘礼节。
    虽知道大管事准备了上好宴席，却不打算浪费时间。
    他就站在院中，拄着自己那把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却刻满了诸般纹路的木杖，对大管事说到：
    “我收你信，得知凤山那处，有修士作乱？”
    “是。”
    大管事也不敢打马虎眼，当即说到：
    “我也是昨日才得消息，我如意坊在那处的矿山，出了些叛乱之事，这本该是我坊中内务，也不敢劳烦王长老。
    但无奈其中有修士介入。”
    “真的有？”
    胖修士顿时皱起眉头来，他说：
    “仙盟早有瑜令，不许修行人介入凡尘之争。
    这规矩已立数百年，除了些邪修旁门，无人胆敢违背，咱这凤鸣国也是穷乡僻壤一样的地方，修行不显，有名的修士也没几个。
    哪里来的愣头青，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在这里作乱？
    那修士身份，可曾查清？”
    “这倒是没有。”
    大管事偷看了一眼王长老的表情变化，又信誓旦旦的说到：
    “但必然是修行之人，我矿中有忠义之士逃出，亲眼所见那人以掌心雷之法打死了无辜，还用地动之法，伏杀了我矿中管事。
    实在是大逆不道！”
    “雷法？地动之术？”
    王长老听到这描述，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大管事乃是凡人，不知道其中根脚。
    但他是正儿八经的修行人，虽然段位不高，但该懂的都懂，这修行之术里，就属雷法难修。
    听大管事的描述，那人还会五行地动之术。
    这可是个硬茬子！
    自己一个炼器的，在凡人眼中高不可攀，但只是墨霜山外门管事，虽有个“长老”的头衔，但那都是糊弄凡人的。
    自己不善修行斗法。
    若事情是真的，面对那愣头青，硬茬子，自己可讨不到好，说不得还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他心里已有几分怯意。
    但同时心中疑惑也更甚几分，这事情不太对劲。
    三十三宗仙盟麾下，有监控天下修士的桃符院。
    以各地精怪，香火城隍为眼线，总揽天下耳目，就算凤鸣国是东土边缘之地，但这里也是有城隍土地的。
    以桃符院那种监控力度，若真有邪修在凤山闹事，根本不可能拖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再以仙盟的风格，只要他敢露头，敢顶风作案，不出一时三刻，就会有明理院的执法修士前来处理。
    大管事虽说的信誓旦旦。
    但仙盟那边却毫无动静，充分说明这事情有蹊跷。
    要么，就是邪修手段高强，躲过了桃符院的监控。
    要么，就是这群凡人闹出了乌龙，在凤山做出事的，并非是仙家修士，所以仙盟才毫无反应。
    而且后者可能性更大。
    凤山那地方，他知道，还去那里收过灵矿石，自家墨霜山擅长炼器，灵石乃是必备材料，需求量极大的。
    不过那地方只产中下灵石，又不是地脉节点，灵气不足，更不是什么要紧地方，若真有能瞒过仙盟监控的邪修高手，要大动干戈，决计不会挑那个烂地方。
    想到此处，王长老底气便足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大管事，心中一动，便做出一副悠然姿态，说到：
    “哎呀，这还真是麻烦，竟有如此妖人顶风作案，真是该杀！不过，这妖人违背仙盟规矩，自有仙盟修士执法，我看你也不必担忧。
    许是仙盟修士们手头忙碌，再等几日吧，说不定就有修士前来处理了。”
    “等不得呀。”
    眼见王长老不怎么愿意参与其中，大管事便有些焦急，他搓着手，说到：
    “那凤山矿所产灵石，将到报备时节，耽搁了我如意坊生意倒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些灵石，都是要交给墨霜山众位仙人的。
    长老你也是墨霜山的修士，若是耽搁了自家门派的事，说出去长老你也脸上无光不是？”
    “这倒也是。”
    王长老摸着光滑的下巴，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挪动脚步。
    大管事见此，心里也有明悟，当即告罪一声，回返厅中，待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一个精巧盒子。
    “我辈凡人请人帮忙，也有报酬，今日贸然请王长老前去除妖人，耽搁了长老修行，在下心里甚是惶恐，但也拿不出好东西酬谢。”
    大管事双手将手中盒子递上，说：
    “这是凤山矿中所产精品灵石，本是要拿到墟市换些宝物，现在便请长老收下，用作酬谢。”
    王长老接过盒子，也不打开，神念一扫，便感知到盒中十多枚灵石透出丝丝灵气，绵延悠长，灵韵满满，果真精品，正是制器的好材料。
    他脸上的笑容更多些，但还是做出一副凛然之态，摇了摇头，作势要把盒子还回来，嘴里还说到：
    “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帮什么忙，无功不受禄。”
    “长老不必如此，我家坊主是贵派外门弟子，长老也是墨霜山修士，咱们本就是一家。”
    大管事连忙推辞，巧舌如簧的说到：
    “一家人之间，何必如此客气呢？”
    “好说，好说。”
    王长老也就是客气一下，听到大管事理由说得好，便手指一摆，木盒消失不见，他心中舒畅些，便招了招手。
    那停在院墙上的木鸢扭头一分，又扬起双翼，盘旋几周，落在胖修士身边。
    他拄着木杖，坐上木鸢，对大管事说：
    “我乃修士，不可介入你家凡尘之事，平叛事务，我不管，但会去凤山坐镇，若真有邪修作乱，我必会出手镇压。
    我辈修士，庇护一地安生，乃分内之事，你等不必担心，放心做事便可。”
    得了这保证，大管事脸上笑容更甚，虽然送出去私藏的灵石，有些肉疼，但总算是得了底牌，心头更沉稳了些。
    他俯首目送着王长老坐着木鸢飞入云端，眼中尽是一抹羡慕。
    这就是修士啊。
    凌驾于凡尘之上，动动嘴就有好东西上门。
    唉，也怪自家父母不争气，当初生下自己时，怎么就没给自己留几分灵根呢？
    若自己也是个修士，哪怕如这王长老一样，修行不成，也能换来富贵，一生无忧。
    “罢了，命中无福。”
    大管事叹了口气，不再去想。
    十几息后，便有华丽马车载着他，驶出宅院，往凤山去。
    这一趟武装游行，镇压反叛，又请了墨霜山修士坐镇，已是胜券在握，毫无风险。
    自己亲自坐镇，为如意坊挽回颜面，事情传到坊主那里，自己也是大功一件，这一地管事之位，想来能坐的更安稳些了。
    嗯，这样看来，这凤山矿闹了叛乱，死了七个管事，倒也不是坏事，反正死的都是宝爷那一系的狗腿子，又不是自己的人，不心疼。
    还能借机把凤山矿这块肥肉也插入自己的人手。
    哎呀，当真是好事一桩啊。

 36.修士准则（下）

    黄家宅院中，被布置成临时指挥部的厢房里，罗格正和江夏坐镇于此。
    两人眼前空无一物，但在芯片通讯构架的体系里，在他们的左眼视界中，正有个同步运行的“凤山防卫体系”。
    通过分散在凤山山麓，山脊上的五名战士为节点，以各自探测的范围组成战术地图，高低错落，每一处都有坐标显示。
    完全就是实时的战术地图。
    在江夏的视界里，那个虚拟的三维战场图边缘，正有一群红点，正缓慢的朝着凤山街靠近。
    “他们来了，大队人马已出现在凤山山麓，正在进山，以他们的行进速度，最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凤山矿。”
    罗格汇总了信息，扭头对江夏说：
    “怎么打？歼灭战，还是包围？”
    江夏歪了歪脑袋，看着罗格，说：
    “这种武器代差，又有提前准备，还布设了地雷阵地，敌方又有我方二五仔在带路，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抠脚打也是稳赢。
    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自然是包围了。”
    罗格摩挲着修缮过胡须的下巴，说：
    “反正这些如意坊的打手狗腿，你是不要的，不如就留给我废物利用，你之前给那几人植入芯片的举动，给了我灵感。
    他们在这里是一群渣滓废物，但只要拿去废土，稍微‘改造’一下，便是很好的战士。
    你知道的，我们很缺人。”
    “战士？”
    江夏撇了撇嘴，说：
    “说是炮灰，更合适吧？算了，我没意见，你要他们，你就自己指挥，我还有其他事要考虑呢。”
    “行。”
    罗格应了一声，当即在通讯体系中接管指挥权。
    随着他一声令下，分布在山脊处的几名战士，当即打开义体，几台小鸟大小的侦查无人机便升空，开始近距离侦查情况。
    那几个在人群中作为向导的二五仔，也在脑海里收到了新的指令。
    他们不敢违背，当即改变带路的方向，引着这群毫无察觉的如意坊打手们，往距离凤山街偏出几里的矿区山谷前进。
    江夏从手边拿起一把黑手会复刻的m107狙击枪，这口径极大的小宝贝，拿在手里，让人很有安全感。
    咔的一声打开弹夹，里面黄橙橙的尖头子弹，让他感觉分外熟悉，分外可爱。
    “这才对嘛。”
    手里抚摸着沉甸甸的子弹，放在鼻孔下嗅了嗅，江夏轻声说：
    “这才是我所熟悉的，战场的味道。”
    说完，他背着这把枪，又从旁边武器想里，取出两把经典款柯尔特丢给门外的老四，最后把那把大口径的左轮，插入腰间枪袋，起身便往门外去。
    “不需要你冲锋陷阵。”
    身后罗格扭头说：
    “有苏他们在前面就够了。”
    “你还是不懂。”
    江夏头也不回的说：
    “我花了这么大功夫，可不只是为了这些炮灰，或许会有‘客人’过来，我得去迎接一下。”
    罗格有些疑惑，感觉江夏话里有话，但几秒之后，通讯中便传来苏凝重的声音。
    “指挥官，两台无人机失联！”
    “这怎么可能！”
    罗格皱起眉头，反问到：
    “那群土著手里握的是弓箭弩机，他们怎么可能用那玩意，打下音速飞行的无人机？是不是操作失误，撞山上了？”
    苏那边还没回答，江夏这边就打了个响指，他扭头对罗格说：
    “你看，‘客人’这不就来了。
    好好打仗吧。
    不必担心这些事，我来处理。”
    “咦，没见过的小东西，还挺精巧。”
    凤山云层上，坐在木鸢上的王长老，这会正好奇的看着双手间，捏着的那台蜜蜂外形的小无人机。
    这精密的机械在他手中挣扎，已有电火花在外壳上跳动，但怎么也飞不出那两根胖嘟嘟的手指。
    身为炼器者，勉强算是制器大师，但王长老已经很敏锐的感觉到，眼前这个被他随手抓住的小东西，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不需要拆卸，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看。
    王长老捏着无人机，神念一扫，便透过金属制作的精巧外壳，感知到了其中精密的构造。
    这让王长老一阵感慨。
    如此小的机关造物，竟如芥子须弥一样，藏了这么多物件。
    还有那些他没见过的芯片，电路板之类的东西，都让胖修士心中涌出很多好奇。
    “应还是墨家制器之术，百变不离其宗，但却不用灵气催动，就能自主飞行，还飞的这么快，有点意思啊。”
    长老耐不住心中好奇，便从木鸢上向下看，打算寻得更多类似的小玩意，拿回去研究一下。
    不过在得知损失了两架无人家后，罗格已下达回收命令，让王长老左寻右找，也寻不得更多。
    至于山中隐藏的那些战士，却瞒不过他。
    以修士感知，向下一扫，便如雷达一样，掠过山脊山麓，饶是战士们身穿森林迷彩，又开了光学遮挡。
    但在胖修士感知里，依然如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
    都是凡人！
    王长老立刻得出这个结论，虽然这些人身上器官四肢，似都有替换痕迹，但一个个不染灵气分毫，都是凡夫俗子。
    果然，事情如他所预料那样。
    是如意坊的无知凡人搞了个大乌龙，难怪仙盟根本不管。
    这是凡尘之事。
    哪怕双方狗脑子都打出来，那也是凡尘之事。
    修行者不能介入。
    至于这些和本地格格不入的人，是怎么出现在凤山矿的，倒是一桩悬案，胖修士捏着那个无人机，好奇的从上方向下观望。
    他心中想到，或许在冲突结束之后，自己要去询问。
    这凤山矿里，过去一段时间，应该确实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这里算是墨霜山的地盘，自己身为外门长老，确实该过问一番。
    只是，那大管事用灵石请他过来坐镇，怕是要打水漂了。
    胖修士摇了摇头，眼看双方局势，那些如意坊的打手们，明显是被引入埋伏，已是凶多吉少了。
    可惜，自己只能旁观，却介入不得。
    下一瞬，吃瓜看戏的胖修士，突然感觉有股注视落在自己身上，他疑惑的扭头看向另一边，在不远处的山脊上，有个凡人正站在那里，朝这边打量。
    “嗯？”
    王长老心中疑惑。
    这里距那里足有数十丈，自己又在高空，藏于云中，按理说，这凡人是看不到自己的，但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却在告诉他，那凡人看得到他。
    胖修士随手捏了个法决，眼前一切豁然开朗，让他看的清清楚楚，在下方山坡上，那个凡人正扬起手，在头顶摇摆。
    似乎，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咦，哪来的愣头青，竟如此大胆？
    胖修士一下被逗乐了，有心用仙法，吓一吓这个大胆凡人，却突然听到下方一阵喧嚣，他便低头看去。
    下方开打了！
    “轰”
    被四个二五仔领路的近两百号如意坊的打手们，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踏入了废土战士们提前埋好的地雷阵里。
    在踏足其中一瞬，那四个带路的二五仔同时向外扑倒。
    就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命令。
    一个个如猴子一样，手脚并用，没命的朝着四边山林冲了过去。
    剩下一群人一脸茫然，最先过来，骑着马的几个武师根本没反应过来，随着战马在这他们向前，只听到砰砰几声。
    剧烈的火光在山林中暴起，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高爆炸药被触发，带着怒火上扬，在尘土横飞中，将那几名颇有勇力的武师，连人带马，掀入几米的高空。
    血光四溅，残肢乱飞。
    这一瞬的惨状，吓呆了身后众人，他们手提刀枪，却呆若木鸡。
    “突击战术！把他们赶进去！”
    芯片通讯里，罗格冷漠的命令下达。
    以苏为首的十名战士，立刻从藏身地一跃而起，手中抓着进攻手雷，起身一瞬，借着义体发力，便有二十多枚手雷，丢进混乱的人群中。
    “哐、哐、哐”
    震天的火光和爆炸声，惊动了人群中的战马，让这些受惊的野兽，载着自己的骑士，朝着四面八方乱冲。
    眼前就是一片埋得稀疏的地雷阵，冲入其中的下场不必多说。
    更多的爆炸从四面八方响起，刺鼻的硝烟带着滚滚热浪扑来，把已经被打蒙的众人心中最后的弦崩断。
    他们吼叫着。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吼叫的是什么。
    在这样的混乱里，他们已失去了主心骨，只能如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冲，原本有说有笑的密集阵型，这一瞬成了催命符。
    苏躲在树枝上，手里抓着把复刻出的svd，也不用瞄准镜，抬手便射，将一名骑在马上，大呼大叫的管事打落马下。
    然后以极其冷漠的姿态，再换一个目标。
    其他战士也是如此，丝毫不见对生命的尊重，他们就像是一台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混乱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就连新入伙的刘老四都是如此。
    芯片在运作，火控系统被激活时，强制进入的人格行为修正，屏蔽了老四心中涌动的畏惧与不忍，让他进入战士应有的冷静中。
    这个曾经的凤山街下九流，这会也提着一把加装了榴弹发射筒的ak，如其他战士一样，在罗格精密到坐标点的指挥下，形成一道网的节点。
    十名战士的围堵火力，仅仅是两分钟不到，就让如意坊的两百名打手损失过四分之一，但让人惊讶的是，这样的屠杀，竟没有太多人死去。
    罗格不要他们死。
    他需要他们成为黑手会的炮灰战士，苏他们射击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致命处，只打四肢，让哀嚎声遍地天穹。
    至于这些家伙残废了，还怎么打仗，这个问题并不在罗格的考量之内。
    残废了？
    简单！
    换个义体不就行了？
    黑手会在这一方面，可是极其专业的。
    “这...”
    饶是胖修士王长老身为修行者，见多识广，但也被这一瞬下方山林中的屠杀围剿惊呆，厉害的法器他见的多了。
    但却从未见过凡尘中，有如此高效的屠杀武器。
    只是十个人，在精密配合下，竟在不到二十息内，报销掉了两百名打手，哪怕那些打手都是些混子下九流。
    但也不至于败的这么惨吧！这可是二十倍的人数优势！
    那些地雷阵中暴起的血光，那些伤员的哀嚎，让自认为心境修为极高的胖修士，这一瞬心中都浮动怜悯。
    他甚至有种冲动，就这么冲下去，阻止那些人执行冷酷屠杀，人道繁衍何其艰难，岂能做如此屠戮之事！
    但他不能！
    这是凡人之争...
    那些火器虽厉害，但和那些古怪的战士一样，同样不染灵气，不是法宝法器。
    仙盟规矩在上。
    如三尺神明，煌煌所在。
    让他既不能，也不敢介入！

 37.王六福的灾难（上）

    “砰”
    就在胖修士心中纠结时，突有一声枪响，刺耳中，便将如意坊大管事的华丽马车前，拉车的马匹一枪打翻。
    其他的马匹早已惊了。
    狂叫中四处跑，将那华丽的马车拉扯的翻滚过来，让其中坐镇，却已被吓呆的大管事狼狈的翻到地上。
    他是个很明显的目标。
    穿的那么华丽，身边又有穿甲的悍勇武士在保护，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大管事摔在地上，被身边甲士拉起。
    后者已知情况不妙，当即就护着大管事，在一片人仰马翻的哀嚎中，其上战马，就要逃出去。
    但就在他上马的那一瞬，又是一声枪响。
    穿着厚重护甲的武士疑惑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在他胸口处，那百锻的宝甲上，已出现了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小半个身体都被撕开。
    热血正从其中喷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在虚弱中，只能翻倒在地上，喷出的血喷了大管事一头一脸，吓得他放声尖叫。
    这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家伙嚎叫着，弃了马，一瘸一拐的往前方逃。
    在他身后，四十米之外，站姿射击的江夏拉开枪栓，退出弹壳，好整以暇的举枪，扣动扳机。
    “砰”
    尖锐的子弹飞出枪膛，越过空气，轰向大管事宽大的，起伏的后背，这一枪本该打爆他的心脏。
    但在子弹飞来时，却被一层突兀的光幕挡住。
    就好似个蛋壳一样，将大管事周身护住，子弹打在上面，如跳弹一样崩出火花，打的光罩如水波流淌，煞是好看。
    “咦？”
    江夏眨了眨眼睛，他顿时来了兴趣。
    这就是法宝吗？
    还是第一次见呢，有意思。
    他跳起来，将重狙背在身后，也不理会周遭的哀嚎声，大步朝着那大管事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手取下腰间大口径的左轮。
    大管事已经被吓呆了。
    他身上蒙着那法宝激发的光罩，却四肢瘫软，只能软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黑袍的髡发悍匪，大步朝着他走来。
    “不，不要！”
    他尖叫着。
    却没有影响江夏的动作。
    停在三步之外，左手抬起，扣动扳机，弹巢转动。
    “砰、砰、砰”
    三枪打出，三枚威力大到可以一枪放倒大象的子弹，打在光罩上弹飞出去，却没能击碎那光幕。
    只是在肉眼可见中，光幕暗淡很多，还有如蛛网般的裂痕。
    “砰”
    第四枪打出，惊得那大管事抱着头尖叫。
    裤裆处已湿了大半。
    吾命休矣！
    在这绝境之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便朝着天空尖叫到：
    “长老救我！以家中万贯财货，灵石仙钱五百枚，买我一命！”
    云端上，胖修士听到了这一声尖叫。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催动木鸢，朝着下方掠入。
    自己这不是介入！
    自己是救人！
    狂风中，长老如此的告诉自己。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自己身为修行中人，救一个无辜凡人，也是应有之义。
    江夏也感觉到了后方卷起的狂风，他却没有停下手中扣动扳机的动作，只当那修士并不存在。
    这股蔑视，让胖修士心中怒起，打算好好教训一个凡人。
    但就在掠入半空时，突有一声尖叫响起。
    “忒！你这小小修士，也胆敢介入凡尘之争？视仙盟法度于无物！你与你家墨霜山上下三十多号修士，这是不要命了？”
    “砰”
    胖长老掠下的动作当即停在原地，衣袍之下，已涌起一身冷汗，与此同时，最后一枚子弹，从江夏枪口飞出。
    打的法宝光幕碎裂开来，正撞入大管事胸口。
    血光暴起。
    让大管事眼中最后一缕光芒，也在这一瞬，彻底消散。
    江夏吹了吹枪管的硝烟，打空了六枚子弹的弹巢摆出，又被他慢条斯理的装上子弹，咔的一声归位，插入枪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头看去。
    那胖修士坐在木鸢上，正悬停在三米空中。
    在他眼前，之前见过一次的，如小石像鬼，侏儒一样的山怪，正挥舞着小钢叉，活灵活现的摆动着小翅膀，就挡在胖修士之前。
    以它那小体格，怕是被胖修士的木鸢撞一下，都会被撞飞出去。
    但胖修士就是不敢动。
    这个山怪，身后代表的，乃是仙盟的威严。
    江夏并不是在赌这个胖修士不敢介入这一战。
    他是有备而来，笃定这个仙盟派来的山怪就躲在附近。
    鸦先生离开前，已经说了，山怪这等精怪擅长监控风闻，以神异侦听周遭数百里，山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它。
    自然也包括这场凡人之争。
    以及胖修士的最后冒险。
    现在看来，仙盟这个组织，在这个世界里，果然有排面的很。
    仙盟三十三宗之一，制器宗门墨霜山，外门长老，存真境修士王六福惊得一身冷汗。
    哪怕这会已经被江夏等人，恭恭敬敬的请到凤山街中喝茶，但其心中惊愕惶恐，却还未能消退。
    他是真的没想到。
    这穷乡僻壤的凤山里，竟还藏着仙盟桃符院的侦听山怪。
    刚才一时冲动。
    只差一点，就要在这仙盟眼线面前，犯下大错。
    平日里倒也罢了。
    桃符院虽然眼线遍布天下，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自己又是去救人，相当于打了个擦边球。
    民不举，官不究的，就算真被仙盟知晓，也能搪塞过去。
    但刚才可不一样。
    那大管事死前喊出的话，山怪听的清清楚楚，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若是介入其中，可就不是单纯的救人了。
    而是和凡人达成交易，妥妥的介入凡尘之争，而且还会被山怪抓个正着，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这要是一旦上报...
    不光是自己，还会连累墨霜山一众修士。
    自家宗门在仙盟已是末流，要是出了这档子事，派中大伙，绝对会把他一个小小的存真境修士推出去当替罪羊。
    没人会在这事上替他说话的。
    差一点。
    就差一点，自己这条小命就要被自己亲手断送了。
    生死之间，总有大恐怖，刚才的经历，让王六福完全是在鬼门关前左右横跳，浪了一圈，导致他现在手持茶碗，还有些颤抖。
    存真境修士虽然只是修行路上的末流二档，但也完成练气蜕凡，已非凡人之身，能把他吓到如此，也是罕见之事。
    江夏就坐在这处厢房桌上的另一边。
    他偷偷打量着这位脸色苍白的胖修士的表情变化，又往另一边看了看。
    那小石像鬼一样，长得尖嘴猴腮，全身由石头组成的山怪，这会正站在椅子上，双爪抱着寻常人一手就能掌控的茶碗，往自己嘴里倒水喝。
    虽然是石头凝结的丑脸，但却是很灵活。
    能看到清晰的表情变化，那双红色宝石一样的小眼睛里，也有股戏谑的光。
    山怪，精怪之属，长于灵气山中，天生天养，有侦听异能，能藏行山中，却脾性顽劣聪慧，能被驯化。
    是目前仙盟桃符院麾下，遍布天下各处的眼线种族。
    那小个子山怪喝完了茶水，和人一样抿了抿嘴吧，又伸出蛇信子一样的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这才悠哉悠哉的开口说：
    “墨霜山的修士好大胆，竟敢在本怪面前，行忤逆之事。
    仙盟诸位尊者，可是三令五申，不许修士扰乱凡尘的。
    你这小小存真境修士，还生了个虎胆出来，平日里偷拿偷吃也就算了，竟还和凡人勾结，以钱换命。
    啧啧，贪婪至此，油锅里的钱也敢捞，真是让本怪大开眼界。
    这稀奇事，一定得赶紧上报，想来我桃符院蝉衣仙尊也会喜欢这等离奇的好故事，王修士，你说对吧？”
    山怪说话很难听。
    并不只是其中恶意满满的威胁意味，还有它本身的音调，就像是石头摩擦一样，带着股刺耳和嘈杂。
    不过这话说出来，江夏就见到那胖修士咧了咧嘴，一副牙疼的表情，胖胖的身体还抖了抖。
    他努力的露出一副谄媚姿态，对那小小山怪说：
    “哎呀，监察阁下想来是看错了，在下一个小小修士，哪有胆子忤逆仙盟规矩？方才那是...嗯，好奇。
    是好奇！”
    王六福瞥了一眼江夏，拍着胸口说：
    “监察也该知道，我墨霜山乃是墨家修行，除了平日炼器外，对机关术也是喜爱的紧，这些凡尘之人手持我未曾见过的玩意。
    让我一时见猎心喜，想讨来看看，却被监察误会了。”
    说到这里，王修士舔了舔嘴唇，又说到：
    “这修行界谁人不知，我墨霜山一向最听仙盟的话，我又哪有那胆子，敢忤逆仙盟规矩？”
    “误会？”
    小山怪却不依不饶，它朝着江夏这边瞅了一眼。
    红色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亲近，也不知道鸦先生是怎么处理它的，不过看这山怪现在的样子，显然对江夏好感度很高。
    “本怪看这不像是误会啊。”
    山怪甩了甩细长的尾巴，抱着双臂，背后翅膀合拢一丝，活灵活现说：
    “但这事到底是由凡人之争引发，所以，还得听听这凡人的意见...”
    “是误会。”
    山怪刚说完，江夏便放下茶碗，笑语盈盈的对山怪拱了拱手，说：
    “刚才在下与那如意坊贼人争斗时，王修士自天空掠下，却不带敌意，想来是被恶人蒙蔽，要利用王修士宅心仁厚，来逃得性命的。
    在下在凤阳郡生活多年，也是听说过王修士之名，多年清廉，庇护一方，未有恶行之举。
    所以今日想来，这应该就是场误会。”
    “贼人什么的，本怪不管！”
    山怪哼了一声，一扬手，一甩尾巴，说：
    “那是你们凡人的事，本怪也管不着，但你这凡人，可愿意给这王六福作证，说此事乃为误会？
    你这凡人可想好了！
    凤山附近本就有香火城隍于此，不止本怪一个监察。”
    山怪冷声说：
    “所以这事，是必须要上报到桃符院的，蝉衣仙尊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明察秋毫，若是出了问题，本怪也要受牵连。”
    听到这话，王六福的眼睛顿时抽了抽。
    他僵硬着脖子，看向江夏，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又扭头对“铁面无私”的山怪说：
    “在下，愿意作证。”
    “呋”
    王六福立刻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这凡人，好晓事。
    帮自己免了牢狱，甚至灭顶之灾，之后得好好谢谢他...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种被钓鱼执法的感觉？
    王修士的目光，不断在江夏和小山怪之间来回。
    这山怪一族，出了名的顽劣，除了桃符院之外，即便是以御兽闻名天下的万兽宗，也没办法驯化。
    它们只忠于桃符院，这是修行界人尽皆知的事，这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得山怪的喜爱？
    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姓江的凡人挺会来事，比那个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如意坊死鬼好太多了。
    不错。
    这后生，真不错。
    王修士如此想到，但还没等他长出一口气，却又听到那山怪抱着双臂，尖声叫到：
    “这事完了，但还有一事！你墨霜山驭下不严，竟敢任由依附凡人私开星阵！此事，该当何罪！”
    “砰”
    王六福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坐稳，堂堂修士，整个滑到地上，狼狈至极。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私开星阵？
    妈耶...
    这tmd的天杀如意坊，tmd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什么tmd的事！

 38.王六福的灾难（下）

    “五日之前，钦天院东土巡查高功，观大司南震动数分，便知又有星阵启动，将此事告知我桃符院，多方巡查，这才锁定了你凤山地界。”
    厢房之中，王六福狼狈起身后，那活灵活现的山怪，便带着一股强烈不满，絮絮叨叨的说到：
    “本怪本在南荒雁荡池那边逍遥快活，突然就接了召唤，千里挪移过来这个穷乡僻壤，就为这星阵震动之事。
    原因为是你墨霜山治下星阵出了问题。
    谁知本怪过来一看。
    霍，好家伙。
    竟是一群凡夫俗子在操弄个刚刚现世的古星阵。”
    山怪丑萌丑萌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笑是哭的表情，它叉着腰，一个前空翻跳到桌上，震得茶碗抖动几分。
    又活动开翅膀，像是伸了个懒腰，将爪中钢叉指向王六福，尖叫到：
    “本怪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如意坊的凡人挖出了古星阵阵盘？他们开星阵，有没有提前给你墨霜山报备？”
    王六福木着脸，不说话。
    五日之前，他还在凤阳郡城中醉生梦死，哪里会知道凤山这里的情况？
    不过这事吧。
    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
    到底是存真境修士，王六福的惊慌很快散去，心境平稳下来后，大脑便快速思索起来。
    这一次，如意坊在未曾通知墨霜山的情况下，私开星阵这事到底严不严重，取决于他们开了星阵后，是不是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胖修士的目光，在眼前山怪身上停留一瞬，又向外看去，院中有几个穿着本地衣服，但行为古怪些的战士。
    那是苏他们，正在进行战后统计。
    他最后看了一眼江夏。
    心里便有了然，事情看样子并不严重。
    否则此时质问他的，就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战斗力基本为零的山怪，而是专司征伐，铁面无私的明理院执法修士了。
    “敢问监察，这些凡俗战士，可是自星阵另一侧来的‘飞升者’？”
    王六福并没有正面回答山怪的责问，而是喝了口茶，静了静心神，问了另一个问题。
    眼见这奸猾的胖修士，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山怪那边立刻就更不满意起来。
    但它也没办法。
    它能如此骄横，都是仗着自己桃符院监察的身份，可桃符院也只有监察天下职能，却没有执法的权力。
    再说，若真要动起粗来，眼前这个胖修士虽然修行低微，但也有的是办法欺负它。
    没办法嘛。
    山怪这一族，天生体弱，威能不显，本就不是个擅长打架的。
    听到王六福询问，山怪哼哼唧唧，不想回答，如此对峙好几秒之后，它撇过脸去，以很扫兴的语气说：
    “对，他们都是从另一界过来的。
    且如意坊的凡人无知，见域外人过来就慌了神，又没有修士在旁指导，竟要强行拔下正运作的灵石。
    结果导致星阵被破坏，碎裂开，引发了矿坑塌方，当场死了好些人，至于这些域外‘飞升者’，星阵已毁，他们回去的路便断绝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这苦木境因各种原因滞留的飞升者多得是，也不差他们这点人了。”
    说到这里，山怪的语气更尖锐些，它对王六福说：
    “然，此次事情，虽并未造成严重后果，但你墨霜山驭下不力是逃不掉的，依然要被问责！
    本怪欲要把此事上报我桃符院中。
    嘿嘿，你和你的宗门，就等着仙盟责罚吧！”
    “唉，监察莫急。”
    王六福听到山怪所说前言后果，并无丝毫怀疑，普天下都知道，山怪这种精怪虽顽劣，但遵循天地灵物耿直个性，是极少说谎。
    更何况这事事关桃符院监察职能，给这山怪几个胆子，它也不敢说谎。
    胖修士这会其实也回过味来。
    这山怪处处与他刁难，倒不是说看他不顺眼，故意找事。
    结合之前山怪说自己在南荒雁荡池，那处精怪聚集之所里逍遥快活，却被突然发配到凤山这个穷乡僻壤，想来是心中有不爽在作怪。
    它有不爽。
    自然也不能让其他人爽了。
    这些精怪就是这样的。
    心思单纯，根本藏不住事。
    想到这一层，胖修士立刻来了精神，他对山怪说：
    “其实监察不知，这些如意坊的人，开星阵前，是给我报备过的...”
    “胡说！”
    山怪当即梗着脖子，跳着脚，尖叫到：
    “本怪去现场看过，根本没有属于你的灵气残留！你就是玩忽职守！逃不开干系！”
    “那是因为我临时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王六福左右看了看，从袖里取出一物，放在山怪身前，啪的一声打开，木盒中那些未竟切割的精品灵石熠熠生辉，幽蓝色的灵光如水雾一样逸散开。
    那小山怪深吸了一口，石头一样的脸上也露出舒爽的表情，好像是磕了药一样。
    但它爽完，却猛地后退一步。
    一双小眼睛警惕的看着王六福，说：
    “你，你这是莫不是如本怪那些见多识广的兄弟说的，要用好物贿赂本怪不成？我桃符院可是不吃这一套的！”
    “哪里，哪里，监察莫要多想，我一个小小存真境修士，哪敢违背仙盟规则？”
    王六福见山怪如此表现，就知道，这是个刚从山里出来的乡下山怪，对人情世故还一窍不通，纯洁的如白纸一样。
    难怪还一心怀念雁荡池呢。
    那南荒精怪聚集之处，王六福虽没去过，但想想也知，一群傻妖怪聚集耍乐的地方，哪里有外面的花花世界来的精彩？
    他心里顿时更有底气，笑眯眯的说：
    “我知道桃符院的规矩，如监察这般被分配到新地方，没有个一二十个年，是不会派驻他处的。
    这就是说，虽然本地那星阵已毁，但接下来一二十年，监察都要待在凤山这个地方了。
    咱们就是邻居。
    凡人都知晓，邻里之间要互帮互助，这几块灵石，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哪里谈得上贿赂？监察这刚过来，又无随行之人，凤山也不是灵山所在。
    我猜，监察你要做巢，怕都寻不得材料，对吧？”
    山怪撇了撇嘴，点头说：
    “确实，本怪在这里转了好几圈，连块有灵气的木头都没寻到...这里比雁荡池差远了！”
    “所以嘛，这就是给监察造巢用的。”
    王六福将那木盒向前推了推，又摸了摸下巴上那几缕胡须，说：
    “造巢用的灵木什么的，我这里也有些，明日就送过来，也省的监察到处去寻，浪费时间不说。
    这整日风吹雨打，到处跑，让监察做不好本职工作，万一出了岔子，说不定还要被上司责罚呢。”
    山怪有些犹豫，它低声说：
    “这，这不好！
    临行前，镇山婆婆告诉本怪，不能乱收东西，还说你们人族狡诈，让本怪少和你们接触，要用心做事，谋个前程。”
    果然是个傻妖怪。
    这话一说，王六福和旁坐的江夏顿时心里了然这山怪的底细，不过还挺有原则，明明已经有所心动，还能抵住诱惑。
    “这不是收，也不是拿。”
    江夏也开腔说到：
    “这是借，既然是借，就要还的。
    你只是拿去借用，你离开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还给王修士，不就相当于你干干净净，没收任何东西吗？”
    王六福听到这话，顿时以欣赏的眼光看了一眼江夏。
    而小山怪那边，歪着脑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这一进一出，自己就不算是收了东西，也没有违背桃符院的规矩。
    它想通这一点，也不客气，当即就把那灵石合上盖子，抱在怀里，但还是吹胡子瞪眼的对王六福说：
    “但那矿坑里，就是没有你的灵气残余，本怪也不能就这么搪塞过去！”
    “有的，许是星阵破损时，倒冲的灵气冲散了我的残留气息。”
    王六福说：
    “这种情况，倒也符合常理，对吧？”
    “呃。”
    山怪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说：
    “确实有这种情况，但是...”
    “监察莫要纠结了，我那一夜就在星阵边。”
    江夏这时见火候差不多了，便主动起身，开口说道：
    “如意坊的贼人把我丢进星阵探路，结果在那边遇到了这些战士，便带着他们杀了回来，星阵也是在那时候破坏的。
    我可以作证，那一夜，王修士确实来过的。
    监察若不信，还有旁人可以作证！
    老四，过来！”
    江夏往门外喊了一句，刘老四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他很是好奇的看着怪模怪样的山怪，又站在江夏身边。
    “你把那一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监察，不可有丝毫隐瞒！”
    江夏对刘老四吩咐了一句，同时在芯片通讯中加以提点，老四当即了然，便由着江夏的叮嘱，将事情改头换面的说了一遍。
    山怪听完，还是有些狐疑，便又去找几个废土战士询问了一番。
    这倒是挺符合精怪们一根筋的作风。
    但有芯片通讯彼此连同，众人说辞便是天衣无缝，种种细节都对上之后，山怪这才作罢。
    “这事，确实是我疏忽所致，我甘愿受罚。”
    待山怪回来后，王六福很是真诚的对它俯身行礼，情绪真切的说：
    “但监察已知真相，就请上报时，不要再牵连到我家宗门，仙盟责罚，我一力承担就是。”
    包着木盒的山怪飞在空中，见王六福甘愿认错，态度诚恳，又看了看怀中灵石，既然借了人家的东西，心里总要念点好的。
    它想了想，便说道：
    “那行吧，本怪如实上报，只是你这人族胖修士，可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以你这玩忽职守，差点酿成大祸，便要去明理院受罚，最少也得挨三十灵鞭，那些执法修士铁面无私，下手狠着呢。
    你这身肥肉，怕都要被打没了。”
    “应该的，应该的。”
    王六福一脸牙酸肉疼，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是宗门那边，总有交代了，不至于弄出更多的祸患。
    他和小山怪约定好送灵木的位置，目送着它飞也似的飞离，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面带笑容的江夏，表情复杂。
    江夏也做了个“请”的姿势，对王六福说：
    “王仙人不急走的话，不妨再留一会，喝杯茶可好？”
    几息之后，胖修士叹了口气，说：
    “好，那就喝茶吧。”

 39.星阵之密

    “幸亏那群手贱的蠢货开的星阵，通去秘境并非灵气界，否则本修这条小命，可就要被他们害死了。”
    黄家宅院，厢房之中，大门紧闭，修士王六福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碗，心中仍有后怕。
    江夏坐在下首，听王六福抱怨这天降横祸。
    两人虽是初次见面，但方才糊弄小山怪时，也算是“并肩作战”一次，一起经历了事，关系自然要缓和一些。
    这会听到王六福的庆幸，江夏喝茶的动作一停，便带着几分尊崇，轻声问道：
    “修士大人这是何意？
    我虽知道，凡间有人靠赌星阵寻富贵，但也只是听闻，并不知晓内情，莫非，这星阵通往的世界，有无灵气，很重要吗？”
    “自然是重要的。”
    王六福喝了口茶，也不看江夏，解释说：
    “仙盟这几百年里，都在鼓励大伙寻找星阵，往无垠星海探索新世界，如果有幸运者寻到了灵气世界，便会得仙盟丰厚奖励。
    皆因各界法度不同，传承也不同，但彼此传承相互印证，便能对大道理解更深切些。
    且灵气世界都有各自独特产出，能用于填补修行缺憾，就如那铸剑庄，于百年前发现的‘幽火界’。
    专产各色异火，为那一界独有。
    当时可是名声大噪，直接惊动了中州灵域，他们也知道自己守不住好物，便将那一界交予仙盟，换来海量资源。
    让他铸剑庄从不入流的乡下小宗门，一跃成为仙盟三十三宗之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如此。”
    胖修士摸着胡须说：
    “凡尘中有勇者寻星阵探索星海大千，赌的就是这个。
    可惜，大千茫茫，星海辽阔，每一个灵气世界都是得天独厚而生，哪有那么容易寻到？
    因而这四五百年里，所开星阵，绝大多数，都是些无有灵气的寻常界罢了，那些世界，也有特殊产物。
    但对修士而言，用处不大。
    便任由凡尘国度势力，前去交易也好，征伐也罢，只要不闹出乱子，仙盟自然是睁一眼闭一眼。
    而今日之事，若是如意坊运气好些，真寻得一个灵气秘境，再有星阵破坏，断绝通路，那可就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玩忽职守’能划过去。
    真要出了那泼天大事，不止我项上人头，就是我墨霜山一宗跌出三十三宗，就此没落，也是近在眼前。
    贼子可恨！”
    说到此处，王修士心中愤怒几欲遮挡不住，他猛地一拍扶手，大骂道：
    “私心贪婪，想要博取利益，却把我墨霜山安危视为无物，如此大胆！该杀！”
    江夏却没说话，他心里和明镜一样。
    虽然王修士只是随口说些。
    但江夏能猜到为何那宝爷要铤而走险，真要报备给墨霜山，这星阵一开，若真是寻得灵界，大头利益也全归这些修士所有。
    如意坊一个凡间势力，怕是连汤水都捞不到。
    而按照王修士的说法，仙盟对于寻常世界并不在意，星阵通往的新世界，便全归如意坊所有。
    那可是一整个世界可以任由征伐。
    换句话说，只要如意坊有那个能力吃下新世界，他一家便能掌控一界，虽然在修士们看来依然是末流。
    但这样的荣华富贵，在凡尘来说，已是顶级。
    这可比什么裂土封王厉害太多了。
    如果他是如意坊的主人，他也会冒这个可能彻底得罪墨霜山的险，就算真翻了脸，墨霜山一群修士哪怕能挥手灭国又如何？
    反正仙盟有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尘纷争，只要小心点，不主动作死，或者干脆带着星阵，迁徙出去，这些修士照样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如果不是有江夏这个异数突然出现的话，如意坊的谋略这会估计已经成了，而王修士不被惊动，依然会被蒙在鼓里。
    一本万利啊！
    江夏如此想到。
    但面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变化，依然是带着笑容，他想了想，又问到：
    “敢问王仙人，这星阵，到底是从何而来？是修士们做的吗？”
    “你这问题倒有意思。”
    王六福看了江夏一眼，说到：
    “这也不是什么秘辛，现世还存留的星阵，都是五六百年前，墨家仙门的大匠师们探索大千世界时做的。
    那些匠师有秘法，能定星海方位，便能做出星阵联通双方，他们也是苦木境第一批大规模探索大千的先行者。
    可惜，他们持续数百年的探索，终究还是出了问题。
    大约是在五百年前，某个寻常日子，墨家仙师们如寻常般，随手开了个星阵，想去去看看新世界，结果...”
    王修士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摸着光滑的下巴，语气低沉的说：
    “结果他们运气太差，打开了通往魔域的门，成千上万的域外天魔从星阵冲出，只是顷刻间，就将墨家仙门毁山灭门。
    他们所在的西海，原本叫西陆的，也被滔天魔患搅得不得安宁。
    仙盟也不是自古就有的。
    我辈修士付出极大代价，旬月间荡平魔患后，这才有仙盟出现，而代价就是，整个西陆陆沉，亿万生灵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片萧索西海。
    从那之后，星阵制作之法，就失传了。
    墨家仙门灭的太过迅速，未能留下什么图纸记录，因而在西海荡魔之后，天下星阵便失了调理。
    只能以笨办法，寻找，开启，赌运气一样。
    也是从那之后，仙盟严令任何星阵开启前，都得有修士坐镇，免得再出一次西海魔患，只是事情都过去五百年了。
    当年墨家仙门留下的古星阵就那么多，制作之法又已失传，已是用一个少一个，久而久之，大家对此也不再上心。”
    王六福满是忧伤的闭上眼睛，说：
    “而就本修所知，这凤鸣国周遭地方，上一次发现星阵，还是三十多年前，凤鸣国差点在战乱中灭国，幸存下来后，便想着开个星阵搏一搏。
    谁知那个星阵勾连的世界，早已在星海流转中湮灭不存。
    那次探索，自然也就失败了。
    这都三十多年相安无事，也是我运气差，流年不利，竟一头撞在这等坏事上，三十灵鞭，怕是要打的本修休养六七年。
    贼子可恶啊！”
    他又骂了句。
    显然心里对之前相处不错的如意坊，已是厌恶至极。
    不过话头已经打开，王修士这个人性子又是那种善言谈的，便随着话头说到：
    “其实仔细说来，我墨霜山和墨家仙门还有些渊源，我宗门掌门墨君，乃是当年墨家仙门的亲传弟子，灾难生时，并不在西海，才侥幸逃脱。
    可惜传承不存大半，完整留下的，也只留下制器一法了。”
    江夏点了点头，对于墨霜山和苦木境仙盟的了解又多了一些。
    他很快又想起一事，便又问道：
    “王仙人，在下还有一事要问，那山怪监察之前所说‘飞升者’是何意？我读书二十多年，怎么从未听过这个？”
    “你不是修士，怎会知晓？”
    王六福笑了笑，说：
    “这个称呼，是只有修行人，和那些长久探索星阵的凡人才知道的。
    所谓飞升者，其实就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人，最开始的时候，是指那些从小灵界里，来到咱苦木境这大灵界修行的人。
    后来发现的世界越来越多，便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留在苦木境无法返回的域外人，都称为飞升者。
    如今距离西海荡魔已过去五百年，他们的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有的是被凡尘国度征伐中带回来的。
    有的是世界遭遇凶险，在临近灭亡时，被仙盟派出的救援者带回来的。
    如今天下四洲，再加上中州灵域，林林总总的飞升者，已有百万之多，未免聚众生乱，便被洗去前尘记忆，散居在仙盟划分的各处。
    其中绝大多数，也都是如你这一遭遇到的这些凡人战士，在各地安居乐业，也让苦木境越发繁华。
    也有些修行者被吸纳入仙盟，继续修行，比如我恩师，查三宝长老，就是飞升者出身。”
    王六福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能感觉到屋外那些行动的战士，语气中也多了分柔和，又有一分同病相怜。
    叹气说：
    “再比如我，我也是来自小灵界中，但就如被你带来苦木境的这些战士一样，我也已回不去了。”
    “这是为何？”
    江夏追问了句。
    王修士久久不愿回答，半分钟之后，才带着悲伤，低声说：
    “我出身的那小灵界，遭遇了末法劫难，已在一甲子前，灰飞烟灭了，幸的危难时刻，仙盟及时伸出援手，才将我和最后的一批苟延残喘的修士。
    还有残留的十万生灵，接入苦木境里。
    到底是他们救了我们，所以...唉，三十灵鞭就三十灵鞭吧，没什么可抱怨的。”
    “仙人节哀顺变。”
    看到王六福的表情遗憾，江夏也说了句，亲身经历一个世界的毁灭，想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遭遇。
    不过这话题也触及到了王修士心中痛苦，他便不欲再说，换了副语气，看向江夏。
    说：
    “好了，该说的说了，该聊的聊了，你这凡人，又不认识本修，更无交集，却出手相助，让本修免了更多责罚。
    看你的机灵样子，又通人心，想来也不是乐善好施之辈，是有求于本修。
    说吧。
    你想求本修帮你做什么？”

 40.给我也整一个

    “仙人被如意坊贼人暗害，如今还要吃责罚之苦，难道心中无恨？”
    见王六福主动开口，江夏也不客气。
    他站起身，直接了当的说：
    “在下之前也说了，我能与这些兄弟相遇，便是因为那如意坊贼人，把我当做探路卒子，丢入星阵之中，差点死在那处危险之地。
    我与它如意坊，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会设下伏击，也是为了报复，不灭了这帮贼丑，我心里不爽利。
    仙人你也被他们坑害，不如与我一起来，出口气？”
    “用不到你。”
    王六福哼了一声，冷漠说到：
    “仙盟却有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尘之争，但也不会许凡人就这么挑衅我辈，这事既出，又被报到桃符院，我墨霜山自然有手段整治他们。
    你也不必急着去搞三搞四，只需我宗门发下一书给凤鸣国主，最多一月，就能让他如意坊土崩瓦解，首恶必诛。
    真是反了他了。
    小小贼丑，跳梁之辈，竟敢算计到我辈修士身上，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哎呀，仙人此言差矣。”
    江夏却摇了摇头，表情认真的说到：
    “那是借了仙家之力，惩处凡尘恶贼，虽然确实能给王仙人你出口气，但靠着宗门压迫，怎能体现出仙人你的本事？
    再说了，仙家修士何等尊贵，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未免会传出闲话。
    这事又和王仙人你有关，若真的闹大，同道之间，未免会有风言风语，于仙人你名声不好的，说不得还会被人看轻几分。”
    听到江夏的鼓动，王六福的脸颊顿时抽了抽。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都被宗门发配到外门当管事了。
    虽然给了个长老的头衔遮羞，但这凤鸣国修行界中，谁不知道，王仙人是被宗门大佬不喜，又被同门排挤，这才失了势。
    以他在墨霜山的地位，已是末流中的末流，哪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但这些事，只在墨霜山宗门和修行界中，凡人是不知道的，王六福也不可能自揭其丑，把这些事说给江夏听。
    这会看到江夏一心撺掇他下手报复，便转了转眼珠子。
    想到这人统帅门外飞升者，以十人之力，便击溃百多人的围攻，也是个有本事的。如今这把锋利的刀，都主动递到自己手上了。
    若不用来杀一杀鸡，确实有些浪费。
    而且江夏这凡人说得对。
    自己一个修士，哪怕是末流，但如此被凡人欺辱，心中岂能无恨？
    说句不好听的，王六福得知自己被牵连，要受三十灵鞭的处罚时，生吃了如意坊的心都有了。
    这完全就是飞来横祸。
    他又不是个泥人，怎么可能没有火气？
    于是几息之后，胖修士王六福便不动神色的端起茶杯，轻声问到：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确实，这事既然我一力扛下，事后清算，再寻宗门，倒也不美，只是我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出手诛灭贼丑。
    本修手中杀生宝物就算给你，你也用不得。
    说说吧，你有什么办法？”
    “我自有定计，肯定能帮仙人出气，也扬一扬仙人的威风，只是需要借一借王仙人你的虎皮。”
    江夏嘿嘿一笑，打了个响指。
    不多时，便有刘老四鬼鬼祟祟的，提着个箱子走进来，也不多说话，将箱子放在桌上，就推了出去，还关好了门。
    江夏伸出手，将箱子打开。
    一股灵气扑面而来，只见其中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三十多枚未经雕琢的灵石，都是精良的中品，灵气满满。
    也有股珠光宝气，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王六福的眼睛。
    “这是我从如意坊的七个管事宅邸里抄出来的。”
    江夏对王六福说：
    “仙人当知，如意坊以墨霜山的名义，在凤山挖灵石，所出中的优良，都要交予仙门使用，不得私自截留。
    但仙人如今可是亲眼看到，不但如意坊上层偷拿偷占，就连这下层管事，都有胆子中饱私囊了。
    这样的合作伙伴，还有必要存在吗？”
    他轻声说：
    “仙人出世清修，不理凡尘俗事。
    大概也是不知道的，那如意坊，借着有墨霜山外门弟子的名号，在凤鸣国里胡作非为，闹得国中乌烟瘴气。
    我凤山矿矿监孙秀庭大人，实在是看不惯贼人恶行，早有心惩治，无奈他有仙家关系，这才作罢。
    但王仙人你，乃是仙家外门长老，主管这些外门弟子的，有生杀夺予之权，如此贼人，还留在仙家外门，这是给仙家名誉抹黑！
    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不如长老出一份文书，拨了他那层虎皮！
    剩下的事，便是凡人之争，就好做多了，长老只需坐看贼丑覆灭，自然也不会脏了长老的手。”
    王六福眯起了眼睛。
    几息之后，他说：
    “其他人好说，但如意坊坊主刘如意，有些麻烦，他那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不是从我这里买...咳咳，不是由本修赐下的。
    如意坊一脉，其先祖在百多年前，是派中刘楚长老的血裔，因而世代传承有个弟子身份。
    这个身份，和其他外门弟子不同，是记入我墨霜玉册的。
    本修要废去，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
    江夏皱了皱眉头。
    难怪如意坊胆大到敢不报备，就私开星阵，原来是和墨霜山的修士还有层血缘关系。
    后台很硬啊。
    大概是看到江夏皱眉，王六福猜出他所思所想。
    便放下茶杯，说到：
    “但已是百多年前的事，刘楚长老修行有成，已活了三百多年，刘如意一脉，一直认他做祖宗，但刘楚长老忙于修行，却从未回应过。
    本是内门弟子的份位，也在百年中降为外门。
    你懂我的意思吧？”
    “懂了。”
    江夏呵呵一笑，眼中精光再闪，伸手将桌上的箱子向前推了推，又说到：
    “这些从贼人那里缴来的灵石，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对于品鉴灵物，我和孙大人都是外行，不如就请王仙人带回去，好好品鉴一下，再告诉我和孙大人，该怎么处理这批贼赃。
    哦，对了。
    那如意坊大管事也死在凤山，他家贼赃也该抄掉，这就麻烦王仙人再操劳一阵，把那大管事家的灵石，也品鉴一番。
    只是我担心，这样会不会让王仙人太劳累了？”
    “不劳累，不劳累的。”
    王六福倒是很不客气，伸手就将那一盒灵石拿在手里，自己将去仙盟明理院受罚，三十灵鞭打下来可是难忍的痛。
    也只有这些可爱的小宝贝，能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和受伤的躯体了。
    “如意坊为我墨霜山挖灵石，他们垮了可以，但灵石乃是制器基础原料，供应不能停。”
    王六福摸着下巴，对江夏说：
    “距离下一次灵石采买，还有不到三个月，你可有把握，不出乱子？”
    “仙人放心！”
    江夏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说：
    “若出了问题，王仙人大可以拿走我脑袋。”
    “好！”
    王六福满意的笑了笑，又说：
    “你还需何物？尽数说来。”
    “我看如意坊的那身虎皮不错，欲取而代之。”
    江夏很直白的说：
    “那样的好东西，给我也整一个！王仙人掌管外门采买，这一下子赶出一些弟子，也需要新人进来继续做事不是？”
    “好说。”
    王六福干这种买卖外门弟子身份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是他重要的外快来源，墨霜山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都是外门弟子，不计入门墙。
    出了事直接一脚踹掉就是。
    在江夏的注视下，王六福随手摸出一块羊脂玉石，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手指活动几分，便有复杂的墨色符咒从指尖飞出。
    如刀削刻，短短几秒，一块玉便被做成精致灵龟的模样。
    单是这一手雕刻术，就让江夏大开眼界，眼前这位王修士，倒是有真本事，且这仙家手段，绚丽的很，如变魔术一样。
    各个符咒飞动，随着王六福手指在玉石上点动，落入玉中，如灼烧一样有烟气升腾。
    十几秒后，制作完毕。
    王六福随手一抛，那手掌大小的灵龟雕刻，就被丢在江夏手里，上面以篆体写着他的名字。
    还有个“一”字。
    其中隐隐有符文在其中流转，透着一股好看的幽蓝，一看就不简单。
    被雕刻的灵龟似有神韵，好像活过来一样。
    “这边是你的弟子符记，里面有个灵龟阵，就是那大管事之前用的那种，可抵挡外物致命重击，也可避免鬼邪侵袭心神，但只有五次。
    用完即废了。
    有这东西，你便是墨霜山外门一等弟子，最少在份位上，和刘如意平级。平日里，这东西要卖出天价来，现在就当是本修免费送你了。”
    王六福站起身来，挥了挥袖子，对江夏说：
    “本修这就要启程，去明理院受罚，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但愿本修回来时，真如你所说，能好好出口气。”
    “必不让仙人失望。”
    江夏把玩着手里的符记，送王六福出门。
    眼见胖修士随手一招，那如木制艺术品一样的木鸢，就拍打着翅膀，绕过几圈，轻灵精巧的落在王六福身前。
    不愧是继承自墨家仙门的门派，这一手制器术，当真就有仙法该有的神奇。
    见王六福上了木鸢，江夏又说到：
    “长老且慢，我还有最后一事要问。”
    刚升空的木鸢立刻停下，王六福回过头来，看着江夏，后者压低声音，说：
    “若是我做事的时候，嗯，不小心‘失手’宰了他刘家人，我的前程倒是无所谓了，会不会对长老你的前程有影响啊？
    毕竟不是说，那刘家人有派中大佬的血脉吗？”
    “前程？呵呵”
    一直绷着的王六福，这会才露出一丝愤恨，他有些失意的说：
    “本修都被他们排挤到外门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有师尊护着，总不至于被开出门墙，他刘家人能害我，就不许我反击？
    你做事的时候啊，那种‘失手’，最好多一些才好。”
    “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目送王六福升空离去，待他回过头时，罗格已出现在了他身后，他把手里的符记，对罗格挥了挥，说：
    “虎皮到手，再做准备一下，然后，该去杀虎了。”

 41.刘如意

    王六福是个失意人。
    虽然一直表现的不在乎，但离开前的那句话，还是暴露了他的底细。
    这个墨霜山的外门长老，在凡人面前风光的很，可心中的苦楚，也不比凡人更少。
    他自己说自己是墨霜山三大长老之一的查三宝的真传弟子，本该是宗门核心中的核心，现在却沦落到外门当管事。
    看得出来，他也有段不愿与人说的故事。
    而就江夏所知，那墨霜山小小宗门里只有三十多个正牌修士，竟内斗的如此厉害，也是让他开了眼界。
    这修士之间的争斗，也不比凡人少。
    这就相当于虎落平阳，结果被如意坊阴差阳错的又踩了一脚，他到底是个修行人，心态高傲些，又被江夏一阵撺掇弄出火气。
    这报复来的，也就更激烈。
    待王六福离开的第二天，如意坊上下十三个墨霜山外门弟子被剥夺身份的书令，和一封被信鸽送回凤阳郡城的讣告，就一起落在了如意坊坊主的书桌上。
    坊主，名叫刘如意。
    这个名字起的很好，代表着他老爹对他的殷勤期待，把自家基业的名字给他，也是宣誓了他的继承权。
    刘如意今年三十多岁，正直壮年，自十年前接过老爹手中基业后，他励精图治，把如意坊的生意越做越大。
    垄断了凤鸣国的矿业生意，又长袖善舞，在朝廷官方迎合势力，最终成就一代豪商财团。
    在苦木境的凡尘世界，做生意能做到这个地步，差不多就是商人的极限了，再想向上一步，那就不得光有钱。
    还得抓住机会，才能实现身份阶层的真正跨越。
    光有钱的商人，到哪都是权贵眼中的肥猪，在真正实现大权独揽之前，如意坊必须低调蛰伏，韬光养晦，免得被有心人再盯上。
    刘如意很懂这个道理。
    可惜，他懂。
    不代表着刘家人都懂。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刘如意装饰低调但内在奢华的书房里响起。
    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穿着书生袍，却带着几分匪气，从小娇生惯养的刘宝被狠狠的踢在地面。
    这外人尊称为“宝爷”的二世祖，这会被一向疼爱他的大哥两耳光，外加一腿打的彻底懵逼，还算有副好皮囊的家伙，就那么瘫软在地上。
    他靠在精致的鹤嘴香炉边，一手捂着被抽肿的脸颊，双眼瞪的大大的，不知所措。
    那簇拥风雅，价值百金的昂贵扇子，也被刘如意无情的踩在地上，踩的扇骨断裂开来，看的宝爷尽是心疼。
    这扇子啊，可是请专为王室服务的老匠师做的，颇费了他一番功夫呢。
    “星阵之事，为何不与我说！”
    刘如意穿着黑色长袍，梳着很好看的发髻。
    他有些消瘦，阴鸩。
    但搭配这套衣服，却是比一身匪气的刘宝，更像是个儒雅的读书人。
    只是这会，那总是笑眯眯的双眼里，却尽是无处发泄的愤怒，就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恶兽，死死的盯着瘫软在地上的亲生弟弟。
    这是刘如意从未在刘宝面前展现出的姿态，兄长身上那股欲择人而噬的阴冷，把宝爷吓得全身发抖。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了祸，这会只能闭口不言。
    “砰”
    又是一脚踹出去，正中宝爷心口，疼的他在地面翻滚两圈，实在是耐不住痛苦，便放声尖叫起来。
    只是还没嚎几声，就看兄长蹲下来，抓着他衣领，又是一耳光打来。
    这一耳光，抽的宝爷脸颊麻木。
    兄长的手也被带出几抹血迹，这是真的生气了。
    “我问你，凤山矿挖出星阵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私自瞒下来？”
    刘如意盯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弟，那双外强中干的懦弱双眼，他语气沙哑，一字一顿的问到：
    “谁给你出的主意？”
    “我，我自己想到的...”
    宝爷还算有点义气，不敢去看兄长的眼睛，只能低下头，轻声说了句。
    “啪”
    又是一耳光打过来。
    “就你？就你这废物模样，敢用星阵？”
    刘如意冷声说：
    “我最后问你一次，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说！”
    “是，是刘柱，我身边的亲随师爷。”
    宝爷感觉到了兄长的杀气，他抖了抖身体，最终吐露实情，说：
    “刘柱对我说的。
    他说咱家被老国主盯上了，专门派了洪老狗来找咱家的事，还说大哥你在外面撑着已经很累，鼓动我也为家族做点事。
    那星阵来的正是时候。
    只要开了它，若是寻得灵界，咱家便能将它献给仙盟，换来百世之福，傲视王侯。
    就算寻不得灵界，寻得一个寻常秘境，只要用心经营，也能给咱家留条后路，万一大哥你的大事失败了。
    咱家再不济，也能退到那秘境里去。
    一样的逍遥自在。
    横竖不吃亏的。”
    见宝爷终于说了实话，刘如意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把自己这不成器的弟弟也拉了起来，还伸手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的语气都变得如寻常一般温和。
    说：
    “说得好啊，若不是知道内情，就算是我听了这番话，也要心动的。
    这确实不怪我弟拿捏不住。
    只是我身为刘家家主，却是不知道，咱家里还有如此善谋之人，你且告诉我，那刘柱，现在在哪？”
    见兄长冷静下来，宝爷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听刘如意询问，宝爷羞愧的低下头，如蚊子一般低声说：
    “跑，跑了。开星阵的那一夜，他就跑了，家人也被带走了。”
    “跑了？跑得好啊。”
    刘如意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在刘宝心口点了点，说：
    “父亲从小就教我们，说人心隔肚皮，不可轻信他人，你倒是好，这等大事，不与我商量，反而听一个外人师爷的说法。
    我知道，弟弟。
    我知道你一直想做点事，向我炫耀一番，我也知道，你是个志大才疏的人，便许了你几处田产，给了你数百人去管理。
    这难道，还不够你施展吗？
    你这志气，用的可真不是地方，你这几天，发了疯一样差人在凤阳郡四处搜索，就是想知道刘柱在哪。
    对吧？”
    宝爷点了点头。
    他感觉哥哥今天状态不对，就越发不敢说话了。
    “来，我告诉你。”
    刘如意带着笑容，后退一步，伸手握住了身后书桌上的一样东西，有身体遮挡，刘宝没看到哥哥的动作，便上前一步。
    下一瞬，坊主扣住手中镇纸，像是挥舞着兵刃，一把砸在宝爷额头处。
    血光四溅，在宝爷的哀嚎中，他整个人都被砸翻在地，捂着额头，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喷出来。
    “那是洪太守的人啊！”
    刘如意如疯了一样，大喊到：
    “那是洪老狗塞进你身边的人啊！你就不长脑子吗？没点自知之明吗？
    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你看不出吗？
    凤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突然挖出星阵这样的贵重东西，你就没点怀疑吗？
    你怎么就不想想！
    但凡有点志气，有点才能的人，怎么会专门往你这个废物身边凑？”
    “哗啦”
    桌上那十三封剥夺弟子身份的文书，被刘如意抓起，洒的到处都是，在这落纸纷飞之中，刘如意喘着粗气，语气艰涩的说：
    “没了墨霜山的亲近庇护，我等一介商贾，怎么和洪太守斗？这等事情，被你做出，若再惹得修士震怒，我家破家灭门，可就在眼前了！
    我刘家百年艰辛，筚路蓝缕创出这一番基业，如今都要毁到你手里了！”
    刘宝本来还因为头疼哀嚎。
    这会听大哥说清原委，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那洪太守布置的杀局，自己一脚踩了进去，惹下了泼天大祸。
    头上的痛苦似乎都麻木了一些。
    他瞪大眼睛，满脸是血，又叫到：
    “大哥！大哥你不还是墨霜山弟子吗？那王六福没那个权力夺你身份，还有咱家老祖宗，只要老祖宗还在，洪老狗哪敢杀我们？
    咱家只要还有探矿秘术，只要还有那群灵矿矿工。
    这凤鸣国除了我们，就没人能采灵矿出来，仙人老爷们除非自己纡尊降贵去挖矿，否则还不是得靠我们！”
    “滚！滚出去！”
    刘如意听到刘宝的喊叫，心中烦闷更甚，一把将手中染血的镇纸丢出去，吓得宝爷捂着额头落荒而逃。
    书房里一片狼藉，刘如意喘了几口粗气，坐回了椅子上。
    愤怒来得快，去的也快。
    尤其是灭门的压力在身上，让他思维运转的飞快，刘宝是个废物不假，但他刚才跑出去时，喊得那句话，倒是让心思烦躁的刘如意心中微动。
    确实。
    如意坊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也不是什么祖宗庇护。
    他家身上确实流着墨霜山中的刘楚长老的血脉，但那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
    当初祖先就没份位。
    能得个弟子身份，还是看在老祖宗对自家道侣的追思面上，自己那位老祖宗，活了三百余年，也不是什么念及家族之人。
    甚至二代先祖还因没有灵根，就被赶出墨霜山去，那些老怪物们修行百年，对人间亲缘根本不在乎的。
    刘如意看着眼前桌上的纸，看着王六福在信纸上的印章，眯起眼睛来。
    自家废物弟弟做了错事，但事发至此已有数天，却不见墨霜山有音信传出，更不见有修士杀来灭门。
    这说明那里的修士们，怕还不知道这事。
    王六福应该是瞒了。
    若那胖修士真的要借墨霜山惩治刘家，刘家自然逃不过灭门之祸，但王六福自己屁股也不干净。
    他监管不力，捅出的篓子也要他自己承担后果。
    王六福和他师父那一系，在墨霜山本就已边缘化，毫无存在感可言，若是再惹出事，他本已黯淡无光的修行前途就要彻底断绝。
    甚至会牵连他师父查三宝。
    虽然墨霜山宗门不过三十多名修士，堪称凋敝，但一个长老的位子，盯着的人还是很多的。
    于情于理。
    把这个闷亏吃下来，对王六福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但又有这剥夺身份的文书下来，说明他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被宗门斗争排挤下来，又很是贪婪的末流修士，这是出息了一次，打算自己解决恩怨？
    好啊！
    刘如意眨了眨眼睛。
    虽然王六福这个存真境修士之后可能到来的报复也让人头疼，但只要事情不扯到墨霜山宗门头上，他心中担忧顿时要小一大半。
    不过在进行反击之前，自己还是得先去墨霜山，跪拜一番老祖宗。
    不求他老人家帮忙。
    只要看在血脉份上，先稳住自己在仙家宗门中的恭顺印象，再走一走老祖宗门下亲传弟子宋梵修士的路子。
    尽量把这事对如意坊和墨霜山的合作关系的影响，降到最低。
    只要能维持住和仙家宗门的关系，他们要多少，自己就给多少！
    嗯，但愿仙家子弟们能顾点脸面，别要太多...

 42.因势利导

    苦木境有修行之法，千般奇妙，但凡修行有成者，便可腾云驾雾，或者用各色秘法遨游四方。
    实在是修行不济者，也有仙盟在各地安置的挪移神符。
    只要踏足修行界，哪怕是最低位的练气境修士，也能走这些神符，往来五洲之地，只需上缴些微薄的过路费。
    不是金银。
    而是修士们之间用的一种特殊钱币，被凡人唤做“仙钱”。
    至于这个“仙钱”是什么东西，可以之后再说。
    总之，这一日的凤阳郡城分外热闹。
    这里作为凤鸣国最繁华的郡府，附近又有墨霜山这样的修行宗门，城中自然也有仙盟设下的挪移神符。
    而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客户”会使用的神符，今天却不停的开启关闭，那个和星阵盘很像的阵盘每一次光影闪耀，都代表着一名修士进入凤阳城中。
    但既然用神符，就代表着，他们都是无法御风驾云的末流修士。
    大都是练气期的毛头小子。
    还有几名气势凛然，将行突破的中年人或者老者。
    这些平日里不怎么在凡尘抛头露面的修士，从神符中走出，个个都是面色阴沉，少见到有笑容放松。
    而他们出来之后，前去的地点也都很统一，都去如意坊的总商号，就是刘如意宅邸所在的那个坊市。
    好家伙。
    不愧是一国矿业寡头的豪商，整整一个偌大坊市，都是他家的铺子产业。
    各个行业都有涉及，从绸缎庄到粮油铺，只要是百姓需要的，都有如意坊插手其中，当然，这些生意面对的绝大部分客户是平民百姓。
    “砰”
    一个背着长枪，留着长发，穿着赤红皮甲的年轻人大步上前，伸手捶打在一家挂着歇业打烊牌子的商号前门。
    在他身后已聚了一帮人，各个打扮不同，但看着都不像是寻常百姓。
    这出手砸门的家伙，看样子是个炼体的，只是捶打三下，就打的那厚重门板像是要破碎倒下一样，震得屋子都有摇晃。
    “开门！”
    这年轻人喊到：
    “你们如意坊这是欺负人了？明明说好的，每月中下送两次灵石到我洞府，为何昨日不送？
    莫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嗓门很大，约是带着怒气，喊话如狮吼，震得后方一些采买的百姓耳朵生疼，这时人又没有什么娱乐，便很快围了过来。
    很快便有人认出，这些围在铺子前的，都是修士，围观的人群里便很快多了些窃窃私语，还带着一股敬畏。
    修士啊。
    那都是未来能成仙的人。
    惹不起，惹不起。
    确实，修士之路走到最后，求的便是成仙得道，但百姓们却不知，这里聚集的这些，都是些末流修士罢了。
    他们自诩蜕凡。
    但实际和成仙的距离，比这些百姓们与仙人的距离，也并没有太大差别，甚至真要打起来，这些练气境修士，都不一定是凡尘武学高手的对手。
    仙法确实妙，但也要看谁用不是？
    “莫要打了，莫要打了！”
    眼见那炼体修士还要继续捶门，当即就有个如意坊的伙计抱着头跑出来，有些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胆子，对眼前一众修士大喊到：
    “不是咱们如意坊要毁约，更不敢惹诸位修士老爷。也不是咱们不给灵石，实在是拿不出了！
    诸位老爷怕是不知，咱们如意坊产灵石的矿，还有这一季挖到的灵石，如今都被一伙匪人占了。
    我如意坊前去剿匪，还被杀了个大管事，大老爷也是着急上火，但匪人强横，我等凡人奈何不得。
    大老爷本人，昨日都去墨霜山宗门求援。
    大伙且先等等，只要剿了匪人，该给的灵石，绝对双手奉上。”
    “啊？被土匪劫了？”
    那炼体的年轻人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他质问说：
    “这凡尘土匪不劫银钱，劫灵石作甚？那玩意又不能吃不能喝的，莫不是你这小儿，故意诓骗我等？”
    “小人哪有那个胆子？”
    店中伙计当即叫屈，又言之凿凿的说：
    “确是一伙匪人，占了凤山矿，诸位都知道，那里产灵矿的。”
    “你如意坊的事，我等不管！”
    人群中又有一名阴戾的中年人抱着双臂，开腔说到：
    “但我宗门等着灵石维持阵法，耽搁不得，你如意坊生意做得大，除了凤山外，还有其他灵矿。
    先把那里的灵石拿出来，交予我等！
    这也不是抢你们的，是咱们早就说好的。”
    “对！先拿灵石出来，咱们都等着用呢。”
    一众修士本就直觉傲于凡俗，这会被一群凡夫俗子围观本就掉价。
    但小宗门或者散修维持结界洞府修行，也确实是断不得灵石，他们被各家长辈差遣过来询问，这会也耐不住性子，干脆一起起哄。
    那伙计脸色惨白，他是正儿八经的凡人，惹不起修士老爷们，心中实在畏惧，便作揖求饶，又按照掌柜的吩咐，哆哆嗦嗦的说：
    “诸位，莫急，其他矿山的灵石，是要交给墨霜山的，且前日已被大老爷亲自押送，往墨霜山送去了。
    铺子里实在是没有了，诸位若不信，便亲自使仙法看看。”
    一听到墨霜山的名头，气势汹汹的众修士立刻哑了火。
    别看墨霜山人员凋敝，只有三十多修士，但人家擅长炼器，靠着一手无人能超越的墨家技法，名列仙盟三十三宗。
    哪怕只是仙盟末流，也不是他们这些散修，不入流的小门派能惹得起的。
    人群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有擅长探测的修士，捏起法决，鼓动灵气，吹出一阵风，绕着坊市转了一圈，最后脸色阴沉的对其他同道摇了摇头。
    确实没有灵石散发出的独特灵气。
    看样子如意坊没说谎。
    事情也因此陷入了僵局。
    这里没有灵石，他们这些修士，就是把眼前这些凡人逼死，也拿不到需要的东西，但就这样空手回去门派，肯定要被长辈责骂的。
    灵石这玩意，在修行界绝对算不得罕见，更不是修行必需品，否则也轮不到如意坊一个凡尘势力，垄断凤鸣国的灵矿产业。
    但它却是大部分阵法，灵器运转维持时必需的材料。
    就像是电池一样，平日里根本不必在意，除了大宗门外，更没有人特意去囤积。
    但如今的情况，却像是某些乐子做到一半，手中嗡嗡作响的玩意突然没电了，让人兴致全无什么的，都是小事。
    仙盟虽然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人之争，却没有规定修士与修士之间不能干仗。
    平日里有门派阵法结界护着，大家可以安心修炼，但这会没了灵石供给，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护山阵法，眼看就要停转。
    要是被有心的邪修，或者死对头趁着机会来一发，那可就是大大的坏事。
    一些平日喜欢惹事，又没有宗门护持，全靠阵法隐蔽洞府藏身的散修，这会更是绷不住“修士威严”，已有些焦急起来。
    “你们如意坊闹了土匪，不去求朝廷剿匪，反而去墨霜山求援，这是为何？”
    沉默的修士中，突然有人问到：
    “仙盟可是不许我辈修士介入你凡尘争端，莫非，那些占你矿山的匪徒中，有修士？”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如意坊伙计惨白着脸，无奈的说：
    “我们只是知道，凤山当地的大管事带着两百多号伙计去谈事，结果被匪人杀散，据说匪人人数不到十人...”
    “十人对两百，还杀了你们大管事？”
    人群里顿时就有“大聪明”大喊到：
    “不必说了，定然是有邪修混杂其中，否则以凡人之力，何能做到此等大胜？罢了，看你们凡人被匪徒欺辱可怜，我辈修士，便出手助一助你们！
    众同道，大家都急需灵石，不如与某同去？
    诛灭那邪修，不仅能拿回自家所需灵石，也算是修了一桩功德，如此可好？”
    说话的这人有些面生。
    但看他身缠灵风一缕，也应是修士无疑。
    随他一声呼喊，当即就有几人响应。
    虽然一群菜鸡，不能御风驾云，但到底是修士，也有各自的法门。
    有人丢出一片叶子，随着灵气卷入，那叶子便飞快膨胀，一瞬便成一叶扁舟一样，引得围观群众连声大呼。
    愿意随他去的修士们，一个个坐上叶舟，飘然升起，离地几丈，问了伙计方位，便往凤山方向去了。
    但，不是所有修士都跟着去了。
    最开始砸门那个穿红甲的年轻人，就一直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待到那些性急的修士离开之后，这年轻人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那吓得脸色惨白的伙计，又哼了一声，说：
    “如意坊真是好威风，竟能雇来修士当托，厉害的很，在下佩服。”
    说完便走。
    眼见这年轻人走出几步，身后便有人呼唤道：
    “秋明道友，你平日不是最喜欢打抱不平吗？今日为何不去？”
    红甲修士嗤笑一声，甩了甩潇洒的长发，却没回头。
    他大声说：
    “山某喜欢行侠仗义，不代表山某没脑子，我突然想起，我洞府里还有些灵石能应应急，这浑水，我就不参与了。
    我劝你们也别去。
    我辈乃是修士，修的是大道朝天，坦坦荡荡，哪能被一介凡夫俗子拿来当枪使？”

 43.老四的职业危机

    同样是凤阳郡城，在城中心处，一栋有兵卒护卫的大宅子里，穿黑衣的管家，刚送别了客人，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待他推开门时，却看到自家老爷，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手边放着已经冷了的八宝养生粥。
    “走了？”
    那一头白发，梳的齐整的老者目光并未离开信纸，而是随口问了句。
    管家点了点头，关上门，说到：
    “事情闹的有些大了，云火洞的掌门派了弟子过来，话里话外，都是请老爷高抬贵手的意思。”
    “云火洞？淮东府附近的那个不入流的宗门？”
    那老者这才抬起头，语气疑惑的说：
    “若老夫没记错，其掌门也不过区区练气巅峰的修为，也敢插手我国中大事？”
    “那人本不是这么无智的。”
    管家低声回了句，老者呵呵一笑，捻须说到：
    “那就是财帛动人心咯？
    这刘如意倒是好大的手面，竟能说动本地散修那边，都来给本官施压，小小年纪，却如此八面玲珑，手段厉害。”
    “但厉害如他，也不要用这种婉转之法，对老爷俯身认输？”
    管家也轻笑一声，对眼前老者说：
    “洪七已经回来了，老爷。
    事情办得很顺利，那刘宝果真是个无智之人，可惜，如此妙计，还搭上一个星阵，却只差一招。
    到底还是没能离间刘如意和墨霜山之间。
    据说是墨霜山外门长老王六福自己担下了疏忽罪名。
    老爷谋划许久，却未竟全功，没能借用墨霜山之力，除去如意坊这个趴在我国朝汲血的恶贼，实在遗憾。”
    “遗憾？不，不遗憾。”
    白发老者，也就是凤阳郡太守，凤鸣国当今皇后的哥哥洪韬，这会脸上并无失落遗憾之色，他将手边的信纸拿起，递给管家。
    “世事无常，正谋虽差，在意外之处给了老夫一个惊喜，你且看，这是凤山矿监孙秀庭送来的密信。”
    管家拿来看了一眼，几息之后，他摇头说：
    “字，是读书人的字。
    但信中意味如此直白，实在不像是一个学有所成的人写的，倒像是个商贾，开口闭口都是利益好处。”
    “这不说明，孙秀庭背后还有高人吗？”
    洪太守哈哈一笑，端起手边冷了的粥饭，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说：
    “你看此计，可行否？”
    管家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信中所说之事，好几分钟的沉默之后，他才回答说：
    “此人胆大妄为，又不明身份，还夸下如此海口，按理说，信不得。但他又以击杀如意坊大管事，释放善意，显然是与如意坊不死不休之态。
    他与老爷，确实有同样的目的。
    但可信与否，还得见面详谈，亲眼所见才能再说。”
    “确实如此。”
    洪太守呼噜呼噜的喝着粥饭，胃口好到不像是个近花甲的老人，他说：
    “但这信里有句话，说到老夫心坎里了，咱们凡人之争，就该凡人来做，借修士仙人之力，不仅麻烦。
    而且后患无穷。
    旁的不说，就这以星阵离间之事，你我都是踩在鸡蛋上跳舞，一个弄不好，墨霜山的怒火，不但会烧尽刘家，还要烧到朝廷来。
    老夫思来想去，后怕的很。
    这会，反而有些庆幸此计不成了。”
    太守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白花花的头发，也不知想些什么，几息之后，他又重新端起碗来，对管家说：
    “以刘如意的心思，此时定然已在关注老夫，老夫轻易动不得。你便带府中秘卫，去一趟凤山。
    那人是否可信，是否能引以为援，也都由你来定夺。”
    管家点了点头，几息之后，他又说到：
    “如意坊以灵石不足为由，又找了散修做托，已鼓动一批末流修士，往凤山去，显然是打算挑起双方争斗。
    一旦凤山那人耐不住火气，失手伤了这些自命不凡的低级修士，会引来修士众怒，事情便会相当麻烦。
    老爷，要不要提醒一下他？”
    “不必！”
    洪太守大手一挥，就如合格的干饭人一样，用心对付手中粥饭，他语气含糊的说：
    “既然夸下海口，说要和老夫谈一笔如意坊基业那么大的大生意，就得先让老夫看看，他到底有几斤几两。
    若是连这么点小伎俩都识破不了，老夫又何需在他身上花心思？”
    管家点头，便要离开书房。
    刚推开门，就见一只怪模怪样的信鸽，如一道青芒自天际落下，正落在洪太守书房的窗户边。
    老头正吃完饭，看到那信鸽，就皱起了眉头。
    他取来信鸽书信，只扫了一眼，便脸色阴沉下来，摇着头，将那信纸装好，放入抽屉里。
    “有些人啊，还不是国主呢，就先端起国主的架子了，私下命令一方封疆大吏，他一个小小王子，哪来的这么大胆？
    如此性急，又怎能成大事？
    真要是让这无智之辈登了龙椅，老夫与这凤鸣国百万生灵，可还有活路？”
    太守似是吐槽一样说了句。
    管家听的清楚，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如意坊的事。
    不只是单纯的商贾之事。
    其中还牵扯到凤鸣国的王位之争，近些年越发飞扬跋扈的二王子的背后金主如意坊，和忠于老国主的洪太守之间，一开始就没有妥协的余地。
    不过...
    管家在走出书房时，往身后不作声色的看了一眼。
    自家这位老爷，老谋深算一辈子，当真就死心塌地的忠于据说已经有些老糊涂的当今国主吗？
    也不见得吧。
    “老大，为什么要如此麻烦？”
    距离凤阳郡城数百里之外的凤山矿区。
    跟着江夏在凤山街上转来转去的刘老四，正一边佯做忠诚护卫的模样，用左眼义体的透视，贼机灵的打量过往的女人。
    一边低声对江夏说：
    “那王长老都说，若是墨霜山仙人们下一道法旨，就算是皇帝老儿心中再不满，也得老老实实的收拾掉如意坊，那咱们可就彻底自由了。
    老大你又为何非要固执于这凡人之争？”
    江夏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问的太低级，太愚蠢，他懒得回答，心中同时思考，这刘老四一开始不是很机灵吗？
    现在怎么这么笨？
    是不是该把他换掉，一脚踹开，免得以后给自己丢人坏事？
    不过随后，江夏又想到，老四自从跟他“混”之后，自己的命令，他都是尽力执行到最好，之前还跟着苏他们，一起上阵杀敌。
    有功劳，也有苦劳。
    自己手头能用的人，毕竟太少，还是再点拨他一下。
    江夏停在街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不远处，一群矿工的家属，正聚在一起，用磨盘磨谷子，还有些小孩穿着破布衣服，在一旁玩闹。
    他们脸上，好像根本没有忧愁，也没有受到最近几天，凤山矿大变天的影响。
    在看这幅光景的同时，他在芯片通讯中，问到：
    “老四，你觉得，刘如意难杀吗？”
    “呃。”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刘老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打量了一下江夏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说：
    “或许，不难？”
    “是不难，简单的很。”
    江夏回答到：
    “给苏一把狙击枪，让罗格带着他的兄弟配合，往凤阳郡城去一次突袭，或者干脆埋炸药远程引爆。
    要做掉刘如意，把握最少在七成以上。
    就算他有什么古怪的护身法宝，杀不得他，要狙杀如意坊高层，也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但...
    我缺那一两颗人头吗？”
    老四愣了一下，随即便听到江夏又问到：
    “我在这里苦心经营，还招了罗格他们这群凶人助拳，要的就只是一颗人头吗？
    眼界不要这么低啊，老四。
    王六福请了墨霜山，干翻了刘家，咱们是轻松了。
    但你告诉我，咱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咱们花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在凤山这个鬼地方占山为王？”
    老四并不笨，他只是眼界还限制在于凤山街游荡，当下九流的时候。
    江夏一点拨，他就基本上懂了。
    “刘宝威风吗？”
    江夏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用芯片通讯，而是直接问到：
    “你看那宝爷挥金如土，身边好物多得是，枕边妞儿每夜换，你就不羡慕吗？你就没想着，我可取而代之吗？”
    刘老四那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但听到老大询问，他当即点了点头。
    宝爷那排场，谁不羡慕？
    这一瞬，老四有些羞愧。
    自己竟这般蠢笨，没有猜到老大的心思。
    老大不愧是老大！
    轻易就说出了老四这辈子只能藏在心里意淫一下，却从不敢说的事情。
    但这也怪不得他。
    毕竟几天之前的夜里，他心里最大的奢望，就是活一场如黄管事那样的人生。
    “看着我的眼睛，老四。”
    江夏伸手放在刘老四肩膀上，双眼盯着老四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他沉声问到：
    “现在，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宝爷！”
    老四抿了抿嘴，压住心中激动和渴望，说：
    “我...我想要，和宝爷一样威风！”
    “唉。”
    江夏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他拍了拍老四的肩膀，遗憾的说：
    “老四，我对你很失望。刘宝那点威风算什么？我问你，你看，刘如意姓刘，对不对？”
    老四点了点头。
    “你也姓刘，对不对？”
    老四又点了点头。
    “既然都姓刘，那他刘家产业，由你一个同样姓刘的来继承，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老四还想点头。
    但下一瞬，他猛地愣在原地，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大，他觉得老大是在逗他玩。
    江夏看到刘老四一副呆滞的样子，顿时更不满意了。
    算了。
    这老四，看来不是他需要的卧龙凤雏。
    他没救了。
    这一辈子就这么大点出息了，思维总是逃不出那个眼界太低带来的怪圈，一点为梦想窒息的勇气都没有。
    仔细想想，还是一脚踹掉吧。
    就在江夏想着一些危险的想法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在芯片通讯中炸响，也挽救了老四岌岌可危的职业生涯。
    “老板！救命！有坏人要抓我！还要抓你们！他们会飞！”
    是茉莉。
    芯片定位在凤山矿，七号坑。
    位置在快速往凤山街方向移动。
    “唰”
    腰间的左轮枪被江夏拔了出来，在他身后，老四也一脸凶狠的拔出了自己新配发的，两把沉甸甸的黑色柯尔特。
    还行。
    江夏看到老四杀气腾腾的样子，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股舍下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光棍气，总算是没丢，算了，就让这个没点理想的家伙，继续为大家刚起步的事业服务吧。

 44.初次交锋

    “敌人速度挺快，再有最多五分钟，就会到达凤山街外围。”
    听到茉莉被抓，敌人来犯，江夏立刻按照茉莉发送的方位，带着老四往村外走，在芯片通讯中，罗格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苏已带人返回，对方并无感知，行进路线没有变化。
    按照茉莉的通报，对方有十三人，乘坐某种超自然力量驱动的大树叶，还有一人表现出可以驭火的神秘力量。
    他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修士’。
    但我们对这些人了解不多，有接触的就一个王六福，也无法从外表判断，他们的实力是否超过王六福。
    保险起见，要动用致命火力吗？”
    “不用，带上重火力压阵就好。”
    江夏一边保持着匀速小跑，一边说：
    “以王六福的说法，整个凤鸣国范围内，除了墨霜山有高阶修士之外，如他一样的存真境修士不会超过十人。
    且都是各处小门派的顶梁柱，轻易不会出面。
    这一次过来的，应该是练气境的小修士，神异不显，重火力已经足够。
    我先和他们接触，你带苏和其他战士包抄后路。”
    “收到！你注意安全。”
    罗格简短的回复了一句，通讯便暂时中断。
    江夏跑到村外，调整了一下呼吸，身后刘老四也有些紧张，他和江夏不同，是从小听着仙人修士的故事长大的。
    现在要和这些神秘的修士为敌，他心中有畏惧是很自然的事情。
    几分钟之后，一片载满了人的大树叶，晃晃荡荡的出现在了江夏的视界尽头。
    真就是树叶。
    条纹清晰可见，和寻常落叶一模一样，就是形状大了十多倍。
    看它在空中徘徊的样子，像极了一张魔毯。
    上面载的人也是形形色色。
    有穿袍子的，有穿长衫的，还有几个穿着武士一样的皮甲，最夸张的一个，穿的和唱戏一样，花花绿绿。
    他们倒是不如江夏和罗格一样严肃紧张，在开启了芯片的鹰眼后，江夏看的清楚，坐在叶片上的修士们，一个个很放松。
    有说有笑，就像是郊游一样。
    被抓住的茉莉，被绳子捆着，放在叶片后方，没人理她，她也没有被虐待，这让江夏稍稍放心。
    “茉莉，他们是什么来头？”
    江夏在通讯中问了句，被绳子捆起来，躺在树叶上，正好奇的打量这会飞的树叶的茉莉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好像生怕这通讯，被这些古怪的人监听到。
    见没人注意到她，女孩松了口气，便在脑海里，小声回答时候：
    “他们都自称修士，老板，这些人就是冲我们来的。”
    在这个没有辐射干扰的世界里，芯片的通讯质量相当的高，而且相比刚才的惊慌，女孩的声音这一次平稳了很多。
    她对江夏详细的说：
    “我偷听了他们说话，说是如意坊的人借着凤山矿被咱们占了，便不给他们的门派送灵石。
    他们是来找咱们要灵石的。
    叶子上有个穿青衣的坏家伙，一直在鼓动其他人，说如果你不识相，就要用仙法把你抓起来，送到如意坊去问罪。
    他还说什么无知凡人，胆敢挑衅修士，要是咱们敢反击，他们就要为民除害，把咱们这群土匪杀干净。”
    “啊，原来是跑过来碰瓷的。”
    听到茉莉提供的信息，江夏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于修士这个群体，也有了些鄙夷。
    说好的修仙出尘呢？
    怎么还被一个凡尘商贾当枪使了？
    看来修士们也不是个个都是聪明人，兴许只是投胎的时候，运气好罢了。
    “罗格，情报更新。”
    江夏看着那片叶子越来越近，他不动声色，在芯片通讯中，对正在准备后方突袭的废土黑狐狸说：
    “这群人是为了挑起冲突来的，一会突袭时尽量活捉，下手轻点。”
    “轻？说个标准。”
    正在整理装备的罗格咔的一声插上弹夹，反问到：
    “不打脑袋心脏，打四肢行不行？”
    “随便。”
    江夏说：
    “只要不打死就行，是他们先抓了茉莉，是他们挑衅我们，仙盟之说不许修士干涉凡尘，没说不许凡人打死修士。
    不必给什么好脸色。”
    “收到！”
    罗格应了一句，中断通讯，回头对屋子里一众全副武装的战士说：
    “突袭目标变更，杀伤变活捉。
    苏，把你手里的反坦克炮放下，带几把半自动反器材枪，m249带两挺做火力支援，再来把m240压顶，贫铀子弹...嗯，不必带了。
    朱莉，去把泰瑟枪拿过来，分给大家，一人两个，用作抓捕。
    最后整理装备，两分钟之后出发！”
    村外这边，修士们坐着树叶法器，晃晃悠悠的停在了江夏身前，一行人跳了下来。
    穿青衣的家伙扬了扬手指。
    大树叶就飞快的卷起来，像是变戏法一样，在一阵风吹中，飞快的缩小，最后落在他手心，又被他小心的放回袖中。
    “嘿，你这匪首倒是有胆气。”
    十多个末流修士各做姿态，一个个冷傲的很，大概是自持身份，也不多话，只是用各异眼神，盯着身前江夏和刘老四。
    穿青衣者则一手提起被捆起来的茉莉，一边向前走动几步。
    他眯着眼睛，有股蛇一样阴鸩。
    冷笑着，对眼前面无表情的江夏说：
    “本修且问你，是不是你带群匪，占了凤山？断了我等灵石来源？”
    “占山，是没有的。”
    江夏也是温声回答，不见紧张愤怒。
    在脑海中的芯片构建的临时战场坐标系中，罗格等人，已在数里外，绕行过来，十多个红点，正在展开阵型。
    一声声就位，让江夏心中底气更足。
    他对眼前那不怀好意，明显来找事的青衣人说：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读书人，从小学圣人之道，违法乱纪的事，我是不干的。”
    “油嘴滑舌！”
    青衣人哼了一声，语气傲慢的说：
    “所谓仙凡有别，我等也不想欺负你们凡夫俗子，这凤山归属是你和如意坊的事，咱们管不着。
    但此处被你们劫走的灵石，可是早就定了契，给我诸家。
    把灵石交出来！
    我等修士，也不为难你们。”
    “灵石嘛，有的。”
    江夏笑眯眯的拱了拱手，说：
    “我们凡人，也不敢招惹修士大人们心中不爽，只是尚未请问，诸位高姓大名，来自何方？
    拿了灵石，也要留个字据，免得我家孙大人不好给朝廷交代。”
    “你这凡人，倒是晓事的很。”
    见江夏愿意给灵石，人群中一众修士的脸色便好看了些。
    当即有一中年人开口说：
    “我乃三雀山门下行走，要取灵石五十枚，快快取来，莫要多说了。”
    这人打头，接下来便有修士们自报家门。
    他们倒也不是专门来闹事的，确实是急需灵石，若能就此拿走，也乐得顺利，便由江夏一一记下名讳山门。
    大都是十枚，二十枚之类的小数目，都要下品，看来需求确实不多。
    只是那青衣人却转了转眼珠子，不依不饶的说：
    “本修乃散修一名，在青桐山修行，与如意坊定了契，你这凤山街中的灵石，本修要拿走五百块！”
    五百块？
    江夏一时愕然。
    这青衣人还真敢说，就凤山矿的产量，两三个月怕也产不出五百块灵石来，其他修士也是人人侧目。
    五百块灵石！
    你一介散修，又不是炼器的，要这么多灵石是要生啃石头不成？
    这会修士中有反应快的，已经从这狮子大开口里，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了。
    这青衣人哪里是来讨要灵石的？
    这副架势，分明就是来闹事的！
    “好贼子！”
    江夏顿时拉下脸，呵斥道：
    “我与你好好说话，你却非要犯贱，如意坊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豁出命来在老子这里闹事？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仙人修士。
    呸！
    你也配？
    动手！”
    通讯芯片中一声令下。
    后方一里之外，已经瞄准完成的战士们当即扣动扳机，六把黑黝黝的废土魔改式m107反器材狙击枪喷出火苗。
    这种“巴雷特”大枪射出被战士抵肩向前射击，大拇指粗细，填装着高爆火药的尖头弹轰鸣。
    脱出枪口瞬间，子弹速度就超越2倍音速，一里之地，眨眼便到。
    “砰、砰、砰”
    几团血花暴起，修士们身上大都有防御法器，这些家伙反应也快，眼见两个同伴身上喷血，倒在地上，花花绿绿的灵盾当即激发。
    足以打穿厚墙的六枚子弹，只打倒两个。
    剩下四个，都被那撑起的灵盾挡住，溅起火花。
    但随着狙击枪一起现身的，还有两挺布置在数百米外，做交叉掩护射击的m249轻机枪，在刺耳的爆鸣中，致命的金属风暴组成弹鞭，朝着修士这边打开。
    苏带着几名战士，已经组成交替阵型。
    手中半自动重狙打出了自动枪械的速射，并且在罗格亲自操纵的m240重机枪掩护下，开始了冲锋。
    而江夏和老四则一左一右，在开枪瞬间，便按芯片指示扑向两侧，躲开了随后倾泻的火力。
    他们趴在地上，手中枪械也在近距离开火。
    砰砰几声，那个三雀山的中年修士身上的灵盾便碎开来。
    他也不急。
    顺手从袖中抽出一张红手帕来，迎风一扬，手帕飞快膨胀，如龟盾一样挡在身前，将四五个修士护住。
    重火力的子弹打来，打在那迎风招展的手帕上，就如打入海绵，被抵消力道，未爆裂的子弹洒落一地。
    这一幕看的两个莫西干头的废土机枪手一脸愕然，手中射击都停了下来。
    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古怪场面。
    “愣着干嘛？继续射！”
    罗格的怒吼，让这两人回魂，爆豆子一样的枪声再起。
    “走！随我走！”
    那个撑起红手帕法器的中年修士，这会一脸涨红，看得出来，他操纵法器并不轻松，身边围拢几人也知事情不妙。
    当即取出各自的丸药法器，就欲反击。
    可惜太重眼前，却忘了身后，完全就是顾头不顾腚。
    平日里的战斗看来也是少得很。
    “砰”
    一声爆响。
    可以正面干倒一头大象的子弹从背后射来。
    打的血光暴起，子弹碎开随身光罩，轰入腿部，直接撕开了一道血肉见骨，让那修士痛呼一声。
    当即倒地晕厥。
    没了他的操纵，红手帕的法器也失去神妙，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又被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狠踩一记。
    还散发着硝烟的枪口调转，弹巢转动，又是几枪射出，六枚子弹在不到两秒中打空，还有老四手中颇有节奏的柯尔特怒吼。
    江夏弯下腰，在人仰马翻的硝烟中，将脚下染血的红手帕拿起，放在眼前看了看。
    “好宝贝啊。”
    他说了句。
    似是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个趁乱隐形的修士，正抓着把明晃晃的剑，朝他刺来。
    只是那修士刚抬起剑，就看到江夏猛地回头，在那凡人左眼中，有一圈光环照亮瞳孔，似从其中，已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来。”
    “给你看个好东西！”

 45.人仰马翻

    不好！
    被看穿了！
    乱战中，隐身的修士心中一惊。
    眼前江夏那发亮的瞳孔，让他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正欲退，就看到江夏扬起手，一个已被启动的，鸡蛋大小的，正有蓝色电弧跳动的玩意，朝着他脚下丢来。
    “轰”
    幽蓝色的光暴起，巨量原子团被电离化后形成的电浆如触手一样，横扫过周遭数米，将一切，都归于跳动的暴戾光中。
    在爆炸的电浆乱舞的背景中，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对身边老四勾了勾手，后者立刻丢来一把打空子弹的黑色柯尔特。
    江夏接在手里，从口袋取出弹夹，咔的一声送入弹仓。
    他抬起头，身前十几米处，前来闹事的青衣修士已被吓呆了，这会正拖着刚挣脱绳索的茉莉，朝着远方逃出去。
    江夏起步去追，顺路从苏那里接过一把满配m4，他在芯片通讯中说：
    “你换的芯片里，加了新插片，对吧？那就给他个惊喜，茉莉。”
    “是，老板！”
    茉莉刚应了一声。
    另一边人群里便传来尖叫。
    “撤！”
    一片混乱中，修士们被放倒一大半。
    已是顶不住了。
    他们在尖叫。
    从后方包抄的重火力来的太猛，一秒百发的子弹，把这些末流修士打懵，有人引火在手中，但分辨不出敌人在那。
    苏他们开了光学遮挡，和变色龙一样，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这混乱的时间里，慌了手脚的修士，根本来不及用神念捕捉目标。
    只能抓着火球四处乱丢，打的尘土爆鸣飞扬。
    气势十足，伤害为零。
    还有御风的，见势不妙，便鼓足一口灵气，托着身体刚冲入高空。
    他正欲调动灵气，以风刃扫过战场，但紧接着，随着刺耳的尖啸，一枚迎面而来的火箭弹如重拳飞来。
    在那修士瞪大的目光中，四片尾翼噌的展开。
    “轰”
    凌空爆炸的火光冲天。
    烟尘阵阵里，那修士砸在地上，身上法器衣物尽数被引燃。
    不愧是修士。
    脸接rpg，居然只是受了重伤。
    还有个跑得很快，似乎是修幻影法门。
    待苏和几个战士冲过来的时候，那修士冷笑一声，身形摇摆，便幻化出五六个以假作真的幻象，各使法咒，让人眼花缭乱。
    在他身前十米处，苏像是被吓到了，黑瘦的战士站在原地，手里抓着模块式的黝黑半自动重狙。
    眼睛瞪大，随后又眨了眨。
    “哼，区区凡人！”
    那幻影修士冷笑一声，见苏被威慑住，当即操纵着幻影，朝着苏扑过去。
    但下一瞬，苏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砰”
    标准的三点射，三发12.7毫米口径的小可爱，不到一秒射出，透过重重幻影，精准的击中了那修士真身，这个近距离上，残暴的反器材子弹威力全满。
    后者身上一个防御法器被直接干爆，整个人一脸愕然。
    但腰部喷血，在剧痛中维持不住分身咒，只能倒地惨叫。
    苏冲上去，从腰间抓出泰瑟枪，给那家伙来了一枪，高压电流过躯体，让他颤抖着昏迷过去。
    “什么嘛，花里胡哨的。”
    苏吐槽了一句。
    说话时，他左眼中的视界，正从热成像探测模式，回到正常索敌模式中。
    另一边的老四却不顺利。
    他打空了两个弹夹，结果遇到了一个在枪林弹雨中横冲直撞过来的凶蛮大汉。
    是个炼体的修士，一身钢筋铁骨，顶着子弹攒射，身上也只受皮外伤，如蛮牛奔跑之中，体表有个若隐若现的黄钟幻影。
    他似乎认准了老四这个瘦猴好欺负。
    便追着老四猛打。
    老四抬起手中的柯尔特便射，打空一个弹夹，但小口径子弹打在那炼体者身上，打出火星点点，只有几颗钻入血肉。
    却又被肌肉夹住，无法再造成伤害。
    那人狞笑着，朝着老四扑来，把个老四吓得拔腿就跑。
    “刘！用这个！”
    苏的喊声从另一边传来。
    老四猛地一个急转回头，就像是篮球高手一样，伸出手，沿着左眼中，芯片运算出的轨迹，迎面将苏丢来的黑色雷明顿m870精准的抓在手中。
    但这一停，却被身后炼体者撞在身上，把老四撞倒在地。
    这一记野蛮冲撞，撞得老四眼前一黑。
    好像骨头都断了。
    疼的他倒在地上，呲牙咧嘴。
    芯片通讯中还有信息流传来，是一个数据包，是苏送来的霰弹枪使用教程，老四将那信息流下载到芯片。
    这个操纵他已经很熟了。
    下载，解压，运行，一气呵成。
    下一瞬，在脑海中的指示下，老四左手扣住护木，向后拉扯一下，手中经典复刻的大威力霰弹枪子弹上膛。
    枪口扬起，就像是一支短矛，正抵在扑来的炼体者胸口。
    “砰”
    扳机扣动，大号的独头弹从枪口射出，强烈的后坐力让老四手腕剧痛。
    持枪姿势不太对，但效果极好。
    比手枪子弹强出数倍的动能，推着独头弹，轰在炼体者胸口。
    这一次终于不是皮外伤了。
    如此近距离的攒射，爆发的力量，将炼体者整个推了出去，整个胸膛处血肉模糊，那基础的锻体功法功效被打破开。
    “xxx！”
    老四爆了句从苏那些废土人那里学来的粗口。
    跳起来，咔的一声再上一颗子弹，跳过去，对准那想要爬起来的炼体者就是一枪，血光从那人肩膀暴起，疼得他大喊一声。
    而飙升的肾上腺素，让老四这一瞬暴力上头。
    眼见那炼体者呲牙咧嘴的对他吼叫，老四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冲上去，狠狠一枪托砸在那修士左脸上。
    又把散发着热量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炼体者的眼睛。
    后者很不服气。
    但看着老四满是杀气的眼睛，又看了看那黑乎乎的枪膛口闪耀的硝烟。
    最终，炼体修士咬了咬牙。
    屈辱的闭上眼睛，不再反抗。
    “清除！”
    “清除！”
    一声声的回复，在通讯中响起，苏环视左右，便看到自己的一个兄弟，正在和另一个修士“斗法”。
    那修士身缠烈火，看上去威风凛凛，双手扣着海碗大的火球到处乱丢。
    而他对面的废土战士则动作灵活，看样子是加装了腿部义体，和弹簧人一样，四边跳来跳去，总能躲开火球乱射。
    待他又一次落地之后，似乎是对这种躲闪的游戏玩腻了，便抬起左手，在修士愕然的注视中，战士手心处的仿生材料划开。
    一根金属管从手心弹出，像是水龙头一样。
    “费尔！”
    那废土战士讥笑一声。
    下一瞬便有高热火焰，从手心管道喷出。
    双方隔着五六米，这火焰喷射器喷出的火龙，几乎是一瞬，就把那玩火的修士整个覆盖。
    “莫蒂！别玩了，他快死了！”
    苏喊了一句。
    左眼监测的，属于修士的生命信号正在快速减弱，在他的呵斥下，那玩的开心的废土战士撇了撇嘴，关闭了喷火器。
    上千度的火焰散去，只留下一个被烧伤的狼狈者。
    至此，遭遇战开打不到三五分钟，就以废土帮绝对的火力优势宣告结束。
    前来挑衅的十多名末流修士，尽数倒地，还有两个逃出去的，在明晃晃的枪口威逼下，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江夏那边，跟着青衣修士跑出十几步远，打空了手中m4的半个弹夹，碎去对方灵盾，后者感觉到背后有追兵。
    便猛地停步回身，挥起衣袖，便有刺耳锐鸣。
    像是暗器一样的东西，迎着江夏正面刺来。
    在头皮发麻间，芯片中的应激程序立刻启动，脑海中电流涌动中，江夏感觉周遭万物一下子变慢十倍。
    他清晰的看到了迎面刺来的三道青锥。
    像是骨骼磨制，表面粗糙的很，但骨锥上有光跳动，让它们看着绝非凡物，大概也是某种法器？
    子弹时间被激发，江夏将手中m4举起如盾牌，下一瞬，三道骨锥便轰断了金属枪械，在碎屑横飞中打着旋飞出去。
    那青衣修士也瞪大了眼睛。
    这凡人，在这个距离上，竟躲过了自己得意的法器夺魂锥？
    这怎么可能？
    “让你再躲！”
    修士咬着牙，勾动手指，心神相连的祭炼法器在空中刺出呼啸，又转了弯，朝着赤手空拳的江夏再度刺来。
    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腕，也被五指扣住。
    青衣散修低下头。
    就看到被自己扣着衣领的女孩，正用左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双褐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满满的敌意。
    “撕啦”
    电流刺穿空气的声响，随着茉莉左臂义体上窜动的电弧响起。
    新换的六槽芯片里，生物电增强的插片功能被启动，搭配义体中的电容器放电，让茉莉娇小的躯体这一瞬，都包裹了一层耀眼的电衣。
    像一个电耗子一样。
    瞬时的高压电轰击，顺着青衣修士的手腕，传递到四肢百骸，让他心神剧震，就好像是小飞虫一头栽进了夺命的蛛网里。
    “啊！”
    就好像五脏六腑这一瞬都被烤熟。
    撕心裂肺的痛苦让青衣修士惨叫出身，被他提着的茉莉动作灵活的在空中一脚踹在这家伙胸口，整个人如猴子一样摔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剧烈的抽搐。
    可怕的麻痹从头顶到脚底，在高压电的轰击下，让他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夏捡起他落地的法器，然后朝着他大步走来。
    “没事吧？”
    江夏把茉莉从地上拉起来，问了句，脖子上套着护目镜的女孩揉着屁股，对老板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事就好。”
    江夏回过头，将目光落在那挣扎的青衣修士身上。
    他蹲下身，将手中大口径左轮冰冷的枪口，抵在修士额头处，说：
    “刘如意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找我们麻烦？”
    修士不回答。
    他这会还在麻痹中，根本说不出话，但他感觉到了额头处的冰凉，他预感到大事不妙，便想要求饶。
    但他刚张开嘴，粗大的枪管，便塞进了他牙齿之间。
    “算了，我其实不想知道这个。”
    江夏咧了咧嘴，手指扣动。
    “砰”
    低沉的枪响，还有重物破碎的声音，将修士未说出的话，彻底堵死在了爆炸开的嘴里，还有溅起的血，落在了江夏脸上。
    温热的，带着一股腥味。
    这修士的血，和正常人的血，也没什么两样嘛。

 46.石榴

    “哟，好厉害的凡人！竟正面搏杀了个初入练气境的修士。”
    青衣散修死去的一瞬，怪模怪样的叫声，就在江夏身后响起。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茉莉吓了一跳，女孩立刻抽出藏在靴子里的脉冲手雷，扣在手里，随时可以激发丢出去。
    但她的动作，却被江夏伸手制止。
    “监察大人，你也看到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江夏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左轮枪，枪口处有血迹，他扭过头在那抽搐的尸体上擦了擦，这才重新站起身。
    对几步之外，树枝上蹲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桃符院山怪说：
    “他们抓了我的人，还想要敲诈我们，我们只是被迫反击，监察大人明察秋毫，应该不会责怪我们吧？”
    “嘿嘿，以修士之身，欺辱凡人，手段不行还被反杀，这样的修士，也忒丢人了。
    这样的丑事，仙盟自然问都不会问。
    再说了。
    本怪一双灵耳，听的四方真切，确实是这些货胡搅蛮缠，有错在先。”
    小山怪倒是胆子大，根本不怕眼前的血。
    它抓着自己的钢叉，活动着翅膀，灵活的绕着江夏转了一圈，最后等着血红血红的眼睛，看江夏手里的手枪。
    用很独特的难听声线说：
    “不过，你们这些凡人用的兵刃倒是厉害的很。
    此界未有如此之物，竟能破去微弱灵盾，比寻常弓弩箭矢厉害多了，都赶上墨霜山做的墨弩了。
    本怪既然见了，就不能当没见过，得先定你们这些兵刃，是否为法器，你能借一个，给本怪耍耍吗？”
    “当然。”
    江夏将手里的爱枪转了一圈，递给了小山怪。
    后者个头小，得用双爪才握持的住。
    它把自己的钢叉丢在一边，很是好奇的把玩着这经典款的狩猎左轮，又学着江夏的样子，有点费力的，笨手笨脚的将弹巢弹出。
    放在眼前看了看。
    实在是摸不清这机械玩意的构造，山怪玩了一会也放弃了。
    当着江夏的面，它便开始了界定这武器是不是法器的行动。
    而这个过程...
    莽的很。
    在江夏愕然的注视中，小山怪将那手枪反持，枪口对准自己的石头脑袋，不等江夏阻止，它便笑容满面的扣动扳机，就如自杀一样。
    “砰”的一声。
    小山怪整个身体被子弹打得在空中旋转好几圈，如此近距离的射击，让大口径手枪弹的动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打的精怪都有些承受不住。
    它像是喝醉酒一样，晕晕乎乎的，摇晃着脑袋和翅膀，好几息后才堪堪站稳。
    不过随后，山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小拇指大小的丁点石头被打裂开。
    但它却好像根本没感觉到疼痛。
    “劲倒是大，听着唬人。
    但连本怪的石肤都破不开，看来也就是对人族血肉有些杀伤，并不带破灵之力，算不得法器。”
    山怪摸着脑袋，啧啧称奇的说了句。
    在它爪子离开时，被子弹打裂的皮肤，已有恢复之兆。
    “给你。”
    山怪爱不释手的又把玩了一会手枪，然后爪子一扬，手枪便落回江夏手里，它有些遗憾的看了看自己小小的爪子，说：
    “倒是稀罕物，挺好玩，带回雁荡池去也算是好玩物，就是太大了，本怪用不得，可惜可惜。”
    说完，它就要走，却被江夏喊住。
    “监察莫急。”
    江夏对小山怪说：
    “我们那还有两把小一点的，正适合监察拿来把玩。”
    “忒！你这凡人，莫非是要贿赂本怪不成？”
    小山怪心里这根清廉正直的弦，倒是绷得紧，听江夏要送它东西，顿时一下子就狐疑起来。
    “监察说的哪里话？”
    江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
    “这东西又不是法器，只是凡人造物，对监察这样的神异精怪，就像是玩具一样，就是送到监察手里，用来打个兔子什么的娱乐娱乐。
    我若是真要贿赂监查，肯定要用稀世奇宝的，怎么会用这等低俗玩意？
    监察你说对不对？”
    “呃...”
    山怪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血红血红的眼睛眨了眨。
    想了半天，直觉得江夏说的有理，它在雁荡池逍遥时，也经常和朋友玩伴交换玩具，这实在算不上贿赂。
    “监察的巢在哪？我过几日，便给监察送过去。”
    江夏见小山怪犹豫不决，便又问了句。
    山怪瞥了他一眼，拍着翅膀飞在空中，和人一样抱着双臂，说：
    “本怪的巢，就在凤山顶上，离你这里也不远，你到山崖处，高声唤几句本怪的名讳，本怪就使人来接你。
    哦，对了，你也不要叫本怪监察监察的，本怪听着不舒服，你就叫本怪名字。
    本怪叫石榴。”
    “石榴？”
    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是‘石榴籽’的那个石榴？”
    “哼，你这凡人没见识的很。”
    小山怪活灵活现的打了个哈欠，它摆着爪子，说：
    “全天下山怪都姓石，咱们乃是天生天养，自灵山而出，便学着你们人族起了个姓氏罢了。镇山婆婆说，本怪乃是从一颗百年石榴树下的灵石中孕育，所以给本怪起名叫石榴。
    怎么，你这凡人有意见吗？”
    “没有。”
    江夏哈哈一笑，对山怪石榴拱了拱手，说：
    “石榴大人且先去休息，过几日就把玩具送去，不过这些无故攻击我们的修士，是大人你带走？
    还是我们处置？”
    “这芝麻大点的事，难道还要本怪处理吗？”
    石榴打了个响鼻。
    这像极了小石像鬼的，丑萌丑萌的家伙很不满的说：
    “既不触犯仙盟规矩，就把灵石还给他们，然后赶出山去就行了，本怪既居于山中，自然没有修士敢再来打杀你等。
    至于你们凡人之间的争执，你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别闹的血流成河，仙盟自然不管你们的。”
    说完，它挥动小翅膀，如蝙蝠一样转了几圈，便朝着云中飞去，转瞬不见了踪影。
    江夏目送石榴离开，然后回过头，看着低着头的茉莉，说：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茉莉憋得小脸通红，见江夏询问，她便摇头说：
    “这小东西会说话，看着聪明，但实际上好笨啊。”
    “它才不笨。”
    江夏回去那青衣散修身边，在他的衣服里外翻找一通，一边收拾战利品，一边对茉莉说：
    “你可别小看这些精怪。
    我与王六福长老专门问过，他告诉我，这些精怪天生天养，乃是钟灵俊汇，天生便通神智。
    就是性子耿直，又顽劣好奇。
    我们遇到这只，是刚从山里出来，不通人事，要它在人间多学多看几年，咱们这点小伎俩，可就瞒不过它的。
    所以要趁着它还单纯的时候，就要和它打好关系，等到它变成老油条，再去拉关系，可就来不及咯。”
    最后这半句话，是在芯片通讯中叮嘱的。
    显然是怕山怪的侦听异能听到，茉莉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脉冲手雷放好，也过来帮江夏寻找战利品。
    “咦，这是什么？”
    茉莉不愧是女孩子，手气好得很。
    在那青衣散修的袖子里，很快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被装在一个骚粉色的荷包里，有十几块像是铜板一样的东西。
    但却没有面额图绘。
    光秃秃的一块，却制作的相当精致，每一块大小都一模一样，不差分毫，上面还散发着某种温润的光芒。
    江夏接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终于在铜板下方，看到一行微小的字，上面写着“通天坊制”四个字。
    “这，应该是王六福说过的‘仙钱’。”
    江夏也有些不敢确定，他毕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他们身上带的东西，用的武器，都好奇怪啊。”
    茉莉又翻出一面小镜子，像是琉璃做的，很像是女士化妆用的那种，但这青衣散修，又明显是个男人。
    女孩吐槽了一句，乖乖的将镜子递给江夏，后者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这东西或许也是什么法器。
    等王六福回来，再请他看看。
    “让你在矿坑里找的东西，你找到了吗？”
    和茉莉收拾完战利品后，江夏带她往罗格他们那边去会合，路上便问了句，听到这话，茉莉顿时来了兴致，点头说到：
    “都找到了，老板。
    七号矿坑通道方圆三百米内，疑似灵矿的能量聚集坐标，都已经被扫描出来了，我原本还打算去其他矿坑再找一找的。
    结果刚从七号坑爬出来，就遇到了这群怪人，被他们抓住了。
    但我已经按照灵石散发的能量辐射的波长，调整了算法，可以通过声波和微波在山壁中的回荡游走，精确锁定那些灵矿聚集的坐标。
    方圆误差不会超过1米。”
    茉莉挺着自己的平板胸，信心十足的对江夏说了一通。
    她现在是江夏的雇员。
    老板每天供她好吃好喝，自然要用心工作，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褐色的眼睛里闪耀着一抹自信的光，她对江夏保证说：
    “这还是我只能借助芯片自带的探测程序，如果老板能提供给我些声波加强装置，我有信心设计出新型的探矿机。
    我在永生会实验室里，见过类似的装置，他们用那装置，在地下寻找积水水源，只要改造一下，就能用来探矿了。
    这个并不难。
    像是凤山矿这么大的矿坑，只需要每个月开机一次，就能把新生的灵矿都锁定找到。”
    说到这里，茉莉弹了弹舌头，又说到：
    “不过这灵石还真是奇特，它是某种能量结晶，但又有矿物的性质，还能每个月都在矿脉中，重新凝结出来。
    废土那边，可没有这么神奇的玩意。”
    “废土没有的东西，这里可多了。”
    江夏对茉莉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这女孩的肩膀，说：
    “你先回去准备吧。
    今天下午，咱们就去矿坑里看看，这灵石，到底是怎么个挖法。”

 47.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本官听说，你们中午时抓了些修士？”
    刚吃完午饭，孙大人就火急火燎的冲到了黄家宅子里，寻到正在擦枪的江夏，劈头盖脸的就问到：
    “胡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修士那是能随便抓的吗？赶紧把他们放了，免得再给凤山百姓引来祸端。”
    “大人莫急。”
    江夏拿起拆卸的枪管，用手帕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那些修士又没死，就是受了点伤，正在被治疗呢，对他们该怎么安排，我自有打算。”
    “你...”
    孙大人见江夏这个样子，他想呵斥的话便又咽回了肚子里。
    尤其是在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堆零件的时候，孙大人心中的愤怒，就火速消散，这群悍匪手中有奇技。
    他已不止一次见过这些火器发威。
    再联想到前几天，江夏要他写给洪太守的那份密信，孙大人顿时转了转眼珠，也不再去管那些被抓的修士，坐在桌边。
    他端起茶杯，瞅了一眼江夏，轻声说：
    “江壮士，你是真的有心，把此等奇术，献给朝廷？”
    “不是都让大人写信了吗？白纸黑字的写着，这还有假？”
    江夏十指活动，很是顺利的将一堆零件组装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几息，一堆零件，便在江夏手中组成了一把经典款的柯尔特。
    “咔”
    一声轻响，弹夹被推入枪中，在孙大人的注视下，这把杀人利器，被放入江夏腰间的枪袋中。
    他也端起茶杯，吹了一口，对孙大人说：
    “我也是咱凤鸣国的人，孙大人，我也是读着圣人之学长大的，在域外一行，偶然得此奇术，自然要将它献给国朝，安邦定国的。
    大人，难道对我的一腔忠心，还有怀疑不成？”
    “倒不是不信。”
    孙大人这回倒是坦诚了一些，他脸色严肃的，对江夏说：
    “只是本官和洪太守也没有交际，就算用如意坊大管事的人头当敲门砖，也不一定就有回应。
    万一洪太守不想插手，你在凤山所做，又该如何收场呢？”
    “简单。”
    江夏打了个响指，对孙大人笑眯眯的说：
    “凤鸣国若是不要我这奇术，旁边不还有几个国家吗？
    我这攻伐之术，自然是不愁卖的。
    以仙盟之约，修士不得干涉凡尘之争，大人与其担心我的下场，不如担心一下，这杀伐之术，若是落在其他国家手里。
    到时候国战再起，咱们这凤鸣国，还能不能保得住最后的三郡十二府？
    不是我吹牛。
    以这火器之利，只需三千训练有素之士，就能攻入凤鸣国，为所欲为了。”
    孙秀庭面色一肃，心里也有些焦急。
    江夏所言不假。
    若是洪太守真不打算插手其中，这江悍匪心一横，带着火器之密，流窜到他国，献上秘法，那凤鸣国可就危矣了。
    他打定主意，回去再写封信给洪太守，催促一下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太守，赶紧下决心。
    火器秘法，目前只有江悍匪，和他身边的一众兄弟才懂。
    这若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下个店了。
    被这种心思催动，孙大人也没心情再以那些修士和江夏扯皮，很快就匆匆离去。
    江夏看着孙秀庭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思索，这孙秀庭，倒真有些传统读书人的风骨，平日看着糊涂，心态好的很，不争不抢。
    但实则心里还有股报国热血，有些赤诚之心，对那些恶人也有股怨气。
    江夏从如意坊手中夺下凤山，到今日凤山安定，都有孙大人从中安抚之力，这人是能做事的。
    可惜他一心向朝廷。
    江夏明里暗里拉拢了好几次，孙大人就是装糊涂，不搭腔。看得出来，虽然有合作，但他对江夏一伙人，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算了，不想他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
    江夏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事，他在芯片通讯中询问，得知罗格和茉莉已经准备好了，便起身骑了匹马，往凤山街外去。
    七号坑这个矿洞，从之前到现在，都一直被封闭，留给茉莉探矿做实验用。
    王六福走之前，还专门叮嘱过。
    如意坊可以倒。
    但灵矿供应不能停，这事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再加上今天上午那些修士来闹事，也都是因为灵石引发。
    如意坊手里有探矿秘法，还有培养特殊矿工的秘法，这两样就是如意坊立身之本，想要打倒如意坊，江夏必须攻克这两个难关。
    好在，江夏的第一个雇员，机械师学徒茉莉，经过几天的尝试后，终于给了江夏一个好消息。
    “坐标点有七个！”
    矿洞深处，大号的探照灯打在四方，把这处斜向下的矿洞照的通明。
    个子矮矮的茉莉，这会站在一个箱子上，扬着双手，大声对身前几个扛着碎石用的冲击钻的废土战士指挥到：
    “我已经把参考坐标系发到你们芯片里了，你们五个分成两组，在a，c两个象项同时开始作业。
    先挖最浅的4号和6号。
    它们距离石壁只有不到十米的深度，很好挖的。
    注意要避开直接钻到灵矿中心，那玩意是能量聚合体，我们对它的了解还太少，小心引发爆炸。”
    “真像个小工头，有模有样的。”
    边缘地方，罗格身后，江夏慢悠悠的走过来，小声说了句。
    罗格抱着双臂，在旁边看着，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对江夏说：
    “茉莉这丫头不错，有想象力，还有动手能力，对机械学有种敏锐的直觉，让她待在永生会那把人当机器用的地方，太浪费了。”
    “喂，她可是我的雇员，你不会想挖墙脚吧？”
    江夏笑呵呵的说了句，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丢给了一根给罗格，两个烟枪坐在木箱上，吞云吐雾起来。
    眼前几个五大三粗，又有义体加持的战士也不废话，拿起手边的水壶，狠狠灌了一口，便扛着冲击钻前去预定地点，开始砰砰砰的工作起来。
    江夏看着五只冲击钻的电缆连接在黑色的电池组上，他吐了口烟圈，对罗格说：
    “带来的电池，还能工作多久？”
    “省着点用的话，两三个月吧。”
    罗格揉了揉额角，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说：
    “我和苏昨天还在说，要不就架一根引雷针在凤山顶上，看看能不能利用闪电来给电池组充电，不过这个方法太冒险。
    我们手里又没有大功率限流器可用，万一出了岔子，可就完蛋了。”
    “再过几天，就能回一趟废土。”
    江夏狠狠抽了口烟，说：
    “实在不行，就去你们说的那个沙漠边缘的机器人制作车间里，多抢一些电池组回来。今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
    普通的火药武器对末流修士的杀伤力都有限。
    他们要是用上稀奇古怪的法宝，能把子弹的伤害降到最低，真要遇到硬茬子，还是得上能量武器。
    可是这充能，确实是个大问题。”
    “抢电池，那是治标不治本。”
    罗格摇了摇头，说：
    “这样只能解决眼前，还是得从这个世界入手，寻找能随时充能的办法，我之前看那些修士，有人能用火焰，还能操纵风。
    或许，我们能找到几个能操纵雷电的修士...”
    “你的意思是，抓来当人肉电池？”
    江夏摇了摇头，说：
    “这个怕是更难了。
    我问过王六福，苦木境里雷修很少，而且各个都是大门派出身，野路子出身的低级散修，根本学不到这种高阶知识。”
    “挖到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声欢呼，从烟尘飞舞的坑中响起。
    江夏立刻起身，往那边走过去，罗格紧随其后。
    他们走到那些浑身土渣的战士身边，看着那个被冲击钻打出的深坑，在坑底处，有一处流光闪耀。
    就像是很魔幻的水晶簇，人头大小的一团，就嵌在山壁的矿带上，很好看，就像是未经雕琢的宝石。
    “挖出来，小心点。”
    罗格挥了挥手。
    一个战士立刻抄起冲击钻，在水晶簇周围打裂石壁，几分钟后，那个人头大小的灵矿簇，就完整的被从矿脉上取了下来。
    根部还带着其他矿石的残留。
    但下一步，就犯了难。
    “我们见到的灵石，都是切割好的。”
    茉莉对旁边人说：
    “但这种原石的切割方法，据说只有如意坊培养出的矿工才会。”
    “先试试能不能暴力打开。”
    江夏后退了几步，罗格对那名战士点了点头。
    后者抽出裤子口袋里的小水壶，扭开，灌了口烈酒，这便又拿起冲击钻，往那灵石簇上打去。
    “砰”
    一声脆响，在茉莉目瞪口呆的注视里，飞速转动的钻头刚一碰上灵石簇，没等几秒，那人头大小的玩意，就整个碎裂开。
    碎的满地都是玻璃片一样的渣滓，灵石内部的能量也被引动，如冲击波一样，狠狠的撞在那个战士身上。
    把后者打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又摔在地面，半晌都爬不起来。
    显然是这股能量，冲击到了他体内的义体运作程序。
    “不行。”
    罗格将那战士扶起，一圈人揉着被冲撞懵逼的脑袋，聚在碎裂的渣滓旁边。
    江夏拿起一块碎渣，放在手里，原本挺坚固的灵石簇，这会脆的的像是薯片一样，轻轻一用力，就爆裂开来。
    “暴力破解果然不行，还是得从如意坊的秘法入手。”
    “可是老板，风尚街上，那几个能挖灵石的老矿工，根本不合作啊。”
    茉莉也有些着急，她对江夏说：
    “老四这几天，威逼利诱都试了。
    他们就是不合作，宁愿自杀，自毁双手，都不帮我们，而且，我怀疑他们可能也不知道那所谓的秘法原理。”
    “嗯，他们只会机械式的去做工。”
    罗格也开口说：
    “就像是废土上的财阀，像是永生会一样垄断知识，只告诉他们怎么做，却不告诉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意坊也是把他们当工具人在用。”
    “只知道怎么做也好。”
    江夏站起身，说：
    “探矿秘法已经被我们破解了，这个切割秘法，想来也不会太难，先找人来示范一下，我去那几个老矿工那边看看。
    罗格，你把那些还能动的修士带过来，给他们把锄头。
    他们不是想要灵石吗？
    灵石就在这。
    他们想要，就自己动手吧。”

 48.憨憨（上）

    凤山街这几日颇不平静，就连脑子转的最慢的矿工们，都已经意识到了此处事情不大对劲。
    如意坊一直没派来新的管事。
    孙矿监彻底掌控了凤山街，还抽掉有心向朝廷的矿工，成立了护矿队。
    工头们一个个沉默寡言，只是干活，多余的事一句不说。
    不仅拖欠的工钱足额发下，就连大锅灶的食堂伙食都变好了很多，以往被管事工头享用的库房被打开。
    七名管事家中的厨子，被安排到了伙房，由孙矿监的老仆统帅。
    什么腌肉蔬菜，米粮大饼可劲的造，让一众矿工这几日吃的是满嘴流油。
    前几日孙矿监还组织了一场“公审”。
    把几个街上人嫌狗厌，品行不端，手上沾着人命的如意坊狗腿子当众绞死，让大伙着实出了口气。
    孙矿监一直派人游说村中大伙不必担心，有朝廷撑腰，但小道消息到处飞，这如意坊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必会到来的报复，是个极大的隐患。
    平头百姓想要过安静日子，便最怕这个。
    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直到几天前，在矿中劳作的他们，被孙矿监派人组织起来，去山中收拢战场时，他们才知道如意坊已经组织了人马来凤山“剿匪”。
    而当这些老实巴交的矿工们，亲眼看到两百名如意坊打手败的丢盔弃甲之后，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
    凤山矿，变天了。
    孙矿监又一次胜利了。
    和上一次的胜利来得一样神秘。
    当这名之前很没有存在感的矿监，趾高气扬的骑着马，带着护矿队，巡视战场的时候，他所代表的朝廷的威严，便再次深入人心。
    普通矿工们认命了。
    如意坊一时半会打不回来，孙矿监主持的“新秩序”下，工钱足额发，吃的还好，也不必再被如意坊的狗腿子们欺负压榨。
    就连窑子里的姐儿们，都变得热情许多。
    工头们也认命了。
    他们知道的更多些。
    孙矿监背后那个神秘的“助手”，一直在盯着他们，妻儿老小被人家控制，自己想当个如意坊的忠臣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矿山的工作，因而也在快速恢复，各色矿物的产量很快与平时持平，在孙矿监有意收拢人心之后，矿产每日新增还多了不少。
    但大部分都认命的凤山街里，还有人不认命。
    就是那些专门挖灵矿的老矿工们。
    他们是很特殊的群体，之前如意坊控制凤山街时，他们就是大爷一样的存在，吃穿用度要比普通矿工好很多。
    而且和如意坊签的死契。
    每月工钱要比工头还多好几倍，妥妥的“打工贵族”，地位超然。
    这些老矿工们，有一手旁人学不来的技艺。
    他们在青壮年时，就被如意坊以秘法“培训”，能挖灵矿。
    按照已经投诚的工头们的说法，这些老矿工们工作时，都是神神秘秘的，不许他人旁观，他们也不带什么特殊工具，就用矿镐。
    也不需要切割灵矿簇，和普通矿工一样挥动锄头，待灵矿被挖下时，就会自动变成掌心大小的灵石。
    看着简单，但没人知道原理。
    凤山矿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些如意坊的“高级技工”们，也没来得及撤出去，就被孙矿监“俘虏”了。
    但他们一个个，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非暴力不合作”。
    就待在屋里，饭照吃，酒照喝，却不发一言，任凭老四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开口，不合作。
    被抽鞭子，也是咬死不说。
    似是打定了主意。
    没有他们，这些悍匪们就别想挖出灵石来。
    “我是来问你们挖矿秘法的，你们也不必紧张。”
    江夏坐在囚禁几名老矿工的屋子里，这里曾是一个管事的宅邸，现在被废土战士们用作宿舍和仓库，地方宽大，而且防卫森严。
    老四守在门口，屋子里只有江夏和四个老矿工。
    这些矿工单看精气神，就和普通矿工不一样。
    他们虽然个个都年过三四旬，但身体健硕，目光发亮，就像是前世那些撸铁汉子一样，各个身上都有把子肌肉。
    像是四个热血老汉一样。
    见江夏进来，他们也不多话，甚至没有多看他一样，躺在床上的，坐在椅子上的，靠在墙上的，各自做各自的事。
    江夏也没有生气，他更没有多费口舌。
    抽出腰间的大口径左轮，伸手捂住一边耳朵，朝着屋角的桌子来了一枪。
    “砰”
    一枪能干翻一头牛的大口径子弹，打的那坚固的实木桌子表面炸开，木屑横飞，弄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这突然的射击，把四个老矿工惊动。
    他们眼中浮现出一抹恐惧。
    大概是觉得，这匪首失去了耐心，今天就是来处决他们的。
    但不是。
    “我无意伤害各位，只是想知道你们的手艺，我知道，你们不会这么合作，所以我打算用特殊的询问方式。”
    江夏咔的一声，拨开弹巢，当着矿工们的面，将剩下的五颗子弹都退了出来，还将空空如也的弹巢反过来，给他们看了看。
    在四名矿工的注视下，他取出一颗尖头子弹，放入弹巢之中，随手一拨，那弹巢就飞快运转，又在江夏手腕转动中，被卡回枪身中。
    江夏举起造型优美霸道的左轮，对四名矿工挥了挥。
    他说：
    “我要选一个好运的朋友来询问，谁会这么好运呢...就你了！你看上去年轻一些，不如老头子们那么固执，那么无畏生死。”
    江夏上前几步，将枪口抵在看上去年轻一些的矿工心口，他说：
    “只有一颗子弹，可以打六次，我也不知道那一次会打中你，让你的心脏爆开，这就是赌运气。
    你知道吧？
    赌你的运气，如果运气不好，第一发就会让你肠穿肚烂。
    我问你。
    你帮不帮我们挖灵石？”
    那矿工身体都在抖，他的眼睛看向被打穿的桌子，那个恐怖的洞让他心头发寒。
    尽管在如意坊经过秘法淬炼，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血肉，要比实木桌更坚固。
    恐惧在他心里蔓生，被江夏感觉到。
    但即便害怕到这样，他依然咬着牙，摇着头。
    “咔”
    手指扣动，扳机后移，带动枪身指针，让弹巢向左偏移一格，却打出了清脆的回荡声，眼前矿工猛地瞪大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心中的恐惧中，顿时生出一股喜悦来，其他三人也在这一会长出一口气。
    “运气真不错。”
    江夏收回手枪，笑着在眼前矿工肩膀上拍了拍。
    后者惨白的脸上，也有劫后余生的笑声，但还没等笑容消失，冰冷的枪口，就抵在了他额头上。
    眼前江夏面不改色，低声说：
    “第二轮，准备好了吗？”
    矿工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眼中死里逃生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末日到来的惊慌。
    还没等他说话，江夏再次扣动扳机。
    “咔”
    又是一声空弹，如刺耳嗡鸣，在那矿工头顶回荡。
    这一次的反应，比上一次更剧烈。
    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的抖动肉眼可见。
    第二次逃过死亡，这可比第一次，刺激多了。
    “第三轮，再看看你的运气吧。”
    江夏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他说：
    “你，愿不愿意，帮忙？”
    “饶了我！求你。”
    那矿工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彻底崩溃，他抱着江夏的腿，大声哀嚎，但枪口依然冷冰冰的指着额头，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求饶，不是他要的回答。
    屋中其他三人也被惊呆了，他们不怕死，但死亡到来的过程，如今被拉长到六次，这就是不折不扣的折磨。
    “唉，大王，饶过我们吧。”
    死寂的屋中，四名矿工里年纪最大的那个，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从床榻上起身，朝着江夏抱拳一躬到底，语气悲哀的说：
    “我们不是那等死不低头的人，我们也就是平头百姓，谁人不怕？
    在如意坊做活也不是享福。
    这几日，我们都看到大王对待普通矿工何等好，大家都知道，你们应当不是真正的坏人，如果能帮，我们肯定会帮。
    但大王，我们是真帮不了！”
    眼见为首的人开口，其他两人也纷纷求饶说：
    “大王，我们都有妻儿在如意坊手里，如果被他们知道，我们帮你们开矿，我们家人就完了呀。”
    “大王你别看如意坊对我们待遇优厚，但那只是看起来。”
    老矿工抹了抹眼睛，哀声说：
    “自年壮时，被他们挑中，以秘法淬炼，教我等挖灵矿时，就是签了死契，家中妻儿说是被保护，实则就是软禁。
    每年辛苦做活，也不过能与家人相见两三次。
    他们敢放心用我们，就是拿住了我们的死穴，大伙哪敢有二心？
    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勾引矿工试图学秘法，但一旦被发现，不但家人死绝，如意坊还会请杀手追杀千里。
    我们几个都已是半截身子入土。
    死，也就死了。
    但香火传承不能灭啊，大王，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是啊，大王，放过我们吧。”
    那被吓瘫的矿工，干脆跪在地上，死命磕头，这副样子，让江夏知道，他们心里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再恐吓一两次，兴许就能得到秘法。
    但...
    “你们家人被关在哪，知道吗？”
    江夏有些烦躁，他收起枪，突然问了句。
    几名矿工愕然一丝。
    那个年纪最老立刻明白江夏的意思，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
    “就在凤阳郡城附近，但具体在哪，我等不知。
    如意坊人奸猾的很，会把我等家人时时转移，大王若能救出我们家人，我们就当是卖给大王了！
    以后定会用心做事，绝无二心！”
    “先去做活！”
    江夏说：
    “你们家人我会去救，但你们也得表现出诚意，去挖灵矿，或者告诉我，秘法是什么？”
    “这...”
    几名矿工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陷入沉默中，好半晌之后，那年纪最大的矿工咬着牙说：
    “我们不能做！但...但大王或许可以去找另一个人。”
    他抬起头，以哀求一般，对江夏说：
    “矿工里有个人，叫牛三生，几年前落到这里的，他与旁人不同，管事曾许我们带他挖灵矿。
    但那人蠢笨的很。
    做活总是出岔子，脾气虽好，但就是不开窍，最后便被放到普通矿工那边。
    这事只有我们知道，那人虽手艺差得很，但方法...
    他大体会的。
    而且，他，没有家人。”

 49.憨憨（下）

    “牛三生？”
    听到江夏询问，跟在他身后的刘老四瞪大了眼睛，说：
    “那人我知道，老大，你找那憨憨干嘛？”
    “问他点事。”
    江夏随口回了句，又问到：
    “牛三生在凤山街很有名气吗？连你都知道。”
    “名气，算不上的。”
    老四撇了撇嘴，又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对江夏说：
    “老大，那人这里有点问题。
    是个半疯。
    而且饭量大，特别能吃，虽说干活也行，但一个人能吃十个人的饭，各个工头都不想要他。
    黄管事还曾把他赶出去，但没过几天他又跑回来了，都不用人说，就跑去矿坑做活，也不要工钱，就为口吃的。”
    “啊？这么憨？”
    江夏顿时来了兴趣，又问到：
    “他跑回来，没有又被赶走？就在这里混吃混喝？没人管？”
    老四顿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说：
    “那人耐揍。
    管事派了打手去赶他，但十多人围攻，他就护着手里饭食，也不还手，旁人打累了，他还满脸傻笑。
    那人有些古怪的，老大。
    有人说他可能是个修士，但看他那憨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修行有成的。
    打了几次没效果之后，管事们也不管了，就任他在凤山街厮混，自生自灭，反正是个傻子，也没啥威胁。”
    “带我去看看。”
    江夏说了句，老四当即带路。
    他刚才站在屋外，完整的看到了老大如何用“技巧”问话，这会感觉又学到了一些“知识”，心头正高兴呢。
    两人一路穿过凤山主街，到了村后的大窝棚处。
    旁边就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大伙房，这会正赶上矿工们下工，乌央乌央的几百号人，都挤在这里抢饭吃。
    既热闹，又混乱。
    汗臭的气息和胖厨师的喊叫混在一起，倒是颇有一股烟火气。
    “哟，今天有红烧肉啊，有口福了。”
    有人哈哈笑着，护着碗，捏着几个馒头，便寻了个地方，蹲在那里吃。
    这些时日，矿上伙食好得很，让这些苦哈哈的，平日只能吃咸菜的矿工们，吃的是非常满意。
    “都别抢！一个一个来！谁tm敢乱抢！老子就不分你们肉。”
    穿着件破布长衫的厨师，这会得意的很。
    像是号令三军，手里抓着大马勺，啪啪的拍着装菜的桶，呵斥那些挤来挤去的矿工，威风凛凛。
    也有眼尖的，看到了老四过来，顿时热情上前打招呼。
    “哟，四哥，这是出来遛弯？”
    “四哥，什么时候一起打牌啊，你被孙大人挑中，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兄弟。”
    “来，四哥，看这肉多肥，你也尝一口。”
    一群矿工围上来，各种奉承，让老四很是尴尬，他毕竟在这里厮混多年，人头很熟，孙大人弄得那个护矿队，就是请了老四当队长。
    所以在旁人看来，老四是真的发达了。
    至于老四身后跟的那个人，大家有些陌生。
    想来应该是四哥的小跟班，自然无人关注。
    江夏也不在意，他对老四打了个眼色，让他继续交际，有老四这个地头蛇在，很多事都好办的，老四在人群中一边奉承，一边左右寻找。
    几秒之后，他在芯片通讯里，对江夏报了个方位，江夏便往那边去。
    “牛憨憨！怎么又是你！”
    这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胖厨师愤怒的吼叫声，像是呵斥一样，大骂道：
    “你都吃了三碗了，肉都被你吃光了，快滚快滚！不给你了。”
    江夏回头一看。
    一个穿着破衣服的高大个，正拿着大海碗，站在厨师身前，胖厨师护着菜桶，手里挥舞着大马勺，作势欲打。
    那大高个脸上，带着“纯质”的笑容，也不躲闪，就那么笑嘿嘿的，把自己手里的破碗递过去。
    被厨师推出去，又递过去，也不理那些责骂，一双牛眼，就盯着菜桶，嘴角都快流出哈喇子了。
    “肉，不给了！”
    胖厨师有些急，大喊到：
    “库中的肉不多了，护矿队去打猎也补不上，几百号人都要吃，得留一些给其他还没回来的兄弟。
    牛憨憨，你就少吃点吧。
    给，多给你几个馒头，快走快走，别堵在这！”
    肉没要到，但碗里又多放了四五个馒头，还被添了些咸菜什么的，大高个满脸遗憾，心心念念的看了一眼菜桶，却也不再纠缠。
    自己护着碗，便往旁边去，寻了个地方，蹲在那，小心翼翼的拿馒头沾着碗中的汤汁，送入嘴里。
    三两口，一个大馒头就消失不见。
    这大高个很有意思。
    他吃东西的时候，速度很快，但却是细嚼慢咽，不是那种牛嚼牡丹，似乎要把食物的味道都品尽之后，才吃下去。
    旁人有人打趣他，他也不回，似乎眼中只有那馒头和菜。
    但以老四的说法，这铁憨憨一人能吃十人的饭，就这么几个馒头，再加上之前吃的，肯定是不够的。
    他很快吃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胖厨师那边，还挤了挤鼻子，似是嗅到肉香，想再去讨要，但最终没有过去。
    起身，把破碗收好，又揉了揉肚子，往大伙房旁边的窝棚去。
    凤山街地方不大，但有很多院子。
    在这里做工的矿工，十多人一间，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有那些聚在这里的乞丐，才会住在窝棚里。
    嗯，江书生那个废物，也曾住在这里。
    看来老四说得对，这牛三生，不是凤山街的正式矿工，就是被当成免费劳力用的，地位可谓低下的很。
    “牛三生？”
    大高个走出大伙房，还在揉肚子，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他便回过头，脏兮兮的脸上，还是那副纯质的笑容，笑的憨厚，配上那张大圆脸，一看就好似精神不怎么正常。
    “你是牛三生吗？”
    江夏上前几步，打量了一下这家伙，不过一靠近，就闻到一股馊味，让他捂住了鼻子，他说：
    “怎么不说话？”
    “啊，我，是。”
    大高个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江夏，满是疑惑，似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专门来找他说话。
    这凤山街里，可没有谁会主动搭理他。
    “听说你会挖灵石？”
    江夏看到这人这个样子，便知道问更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直接了当的问了句，牛三生抓了抓脑袋。
    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活动着手指，有些口齿不清的说：
    “他们，教过，但，我学不会...太难了。”
    “你知道怎么挖吗？”
    江夏又问。
    憨憨牛三生想了想，说：
    “还，记得。”
    “行，跟我来。”
    江夏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跟上，走出几步，却发现那铁憨憨并不动，他回头疑惑的看着他，后者有些害怕的说：
    “你，不会打我吧？他们都，打。”
    这话，透露出一些苦楚。
    江夏有些默然，哪怕在他那个物质，精神很发达的世界里，这样精神有些问题的残疾人，都会被欺负。
    更别说如今这个世界。
    看牛三生身上的破衣服，和他这憨厚憨厚的性子，就知道，他在凤山街，过的绝对不算好。
    “不打你。”
    江夏说：
    “快跟上。”
    牛三生还是不动，似乎是不相信江夏。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江夏不耐烦的喊了句。
    这句话就像是牛三生这货脑子里的启动开关。
    听到有吃的，他顿时露出那越发“纯质”的笑容，抱着自己的破海碗，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这家伙和江夏走在一起，越发显得高大。
    江夏个头一米八，已不算矮了。
    但在牛三生身前，却还是矮了两三个头，怕不是有两米多，长期吃不饱，让他看起来有种病态的消瘦。
    但依然能看出骨架很大，若不是这货走路时，总是塌着腰，他真站直了，就像是小巨人一样。
    江夏带他回到了黄家宅子。
    正好牛夫人也做好了饭，罗格和茉莉，正在那吃东西，苏和其他几个战士，在矿坑里，监督那些修士挖矿，这会不在。
    刚一进门，牛三生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满是恳求的看着江夏，似乎是在请求吃饭。
    还挺有纪律性。
    知道江夏是老大。
    “先去柴房洗一洗。”
    江夏一挥手，说：
    “洗不干净，不许吃饭，身上都馊了，倒胃口的很，快去！”
    “哦”
    牛三生没有反抗，乖乖的去了柴房，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他才走出来，身上满是搓出的红印子。
    对江夏的命令，执行的非常到位。
    甚至到位的有些过头了。
    牛夫人从家中找到最大号的衣服，套在他身上，还是如紧绷一样，不过他这憨憨的样子，倒也不在意这些。
    然后，江夏就看到了这货恐怖的食量。
    四屉馒头，被他吃的干干净净，牛夫人厨房里的小半缸腌菜都被吃光，罗格还取了些带过来的营养棒。
    这种流质的食物是高热量的，但口感完全谈不上。
    本来是给废土战士们补给用的，但来了这个好世界，大伙能吃好饭菜，自然没人再去碰这些营养棒。
    这会被牛三生三下五除二，吃的干干净净。
    这无情的干饭机器，看的一旁的茉莉都快惊掉下巴了，连见多识广的罗格都一脸愕然，他看了一眼牛三生，又看了看江夏。
    他说：
    “这人的消化系统很显然有些门道，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一般的人类，如果不是没有工具，我真想研究一下他的体内构造。”
    “老四说他可能是个修士，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江夏摸了摸长出胡茬的下巴，说：
    “或许还是个炼体的，据说经常被人打，但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
    最重要的是，他很听话，这一身铜皮铁骨，是个上好的战士，可惜，性子有些懦弱，实在让人头疼。”
    “加个芯片就好了。”
    罗格从口袋里取出两根香烟，递给江夏一根，眯着眼睛，打量着牛三生，他说：
    “再加个强化型行为人格修正插片，就能成你希望看到的战士了。”
    “这个之后再说。”
    江夏不置可否的吐了个烟圈，几分钟后，看到牛三生满脸舒爽的，将最后一块营养棒扫进嘴里，他喊到：
    “憨憨，以后，跟我干活，好不好？”
    牛三生拍着肚皮，回头看着江夏，脸上依然是纯质的笑容，他问到：
    “能，能吃饱吗？像，今天，这样。”
    “能，这是最基本的员工福利。”
    江夏瞥了一眼茉莉，对牛三生说：
    “你以后就是我的第二个雇员了，茉莉，你升官了，他以后就是你的直属下属了。”

 50.科技就是生产力

    茉莉升了官，这是好事。
    不过眼前还来不及庆祝，在牛三生吃饱之后，就被带到了七号坑中，江夏刚过来，就看到几个精赤着上半身的修士，正抡着矿锄，在那里哐哐哐的敲着石头。
    旁边有苏几个战士，手里端着枪，在监督他们。
    这些修士之前受了伤。
    有几个受了重伤的，被丢在凤山街里监禁，这几个轻伤员，被苏用高分子治疗夜愈合伤口后，就被扒光身体，丢在这里挖矿。
    真是奇耻大辱！
    不仅被剥光衣服，还要来干这些凡人才干的活，这是身体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
    这伙修士见江夏过来，一个个眼中喷火，恨不得上来咬下几块肉，但周边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也是没办法做这些。
    这种火器的威力，他们之前已看的清楚。
    就自己这么点微末修行，确实不是这伙悍匪的对手。
    而且身上的各种法器，传讯用的符纸符石都被搜刮干净，连报信都做不到，只能在这里做苦工，等宗门察觉不妙，再赶来救人。
    他们倒是有信心。
    自家师长都是有修行的人，比他们更擅长斗法战斗，这伙胆大包天的凡人竟然敢囚禁修士。
    等到师长一来，必把他们挫骨扬灰！
    江夏甚至不需要问，只看这些修士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但他并不在乎。
    只要石榴还在凤山，这伙修士就不敢明火执仗的杀上门来，当初请神秘的鸦先生留下石榴一条命，果然是个最正确的选择。
    说起鸦先生，自己好像还能从他那里再得一样东西呢。
    最近有点忙，都把这事忘了，也不知道鸦先生现在在哪里巡游？
    实力啊！
    江夏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有鸦先生那样莫测的实力，哪里还需要和如意坊在这穷乡僻壤斗心勾角？
    直接平推就完了。
    “来，挖一个我看看。”
    江夏带着牛三生走到矿坑另一处，丢了把矿锄给他，又指了指脚边放着的几个被采下来的灵石簇。
    罗格手臂义体里，弹出一个小型的录像机。
    而茉莉则瞪大眼睛，将自己芯片的记录功能开启，又打开了芯片的能量探测模式，打算好好观摩一下，这灵矿到底是怎么个挖法。
    牛三生倒也不怯。
    挖矿，他很熟了。
    大步上前，将那灵矿簇摆在石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并不先去敲打，而是用左手抚摸灵矿表面。
    “咦？”
    旁观的江夏三人，顿时发出了同样的疑惑声。
    他们都能看到，随着牛三生抚摸灵矿表面，一股股云雾一样的气体，带着微光，从矿中逸散出。
    又缠绕在牛三生手指上，最后卷在矿镐。
    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几秒，等到矿镐上的微光气体缠绕到一定浓度时，牛三生便举起矿镐，如寻常矿工挖矿一样。
    哐哐哐的，毫无技术含量的猛砸了好几次。
    就像是之前用冲击钻，去钻这灵石簇的样子，但这一次，遭受外部巨力打击的灵石簇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爆开。
    相反，它就像是一下子提升了韧性，任由矿镐砸下，十几次后，便产生裂痕。
    “砰”
    一声闷响，那灵石簇爆裂开，冲击波打在牛三生身上，把这铁憨憨打退好几步，却又稳稳站立在原地。
    他丢下矿镐，伸手在眼前烟雾翻腾的石头上拨了拨，最后献宝一样，拿出一块支离破碎的灵石，双手的递给了江夏。
    后者接在手中，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确实是灵石了。
    但和普通的灵石不一样。
    牛三生敲下来这块，内部满是碎玻璃一样的残渣，看上去像是残次品，他又向灵石簇那边看去。
    人头大小的灵石簇，这会已经爆炸开，满地都是如之前一样的灵石碎片，这么大一块灵石簇，本该能采出十多块灵石的。
    但在牛三生这铁憨憨的操作下，竟只采出了这么一块质地很垃圾的劣质灵石。
    百分之九十的灵石，就这么被浪费掉了。
    难怪如意坊放弃他。
    自己若是如意坊的管事，也会把牛三生放弃掉，这样惊人的浪费，是任何一个组织都承受不了的。
    “他们为什么没杀他？”
    罗格疑惑的问到：
    “他确实掌握了这种技术，虽然还不如不掌握呢，半吊子都说不上，但按照如意坊的行事方法，牛三生不堪用，又知道了秘密。
    就该杀了，永绝后患。”
    “他们不敢杀。”
    江夏将手中的劣质灵石抛了抛，又伸手在憨笑的牛三生胸口捶了捶，这才说到：
    “这货是个修士。
    虽然落魄，但货真价实。
    按石榴的说法，这附近可是有桃符院的香火城隍在，修士之死，瞒不过它们的监控，而且我怀疑憨憨可能有点来历...
    如意坊不敢担上私杀修士的罪名。
    便只能任他在凤山街厮混，但就他这个脑子，如意坊不说，又有谁能猜到，他的真正身份呢？”
    说完，江夏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茉莉，问到：
    “有想法了吗？”
    “嗯，有点。”
    茉莉揉了揉额头，有些不敢确定的说：
    “刚才牛三生采矿的时候，他身体里有股特殊的能量和灵矿融合在一起，也是有这股能量平衡，才让灵矿中的能量，在遭受重击的时候没有失控。
    这应该就是修士们说的‘灵气’。
    怪不得如意坊要用秘法培养，这些矿工，都是能沟通灵气的，他们已经算是半个修士了。”
    “有办法模仿吗？”
    江夏又问了句，茉莉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同样若有所思的罗格，说：
    “喂，黑狐狸，你说，这是不是能量的同振啊？”
    “有点像。”
    罗格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说：
    “看着是在用矿镐敲，实际上起作用的，是两股能量的融合与振动，让灵石从内部碎裂开。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矿镐，其实也是掩人耳目用的。
    那些老矿工，不用矿镐，就用手指也能切开灵石。”
    “试一试！”
    江夏又拿起另一块灵石簇，放在石头上，对牛三生说：
    “再挖一次，不用镐头，用手指。”
    “啊？”
    牛三生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有些茫然的说：
    “但他们，教的是...”
    “按我说的来！如果做好了，明天给你加餐。”
    江夏这会，已经娴熟掌握了和牛三生交流的办法。
    一听到加餐，牛三生立刻满脸憨笑。
    上前再次重复之前的步骤，不用矿镐，就用缠绕着灵气的手指去敲灵石簇，十几次敲击后，随着一声爆裂，之前一幕再次发生。
    不过这一次，牛三生运气很好，灵石簇并没有碎裂成渣，从其中采出了三块灵石，完全是超水平发挥。
    他一脸憨笑，捧着三块灵石给江夏，眼中尽是期待明日的加餐。
    而旁边三人，这会已印证了猜想。
    茉莉跳起来，对江夏说：
    “老板，我有想法了！
    既然确定是能量共振，那把脉冲步枪改造一下，做成连续脉冲器，再测试灵石内部的能量频率，就能切开灵石了。”
    “得几天？”
    江夏问到，茉莉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说：
    “如果有苏他们帮忙的话，两天差不多。”
    “做吧，越快越好。”
    江夏露出一抹笑容，鼓励的在茉莉肩膀拍了拍，说：
    “你才是我需要的卧龙凤雏，今年的最佳员工，非你莫属了，加油干吧。”
    “嗯！”
    茉莉仰着头，应了一声。
    虽然最佳员工什么的，都是虚名，但在江夏手下干活，茉莉却干劲满满，完全没有在永生会那边时的枯燥无聊。
    她喜欢这工作，究其原因，大概是除了安全之外，还有股之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自己脑海中的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而不是原来那样，被当成会活动的，随时可以被代替的机床。
    “探索与创造，永远是科学家们最大的快乐。”
    罗格看着这一幕，心头浮现出祖父曾告诉他的一句话。
    他之前还未有过感慨，但现在，看到茉莉的样子，他对祖父的这句话的理解，更深一层。
    他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江夏。
    这个人，懂得物尽其用，又能给下属用武之地，是个好老板，也是个好战士。至于好商人嘛，现在还看不出。
    不过他即将和本地最大的执政官进行一次交易，或许从结果就能看出，他是否如他所说，有好商人的潜质。
    江夏如今已是合作伙伴，他越是精明有潜力，对黑手会绝无坏处。
    两天之后的清晨，还是在七号坑中。
    赤红着眼睛的茉莉，眼下已有黑眼圈，看得出来是熬了夜，在她身前的石台上，摆着一颗刚挖出的灵石簇，还是人头大小，如水晶生长。
    在她旁边，苏手里提着一个古怪的装置。
    这是一把标准型脉冲步枪，有穿透，震荡，击晕，群发四个模式，但现在发射器之类的都被拆掉。
    只留下电池组和脉冲发生器的探针，扳机模块也被拆下，用电线连接在外部，被苏扣在手里，还增添了限流器和稳流装置，又做了些其他改装。
    从外形上，已经不再保留枪械的样子，被做成了可以长时间发射脉冲射线的发生器，还有几个支架撑在四边。
    “第十三次测试。”
    茉莉打了个哈欠，对苏说：
    “四次频率微调修正已经完成了，成不成就看这一把，你操作的时候，慢一点，稳一点。”
    苏没有回答。
    沉默的年轻人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茉莉揉了揉眼睛，将那灵石簇摆在脉冲探针下方，微调了一下位置，做了个ok的动作，苏便按动扳机。
    下一瞬，三分叉的探针开始按照固定频率旋转，一道红色的脉冲射线射出，正打在灵石簇表面。
    茉莉死死的瞪着手里的小平板，看着波段频率，慢慢和灵石内部的能量震动频率靠近，融合，然后产生共振效应。
    “加大力度！”
    她喊了句，苏将扳机再次下压，细细的光束顿时膨胀一圈，还发出了咔咔作响的声音，像是脚踩碎玻璃的声效。
    “稳住！灵石表皮开始融化了！稳住！”
    茉莉带上护目镜，瞪大眼睛，看着红色光束一点一点的洞穿灵石簇，这个过程是最危险的。
    之前的尝试，都在这一步失败。
    灵石看着稳定，其实内部一直有能量滚动，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失控。
    但这一次，经过茉莉小心的调整求证，情况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在两人密切的关注下，五秒之后，脉冲光线彻底刺穿灵石。
    茉莉打了个手势，苏便伸出右手。
    很稳定的将支架上的脉冲发生器向前推动，一毫米一毫米的推，那红色的光束就如激光刀，将灵石簇切割开。
    如此反复数次后，茉莉摘下脸上的护目镜，苏也关掉扳机，将脉冲器拿开。
    两人眼前的石头上，带着微光的烟雾缭绕，煞是漂亮，而在那烟雾之中，被整整齐齐切成十二块的灵石，正闪耀着温润的光。
    被切割的边缘还有正在冷却的外皮，内部的能量却并未失控。
    “好耶！成了！”
    茉莉激动的跳起来，朝着苏挥出手，想要击掌，但苏还是一副冷酷的样子，让茉莉撇了撇嘴。
    下一瞬，苏却突然伸出手，在茉莉的手上拍了拍。
    这个动作让茉莉愣了一下，但随后也看到了苏嘴角一闪而逝的笑容，和他眼中的放松。
    他也在喜悦呢。
    “嘿嘿”
    女孩不理这些，她拿起一块布，将灵石包起来，对苏一扬手，说：
    “走，给老板报喜去！”

 51.镇场子

    “这凤山不高，但爬起来真是累人。”
    正午时分，江夏一个人站在凤山顶上，举目四望，一边吐槽，一边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凤山，实在算不上什么灵山宝地，下方既有矿物，也不是人迹罕至之地，但确实陡峭的很，颇有种华山一条道的感觉。
    从半山腰再往上，更是连山路都没了。
    幸亏是江夏自过来之后，就一直有计划的锻炼体魄，要不然就从山下爬上来这一路，就足以累垮他。
    不过凤山这个自然环境确实保存的不错，一路上遇到好些野味，还遇到了一头带着崽子乱晃悠的野猪。
    那东西根本不怕人。
    就那么悠悠荡荡的，隔着江夏十几米远，带着猪崽晃荡过去。
    也亏是江夏手里有枪，背后背着枪，腰间该挂着罗格他们最近复刻出来的火药手雷，否则遇到这等野兽，也得远远避开。
    凤山顶部，倒不如山腰陡峭，就是个大平台，有处悬崖。
    站在这里，风景不算好，但远眺出去，依稀能看到山外的一处城池，更远方还有些村落遍布。
    但江夏过来这里，也不是看风景的。
    他是来送礼的。
    “石榴！石榴！石榴！！！”
    按照小山怪之前留下的话，江夏站在悬崖处，扯着嗓子高喊了几句，声音来回回荡，还带出屡屡回音。
    喊完之后，他就在这里耐心等待山怪过来接他。
    但十几息后，江夏听到身后一阵动静，便回头看去，来的却不是山怪石榴，而是一头白额猛虎，身体健硕，行走间矫健异常。
    光看那两米长的身子，还有油光发亮的皮毛，锐利的眼睛，就知道这玩意绝对是猛兽。
    “咔”
    江夏反应飞快，背后雷明顿霰弹枪抓在手中，卡的一声拉动护木，左眼义体的火控模式启动，两个光标飞快的锁定眼前猛虎。
    还有距离计算，风向，周围环境也被立刻数据化，一条逃生道路被飞快规划出来，还有光标指引。
    猛虎也似感觉到了威胁，它身体前倾，咆哮一声，不过随后却又晃动脑袋，蹲在了那里，如大猫一样。
    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大眼睛瞪着江夏，却不见扑过来，也没有太多敌意。
    “嗯？”
    江夏愣住了。
    这...
    “石榴？”
    他试探性的对眼前猛虎说了句。
    听到这个名字，大脑斧嗷了一声。
    似是回答，又站起身来，转身往山石下走，走出几步，见江夏不跟上，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使者啊？”
    江夏这才明白过来。
    心说这山怪石榴看着挺弱，没想到还有这御兽的本事。
    不过想想也是，人家可是精怪之属，靠一双耳朵就能监听周围数百里，再有其他神异，也是应该的。
    他并没有放下枪，跟着那大脑斧向前行走，从悬崖边向下，往山顶另一头行走，越过一处山林，便听到有流水声。
    再往前走，视界豁然开朗。
    眼前从山顶处有处小瀑布流下，形成一个隐秘的水潭，而在水潭后方，瀑布之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山洞，旁边还堆着石头，像是刚挖出来的。
    “这是水帘洞啊，石榴你可真会玩。”
    江夏感慨了一句，身前的猛虎完成了使者的任务。
    又打量了一下江夏手里的枪，便嗷的一声跃入山林，只见一道斑斓之影闪来闪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江夏对它挥了挥手告别，然后整了整衣服，踏着水潭上的石头，顶着瀑布，跳进了山洞里。
    山洞并不深。
    里面开出一个方圆十多平方米的大空洞，也并不黑暗，点点灵石被点缀在山壁上，用作照明，幽色的光挺好看，流转过来，还有烟雾升腾。
    而在洞穴最深处，好像和人睡的床一样，用散发着红光的木头，垒了张床，还像模像样的用石头雕了个桌子。
    在旁边，有座祭坛，上面画着江夏看不懂的鬼画符。
    祭坛上面，插着一根树枝，斜斜的指向南方。
    另一边则有一窝兔子。
    这会正探头探脑的打量着江夏这个外来者。
    刚才见的猛虎就已经很有灵气了，这一窝兔子竟更有灵气些，它们的红眼睛里，甚至透出几丝智慧来。
    “别看了，那窝小兔有运气，大概是在这破地方寻到了黄精，甘草之类的好东西，吃了之后，便生了灵智。
    兴许再过多年，吞吐日月精气，就能从兽化妖。
    本怪过来，见它们有福气，便把它们也挪到本怪巢中，也算是结个善缘，说不定以后能成大妖。
    那就是本怪的好运气到了。”
    石榴那很有特点的，石头摩擦一样的声音，从灵木做的床榻上发出，江夏扭头看去，那小山怪如人一般伸着懒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两边翅膀活动着，伸展又合拢，一双鬼精鬼精的红眼睛，盯着江夏，后者也不多说，从腰包里取出一个木盒，放在石榴那边。
    山怪将木盒打开，就看到里面上下放着两把精巧的左轮手枪，大小正合适它的爪子握持，像是女士手枪一样。
    这对枪，是请黑手会的武器匠师手制的，在枪柄处，还专门塑了石像鬼的样子，和石榴有几分相似，但更凶狠些。
    看的它双眼发亮，立刻就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江夏还贴心的给配了枪袋，准备了特殊型号的子弹两盒，六十枚，这些应该够石榴玩一阵了。
    但江夏知道。
    石榴并不是喜欢这些火器。
    它只是对这东西感觉到好奇，按照王六福的说法，山怪这一族天生好奇，有求知欲，但性格顽劣，难以驯化。
    就如三分钟热度的猴儿一样，想讨它们欢心，说简单也简单，但要长期维持好关系，就有点头疼犯难。
    “这玩意好，本怪先借来耍几天，然后就给你还回去。”
    石榴将那枪袋套在身上，学着江夏的样子，两把手枪插在腰间，有点滑稽，也有点好玩，它抬头对江夏说：
    “本怪也不白拿...呃，白借你的东西，便透个信给你，你之前抓的修士，他们的师长们已经到山外了。
    要来找你要人。
    嘿嘿，他们火气很大呢，又都是正式修士，不比那些菜鸡，人人手里都有仙术法器，你这次怕是要被狠揍一顿。”
    “唉。”
    江夏叹了口气，他坐在石头上，伸手拿起一只小白兔，放在手里抚摸，对石榴说：
    “我也是为这事在烦，这次过来，其实想请石榴你帮我个忙。”
    “嘿？”
    正在练习拔枪的石榴，立刻警觉起来，它说：
    “帮什么忙？
    本怪告诉你，违法乱纪的事，本怪不干！
    镇山婆婆给本怪求得这个监察之位，可是花了心思的，本怪要好好干，才不做坏事，若是被上官抓住，到时我整个雁荡池，都要因本怪蒙羞呢。”
    “当然不是做坏事，石榴你看我像坏人吗？”
    江夏露出一脸无辜表情，他对山怪说：
    “我是想，那些修士强势些，我是个凡夫俗子，压不住阵脚，我也不想抓那些修士做苦工的，想要和平解决这事。
    但他们不听我说，上来就要揍我。
    我也没办法。
    所以，就请石榴你帮我镇个场子，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现身一次，让他们冷静下来，听我说话就好。
    这是制止凡人和修士起冲突，可是大大的好事，对仙盟也有利，你的工作报告也能因此好看些，石榴你难道不做吗？”
    “上报文书啊。”
    山怪歪着脑袋想了想，抓着下巴，说：
    “确实哦。
    这破地方根本没事可做，本怪被发配到这里，要待满好多年才能调离，若是这些年里什么都不做，就显得本怪没本事了。
    行吧。
    本怪就帮你一次。”
    “嘿嘿，我就知道，石榴大人明察秋毫，是个好监察。”
    江夏站起身，对石榴竖了竖大拇指，山怪也嘿嘿一笑，随着他飞出山洞，这会江夏又从腰包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东西，塞给石榴。
    说：
    “这是我从异域那边，带来的玩具，挺好玩的，石榴你也试试。”
    “嗯？”
    山怪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江夏帮它按了启动键。
    下一瞬，书本一样的东西发出亮光，还伴随着喜庆的音乐，随后就有一条蛇在屏幕上转来转去。
    吃豆子，长大，继续转，用屏幕旁边的上下左右键控制方向。
    石榴第一次玩，没活过三秒，就一头撞在墙壁上。
    gameover。
    “唉，这小蛇，怎么如此蠢笨，本怪明明让它往左去了。”
    石榴瞪着眼睛，怪叫了一声。
    又无师自通的开第二局，然后是第三局，第四局，江夏又告诉它，这个太难，也许可以先玩简单的。
    于是又有新的游戏被点开。
    随着熟悉的音乐，一个以石榴为模板做的小人，挥动翅膀，开始顶砖块，吃蘑菇，踩妖怪，救女仙人。
    这个就更复杂些。
    石榴双爪捧着那东西，紧盯着屏幕，一路向前飞，结果没控制好方向，一头撞在了树上，这才反应过来。
    “嘿嘿，这东西好耍，是稀奇玩意。”
    它尴尬的回过头，对江夏说了句。
    江夏耸了耸肩，说：
    “这东西也不贵重，你就先拿着玩，那些随我过来的飞升者，会做这东西，等你玩腻了，再找他们去做新的。
    当然，这是借给你，以后要还的。”
    “嗯嗯，本怪知道。”
    石榴全身心集中在屏幕上，随口说道：
    “借嘛，就是借。
    本怪是桃符院的好精怪，不随便拿东西，不会被贿赂的...唉，又死了！
    这山怪和本怪长得像，但却为何如此蠢笨！
    再来！”
    一人一怪，就这么有说有笑的下山，中间江夏传授了“秘籍”给石榴，让它总算是磕磕绊绊的过了第一关。
    但按照江夏的叮嘱，机械学徒工茉莉在复刻这游戏机的时候，做了足足十八大关，按照石榴的操作水平，想要通关，没一个月根本做不到。
    很好，送礼嘛。
    就要这样，投其所好才好。
    废土战士的芯片数据库里，核大战前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是，游戏也多，从掌机到街机，再到主机，足够石榴这单纯的山怪，玩上好多年了。
    有它在这凤阳国护着，江夏才能安心去做更多的事。
    而且石榴是个切入点。
    能让江夏知道更多关于仙盟内部的事，这个世界既然有仙人修士，江夏就不可能一直和凡夫俗子打交道。
    如意坊，呵。
    这只是第一步，以后的事，谁又能确定呢？
    就是狐假虎威，先把眼下这关过去，再赢回一个光明前程，好好的做一笔大生意。
    人要是没有梦想，和臭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夏是个有梦想的，他要做个大佬，在这个新世界里，在以后能去的所有世界里，都要做真正的大佬！
    不枉费，这重活一遭。

 52.前倨后恭

    凤山山麓，随着一声鹰唳，庞大的黑羽怪鸟卷着风从天际落下。
    这鸟翼长近四米，飞起来就像是一团黑云，遮挡天光，投下阴影，又风驰电掣，犹若音速。
    身上黑羽根根竖起，尾羽又有火红般的着色，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一看就不是寻常兽类。
    待它落下云端，这才看到，巨鹰背后装着个如座鞍般的装饰，上面还盘坐着个人。
    穿黑袍，握如意，灰白长发无风自动，闭眼垂目，手攥一副铁木雕塑，看着仙风道骨，虽不说话，却有股凛然之气。
    修士！
    这一看就是修士驾临，和前几天突袭凤山的菜鸟们不同，眼前这位，只看外表，就知道是修行有成之人。
    在他黑袍背后，以精妙手法，缝绣着三只精灵鸟儿，这般徽记有些奇怪，但在凤鸣国的修行圈子里，却知名度挺高。
    此乃修行地三雀山的标志。
    虽然也是小门派。
    但要真论起来，这凤鸣国一地，除了墨霜山位列仙盟三十三宗，算是入了主流之外，再往下数各处修行，三雀山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说是穷乡僻壤的地头蛇，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三雀山的修士走到哪里，也都能因此赚来一分薄面，不过这份排面，倒不只是因为三雀山有套可修行到修神境的妙法传承。
    更多的，是因为三雀山的掌门马提书马修士，是一名罕见的丹修。
    放眼凤鸣国全境，论起炼制丹药的技法，除了墨霜山外，再无人比他更厉害。
    三雀山也因此是小宗门中少有富庶的，就靠着三雀子这一手炼丹术，足以供给他门下几十人的修行。
    而且马提书马修士的境界也到了存真境，在凤鸣国这边，已算是真正的高手了。
    就说这人族修行一途，从凡人入练气境，是一道坎。
    从练气修到存真，又是一道坎。
    修行六境，只是前两个境界，就已劝退十成五六的修士。
    当然，哪怕只是修入练气境，也能以灵气淬炼体魄心魂，让身强体壮，百病不侵，延年益寿。
    比寻常凡夫俗子，多活个三四十年，不成问题。
    若不是有这般好处，谁人跑来风餐露宿的修行呢？
    总之，今天这小小凤山，算是迎来了它自存在以来，能承载的最大的场面，在那黑羽异兽落下时，已在山口处等待的十多气势凛然的修士，也纷纷上前见礼。
    这些人的身份同样不一般。
    各个都是修士，且不是初入练气的小修士，其中有几人周身灵气满满，行走间异象频生，显然是已踏足练气巅峰。
    只差一步，就可以晋入存真境的高手。
    这十多人聚在这里，都有妙法宝物在身，若发起火来，以手中妙法，全力攻打，两天之内，就可覆灭一郡之地。
    “诸位，可打探清楚？扣下我等弟子的匪人，究竟是何来路？”
    三雀山的掌门端着架子，语气舒缓，一双眼睛还是半眯半睁，颇有股前辈气质，但周围人却不以为意。
    大家都是修士，又都不是出身名门大派，自然实力先行，这群人聚在这里，很自然的就以三雀山掌门为首。
    听他询问，当即有人回答到：
    “本修已用分神咒，往凤山搜寻一周，并无修士在其中，应该就是一伙凡夫俗子，却不知用了何等办法，将我等弟子们扣下。
    但小小凡人，能以秘术欺辱弟子们学艺不精，却肯定无法抵挡我等联手，又有三雀子道友在此坐镇，必保无虞。
    不如现在就冲进山去，抓拿他们，问个清楚！”
    “兄台此言差矣。”
    立刻有人阻止道：
    “这一次来讨要灵石，大伙派出的虽都是刚入修行的弟子，但也是绝非无力自保。
    本修是给了我那弟子护身法器的。
    按理说，就算真出事，他也能送出求援消息，但却如此轻易被扣下，两三日都无消息，这伙匪人必然有些手段。
    不可鲁莽。”
    “善。”
    三雀修士听闻此言，当即点了点头，说到：
    “凤山事出蹊跷，本修过来前，往凤阳郡城去了趟，询问了些人，这事背后，有如意坊推波助澜，狐假虎威的影子。
    咱们数家弟子天真蠢笨，一时不察，被人利用，不过这事暂且不说，如今最首要，便是先把弟子们救出来。
    既是要救人。
    便不能如此粗暴的打进山去，也免得被人说我们欺辱凡人。
    众道友，这就随本修来，咱们大大方方的去，找那些如意坊口中的‘匪人’，讨个说法。”
    他这话一说，其他修士自然没有反对。
    便随着三雀掌门入山，高手有异兽代步，自然威风凛凛，其他修士们也显神异。
    有的以符纸唤出黄巾力士，两个威武金人抬着步辇，行走如风。
    还有的也唤出角鹿，仙鹤等等灵气盎然的灵兽，载着自己，往山中去，还有御风而行，或以法术塑造祥云托体。
    还有的干脆一捏法决，整个人如穿山甲般融入地面，不见裂痕，使用土遁，一路往山中去。
    总之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不愿在同道面前丢了面子。
    这群人的脚程可是快得很。
    不出几息，便来了凤山街口，这会正是矿工们劳作的时候，整个凤山街略显清冷，村中只有些妇女孩童在活动。
    眼见黑鹰如黑云般落下，吓得孩子们呆立在原地。
    又被他们的母亲一脸惊恐的拉回屋中，仙人修士到来，本打算来讲道理，却闹出了如静街虎一样的动静。
    这倒是让为首的三雀山掌门有些尴尬。
    其他人也表面上维持着仙风道骨的样子，心里却直说乡民蠢笨，没见过世面。
    以往他们在凤阳郡城一现身，可到处都是凡人礼遇称颂，还有一心求仙的跪拜祈求，那场面才能显出修士高贵。
    不过倒也不必和这穷乡僻壤的乡民一般见识。
    如果不是弟子出了事，众修士这一生，都不会和凤山这地方有什么交集的。
    众修士以神念寻人识踪那是基本功，不需要多做言语，几息之后，他们便来到黄家宅子门口。
    三雀子不动声色，众修士里却有脾气暴躁的，担忧自家弟子，便也不客气，上前一挥袖子，灵气化作拳头一般，轰在宅院大门。
    “哐”
    一声巨响。
    那红木做的门，直接被轰碎开来，就像是炸弹爆炸，木屑尘土横飞开。
    “忒！大胆凡人，不敬修士，竟敢扣我弟子，还不速速...”
    那人咆哮着冲进院中，正欲耍耍威风，威慑一下无礼凡人。
    出场倒是帅气，周身灵风乱卷。
    把那尘土吹散，化作怪兽异型，咆哮纷飞。
    但一句怒斥还未说完，后半句话就被噎在喉咙中，帅气出场的下半段，也僵在原地，还发出了如杀鸡一样的咯咯声。
    随着他一起踏入宅中的其他几名修士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的胆小的，已是颤抖起来。
    在他们眼前，黄家宅院中心处，一颗桃树下，江夏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还端着一壶茶。
    脸上表情古怪，像是看耍猴戏一样，看着气势汹汹冲来的修士们。
    这个无礼凡人，倒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左边肩膀上，正坐着个如小石像鬼一样，背生双翼，尖嘴猴腮，光秃秃的石头脑袋上，还插着几根花草的小家伙。
    那货身上缠着怪模怪样的弹链，腰部有枪袋固定。
    身后背着小钢叉，有光晕流动，应是一把法器。
    这会那山怪瞪大红眼，双爪捧着一个古怪玩意，啪啪啪按得起劲，还呲牙咧嘴，似乎心情激动。
    细长的尾巴在江夏肩膀上甩来甩去，丝毫不被外物影响。
    脖子显眼处，挂着一块红色桃符，上书文字。
    这是...
    桃符院的监察山怪啊！
    院中气氛，这一瞬变得尴尬起来。
    几名修士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作，一阵风吹过院中，吹的桃树摇曳不休，几朵桃花落下，正洒在江夏的青色长衫上。
    一片死寂。
    门外的三雀掌门倒是反应快，在宅院大门被打破的那一瞬，他便脸色微变，这会动作迅捷的闪入院中。
    也不摆那副前辈高人的架子，双手交错于身前，一个标准的，古色古香的礼节用出，还以温声说到：
    “在下凤鸣三雀山掌门，存真境修士马提书，拜见监察大人。”
    “唔？”
    石榴按了个暂停键，揉了揉眼睛，抬起头。
    看也不看那几个炼气境的修士，它歪着脑袋，眨了眨红色的小眼睛，拉长音调，对三雀子说：
    “本怪在这里已经等你们三天了，你们倒是来的慢。”
    “本怪问你们，你各家修士，是怎么管弟子的？
    任由他们被奸人蛊惑，以修士身份，当着本怪的面，无视仙盟教条，介入凡俗之争，以道行修行，欺辱凡人，致无辜者伤！
    眼中毫无仙盟规矩，仗着身份胡作非为，简直就像是一方土霸，各个豪横，哪有点修士该有的样子！
    尔等身为师长，教导无方，该当何罪！”

 53.生意开张

    山怪的实力很弱。
    哪怕以千奇百怪的精怪的标准来看，山怪也不算是那种善于战斗的生物，真要打起来，随便一个炼气中后期的修士，都能把石榴摁在地上摩擦。
    它毕竟只是刚进成年。
    一些山怪的神通异能还未掌握，但就算是全部掌握了种族本领，石榴也不可能变得非常厉害。
    血脉决定了石榴这一族修行终点，最多就是个修神境，用精怪们特有的一套境界体系来算，就是‘精灵’。
    放眼修行界，这等实力，实在是算不上强大，只是中流中的末流。
    但那是那句话。
    咱们石榴大人外出行走，威压一众修士，靠的可不是实力。
    而是它特殊的身份。
    监控天下的桃符院，是仙盟的眼睛。
    而石榴这种分散于天下各处，侦听奇闻轶事的山怪，和各地的香火城隍，山神土地们一起，组成了桃符院的眼睛和耳朵。
    石榴不需要能打，只要一封上报文书就能力退万兵。
    用江夏的话说，就是“工作报告”。
    将眼前事汇报给上级，在合理范围内，稍稍添油加醋一下，就能直接决定这一群修士和他们宗门的未来。
    这样的手段，对墨霜山那样位列仙盟的大宗门压迫有限。
    人家也有自己的申诉渠道和人脉关系。
    但对于眼前这些散修和小宗门来说，那就是泼天的大事。
    且放纵弟子，杀伤凡人这种事，可大可小。
    其严重性就靠石榴这一线“公务人员”来判断。
    若是石榴心狠一点，运笔如刀，只怕不出一日，仙盟明理院的执法修士，就会破空而来，把这些不修善德的恶修士们拘回去受罚。
    王六福身为墨霜山外门长老，一时疏忽，就挨了三十灵鞭。
    这些没背景的散修要是被抓过去，可不就是三十灵鞭能打发的事了。
    而且石榴现在也学坏了。
    这山怪一族本就顽劣，之前用来吓唬王六福的说法，这会又用了一次，当头就是“该当何罪”，吓得眼前几名散修身体都抖了抖。
    看来不管哪个行当，底层人都可怜。
    旁观这一幕的江夏喝了口茶，心里感慨了一声，这些末流修士能在凡人面前耍耍威风，但遇到石榴这样的“官方”，却又卑微如此。
    仙盟规定，果真是已经深入人心。
    高层修士怎么样，以江夏的层次，目前还接触不到，但就以这些底层修士来看，他们是真没胆子敢忤逆仙盟的。
    或许，可以想办法，抱一抱仙盟这条金大腿？
    一个念头出现在江夏心中，但旋即就幻灭开。
    想抱仙盟这条大腿，你最少得是个修士吧？江夏连灵气都感知不到，手头也没有修行方法...
    呃，不对！
    有的！
    江夏眼前一亮，之前鸦先生，不是给了他一份用来防身的修炼册子吗？
    这几天忙得很，竟把这事给忘了。
    江夏这边不发一言，修士们那边却着急上火，眼见事情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一众修士气势汹汹而来，这会却一下子灰溜溜的。
    但三雀山掌门是见过世面的，听到石榴质问，他心里一紧，但很快就品出了石榴话中的意思。
    这个穿黑袍的存真境修士当即问到：
    “未能教好弟子，确实是我等之过，惊扰了监察大人，更是不应该，不过听监察的意思，我等弟子只是伤人，并未杀人？”
    “哼。”
    石榴打了个响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屏幕。
    一边用爪子按了按，欢快的音乐再起。
    一边说：
    “得亏他们没杀人，若是真杀了，就不是本怪在这里与你们说话了。
    不过你们这小地方的修士，一个个路子倒是野得很，本地人丁不兴，香火不旺，城隍也是法力弱小，看不得周遭事情，被你等蒙蔽。
    如今本怪过来一看。
    霍，好家伙。
    前有墨霜山王六福玩忽职守，差点惹下泼天大事，后有散修宗门弟子，与凡尘恶人狼狈为奸，逞凶伤人。
    一个个都是野惯了，无法无天，哪有点修士该有的样子，根本不把仙盟法度放在眼里。
    本怪已打定主意，要上报文书，将此乱象，告于我桃符院上级，说不得就得请明理院执法修士们跑一趟过来。
    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这一通训斥，毫不客气。
    这石榴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明明是个刚被征召的傻精怪，但打起官腔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是该教训！”
    刚才还和众散修统一战线的三雀子，这会立刻脸色肃颜，顺着石榴的话说：
    “我三雀山这些年，在凤鸣国中，也见乱象频生，有本地豪商，以荣华富贵，贿赂下层修士，驱使他们聚众为祸。
    我宗门有心想管，但无奈力量弱小，我本人平日忙于修行，驭下不严，这会才惹出这等事情。
    还请监察上书桃符院，我三雀山一定竭力配合仙盟，澄清本地修行乱象！
    监察行事之始，不如就从我三雀山开始。”
    这一副义正辞严，倒是让石榴愣了一下。
    它一时有些茫然。
    从雁荡池离开时，镇山婆婆教的“话术”里，可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
    然后它就看到江夏给它打了个隐蔽的眼色，石榴立刻了然，咳了一声，甩了甩爪子，转移话题说到：
    “这事以后再说。
    今日本怪过来，就是为了说清眼前事！这个凡人，是被你等弟子欺辱的苦主，本怪问过他，他倒是不愿继续追究下去。
    只想着和你们化解干戈，以和为贵，倒是个明道理的人。
    你们呢？
    你们怎么说？”
    三雀子看了一眼江夏，后者对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存真境修士并无犹豫，当即对石榴说到：
    “我等修士本就不该仗势欺人，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定然会用心处置，既然是我们弟子伤了人，定有赔偿。
    也愿化干戈为玉帛。”
    说着话，他往身后看了一眼，被石榴吓得心境浮动的散修小宗门的修士们，立刻齐声符合，场中气氛，这会又变得融洽。
    好似刚才恶声恶气的修士们，一个个都变得明事理起来。
    “很好。”
    石榴拍着翅膀，悬在空中，手里抓着游戏机，对眼前一众修士说：
    “既然如此，那你们接着说吧，本怪只有监察职责，并无执法之权，接下来的事，就不参与了。
    但上报文书还是得写。
    你等过几日，派人来凤山，本怪要取证几人，梳理前因后果，顺便再把本地修士乱象了解一番。
    这就走了，不必送了。”
    说完，它捧着游戏机，背着钢叉，一晃翅膀，便如蝙蝠一样掠入天际，消失不见。
    石榴这货，当真是个有原则的。
    听它的意思，还真想在本地，做出一点正事来。
    目送着山怪离开，在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的注意力，又通通转到院中江夏身上。
    被十多名修士这么看着，一股无形压力顿生，这一瞬江夏能感觉到，有怪异的能量扫过身体，大概是某种侦查法术。
    修士们当然好奇，这一介凡人，到底是怎么和修行界里，出了名顽劣，不好打交道的山怪搅在一起的？
    “之前和诸位弟子，生了些冲突，强行扣下他们，实在非本人所愿，如今诸位过来，本人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江夏站起身，彬彬有礼的对眼前一众修士拱了拱手，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说：
    “还请诸位随我兄弟去，领各家弟子回去。”
    “好说，好说。”
    为首的三雀子养气功夫是真的好，这会笑容满面，还与江夏见礼，语气温和的说：
    “还未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本人凡尘书生一名，姓江名夏，乃凤阳郡治下淮安府人。”
    江夏答了一句，三雀子丝毫不见之前的威严，莞尔一笑，回答说：
    “淮安府啊，本修也是出生在那里的，可惜距今已有近一甲子，早已是物是人非，但与小友也有番同乡之谊。
    以后该亲近亲近。
    说来，这一次也算是小友心胸大度，才免了我等一遭灾祸。
    小友且放心，既然我诸家顽劣弟子，伤了你的人，这赔偿之事，必不会让小友失望的。”
    “说赔偿就见外了。”
    江夏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对三雀子说：
    “我麾下兄弟反击时，也伤了贵派弟子，这就算是两厢抵下，不过却有一事，要和诸位详谈，等你们领了弟子之后，咱们再说。”
    “这倒不必。”
    三雀子摇了摇头，捻着几缕胡须，回身对身后一众修士说了几句，请他们去替自己带回惹了祸的弟子，又回头对江夏说：
    “既有要事，那本修就在此代表我众道友，与小友谈一谈。”
    其他修士没什么意见。
    今天的事太刺激了。
    他们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凤山这个鬼地方，回去自家宗门洞府好好静一静心神，顺便想一想，该怎么应付之后可能到来的仙盟大巡查。
    一些手底下不干净的散修，更是打定主意，接了弟子，就赶紧离开凤鸣国，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行，免得被殃及池鱼。
    于是几息之后，院中就只剩下了三雀子和江夏两人。
    江夏也不浪费时间，当即从自己做的太师椅下，拿起一个包袱，放在桌上，对三雀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后者轻动手中小如意，那绑起的包袱就如无形手操动，向外散开，露出了其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二十多枚切割好的灵石。
    聚在一起，有云雾升腾周遭，影影幢幢中又有微光浮现，煞是好看。
    “咦？”
    三雀子发出了惊奇的声音。
    灵石而已。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他修行一甲子，见的多了，但眼前这些灵石，却有些古怪，顺手拿起一枚，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以往从如意坊拿到的灵石，未有过多雕琢，就是自灵矿中采下的模样，形状什么的，只能维持大体的相同。
    只有中品以上的灵石，才会被如意坊的匠人打磨成方块一样，且外形虽打磨，但内部灵气能量却无法打磨。
    只能维持在差不多的标准，但也是有多有少，毕竟是天生灵物，不可能做到每一块都一模一样。
    但眼前这块下品灵石却不一样。
    有棱有角，被做成长条状，切口顺滑，不见毛刺，再向下一看，其他二十多枚灵石，都是如此，大小不差，完全的统一标准。
    三雀子并未说话，闭上眼睛，探出神念，往手中灵石扫了一扫，又随手拿起另一块，再扫一次。
    两块灵石中蕴含的能量灵气，其浓度含量，竟也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就稀奇了！
    三雀子并非无智之人，眼前江夏虽未多说，但他看到这些灵石，就已知道江夏的想法和意思，这存真境修士放下手中灵石。
    捻起胡须，沉默几息，问到：
    “小友这是，欲取如意坊而代之？”

 54.仙钱

    “小友这是，欲取如意坊而代之？”
    “嗯。”
    听到三雀子这直白的询问，江夏也很配合的直白的点了点头。
    他不太适应这些修士文绉绉的做派，便伸手将身前灵石，往三雀子那边推了推，说：
    “这生意之前被如意坊靠秘法垄断，但如今秘法已被我所破解。
    它能做的生意，我也能做。
    且这一次的事情。
    说到底，是刘如意那人在背后搞风搞雨，这才害的诸位颜面尽失。
    那贼人仗着有墨霜山的关系，不把诸位放在眼里，还把你们当棋子来使，实在是可恨的很。
    这样的恶人，不赶紧处理掉，莫非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我想，如果眼下有个更好的，更通情达理的灵石供应商，诸位修士前辈，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自然是好事一桩，老夫不拒绝更多选择。”
    三雀子笑眯眯的说：
    “小友欲取而代之，雄心勃勃，却也知道那刘如意和墨霜山有关系，我等可是惹不起墨霜山的，小友可有办法？”
    “有。”
    江夏从袖子里，取出自己那小小的玄龟玉石身份牌，在三雀子眼前晃了晃，说：
    “在下得王六福长老青睐，不瞒前辈，这事之中，也有六福长老的一份心意，说到底，这是我与刘如意两个墨霜山外门弟子的争斗。
    就算失败，也必不会牵连到诸位的。”
    “嗯。”
    三雀子想了想今日之事。
    又想到江夏和山怪石榴之间的古怪关系，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借着这事，卖个人情给江夏倒也不是坏事。
    他便说道：
    “我三雀山算不得大宗门，每月维持法阵结界，需要灵石五十块，每月如此，不得断绝，小友可有信心供应？”
    “当然可以，若是供应出了岔子，前辈大可直接来砸了我的生意。”
    江夏从另一边的袖子里，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放在石桌上，又取来狼毫笔，沾了沾墨汁，递给三雀子，说：
    “如果没问题的话，这份供应契约，前辈签了吧。”
    “莫急。”
    三雀子却不接狼毫，而是将那合同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看，就让老修士撇了撇嘴，心说眼前这江夏，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这契约写的如此直白，一点文法都没有。
    话里话外都是各种双方约束，连个成语都少见。
    简直是大白话，实在是粗鄙的很。
    不过，条条框框倒是规定的直白，一连十三条，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最后还有个耍心机的“免责条款”。
    看的三雀子连连摇头。
    几息之后，他将合同放下，很是疑惑的说：
    “这文书倒是妙，但为何没有约定价格？”
    “呃。”
    江夏这会有些尴尬，他说：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不太懂如意坊之前和诸位是怎么约定的价格，便想着随后了解行情之后再补上。
    今日既是凑巧，不如就请前辈与我说一说。
    我听说，如意坊和你们交易灵石，用的是仙钱结算？”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摸出几枚仙钱铜板来，放在手心里抛了抛。
    对三雀子说：
    “不怕前辈笑话，我之前未曾与仙家接触，甚至不太懂这仙钱该如何定价的。”
    “哈哈，你一介凡人，不懂是应该的。”
    三雀子这会见江夏窘迫，似乎是从一个老练的商人，一下子变回毛头小子，便笑了笑，一边把玩着这新出的，造型精巧的灵石。
    一边坐在椅子上，鼻子微动。
    虽然眼前江夏手中的仙钱洗的很干净，但以存真境修士，已不似凡人的敏锐感官，他依然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看来这“凡人”，拿到这些仙钱的过程，不是那么“和平”的。
    眼前这人，有能力诛杀修士？
    三雀子顿时眨了眨眼睛，对江夏的评价再上一层，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接过江夏手中的铜板，用手指捏着。
    慢悠悠的解释到：
    “这仙钱啊，只在我辈修士之间流通，它若是放在凡尘，怕是一个馒头都买不来的。
    这些仙钱呢，是由仙盟三十三宗中的通天坊负责制作流通，因而通天坊，也会被咱们这些修士，称作“财神山”。”
    “财神山的名头，我好像听说过。”
    江夏一边点头，一边开启芯片的语音记录，又伸手拿了个茶杯，给三雀子斟了杯茶，虚心问道：
    “但前辈，我见这仙钱并无特定面额，全是统一制式，有这手指大小，不见面额，如果用来交易商品，又该如何定价？”
    三雀子顿时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他解释说：
    “你问得好，一下子问到了这仙钱的根本，这也算是一桩凡人眼中的秘辛，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这仙钱，可不是没有面额。
    只是你等凡人，看不到罢了。”
    说着话，三雀子手指一动。
    被夹在指尖的铜板，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在江夏的注视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光团，被从铜板里“抽”了出来。
    又被三雀子以妙法扣在手中，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姿态，小熊，小狐狸，小狗之类的，迫是好看，就和变魔术一样。
    “仙钱的价值，是由其中存放的精炼灵气多少来决定的。”
    三雀子看着那团凝练的灵气，对江夏说：
    “换句话说，吾辈修士之间，交易的并不是仙钱本身，而是其中的精炼灵气，你懂了吗？”
    “这...”
    这个答案，让江夏顿时皱起眉头。
    他喝了口茶，问到：
    “前辈莫怪我多问。
    但这灵气，不就在天下四周，每一处都有吗？
    我听说修士们引灵气入体，开了识海，度过练气雷劫，就算是踏足练气境，而练气修士在各处都能修炼，不必专挑灵山。
    既然天下各处都有灵气，为何它还能被当做交易品？
    这不和我们凡人随手拿一把泥土，来购买东西一样吗？
    完全说不通啊。”
    “哈哈。”
    三雀子又是长笑一声。
    顺手将手中精炼灵气，以呼吸般，纳入体内，这才端起茶杯，说：
    “你这个问题，是每一个听到此等秘闻的凡夫俗子，几乎都会问的，但其实也不怪你们没见识，毕竟这关系到修士们修行法门。
    不是修士，自然不懂其中奥妙。
    你说的不错，我辈修炼最缺不得的灵气，确实遍布苦木境每一处，没了灵气，就如凡人溺水，再厉害的修士，也要变成任人欺凌的落水狗，
    但同样是灵气，对不同境界的修士而言，意义却也不一样。
    凡人刚踏足修行，自然不挑，有灵气便能淬炼躯体心神，修行筑基到突破练气，这是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练气境时，也要挑一些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方才顺利。
    而一旦有幸进入存真，便不是随便什么灵气都能用的了。”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不太明白。
    三雀子便指向手中茶杯，对江夏打了个比方，说：
    “就如这茶水。
    对饥渴之人，味道并不重要，只要有水润喉，就是好事。
    但对于雅士来说，味道就很重要了。
    天下香茗都分九品，灵气自然也一样。
    寻常之处的灵气，混于天地之中，不但数量稀少，还混杂太多杂质。
    以老夫的境界，若是再用寻常灵气修行，光是功法推进一个周天，就得耗费数月，这样耗费时间，那还修个什么仙？
    所以一到存真境，想要继续修行，就得用心找灵气更浓郁的灵山大川，才能供给修士继续攀登大道。
    本地最好的灵山，自然是墨霜山了。
    就在东土大地脉之上，灵气之浓郁，胜过外界十数倍。
    我那三雀山差一点，但也算是挨着地脉的洞天福地，山中灵气已足够老夫使用。
    但，小友。
    这天下灵山好地，可是有数的。
    老夫这么说，你懂了吗？”
    三雀子说到这里，江夏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他看着手中仙钱，抿了抿嘴。
    三雀子说，天下有名的灵山好地，肯定都已被各处门派占据。
    散修和底层修士，想要修炼，轻易是寻不得好地方的，没有浓郁灵气来帮助修炼，便要从外部寻找解决办法。
    仙钱，正是因此，应运而生。
    看着江夏一脸了然，三雀子也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凤山街的茶水劣质，让这位修士皱了皱眉，便放下茶杯。
    对江夏说：
    “天地灵气一旦精炼，其质便纯粹，浓度也好，便于汲取。
    但只有我人族修士推演功法，才有办法把四周逸散的灵气通过修行精炼聚集起来，这种精炼聚集，对于下级修行者来说，极耗时间。
    这仙钱啊，本身没有价值。
    说到底，只是一种可以长期存放精炼灵气的容器，但它所代表的，是对于修士而言，也非常贵重的‘时间’。”
    说到这里，三雀子一脸唏嘘，似是想起了自己修行刚开始时的窘迫，捻着胡须，颇为感慨的说：
    “仙道无情。
    其开端也是艰难，全靠修士奋力修行，然，天有命数。
    以人之体魄，若在知天命前，还不能完成引气入体，练气筑基，散去虚妄，踏足存真，那这修行路，便也再无希望了。
    时光无情啊，小友，这从练气晋存真，修行第一道难关，卡住了多少人？
    仙钱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了。
    若宗门有实力，就算没有灵气浓郁的山门，也能换来大量仙钱，取出精炼灵气，给弟子修行。
    其修行速度，要比散修快十倍以上。
    更有希望在知天命前，踏足存真，往去仙道长路。
    但若没钱，没势力，修仙之路，注定前途渺茫，所谓财侣法地，真乃不二名言，即便是对修士来说。
    这‘财’，也是放在第一位的。”
    “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重新审视手中的铜板仙钱。
    他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小小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对下层修士而言，这仙钱，就是是宝贵时间的等价物。
    也因此，它才有了其能被天下修士共同认可的保值性。
    散修们没有钱，只能靠自己风餐露宿，从天下各处吸纳劣质灵气来修行。
    大门大派不缺钱，有了仙钱中的精炼灵气补给，大户弟子的修行速度，便是散修的十倍以上，他们的实力，自然也要碾压一众散修。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你不充钱，不氪金，还想变强？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修行，也太真实了。”
    江夏摇了摇头，吐槽了一句。
    但随即，他便收起仙钱，又看向三雀子，轻声问道：
    “实不相瞒，前辈，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实际上，我也有心踏足仙道，我听说，凡人修仙前，都得有长辈检测资质什么的。”
    说着话，江夏搓了搓手，又朝着三雀子伸出左手，满怀希望的说：
    “前辈，就请你帮我看看，我现在开始修行，还来得及吗？”

 55.告一段落

    “唔，资质还不错嘛。”
    黄家宅院里，在本地修行界挺有排面的三雀子，仙风道骨的马提书马仙人正襟危坐，如老中医诊脉一样，一手捻着优雅的胡须，一手扣着江夏手腕。
    眼睛半眯。
    一股温润与水的能量，从三雀子翘起的手指尖探出，绕着江夏躯体经络，游走一周。
    三雀子似在感知着什么，慢慢悠悠的说：
    “丹田未损，心窍饱满，元阳未失，识海虽未开，但神庭亦生的壮硕，要引灵气入体并不困难。”
    这话说得江夏脸上笑容多了些。
    随即，他感觉到三雀子送入体内的能量微微变化。
    从温润如水，变得爆裂些，让江夏如被烈火加身。
    但下一瞬又变得风轻云淡，舒适异常。
    还未等江夏说话，那灵气再次变化，从缥缈又变的敦厚，最后化作锐利之气，缠绕在他周身之中。
    这五种变化似乎代表五种灵气形态。
    前四种倒也罢了，直到最后一种锐利变化时，江夏顿时感觉一股热流冲撞，让他有种展翅欲飞的感觉。
    身体也快速颤抖起来。
    并不痛苦。
    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舒适感。
    “咦？金灵根？这倒是稀奇。”
    三雀子眼中惊讶再多些。
    他收回手指，散去灵气，见江夏疑惑，便解释说：
    “这天下人族资质千奇百怪，细分不下千种，还有命格，命理，以及星象星宫之说，本修不是很擅长相面。
    只能以最基础的天理五行来测。
    凡修士灵根，大体可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还有些罕见的异灵根。
    修行合适功法，能进展极快，不过我凤鸣国周遭，因为靠近南荒，地脉异化的缘故，此处生出人族修士，大都是木灵根或者水灵根。
    还有的是双灵根，甚至三灵根，能同修两三种功法。
    但也不见的就是好事。
    总之，你这一系金灵根，还挺纯粹，少有杂质。
    确实少见。”
    江夏点了点头，他带着一股喜悦，问到：
    “那就是说，我就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奇才咯？”
    “噗”
    这话说的三雀子一愣，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老修士面色古怪的看着江夏，心说这凡人真不害臊！
    呸，不要脸。
    哪有这么夸赞自己的？
    他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
    “你想多了，小友。
    修行奇才的资质，哪有那么容易得到？老夫方才说，这资质一说，包容复杂，除了五行灵根之外，还要看星相命理。
    但现在就算不看，老夫也有定论。”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说：
    “小友你有些资质，但也就比寻常人好些，若是在我三雀山，勉强能当个内门弟子吧。
    引气入体很轻松，得一丸筑基丹，入练气境也不难，要突破存真估计得苦修二三十载，时间刚好能赶在知天命之前。
    不过你这金灵根，在凤鸣国地界上，怕是难以找到合用的功法，想来想去，也就墨霜山应该有合适你用的。
    他们是墨家传承，少修杀伐之术，因而不怎么在意灵根的。
    而且还有一说。”
    三雀子放下茶杯，严肃表情说：
    “小友怕是不知。
    修士引气筑基，最佳年龄，乃是在十三四岁，先天灵气尚未散去之时，一过弱冠，人体经络根骨便定了型。
    先天灵气也快速逸散，小友如今已是二十有三，已错过最佳筑基年龄，再要修行，怕是还有难关要过。
    除非寻得厉害修士，为你洗髓蜕凡，坚固灵基，方得一路通顺。”
    三雀子越说，江夏脸上的笑容越少。
    最后就变成了痛苦面具一样。
    看到江夏脸色阴沉，三雀子也不再说这伤心事，便将话题转到另一方上，他拿起那合同，对江夏说：
    “以往我三雀山与如意坊交易灵石，五十块灵石每月一供，给十度灵气的仙钱三十枚，这个价格比外界要贵的多。
    但本地灵石是被如意坊垄断的，墨霜山都没说什么，我等也只能用此高价。
    与小友做这生意，价格不如还用这一法？”
    “不”
    江夏摇了摇头，暂时按下心事，说：
    “既是要长期合作，生意便不能这么做，凤鸣国外部的灵石价格是多少，咱们也按照统一价格来。
    这点小便宜，我不占。”
    “好！小友大气！”
    三雀子顿时心中一喜，他家宗门勉强算有传承，但也是小门小户，若是以后采买灵石能便宜些，对宗门发展也有利。
    这会发自内心的笑，对江夏说：
    “那就五十块灵石，给十度灵气的仙钱二十枚。”
    “嗯，就这样吧。”
    江夏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罗格送的钢笔，唰唰唰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三雀子手指一弹，也不用狼毫。
    只见流光一闪，三雀山的玉石印信，便印在了合同乙方的位置上，又有如雀飞的签名，闪着温润的光，印在上面。
    交易成立。
    第一笔生意做成了。
    三雀子这边都说好了，和他一起来的散修小宗门的修士们，肯定也不会再有怨言。
    这次江夏让利，他们是真正占了便宜的。
    不过现在是抢占市场的时期，赚钱什么的，都是次要，得赶紧把如意坊的市场抢过来，稳住这些修士，才好进行下一步。
    “还请前辈回山门后，替我家商铺宣传一番。”
    江夏将那一包灵石，推给三雀子，说：
    “这些，就当是给前辈的好处，就请前辈以自家身份，告诉凤鸣国中大小修士，说我凤山，有便宜，上好的灵石，能源源不断的供给。
    欢迎大家都来采买。”
    “好说，好说。”
    三雀子也不客气，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灵石。
    心说这江夏真是晓事。
    这才是做生意的姿态嘛，那如意坊仗着垄断，偶尔抬价的作风，早已让三雀子心中不满的很了。
    这有了对比，才显出双方水平来。
    他手指一翻，那一包灵石，就消失在手中，可能是被放入了类似于纳戒，乾坤袋之类的东西里。
    该说的都说了，合同也签了，他就该带着弟子离开。
    不过走到门口，三雀子突然回头，对江夏说：
    “小友如此客气，让老夫感怀深切，便送个消息给你，如意坊在本地有亲近的修士，还有几个小门派，已朝着凤鸣国官方施压了。
    老夫乃是修士，管不得你凡尘之事，但小友最好提前做做准备。”
    “前辈不必担心。”
    江夏将三雀子送到门口，说：
    “准备，早已做好了，待他日，我昆仑坊在凤阳郡城开业的时候，还要请前辈前来给我这凡人，撑个场面呢。”
    “昆仑坊？”
    三雀子摇了摇头，轻声说：
    “这个名号不好，你怕是不知，仙盟三十三宗里，有门派叫昆仑派，转修御剑，其体量大些，比咱们本地墨霜山更强势。
    这怕会犯了忌讳，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可不太好。
    还是换个名字吧。”
    “不换。”
    江夏这会心情不太好，便随口说道：
    “此名号对我而言，有意义在，提醒我不忘些事，它修士叫得昆仑，莫非我凡尘商铺，就叫不得了？”
    “随你。”
    三雀子也不再劝。
    仙盟有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尘，江夏以后不涉仙道，在凤鸣国里叫个昆仑坊，就当是自娱自乐。
    离那靠近北境之地的昆仑派十万里之遥，想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师父啊，你要为徒儿做主啊！”
    这边三雀子和江夏相谈甚欢，还抽空做了笔生意，但在矿山七号坑那边，场面可完全不一样。
    一众修士各使手段，来到七号坑前，就正遇到自家弟子们，被得到了命令的苏他们，用枪架着，从矿洞里赶出来。
    几日不见，这些弟子可是再没有修士弟子那种潇洒劲头。
    一个个被剥了上衣，只留条裤子，因多日挖矿，就灰头土脸的，还有的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等苦力，手上都被磨出茧子来。
    各个凄惨如乞丐一样，披头散发的。
    刚出了矿洞，就看到自家师父们正站在那里，顿时悲从心来，当即就有几个哭嚎着，跪倒在地，朝着师父们大喊，想要让师父给自己主持公道。
    一个女修哭哭啼啼的，抱着自家师父的腿，指着身后苏一干人，大喊到：
    “师父！他们逼我们挖矿，羞辱我们，这倒也罢了，是我本事不行，让师父蒙羞，但他们还语言不敬，羞辱我辈修士...”
    “胡说！”
    和苏站在一起的茉莉，听到这话，当即炸了毛，大叫道：
    “我们根本没说过！不但没虐待你们，还给你们治伤了，我警告你啊，别挑拨是非！”
    那女修却不管不顾，一个劲的滔滔不绝，搬弄是非，却心情激动，未能看到自家师父一脸阴沉的表情。
    “啪”
    就在她搬弄是非正欢时，一记耳光声突然响起。
    惊得众人一愣，便向旁边看去，就见到一个青衣中年修士，挥起手掌，狠狠打在眼前跪地沉默的年轻弟子脸上。
    那弟子倒也硬气，受了一巴掌，也一言不发，似已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
    “当初听老友举荐，收下你就是个错误！”
    那青衣修士收回手掌，盯着脚下的弟子，伸手一弹，一股青光涌入那弟子体内，随即便有痛苦的哀嚎声响。
    “本修修行多年，眼见就要一朝突破，这个要命的节骨眼上，你这夯货却给我惹来这事！”
    那中年修士挥了挥袖子，冷声说：
    “罢了，你自己惹下的因果，我不沾！
    今日起，你我十三年师徒缘分已尽，既然这么喜欢凑热闹，喜欢惹事，那看来修仙苦旅，便不适合你。
    废了你修为，免得以后再闹出大事，难以收场。
    这也是为你好。
    以后回去凡尘，好好生活吧。”
    说完，这修士，对其他道友拱了拱手，也不理会身后被废掉修为的弟子，起步踏着风，一转眼就消失在矿坑前。
    这一幕，把其他还在哀嚎的弟子们吓呆了，尤其是那个搬弄是非的女修，一张满是灰尘的脸上尽是畏惧。
    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师父，便被师父脸上冷漠的表情吓得低下头，瑟瑟发抖。
    其他弟子，也都立刻打量自家师父的表情，在看到所有修士脸上都无笑容时，这些弟子顿时惊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不仅是他们。
    身后一众战士们也是一脸愕然。
    茉莉本还想呵斥一下这些不懂事理的家伙。
    但现在看那个沉默的年轻修士，在地上翻滚痛苦，生不如死的姿态，废土姑娘这会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茉莉突然感觉到。
    这个新世界，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美好。
    它和废土一样残酷。
    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还好，剩下的修士们多少要点脸面，没有做出如那青衣修士一样残酷的举动，但这些弟子们做的事，直接牵扯到了所有修士避之不及的桃符院监察。
    他们回去之后，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说不定就要被边缘化了。
    事情到这时候，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喂，等等！”
    眼见众人要走，茉莉突然想起了老板之前的吩咐，急忙喊住了这些修士们，众修士回头，就看到茉莉从苏身后背的箱子里，取出十几个小袋子。
    “这些灵石，是你们自己挖的，我们只拿三分之一，剩下的，你们带走吧，算是你们自己赚的报酬。”
    说着话，茉莉上前，将手中的小袋子，一一递给那些面色阴沉的修士们。
    他们接在手里，彼此对视了一眼，低头看了看，袋子里多则十几块，少则七八块，都是切割好的灵石，散发着云雾烟尘，幽光点点。
    “谢了。”
    有修士道了句谢。
    还有人客气的说给他们添了麻烦。
    但并没有人退还回来。
    对于这些散修而言，这些不要钱的灵石，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茉莉手里拿着最后一袋灵石，站在那个绝望的，痛苦的，被废掉的弟子身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还是蹲下身，把那袋他自己挖的灵石，塞进那弟子手中。
    “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对，对不起。”
    茉莉抿着嘴，低声说了句，然后逃也似的跟着苏他们，离开了矿坑，那弟子趴在地上，躺在尘土中，眼中尽是痛苦。
    他看着手中那一袋灵石，苦笑了几声。
    “朱白风，你...罢了，罢了...早该如此...”
    他喘息着，最后实在是耐不住痛苦，闭上眼睛，就此晕了过去，大半个时辰之后，又被下矿的矿工发现，便七手八脚的，把这个人抬起来，又送回了凤山街里。
    那里有医师，虽算不得高超，但开点药，还是做得到的。
    至于这个年轻人，凤山现在很缺矿工。
    他不愁找不到活的。

 56.太守密令

    孙秀庭孙大人这些时日，过的相当愉快。
    他被上一任太守，发配到凤山当矿监已经有五六年了，原本认定的职业生涯已经完蛋，又仗着胸中一股书生意气，不怎么愿意和如意坊同流合污。
    这就导致孙大人在凤山的这几年，过的像是相当苦闷。
    一面是目睹豪商欺上瞒下，盗取国家财产的恶行，自己却无力惩治的无能。
    另一面是家中琐事，夫人很不懂事，喜欢攀比，自己又放不下身段去捞钱，导致一家人随他过清贫生活的无奈。
    这种生理，精神双重层面的压力，让孙大人在山中每一日都堪称度日如年，只能靠读文史打发时间。
    但事情在他枯坐凤山的第五个年头，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
    孙大人是不信鬼神的。
    否则现在他就该说是天地赐福，是自己的运道来了。
    江夏掀翻了如意坊在本地的统治，找了孙大人当虎皮。
    这当然是半强迫性质的，孙大人一开始还不太愿意，不过掌握实权的感觉是真的不错，哪怕只是管理一个凤山街几百号人。
    但他一生所学，定国安民之术，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尤其是在江夏和罗格，以无伤的碾压，打退了如意坊的第一次围剿之后，孙大人这个矿监，当的是越来越有滋味了。
    每日早晚两次，都会在自己组织的护矿队的保护下，骑着老马，在凤山街巡视一周。
    又听取村民言论，在吃穿用度各方面做改革，还主持公道，当众绞死了多个游手好闲，骚扰民众，不做好事的货。
    便让这处矿工聚集之地，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如天翻地覆一样。
    这些治理之事，江夏是不管的。
    他手头满打满算，加上罗格的人，真正信任的也不过三十多号，这么点人，在凤山布防都是捉襟见肘。
    因而凤山街的内政，都一股脑的丢给了孙矿监，不得不说，哪怕以江夏挑剔的目光来看，孙大人这些时日，做的也着实不错。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谈不上。
    但民生粗安这四个字是当得起的。
    各家修士带走闹事的弟子后第三天，便到了新一月的第一天，正好该是山外的商人，入山收矿的日子。
    好官孙大人早早的起床，穿好官服，在山口处等待。
    他心里有些忐忑。
    以往山中的矿，是全部卖给如意坊。
    再由如意坊转卖给其他商人，赚取差价，攫取利润，整个凤鸣国的矿业，差不多都是被如意坊垄断，都是这个模式。
    如今如意坊在本地的商号大管事都被敲掉，可谓群龙无首，尽管孙大人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信给山外几家矿商，请他们来收矿。
    还直言价格公道，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环节。
    但那山外那群被如意坊盘剥的商人，今日敢不敢入山收矿，却是个大问题。
    如果他们畏惧如意坊的势力，不敢来。
    那采出的矿就堆在那里了。
    卖不出矿，得不来钱，无法给矿工支付这个月的薪水，更无法通过这些商人，在山外采买各种物资，米粮。
    就现在凤山街大伙房为了安定民心，那每日可劲造的速度，街上仓库里的存储米粮，怕不到两三日，就要见底了。
    这坏事是一环接一环的。
    矿工拿不到钱，吃不饱饭，任凭自己再怎么安抚，这人心也是定不下来的。
    “老四，你家首领，就没个想法？”
    孙大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入山的山路上还是空无一人，这就让他有些焦急，便骑在马上，看了一眼正蹲坐在一边发呆的刘老四，开口问了句。
    老四这会看着发呆。
    实际上在通过芯片通讯，正和前些日子认识的朱莉小姐聊骚呢。
    那些废土战士，一个个作风豪放的很，又有异域风情，还懂得锻炼来维持好身材，老四第一次见朱莉小姐穿着小背心热裤外出游街的时候，鼻血都差点喷出来了。
    他又从经常一起喝酒的战士那里，了解到朱莉小姐的性格爱好，这最近几天，就一直在给朱莉献殷勤。
    目的当然不单纯，是打算把她搞上床，进行一番深入交流。
    男人嘛，都这样。
    这会进展喜人，朱莉小姐刚私聊发了张很清凉的图，老四还没来及细看，却被孙大人的问话打断。
    就让老四很不满意。
    他头也不抬，不耐烦的说：
    “老大不管这个，当初说好了，这些事都是孙大人你处理的，为官一方，保境安民，本就是你们官儿的活，和我们又有何干？”
    说完，老四便继续发呆，在脑海里欣赏真人涩图了。
    他这一番话，怼的孙大人哑口无言，心中直说这些悍匪粗鄙，但他一个小小矿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老爷，要不，回去吧？今日可能不会有人来了。”
    孙家老仆往山路看了看，便低声说：
    “等到明日，老头我再下山去游说一番。”
    “你还走的动？”
    孙大人这会心情不好，便随口打趣了一句。
    之前老四把凤山街上窑子里最有名的头牌送来，都被洁身自好的孙大人送给了自家这老仆。
    这些时日，老头子也是劳累的很，头上白发都多了些。
    听到主家打趣，老仆讪讪的笑了笑，又捶了捶腰，心里想着要不去街上老中医那，买几幅药熬一熬。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孙大人终于彻底失望，便一扬马鞭，颇为苦闷的对周围人说：
    “走吧，回去。”
    老四是最兴奋的，也不知道他和朱莉聊了什么，一听到回去的话，第一个跳起来，拉了拉裤腰带，雄赳赳的便要往回走。
    但没走出几步，老四却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往山外看去。
    “那里的法器有消息了。”
    他说：
    “有一大队人正往这边来。”
    老四说的“法器”，其实是废土战士布置在山麓周围的太阳能无人机。
    没有作战功能，只能进行侦查。
    他搞不懂这些机器的原理，便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这些能传回画面信息，他又搞不懂原理的东西，都叫法器。
    “嗯？”
    孙大人也知道，江悍匪有些能耐，什么千里传音他都会，这会听到老四所说，顿时紧张起来，抓紧马缰，低声问到：
    “是，如意坊又来了？”
    “不是！”
    老四微调芯片信号，将几个无人机的画面投影到脑海中，仔细分辨，然后对孙大人说：
    “是没见过的人，打着好几个商号的旗子，还有一队兵卒护送。”
    “还有兵卒？”
    孙大人心中急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上也浮现出期待又忐忑。
    他在山口等待，周遭二十多个护矿队的汉子，也在老四呵斥下，各个握紧了手中都有些生锈的官刀。
    老四自己，则扣住了腰间牛皮枪袋里的两把柯尔特，并且随时准备呼叫支援。
    不多时，山路上便出现了老四说的那一队人。
    很大一队。
    除了人之外，还有三十多辆大牛车组成的车队，上面插着旗子，待靠近之后，孙大人这才看清楚，那些旗子上，都是山外各家商号的标志。
    他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商人，果然还是来了。
    看来商人果然逐利。
    不过自己的一份书信，威力就这么大吗？
    看眼前这阵势，凤山外几座城镇中的大小矿商，似乎都来了。
    然后孙大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未穿盔甲的兵卒身上，尽管并未有制式的衣甲，但三十多人骑在马上，护在车队左右。
    阵势清晰凛然，一看就是百战精卒。
    而在马车前方，还有一个穿黑衣，戴斗笠的人，正在和几名商人说话。
    孙大人没见过他。
    记忆里甚至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双方见了面，一顿寒暄，商人们也不纠结，就直说自己是来买矿的，也带了现钱，孙大人便让自己老仆，带他们去凤山街外的矿石仓库采买。
    自己却并未走。
    等到商人们带着牛车队离开后，那个被精卒护卫的黑衣人，这才上前来，骑在马上，主动对孙大人拱了拱手，自报家门说：
    “在下姓洪，乃是太守家人，这一次过来，就为替我家老爷，亲眼看看为民除害的‘孙青天’。”
    “啊，原来是洪太守家人。”
    孙大人半惊半喜，立刻回礼，热情的邀请这位管家，往自己院子去。
    他这会心里已经了然。
    这些商人只所以敢冒着得罪如意坊的威胁，来凤山买矿，可不是因为自己那封书信，是这位神秘人背后使了力。
    这行动，也暗地里证明了，素昧蒙面的洪太守，是支持自己的，那江悍匪信心满满的狙杀如意坊大管事，以此送去的投名状，这会终于有回应了。
    而洪管家也没有拿捏身段，态度温和的很，和孙大人一路相谈甚欢。
    他其实四五天前，就到凤山外小城了。
    却一直没过来，这几日按兵不动，观察变化，也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了凤山匪徒和修士们的矛盾，已经化解。
    昨日，甚至有本地修行界很有排面的三雀山传出消息，给凤山昆仑坊的灵石站台，不仅价格优惠，而且质量上乘。
    邀请散修，小宗门们，都可以去凤山采买。
    这事说明，眼前这位“孙青天”背后那个神秘人，确实有手段，不但化解危机，还从其中寻得胜机，直接给如意坊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这等杀人诛心的手段，让洪管家心中感叹，便也知道，老爷吩咐的事情，该进入下一步了。
    那笔有如意坊基业那么大的大生意，也是时候，该和主事者，谈一谈了。
    这人到来的消息，也在随后，通过老四这眼线，很快被送到江夏那里，正在和罗格说事情的江夏听到这事，顿时眼前一亮。
    好事多磨，不过已拖了这么久，也时候认真起来，干点正事了。
    “苏，带上东西，收拾体面一点，随我去见客户。”

 57.生意

    “老四去哪了？怎么不见他？”
    江夏刚收拾好，就被孙家老仆上门邀请，去和孙大人谈事，这出了黄家宅子，便又扭头对身后背着包的苏问了一句。
    沉默的年轻人特意弄了弄头发，这会低着头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江夏又在芯片通讯中询问其他人，往日这老四，总是没事就往他身边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谄媚之语。
    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结果问来问去，这才知道，老四走了桃花运了，这会正被女战士朱莉“折磨”呢。
    知道这个消息后，江夏心里顿时快乐起来，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愉悦，老四大概不知道，这些废土人一个个不正常的。
    那个女战士不仅生活作风糜烂，而且xp还很奇怪。
    带着这种古怪的看人倒霉的愉悦，江夏和苏，很快来到了孙大人的庭院，依然是在凤山街边缘的位置，看起来很不起眼。
    但这些时日，宅院内部已经大变样了。
    再没有那种穷酸的感觉。
    经过春风得意的孙大人一番收拾后，这院子里，也多了几分雅致。
    尤其是从几个管事那里查抄的一些古董书册，摆在房中，倒是更像是隐士所居之地，腌菜的大缸子也被丢了，免得味道逸散，影响威严。
    院外有些人在站岗，一个个目不斜视，身上散发骁勇之气。
    江夏和苏对视了一眼，在芯片通讯中问到：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精锐了，不用枪械，你能打几个？”
    “最少十个。”
    苏打量一下那些兵卒，简短的回答说：
    “义体对血肉，在肉搏战里，有碾压的优势。”
    “也是。”
    江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些废土战士各个都有义体，不惧刀剑，感知敏锐，反应超群，还有战斗系统辅助，让他们去和这些士兵对打，完全就是不讲武德。
    在两人走入院中那一瞬，江夏又在通讯中问到：
    “马尔特从过来之后，就一直在复刻火药武器，这几天我都没过问，现在数量有多少了？”
    “经典款恩菲尔德卡宾枪200把，用带过来的合金材料做的，后来你说控制成本，便又做了外贸款p14步枪300把，用本地的矿石冶炼后的铁料做的。
    咱们自己用的那些自动武器不算，那些都是用机床精加工的。”
    苏用自己标志性的，干脆利落的语气回答说：
    “马尔特说本地的铁料质量还行，但制作那种低劣的武器，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技术，他不太愿意做。”
    马尔特，就是黑手会的武器匠师，从数据库里取蓝图，复刻过时的火药武器这事，一直是他在负责。
    这话让江夏撇了撇嘴，说：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你们想复兴黑手会，需要大量资源，别小看那些你们眼里的烧火棍，以后赚钱可都要靠它们。
    卡宾枪现在不能给，让他收好了，先用老李p14充场面。
    罢了，过几天再去和他好好说说。”
    说完，江夏整了整衣服，带着苏，在一众精卒的注视下，大步走入了宅院厅中，孙大人正在和洪管家聊天。
    两人似乎是在说一些圣人之学方面的东西。
    取经用典，之乎者也，说的好不愉快。
    这是高级知识分子之间的交流。
    江夏这个冒牌书生，是听不懂的，江书生的记忆被看了好多遍，但他并不从中汲取这些学问。
    “梓恒来了。”
    孙大人见江夏过来，便止住话题，站起身，为洪管家介绍到：
    “茂林兄，这位就是本官依为长城的江夏江梓恒，也是淮安府的一名读书人，被如意坊坑害，险些丢了性命。
    回来之后，便与如意坊大打出手，一身弓马娴熟，又有悍勇兄弟，实乃国之良才。”
    说完，他又给江夏介绍到：
    “梓恒，这位，是洪太守的亲随管家，洪森，表字茂林，乃是太守心腹之人，此次前来凤山，便是为我等助拳。”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看向洪管家，后者也看着他。
    这人三十四岁的年纪，外表并无特异，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路人脸，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上去很好亲近。
    一双眼睛明亮，带着些许审视，但能被太守倚重为心腹，定然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
    江夏想了想，便很直白的问到：
    “洪森先生，你能代表洪太守做决定吗？”
    “可以。”
    洪管家放下茶杯，拿起手边折扇，点头说到：
    “我来时，老爷许我决断之权，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听说凤山发生之事，也是颇为惊讶，尤其是在收到那封书信之后，也有感慨。
    老爷和我都很好奇，江壮士所说的，如意坊基业那么大的大生意，究竟为何？
    而且你还在信中夸下海口，说有安邦定国的手段，要献于朝廷...”
    “不是献。”
    江夏摇了摇头，打断了洪管家的话，他纠正道：
    “都是生意。”
    这话说的洪管家心中稍稍不满。
    这人狂悖。
    虽说凤鸣国如今国力不行了。
    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官方，你一个落第书生，如今还占山为王，面对一郡太守的使者，说话就这么不客气吗？
    江夏并不在意，说到：
    “我要卖给洪太守的是兵器，上好，又精良，价格公道，确实是国之重器，一点都不夸张。”
    嘴里说着狂妄的话，又向后打了个响指。
    苏便将身后背着的包取下来，放在桌上，拉开拉链。
    露出其中放着一长一短的两把枪械，但和废土战士们用的显然不同，不是自动武器。
    长枪制作精良，一米多长。
    但除了枪管，火门，弹夹外，枪体全木制，用喷漆喷了层经典的锈色涂装，旁边还有个盒子。
    放着子弹，与配套的刺刀。
    其外形完全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恩菲尔德p14步枪的翻版，绝对的世界名枪，就是年纪大点，一战水平。
    至于短枪。
    倒是和江夏那把大口径左轮外形很像。
    但不管是口径，还是所用弹药，都要远逊于江夏那把，这是牛仔时代的左轮枪，也算是名枪。
    它的蓝本，是柯尔特m1873。
    也有个很牛逼的外号，叫“和平制造者”。
    这玩意在江夏口中，被叫“外贸款”。
    枪械与子弹的性能，和自己人现在用的家伙，少说有四代的代差，更不用说和废土已发展成规模的能量型武器相比了。
    难怪匠师加尔特会说制作这样的东西，是侮辱自己的技术。
    在经历过废土战争的老兵看来，这样的落后枪械，确实和烧火棍也没什么区别。
    “这种兵器倒是未曾见过。”
    洪管家伸手摸了摸长枪光滑的枪身，啧啧称奇的问到：
    “它该如何使用呢？”
    江夏拿起长枪，娴熟的取下弹夹，打开子弹盒，当着洪管家和孙大人的面，将5发尖头的子弹以弹夹的形式，压进了枪身。
    还有标志性的，清脆的铛的一声轻响。
    他拉开枪栓，子弹送入膛中，却没有立刻射击，而是向外看了一眼，对洪管家说：
    “我过来时，看到门外精卒，想来应该是洪太守麾下的精兵，想来也是擅长骑射的，不如比一比？
    也让洪先生更好的看到我这兵器的威力。”
    “那你怕是选错了对手。”
    洪管家摇头说到：
    “这部兵马，乃是老爷亲兵，手中所用弓弩，都是用从墨霜山买来的墨弩图纸，由国中大匠所做。
    不算是法器，却专为我国朝精锐订做。
    其精良强悍，远超一般弩机，精准极佳，弩箭可射五百步，三百步内穿重甲易如反掌，要不，让他们用普通弩机和你这兵器比？”
    “不用！”
    江夏很有信心的摆了摆手，说：
    “就射一百步，三百步，五百步三位目标，三轮齐射为限，这才能显出我这好物的本事。”
    “一步大概是75厘米，这也太近了吧？”
    苏在芯片通讯中问了句，却被江夏纠正到：
    “不，我与这些人说的一步，是前后各一步，一米五差不多，五百步还在这枪的射程之内，但不用你来试射。”
    在洪管家愕然的注视中，江夏将手里上了膛的栓动枪，递给了一脸茫然的孙大人。
    他说：
    “孙大人，你来。”
    “我...我从未用过这。”
    孙大人是个地道书生，虽常年在矿山做官，躬耕读书，也有把子力气，但哪里接触过这等杀器？
    被江夏塞了把枪，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洪管家看着这一幕，却并说话。
    他眼中若有所思。
    十几分钟后，在凤山街之外的一处隐蔽林子里，洪家的亲兵布置好了靶子，还专门找了盔甲，套在靶子上，列在三处目标的位置。
    洪管家随便挑了一名亲兵去射，他所用的弩机，确实如管家所说，外表简洁，就如个木盒子。
    制作精良。
    有铁器安置在各处，增加使用寿命。
    而且其中好像还用了比较初级的滑轮装置，不但上弦轻松，甚至有特制的箭盒如弹夹卡入，可连发六只。
    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自动武器。
    被挑来试射的兵卒一脸傲气，当着江夏，苏和孙大人的面，双手握弩，几乎不必瞄准，抬手便射三箭。
    第一箭洞穿一百步外的靶子，不断洞穿了盔甲，箭矢甚至打了个对穿，穿透盔甲后，还往后飞了十几米，插入土中，箭尾嗡嗡作响。
    第二箭同样轻松刺穿了三百步外的靶子，箭矢没入甲中，这一次没有对穿。
    第三箭就有些不太够味了。
    五百步，已是这墨弩的最大射程了。
    那兵卒用心调整，这才让箭矢射出抛物线，最后堪堪刺入靶子，扎在了盔甲上。
    这种威力看的苏连连摇头。
    但在这个时代的凡尘战争中，已绝对无出其右。
    他射完，就该孙大人上场了。
    孙大人表现的很没有信心，拖着老李枪，那样子像极了伪军大队长。
    但刚才被苏临时教导了该怎么射击，栓动枪用起来又简单，这会也算是有模有样的战姿，左手扶着枪身，枪托抵在肩膀，右手放在扳机上。
    以枪上被苏校准的圆孔型瞄具，三点一线。
    “砰”
    第一枪射出，后坐力如轻拍打在孙大人肩膀上，让他摇晃了一下。
    一百步外的靶子上，暴起一团火花。
    打的有点歪，但并未脱靶。
    这给了孙大人信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费力的拉开枪栓，再次瞄准三百步外。
    “别急，用这个。”
    江夏打断了孙大人的第二次瞄准，将一个小瞄准镜，加在了枪身上方，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孙大人将右眼眯起，用左眼去看瞄准镜。
    毕竟三百步，大概400米左右，寻常人不经训练，这个距离绝对会脱靶，所以要给孙大人加点“特技”。
    这会在瞄准镜中，三百步外的靶子清晰可见。
    还有个苏专门调整好的十字形的准星刻在瞄准镜上，林中无风，又用的是改进的子弹，枪口初速和动能更强。
    只要孙大人瞄的准，就绝对打的中。
    “砰”
    硝烟升起，孙大人满脸愉悦，他可是看清楚了，这一枪准了些，在那盔甲上同样暴起火花来。
    这已经让旁边围观的兵卒们啧啧称奇。
    他们可是知道，孙大人这是一次用这奇特兵器，而且是个文弱书生，能打的这么准，已经超乎他们的预料了。
    还有人再给孙大人低声加油。
    毕竟下一击，要打五百步，这已经在挑战正常的视距极限了。
    “砰”
    第三枪打出，周遭人发出遗憾的呼声。
    这一枪脱靶了。
    但也不意外，五百步外，750米左右，常人看清都难。
    孙大人却不认输。
    这读圣人之学的书生，不想在一群粗鲁军汉这里丢脸，便咬了咬牙，拉开枪栓，调整呼吸，眯起右眼，盯着瞄准镜，用心再次微调瞄准。
    “砰”
    第四枪，五百步外，七百多米的地方，靶子上的盔甲边缘暴起火星。
    立刻引得一众兵卒惊呼。
    这一击也让孙大人扬眉吐气，颇感得意，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很是喜爱的摸了摸手中的火铳。
    扭头竖起大拇指，露出几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对同样一脸温和笑容的江夏说：
    “本官幸不辱命，这火器没有吹牛，确实好用的很！”

 58.嘎韭菜的正确方式

    “砰，砰”
    连接不断的枪声，很有节奏的在这片林子里回荡，那是洪管家的兵卒，在轮流尝试这新式武器，孙大人这会也混在这群大头兵中。
    他也是试射。
    不过试的是短小精悍的左轮手枪，因为是试射，所以子弹管够，让孙大人这古时宅男，也好好过了一把爆豆子的瘾。
    他的喜悦是多方面的。
    刚才江夏偷偷对他说，感谢孙大人帮忙，这支六星连射火铳就是给他的谢礼。
    孙大人虽然是文人。
    但也知晓，这短火铳便于隐藏，甚至可以藏在袖中靴中，一连六发，威力可观，若是遇到危急情况，是可以救命的。
    再说了，这枪还不要钱。
    白送的。
    白嫖的快乐，在这一瞬充盈了孙大人的心头。
    至于江夏和洪管家，则在林子另一旁，有兵卒在此架了个桌子，还送上茶水，显然是要在这里谈一些事情了。
    “那火铳，很不错的兵器。”
    洪管家的养气功夫好得很，这会一边喝茶，一边慢悠悠的对江夏说：
    “但我刚才去看过靶子，你那枪在三百步内的威力，与我们常用的墨弩并无差异，也不见得就更高深一些。
    而对寻常兵卒而言，过了三百步的精准就已很难说了，更何况我军的墨弩是可以连射的，而你的火铳只能单发。
    若这就是你所说的定国安邦之策，那未免有些太不够排面。”
    江夏没有立刻回答。
    生意的谈判已经开始了。
    这洪森，这会是在刻意贬低枪械，准备压价。
    如果他真的不感兴趣，这会就不会有这场谈话了。
    “洪先生此言差矣。”
    江夏也是一脸笑眯眯的，回头看着那些兵卒大呼小叫，轮流用枪，玩的不亦乐乎，便说道：
    “能连射的火铳我也有，但我现在就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洪先生也不要隐瞒，你们做一具墨弩，耗费几何？”
    “这...”
    洪管家有些犹豫。
    这墨弩，乃是本国王室靠着和墨霜山的瓜蔓子亲，才从修士那里求来的，其制作方式在军中是头等机密，他也不甚清楚。
    只能含糊的说：
    “据说做一架墨弩，若是大匠做，需花一天时间，至于造价，我不甚清楚，但应该在三十两银子左右。
    昂贵些，便只能装配给国中精锐。”
    “那就是了。”
    江夏摊开双手，脸上笑容更甚，说：
    “洪先生不妨猜一猜，我这枪，造价几何。”
    洪管家想了想，回忆各种细节。
    刚才见那枪通体木制，也入手摸过，就是坚硬些的酸枣木，算不得上好木料，更不罕见，唯有枪管等地方是铁制的。
    用料并不多。
    又是在凤山这盛产矿石的地方制作，价格只会更低。
    再算上人工费，比墨弩绝对只低不高。
    “二十两？”
    洪管家说了个数字，江夏撇了撇嘴。
    做了个压低的手势。
    “十两？”
    洪管事的坐姿顿时变了变。
    “差不多。”
    江夏也没有揭底牌。
    只是点了点头，预期含糊的说：
    “算上给匠师的工钱，差不多就这个价位了，如果洪太守一次购买两百支以上，我还能给你们算便宜点。
    当然，子弹，火帽的价格另算。”
    洪管家沉默了几息，脑海中计算了一番，便又露出一副“太贵了”的表情，说：
    “且不算兵卒换装的时间，就说这新兵器到手，还得多加训练，这又是一笔开销...”
    “洪先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江夏顿时不满意了，他摇头说：
    “我为何要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孙大人去试射，莫非你不懂其中门道？我问你，你们训练一个弩手要多久？
    还有军中弓手，那练起来就更麻烦了。
    我虽没练习过弓马，但也听懂行的人说过，这弓术，没有个一两年的训练，根本不成战力。
    更别说百步穿杨什么的，大阵仗时还要列阵抛射。
    但我这火枪拿出去，不是我夸口，就以这些精锐的练度，不出七天，便能成战力，如果洪太守还嫌太慢，我这里还有教官可以出租给你们。
    由他们来负责训练。
    一个月，就能让太守麾下，多出一支可用之军。”
    说到这里，江夏轻咳了一声，伸出手来，在空中摸了摸，对洪管家说：
    “管家不妨多想一层，以火枪便利好用，真到战时，征调些强壮民夫，短短训练，便能上阵厮杀。
    别的都不说了，就单说火力。
    五六百只枪一起齐射，何等壮观？
    他们甚至不需要学会精确射击，只靠弹幕一打，就能压垮敌军。
    而就我所知，凤鸣国周遭几个国家，可都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他们练兵也要时间，但若用了我这火器，咱们就可以短时间内，大规模暴兵！
    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不但能报几十年前被欺压之恨，开疆拓土，更不在话下。
    洪先生。
    你说我这火铳，难道不是安邦定国之力吗？”
    洪管家依然不说话，但事实就在眼前，江夏话说的如此直白，也容不得他再多想。
    几息之后，他抬起头，问到：
    “此法，不可外传，要你保密，独供我国，需要多少？你这火枪，子弹制作之术，又要多少？”
    “洪先生不愧是聪明人！”
    江夏赞叹一身，他拍了拍大腿，对洪管家说：
    “我也不和洪先生打马虎眼了，只要洪太守全力相助，除了如意坊，解我心头之恨，我便将火枪制图，全交给太守。
    免费的，不要钱。
    至于子弹，火帽，这个以后再说。”
    “免费？”
    洪管家哈哈一笑，大口喝干了杯中茶，说：
    “如意坊的基业，怕不是免费的吧？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家老爷与如意坊之间，是不可能谈和的。
    得了江壮士这等助力，老爷所图谋之事，必然更加顺利。
    我这就修书一封，待老爷裁决此等大事，江壮士耐心等待好消息吧，另外，这凤山矿矿工也不必采矿了。
    我刚才去街上看过，此地矿工一个个孔武有力，又憨厚可用，便就地整编！
    再征调山外可用精壮，现在就开始练兵。
    至于这练兵之事，就交托给壮士麾下的教官，以一月为期，最少练出五百可用之士！
    越快越好！
    我家老爷，有大用。”
    “这就给出去了？”
    等江夏回到黄家宅子里，便被罗格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商人，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马尔特复刻的栓动步枪，虽然只是一战时期的水平。
    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摸透的。
    你倒是好，一开口就许诺把图纸给出去。
    知识！
    知识的垄断才是最贵的，你不懂这个简单的道理吗？”
    “别急嘛。”
    江夏倒是不慌不忙，他坐在椅子上，对罗格说：
    “就那一战火枪的技术，你觉得能瞒多久？
    人家这个世界里是有墨家传承的，那墨弩苏也观摩了，你可以让他告诉你，这个世界的制作水平有多高。
    人家，没你想的那么落后！
    我敢说，这第一批火枪到货，洪太守就会开始仿制。
    这个世界又没什么专利权保护。
    以那些军中大匠的水平，要仿制出火枪，简单的很，说不定，他们奇思妙想下，连半自动步枪的雏形都能给你整出来。
    所以，关键不在枪械本身。”
    江夏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尖头子弹，放在手里把玩，他说：
    “真正的关键，在这个东西。”
    “那以你所说，子弹火药的秘密，也瞒不了太久。”
    罗格坐在桌子另一边，揉着额头说：
    “我这几天，和本地人聊过，他们说，这个世界有专门炼丹修仙的方士，大概类似于炼金化学师一类的角色。
    而且他们制作鞭炮的手艺也很娴熟，火药的配比他们已掌握了，就底火仿制难一点，我们用的雷酸汞，他们估计得花点时间才能琢磨透。”
    “为什么要等他们琢磨透呢？”
    江夏反问到：
    “倾销这个词，你没听说过吗？我的计划是，等他们仿制出第一批火枪时，就把火枪价格压低，倾销过去。
    等他们将摸透子弹制作方法时，再把子弹也倾销，底火也是一样。
    不要等他们自己做出自己的生产线，给他们做出一种‘造不如买’的印象，这样生意才能做得长久。
    至于知识流出的事，你更不必担心了。
    这才是一战水平的枪械，武器代差和科技树不是那么好爬的，我们手里有从栓动步枪，到脉冲武器的全套武器图纸。
    从青铜炮到无后坐力野战炮的制作方式也烂熟于心，我们在这一方面，领先他们快两个世纪！
    你怕什么？”
    江夏用手撑着下巴，对罗格说：
    “就算有我们给他们开挂，他们要把武器推进到全自动武器，最少也得二十年！
    二十年之后，如果咱们还在做这低级的军火生意，那也太废物了些，还不如直接找根老歪脖子树上吊算了。
    罗格，好朋友。
    这是第一桶金，资本的原始积累罢了。
    跳过这个坎之后，咱们有的是更赚钱的生意可以做，你别忘了，这个世界，凡人只是一部分，还有修士呢。
    那是个更高级的市场。
    再说了，你还要等这个市场自己成熟吗？
    那多浪费时间啊？
    咱们得引导这个市场，让它快速发展，卖货能卖几个钱？真正之前的是标准，框架，规则的主导。
    这个规则，由我们来定！
    我就问你，等到凤鸣国的战士，学会用火箭弹去屠杀敌军的时候，我们卖一万把枪，与卖给他们一颗飞弹，哪个来钱更快？”
    他伸出手，在罗格的肩膀上拍了拍。
    说：
    “我们未来肯定会建起一个金钱帝国，这个世界的资源，会以交易的形式，源源不断的流入我们手中。
    你要复兴黑手会，要回去夺回你的城市，你需要资源，需要人手。
    你需要钱！
    踏踏实实的和我干吧，老罗，这就是我对于凡尘生意规划的未来蓝图，你和你的战士们，是这份规划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我们是朋友，相信我。
    你们用心做事，别搞幺蛾子。
    我，不会亏待你的。”

 59.苏教头

    屋子里，听到江夏吐露出对未来的规划，罗格没有回答。
    这黑狐狸的眼睛睁开，又闭上，显然是在控制情绪，好几分钟之后，他瞪了一眼江夏，说：
    “你倒是会画饼，十足的黑心老板，但你想得好，却有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黑狐狸摊开双手，对江夏说：
    “马尔特一个人，就算有机床辅助，一个月最多也就造那么点军火，现在还好说，后面一旦摊子铺开，就靠他，供应不上的。”
    “所以，我们要回去！”
    江夏眯起眼睛，对罗格说：
    “等到眼下这事完了，就回去废土，你们那里过剩的生产力，就是昆仑坊的军火事业最坚实的后盾！
    而且在那里生产，还没有知识泄露的风险。
    之前俘虏的两百号人，这一次也分批带过去，反正你有的是办法，把他们变成你忠诚无畏的战士。
    咱们这一次回去，最少，得抢下永生会的一个制造车间！
    这是最起码的目标。”
    “好！”
    一听到下一步计划，是打回废土，罗格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握紧拳头，沉声说：
    “死亡沙漠里，就有个被永生会控制的前进基地，里面有我们需要的所有东西，而且远离永生会的势力范围，那是最好的目标。”
    “嗯，制定计划你们来，我不插手。”
    江夏揉了揉额头，对罗格说：
    “军火制作这一块，我也放手给你了。
    你们这些在废土长大的人最适合做这个了，可以偶尔透露点好东西给洪管家，吊吊他的胃口，也显的咱们这里有货。
    但要循序渐进，别一下子把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整出来了。”
    “我懂。”
    罗格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说：
    “先上98k，再来半自动，最后是马克沁，四五年后就该上全自动了，加特林那种玩意也是未来可期。
    等他们玩够了枪械，再推出野战炮，水柜，旋翼机。
    最后上飞弹。
    看来得设计一套武器代差升级体系，免得以后弄乱了次序。”
    “对，就是这样，很灵性嘛。”
    江夏哈哈一笑，又想起一事，对罗格说：
    “你挑几个战士，以苏为首，去帮洪太守练兵，也不必弄什么高深的战术，就从排队枪毙，三段射之类的开始练。
    或许还能搞个什么西班牙大方阵之类的东西。
    反正他们的对手都是冷兵器军队，这样的训练就足够了。
    武器的知识是宝贵的，战术战略的思想同样宝贵，这些知识，也得循序渐进的给，说不定以后可以开讲座班赚钱呢。”
    洪太守的回信来的很快。
    第二天新成立的昆仑坊就接到了大单。
    栓动火铳500把，护身六星连射短火铳200把，子弹要十万发，就地分发给在凤山矿招募的新兵，就在凤山寻个地方开始练兵。
    把个马尔特忙的脚不沾地。
    还找了好几个战士帮忙一起操纵机床。
    这等雷厉风行，证明洪太守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他打算要一举铲除如意坊在凤阳郡的势力。
    也证明，洪管家确实是太守心腹，一封信就敲定了这等大单。
    洪管家收到信，就离了凤山，去山外的钱庄调集堪称巨额的采买钱，顺便再给凤山街采购一大批物资，来准备马上要开始的练兵。
    孙大人则在凤山街贴出公告，要全体矿工转为新兵，至于挖矿的活，就交给那两百多号如意坊的俘虏去做。
    工头们很有意见。
    不过在孙大人出面“劝说”之下，他们也同意加入新军。
    当然，地位不同，转过去就是低级军官。
    矿工们也有意见。
    除了一些想要在军中搏出身的汉子之外，大部分人都不怎么愿意去战场拼命，但“孙青天”这一次却非常坚定。
    事关太守与国朝大事，容不得他有马虎。
    再者说，洪管家离开前，已经给孙大人封官许愿。
    说此事若成，太守便要弊初革新，把凤阳郡那些贪官污吏齐齐换上一遍，孙大人这样有能力，又有大功的好官，最少也能得一府之地，给天子当个牧民官。
    这许愿，让孙大人心中火热。
    早已暗淡的官途又柳暗花明，让他心中意气再生，自然很用心做事，抓住这个机会，抱住洪太守这根金大腿。
    为了安抚矿工们，孙大人出手阔绰，新军刚成，便许下一月的格赏，每人分得饷银，是之前当矿工时的三倍多。
    财帛动人心，随着饷银下发，不满的声音一下子少了很多，不过这也把刚刚卖矿石赚的钱花的精光。
    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些如意坊的俘虏们挖矿，不需要给钱的。
    新兵们今日要第一次训练。
    但火枪还没下发，教官也没来，便在凤山街外几里处的空地上聊着天，有人见刘老四驾着牛车，运送几个大箱子过来，便上前搭话。
    谁不知道，以往落魄的老四，现在可是凤山街的大红人。
    真正炙手可热的头牌，还有小道消息说，老四之后要被委任成县令之类的。
    不过众人一围上来，立刻就发现了不对。
    驾车的刘老四一副昏昏欲睡的姿态，脸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一副黑眼圈，就好似被榨干了一样。
    不止如此，老四虽然专门穿着长衣遮挡。
    但有心人还能看到，老四衣袖之下的胳膊上，留着道道红印，好像是鞭痕一样。
    在他脖子上，还留着古怪的几个伤口。
    像是被种草莓种的太过分，竟都留下了瘀伤。
    “四哥？这是咋啦？”
    立刻就有人问了句。
    他们心想是不是老四做错了事，被孙大人责罚，而面对一众熟人的询问，老四脸上露出一副非哭非笑的表情。
    他又怎么能说出自己前几天的遭遇呢？
    朱莉小姐果然如其他人所说，放荡的很。
    老四把她搞上床没花太多时间，但问题是，那一天在老四的房子里发生的事情，已让老四一生难忘。
    异域风情，确实体验过了。
    她还约了自己找时间再玩，但被老四婉拒，他一个古代人，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玩法。
    想来想去，还是牛夫人那种贤良淑德的女人，更适合自己一些。
    “别问，别问，烦死了。”
    老四被一群熟人问的烦了，便挥手制止他们询问，又跳下牛车，拆迁众人，把车上的箱子搬下来，打开。
    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子里的，被涂装成锈色的栓动火枪，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尤其是尖锐的刺刀被架在枪口之后，让人看到，就遍体生寒。
    还有被设计成可以复装弹头的尖头弹，也被堆在箱中，黄橙橙的，就如一堆黄金堆放。
    有人想去摸一摸，却被老四一鞭子抽在手上。
    “这等杀器，都是你们以后要用的，但不得教官下令，不许妄动！”
    老四站在牛车上，叉着腰，大喊了一句。
    端的是威风凛凛。
    其实孙大人也问过他，愿不愿意转入新军，说是可以给他一个把总的军衔，这对于前半生苟延残喘的老四来说，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
    但老四并没有犹豫太久，就拒绝了孙大人的招揽。
    老四是个聪明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地位来自于谁，他也有足够的智慧来分辨，跟着谁，能让自己以后混得更好。
    再说了，老四还没结婚生子呢。
    他实在不想上战场去拿命搏功名，虽然他知道，拿上火枪，又有“仙法护身”的自己，在外界的战斗里，并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嗖”
    尖锐的哨声，在这处山坡上响起，一众新兵回头看去，便见到几个骑着马，穿着皮甲的人，正朝这边来。
    为首的，是黑瘦黑瘦的苏。
    苏骑在马上，有些不太适应战马的起伏，废土上可没有这种玩意，这从洪太守的亲兵那里借来的畜生，操纵性比摩托车也差多了。
    还会咬人。
    刚才倒霉的莫蒂，好奇的试图触摸这种废土罕见的生命，结果被一匹暴躁的黑马用蹄子踹飞了，苏给马匹喂水的时候，也被咬了一口。
    可惜可怜的马儿的牙齿，到底不如钢铁的义体更坚固，那匹倒霉的马，被崩碎了牙，以后估计是做不了军马了。
    真可惜。
    这一会，苏穿着孙大人拿来过的皮甲，嘴里叼着哨子。
    一边吹，一边拉着马缰，减慢速度。
    看到眼前那数百名刚从矿工变成士兵的人，苏和他们一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角色的转换有些太快了。
    你说他一个在废土上求生存拼命，被残酷的环境硬生生转换成战士的生物学家，怎么突然就穿越世界跑到这里，为一群封建官僚训练新兵了呢？
    人生的机遇变化，也有些太奇妙了。
    “列队！列队！”
    苏和其他几个战士分散开，手握马鞭，冲过来，以很粗暴的方法，迫使那些新兵们列队。
    所有人都不适应。
    教官们来自二十二世纪的混乱废土。
    是核大战之后的废土游侠。
    脑部芯片装着刚被传输过来的十五世纪的冷兵器战法。
    以及即将投入训练的，十七世纪军队的训练方法。
    旁边堆得是十八世纪标准的火枪。
    眼前这群乱糟糟的新兵，大概是十二世纪左右自由民的认知状态。
    就好像是无数时代的杂糅。
    在一个修仙的世界里，组成了这样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仙人不得插手的凡尘，他们要帮助一个封建官吏，用未来机床生产出的火器，去推翻一个封建奴隶主和黑心商人的混合财团。
    这种杂糅的混乱，就是他们事业的起点。
    苏深吸了一口气，跳下战马，身后几名战士面无表情的，以跨立姿态，站在苏身后，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群新兵。
    苏从老四手里，接过一把栓动步枪，咔的一声拉开。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突击看的，关于新兵训练的影片，现学现卖的拉下脸来，用阴沉冷漠的语气，对眼前那数百双看着他的眼睛喊到：
    “我，叫苏。是你们的教官，你们这群一点本事都没有的垃圾可以叫我苏教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会用尽所有办法操练你们这群废物，直到你们这群弱鸡，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为止！
    这个过程一点都不轻松，但相信我，我会很乐意折磨你们！
    你们也许会觉得，相比之后，你们这些蠢货在矿洞挖矿的日子，简直是天堂一样的生活，可惜很遗憾，软蛋们！
    现在退出，已经晚了！
    废物们，听好了！
    军事训练，现在开始！”

 60.有志气的宝爷

    从凤阳郡城到墨霜山宗门，两百多里路，刘如意一介凡人，用不得挪移神符，又带了贵重物品前去讨好，这一路自然也是走不快的。
    一来一回，再算上于山中应酬，打点关系，最少得十天时间。
    以他料定，这场风波绝对不可能在十天中结束。
    但事情的变化之快，却远超刘如意的预料。
    从他高价请托，煽动散修去凤山闹事，这才过了一个周不到，就有变天的消息传回。
    那些之前数年，都和如意坊订了契，采买灵石的散修，小宗门，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有的客气些的，还专门派人来解了契。
    更多的，却是不声不响的抛弃了他们。
    原本一两日就要接待修士们的铺子，已经连续四天无人上门，从其他矿区运来的灵石，都已在仓库中堆积起来。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而从那些上门解契的修行弟子最终，如意坊的管事们，也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凤山那边，也有灵石供应了。
    而且价格比他们如意坊的，要低很多。
    灵石质量据说还要更好一些。
    原本自家垄断的买卖，已成竞争之势，且对方选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愚蠢方式。
    他们要和如意坊打价格战。
    管事们都是商场老手了，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凶险，这是要釜底抽薪，彻底把如意坊最重要的灵石生意剥夺掉。
    但他们并不慌。
    如今坊主虽还在回程的路上，但已有书信传回。
    信中说他已知道凤山的事，叮嘱众人不必忧心，如意坊和墨霜山之间，供应的契已经续了三十年。
    最大的客户还在，这场商战还有得打，根本不需要采取什么冒险的动作。
    凤山矿就那么大。
    其地脉分支每月能产出的灵石是有上限的。
    就算他们再怎么压低价格，也不可能吃下除了墨霜山之外，凤鸣国其他全部的修士市场。
    而如意坊就算丢了凤山，还有其他四五处可以产灵矿的矿区。
    敢打消耗战，凤山那边绝对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就是如意坊的底气。
    就算最稳妥的硬耗，也能耗死凤山那边。
    这封信，就如一记定心丸。
    一下子就把如意坊的军心定了下来，不过坊主在信中，也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让如意坊发动所有力量，去找到答案。
    那就是，凤山的灵石，是哪里来的？
    那群占山为王的悍匪，到底是威逼了自家的灵矿矿工帮忙挖矿？还是已经破解了如意坊的探矿和开掘秘法？
    真不愧是刘如意。
    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根本。
    管事们也知道轻重。
    这是事关自家根基的大事，在书信到来之后，整个如意坊立刻就行动起来，各色力量都往凤山派遣，想要探寻问题的答案。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最近过的很不如意的宝爷。
    自从上次被大哥狠揍一顿之后，刘宝在家里就被剥夺了仅有的一点权力，刘如意不允许他再参与坊中的任何事情。
    各种花销虽然没断，宝爷也能继续过自己悠哉悠哉，美妙如天堂般的日子，但却已经被彻底禁绝于如意坊的权力核心之外。
    他终于回归了自己朴实无华的二世祖身份，虽并未被禁足，但刘如意在离开郡城，去墨霜山拜见之前，也不允许宝爷离开郡城，到处溜达。
    显然是怕他再惹祸。
    这家伙成事不足，但坏事的本领可是大得很。
    “什么？凤山那伙贼，也能挖灵石了？”
    正在郡城某个院子里寻欢作乐的刘宝，这会喝得已经有些微醺，他还是那副读书人一样的打扮，把自己弄得潇洒一些。
    手里也换了一把新作的扇子，和之前那把玉骨扇一样漂亮，一样精巧，一样昂贵。
    只是额头处那快要愈合的伤疤，却严重破坏了宝爷这张勉强算英俊的脸，那么大一个疤，小指头长的撕裂。
    就如一道红色的蜈蚣，趴在宝爷额头上，看着确实让人心中畏惧。
    也能看出，那一日刘如意下手到底有多重，心中到底有多恨。
    “是的，宝爷。”
    被宝爷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看也不敢看宝爷怀里衣衫半露的风尘女子，眉眼之间妖媚的很，但一举一动却很端庄。
    那是凤阳郡城最出名的清倌人，号称卖艺不卖身的。
    不过在宝爷这里，她这点节操，实在是端不起架子。
    这会依偎在宝爷怀中，外衣内衣都被脱下大半，还只能勉强媚笑，任由宝爷的手，在她胸前游走。
    “管事们如今都急了，有的去打探消息，有的去城外几座山上召集人马。”
    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告诉宝爷。
    他说：
    “据说坊主已有命令，若是查明凤山真破了咱家秘法，那就要尽起大军，杀过去，就算耗尽家财，也要把那里的匪人尽数杀干净。”
    “这就对了嘛！”
    听到这话，宝爷心中一喜，将歌姬送到嘴边的酒一饮而尽，拍着那清倌人纤细的腿，极为畅快的说：
    “大哥早就该这么做了。
    一群匪人罢了，何必给他们好脸色看！不过以我看，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罢了，哪有那个本事，能破我家仙术秘法？”
    宝爷眯起眼睛，额头处的伤疤动了动，他放下酒杯，恶狠狠的说：
    “定是那矿中几个老不死的矿工，背叛了我如意坊，相助贼人挖矿！真是胆大，也是亡命，一家人的性命都不要了...”
    “大爷说的是，定是那群匪人勾引了不忠，大爷，你看，凤山几个老不死的家人还在坊市里。不如咱们把他们都带出来。
    当众杀了，敲山震虎？”
    小厮低声说了句。
    宝爷听到这话，立刻抖了抖身体。
    砰的一声将手中酒杯砸在桌上，语气不善的问到：
    “你在教我做事？”
    “你莫非也是那洪老狗的人？想要撺掇本大爷再做错事？”
    “噗通”
    那小厮脸色惨白，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声喊冤到：
    “大爷，小人哪敢？小人从小就随大爷一起长大，陪在大爷左右的，又哪里是洪老狗的人？
    小人对大爷忠心耿耿，大爷要明察秋毫啊。”
    “切，没个胆气。”
    看到小厮如此害怕，宝爷嗤笑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亲随，不可能是卧底，便说：
    “起来吧，瞧你没出息的样子。”
    小厮讪笑一声，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说到：
    “宝爷，小人刚才的话，您就当没听到，您这样就挺好，咱不惹坊主，您以后还有荣华富贵一生呢。
    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你懂个屁！”
    这鼓弄聪明的咬文嚼字，却让这会喝得微醺的刘宝越听越不是滋味，之前被大哥责骂惩罚的回忆又在脑中翻滚回荡。
    他边借着酒劲骂了句。
    很是粗暴扣住怀中美人胸前一物，疼的那清倌人脸色涨红，却不敢发出一声。
    “我自然知道我上次做错了事，引得大哥暴怒，这些日子，我也是痛定思痛，知道自己上次鲁莽。
    但，这一次必不会如此。
    你方才所说，有几分道理，大哥此时不在城中，若不能杀鸡儆猴，我如意坊的人心不定。”
    宝爷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说：
    “那几个从贼的矿工，若是珍惜自家家人性命，便让他们主动离了凤山，他们给贼人挖矿，定然是贼人用心呵护的宝贝。
    以此胁迫，贼人必会派人前来劫营。
    到时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把来袭的贼人一网打尽，待手里有了人质，让他们投鼠忌器，也给我好好的出口闷气。”
    说着话，他看那小厮依然畏惧，便又说到：
    “你且放心，我知道。
    你被大哥叮嘱要监视我，不让我乱做事，我也不让你为难，这事要做的地点，就选在郡城之外的山上。
    而且，也不必担心那贼人厉害，我已有万全之策。”
    说到这里，宝爷哈哈一笑，将怀中女子拉过来，在她脸颊上狠狠啃了一口，又轻佻的伸手，在那清倌人臀部拍了拍，说：
    “如月小美人就在院中等候，待老爷我破了贼，大胜归来，再取用你头汤饮上一饮，这才实乃人间乐事。”
    说完，他站起身，丢下那女子，带着小厮离开此处。
    目送着宝爷离开，衣衫半露的清倌人瘫软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垂泪。
    她身世已经够惨了。
    之前好不容易被自家妈妈桑包装一番，在郡城出道，打出了名气，眼看要争得花魁，结果又落在了刘宝手里，以后前途堪忧。
    这郡城中谁不知道，刘宝玩女人的手段可是残忍的很。
    而且专好清倌人这一口，就这几年里，前前后后已有四五个如她一样的可怜女子，不甘受辱自尽了。
    更多的，则是被玩腻之后，随手赏给下人。
    那...
    也是她的未来。
    这女子心中凄苦，但在这深宅大院里，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能跪于地面，向漫天神佛祈祷求助，只求能脱了苦海。
    这个世界可是真有修士大能的。
    或许，能有仙人听到她的祈求吧。
    另一边，宝爷思来想去，打算吸取上一次失败的经验，这一次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他转入院中自己屋里，取出一个木盒，看着里面放的一沓浮动幽光的黄色符纸，各个都是红朱砂，黄符纸写的精品。
    又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
    便从抽屉的暗柜里，摸出一块古怪的石头来，放在手里摩擦几下，石头表面的符文便亮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发光的石头里传出，带着几分冷清，问到。
    “何事？”
    一向很“随性”的宝爷，面对这声音也收起自己的脾气，带着几分恭敬，低声问到：
    “请问，旬月前，无人领购的那物，可还在？”
    “在。”
    那个声音很直接说：
    “你要买？三百枚仙钱。”
    “三百枚？”
    宝爷一脸肉疼的说：
    “之前不是两百吗？”
    “不还价。”
    那边的人很直接的丢了句话，似是没了谈话的兴致，石头上的光也黯淡下来，好像挂断通讯一样。
    “别急，我买！”
    宝爷咬了咬牙，说：
    “送到凤阳郡城二十里外，越快越好！”
    “专人派送，要加钱。”
    石头另一边的人听到生意做成，这才稍稍热情一些，说：
    “一日送到，加钱十枚，半日送到，加钱二十枚，一个时辰送到，加钱五十枚，客人选哪个？”
    “半日。”
    刘宝抽搐着脸颊，忍着心疼，自己这两三年从大哥那里讨来的仙钱，这一趟就见底了，呸，这修士们，才是天下最会做生意的一群黑心商人。
    但刘宝可是亲眼在京畿黑市，见过那好物的，若能买下，这一趟设伏，那可就是马到功成！绝无失败之虞。
    “约定半日，客官到地取货，诚惠三百二十枚仙钱结算，务必财货两清。”
    那人做成了笔生意，语气便更热情些，对刘宝说：
    “多谢惠顾。
    我鸿雁会，祝客官修行顺利，洪福齐天。”
    说完，刘宝手中的古怪石头便黯淡下来，宝爷揉着额头，将石头放好，又走出门外，看着天穹天色。
    他握紧了手中折扇，低声说：
    “大哥说我空有志气，却无才能，这一糟便让大哥看看，我刘宝，也不是那无能的废物。”
    “我做错的事，我一定会亲手补回来的，也好让大哥看看，我也是能为家族出力的。”

 61.黑手会募新计划

    “大王，请救我等一家老小啊。”
    当日下午，近傍晚时分，如意坊留在凤山的四个老矿工，便哭哭啼啼的来找江夏。
    他们手里捏着信，那是由信鸽送来的。
    这个世界有灵气，能生出石榴那样的精怪，自然也能造出一些似妖非妖的小动物，就比如如意坊送信用的信鸽。
    还是寻常信鸽的大小，但灵气孕育，生出青羽，又有驯兽人调养，多代与灵禽杂交，让它飞行速度远超寻常鸟类。
    从凤阳郡城到凤山，百多里路，几炷香就可飞到。
    这种特殊的信鸽，被叫做“灵雀”。
    据说是仙盟三十三宗中，精通御兽之法的万兽宗培育，介于兽类和妖物之间，专用做凡尘传信。
    而修士之间传讯用的，那就是真正的灵禽。
    不但飞得快，而且已生出神智来。
    就如擅长制器的墨霜山，基本垄断了修行界中下层的法器制作一样，万兽宗，也是基本垄断了修士们之间的邮政系统。
    甚至凡尘中的势力之间交流，也要从万兽宗购买，或者租借灵雀。
    三十三宗还有擅长制药的丹鼎宗，擅长医术的百草馆，擅长养育灵植灵材的神农山，擅长兵器打造的铸剑庄，这些宗门各有本事。
    既为修士服务，也会有下级业务，延伸到凡尘之中，修士们的影响力，就通过这样的方法，在影响着苦木境。
    他们不存于凡尘，但凡尘到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关联，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仙盟才会有修士不得干涉凡人之争的明确规定。
    凡人之争最坏也不过灭种亡国。
    但修士一旦介入其中，事情就会变得相当麻烦了，而因为双方这种联系，维持一个大体和平繁荣的凡尘，对于修士们，也是有利的。
    所以仙盟的规定，被天下修士认可接受，绝不只是强权推动，背后还有利益诉求。
    当然，以江夏如今的段位，还接触不到这种东西，但眼下，见到灵矿矿工们哭哭啼啼，也让他一阵心烦。
    虽然现在手中有秘法，不再需要这几个家伙，理论上说，江夏完全可以把他们一脚踢开，放任他们生死自去。
    但这不是他的风格。
    眼前这几人，还有价值。
    有价值的东西，必须要合理利用，现在事业刚起步，手头的每一寸资源，都不能浪费。
    “哭什么哭！住嘴，哭的我心烦。”
    黄家宅子里，江夏恶狠狠的骂了句，眼前几个矿工顿时收了哭腔。
    “站起来，跪在那作甚？”
    他又说了句，那肌肉满身的四人立刻起身。
    “信呢？拿来我看看。”
    江夏伸出手，眼前矿工立刻送上如意坊来的信，他拿在手中，扫了一眼，便觉得事情不对劲。
    “老罗，过来一下。”
    芯片通讯中，江夏对罗格喊了一声，几息之后，拿着块糖饼的罗格，便大步走入厅中，江夏将手里的信，递给他。
    后者接在手里，一边吃糖饼，一边仔细看。
    一分钟之后，他将信放在桌上，一边有滋有味的吃糖饼，一边看了那四个矿工一眼，说：
    “很显然，这是个陷阱。”
    “我知道，这不是询问你的意见吗？”
    江夏捻着那封信，不置可否的说：
    “你怎么看？”
    “我的建议是，不去。”
    罗格吃完了糖饼，抖了抖手上的残渣，语气随意的说：
    “对方显然认为，咱们挖出灵矿是靠这几个人，便自以为拿住了我们的命门，但这几人实际上，不是我们的人。
    完全没必要为他们冒险。
    这事风险太大，收益又低。
    各种层面来说，都没必要做的，当然，除非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见不得无辜受苦，打定主意去冒险救人。
    那就当我没说。”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
    而且根本没有在几名矿工面前掩饰，听的他们四人一阵惶恐。
    山外宝爷他们，以为凤山挖灵矿，是靠矿工，但实际上不是的，这四人一直恪守着和如意坊的契约，并没有出手帮忙。
    当然，他们也不是无辜的。
    他们打了擦边球，把牛三生的事情告诉给了江夏。
    这算是变相的帮忙了。
    江夏摩挲着下巴，没有回答，似是在思考，他犹豫不定的样子，让前方站着的四名矿工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起伏。
    那年纪最老的矿工左右看了看，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拱着手，对江夏说：
    “大王，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轻慢了大王，仗着自己有点手艺，就不把大王放在眼里，我等该死！
    但家人无辜，也不敢奢求大王相助。
    这趟我们四人已说好，要回去救我等家人，我们去便去了，只是唯恐如意坊贼子已布下天罗地网。
    这几日见大王助朝廷练兵，所用火器厉害无比。
    还请...
    还请大王许我们几人，买些火器回去助阵救人。
    若我们还有命回来，定为大王效死！”
    “火器，那可是我们的立身之本，哪有说卖就卖的？”
    他话音刚落，罗格这边就呛了一声。
    这黑狐狸一脸冷漠的说：
    “再说了，我们与朝廷有约。
    这火器，可不能随意卖予他人，你们怕是想的有点太好了。且万一你们拿了火器，回头就献给如意坊，换得家人安全...
    还是那句话。
    你们又不是我们的人，凭什么要为你们出力？”
    这话一说，其他三名矿工里，便有一人大声说：
    “我们这就去帮你们挖矿...”
    “用不着了！”
    罗格这会更是冷笑一声，直言不讳的说：
    “我们已有探矿秘法，切割灵石的速度，质量，更是远超你们的‘手艺’，你们依仗的那些，在我看来，已经过时了。
    你们，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
    厅中四人齐齐默然。
    他们心中绝望，为首的老矿工更是失魂落魄。
    确实，今时不同往日。
    时代变了。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一直扮红脸，极其冷漠的罗格，却突然起身。
    黑狐狸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到四名矿工身前，还伸出手，在他们身上那肌肉疙瘩上捏了捏，就如捏骨一样。
    矿工们也不敢躲闪，任由他施为。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给给的。
    “这么健壮的体魄，爆发力惊人，力量远超常人，又有灵气淬炼筋骨，真是天生的战士，如此健美的肌肉。
    不去战场厮杀，反而来当矿工，当真可惜。”
    罗格摇了摇头，叹息了几句。
    这倒不是装腔作势。
    眼前这四个矿工虽然年纪大了，但却是被如意坊以秘法练出，其体魄之强健，肌肉之发达，远超常人。
    江夏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都赞叹他们如是个热血老汉一样，根本不见苍老之态。
    而罗格的话说到这里，虽然还是半藏半露，但话中意思，几名矿工却已知晓，江夏的声音，也在这时适时响起。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一边低头喝茶，一边说：
    “老罗说得有几分道理，你们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没道理让我们的兄弟为你们的家人冒险。
    但...
    如果你们，也如老四一样，成了我们自己人。
    那这事就两说了。
    毕竟，我之前也答应过你们，只要情况合适，会帮你们救出家人的。”
    “噗通”
    最老的矿工二话不说，当即单膝跪地，如兵卒一样，抱起拳头，对江夏和罗格说：
    “我王亚，愿意为大王效命厮杀，只求家人平安！”
    其他几名矿工也当即跪倒，口称服从。
    “我没有逼人入伙的习惯。”
    江夏放下茶杯，看着他们，沉声说：
    “而且你们要考虑清楚了，加入我们，可不是一句话就了事的，你们和如意坊签了死契，他们还用家人胁迫你们。
    这手段太低级了。
    我们不会用这种，但我们之间要签的契，可是你们想不到的那种。
    一旦签了，你们的后半生，就再无自由可言。
    你们想清楚了吗？”
    几名肌肉矿工对视一眼，由年纪最大的王亚大声回答到：
    “只求家人平安！”
    “好！”
    江夏起身，在芯片通讯里说了句，几分钟后，房门被推开，好员工茉莉提着工具箱走了进来。
    另一只手里，拿着四个傻瓜式芯片植入器。
    “那就签契吧。签完，我便带你们去救你们的家人。”
    江夏对他们说了句，和罗格一起走出厅外，随着房门关上，不多时，便有那小钻头启动的嗡嗡声，还有矿工们惊恐的叫声。
    “你确定要他们？”
    在厅外，江夏扭头对罗格说：
    “那两百多号俘虏，还不够你们用吗？”
    罗格耸了耸肩，轻声回答道：
    “炮灰和精锐，还是有差别的。
    黑手会人员凋敝，总得再招一些能打的，这些灵矿矿工被淬炼过躯体，对义体和基因药剂的耐受性更高。
    以后的他们，才是我黑手会的战争王牌。
    反正如意坊倒了，这些掌握着‘秘法’的矿工们，也要被重新收拢，免得机密外流，你又用不到他们，不如就给我废物利用了。”
    江夏没有反对，他想了想，说：
    “据说如意坊麾下，有这样的矿工四五十人，分散在各个矿区，该怎么招募他们，我不管，你们来。
    但有一条，别闹出事。
    他们都能引灵气，也有淬体，勉强算是半个修士，真要闹出事情来，就算有石榴在上面压着，也很难收场的，ok？”
    “放心吧，这事我熟的很。”
    罗格哈哈一笑。
    “行。”
    江夏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战术手表的时间，说：
    “一个小时之后，咱们出发，让你的人把车开出来，今晚，咱们就解决这件事。”
    “对方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设陷阱，肯定有自己的把握。”
    罗格补充到：
    “这个世界又神神鬼鬼的，这一次，得带上致命火力。”
    “嗯，你去安排吧，带上点好东西压阵。”
    江夏对罗格说了句，目送他离开，又摸了摸腰间冰冷的枪柄，自言自语的说：
    “宝爷啊宝爷，如此明显的陷阱，如此粗糙的想法，如此直接的手段，想来是你这大聪明的手笔吧？
    刘如意那人我没见过，但想来他肯定是做不出这种蠢事的。
    你是不是也在那里呢？”
    “啧啧，你怕是不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可真是，想死你了。干掉你老哥，夺了你家产之前，先宰了你，就当是...
    享用正餐之前的开胃小菜吧。”

 62.做事做绝

    “呜呼！”
    夜色下，从凤山到凤阳郡城的路上，一声怪叫打破了夜色宁静。
    刘老四换了身废土风格的大皮衣夹克，脸上扣着个防风镜，正坐在一辆急速行驶的机车的车斗里。
    这玩意以宽大的车轮，替换了在沙漠行驶的履带。
    又被从电动，改成了燃油和电力的混合动力。
    因而引擎作用时，再不如之前那么寂静无声，每一次轰下油门，都会爆发出如巨兽嘶吼的嘈杂。
    驾车的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再不必穿古人繁琐的衣服，他这会又换回了废土装束，大晚上的，就穿着个夹克，赤着膀子，露出双臂乱糟糟的纹身。
    眼睛上扣着墨镜，脸上还留着被马用蹄子踹过之后留下的淤青。
    粗糙的大胡子，又带着红色头带，身上缠着黄橙橙的弹链，背后背着一挺束起脚架的m249机枪，十足的硬汉本色。
    在这摩托车后备箱里，还装着几管反坦克炮。
    这辆机车后面还有个牵引小车，上面放着东西，被用战术迷彩的遮挡罩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造型不但狂野，而且拉风。
    但相比骑手的畅快，坐在车斗里的老四，表现的更激动些。
    他的头发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四处乱舞，身前车斗上架着一挺12.7口径的m2重机枪，有它标志性的蜂巢型散热器。
    这可是大杀器，这会正被老四抓着发射柄，左右摇摆找感觉。
    眼前沉甸甸的重机枪，让一股力量感涌入老四心头，他已经喜欢上这些冰冷的杀戮武器了。
    尽管是第一次乘坐速度如此狂野的机车，但老四却没有晕车的迹象，相反，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会发出怒吼的，怪模怪样的“铁马”。
    “这铁马可太棒了。”
    老四迎着风，又欢呼一声，满脸谄媚的，觍着脸对驾车的战士喊到：
    “老莫，我喜欢它，让我也试一试呗？”
    “不行。”
    带着防风镜驾车的大胡子倒是有原则。
    他摸出腰间的酒瓶，喝了口烈酒，对老四说：
    “今晚是去打仗的，后面还拉着‘致命火力’，你想玩，等事情结束再说。还有，说了好多次了，我叫莫蒂，我姓班农。
    不是姓‘莫’！”
    这些时日里，废土战士们和刘老四都混熟了。
    老四本就是个会玩的，和这些享乐主义的废土战士，算是臭味相投，据说他们还一起去凤山街的窑子里玩过。
    不过相比老四的享受，四个刚入伙的矿工就凄惨多了。
    尽管有芯片运作，帮助他们平衡感知，但第一次坐车的眩晕，依然在折磨他们。
    江夏自己骑着一辆车，扣着把手，一边轰油门，一边对坐在车斗里，抱着m4步枪，扣着钢盔，脸色惨白的矿工王亚喊到：
    “要吐，吐到外面，敢吐我车里，我就宰了你。”
    他自己，其实也很享受这种夜下“暴走”族的乐趣。
    可惜时间紧迫，要从凤山赶去凤阳郡，不到百里路，以这废土摩托的最高速，本能在半个小时赶到。
    但路况实在太差了，时间被硬拖到一个小时才走完。
    一路颠簸，便让这些矿工们更加难受。
    “呕”
    在刘老四大概的方向指引下，众人在午夜时，终于到达郡城十多里外的一处荒山上，车一停稳，几名矿工就捂着嘴冲了出去。
    阵阵呕吐声让江夏撇了撇嘴，又回头看了一眼，罗格等人，已经在整理装备。
    夜下人群里，有个高个子异常显眼。
    铁憨憨牛三生，他也被带来了。
    看样子，罗格是打算把这个脑子不太好的修士，也发展成黑手会的成员。
    这会牛三生背着一个大包，顶着个钢盔，身后交叉背着两挺m249班用机枪，还有七八支m4和hk，就像是个行走的武器支架。
    这样能压到正常男人的重量在他身上，根本没有感觉到压力。
    看那憨憨行走如风，还能抽空给嘴里塞点能量棒之类的东西，就知道，这家伙绝对神力惊人。
    “通讯检定！”
    罗格揉了揉耳朵，说了句，下一瞬，芯片通讯开启，包括江夏和四名矿工在内，所有人一一应答，代表着战时通讯完成。
    “咦，憨憨怎么不在？”
    江夏指着牛三生，对罗格说：
    “你没给憨憨装芯片？怎么回事？”
    “我倒是想装。”
    罗格有些尴尬的说：
    “出发前，让苏试了试，结果搞坏了三个钻头，这家伙的脑壳太硬，堪比合金，普通钻头根本钻不进去。
    本不想带他。
    但放着这身好身板不用，太浪费了，就也带过来了。
    让他闻闻火药味，再做做后勤，搬弹药箱什么的，好用的很，这家伙力气和防御力惊人，咱们之前确实小看了他。”
    “放他乱跑？不行，一会被吓坏了乱跑可是麻烦。”
    江夏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前方荒山，他说：
    “让憨憨跟我过去，这身板吓唬普通人足够了，实在不济，让他给我挡子弹也行，你们去周围，趁机救人。
    老四，你也跟我来。”
    一番筹备，战士们把机车藏在林中。
    大胡子莫蒂留在此处，随时准备启动“致命火力”
    其他人分成两队，分别被罗格和苏统帅，从后方摸到荒山上，正面则是江夏带着四个矿工，还有老四和憨憨随行。
    “一会上去，你就装狠，吓唬他们。”
    路上，老四对跟着他的牛三生说：
    “装狠，你会吧？”
    “啊？”
    最近顿顿吃饱，显得膀大腰圆的牛三生扣着大号钢盔，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纯质”的笑容，看他那副憨憨的样子，老四顿时一阵气馁。
    这夯货。
    “就这样！”
    老四不得不给他示范，瞪大眼睛，抿着嘴，皱着眉头，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牛三生便学着他，也做怒目状。
    这一学，倒是把老四吓了一跳。
    这憨憨，平时看不出来。
    现在做愤怒状，倒一下子，真的变得如怒目金刚一样，配上那两米多高的身体，还有脸上额头处的可怕疤痕跳动。
    唬人的很。
    属于那种走在街上，旁边人看到都要绕道走的狠角色。
    “对，就这样！”
    老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
    “把腰杆挺起来，上去之后，你不要说话，就维持这样的样子。”
    “可是，很累啊。”
    牛三生憨憨的说了句：
    “这样装狠，好累。”
    “累？”
    老四顿时大骂道：
    “吃饭啊，混蛋！还想不想吃饭了？”
    “想！”
    一听到吃饭，牛憨憨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用老四再呵斥，立刻就做出愤怒状，塌塌的腰杆也努力挺直。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也被牛三生的凶狠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看来以后要是吓唬人，就派铁憨憨出马，绝对没问题。
    就这副唬人的身板，若是他不说，谁能猜到，这凶人恶相，实际上是个脑子有问题，懦弱不堪的家伙呢？
    “停下！”
    众人踏足荒山，刚到山口，便听到几声呵斥。
    江夏抬起手，身后众人停下，向前看去，就看到火把亮起，几名穿着轻甲，手持兵刃，腰间挂着弩机的武士探出头。
    大喊到：
    “来者何人？”
    “不是你们请我们来的吗？”
    江夏回喊到：
    “说若不来，就杀掉矿工家人，我们现在来了，那些无辜在哪？”
    “呵，有胆气！”
    为首的武师冷笑了一声，说：
    “丢下兵刃，随我们来！别妄动，敢动就射死你们。”
    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吹嘘。
    当即有一支箭带着呼啸射出，正打在江夏脚前几步，以做威慑。
    “砰”
    江夏将手中用来掩盖的长刀丢在地上。
    身后几人也一样，将兵刃丢下，又举起手，在那些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的瞄准中，被武师们以兵刃抵着脖子，押入山中。
    他们没有带枪。
    这些武师们检查也很仔细，显然都是刘家的精锐私兵，就是检查到憨憨的时候，被憨憨那一副怒目而视吓了一跳。
    还专门拿了绳子，把看上去最有威胁的牛三生绑了起来。
    江夏和老四在行走中，不断的向左右看，两人的左眼跳动微光，将黑暗中一个个如萤火虫一样显眼的弓手的位置标记下来。
    又通过芯片通讯勾勒的数据化地图，做标点记录。
    战术地图中，几处红点正在靠近，黑夜里，开了光学遮挡模块的废土战士们，悄无声息的在荒草中奔行。
    一个个就如隐形人一样。
    他们很快就位。
    江夏几人，也被带入了荒山山腰处，一处已经荒废的村落中，主事者正在等着他们。
    踏足村中，就看到一团火光，篝火燃烧边缘，依稀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出所料。
    一样风骚的白衣，一样握着簇拥风雅的折扇。
    这不是让江夏日思夜想的宝爷，又是谁呢？
    “我是真没想到，你这酸子还有命回来，还能闹出这么大阵仗，大爷我真是小看了你。”
    披着裘皮的宝爷，坐在篝火边，旁边有人侍奉，见江夏几人被带过来，他倒是一眼认出了江夏，随即便语气讥讽的说：
    “但找了条命，还不好生活着，非要和我如意坊为敌，你也是大胆，今夜这事，你竟敢自己过来。
    有胆气啊，陈酸子。”
    “我姓江。”
    江夏被两把刀抵着脖子，他看着眼前宝爷，温声说：
    “宝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才过去几天，就把我这差点被你害死的受害者的名字都记错了，看来这草菅人命的事，宝爷果然是已经做习惯了。”
    “管你姓陈姓江，你害我遭受奇耻大辱，今夜就要和你了断此事。”
    宝爷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紫砂茶壶，随手丢进火里，满脸阴鸩的起身，对江夏说：
    “自己送上门来，也省的我再去寻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死不死的，先不说。”
    江夏脑海里，响起罗格的“就位”声。
    他不动声色的对眼前宝爷说：
    “先把正事做了，这几个矿工的家人是无辜的，和你我之间的事没关系，把他们放了！”
    “好啊。”
    宝爷冷笑一声，随手一挥。
    破旧村落的屋子里，当即就有数人被推出来，都是些女子孩童，被如意坊武师们押着，哭哭啼啼的走出，又被推到那几名激动的老矿工身边。
    他们是真情流露，一个个抱着家人，痛哭出声。
    “你们胆敢相助贼人，坏了我如意坊规矩，不给点惩戒，以后还怎么服众？”
    宝爷看着这亲人相聚的一幕，又看到江夏束手等死，心中便满满快意。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漠至极。
    “今日入山，就别出去了，你看这处也算坐北朝南，风景秀丽，做个墓穴再好不过，一家人生死都该整整齐齐的。
    以后入了黄泉，别说我刘宝没给你们团聚的机会。”
    “都杀了！”
    宝爷一挥手，大声说：
    “把那酸子的脑袋带着，老爷我要把他做成溺器，方解我心头之恨！”
    “你，真是没救了。”
    听到如此果决冷漠的命令，江夏摇了摇头，说了句。
    下一瞬，他仰起头，左眼中光环亮起，如指令一般。
    “动手！”
    “宰了这王八蛋！”

 63.铁拳憨憨

    动手的指令下达，当即得到回应。
    就在宝爷身后的武师们举起弓箭的一瞬，刺耳的枪声，便在这荒山野村中震响。
    押着江夏的两名武师还没挥刀，身体就直接爆开，鲜血泼的到处都是，黑夜中被撕裂的血肉，将反器材子弹的威力勾勒的无比真实。
    江夏却动也不动。
    待身边人裂开后，立刻向前疾步窜出。
    两架小无人机在此时飞抵上空，两把加了榴弹发射器的hk步枪被丢下来，江夏在地面一滚，持枪在手，又丢了一把给身后老四。
    下一瞬，枪声猛烈大作。
    几名矿工按照脑海中的指示，伏着身体，护着家人，朝着宝爷的位置胡乱开枪，声势很足，但一个个都是非洲黑哥哥随缘枪法的忠实教徒。
    他们一边开枪，一边往村外没命的跑。
    重火力也在村口上方压顶开火。
    火力形成的弹鞭扫来，打的宝爷身边一众人血光四溅。
    罗格在外围抬起枪口，按照火控系统指示，调整方位，手中步枪挂载的榴弹带着呼啸，一连射出三枚，正打落在村落后方。
    火光暴起，震得夜色宁静不在。
    硝烟中铁憨憨似也被吓坏了，在老四的喊叫中，他乖乖的趴在地上，捂着耳朵，一双牛眼慌乱的打量四方。
    宝爷却没动。
    他也不是被吓坏了。
    相反，这家伙就那么站在原地。
    身外有两三层不同的光罩跳动，还有如土盾一样的灵盾化作三片，绕着宝爷周身旋转。
    不愧是如意坊的二当家，身上的法器都和寻常人不同。
    子弹不断的打在宝爷身前，打在光罩上，打出流水一般的波澜，寻常口径的子弹，根本奈何不了他身上的法器。
    他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和江夏相聚不过几米，眼看江夏抓着着步枪，不断开火。
    但宝爷就是佁然不动。
    他甚至有心思，对江夏做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割喉礼。
    “早就猜到了！你以为我没准备吗？”
    宝爷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后方村落的破屋里，也在这会冲出十几名精壮大汉，各个身上贴着黄色符纸，就如神兵天降。
    一层淡薄的光罩在他们身上，如一层盔甲穿着，刀枪不入，硬顶着子弹向前冲杀。
    他们身上贴的那些黄底红字的符纸，大概也是一种法器。
    “上重火力！”
    江夏见状，便在芯片通讯里喊了一句。
    下一瞬，荒村上方丘陵，便有三人站起，肩扛圆筒一样的反坦克炮，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便扣动发射扳机。
    “嗖、嗖、嗖”
    三道火光在夜色腾起，从三个方向，飞向那些扑出来的武师们，如三道利箭攒***准的砸在这些刀枪不入的武师们身侧左右。
    被从车上取下来的三挺12.7口径的老干妈m2也同时怒吼起来。
    “轰”
    恐怖的爆炸掀起火光气浪，这一瞬的冲击波横扫过整个荒村，宝爷体表的三层光罩，一瞬湮灭两层。
    让他面色大变。
    趴在地上，张开嘴，捂着耳朵的江夏，本以做好了被爆发的冲击波轰飞的准备，却不料在爆炸后，有一堵墙般的人挡在了他身前。
    正面挡住了那一波汹汹的冲击波，健壮的身体只是摇晃两下，便再度站稳，让身后的江夏和老四安然无恙。
    “憨憨，厉害啊！”
    老四惊喜的喊了句。
    江夏仰起头，便看到带着憨笑的牛三生，正在拍打身上的尘土火苗。
    这么近的距离，硬顶了冲击波和破片，却毫发无伤。
    头发倒是被烧掉了一些，看上去有些狼狈。
    不过，真厉害！
    这家伙没变傻之前，到底是什么境界的炼体修士？
    看这样子，可比大腹便便的王六福猛多了。
    宝爷这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花了重金买的护体符纸，被全部报销，三枚反坦克炮集中轰炸外加大口径重机枪的交叉火力，让他精心准备的私兵们差不多全部报销。
    十几人中，有七八人当场被破功炸死，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一片凄惨。
    “你以为，我没准备吗？”
    江夏爬起来，以同样的语气，讥讽的对宝爷回了句，后者回过头，一脸阴沉的扣住了腰带上，如装饰品一样的玉环。
    他抓着那玉环，放在嘴边，说：
    “你以为，这就是本大爷全部的准备了吗？”
    “今夜，本大爷要你死！全部都死！一个也别想跑！”
    “杀光他们！”
    “嗷”
    随着宝爷凄厉大喊，当即便有囚笼破碎声，还随着一声古怪的兽吼，也在这荒山夜色里炸响。
    “前方三百米，高能反应！快跑！”
    罗格的喊声在江夏脑海里回荡，随着那兽吼响起，一股让人不安的，毛骨悚然的气息，在这硝烟弥漫的地方涌动起来。
    刺的江夏脖颈后寒毛倒竖。
    宝爷放出的，不是普通的野兽，看那在夜色里缓缓现身的庞大身影，江夏心头剧震，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夜色惶惶，今夜又无星无月。
    没有自然光源，只有被点燃的村落中燃起的大火熊熊，火光照亮半山腰，也照亮了从后方扑来之物。
    身若黑光，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势，身长最少在五米，待飞跃而来，轰然落地时，一股恶风轰向四周，带起地面微动。
    四肢着地，仰起头咆哮，其身形在三米以上。
    “嗷”
    悠长的狼嗥这一瞬响彻夜色之下，被阴云遮挡的月光，竟也随着这一声悠远狼嗥，竟被唤了出来，斜斜的照在荒山之上。
    月光光，心慌慌。
    那一双血色巨眼里，充斥着混乱与暴戾。
    全身上下毛发竖起，犹若钢鬃，细长兽吻中，遍布交错利齿，倒钩型的牙上，绽放着青色的光。
    当它落在江夏身上时，一股暴起的慌乱，如破堤之水，从江夏心中涌起，好似自带恐惧光环。
    这黑毛巨狼刚一现身，就将恐怖洒满这荒山之上。
    江夏本能的要转身逃跑，但这一瞬脑中芯片爆发电流刺激，行为人格休正插片启动，脑子里就像有电涌，硬生生把那股恐惧压了下去。
    “妖怪啊！”
    老四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他尖叫一声，丢出几枚手雷，抓着江夏手臂，拖着老大没命的往后跑。
    没错。
    妖怪！
    这肯定是妖怪！
    无论在哪个世界里，自然生长的狼，都不可能长到这么大！
    “砰”
    被老四丢过去的手雷，被那狼妖接在嘴里，在巨口中爆炸开，没能破伤狼妖一寸皮肤。
    这巨狼四爪缠绕着青色的光，锐利无比，将地面切开，随着巨兽再次仰头低吼，一股股乱风从四面八方卷来，吹的一众人和周身火焰东倒西歪。
    它还有驭风之能！
    “轰”
    眼见巨狼将要扑击，在上方的苏抓过手边一管反坦克炮，不做瞄准，便扣动扳机。
    那么大的目标，怎么可能打不中？
    但...
    “嗖”
    反坦克火箭以音速射出一瞬，那巨狼便若有所感的仰头看向苏的方向。
    废土战士心中一惊，当即丢下炮筒，义体爆发，推着他往左侧越过，几乎在同一瞬，苏所在的地方，就被利爪刨过。
    整个向外凸起的丘陵，都被这一爪撕开裂痕。
    巨狼突进移动的速度太快，让火箭弹失去了目标，轰在了村落边缘，火光暴起中，苏狼狈的摔在地上。
    左手的义体，已被瞬间接触，撕开大半。
    跳动的电火花，在机械挫裂的义体上跳动，这钢铁内衬的义体，在这兽爪面前，就如纸一般。
    年轻的战士躺在废墟中，看着眼前巨大的狼吻落下，瞳孔放大，似是预感到了死亡降临，他短暂的人生也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荡开。
    不过苏的性命，注定不会在今日终结。
    在巨狼要咬死苏的那一瞬，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斜刺里冲了出来，挥起碗口大的拳头，一拳打在那巨狼张开的大嘴上。
    “砰”
    牛三生！
    这个铁憨憨这一瞬还保持着老四教他装狠的样子，牛眼瞪大，神态凶狠，好似根本不怕这妖怪。
    他左右开弓，冲到苏身前。
    双拳紧扣，也没章法，就以蛮力轰打这妖怪的嘴巴，力量也大，来得突然，连着三次炮拳，竟把那妖怪打退好几步。
    看的被他保护起来的苏一阵愕然。
    这憨憨，这么勇？
    “开火！”
    罗格的喊叫在芯片通讯里回荡，布置在四周的三个火力点当即喷出火苗，不需要罗格微调命令，三名废土战士就自动换上了细长的穿甲贫铀弹。
    面对这样他们从未见过的怪兽，普通的子弹估计连破皮都难。
    “砰、砰、砰”
    那巨狼如魅影的突进似是异能，这一瞬的反应倒是慢了些。
    在刺耳的爆鸣中，三条弹鞭打在这巨兽身上。
    细长的，具备超强穿透性的子弹打在体表，一部分被钢鬃的毛发挡住，另一部分则洞穿了巨狼外皮，打出血光点点。
    如针刺的痛苦，让那妖怪仰天咆哮，凶性激发中，将牛三生撞倒，又硬顶着子弹，横扑而来。
    “轰”
    四爪带起的风刃切开大地，将一台m2切的粉碎。
    这迎头一撞，把来不及躲闪的废土战士撞出去十几米远，落地时身上火花四溅，全身义体都报废了。
    它咆哮着欲冲向另一边，但刚起身，却感觉到背后拉扯。
    还是牛三生。
    这铁憨憨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吼叫着对妖怪重拳出击，这会双手抓着狼妖巨大的尾巴。
    就像是与龙角力的勇士。
    身上的肌肉疙瘩道道隆起，双脚踩在地上，整个人身体后倾，想要把那伤人的妖怪拉在原地。
    但显然，他力量不够。
    只是让狼妖停了一瞬，便被带着拉向前方，在地上犁出两道沟壑，又在地面上撞击好几次，却也不放手。
    一根筋的很。
    铁憨憨好不容易站稳身体，狼妖的尾巴却向上一甩，把牛三生整个甩入空中，他手足舞蹈的落下。
    却很好运的，正砸在那妖怪身上。
    憨憨便紧抓住妖怪的皮毛，如攀山一样，爬到狼妖脖颈处，这个两米多高的大汉，骑在三米高的狼妖脖子上，倒也不显突兀。
    这会他擂起双拳，也不用人教，朝着黑狼竖起的耳朵就砸了过去。
    “吼”
    他一边砸，一边吼叫。
    估计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吼叫的意思。
    或许只是抒发心中的激动？
    “憨憨，好猛！”
    正从燃烧的村落废墟中冲出来的江夏，迎面就看到了这一幕，憨憨牛三生，这会就像是套马的汉子一样。
    他双腿夹紧狼妖的脖子，双拳不断的猛砸狼妖巨大脑袋的耳根处。
    攻击性不高。
    侮辱性极高。
    那黑狼妖也是上蹿下跳，要把这憨憨甩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江夏从牛三生的胡乱喊叫里，竟感觉到了一丝...
    快乐？
    憨憨根本不怕这恐怖妖怪。
    平时对人唯唯诺诺的他，这会正对这恐怖的妖怪重拳出击，那人骑在巨狼身上，疯狂出拳，像极了神话中的武士。
    看他那满面红光的样子。
    甚至可能把这场战斗，当做是一场久违的游戏？
    这憨憨...
    不，牛三生，他没有变傻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64.小石榴奇遇记

    尽管对牛三生的过去很感兴趣，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个的好时候。
    “致命火力，快！”
    憨憨的突然爆发，给遇袭的众人勉强争取了点时间，江夏的喊声回荡，山坡上废土摩托的轰鸣声也在回荡。
    废土战士，大胡子莫蒂驾驶的机车猛冲过来，一个风骚的摆尾停在原地。
    机车后面牵引小车上，那层战术遮挡被这五大三粗的战士一把掀开，露出了这一趟压箱底的致命火力。
    半人高的黑色机械台左右拱卫，炮管耦合结构，前方左右有金属网格状的护卫塔。
    三管链接。
    65mm口径的速射炮口，在火光映衬下，如杀戮圣物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两侧有自动弹箱弹链供应。
    其上每一颗子弹都有婴儿手臂粗细，前方带着穿甲用的尖端，说是子弹，不如说是主战坦克用的高爆穿甲炮弹更合适。
    而炮弹上，还有一个个让人触目惊心的黑黄色徽记。
    “来吧，宝贝！”
    带着头巾，脸上还留着马蹄形淤青的大胡子，这会咧着森森白牙，瞄准那正在前方百米处肆虐的黑狼妖。
    扳机发射器，马达运转，三根黑黝黝的枪管开始快速转动。
    这从废土的机器人上拆下来的冲击炮，原型大概是火神机炮，但已经被废土人点歪了的军事科技树，魔改的妈都不认识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这玩意已不算是枪的范畴了。
    而不管在那个世界，它都不可能是用来打人的，就算是在无法无天的废土里，这东西也是用作其他目的。
    简单点说，用来‘拆迁’。
    就以之前凤山冲突的情况来看，就算是真正的炼体者，也绝对会在硬顶这玩意的第一发时，就被轰成齑粉。
    但如今亲眼看到妖怪凶猛，这压箱底的玩意到底能不能奏效，他们现在也没把握。
    “砰”
    低沉的声音如雷鸣，掀开了金属与血肉的死战。
    第一枚校准弹打在黑狼妖的脚边，溅起爆炸的尘土火光。
    但第二发就上了靶，一团火光在那狼妖腹部暴起，如重拳打在它庞大的身上，把它推出去好几米。
    第三发，第四发。
    冲击炮不过三秒，便倾泻出几十发贫铀穿甲弹。
    剧烈的火光爆鸣，将这片夜色彻底照的犹如白昼，一众战士趁着混乱撤出被夷为平地的村落。
    他们聚在莫蒂身边，手握武器，一个个脸上尽是狼狈与迟疑，人人手中都握紧了武器，这个时候，只有武器能给他们安全感。
    “嗷！”
    火光还未散去，更暴躁的吼叫，便在火海中升起。
    在罗格眼角抽搐的注视中，这一瞬悍勇的牛三生正在火海里，骑在妖怪脖子上，一边吼叫，一边抡起王八拳，还在疯狂输出。
    但那三米高，五米长的黑狼妖只是一抖身体，长长的，被点燃燃烧的尾巴，如钢鞭横扫，铁拳憨憨整个人被砸飞出去。
    黑狼迈着四肢，一瘸一拐的从火海中站起身，走了出来。
    它身上皮毛被点燃一些，就好似身上燃烧着火，腹部被撕开伤口，甚至能隐隐看到内脏，刺鼻的血一点一点的滴在地面。
    原本威武的脸上，也被爆炸撕开一角。
    庞大扭曲的影子，在燃烧荒村的背景映衬下，像极了从地狱爬出的怪物。
    它的右眼似是被破片弄瞎了，只剩下一个焦灼的血窟窿，但左眼中的狠毒疯狂，让一众人如坠地狱。
    这都不死？
    狂风在卷，卷的更加阴戾，卷的撕心裂肺。
    大概代表着狼妖此时的心情。
    江夏扯了扯嘴，对身边罗格说：
    “咱们带来的小型战术飞弹，从凤山飞过来，得多久？”
    “够久了。”
    罗格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从腰间抽出大口径左轮，连同皱巴巴的香烟一起，丢给江夏。
    后者接在手里，唰的一声打开弹巢看了看。
    又听到罗格说：
    “足够它杀我们三次，而且以它的追击速度，就算飞弹砸过来，能杀了它，咱们也跑不出爆炸区。
    唉，我祖父曾告诉我，如果没有把握一枪打死野兽，就别开枪。
    我现在知道他的意思了，受伤的妖怪，啧啧。”
    “哈哈哈，杀了他们！”
    顶着忽闪忽闪的光罩，狼狈至极的从火中跑出来的宝爷，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哈哈大笑，自觉已是胜券在握。
    便拿起手中玉环，对那狼妖大喊了一声。
    得意的很。
    他脸上笑容猖狂，似是已看到自己大获全胜，似乎嗨到了人生顶点，这是这个二世祖平生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死战。
    而且，他已经握住了胜利之手。
    这种蹂躏强敌的感觉...
    太tm爽了！
    心中那狂乱跳动的心，代表着他的兴奋，那种比玩女人爽快一万倍的心情，让他感觉到，就算是现在就死了，也不枉过这一辈子。
    众所周知，苦木境是个修行世界，这里的一切都不可以常理论之。
    于是，宝爷这卑微的愿望，立刻得到了满足。
    下一瞬，在江夏一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受了伤的黑狼妖，似是觉得这人真烦，扭头就是一口咬下。
    兽吻咬下，如巨钳合拢。
    火光中，血溅四方。
    刚才还大放厥词，得意至极，感觉走到人生巅峰的宝爷，这会就只剩下了两只光秃秃的腿，在血光中倒在地面。
    咔擦，咔擦。
    牙齿咀嚼。
    狼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眼前一众人身上。
    威风十足的宝爷，连句遗言都没能留下，就这么挂了。
    不过如果他在死前还有意识，他肯定会痛骂坑爹，难怪一头妖将灵兽，只收他三百仙钱，比寻常价格百分之一都不到。
    不是宝爷运气好，捡了漏。
    而是这头战兽本身，就是不受控制的残次品呀。
    啧啧，贪小便宜，吃大亏。
    “上车！”
    眼见狼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一众人身上，江夏狠抽了一口烟，下定决心，对身边人说：
    “永生会据点攻略计划提前！”
    “咱们，换个战场。”
    “砰”
    同样一个夜里，凤山中，玩游戏玩的昏昏欲睡的石榴，被一股特殊的动静惊醒，它猛地跳起来，手中的宝贝游戏机都掉在了地上。
    一向不怕事的小山怪，这一瞬那丑萌丑萌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惧来。
    “这妖气，是...妖将？在这个破地方？怎么可能！”
    “哎呀，凤鸣国的事为什么总是这么糟糕！”
    石榴骂了句，从床上飞起，但反应倒快，抓起自己的小钢叉，如飞蛾扑火一样，撞入眼前石壁中。
    说来也奇异。
    这坚固的石头，被石榴迎头一撞，竟如水面一样，承接着山怪便融入其中。
    这从灵山中诞生的精怪，沿着地脉分支，就如鱼在水中飞快游行，不出几刻，便从凤山，以地遁之法，到达妖气纵生的地方。
    以往江夏觉得石榴神出鬼没，以为石榴有什么仙家妙法。
    实际上就是这个。
    以天生土遁之能，只要地脉分支能连接到，石榴就能飞速移动。
    这也是山怪一族仅有的几种神通之一。
    少用于战斗。
    多用于赶路，侦查，玩耍，以及捉弄无知凡人。
    “唰”的一声，石榴从荒山巨石下跳了出来，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打量四周，手里就抓着自己一直挂在胸前的红色桃符。
    随时准备上报桃符院。
    妖族也有自己的力量体系，就石榴刚才感知到的妖气，已达妖将境，对比修士，便是存真境了。
    这样的妖怪，在妖族林立的北境并不罕见，也有些会游历东土四方，但在靠近南荒的凤鸣国这穷乡僻壤里，绝对是一霸。
    石榴自己上一点胜算都没有。
    如果本地修士来不及帮忙，它就必须请求上级支援。
    但请求支援也得有个由头，你最少得告诉上官，在此地作乱的是个什么妖怪，战场情况和方位又如何吧？
    石榴躲在巨石后，刚一露头，就瞪大了自己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珠子。
    哟！
    这不是江夏吗？
    他怎么也在这？
    怎么最近发生好些事，都有他？
    石榴出现的地方很神奇，正好就在距离江夏一伙人，与狼妖对峙的火海边缘，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眼前的情况被它看的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那狼妖半个身子从火海里挪出来，已然是受了伤，看上去凄惨的很，连生命气息都受到了影响。
    看来是江夏这伙凡人，用那些古怪火器打的。
    “厉害啊。”
    石榴搓了搓牙花，对江夏一伙人再度有了个新印象。
    它在南荒雁荡池中厮混的时候，也时常听一些见多识广的同族吹牛打屁。
    妖怪们，大都是野兽衍生而来，也有木妖这样的特例，它们和精怪很像，但两者的存在截然不同，修行方式也是截然不同。
    若是野兽刚生出神智，化作小妖时，力量弱小，还能被凡夫俗子以人数优势打倒。
    但若如修士踏足练气境一样，从小妖修炼，进入最低的妖卒境，便能生出微弱神通，大都和妖怪自身的特性有关。
    大都是炼体神通。
    一旦成妖卒，最少在力量层面，便是碾压凡人，除非设下陷阱，运气极好，否则凡人是敌不过有准备的妖卒的。
    而眼前这头黑狼妖，只看体型气势，就已跨过妖卒境，到达了妖将。
    可能是刚刚突破，气势还有些不太稳当。
    但到了这个境界，妖卒的神通便会再度生出变化来，就如这黑狼妖可以御风，这个境界的妖怪，不但一身妖躯强横，更厉害的神通也开始显现。
    真正斗起法来，已经不比修士差。
    江夏这群凡人倒是厉害。
    没有修行妙法，就靠着那些没有灵力的火器，便能将黑狼妖伤到这个程度！
    石榴抓起红桃符。
    这个很有责任心的山怪，心里打定主意，待这事结束之后，要重新评断一下江夏他们手里的火器。
    这种破坏力，已经不比寻常法器差了。
    “咦？”
    就在石榴观察完战场，准备请求上级支援，同时让江夏一伙凡人赶紧跑的这一瞬，它突然看到，江夏那伙人扭头就朝着身后的怪车跑去。
    像是失了神智，被狼妖压垮，没命的逃跑一样。
    而正在对峙的狼妖，一看弱小的人族逃跑，狩猎者的本能上线，立刻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狂风怒卷，吹的石榴东倒西歪，心里也是大惊。
    这伙凡人，没见识！
    跑个甚！
    就你们那两条腿脚，跑得过这御风狼妖不成？
    它正要示警。
    却又看到，冲到那怪车边的江夏猛地回头，像是失心疯一样，朝着扑来的黑狼妖竖起了中指。
    下一瞬，一股若有若无，似是抚摸，又像是电涌一样的特殊触觉，以江夏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像是一张大网。
    在摊开到极致的一瞬，猛地一收。
    石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它藏身的地方，正好就在这张精神力的网能延伸到的极限。
    “哗”
    就像是坠入水面的感觉。
    小山怪感觉到一层古怪的能量擦着自己的石肤掠过，让它回忆起自己在雁荡池，和一众伙伴，玩跳水游戏的感觉。
    真像是坠入水中，那股力量来的柔和。
    但也霸道不可抵挡。
    在石榴一个愣神的瞬间，它便也连着江夏一众人，还有那朝他们扑过去的黑狼妖一起，就像是抹布抹去污痕，一瞬就被从原地“抹去”。
    被从这个世界。
    被丢入了另一个世界之中。
    那是一个没有灵气的，火器威力能发挥到极致的世界。

 65.小石榴的大麻烦

    这一次的世界穿越，和之前那一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眼前视界画面如幻梦般改变为一片荒漠，在回到荒漠小镇的那一瞬，感知到粗粝的风吹打脸颊的时刻，江夏就噗通一样，跪倒在地上。
    他像是筋疲力竭的脱力，以双手撑着身体，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脸色惨白，脑壳子生疼，豆大的汗水从额头落下。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带沙尘的狂风。
    甚至有种窒息，快要晕厥的感觉。
    “怎么了？”
    罗格眼疾手快的将江夏搀扶起来，问了句，江夏咳嗽了几声，靠在罗格身上，虚弱的说：
    “负荷太大了...这玩意看来有极限，强行把狼妖抓过来，差点把老子榨干了。”
    “嗷”
    江夏话音刚落，一声愤怒的狼嗥，就从小镇外的狂沙中传出，让众人脸色一变。
    苏他们还好说，这算是回家了。
    但老四，牛三生，还有几名刚入伙的矿工和他们的家人，却都是第一次过来，第一次穿越世界的感觉，让他们现在还一脸懵逼。
    完全没反应过来。
    “苏，去操纵防御炮台！
    莫蒂，带老四去拿出藏在地下的能量武器，其他人赶紧去仓库里，把那里封存的几辆大脚怪都开出来！
    快去！”
    罗格一边搀扶着江夏，一边快速下达命令。
    一众废土战士当即跑向三个方向，动作麻利快捷。
    在穿越世界的时候，江夏用尽力量，把狼妖丢在距离小镇数百米外的沙漠里，这才给他们争取了点时间。
    “还有你们四个！”
    废土的黑狐狸，扭头看向护着家人，一脸惶惶的四个矿工，他说：
    “情况你们看到了，想让你们家人活命吗？”
    四个矿工齐刷刷的点头，他们家人中的孩子们已经被吓坏了，这会连哭都哭不出来。
    “去帮忙搬武器，越快越好！”
    罗格指着仓库喊了句。
    矿工们立刻带着家人，往那处冲了过去。
    下一瞬，在苏的操纵下，涌起狂风的沙漠小镇边缘，藏于地下的防御炮台激活，像上次的小镇攻防战一样的场面再现。
    四方炮台从地下弹出。
    黑色的金属箱出现一瞬，便改变方向，外壳弹开。
    细长的飞弹吞吐着尾焰，冲散狂风焦灼，如离弦的箭矢一样，带着轰鸣，攒射着砸向小镇之外的沙地。
    吼叫着冲来的黑狼妖似有所感，在冲入小镇的一瞬，猛地停步，向另一侧跳开躲闪，但飞弹攒射太快。
    它只躲开了前三发的爆炸，便又被随后到来的爆鸣火光吞没。
    兽类特有的呜呜惨叫声，从火海中响起回荡。
    但听那中气十足。
    这些防御性质的火箭弹，依然只能伤它，却无法杀它。
    “引着它，往最近的永生会据点去，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
    江夏靠在墙壁上，脸色惨白的抓着罗格的手，对他说：
    “祸水东引，火中取栗！我现在这状况，走不动了，去了也是累赘，就在这里等你们，一定要干掉它！”
    “好！交给我吧。”
    罗格也不废话，从腰间抽出自己用的维生盒，塞进江夏手里，又给他多留了把重狙防身。
    几分钟之后，随着防御炮台最后一轮火箭弹射光。
    几辆搭载着重火力，被涂的乱七八糟的沙漠大脚车，在暴躁的轰鸣中，载着罗格，苏和一帮废土战士，从小镇里顶着风沙冲了出去。
    随着威力更大的能量枪械开火。
    那特有的嘤嘤声响动，让被火箭弹制造的弹幕烧的不成样子，已被痛苦刺激的失去理智的黑狼妖，像是被饵料吸引的鱼。
    扭头追着几台大脚怪，就冲入了风沙漫天的死亡荒漠里。
    听到那狼嗥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靠在墙边，紧紧抓着重狙的江夏，也松了口气。
    冒险反杀的前半段成功了，接下来，就祈祷罗格他们一路顺利，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而且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这妖怪得不到灵气补充。
    就算是耗。
    也能把它耗死在这里。
    “最后一个永生会机器人倒下之前，黑手会和我，不会输的。”
    脸色惨白的江夏大笑了一声，笑声引来了几个被丢在这里的矿工，他们刚才帮废土战士搬了武器。
    但这种长途奔袭不能带他们这些非战斗人员。
    所以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就被丢在这里了。
    “过来，扶我起来。”
    江夏在芯片通讯里，对四个矿工喊了句，手里的枪并没有松开，如果这四个家伙动了歪心思，这玩意就可以保护他。
    但事实证明，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尤其是在江夏刚帮他们救回了家人的情况下，四个矿工并没有打算恩将仇报。
    他们妥善的将江夏抬起来，按着他的指示，把他送入罗格的房子里，放在那破旧的沙发上。
    “旁边的屋子地窖里，有些过滤过的水，味道不怎么样的食物，还有几件防辐射服，找出来给孩子们穿上。
    你们也可以在地窖里休息一下。
    没事别在外面晃悠，这个世界和咱们那边不一样，空气都带毒的。”
    江夏颤抖着手，从罗格房子的柜子隐蔽处，摸出那盒据说是罗格的祖父，留给他的上好雪茄，拿了一根出来。
    以葛优躺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对四个矿工说了句。
    他们是误入异界的迷途者，这会正麻爪不知道该做什么，听到江夏的指挥，便一股脑的走出门，去安顿家人了。
    房子里，又只剩下了江夏一人。
    “啪”
    他按动很有废土风格的喷灯打火机，但手指虚弱无力，按了三次才打着，一捧蓝色火焰喷出，给江夏点燃雪茄烟。
    他很舒适的仰头靠在破沙发上，面朝天，吐出一股烟圈来。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江夏闭着眼睛，说：
    “出来吧，躲着作甚？刚才穿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没人回答。
    “石榴！”
    江夏干脆挑破了沉默，说：
    “我知道你就在这，出来，我们谈谈。”
    依然没有回复。
    这让江夏皱起了眉头。
    这石榴，都到这时候，还要和他捉迷藏吗？
    这些精怪，真的是顽劣的很。
    但江夏这次，确实是错怪了石榴。
    不是它不想现身。
    而是根本没办法现身。
    江夏歇了会，在芯片通讯里，便指挥四个矿工，在风沙小镇中搜寻一圈，要把藏在这里的石榴抓出来。
    这小镇就这么大，废土又没有灵气，石榴根本藏不住的。
    结果没过几分钟，四个矿工的首领王亚，就一脸古怪的，给江夏送来了一样东西。
    石榴。
    准确的说，已经变成石像的石榴。
    这小山怪，还维持着奔跑的动作。
    身后两只翅膀张开，展翅欲飞，左爪里扣着钢叉，右爪里抓着自己的红色桃符印信，它似乎是想联系桃符院。
    但很可惜。
    桃符院再厉害，也没有在废土执法的权限。
    石榴那张丑萌丑萌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人性化的惊恐，似是感觉到了恐怖的事情即将降临，却又无可奈何。
    它那双赤红的小眼睛里的光泽，也已黯淡下来。
    原本是大理石灰色的小山怪，这会已经彻底变成了石膏一样的灰白色。
    如果不是江夏知道实情，看到眼前这尊已经彻底凝固的石像，他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件描述石像鬼的奇幻艺术品。
    然而。
    现实显然更残酷一些。
    石榴，如它在西方传说中的石像鬼同族一样，已变成真正的石头了，江夏伸手摸过去，入手冰冷。
    就和真正的石块一样。
    但石榴应该还没死。
    江夏能察觉到，这石像内部，还有隐隐的，如心跳一样的震动。
    但也在变得虚弱。
    如果他再不想想办法，石榴这样仰仗灵气诞生的精怪，真的怕要死在废土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了。
    “石榴啊，我就说嘛，你真是个石像鬼。”
    江夏语气古怪的抚摸着手中完美的石像鬼雕塑，他将它放在合金桌上，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这物。
    是他把无辜的石榴害成这样的。
    “但我该不该救你呢？”
    江夏皱紧了眉头，心中有种恶念升腾，要不就不救了，反正石榴这次意外卷入，已是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这个单纯的山怪还特别有操守。
    对自己的工作很上心。
    如果它回去给桃符院上报，说江夏可以不用星阵穿越世界...
    那变成一群高阶修士的小白鼠，就是江夏这一辈子最好的结局，虽然可能不至于被切片研究，但想要自由，很明显不可能了。
    但看到石榴身上缠着的枪袋，还有腰间的两把小手枪。
    江夏的目光又变了变。
    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石榴这个小山怪的，而且原本派驻凤山的桃符院监察莫名其妙的失踪，肯定会引来桃符院的继续关注。
    这一次，可没有神通广大的鸦先生再给他“处理”一番了。
    还是救吧。
    想想办法，让石榴保守这个秘密。
    实在不行，就把它丢在废土里，不让它回去。
    但问题又来了。
    怎么救？
    江夏抓着下巴，他不是修士，也不能凭空变出灵气。
    嗯？
    不对！
    灵气，他有！
    江夏取出腰包，从其中数出几枚仙钱，放在手里把玩，这玩意里，不就有精炼过的灵气吗？
    但该怎么让石榴保守秘密？
    他想来想去，目光最后停留在了腰包里。
    那里有一样东西，他已经得到很久，却一直没用过。
    那一册鸦先生留给他的“功法”，还有功法书册里，夹着的那张古怪的羊皮纸。
    江夏思考了十几秒，又摸了摸眼前石榴的石像，石像中的跳动，越发微弱了。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石榴，我这次救你，你可要感恩。”
    江夏抽出手枪，放在桌上，又从罗格的柜子里，拿出一支钢笔，将羊皮纸摊在桌上，唰唰唰的写下一行字。
    字迹刚浮现，又如水墨散开一样消散。
    几秒之后，新的一行字迹，在江夏眼前的羊皮纸上浮现出来。
    “何事？”
    这是来自鸦先生的回应，是隔着一个世界的询问。
    这位同行神秘大前辈的字迹，还挺好看的嘛。

 66.狼？狼人？人狼？

    废土，死亡沙漠中，一辆破破烂烂的大脚怪，以最快的速度，从山丘上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弧线，又猛地砸在了沙丘下。
    这车强大的悬挂系统避免了它车毁人亡。
    但这一次恐怖颠簸，却让车里的人差点被甩出去。
    即便如此，在落地之后一瞬，只剩下一只手臂的苏，也是死死的抓着车后固定的重型镭射枪。
    在老四的帮助下，不断的朝着身后的风沙扫射出穿透性极强，极度高温的红色射线。
    嘤嘤的枪声在掀起狂风的沙丘中回荡。
    激光飞射的路径，像是显眼的道标，指引着身后的追逐者。
    那头黑狼妖，它身上已经是千疮百孔。
    大半身的鬃毛都被烧掉，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癞皮狗一样，右眼处的伤疤血肉模糊，看着凄惨的很。
    但腰腹处那条被撕开的伤，却已经愈合了大半。
    如果不是突然被丢到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这伤势估计已经愈合完毕了，苦木境人族修士们总是说妖怪仗着一身妖躯战斗，说什么胜之不武之类的酸话。
    但这妖物本身的愈合力，确实是恐怖到惊人。
    “这一路上它都没再用那种如风一样的突进，看来是没有灵气就用不了的技能。”
    在沙丘上飙车狂奔的罗格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打量后方卷起道道烟尘，影影幢幢，如灭世怪物一样追逐的狼妖。
    对车里的人说：
    “苏，省点能量，打过去也只是破皮，一会还有另一仗要打呢。”
    “那个什么永生会，能挡住这妖怪吗？”
    旁边的老四看着黑狼妖一边跑，一边怒吼的样子，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回头问了句。
    这个问题，罗格没有回答。
    他亲眼见到了妖怪的恐怖，那是他从未了解过的超级生物，对于永生会据点里的机器人，能不能拦住这妖怪，他也没底。
    “目标距离1500米！”
    车里的通讯中，传出战士莫蒂的喊叫，他们那辆车先一步在前方开路，同时给罗格做引导，是观察永生会据点的尖兵。
    “我已经能看到永生会那些杂碎机器人了，老大，咱们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把那个据点又升级了一下。
    里面的机器人信号更多了。”
    “注意安全，等待指令。”
    罗格回了句，同时猛踩油门，风沙中的大脚怪再次怒吼一声。
    在剧烈的颠簸中，速度更快几分。
    老四没有得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大脚怪里的最后一个人，铁憨憨，牛三生。
    这家伙坐在后排，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座位，这会正顶着个钢盔，趴在后面，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憨憨，你怕吗？”
    老四抓着手里造型科幻的脉冲步枪，手心里满是汗水，为了减轻压力，便低声问了句，他也没指望牛三生这铁憨憨能回答他。
    “不怕。”
    但出乎意料的是，牛三生竟很认真的，很憨的说了句：
    “我，不怕它。”
    “吹牛！”
    老四顿时嗤笑一声。
    这么大个的妖怪，吃掉宝爷只用了一口，目睹了它吃人的姿态，谁能不怕？
    不过老四随即又想起，方才在荒山那边，在众人都退的时候，铁憨憨确实是主动冲上去，和这巨狼厮打的。
    他可能真的不怕妖怪。
    这倒是奇了。
    凤山街上，谁都可以欺负的铁憨憨，竟不怕这么恐怖的妖怪，他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得？
    憨憨也不反驳老四的话。
    他嘿嘿笑着，露出那标志性的“纯质”笑容。
    就算在这逃亡途中，他也不忘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个冷包子，塞进嘴里，大吃大嚼。
    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让老四很羡慕。
    几分钟之后，连续冲过好几个沙丘后，一处如沙漠绿洲一样的地方，出现在众人视界中，比起黑手会占据的那个绿洲小镇，眼前这建筑物群落更大出一倍来。
    而且更有科技感。
    其中的建筑物都是按照某种简洁的规划分布。
    镇中甚至有条十字形的沥青铺设的大道，将七八座建筑物组成的建筑群，分成四个方位。
    还有超大型的防沙金属板做的顶棚，将各个重要的建筑物几乎包裹起来，就像是军事基地的机库一样。
    最中心处。
    是一座四层楼高的瞭望塔，顶部还架着造型古怪些的通讯塔。
    外围有永久性的火力点，沿着镇子铺设一周的胸墙上假设自动火炮，防御性质的火箭弹巢。
    甚至有几辆接近报废状态，核大战后遗留的重型坦克停在那里。
    总之，这座小镇每一处都是统一规格，看上去煞是漂亮，充满了一种冷冰冰的工业美感，最显眼的是，遍布小镇四处的能量塔。
    被做成复古的线圈造型，连接地下埋设的小型核发电装置，为整个小镇的各处设施，提供能量。
    “目标500米，哪怕有风沙遮挡，但它们显然发现我们了，坐稳了！”
    罗格喊了句，手中方向盘向外猛地一打，正在疾驰的大脚怪一个拉风的漂移转弯，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迎面射来的火箭弹。
    “莫蒂！”
    剧烈的火光在后方沙丘暴起，嘈杂的爆炸声中，罗格大喊到：
    “吸引火力！我需要一个突进位！”
    “收到！”
    随着一声大喊，左右两侧的后方沙丘外，也冲出两辆大脚怪，一辆上方的重火力朝着眼前的沙漠据点倾斜火力。
    另一辆上，干脆有个头缠面巾的战士站起身，肩扛一管发射器，也不瞄准，朝着前方据点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
    耀眼的火光撕开风沙，带着呼啸，在据点外围暴起一团冲天火光，报销掉了正面防线上正在启动的一辆坦克。
    对敌火力，立刻被分散到三个方向，让正面突进的罗格压力大减，他脑中的芯片这一瞬将计算力推到极限。
    在左眼的视界中，不断的计算规划出安全路线。
    而后方的狼妖，显然不在意这些。
    它身上各处传来的痛苦，已将它的野性推到极致，那几个敢伤害它的人族，必须死！
    妖怪也不笨。
    它敢追过来，就是笃定这些人族的怪异武器，只能伤害它。
    却不能杀死它。
    “砰”
    罗格驾驶的大脚怪整个冲上正面防线的胸墙，就像是表演空中飞人一样，整辆破破烂烂的车飞入空中，在落地之前，车门就被踹开。
    车中的人打着滚跳出来，任由那辆车冲向前方，但在落地一瞬，便被基地的自卫火力击毁，暴起火光漫卷。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罗格抬头看去，追着他们过来的黑狼妖也已经扑入据点防线中，这么大的目标，永生会据点里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下一瞬，各处防御火力，便朝着这头大的不像样子的巨狼倾泻起火力来。
    “砰”
    火光暴起的一瞬，被巨兽利爪切开的坦克炮管，打着旋擦过罗格头顶，正砸在身后的建筑物上。
    半截插入墙中，也不知打中了什么，又一次引发了爆炸。
    狼妖也再一次展示了妖怪们夸张的战斗力，它顶着狂轰乱炸，将据点外围的防御火力一爪一个，轻松毁掉。
    没有灵气，用不了御风神通。
    但没关系，妖怪本就是靠蛮力躯体战斗的。
    “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这一瞬在据点中回荡开，老四带着憨憨，跟着罗格和苏，扑到一处藏匿点，探头向外看去。
    五六台三米多高的猎杀者机器人，已经从镇子各处被派遣出来。
    四足履带踏过沥青大道，朝着肆虐的狼妖合围。
    还有嗡鸣作响的无人机蜂群，也被释放出来，不断的发射各种激光。
    打的漫天流光，煞是好看。
    妖怪也感觉到了危险，便舍了那些还在给它修脚挠痒痒的火力点，动作敏捷的嚎叫着，四爪用力，扑到空中。
    将一台机器人仰面扑倒。
    随着野兽的吼叫，两只褪了毛的前爪疯狂挥动，像是野狗刨坑，抓的机器人外表的装甲发出让人牙酸的撕裂。
    又在巨口咬合中，将那机器人的脑袋整个扯了下来。
    电弧火光萦绕在它嘴里，又见它巨口开合，把那钢铁脑袋轻松咬碎。
    “轰”
    被扑倒的无头机器人收到命令，立刻自爆。
    近距离的爆炸，将那逞凶的狼妖整个推飞出去，在呜咽的哀嚎中，它的身上又多出了惨烈的伤口。
    只是痛苦带来的凶性更甚。
    它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就扑向另一台朝它开火的机器人，但在机器人被扑倒，自爆之前，这狼妖却先一步跳开。
    如闪电又冲向另一台。
    这聪明野性的妖怪，在飞速适应这种战斗，其猎杀的天赋，恐怖的让人发指。
    这场面，看的老四如看大片一样，激动不已。
    “喂，别看了，走了。”
    罗格唤了一声，抓起手中脉冲步枪，咔的一声打开保险。
    对老四说：
    “难得有这么好的炮灰吸引火力，不趁乱拿下这个据点，简直对不起这妖怪的奉献。”
    罗格显然对这个基地分步很熟，很快，趁乱合流的废土战士，就有惊无险的攻入了小镇地下的指挥室。
    一阵乱枪打死了其中永生会的指挥官们。
    小镇里还有其他永生会的成员在，但罗格并不在意他们，在夺取了控制台后，他立刻对剩下的机器人下达了统一的命令，合围，自爆。
    “轰”
    恐怖的巨响中，剩下的四台猎杀者同时自爆，在炸毁了小半个镇子的同时，终于将那一路杀来的狼妖逼入了绝境里。
    它的后腿看着是被炸断了。
    身上凄惨的到处都是血光火光，躺在地上，重伤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哀嚎。
    心中属于兽类的恐惧似乎终于回归，便拖着爪子，拉出凄惨的血痕，想要逃离这个死亡之地。
    但周遭的火箭弹巢，却不断的调整方向，在罗格冷酷的指挥中，以无情的姿态，射出毁灭性的弹药，将这狼妖一次又一次的覆盖在火光爆炸里。
    近一分钟后，轰炸停止。
    随着车辆的急停响声，废土战士，五大三粗的大胡子莫蒂，扛着一管连接能量背包的大口径镭射炮，从伤痕累累的大脚怪上跳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拖出老长的血痕，向旁边啐了一口。
    扛着造型前卫的镭射炮，大步走向那已经筋疲力竭，无力爬动，肠穿肚烂的黑狼妖。
    他打算给它眼睛来一炮。
    彻底干掉这个给战士们带来了梦魇的怪物。
    狼妖似也感觉到了死亡将至，随着莫蒂靠近，它还凶狠的呲着牙，但千疮百孔的身体，实在是站不起来。
    只能躺在那里，破开的胸腹起伏着，像是呼吸困难的人一样。
    仅剩还完好的左眼，以暗淡混沌的目光，看着莫蒂走到身前，看着他举起古怪的武器，听到枪膛中小型涡轮的旋转嘈杂，它也闭上了眼睛。
    似乎是认命了。
    要在这里故乡无数个光年的异世界里，就此死去。
    “嗡”
    一股风吹起，莫蒂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却并未按下，因为眼前这只巨狼，在重伤时，正在生出变化。
    “老大！老大，你看到了吗？”
    莫蒂一脸惊愕的取下自己的墨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在芯片通讯中，罗格也久久无语。
    他也从远距离的侦查画面里，完整的看到了发生的一切，那头三米高，五米长的黑狼巨兽，就像是缩水一样，躯体飞快的变小。
    在风沙漫卷中，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它躺在血泊中，脸上还残留着兽型的痕迹，但躯体四肢，却已变成了人族的样子，还有长长的嘴巴，尖尖的牙齿，竖起的耳朵。
    身上还有鬃毛，就像是介于人与兽之间的古怪产物。
    古怪的形态。
    “老大，还杀不杀？”
    莫蒂看了一眼手中的镭射炮，又看了看眼前古怪的妖怪，他问了句，罗格那边眯着眼睛。
    眼神里，尽是一抹属于生物学家的思索。
    “不，不杀了。”
    “把它收容起来，多好的样本啊，我们的生物科技，已经停滞太久了，或许下一个突破口，就在它身上。”
    ps：
    这本书尚在新书期，走势健康收藏的收藏对我和这本书真的很重要。
    如果非正版阅读的读者们能看到这段话，老路非常需要你们的收藏，推荐支持。
    选择不订阅或许是我写的不够好，不够吸引你们，或许是学生党，或者自身经济原因，这些都能理解，大家都苦过，理解万岁。
    但看在老路我每本书都更新稳定，新书上架即将百更的份上，我真的很需要来自你们的免费的收藏，几张推荐票。
    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甚至都不需要装app，网页就可以收藏本书。
    大家能在人海遇到，都是缘分，衷心希望这缘分能继续下去。
    为了本书更好的发展，请给我一个收藏，我真的很需要。
    感谢各位。

 很重要事情的单章，大家都戳进来看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roushuwu&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roushuwu&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67.小石榴的大麻烦（续）

    话分两头，转到江夏这边。
    沙漠小镇，罗格的房间里，江夏正襟危坐，手里捏着钢笔，正在一张显然是从某种书籍上，撕扯下来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在他身前，石榴变化的那座惟妙惟肖的石像雕塑，还维持着那个奔跑的滑稽姿态。
    丑萌丑萌的脸上，依然残留一丝擦拭不去的恐惧。
    江夏在想办法救它。
    “你把一个练气境的小精怪，带去了废土？为什么这么这么折磨它？你就这么恨它吗？”
    鸦先生那优美的字迹，在江夏眼前的羊皮纸上浮现。
    恶意满满的嘲讽，让江夏撇了撇嘴。
    他挥笔写到：
    “我一个凡夫俗子，又怎么知道石榴被带过来之后，会变成这样的样子？
    这些精怪也太弱了些，那头狼妖被带过来，我看它战斗力也没下降多少，依然是一身铜皮铁骨。”
    这行字写下，字迹很快消失，又有属于鸦先生的字迹浮现。
    “妖怪和精怪，那能是一回事吗？前者是先有型，后得机缘，生出神异，究其本质，和人族修士没什么区别。
    但精怪，可是先有神异，才能成型。
    其本质乃是自然万物，风火水土，高山河流，日月星辰的具象，它们由灵气滋生，自然片刻都离不得灵气供养。
    你把它带去废土。
    那里没有灵气，对于精怪而言，可不亚于鱼儿出水，人无空气，比凌迟酷刑都差不得多少。”
    就像是来自前辈对后辈的解释一般，鸦先生很是详细的说到：
    “至于战斗力。
    你可不要有什么理解上的误区，它们一点都不弱，同境界下，不管是妖物修士，都不敢去随便招惹强势种族的精怪。
    它们数量很少，天生天养，钟灵汇聚，一诞生就自带本命神通，据说杀之不详。
    若精怪能成长为仙灵，圣灵，其一举一动，都足以改天换地，甚至，直接影响到一个世界运转的规则。
    我去过一些世界，也听说过一些传闻。
    据说，我们所见之日月星辰，白昼黑夜这些现象的本质，也和精怪有些关系。
    而且精怪很团结，且很记仇。
    每个世界都一样。
    这石榴小山怪若是因你而死，一旦事情被揭发，你在苦木境，便会寸步难行，就算抱上仙盟大腿，也是绝对护不住你。
    毕竟苦木境的精怪一族，也有一位圣灵在庇护。”
    江夏抽了抽嘴角，便又看了一眼石榴，提笔写到：
    “正因此，我才向鸦先生你请教。
    该怎么救回石榴，以及，有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让它心甘情愿，为我保守秘密。”
    “办法，有。”
    鸦先生的回答很快浮现。
    但还没等江夏露出笑容，羊皮纸上又出现一句话。
    “但，不是免费的。或者，你可以用之前我承诺的那许可，来换这个办法。”
    江夏放下笔，抽了口雪茄烟。
    几秒之后，他提笔写到：
    “人情很值钱，不能用在这，我若请你帮忙，需要价格多少？”
    鸦先生也不含糊，当即有文字浮现。
    “灵石百块，仙钱千枚。”
    豁。
    真不客气。
    但江夏却不在意这个，他皱着眉头提笔问到：
    “你要这些做什么？身为群星探险家，这些东西，对你来说不算稀罕吧？”
    “自然是当纪念品，拿回去给家里人看看。”
    鸦先生理所当然的回答到：
    “苦木境地界我大概转了三分之一了，这里也没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是个典型的修仙文明。
    不过仙盟这个特殊的组织形式，倒是让我很感兴趣。
    还有通天坊的仙钱，算是你们苦木境的特产了，自然要拿一些，等回去我故乡后，好给家乡人吹吹牛之类的。”
    “好，我回去就开始准备。”
    江夏提笔写到：
    “现在告诉我方法吧。”
    鸦先生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回答，江夏等了大概五六秒，才看到羊皮纸上又有字迹，但这一次，却是血红血红的。
    像是鲜血流淌在羊皮纸上，充满了不详。
    只有一句话。
    “这是你我作为群星漫游者之间的第一次交易，你该不会赖账吧？”
    这像是一句询问。
    又像是一句警告。
    江夏并不畏惧，他撇了撇嘴，恶作剧一般，在那羊皮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当做回答。
    “不开玩笑了，接下来我说的，你记好了。”
    鸦先生的字迹，再次浮现。
    这一次出现的字数不多，只有寥寥百字不到。
    但形式却非常正式，且很多生僻字，幸亏江夏脑海里有江书生的记忆，否则有些字他还真看不懂。
    而这一段话，像极了那些祭天用的骈文，仅仅是读出来，都有种古老的仪式感。
    “你先读一遍，再让石榴复述一遍。”
    鸦先生叮嘱到：
    “一个字都不能错。”
    “就这？”
    江夏感觉很是滑稽，他提笔写到：
    “只要读两次，就能让它心甘情愿的为我保守秘密？不是吧？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你懂个甚。”
    这种质疑，让鸦先生很不满，他回复道：
    “这是个类似封正...算了，你也不懂这些，我更懒得解释，你就理解为‘誓言’。
    凡修士都知，平时可以乱说话，但一旦牵扯到誓言之类的东西，便要慎之又慎，你这凡夫俗子，根本不懂这席话的含义。
    石榴它一个刚出山的傻精怪，估计也不懂。
    所谓无知者无畏。
    说的就是你们两的情况。
    我给你的，就是解决你目前问题最好的办法。
    勿要多言，赶紧放灵气救它。
    以石榴的实力，你再不动手，它就真的要化作一尊石像，再无生还可能了。”
    说完，羊皮纸上浮现出一个句号。
    代表着鸦先生已经不打算再说太多，表面的字迹除了那百字的语句外，在这一瞬全数消散开，让这羊皮纸也变得昏暗一些。
    上面甚至出现了些裂痕褶皱。
    代表着。
    它再用一次，可能就要失去效果了。
    江夏摩挲着下巴，想鸦先生那般实力，又做了交易，大概不会借这个机会来捉弄他。
    就算不信。
    但此时，除了身份不明的鸦先生之外，他身边也再没有精通修行的人可以商量。
    犹豫了几息之后，江夏拿起仙钱，放在石榴那石像的周围，贴着石像，待松手那一刻，被困在石像里的石榴，也像是感觉到了最后的求生可能。
    随着几声脆响，仙钱里的灵气被一点点的抽出来。
    如烟雾一般，一出现就消散大半于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之中，剩下的一小半，又被吞入石像里。
    “咔擦”
    一声闷响，石像头部有石块碎开，石榴眨了眨眼睛，赤红的眼睛里，又重现浮现出了鬼精鬼精的光芒。
    脸上也恢复了表情。
    但只有头部恢复，身体还是石像。
    显然是灵气不足的缘故。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看得出来，石榴这会也是害怕的很，它瞪圆小红眼睛，盯着江夏，眼中有说不出的愤怒和一抹藏不住的畏惧。
    眨眼之间，改天换地，两界挪移，这只是有真正的大能做到的。
    江夏一个区区凡人，居然也能做到，置换世界只在一瞬，实在是把石榴吓得够呛。
    更何况，它现在还处于石像状态。
    这是老山怪们寿元将近时才会有的状态。
    化作石像，对于山怪一族来说，就等于死亡到来。
    石榴才是个年轻的山怪，漫长的生命这才刚开始，还没见过花花世界。
    它怎么可能不怕？
    面对石榴的恐惧，江夏嘿嘿一笑，慢条斯理的从手边拿起大口径的手枪，在石榴眼前摆来摆去。
    他故意拉长音调，如大反派一样，对石榴说：
    “石榴啊，你让我很难做啊。
    你看，我们之前相处挺好的，但现在，我最大的秘密被你知道了，你又是桃符院的人，实在是让我纠结的很。”
    说着话，他将左轮的击锤向后搬动，恶意满满的看了一眼石榴，说：
    “对不起了，朋友，我不能让你回去，不能让你把这事，告诉给其他人。”
    “别啊！”
    石榴尖叫一声，本能的想要逃跑。
    但它现在只有脑袋能动，眼看着江夏将枪口转过来，却只能用石头摩擦一样的声音大叫道：
    “本怪不会乱说的，你信本怪，本怪是个诚实的好精怪，雁荡池里的精怪们都叫本怪‘诚实可靠的好石榴’。
    本怪答应的事，就绝对不会违背诺言的。
    江夏！
    你还送了本怪东西，本怪也帮了你的忙。
    咱们是朋友啊。”
    它大喊大叫着，江夏似乎也有些犹豫，原本对准石榴眼睛的枪口，这一瞬移开一些，江夏盯着它，说：
    “你真的，愿意为我保密？”
    “嗯，嗯，本怪愿意！”
    石榴使劲的点着头，努力的做出一副可靠的样子，但那丑萌丑萌的脸，这会别扭的露出笑容。
    怎么看怎么糟糕。
    “可是我不相信你。”
    江夏摇头，又把枪口对准石榴，说：
    “你是桃符院的监察，又口口声声说要忠于仙盟，我知道你做事认真，也不敢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这一席话上。
    算了，石榴，对不起了。”
    说完，他作势要扣动扳机，石榴发出一声尖叫，闭上眼睛，脸颊都在抖，看到这一幕，江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石榴闭着眼睛，等待子弹打来。
    但好久都没有动静，它便悄悄睁开眼睛，只看到江夏端着枪，脸上非常纠结，手指一直在扳机上摩挲。
    小山怪这一瞬福如心至，当即猜到江夏是下不了决心。
    本该对江夏很是厌恶的心里，这一瞬竟感觉到了江夏对它还是有些情谊的。
    心里居然还有点小小的感动。
    如果双方调换一下位置。
    如果是石榴做了可能危及生命的大错事，被江夏发现，石榴绝对会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把江夏直接埋了。
    “算了，我下不了手，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这么冷血。
    你发个誓吧。”
    江夏最终叹了口气，放下枪，对石榴说：
    “我听说，修士们有心魔大誓，你们精怪应该也有，你发个誓，说把我当朋友，这一生都不会背叛我。
    我就带你回去。”
    “好啊。”
    石榴心头一喜，顿时满脸笑的开心，正要随便说些，来糊弄一下江夏这不懂修行的凡人，却又看到江夏拿起一篇羊皮纸，放在眼前。
    “我已经找了个懂修行的朋友，帮你拟好了。”
    江夏盯着石榴，又看了看羊皮纸上的那段话，他说：
    “我先念一遍，你跟着我念一遍，没问题吧？”
    石榴心头一紧。
    看到江夏的表情，它便知道，自己被这家伙套路了，但眼下又不能说不做，不发誓，就证明自己心里有鬼。
    江夏手里，可还抓着手枪呢。
    以往这子弹对它没威胁，山怪天生的石肤还是很给力的，但现在，大半个身子都变成石像了。
    就算子弹没用。
    江夏也有的是办法整治自己。
    他用的火器，都能伤到一头妖将，在眼下这个天高皇帝远的鬼地方，要谋杀一个倒霉的无辜山怪，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江夏的注视下，石榴苦着脸，只能露出一个丑陋的干涩笑容。
    “好，你先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本怪念就是了。”

 68.鬼机灵

    沙漠小镇的屋中。
    石榴见江夏放下枪，丑萌丑萌的脸上依然苦楚，但心里却有些窃喜。
    江夏果然不通修行，不懂其中奥妙。
    若是在苦木境里，发下誓言自然要被天地共证，化作枷锁缠绕于命魂之上，若是发下大誓，便终身不得自由。
    尤其是它们这些精怪，本就是天生天养，与天地规则比之其他种族更贴近。
    当初石榴还小的时候，与它亲近的镇山婆婆就曾反复强调，精怪之属，千万不能随便向天地发誓。
    但现在，是在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
    石榴想到。
    就算自己真发了誓，这个世界也没有依托灵气的天地规则，或者修士大能来鉴证誓言，也就相当于白发啦。
    嘿嘿。
    这凡人啊，就是蠢。
    它这么想着，便听到眼前江夏轻咳几声，将手中的百字念了一遍，念得偶有停顿，磕磕绊绊。
    他说一句，石榴便复述一句。
    刚开始还好。
    但念到后面，小山怪却感觉到事情不太对。
    江夏念得这篇东西，怎么听，怎么像是修行有成者才会用的那种，非常正式晦涩的祭天仪证。
    其中很多名词，连石榴都是第一次听到。
    念到最后两句，石榴便有些拖延。
    不敢再复述。
    哪怕明知道这世界没有天地异象。
    但出于精怪的本能，它依然能感觉到浓浓的不安。
    江夏也不催它。
    只是伸出左手，在大口径的手枪上摩挲，桌子上还摆着那个装仙钱的荷包，那玩意大概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灵气来源。
    放在石榴被石化的躯体边的几枚仙钱中的灵气，快要被抽光了，如果得不到及时补充，石榴还会再次石化。
    江夏这坏人看着大度。
    但实际上。
    可怜的石榴，根本没得选。
    最终，石榴很不情愿的，将最后一句誓言复述了一遍，在它说完最后一字时，江夏看到，羊皮纸上的文字便消散开来。
    最后的一点墨迹，化作几个字。
    “我已鉴之，礼成。”
    “这就对了嘛。”
    江夏脸上露出笑容，将那荷包抓起，随手一撒，十多枚仙钱便落在石榴的石像旁边，又被山怪汲取。
    一团一团的灵气被它抽进体内。
    石化大半的身体，也飞快的崩出碎石，几秒不到，惟妙惟肖的石像，又变回了那个鬼精鬼精的山怪。
    它活动着身体，还很人性化的摸了摸心口，似是一阵后怕。
    又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小钢叉，好像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里，只有这镇山婆婆在它履职临行前，送给它的法器，才能给它带来最后的一丝温暖。
    “本怪说你为何如此大胆，原来你这凡人，背后还有人！”
    石榴瞪着江夏，尖声喊了句。
    江夏回头看了看，背后空无一物。
    当然，这个动作只是开玩笑。
    他很明白石榴的意思，小山怪想说的是，江夏这个大胆凡人，背后有一位神秘的修行者撑腰。
    它显然是误会了。
    但这样也好，石榴主动有这样的想法，也免得自己再去解释太多。
    鸦先生确实神通广大。
    但他是个群星漫游者，不会在苦木境待太久的。
    而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鸦先生就很明确的说了，他不会帮江夏在苦木境搞风搞雨，两人目前的关系，也远算不上朋友。
    只能说是互帮互助的合作者吧。
    于是，江夏对石榴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对山怪说：
    “这些灵气，够你用多久？”
    “一两个时辰。”
    石榴低下头，将几枚还没用的仙钱抓在手里，又合拢着翅膀，仰起头，歪着脑袋，瞥了一眼江夏，说：
    “本怪都发了誓了，你还不把本怪送回去？这个鬼地方，一点灵气都没有，本怪在这里不舒坦的很，浑身难受。”
    “不急。”
    江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石榴胸前挂的桃符牌，他站起身来，之前被榨干的精神，这会恢复了一些，便摇晃着往门外去。
    他说：
    “先得把那头妖怪的事情解决了。”
    “对哦，本怪还没问你呢！”
    石榴这会猛地想起这事，便在合金桌上跳来跳去的追问道：
    “本怪知道你喜欢搞事，但你是怎么招惹到那妖将的？”
    “妖将？”
    江夏扶着墙，回头看了一眼石榴，说：
    “这是什么？妖怪的分级吗？和练气，存真的修士境界一样？”
    “对啊。”
    石榴解释到：
    “这天下各族，视修行路数不同，各个境界也不同，虽都分作六阶，但彼此名称神异那是天差地别。
    妖将，就相当于你们人族的存真境修士了，
    在北境那边，妖族林立，一个妖将常见的很，但在凤鸣国这边，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野生妖族痕迹。
    更别说突然跳出一个妖将了。
    初闻那妖气，实在是把本怪吓了一跳。”
    “那以石榴你的见识，这突然出现的黑狼妖，是打哪来的？”
    江夏揉着额头，在芯片通讯里朝罗格发了条私信，但这会双方距离太远，中间没有信号中继器，也不知道罗格收不收得到。
    他回头对石榴说了句，后者拍着翅膀，摇摇晃晃的飞到江夏肩膀上，一屁股坐在那，用一副看乡下人的表情，看着江夏，略带嫌弃的说：
    “本怪怎么知道？”
    石榴撇了撇嘴，说：
    “本怪自打几十年前生出，就一直在雁荡池附近厮混，南荒大泽里，虽也有些水木属妖物散居，但哪敢靠近我精怪圣地？
    所以本怪见过的妖怪嘛，也就比你多点。”
    “嗯？”
    江夏眨了眨眼睛。
    这石榴，以往是喜欢吹牛来表现自己“博学”的，这会怎么一下子这么坦承？主动把自己的老底都透了。
    莫非，是刚才那个誓言的缘故？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问到：
    “你总是说镇山婆婆，那是谁？你的长辈吗？也是山怪一族的？”
    “不是。”
    石榴脸上现出一抹亲近与思念，连声音都变得柔和很多，它摸了摸自己悬挂的桃符牌，说：
    “镇山婆婆是山神一属，是雁荡池七峰中的一座侧峰得灵韵而生的大精怪。
    据说还是天下山川之灵，我精怪一族的两位仙灵之一的常山大神的分支地脉显化，就相当于你们人族的父女关系。
    总之，镇山婆婆在精怪中地位高贵，是雁荡池的长老之一。
    本怪呢，就幸运一些。
    孕育本怪的石榴树下灵石，正好在镇山婆婆的山体上生出，所以本怪从小，就是被镇山婆婆养大的。”
    “哟，没看出来，石榴你还是个‘仙三代’。”
    江夏打趣说：
    “镇山婆婆是常山大神的女儿，你又相当于镇山婆婆的子嗣，这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你就是那位常山大神的孙儿啊。”
    “还能这么算？”
    石榴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小山怪就抱着双臂摇了摇头，说：
    “不能这么算。
    本怪都说了，常山大神乃是天下山川之灵，苦木境各处的灵山，都算是常山大神的躯体。真按你的说法，那常山大神的孙儿就要遍布天下了。
    反正，别拿你们人族那一套，来给我们精怪定序。”
    “好吧，好吧。”
    江夏摆了摆手。
    心里这会已是确定，石榴念了誓言之后，在江夏面前，基本上是藏不住秘密了，这傻精怪，这会估计还没发现这个变化。
    “说回黑狼妖吧。”
    江夏一边等待罗格的回应，一边说：
    “你就不能看出点它的底细吗？”
    “能啊。”
    石榴抱着几枚仙钱，拍打着翅膀，绕着江夏转了一圈。
    瞪着红眼睛，叽叽喳喳的说：
    “它是狼嘛，又是狼妖，就肯定和北境逐风原有关系，那里是妖族狼属的祖地，本是妖圣啸风的地盘。
    不过那头狼妖圣早年间就已经疯了，被关在仙盟的镇魔塔里，狼妖一族从此无人庇护，被北境憾地山和坠星涧的坏妖怪们抢地盘。
    被欺负了百多年，便流散到北境，乃至天下各处，现在听说，就连西海那破地方，都有狼妖散居。
    所以你想确定它具体从哪来，基本上不可能，除非它自己开口告诉你。”
    “老罗这会估计已经把它宰了，秘密自然也就无人得知了。”
    江夏遗憾的叹了口气。
    虽说惹出这一切的宝爷，已经葬身狼腹，但弄不清楚狼妖来历，始终是个隐患，宝爷那货，都能拿出一头狼妖来打埋伏。
    若是刘如意也牵扯其中，说不定如意坊暗地里，还藏着其他如狼妖一样的“秘密武器”。
    “这些妖怪也太不讲究了。”
    江夏撇了撇嘴，说：
    “虽然和人族修士不同，但到底也是修行过的，竟给凡人指拨，为虎作伥，实在可恨，若不是我有点手段，这次就要死在那里。
    这等乱象，你们仙盟就不管管吗？”
    石榴也撇了撇嘴。
    它甚至懒得解释这些。
    仙盟对各族修行一视同仁，对人族修士要求严苛，自然不会放纵妖物作乱，这一次的事，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呢。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它一个小小山怪，还看不清底细，只能回去之后，上报给桃符院，请高层派修士前来调查。
    石榴心里也有股后怕。
    这小小凤鸣国，看着是穷乡僻壤。
    但实则水是真的深。
    它才来这里不到一月，就已有妖将现身，若是再待下去，会不会看到仙君斗法？
    但可怜的石榴并不知道，在它某一段被抹的干干净净的记忆里，它其实已经亲眼见过，大能于凤山现身了。
    “呼叫...嘶嘶...江夏，收到...回答。”
    就在这时，通讯应答在江夏芯片中响起，罗格的声音有些变调，断断续续的，似有干扰，江夏当即应了一句。
    几秒之后，便听到罗格说：
    “永生会...嘶嘶...据点...嘶...拿下，妖怪...嘶嘶...没死，发生...变化，你...嘶嘶...来看看，坐标...嘶嘶...如下。”
    “嗯？”
    江夏听到回复，便有些惊讶，罗格竟没有杀死那狼妖，看样子还生擒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石榴，说：
    “狼妖被抓住了，好像还有些变化，你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不去。”
    石榴娇傲的一仰头，说：
    “本怪现在只想回家。”
    “去看看吧，看完就带你回去。”
    江夏丢了句话，往门外走去。
    石榴有心耍个脾气，但几息后，只能垂头丧气的跟上。
    可恶的凡人，他刚才那句只是出于礼貌，用了询问句式，但实际上，却是吩咐与命令，该死！
    他这是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
    嘿，等本怪回去，好好给桃符院上官，参你一本，让你这敢欺负咱石榴的大胆凡人，吃不了兜着走！

 69.去废土医院，找老罗医生

    死亡荒漠上，一辆拖着封闭车斗的大脚怪，正在风沙中，朝着永生会据点前进，在车厢里，江夏手握方向盘，嘴角叼着雪茄。
    车载音响里回荡着一曲古典激荡的音乐。
    与外界吹打车窗的风沙响动，形成鲜明对比。
    石榴站在副驾驶上。
    它的个头，就如一个小婴儿一样，这会正趴在驾驶台上，好奇的摆弄那些它看不懂的按钮拉杆。
    “咦，这机关车倒是有意思的很，本怪喜欢。”
    石榴不愧是性格中带着好奇基因的山怪。
    对于新奇玩意喜欢的紧。
    看它盯着方向盘的样子，若不是江夏在这，它很可能会抢过方向盘来，尝试一把驾驶的乐趣。
    江夏没理它。
    平时让它玩玩也就罢了，反正这废土时代的车，都有芯片操纵的自动驾驶。
    但这会车后面的车斗里，可是载着一群担惊受怕的凡人，若是在沙漠里翻了车，事情就会相当麻烦。
    “这个秘境怎如此荒凉？”
    见江夏不理它，石榴顿时呲了呲牙，但很快，它的注意力，又被车外茫茫的荒漠吸引。
    山怪抓着仙钱，趴在车窗上，向外打量。
    它说：
    “本怪甚至感觉不到周遭有活物，死寂死寂的，让本怪很不舒服，本怪讨厌这个秘境。”
    “因为它发生过大战。”
    江夏一边按照芯片中的坐标定位，转动方向盘，规划路线，一边随口说道：
    “一场摧毁了世界的战争，在几十年前开始结束，这里曾经肯定不是这么死寂的，它之前一定很漂亮，一定很发达。
    可惜，都没了。
    不过据说，这片沙漠之外，还有人类聚集的城市，听老罗说，这世界上的文明还在复苏，还发展出了很独特的景观。
    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
    “凡人之间打什么样的战争，能把秘境世界变成这样？”
    石榴一脸不信，它坐回舒服的椅子上，一边摆弄安全带，一边说：
    “这个世界又没有灵气，没有大能修士，就凡人那小打小闹，哪能毁灭世界？你一定是在给本怪吹牛。”
    “随你吧，只是，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
    江夏也不解释。
    核大战这个概念。
    给石榴这样对科学一窍不通的家伙，解释起来太麻烦，这些仙灵生物，也绝对不可能相信，凡人也能掌握一瞬毁灭文明的力量。
    毕竟在它们的世界里，凡人只是任由修士们予取予求的最底层。
    “到了。”
    随着车载音箱的几首音乐循环播放到好多遍后，芯片中的通讯终于恢复，得到了前方导航指引。
    江夏的左眼视界里，飞快的出现各种环境参数坐标。
    还有个不断变化的虚拟路标，被安置在江夏的视界前方，风沙乱卷里，有一辆大脚怪正朝着他们这边行驶，前来接应。
    之前那个小镇，怕是要被废弃了。
    按照罗格的打算，黑手会，估计会把这个刚抢下来的属于永生会的据点，作为黑手会新的基地。
    “这地方不错啊。”
    拖着车斗的大脚怪停在了小镇外围，江夏打开车门，叼着雪茄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熟悉的沥青铺设的笔直大道。
    又向左右看了看。
    虽然还有战争后的硝烟残留。
    但那些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和小镇四周的防风沙板，到处屹立的能量线圈，用于防御的铁丝网，还有眼前瞭望塔上怪异的信号塔，又让他有了种回到文明世界的感觉。
    江夏将雪茄屁股取下来，丢到旁边。
    很快就有圆柱状垃圾桶一样，头顶闪着灯的清洁机器人，以履带快速移动过来，将垃圾回收。
    石榴看着好玩，便跳下来。
    拍打着翅膀，挡在那清洁机器人身前，机器人呜呜叫了两声，便规划了另一条路线，绕开了石榴，继续干活。
    旁边还有很多这样的机器人，以及一些拆解废墟的清洁修复机器人，正在清理被炸坏的道路。
    它们在清理废墟，还在擦拭满地的血迹。
    老江看着这一幕，对坐着敞篷吉普赶过来的罗格说：
    “还挺现代化，等到干掉如意坊，把凤山的两百号俘虏送过来，再弄点净水，蔬菜米粮，这里就能成上好的基地了。”
    罗格哈哈一笑，带着江夏往这基地另一处去，打量了一下坐在江夏肩膀上，如猴子一样左顾右盼的石榴。
    说：
    “永生会留下了很多机器人，刚好可以负责基地日常维护。
    以后练兵，也有武器储存，距离沙漠边缘比之前更近，那里还有几个永生会的据点，只要抢下来，就能控制死亡沙漠这一片区域。”
    “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
    江夏点了点头，他说：
    “重点是那只妖怪？为什么没杀？”
    “因为它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
    罗格皱着眉头说：
    “一些我们不太懂的变化，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或许你能看出一些端倪，就在前面了。”
    两人向前走了几分钟，走入一个布置着自动炮台的圆拱型仓库里。
    地方很大。
    一名战士正开着叉车，在搬运大箱东西，仓库中央有一处已经被清理干净。
    放着个圆环状的平台，上面躺着个模样古怪的人，在手腕，双脚，和脖颈上，都被从地下电极接上来的电缆束缚着。
    那人趴在那里，身上被盖着一件衣服，看不太清脸颊。
    “妖怪呢？”
    江夏环顾四周，完全没看到黑狼妖庞大的躯体，他扭头问了句，结果罗格还没回答，坐在他肩膀上的石榴却先怪叫一声。
    “你瞎了！妖怪不就在那吗？”
    顺着石榴抬起的爪子看去，江夏的目光，这才落到那个被束缚的“人”身上。
    他的瞳孔缩放一次，便清晰的看到。
    被盖在身上的衣服之下，有黑色的，被烧焦的鬃毛，那人仰面趴着，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如狼吻一样细长突出的嘴巴。
    还有它那古怪的，反曲型的膝盖和腿。
    “狼人？”
    江夏也惊讶的说了句，他看向罗格，后者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这就是他说的“古怪变化”。
    “我们本打算杀了它，结果受伤太重，导致它失去意识，就在我们面前，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显然一点都不科学。”
    罗格看了一眼石榴，说：
    “但或许很魔法？”
    “魔法？那是什么？”
    石榴拍打着翅膀，靠近那昏迷的“狼人”。
    它一边飞，一边说：
    “你们这些凡人，真是好没见识，这是妖族的法相神通被破去，显出妖躯本体了，大概是灵气不济的缘故。
    先让本怪给它看看。”
    “别碰！”
    罗格急忙喊了句，但还是没能制止手贱的小石榴。
    后者伸出爪子，想要碰触那昏迷的狼人，结果还没挨到它躯体，就被一股窜起的强电流打中身体。
    蓝色的超高压电弧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石榴身上。
    把个小山怪打的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砸在仓库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好半晌才爬起来。
    伤，倒是没伤到它。
    但强烈的电击，却影响到了石榴的石头身体，让外壳石肤都有了破裂，还有细碎的电弧，在裂痕中跳动。
    残留的麻痹，也让石榴嘴巴抽搐，张口就喷出了一缕黑烟。
    “这陷阱也忒歹毒了吧？”
    山怪哆嗦着身体，不满的尖叫到：
    “本怪倒是没看出来，你们这些凡人，还会用雷法？”
    “我也是没想到。”
    罗格幽幽的回答说：
    “几兆安级的电击，连钢铁都能融化了，居然没打碎你？你身体可真硬。”
    “那是，本怪的石肤可是本命神通，哪里是其他法术可比的？”
    听到罗格夸奖，石榴又得意起来。
    它甩了甩翅膀，又吸了口仙钱灵气，这才摇摇晃晃的飞起来，如袖珍的石像鬼一样，蹲在了江夏肩膀上。
    那双红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昏迷的狼人，说：
    “练气，存真，修神，寻道，苦海，彼岸。”
    石榴如报菜名一样，把人族修士的六个境界报了一遍，这才带着几丝得意的说：
    “这是人族修行六境，当然一般都被说五境，毕竟彼岸境太缥缈难寻，也被人叫道祖境，光听名字就知道多厉害了。
    但苦木境里，也不只是你们人族有彼岸大能，咱们精怪也有天地圣灵，细辛娘娘庇护呢。
    就说这妖物，但凡开了神智，引灵气入体异化的，都叫小妖，往上也有妖物六境，便是妖兵妖将，妖王大妖和妖圣。
    以及已不存于世的祖妖。
    妖怪们的妖躯强横，修行前期厉害得很，占尽优势。
    但越往后越难。
    除了一些走正统妖修路子，只修躯体神通的老古板之外，其他妖怪想要修行有成，就得化作人形，才能有三魂七魄，二十四炁，十二重楼。
    待开了识海神庭，护住丹田心窍，将一身妖气炼化精纯，如修士一样命魂躯体同修才能有所得。
    但这化形，是个漫长的阶段。
    和境界都没什么关系，全看缘法，你们看这妖将，就是化出了人体四肢，却还留着兽类的特点。
    不过喉中横骨肯定炼化了。
    所以它能说人言，又能御风而行，也是修出神通。”
    石榴大概解释了一下，卖弄了一番自己的学识，又伸出爪子，挠了挠光秃秃的头，有些疑惑的说：
    “按理说，到了妖将境，就能以人形用出些法术，不到搏命时刻，是不可能用这法相之术，化作兽类死战的。
    本怪也不知道，这狼妖为什么这么头铁，非要以兽型和你们作战？
    若是它显出人形，行动就更快更凶，只需几道风刃咒法，就能在荒山灭杀你们，却又为何不这么做？
    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如它们狼妖一族的老祖宗啸风一样，入了魔，失心疯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有可能还真是。”
    听到石榴说完，罗格一拍手掌，伸手拿过一块平台电脑，对江夏和石榴说：
    “我刚才用这里的仪器，给这妖怪做了个简单的体检，你们看。”
    他将平板一挥，其上的图画，就以光学投影，投射在众人眼前，就像是几张ct图一样，将人形狼妖体内的一些情况展现出来。
    “看这！”
    罗格的手向前指了指，说：
    “它右半脑这里，有一团阴影，像是淤血块，但又像是某种小范围的能量晶体残渣，严重压迫着脑神经。
    或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它如此狂暴，又如此无脑。”
    “那给它做个手术吧。”
    江夏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ct图，他对罗格说：
    “顺便放点你们这里的特产进去。
    我一直听你说，你在拿起枪之前，是个生物学家呢，罗格。
    这开颅手术你主刀，有把握吗？”

 70.妖怪手术

    “上一次我拿起手术刀，还是年轻的时候，在自由公民城的实验室里做解刨。”
    在被清出的仓库里，胡茬唏嘘的罗格，以老男人特有的温柔，一脸怀念的，摸了摸身上的医疗服。
    又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工具箱，从其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柳叶手术刀，在眼前看了看。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没关系，手艺还在就行。”
    江夏在一边安慰他说：
    “用枪开人脑壳，和用手术刀开脑壳，也差不了多少，再说了，你又是个生物学家，又是个老练的战士。
    这四舍五入一下，你就是个训练有素的医生了，多好啊。”
    “我感觉你话里有话，好像是在嘲讽我。”
    罗格瞥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说：
    “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台用于精密机械制作组装，有三个纳米级精准机械臂的多轴机床，正在被几名废土战士推进仓库里。
    这就是即将开始手术要用到的“病床”。
    冲换了条临时义体的苏，正蹲在机床上，手边放着台智能电脑，给三个机械臂安装同步切割装置。
    更远的地方，老四和牛憨憨蹲在昏迷的狼妖附近，如吃瓜老农一样蹲在那里看打扮清凉的朱莉，正从昏迷的狼妖脑袋上，取下被崩断的锯条。
    这妖怪的脑壳太硬了。
    这也是手术要用机床来做的原因。
    在永生会的仓库里找到的高分子合金锯，都只能勉强锯开它坚韧的头皮，碰到头骨就是火花四溅。
    “以那种骨质的硬度，我估计等离子激光切割器都悬。”
    罗格这会有点紧张，他在身上到处摸着香烟。
    最后是江夏弹了一根给他，永生会这边的员工福利貌似不错，战士们刚在基地的仓库里，找到了这类享用品。
    数量还不少。
    “想要开出一个能取淤血块的脑洞，切出一个小破口之后，估计还得用纳米机器人的定向爆破。
    想想都刺激。”
    废土的生物学家舒畅的吐了口烟圈，对江夏说：
    “还得先给它注射高于人体承受极限最少十倍的麻醉剂，免得它突然跳起来给我一爪子，按照石榴的说法、
    这才是个妖将，体魄就坚韧到这种程度。
    这让我不禁去想象，那些妖王和大妖们的血肉，该异化到什么样子？
    徒手碎星吗？
    说真的，我觉得眼前这种被称为妖怪的生物，完全就是在挑战我熟知的生物学常识。”
    “这个你就得问石榴了。”
    江夏往身边看了一眼，发现石榴正抓着一个平板电脑看的入神。
    凑过去一看，发现不知道是谁，给石榴挑了一部电影在看，就像是cg做的，场面火爆，还是魔幻主义题材。
    里面正好有和石榴长得很像的石像鬼大军，这就让石榴极其有代入感。
    精怪感知敏锐，它立刻就感觉到江夏的注视，便扭过头来，顺着江夏的话说：
    “妖王能以力破山，仅靠血肉坚韧媲美法宝，你们打伤这妖将的枪炮，落在妖王身上，怕就如挠痒痒一样。
    大妖就更厉害了。
    镇山婆婆说，大妖的血肉淬炼已到极致，又有磨砺成熟的本命神通，展开法相之术，吞天食地，不在话下。
    至于妖圣...
    本怪之前与你说，妖族的狼妖圣啸风入魔疯癫了，你还记得不？知道为什么仙盟要把它关进镇魔塔而不杀了吗？”
    江夏和罗格齐齐摇头。
    石榴嘿嘿笑了两声，伸出爪子，做了个下劈的动作，说：
    “因为杀不得。
    除非请你人族浮石道祖，或我精怪圣灵，细辛娘娘出手，否则苦木境便无有可以击杀妖圣不灭体的兵刃和法术。
    据说妖物修炼到那个境界，只要心火不灭，就是不死之身。”
    石榴说的快乐，只当是吹牛聊天，打发时间。
    江夏听的津津有味，还用芯片的录音功能，把这些见闻都记录下来，以后慢慢研究，罗格没有参与到这对话里。
    他还有手术要做呢。
    待机床上的机械臂顶端的同步切割器安装调整完毕后，那昏迷的狼妖，就被牛憨憨和苏抬着，固定在了机床上。
    五条粗大的电缆，以卡扣的形式，卡在狼妖四肢和脖颈上，防止它一旦苏醒伤人，就有兆安级的瞬时电击教它做人...
    呃，不，做妖。
    还有高强度合金做的锁铐，将狼妖的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型，固定在机床上，直到这会，江夏才注意到，这妖怪胸口有两团沉甸甸的东西。
    双腿之间也有他熟悉的女性特征。
    啧啧。
    这还是个女妖怪。
    就是和老江记忆中撩人的“女妖怪”不太一样。
    说是做开颅手术，给妖怪取出脑子里压迫神经和脑干的不明物质，但实际上第一步，也不是要罗格拿着手术刀给它开出一个脑洞来。
    这狼妖骨骼硬度惊人，已超过合金。
    只能用三台等离子同步切割器，通过机械精准的控制，在它伤口处开出一个三角形的“脑洞”，来方便罗格进行下一步的清理手术。
    这个过程由机床的智能程序控制。
    随着罗格一声令下，远处的苏开动开关，机床左右的三条多关节机械臂飞快的运转起来，既灵活，又智能。
    看上去像是个三爪机械章鱼，在张牙舞爪的要吞食。
    让旁边旁观的老四一阵害怕，而面对妖怪很勇的牛憨憨，这会脸上也露出一抹畏惧来。
    这是源于未知的警惕和恐惧。
    机械臂飞快的锁定方位，在灵活的探头不断的变相中，组成一个相对恒定的三角阵，三支探头同时开始转动。
    就像是苏与茉莉切割灵石一样。
    三道微红的等离子束同时打下，这些具有高穿透性的射线，在磁场的束缚下，维持着极高的频率。
    在接触的瞬间，就将狼妖额头处的血肉切开，抵在头骨上，发出嘶嘶作响的切割声，甚至有阵阵高温烟气冒出。
    这哪里像是在做手术。
    分明就是在搞工业切割。
    吐槽归吐槽，动静确实大了点，但过程却很顺利。
    在二十多秒的切割后，灵活的机械臂收回。
    狼妖冒烟的头骨上，终于打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孔洞。
    接下来就该罗格上场。
    他带着一个无边框眼镜，通过芯片，和从基地里找来的医疗用透镜器连接，将狼妖颅内的画面，投影到镜片上。
    左右手各握着自动医疗钳，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
    还好，多年训练出的心态和手艺没丢掉，在尝试了一次后，第二次就精准的扣住了狼妖脑部的阴影块。
    他轻轻一抽。
    那玩意动了一下，却还是稳稳的立在其中，还有微微的震动。
    罗格的表情立刻变化了一下。
    情况在朝着他最坏的猜测滑落，那团ct图中的阴影，不是淤血块，从这刺入脑部的异物的稳固性来看，它应该是被人为植入到狼妖脑子里的。
    或许，是某种法器？
    “苏！把维生装置取来！还有江，过来帮忙！”
    罗格在芯片里呼唤了一句，江夏当即上前，罗格将手中的两把医疗钳递给江夏，苏也推着一台维生装置冲了过来。
    将两支维生管，插入狼妖长长的鼻孔中。
    “等我把芯片植入后，你们就用力，把那东西拔出来！”
    罗格手里捏着一个等待植入的芯片注射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两人说了句。
    “这么粗暴，简直像屠宰，它不会死吗？”
    苏问了句。
    罗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江夏则看了一眼狼妖身上已经愈合的大小伤口，说：
    “以它的身体素质来看，脑部应该没也那么脆弱。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幸死了，也是它命不好，我们本来有足够的理由干掉它的，现在却留它一命。
    还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年轻人，别多想。”
    五分钟之后，随着罗格将芯片在另一侧植入狼妖脑部，江夏和苏抓着两把医疗钳，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用力。
    真的是用尽全力。
    苏那边顺利一些，随着噗的一声液体爆出，他后退两步，手里的医疗钳上，已多了一枚针一样的东西。
    而江夏这边遇到点麻烦。
    他用尽力气，也拔不出那固定其中的东西。
    那玩意就好像在狼妖脑子里生了根，他只能以左脚踩在机床边缘，身体后倾，如拔河一样，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
    “噗”
    同样的液体暴起。
    江夏向后摔倒，身体摇晃了几下，后退好几步，这才站稳，他手中的医疗钳里，也多了一枚针一样的，沾满了血污的东西。
    “嗷！”
    脑海中传出的痛苦，把筋疲力竭的狼妖，从麻醉中刺激的瞪大双眼，眼中尽是血丝，被切开的脑洞里也喷出血来。
    它仰头挣扎咆哮，沉重的机床都被它摇的咔咔作响。
    合金的锁铐更是被直接崩断开，
    但随后而来的剧烈电击，却让它的怒吼，变为了小狗一样的呜咽。
    确实是伤得太重。
    在闹过这一次后，那狼人模样的家伙脑子一歪，再度昏迷。
    罗格急忙上前，拿着修复液，就往狼妖淌血的脑部注射，旁边那台维生仪器，更是嘟嘟嘟作响的全力运作。
    上面的生命体征线，跳的像是过山车一样刺激。
    但江夏这会的注意力，却已经全部被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他将那从狼妖脑子里抽出来的东西，擦了擦血渍，放在眼前，在仓库中的灯光照射下，那玩意反射出很散碎剥离的碎光。
    一根长针，如女人用的簪子一样。
    玉石制作，有手工打磨的痕迹。
    在针的尾部，还有如虫爪一样的三爪扣的造型。
    苏那边，还有另一根短一点的。
    但两只明显是配套的。
    “这是，法器？”
    江夏抚摸着手里的东西，能摸到其表面有如符文一样，凹凸不平的刻痕，又往那昏迷的，脑袋喷血的狼妖看了一眼。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石榴凑过来看了一眼，只看到那长针造型，就惊得瞪大眼睛，心中发寒，随即愤愤不平的尖叫到：
    “究竟何人，如此恶毒？”
    “竟给妖物做这等酷刑，仙盟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71.石榴的大麻烦（终）

    石榴是个挺善良的精怪。
    虽然偶尔会有些小心思，但毕竟初出茅庐，还如白纸一样纯洁。
    这会虽然不知狼妖的遭遇，但目睹江夏手中的玉石针法器，便能猜到狼妖遭受的苦难。
    给脑子里，装进去两根这样的针，只是想一想，都会让石榴感觉全身发毛。
    它这一会，竟也长吁短叹的，对那昏迷的狼妖，感觉到可怜起来，苏几人把那昏迷的妖怪重新绑起，加了更多电击抑制器。
    石榴就蹲在旁边，偶尔怜悯的哀叹几句。
    江夏到没有这么多愁善感。
    他正在和罗格告别。
    方式嘛。
    就有些特殊。
    两个大男人，在镇子外的沙漠里站成一排，在滴滴的水渍声中，江夏目视前方，说：
    “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这世界穿越，需要三天的时间充能，一比五的时间流速，等我下一次过来，这边最少在半个月以后了。
    就你留在这里，顶得住永生会的反扑？”
    罗格也目视前方，还抖了抖下半身，回答到：
    “放心，永生会的反应没那么快的，你看这风沙的样子，这才是这个季节沙尘暴刚起，以我的经验，最少得肆虐十多天才会停歇。
    永生会的战斗机器人，不会选择这样的环境进军，再说了，我又不蠢，不会和他们正面对抗的。
    对于这片沙漠，我比他们了解的多。”
    说着话，罗格又抖了抖，提起裤子，一边穿腰带，一边瞥了一眼江夏那边。
    啧啧，江老板本钱不错啊。
    黑狐狸嘿嘿一笑，在江夏注意到前，收回目光，说：
    “十五天，顶得住，下次过来，记得把我预定的炮灰们也送过来，如果有更多，就更好了。”
    “会有更多的。”
    江夏也提起裤子，说：
    “十五天，加把劲，运气好的话，足够搞定如意坊那摊子烂事了。不过说实话，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怎么想回那边去呢？
    对我们的世界有意见吗？
    在那边是我没款待好你们？”
    “这倒不是。”
    废土的黑狐狸眺望着远处的风沙，他抿了抿嘴，似是在组织语言，这才说：
    “我只是...
    怎么说呢，有点怕。
    我怕，我在那个美好的世界里待得太久，我怕，我对这片废土感觉到陌生，忘记了我从哪来，忘记了我当初在祖父墓碑前立下的誓言。
    你们那个世界很好。
    对我来说像是天堂一样，打下自由公民城，亲手干掉艾玛之后，我或许会移民去那边，安享晚年。
    但现在不行。
    这片沙漠在呼唤我，一刻都没有停止，在凤山，每一个安稳入睡的梦里，我都能听到，来自废土的召唤。
    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如果我放弃它，去你们那个天堂，那我和那些被我鄙视的，依靠虚拟空间获得精神满足，逃避现实的废物们，又有什么区别？”
    罗格笑了一声，从那种诗人般的忧郁里回过神，对身边看着他的江夏说：
    “你在那边已经熬过最艰难的时候，有没有我，区别都不大了。
    你带苏回去吧。
    凤山的几个战士也留给你，让他们在那边帮你，我和莫蒂，朱莉都谈过了，他们都愿意接受两边跑。
    说你们那边好是好，就是太平静，太无聊，没有太多娱乐和刺激，偶尔过去度度假散散心可以，长待在那里就让他们不太习惯。
    不过他们也有要求。
    下一次过来，记得带来足够的水和吃的。
    他们都被养刁胃口了，一个个和娇生惯养的少爷一样，都说这里的水和食物，难以下咽。
    真是见了鬼了。”
    “行吧，你们打定主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风沙中，江夏朝着罗格伸出手，他说：
    “只是这离别来的太突然。
    本来还说给你们开场送别会呢，下次一定补上，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带着你预定的炮灰过来之前，可别死了。
    还有。
    下次过来，我要拿到我的军火。
    那边好生意才刚开始，我可不想半途而废。”
    “哈哈，以这个基地的产能，就你要的那种破烂，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罗格伸手，和江夏的手紧握在一起，他说：
    “保重，江，咱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但我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在两个世界里，咱们一起努力。”
    “你该叫我老板。”
    江夏不满的说：
    “我毕竟养了你们这么久。”
    “想让废土的黑狐狸叫你老板？啧啧，江，那你还得再努力一点。”
    “嗡”
    熟悉的水流拂面般，场景迅速变幻，江夏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苦木境，不过去的时候人多，甚至还有只妖怪“随行”。
    但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江夏，老四，牛憨憨，苏，还有石榴几个人。
    人员精简了不少，时间也没过去多久。
    一比五的时间流速，在这边被夷平的荒山野岭，还在燃烧着夜色下的火，不过好消息是，留在这里的几台废土机车，倒是有了富余。
    因此回城的时候，心心念念的老四，终于体验了一把废土骑士的感觉，
    他载着坐在车斗里的牛憨憨，在夜下疾驰，发出鬼哭狼嚎的喊叫。
    江夏和苏则行驶在后面。
    苏的情绪不高，很显然是因为首领把他派过来常驻苦木境，让他有些远离家乡，被疏远的错觉。
    “凤山里的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江夏抓着车把，随口问了句，苏还是一贯的沉默，简洁的说：
    “军纪勉强提高了些，枪械也算熟悉了，射击水准在稳步提高，最少不会听到枪响就害怕，但总体而言，还是很糟。”
    “那就加紧训练。”
    江夏舒了口气，回望了一眼身后燃烧的荒山，他说：
    “刘宝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刘如意这下估计要疯。
    这笔债要算到我们头上，不算动用修士力量的话，如意坊麾下那些私兵，可能很快就要军临凤山了。
    洪太守也看着呢。
    只有咱们赢了，那代表官方的老狐狸，才会把手里的底牌都压上。
    咱们，必须赢！”
    “就靠那些栓动步枪？”
    苏摇了摇头，说：
    “五百人的火枪手，都是新兵，没见过血，火力不够的。”
    “马尔特不是弄出迫击炮了吗？”
    江夏扭动手腕，轰了一下油门，在低沉的嗡鸣声中，他对苏说：
    “虽然火力还是不足，但已经够用了，
    这几天再去埋些地雷。苏，我和罗格已经计划好的那些事，都要借着你的手，一点一点的完成。
    罗格把你留在这里，不是疏离你，更不是不看重你。
    恰恰相反，他知道黑手会的未来与苦木境息息相关，只有把你放在这里，他才放心，我也知道，你永远不会让罗格失望。
    所以，就由你，在我们的地盘上，代替你的兄弟，代替你的首领，用你们废土人的方式，对那些胆敢阻拦我们事业的家伙，好好打个招呼吧。”
    苏依然是那副沉默的模样。
    也没有对江夏的话做出太多回应，但随着江夏的机车在油门声中向前疾驰，他也没有犹豫，轰了轰油门，紧随其后。
    夜色下的目光，越发锐利。
    这一次，轮到他，再次肩负起黑手会通往未来的希望了，他不会让他在另一个世界等待的兄弟们失望的。
    永远不会！
    “嗖”
    石榴从地脉中跳出，回到了自己凤山顶上的小窝里，虽然这一夜出去，到现在不过小半个时辰，但其间经历之事，着实让石榴有种一日三秋的感觉。
    它也是没想到，这江夏凡人竟如此大胆，就这么放它回来了。
    那么，在经历了世界穿越这样离奇的事情之后，作为桃符院忠诚的监察，对待工作很认真的石榴大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
    向上官汇报这事咯。
    石榴根本没有想着对桃符院隐瞒江夏的事。
    一来，作为体制内的人，它比江夏更清楚，桃符院的势力有多大。
    今晚发生的事，不只是它这个监察，凤鸣国的四方土地，还有郡城的香火城隍，肯定也察觉到了。
    瞒。
    是瞒不住的。
    它也不敢瞒。
    二来，石榴是个记仇的山怪，它对江夏把它卷入这一切，心里还是有很多不爽，打算就这么参江夏一本。
    虽然大张旗鼓的向苦木境最大的官方修行组织，告发一个凡人，有些不讲武德。
    但唯有这样，才能把石榴从这事里摘出去。
    它这个监察，可是镇山婆婆走了关系，为它求来的，于情于理，它都不能辜负镇山婆婆的一番好意。
    再说了。
    山怪一族，为桃符院做监听督查的历史已有百多年。
    从未出现过违法之事，它作为山怪族群的一员，职责所在，不能给自己的同胞们抹黑。
    这一方面，石榴还是很有原则的。
    它悬在洞中那个祭坛前，先点了两炷香，从嘴里喷出火苗，待香烛引燃，烟雾迸发，又将爪子里的红色桃符牌捧起，默念法咒。
    几息之后，石榴身前的烟雾聚散，若有神助一般，飞快的凝结成一个面色肃穆的老者修士。
    “东土边境监察石榴，代号丁字一百七十八，你启用紧急文书，何事上报？”
    那老者看着石榴，语气生涩的问到。
    上官面前，石榴也不敢再耍怪，努力肃起表情，说：
    “我欲上报奇闻，凤鸣国中有凡人...”
    刚起了个头，石榴就停下了说话。
    还维持着振翅的动作。
    但接下来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不是有力量封住了它的嘴。
    而是一种本能的预感，自体内升腾。
    石榴这一瞬感觉的极其清楚。
    若不是没有毛发，这会都要炸开毛来。
    它感觉的非常清楚，只要它敢说出江夏的名字，说出约定要隐瞒的那些事，它就要在这一瞬灰飞烟灭，身死道消。
    那种感觉，源于精怪对天地规则的奇异感知。
    根本做不得假。
    死亡的阴影，在这一瞬如吞吐寒气的怪物，就那么趴在石榴肩膀上，石榴甚至能感觉到耳边呼出的寒气，让它这一瞬瑟瑟发抖。
    更糟的是，眼前烟雾中那张人脸，见石榴久久不言，也阴沉下来。
    质问到：
    “新任监察，你家长辈在你出仕前，未告诉你吗？你可知，戏耍上官，该当何罪！”
    “啊，不是！”
    石榴这一瞬急中生智，调转话头，当即做出一副义愤填膺之态，大声说道：
    “本怪到达此地，时日不多，但已知晓此间本地，修士与凡人勾结不清，为谋取私利，甘愿为凡人走狗。
    仙盟法度，于本地被视作无物，诸派修士，为所欲为，规矩混乱，毫无体统。
    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实在忍受不得。
    长此以往，此地必有祸端，便启用文书，以求上官，派院中大监察，往凤鸣国走一遭，明察暗访，以清本地风气。”
    “这...”
    那上官听石榴所说，亦有些犹豫，许久之后，他说：
    “你所汇报，院中会加以讨论，如有必要，将行建议。”
    说完，那烟雾便消散开来。
    石榴也啪的一声，从空中坠落。
    瘫软在地上，用爪子抚着心口，咬牙切齿的大骂道：
    “该死的江夏！就会欺负我！你到底让本怪，念了什么鬼东西？”

 72.那位大人

    应付完了桃符院上官，石榴左想右想，觉得这事情还没完。
    让山怪顿时一阵头大。
    现在的情况对它而言已经急转直下，石榴被誓言约束着不能说出实情，但它很清楚，本地的桃符院眼线，可不止它一个。
    若是被旁人提前将今夜有妖物现身之事，捅到桃符院中，那石榴最轻最轻，也要拿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更何况，刚才它被迫蒙蔽了上官。
    这事要是一起闹出来，石榴这个监察不但做不了，甚至可能会被当成“反面典型”，在最讲究清廉刚正的桃符院体系中被处理掉。
    这可不是石榴大人希望看到的。
    它对桃符院依然一腔忠诚。
    但此一时，彼一时。
    自己已被稀里糊涂的绑上江夏的战车，就该动一动行事方法，最少现在先保全自己，以后才能继续为仙盟服务。
    俗话说得好，屁股决定脑袋。
    石榴大人虽为精怪，亦不能免俗。
    它忧愁的坐在巢中的石头上，连小翅膀都拉耸下来，小眼睛里尽是无奈。
    这事它还不敢去找镇山婆婆商量，就像是瞒着家长做了坏事的熊孩子一样，这会急得唉声叹气，抓耳挠腮，一个劲的想着该怎么弥补。
    许久之后，石榴狠下一条心，从祭坛旁抽出两支香烛，如方才一样，以灵气化作一缕火苗，将香烛点燃，插入祭坛之中。
    又摆动爪子，念念有词。
    “四方土地，香火城隍，桃符令瑜，速速招来！”
    山怪悬在祭坛上，双爪扣起成特殊手印，体内微弱灵气聚于身前悬挂的桃符牌上，以红光闪耀，向前狠狠一推。
    那插在祭坛上的两炷香，立刻飞速燃起，一瞬便燃成灰烬。
    轻烟渺渺中，又于祭坛前幻化出两道人影。
    左边是本地的土地爷。
    很经典的小老头模样，手握比自己身子还高的枣木杖，发须洁白，颇有种美髯公的姿态，身上长衣拖地，却并不肮脏。
    看起来笑眯眯的，仙风道骨一些。
    很能唬人。
    这个职位一般都选凡尘地方有德之士，死后被桃符院征召，修香火之法，巡查家乡四方，以保境安民。
    职务不大，油水不多。
    但对于凡人而言，死后也能庇护乡梓，很是荣耀，又相当接地气，很亲民，因而在民间名声极好。
    右边是凤阳郡城隍。
    穿着青色官袍，头戴通天冠，手握如意，配着仪刀，颇是威严。
    和土地爷一样的香火修行。
    不过它们一般都选官方朝廷重臣，死后由朝廷先册封，再由桃符院鬼道大师们酌情征召亡魂。
    和保全乡梓的土地爷不同，城隍们还肩负着修行界和凡尘官方交流的职责。
    地位自然要稍稍高一点。
    这两位在天下各处，但凡有生灵聚集之地都会设立，两者共同组成了桃符院遍布天下的监控网络的基层节点。
    至于石榴。
    它这个监察的身份超然一些。
    不属于基层，算是“特派员”一类的角色。
    山怪所到之处，就代表着这一方出了些事，要被桃符院重点监督。
    但因为凤阳郡本地民生不盛，导致香火不旺，眼前这两人的修行，甚至都不到存真境，也真算是香火一道的末流境界。
    和石榴是半斤八两，都属于修行中菜鸡里的菜鸡，就仗着桃符院的一身虎皮和本地修士打交道，倒也没人敢惹。
    “今晚一夜，你两可曾觉察异样？”
    石榴也不客气，当即质问。
    土地和城隍的幻影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又推说自己修行不行，神异自然不如山怪大人监听四方这么灵敏。
    听的石榴一阵狐疑。
    尽管那作死的刘宝召唤狼妖时，确实选了个远离地脉的荒山野岭，那里距离郡城挺远，但以土地和城隍的神异，还不至于一点都感知不到。
    它们的感官若真是这么迟钝，那桃符院还要它们作甚？
    所以眼前这土地和城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不知道？
    还是装不知道？
    “这凤阳郡的事，为何总是这么糟糕！”
    石榴拿捏不定，便搓了搓牙花，一脸蛋疼。
    它的怀疑，自然是有原因的。
    早在来凤山当监察之前，就有当过监察的石怪前辈们，对它分享过一些“经验”。
    说这土地和城隍，虽然也是桃符院体系内。
    但不可全信它们。
    因为它们走的是香火道，是极特殊的修行。
    其境界高低，威能大小，全看境内民生香火。
    若是民生极好，香火极盛，土地和城隍的修行就能如坐火箭一样攀升。
    东土人族的几个繁盛大国中，都有完整的香火道体系，其坐镇国朝，保境安民的一方大城隍，土地爷们，都是修神境一流的大修。
    若是做的再好些，甚至能脱离阴神之体，以凡尘香火愿力铸就地仙金身，修的三花聚顶，成阳神大修。
    这已不比寻道境大能弱势。
    而且只要众生愿力还在，香火神就近乎不死不灭。
    十足神奇。
    但香火道乃是人族学精怪祭祀天地而修的法门，体系庞杂，不够精纯，换句话说就是，信徒总是有限的。
    它修行的上限也就到寻道地仙为止，从香火道法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哪个香火阳神能涉足苦海，更别说登临彼岸。
    换句话说。
    香火道的修行，重点都在庇护一地百姓，凝众生愿力，
    其他事倒也罢了。
    但一旦事关到本地民生发展，事关它们本身修行根基时，这些本地香火神，选择对桃符院隐瞒些“不重要”的信息，并不是罕见之事。
    同样的。
    桃符院也不见得就深信各地香火城隍、土地的汇报。
    否则，也不会有石榴这样游走天下的监察了。
    想到这里，石榴的眼珠子转了转，又想起了江夏之前，说那份誓言，是由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给他的。
    石榴便决定诈一诈眼前这两个家伙，看看江夏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人。
    “别装了！”
    这会戏精附体的石榴抱着双爪，拍着翅膀，摇着尾巴，露出冷笑，尖声说：
    “那位大人，本怪也见过了！”
    “嗯？”
    城隍爷和土地爷顿时一惊。
    这高个子和矮个子隐秘的对视了一眼，便由笑眯眯的土地爷开口说：
    “监察这是何意？那位大人又是谁？小老儿怎么听不懂监察所说？”
    “还装！”
    石榴的尾巴甩动的更剧烈，大叫到：
    “就是凡人江夏背后那位，今夜有妖物现身凤阳郡城外荒山，虽只有片刻，但妖气弥散，寻常修士察觉不到也就算了。
    本怪不信你两人这伏地虫也没有察觉到。
    却又推说自己修行不足，未能感知，你们真当本怪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
    是不是那位大人对你们下了封口令？”
    “没有的。”
    一脸肃穆的城隍爷抚摸着怀中如意，温声说：
    “本地香火不兴，本官与淮安公两人修行如此差，这是瞒不得他人的，以我两人微末修行，出了疏忽，感知不到妖物，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监察莫要多想。”
    “对，对的。”
    旁边的土地爷，被叫做“淮安公”的那个，也随声附和说：
    “我凤阳郡治下，一向民生粗安，本地又无灵山好地，哪有那本事，能孕育出凶狠妖将呢？”
    “忒！”
    石榴眼珠子一转，一爪子指着那土地爷。
    大叫道：
    “本怪刚才可没告诉你，今夜生乱的，是一头妖将！你们果然知道！”
    笑眯眯的土地爷脸色一变，顿时讪讪一笑。
    旁边的城隍爷也是一脸尴尬，狠狠瞪了一眼这说漏嘴的老糊涂。
    洞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起来。
    石榴阴沉着脸，不说话。
    旁边城隍和土地以密语交流，几息之后，城隍爷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对石榴说：
    “监察好心思。
    既然知道了，我两位也就不瞒了，确有大能过境，叮嘱于我等，关注凡人江夏所行所为，在需要时，拉他一把。
    不过那凡人厉害，行事妥帖，又有墨霜山长老相助，我两是帮不上太多忙的。”
    “此事为何不上报桃符院？”
    石榴又追问了句。
    城隍和土地对视了一眼，透出些许无奈，说：
    “因为，惹不起。”
    “呃？”
    石榴这下瞪圆了小小的红眼珠子，反问到：
    “连我桃符院也惹不起？”
    “嗯。”
    城隍爷很认真的说：
    “算上咱桃符院蝉衣仙尊亲自过来，也惹不起...”
    “啊，这！”
    石榴顿时被这回答吓了一跳，一位苦海境的仙尊都惹不起的大能，莫非是...彼岸道祖？不会吧？
    这江夏，来头这么大？
    “你们怎么敢这么直白的说？”
    石榴抓了抓脑袋，带着一股不忿和后怕，气呼呼的对城隍和土地说：
    “你们就不怕本怪上报此事？”
    “呵呵，监察这就是说笑了。”
    土地爷淮安公呵呵一笑，依然是那笑眯眯的样子，对石榴说：
    “以那位大人的手段，监察既然知道了他的存在，必然也如我两一样，被下了禁制，就算想说，也是说不出口的。”
    “嗯。”
    一脸严肃的城隍爷这会点了点头，也露出一抹笑容，对石榴拱了拱手，说：
    “这下，我两与监察，也算是真正的自己人了，就该同舟共济，今夜之事，便不得再说，还有，那位大人叮嘱。
    不得将他的事，告知江夏。”
    “不对啊！”
    石榴顿时仰头说：
    “江夏已经知道他了。”
    “不！”
    城隍爷摇头，说：
    “那有福运的凡人，并不知道他在和谁打交道，那位大人说人皆有命数，不得干扰，总之，我等不可多说。
    甚至不能多帮忙。
    只有在他临死危境，才能现身，若是事做得好，必有天大的好处予我等。”
    说到这里，城隍也带了几分失意，感慨说：
    “但那凡人却有些本事，以他如今面临之事，我们三人力量微弱，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了。”
    “好吧。”
    石榴甩了甩尾巴，虽然刚才惊讶，但这会知道实情，心里却又平静下来。
    它想起另一事，便问道：
    “那妖将呢？你们觉得，是何处而来？”
    “应是本地宗门，私下买卖护山兽出了岔子。”
    土地爷捻着长长的胡须，说到：
    “数月前，小老儿我就听得风闻，说本地几个宗门，有意通过鸿雁会的黑市，组团向万兽宗求购护山兽。”
    “啊？这么大胆！”
    石榴瞪大眼睛，反问到：
    “这妖族买卖，仙盟不是明令禁止吗？”
    “哎呀，监察怎么如此...纯质！”
    城隍爷哭笑不得的和一脸无奈的土地爷对视了一眼，便压低声音，对石榴说：
    “仙盟还不许修士介入凡尘，那墨霜山的外门弟子身份，不是一样在明码标价的卖？这都是打擦边球的事。
    民不举，官不究。
    万兽宗私下买卖妖族战兽这事，已持续了百多年，早成修士中最大黑产。
    监察莫不是以为。
    这三十三宗仙门的威武护山兽，都是仙人自己驯服的不成？就连本地那长袖善舞的三雀子座下的黑羽灵鹰，也是从万兽宗买来充场面的。
    所以这事，淮安公所说，便是十有八九。
    监察若真要查下去，本官这就遣麾下阴兵，去四周查证一番，若有消息，定然通知监察，不过，这事连着万兽宗这方大势力。
    事后若桃符院上官责问，监察可定要答得滴水不漏才行。”
    城隍爷给石榴丢了个“你懂得”的眼神，然后和土地爷一起，转身化作一股烟雾，消散在石榴眼前。
    只留下一个石榴茫然的眨着眼睛。
    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到底该怎么回答啊？
    喂！
    你刚才那副“我不说你也明白”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怪只是个刚出道如白莲花一样纯洁的小山怪，还不懂你们这些黑话啊！
    你好歹把话说清楚再走啊！喂！
    混蛋！

 73.第二次凤山战役（上）

    确定了江夏背后真的有大能撑腰，石榴心头的最后一丝畏惧，就烟消云散开。
    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城隍爷都明确告诉它了，这事牵扯极大，一位苦海境仙尊都搞不定，让它一个小小的练气精怪，又能如何？
    好在本地眼线已统一口径，昨夜的妖物作乱，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这也让石榴对于自己这份工作，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这修行界，并不如它想的那么明白单纯，仙盟治下三十三宗之间，也有它之前未曾了解到的黑幕。
    不过这样也好。
    石榴想到，听城隍和土地的意思，本地修士内部，确实有些违法乱纪的事，这倒是让它对桃符院上官的扯谎，有了些底气。
    就算大监察真的被派到这边，也不至于无事可查。
    自己的工作日志上，也有的写了。
    得用心工作！
    石榴打定了注意，好好做出些事，然后谋求调离凤鸣国这个鬼地方。
    以后离江夏越远越好。
    这个有秘密的凡人，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把石榴大人也牵扯进去。
    不过江夏那边却没工夫来理会小石榴扭曲的心路历程。
    处理了妖怪之后的两天里，他一直很忙。
    刘如意从墨霜山回来了。
    这个消息在今天一早，便通过洪管家的消息渠道，被送到了江夏这边。一起送来的，还有凤山附近，几伙占山为王的土匪集群，往这处来的消息。
    “什么土匪！明明就是如意坊的私兵。”
    孙大人也收到了消息，这会正在江夏身旁，一身正气的大声呵斥着。
    “那伙乱臣贼子，蓄养私兵，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养，怕被太守抓住把柄，就让私兵去城外当土匪，鱼肉百姓。
    这一郡之地，但凡山中有匪患的，都和他们脱不得干系。
    又有官商勾结，每每用兵讨伐，都会让土匪提前得到消息，要么转移，要么设伏应对，让本地官民很是头疼。”
    江夏坐在桌边，看着手里的信件，倒是一脸平静。
    “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
    他问了句。
    孙大人捻着胡须，说：
    “在本郡，最少也在三千人以上，不过凤山附近，也就千八百人，据说在旁边盐池郡还有他们的私兵。
    那如意坊匪类就是仗着明面财富，暗地兵马，才让洪太守投鼠忌器，弄得黑白通吃，若是咱们能在凤山击溃这些匪人。
    太守那边的行动，便再无掣肘。”
    说到这里，孙大人左右看了看，又压低声音说：
    “这些时日，本官和洪管家有些交谈，据他漏出点蛛丝马迹的消息，说刘如意出巨资，养这些兵马，是替二王子养的。”
    “唔，这是要造反呐。”
    江夏立刻了然。
    他丢下手里的书信，语气讥讽的说：
    “堂堂一国，就只剩下三郡十二府这点小地方，却还要搞这种肮脏事，那二王子殿下，果真是个带孝子。
    怪不得洪太守如此渴求一支新兵，看来咱们这凤鸣国，若是再不求变，怕是药丸。”
    “嘘！”
    孙大人一惊，立刻挥手说：
    “禁声！这等大事哪能乱说？”
    “孙大人你也太胆小了些，之前发誓要与如意坊贼子不共戴天的豪气哪去了？”
    江夏瞥了一眼孙矿监。
    这家伙最近春风得意，官运亨通，据说已被许诺高官厚禄，心情愉悦下，就连肚子都有些发福了。
    不过这倒是好事。
    孙秀庭现在已是绝对支持江夏了。
    “咱们那支兵马，到底能不能打？”
    孙大人最关心这个问题。
    这些时日，他一直往新兵训练的地方去看，虽然看军伍齐整，又配了新式火枪，每日操练倒也强悍，看着厉害。
    但战力到底如何，孙大人其实也没底气。
    毕竟人数少。
    凤山只有五百人不到，新兵也只训练了半月，对方来势汹汹，本地的，外部的几股土匪早已勾结，如今合流。
    人数怎么也在两千以上了。
    若是这一战打输了，什么前程似锦，未来光明，都只是水中月，雾中花。
    “能赢！”
    江夏给孙大人吃了颗定心丸，又看向眼前的信纸。
    哪怕只是冰冷的文字，江夏都能从这些转述的文字中，体会到刘如意此时心中的愤怒与疯狂。
    毕竟是死了兄弟。
    哪怕是做事不成，志大才疏，只会给他刘家惹祸，又自寻死路，死上十次也不怨的家伙，但那也是血脉兄弟。
    这样的血海深仇，已再无和解可能。
    江夏就像是最好的盾t，这会已经死死拉住了如意坊的仇恨，双方各自准备到现在，明争暗斗之后，已到最后的摊牌时刻。
    “孙大人，替我写封信给太守。”
    孙大人点了点头，以往这事都是他负责的，便不以为意的问到：
    “怎么写？”
    江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抚摸着腰间的枪柄，对孙大人说：
    “也不必写太多。
    直白一些，就说，仗，我来打，我许诺的事，我会亲手做到，我也很期待看到，他许诺给我的报酬。
    最重要的是，提醒一下太守大人。”
    “让他，别赖账！”
    “好家伙，不是两千人，是近三千多号人。”
    凤山街上，黄家宅子地下的地窖里，留在这里的黑手会武器匠师，大光头马尔特，正在微调眼前放着的显示器。
    上面被分成八个画面，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架被放出去的侦查用无人机。
    他们还在黄家宅子后院，架了个高耸的天线，让这些无人机的信号接收范围更大，可以飞出凤山之外，进行各方向的侦查。
    所有收集到的信息，都被汇总到这里，经过茉莉的统计后，再拿给江夏看。
    带有些毛子血统的大光头，抓着手中放烈酒的器皿，给嘴里灌了一口，又扭动操纵杆，让无人机掠过山外行进的军马。
    一些细节便更多的被收集到。
    “除了用冷兵器的步兵之外，还有骑兵。看着像是轻骑兵，训练有素，行走时还有方阵，带着给养，打着旗帜。
    不像是没规矩的土匪。”
    马尔特一边看，一边对旁边用心记录的茉莉说：
    “穿甲者人数很多，以冷兵器时代的规格来看，已经算是装备精良，他们的前锋，大概有七八百人，距离苏布置的雷区并不远。
    问问他，或许能打个伏击？”
    茉莉如通讯员一样，立刻抓起耳机，对用无线电联系的前线通报了战情。
    几秒钟之后，茉莉仰起头，对马尔特说：
    “苏说，不打前锋。
    他派出了诱敌小队，引主力绕过雷区，然后要我们把炮兵阵地挪到山脊上的a区，在三号高地附近布置火力点。”
    “嗯？那里是个山谷啊。”
    马尔特听到这话，立刻抓过手边的地图看了看，随即哈哈大笑说：
    “苏这是准备打场歼灭战，挺有想法的，火力封锁住四周，敌军遇袭，就只能往雷区方向退了，有想法。”
    “可是我们只有十门迫击炮。”
    茉莉眨了眨眼睛，说：
    “火力封锁肯定不够吧？”
    “没关系。”
    马尔特喝光了手里的酒，舒舒服服的摸着肚子站起身，对茉莉说：
    “除了口径小的可怜的迫击炮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好东西，江说，这不但要打一仗，还是个武器展销会。
    要吊一吊本地土著的胃口，先给他们看点现在还不能卖的‘好东西’，我可是花了半天多，才做出来那么一架来。
    就等着这‘小宝贝’今天亮相了。”
    另一边，凤山山麓处，刘老四顶着个钢盔，还给钢盔上插着几根草，正趴在一处藏身点，向外打量。
    前方百米处，正有一队“土匪”持刀带枪，跨过这处地方。
    “这哪里是土匪？”
    老四身边趴着几个洪太守的亲兵，都是真正的精锐，这会穿着皮甲，也在打量那些土匪的行动。
    其中有一人愤愤不平的说：
    “看看他们身上的甲，那样式，分明就是军中用的款式，还有他们用的弓弩，也是军用的。”
    “确实。”
    亲兵的首领这会放下手里的单筒望远镜，眯着眼睛，说：
    “难怪洪大人一直不动手，若是如意坊麾下的匪人，都是这等装备，就靠郡城那些府兵，怕是被冲一下，就会溃散开。
    之前就有传言说，如意坊和军中大佬有勾结往来，现在看来，传言属实。
    军械私用，贼子可恨！”
    “别说了，准备行动。”
    老四从芯片通讯中得到命令，便从手边，抓过一把黑色的svd狙击枪，他作为江夏麾下的人，火力自然要更足一些。
    在老四左眼中，火控系统上线，数个光标开始在前方百人队里游走，捕捉目标，一条规划好的撤退路线，也在视界里被标注出来。
    见老四握住了枪。
    他身边的兵卒们，也从背后解下下发到手里的老李栓动枪，这些枪械都是马尔特调整过的，射速很快。
    一分钟可以射2030发。
    其精度也可以当单发狙击枪用，还贴心的配了光学瞄准镜。
    还有个五大三粗的兵卒，取下了背后的刘易斯轻机枪，粗大的枪管带着十足的威慑力，标志的弹鼓卡在枪身上，四十七发的连射让它火力十足。
    但其技术水平，依然没有超过一战的水准。
    当然，这些给精锐部队定制型火枪的价格，也要比大路货色更高许多。
    不过洪太守都用府银买了那么多火铳了，也不在乎多花点，给自己亲兵，配上更好的玩意。
    “同步射击。”
    老四的手指拂在了扳机上，对旁边众人说：
    “先打军官，再扔一轮手雷，然后引着他们跑，跟着我，可别掉队了。”
    “三，二，一。”
    “砰”
    十多支枪同时开火，还有轻机枪的怒吼扫射，前方百人队里，骑马的首领脑袋爆开，当即落马。
    人群中还有打着旗帜的人，也被一轮射倒。
    袭击来得突然，让百人队一时有些慌乱，随后又有七八个冒烟的，鸡腿一样的玩意丢进人群，随后爆开。
    这些木柄手雷杀伤性极差，离开六七米，基本就是听个响。
    但“掌心雷”的震撼效果非常好，尤其是对这些未曾见过这类家伙的冷兵器士兵而言。
    一轮轰炸，把他们炸蒙了。
    又失去了指挥官，人群便被逼着散开来。
    老四又开了两枪，打倒两个扛着棋子的，看旁边人也在拉枪栓射杀，便扭头就走。
    “别恋战！走！”
    几人冲入身后山林，那些乱哄哄的兵卒，有的趴在原地，还有的用弓弩乱射，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又在躲过一劫的指挥官带领下，往老四等人逃走的方向追击。
    这样的事情，在山麓各处都在发生。
    洪太守的三十多个精锐亲兵，被分成六组，于各处狙杀低级军官，制造混乱的同时诱敌深入，这种需要胆大心细的活，普通兵卒自然没戏。
    但这些太守亲兵之前就被众废土教官强化特训，此时做起事来，倒是有模有样。
    此时有茉莉操纵的无人机，从天空投下信号弹，以此给他们指示方位，这些当代的精锐，也勉强能完成诱敌工作。
    只是随后避不过的大战，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玩意，不错啊。”
    凤山街中，江夏换了身从废土带来的风衣，打量着眼前那被大光头马尔特推进院子的东西，如打量艺术品般，双眼里尽是满意。
    “呋...”
    用老四递上的打火机点燃烟卷，又吐出一口烟圈。
    江夏活动了一下双手，对身边人说：
    “去请洪管家，和我一起观摩一下战场，也好让他亲眼看看，他家老爷的钱，花的到底值不值。”
    ps：
    上个周发单章时的推荐票在1850左右，截止昨天周末24点，推荐票到3400左右。
    用咱们约定好的100推荐票，加更一章，所以现在上架后的加更就是100+15，经历过上本书上架事件的书友都知道，现在起点设置了每日上传章节的限制。
    所以上架当天麻烦责编开权限后，上传100章，之后的加更会在上架后第二天，第三天放出来。
    现在距离上架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看书友们能搞出多少加更了。
    另外，大伙投推荐票的时候，顺手翻一翻新章节，也给我增加点追读，这本书对我而言的意义，真的很重要，谢谢大家了。

 汇报一下上个周的推荐票情况

    汇报一下上个周的推荐票情况。
    上个周发单章时的推荐票在1850左右，截止昨天周末24点，推荐票到3400左右。
    用咱们约定好的100推荐票，加更一章。
    所以现在上架后的加更就是100+15，经历过上本书上架事件的书友都知道，现在起点设置了每日上传章节的限制。
    所以上架当天麻烦责编开权限后，上传100章已经是极限了。
    之后的加更会在上架后第二天，第三天陆续放出来。
    现在距离上架还有大概半个月的时间，两轮推荐，就看书友们能搞出多少加更了。
    还有个情况要特殊说明一下。
    虽说大家都戏称老路是触手怪，但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有两只手，不可能存在把书已经写完的情况。
    所以，存稿是有限的，虽然数量确实比其他作者们多一点点。
    因为本就有百更的缘故，所以如果上架时弄出的额外加更太多，超出了存稿极限，那么接下来的加更，就要多花点时间攒一攒。
    老书友都知道，我每个月都有加更环节，所以大家也不用担心我食言，人品这方面，我还是很坚挺的。
    欢迎大家监督，也希望大家理解。
    最后，大伙投推荐票的时候，顺手翻一翻新章节，也给我增加点追读，这本书对我而言的意义，真的很重要，具体原因，上架时会告诉大家的。
    谢谢大家了。
    至此，敬礼。

 74.第二次凤山战役（下）

    凤山这地方，地势很不平整。
    换句话说，战场宽度不够，根本不可能让聚集来的千百号人展开阵型，捉对厮杀。
    来势汹汹，背后有如意坊撑腰的“土匪”要进山杀敌，就只能走固定的路。
    还得分兵。
    好在提前已知道，对手最多就几百号人，这让一众积年老匪，顿时感觉到如意坊坊主有些小题大做，对付这些家伙，哪里用得着自己这些人倾巢而出？
    不过在其中担任大小首领的，说是土匪，其实都是从军中退下的老卒。
    他们都是打过仗的。
    也知道自己这些人以土匪之名，藏于山中，是为了筹备“大事”。
    因而这一次动员，大家还是很上心的。
    有模有样的派出斥候探马，于山中游走，大军分成三股，前后进山，互相策应，目标也很明确，就直往凤山街去。
    沿着如意坊为运矿修的路为主干道，一路旗帜鲜明的向山里走，就能到达目的地。
    本以为是一场武装游行。
    但真的进了山之后，却发现情况不对。
    派出去的探马少有回报，等来的是一群丢盔弃甲的残兵。
    人人都说山中人会妖法，使无影暗器，躲在山林，只听得一声闷响，身边人就身体炸开，死于非命。
    还有的被吓傻了。
    一个劲的嚎叫“掌心雷”，“无影炮”，“我军败了”之类的玩意，闹得前锋千人人心惶惶。
    让带队的老卒，不得不斩了几个妖言惑众的，这才堪堪稳住局势。
    对方似乎，不像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打。
    但眼下已进了山，哪还有回头路可走？若是己方两三千人，连对方几百号人都敌不过，那以后还做什么“大事”？
    再说，坊主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就算用人命堆，也得把凤山街毁了。
    “让战卒队替换到前方！”
    很快，一道新命令下达，登时便有筋骨强健，穿盔甲，持重兵器的百人战队，被换到前锋之前。
    这些被称为“战卒”的，就是如意坊这一次战事的底牌。
    也是刘如意一战而胜的信心来源。
    用的还是练矿工的秘法，引灵气淬体，但和矿工不同，这些职业军人平日专修武艺杀伐，战力惊人。
    他们识海不开，不算修士。
    但身体淬炼却如炼体者，一个个气血强健，各个都有一身蛮力，身穿重甲也活动自如，感知又敏锐，常年打熬气力，雇请教习教导厮杀战技。
    放在凡尘战争，个个都是百人敌。
    就如江夏之前评价那灵矿矿工的，他们算是“半个修士”。
    这其实就相当于如意坊打了个擦边球。
    诸如这样的擦边球，东土人族各个国中也都有。
    各国都有什么秘卫，精锐之类的，用的也是类似的办法，仙盟对此是睁只眼闭着眼。
    毕竟大苦木境自有国情在此。
    这个灵气浓郁的世界里，阻止凡人探索灵气之妙是不可能的，再者说，人族王国，大都如凤鸣国依附于墨霜山一样，依附于某些宗门。
    这也算是修士们在凡尘的影响力体现。
    当然这种默许是有前提的。
    凡一国之内，如“半个修士”这样的人，不能太多，不能影响凡尘大势，一旦东土大乱，仙盟的事务也要受到严重影响。
    “加快速度，往凤山街去。”
    待到正午时分，又有土匪老营的命令，传达到前锋一部，在重甲战卒们的带领下，前锋千人骤然加速，往凤山街赶去。
    他们也学乖了，不再分兵给狡猾的贼子各个击破的机会，而是兵合一处，烟尘滚滚，聚众而来。
    这个行动，立刻被无人机观测到，并且汇报到前线指挥官那里，苏并不着急，他在通往凤山街必须要走的山谷前的阵地上。
    这里被挖出一条壕沟，阻断了道路，在阵地之后，五百新兵被分成两个部分，矗立在阵地后方。
    没人说话。
    也没人有心情说话。
    这些新兵大半个月前，还是老实巴交的矿工，也不可能在大半个月里，就立刻变成杀伐果断的战士。
    他们这会还能维持住阵型，站在这里，迎击敌军，完全是因为有护矿队改编，孙大人亲自带领的“督战队”，正在后方巡查。
    孙秀庭这个读书人，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会也是拼了。
    他骑在老马上，腰间挎着一把成仁剑，穿着皮甲，袖子里藏着六星连射火铳，外表看不出紧张，实则双手死死抓着马缰。
    他也在害怕。
    眼见前方已有烟尘冲起，便知敌方前锋将至。
    大马金刀的坐在阵地前的苏，这会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水壶放在一边，站起身，随手抓起手边加装榴弹发射器的m4，咔的一声拉开保险。
    又回头望身后百米之外的丘陵处看了看。
    那处被标记为三号高地的丘陵上，大光头马尔特正站在那里，身边还插着把旗子，那里，是今天的“炮兵阵地”。
    江夏也在那里。
    苏知道，江夏不会错过这一战的。
    指挥官在芯片通讯中，最后一次确认战备，得到明确回复后，便再次将目光看向前方。
    敌人的先锋已经出现在山路上。
    身穿重甲，手持大刀的威武战卒们，骑着高大的战马，还背着乱糟糟的旗帜，正朝着这边冲来。
    他们已经发现了苏的阵地，就像是一股烟尘下的浊流。
    百多匹马一起冲锋，引得地面震动。
    那嘈杂的喊声响起，还有鼓声回荡，压得一众新兵蛋子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有的已经条件发射，抓起手中的老李枪，想要射击。
    但这距离上，新兵们毫无精准度可言，只能是乱开枪用来壮壮胆子。
    “稳住！稳住！不许开火！”
    洪太守的亲兵们，在人群中大声喊叫，还用刀鞘抽打那些被吓坏了，想要射击的新兵，迫使他们继续等待。
    但面对一群战马骑士迎面冲来，那股心灵上的冲击力，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待战卒骑兵冲到六百米左右时，终于有人被吓破了胆，队列中的一人嚎叫一声，丢下枪，无头苍蝇的一样的往身后跑。
    他的举动就像是个开关，立刻引发连锁反应，当即就有好几把枪被丢在地上。
    但下一瞬...
    “噗”
    血光四溅。
    大好人头还残留着恐惧，被百锻利刃斩过。
    如皮球一样砸在地上，弹跳几下，无头的尸体倒下，刺鼻的鲜血，把那些试图逃跑的士兵们吓呆了。
    那砍了人头的督战亲兵，也提起带血的刀，用冷漠的目光，看着那转身的几人，冷声说：
    “捡起来！”
    几人吓得当即抓起地面上的枪，又乖乖回到队列里，这等杀伐果断，当即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其他人。
    靠一把刀肯定是镇压不住的，在新兵们身后，亲兵督战队更精锐的火器，这会已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就抵在他们身后。
    若敢乱动，便要被从背后乱枪打死。
    但危急时刻，不是所有人都心思清明，还有两人哭嚎着跪在地上，死活不愿拿枪。
    开口就要求饶。
    “砰、砰”
    两声枪响之后，骑在马上，面色惨白的孙大人，颤着手收回还散发着硝烟的左轮火铳，不去看地面的尸体。
    又用抖动的声音，尖叫一句：
    “胆敢后退者，斩！待打赢敌军，人人赏银百两！”
    苏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
    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把这些新兵，当做是这一战的底牌主力，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些新兵训练度太差，打打顺风仗还行。
    指望他们绝地翻盘，不可能的。
    这位皮肤黝黑的指挥官提着枪，就站在阵地前。
    并不把这些重甲骑士的冲锋放在眼里，他左眼微微放光，视界中的火控系统，在战场坐标中，一米一米的计算着敌军方位。
    战卒骑士，已冲到五百米处。
    后方跟随的敌军步卒，也在稍稍整队后，开始在老卒们的带领下，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叫声，挥舞着兵器，朝这边大步前进。
    等到距离足够，他们就会奔跑起来。
    敌人那薄薄的防线，根本顶不住骑兵冲击。
    一旦阵型乱了，到时步卒上前，就是收人头了。
    “马尔特！”
    随着战卒骑兵，越过四百米线，苏当即在通讯中喊了一句。
    后方百米外的三号高地上，大光头马尔特呵呵一笑，也扬起手，捞起一枚手臂长短的锥形炮弹，后退一步。
    在他身后，一门按照计算好的角度撑起三脚架，顶着一个金属筒的迫击炮，其炮口，正斜斜的指向天空。
    马尔特以蹲姿，将那锥形炮弹，送入炮管，又猛地回头，捂住耳朵。
    “砰”
    闷响中，填装高爆炸药的锥形炮弹引信激发。
    带着刺耳的呼啸，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轨迹，以计算精准的方位，一头砸在三四百米开外的区域中。
    “轰”
    地面震动，声浪暴起，火光摇曳中，地面被炸开一个冲击型的坑洞，把附近的三个倒霉的战卒连人带马，轰碎一地。
    其破片飞舞，将落点十五米内的所有生灵一扫而空。
    第一炮就是个信号。
    随后布置在三号高地两侧的剩下九门迫击炮，也立刻开火。
    只是一瞬，飞舞的炮弹集群轰炸，就将阵地前的那一片区域，化作血肉横飞的死亡地带。
    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几个人，按照这两天教官教的方法，很机械式的一枚一枚送入炮弹，将它们丢入固定区域中。
    但迫击炮的作战方式，不该是这么死板的。
    这灵活的武器，完全可以在千米之外杀敌，只是无奈，炮兵这个活，自古以来都是真正的技术兵种。
    这些挑出来的聪明胆大的矿工，两天之内学会迫击炮的使用方法就已经很快了。
    什么标尺，什么仰角变换。
    对他们而言，困难的如天书一样。
    苏和马尔特也不得不把灵活的迫击炮当座炮使用，所有的炮口角度，都是马尔特提前微调好的，覆盖在固定区域里。
    理论上说，只要敌军绕开那片死亡之地，就能继续冲锋。
    但问题是，他们已被从天而降的炮火打蒙了。
    这东西可不是栓动枪那样简单的武器，炮弹拖着长长的刺耳尖啸，轰入地面爆炸开的那一幕，给敌人的心灵冲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样的威能，只能是仙人降临。
    百人队的战卒，第一波冲锋还未完成，就被彻底报销掉，他们被灵气淬炼的血肉，并没有让他们在迫击炮的轰炸中坚持更久。
    战马的惊慌更是意外。
    被巨响，爆炸和火光吓坏的马匹们四处乱跑。
    让一鼓作气的冲锋彻底被搅乱，就算没有被直接炸死，那被破片杀伤躯体带来的痛苦，反而要比普通士卒持续的更久。
    后方冲锋的兵卒刚起步，就如撞上一面墙一样，停在了原地，眼前炮火轰鸣的死亡地带，已让他们望而却步。
    “战争之神已经在怒吼，正召唤着勇士踏入战场，请闻闻这战场的风。”
    在炮击的间歇一瞬，三号高地的边缘，江夏将手里燃烧的烟蒂取下，喷出了一口烟圈，就如欣赏歌剧一样，随口说了句。
    在他身边，赶回来的老四正一脸好奇的揭开油布，便看到了停在老大身边的新玩意。
    它用的就是那木头制作的架子。
    旁边有大车轮，上面还架着黑乎乎的铁桶子，如小炮一样，但在枪管后方，却有很是精密的枪体连接。
    整体看上去笨拙，但却充满了一种致命武器该有的冷漠。
    11.4毫米口径。
    27公斤。
    经典的水冷式设计。
    容弹量333发，长达6.4米的帆布弹带供弹。
    理论射速600发每分钟。
    有效射程...
    在1500米左右。
    眼前的土匪们，很显然不知道这新登场的玩意代表着什么，如果他们知道，那么他们现在就该跪地投降了。
    “今日，便由我亲手敲响丧钟。”
    江夏将手里的烟蒂丢在地上，狠狠踩上一脚，大步上前。
    在老四崇拜的注视中，他随手拨开保险，以标准跪资扣住车架上，经典造型的一战水平的马克沁重机枪那很标志性的扶手型握柄。
    “咔”
    一声轻响，枪口向下移动几寸，对准了五六百米外，正处于懵逼状态的土匪们，居高临下时。
    他还有心情吹了个口哨。
    这些匪徒居然如此贴心的，主动送上这么密集的阵型，真是...
    太棒了！

 75.摧枯拉朽

    “这神枪，我们要了！”
    洪管家在三号高地上，带着一股敬畏，贪婪，渴求，激动的目光，看着那停下了怒吼的轮式马克沁。
    他这会已经不再去关注溃散的土匪们。
    而是直接了当的指着那挺枪管散发着灼人高温的重机枪，红着眼睛，对江夏提出了新的购买要求。
    他甚至没问价格。
    不需要问的。
    在亲眼看到了一人操持这连发神枪，在五息之内，收割了百多人性命，迫使土匪溃散之后。
    洪管家已经不在乎眼前这神枪需要几百两，还是几千两了。
    他相信，哪怕自己以万两白银，购得此枪带回郡城，太守也绝对不会责怪他。
    江夏之前，夸下海口，说自己的火器能定国安邦，那时候洪管家就算见了栓动步枪，也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这火枪就是另一种更厉害的弓弩罢了，胜在造价便宜，使用方便，能大规模换装。
    但现在亲眼看到马克沁的威力之后，他信了。
    如此可怕的神枪，这已是质变。
    只需要百支，列于阵前。
    别说干翻如意坊，就算是开疆拓土，或者战时守城都是极好的。
    这样万人敌的神物，必须拿到！
    不惜一切代价！
    “冷静点，朋友。”
    江夏体验了一把久违的突突突的感觉之后，心情不错。
    他看着苏已带着新兵们跨出战壕，分成数个小队，往溃散的土匪追击，便回过头，取出一包烟来。
    给自己来了根，又送了根给激动的洪管家。
    亲手帮他点燃，这才说到：
    “这枪，暂时不在我们昆仑坊的出售计划之内，也不瞒你老兄，如今我手里，可就这一把，还要用做原型修改呢。
    这一次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也不会拿出来的。”
    呵呵，骗鬼吧！
    洪管事抽了口烟，却因心情太过激动，被呛的连连咳嗽，看着狼狈，实则心中冷笑，江悍匪这人，还真是会装糊涂。
    如果真是不打算卖的，今日就不会请他来旁观。
    这明显就是吊胃口。
    同时用这种方式告诉洪太守，别试图赖账，比起吞下如意坊，和昆仑坊继续合作，显然对洪太守和朝廷更有利。
    当然，这也是一种隐隐的警告。
    免得洪太守除了如意坊之后，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就算有火铳练出的新兵，只要昆仑坊手里有这样的神枪在，他们就依然有坐地起价的底气。
    掌握着这种破坏力的他们，要比如意坊更危险的多。
    “现在不卖，以后卖不卖？”
    洪管家又抽了口烟，他当然识的香烟，毕竟这玩意和水烟差不多，就是取用更方便一点罢了。
    待心神冷静下来，便又问了句。
    听到这个问题，江夏脸上笑容更甚。
    他回看了一眼身后摆弄重机枪的老四，扭头对洪管家说：
    “该卖的时候，自然会第一个通知老兄你的，不过近一两年里，怕是不会有消息，茂林兄也看到，此枪用料复杂，构造精巧。
    非大匠不能做！
    想要大规模采买制作，还得等一等。”
    “好。”
    洪管家也不纠结，他当即指着身后的几门迫击炮，又问到：
    “这轰天雷小炮，总该卖吧？”
    “这个是卖的。”
    江夏撇了撇嘴，说：
    “但眼下还不能给你们。”
    “这又是为何？”
    洪管家被拒绝两次，脸色不太好看，便问道：
    “莫非还要再等好时机？在下虽不太懂兵器打造，但这小炮明显构造简单，若阁下还推脱说非大匠不能做，那可就不太像是做生意该有的姿态了。”
    “并非如此。”
    江夏摆了摆手，解释到：
    “这炮，现在就能卖，炮弹也是如此，但问题是，我卖给你们，你们的士卒也用不了，此炮专有一套炮术要学。
    若只有炮，没有术，连十成一二的威能都发挥不出来的。”
    洪管家没有答话。
    但看他表情，显然不太信。
    江夏也不纠结，扭头对坐在弹药箱上喝酒的马尔特说：
    “老马，给洪管家露一手。”
    “打哪？”
    武器匠师虽然看不上自己复制出的这些“玩具”，但也知道，这军火生意里，也有黑手会的一份收益。
    便当即放好小酒壶，起身，抓过一管炮，抬头问了句。
    江夏看了一眼洪管家，随手一指，说：
    “五百米，八百米，千米之外，各射一发，对准那些溃逃的土匪射，让洪管家看看咱家这多年研习，才总结出的炮术有多么神妙。”
    几分钟之后，洪管家拿着单筒望远镜，眺望着远方暴起的几团火光，这才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看似简陋的小炮端的厉害啊。
    原本以为只是打向固定方位，没成想，在这光头大汉手中，竟是指哪打哪，落点误差不会超过十步。
    军国重器！
    洪管家心中想到，对这原本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小炮，这会也热心起来，但表面依然不动声色，扭头对江夏说：
    “请你昆仑坊出一套炮术秘典，作价几何？”
    “不多，不多。”
    江夏伸出左手，用一根手指随意的甩了甩。
    “一万两？还行。”
    洪管家皱了皱眉头。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个价格在他承受范围之内，毕竟是人家的秘籍，要让人家分享，价格不可能便宜到哪去。
    在他这看多挺多的文人看来，这炮术秘典，就比类于仙家秘籍，虽也偶然有在凡尘流出，但每一次都会引动腥风血雨。
    若是要通过正规渠道采买，是绝对买不到的。
    就算找小宗门疏通关系，要一卷不入流的功法，也绝对不只是这个价格，更何况，这可是可以定国安邦，庇护万民，开疆拓土的兵家秘术！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江夏眼角这会的抽搐。
    不是说洪太守为官清廉吗？
    怎么开口就是万两计的？
    他原本想的是，炮术秘典不给，只帮他们培养炮手。
    训练一个炮手，要百两，这个价格已经很黑心了，毕竟迫击炮而已，在一些军迷老哥眼里，这玩意都不算事真正的战争之神序列。
    如果谈不拢，价格还可以再往下压。
    就当是卖炮送炮手，买一赠一，打的是细水长流，薄利多销的主意，没想到洪管家竟误会了，价格一下子提了百倍。
    还一脸占了便宜的表情。
    码的！
    狗大户！
    不趁机狠宰一刀，都对不起送上门的这口肉。
    “我再多付给你万两白银，就当是封口费。”
    洪管家不等江夏说话，便说：
    “此法除我家大人嫡系外，不可外传给他人！”
    唔。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果真是聪明人，竟和罗格想到一块去了，果然，不管在什么世界，什么时代，知识垄断，永远是最赚钱的。
    这个道理，洪管家这书生也懂。
    江夏眨了眨眼睛，当即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说：
    “哎呀，你们要垄断这炮术，胃口倒是大得很，这是绝了我昆仑坊寻他人另做生意的门路，这可就不是两万白银的事了。”
    “那你要什么？”
    洪管家寸步不让的说：
    “官位？爵位？还是封地？”
    “我都不要。”
    江夏看了一眼远方混乱起来的凤山，说：
    “这事，我得和你家太守面谈，当然，不是现在，等仗打完再说。”
    洪管家点了点头，脸上并无不渝。
    此等大事，确实得老爷出马更稳妥些。
    他回头看了一眼迫击炮，又满是遗憾的看了一眼正被重新披上油布的重机枪，便骑上马，在几名亲随的护卫下，往高地之下去。
    他还要去看看新兵在战场上的表现。
    自家老爷，对这支新式武器武装起来的新兵，还是很看重的，自家老爷虽已老迈，但他来凤阳郡所求，也绝对不只是扳倒一个如意坊而已。
    或许...
    或许老爷一生所求的再造河山的机会，已近在眼前了。
    目送着洪管家离开，江夏回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马尔特，这有自己小脾气的武器匠师，刚才可是全程听到了江夏和洪管家的对话。
    “之前让你复刻这些你看不上的小玩意，现在服气了没？”
    江夏笑了一声。
    马尔特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不得不承认，江夏说的是对的，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复刻品，在这个世界里，能攫取的利润，远超他的想象。
    两万白银，能买多少原生态，无污染的蔬菜米粮，又能买多少干净的饮水？
    呃，不对。
    这个世界的水不要钱。
    但废土上，一大杯纯水，可以换来太多东西了，这些物质被送回废土之后，黑手会又能招揽到多少可用的废土游侠？
    当年他们狼狈的被永生会追杀出自由公民城的景象，马尔特可还记得清楚。
    现在，他却已看到了，他们风风光光的杀回去的那一天。
    “好好干吧，不会亏待你们的。”
    江夏丢了句话，便不再理会心有遐想的马尔特，带着狗腿子老四，也骑上马，往凤山街的方向赶回去。
    这一战赢得轻松。
    但也只是打赢了先锋，后面还有土匪主力。
    但有这干脆利落的一胜打底，那些新兵蛋子的士气已经被激发起来，接下来，就看苏怎么指挥他们，追杀围剿那些土匪了。
    有侦查用无人机时时传递信息情报，又有几名废土战士用迫击炮支援战场，这还真应了江夏之前在第一次凤山战役时，对罗格说的话。
    这种降维打击的仗，抠脚打，都是稳赢。
    苏作为指挥官，当然不可能上阵拼杀。
    他这会带着五十人的预备队，正在山麓各处游走，洪太守的亲兵们，则作为各个小队的指挥官，带着人从四处驱赶。
    就如口袋收紧，他们要把已经慌了神的土匪主力，赶到提前埋下的雷区里去，彻底打断他们的脊梁。
    “嗖”
    一声尖锐嘶鸣，一道红色的信号弹被发射到前方天际，苏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便在芯片通讯中说：
    “以我坐标，往正前方五百米范围，有大股敌人盘踞，我需要火力支援！注意别误伤友军。”
    半分钟后，随着三门迫击炮的开火声，曲射的炮弹，在山林视距之外，精准的轰在了土匪盘踞的山坳里。
    等候在那里的两支小队队长眼见爆炸，便立刻带新兵上前，这些刚才被吓破胆的前矿工们，见到威武的爆炸，顿时欢呼起来。
    他们抓着手里的栓动枪，以分散的队形向前，严格按照教官教的办法。
    只要前方有响动，立刻就是瞄准开枪，能在远距离解决的战斗，绝不近战，山林中弓弩难以瞄准。
    他们却可以在射程之外，好整以暇，悠哉悠哉的干掉残余的土匪。
    就算有埋伏起来的，也会被一阵刺刀乱刺，当即了结性命。
    敌人的士气已经崩溃，这种单方面屠杀般的战斗，是很提气的。
    尤其是还有灵活火力支援的情况下。
    “轰，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传入苏的耳中，这动静，是雷区被激发的响动，虽然用的也是马尔特复制出的一战水平的地雷。
    埋得也不多，但已经足够用了。
    毕竟，地雷这种玩意对轻步兵来说，其威慑意义，要远大于实用意义。
    “苏！”
    茉莉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那女孩带着一股兴冲冲的劲头，对苏说：
    “外围的最后一队土匪们撤退了，无人机跟着他们，要不要追击？”
    “不追，我们人数不够。”
    苏回答到：
    “丢几颗炸弹，送送他们就行。”
    “好嘞。”
    随着茉莉的一声应答，悬在山麓外围的几架无人家被操纵起来，飞到撤退的最后一部土匪头顶上。
    随着茉莉的指挥，无人机上携带的五六枚电浆炸弹，便被抛了下来，这玩意，可是正而八经的废土用武器，杀伤力大的惊人。
    随着蓝色电浆在地面暴起，如天雷正法打下，在那等离子电浆化作的幽蓝色触须乱舞间，一次性报销了近百号人。
    这无形无影的进攻，更是把撤退的土匪们胆都吓破了。
    撤退。
    立刻变成了溃退。
    这些没命的逃跑的“土匪”们，算是运气好，逃得一命，而随着他们溃散到凤阳郡各处，这场胜利的消息，也会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各地。
    就如同时宣告了，不可一世的如意坊，末日将至！

 76.再见王六福

    好消息是接踵而至。
    如意坊纠结的土匪被打跑的第二天一早，江夏在喜气洋洋的凤山街里，就再度看到了已经好久没露面的王六福。
    这位仙山外门管事，和之前一样，坐着自己那架精巧的，仙气十足的木鸢法器，慢慢悠悠的，抓着把拂尘。
    没有惊动任何人，从云端上落下来。
    等到江夏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好员工茉莉，正在和王六福讨要着什么。
    江夏走过去，就看到王六福手里正抓着个东西，好奇的翻看，而脖子上带着护目镜的茉莉，则是一幅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走进了看，才发现，王六福手里拿的，是一个被连着信号接收器，一起拆下来的精巧摄像头。
    那东西本来放在罗格等人带来的黑手会的物资中，前几天罗格突然的告别，就让这些物资落在了茉莉手里。
    女孩为了加强凤山街的安全，昨天熬了个夜，这才在几个重点地方装上了摄像头，结果一大早，就被王六福盯上了。
    “你这人！拆我摄像头干嘛！”
    茉莉凶巴巴的叉着腰，对王六福尖叫着。
    这女孩从废土来，平日在江夏面前乖巧，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但对这胖乎乎的仙人，实在是缺少敬畏。
    见到自己花了好多时间才装好的摄像头被暴力拆下来，这会自然生气的很。
    “小丫头倒是好脾气，此物倒也精巧，如那搜揽万物的目力神通一般。”
    王六福自持仙人气度，并不和茉莉一般见识，他对手里这摄像头倒是很感兴趣，还时不时打量一下茉莉的左眼和左手。
    很显然，这女孩身上的义体，并没有瞒过修士的感知。
    上次是走的匆忙，但这一次王仙人时间多。
    他手里的摄像头已被拆成几块，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想把茉莉拆开，好好看一看义体内部精巧的装置。
    不愧是墨家人。
    对这些机械玩意，有种本能的敏锐。
    “哎呀，王仙人，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江夏拱着手，笑眯眯的开口说了句，又对茉莉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吵，见老板过来，茉莉一瞬又变回了那乖巧的样子。
    她对王六福狠狠的瞪了一眼，便劈手抢回被拆掉的摄像头，装入工具包里，哼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这些域外飞升者用的东西，颇有我墨家味道，就是精巧了些，不耐用。”
    王六福也是面带笑容，捻着短短的胡须，对江夏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你知不知道，刘如意去了墨霜山？”
    没太多寒暄，两人当即说起了正事，王仙人低声说：
    “那人在山中花了几天，四处打点，光是仙钱，就送出好几大箱，还有各类罕见灵材，怕是一下掏空了如意坊的底子。
    但也让我山中一些弟子，记着他的好。
    还走了宋梵师兄的路子，把私开星阵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哪有何用？如今木已成舟，只是困兽犹斗罢了。”
    江夏耸了耸肩，说：
    “王仙人这一路来，可曾听闻与我凤山有关的消息？”
    “当然是听说了。”
    王六福笑眯眯的背着手，说：
    “你凤山好生厉害，说是洪太守练了新兵，不但败了三千土匪，还放出话来，说要在凤阳郡中，大规模剿匪呢。
    还有那昆仑坊的灵石生意，近来三雀山的马提书，可是一直在给你昆仑坊说好话。
    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妙啊。
    老实说吧，花了多少钱，才打通马老头那边的关系？”
    “王仙人这话就没意思了。”
    江夏摆了摆手，一脸正色的说：
    “他如意坊作恶多端，垄断灵石买卖，闹得天怒人怨。
    如今大家伙都不愿助纣为虐，那是如意坊失道寡助，乃是正道好事，怎么能和铜臭物扯上关系呢？”
    王六福顿时撇了撇嘴。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江夏这会也注意到，王六福比之前有些变化，身上的黑色道袍，倒还是原来的样式。
    但怎么看，怎么宽松了一圈。
    想来不是他换了新衣，而是原本圆滚滚的身形，就如减肥成功一样，一下子瘦了几圈。
    想起之前石榴说那三十灵鞭的事，江夏顿时了然。
    再去看王六福的脸，便也能发现，这王仙人虽然看着没事，但眼角处分明还留着血丝，整张脸上，也有一些憔悴。
    就连那一头乌黑的，梳起来的头发，也好像干枯很多。
    “王仙人，这一趟受苦了。”
    江夏假惺惺的，装作不忍的轻声说了句。
    王六福顿时嘴角一抽，身体也不舒服的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之前在明理院受罚的场景，让他一阵肉疼。
    那些铁面无私的执法修士，当真是不讲情面。
    三十灵鞭抽下来，把个王六福抽的欲仙欲死。
    不但身体受苦。
    三十鞭还抽散了修行，留下些暗伤。
    最少让他过去五六年的苦修都化作泡影，这些灵力的丧失，表现在外表上，便是躯体消瘦，神态憔悴，好像大病初愈。
    若不是师父不忍，私下给了愈伤的上好丹药，这会王仙人估计还在床上撅着屁股趴着呢。
    但这会想起来，背后似乎又有了那火辣辣的，直入心髓的痛，让王六福眼中也多了丝火气，他左右看了看，伸手放在江夏左臂。
    右手中一物翻出，如小罗盘大小，又有繁琐符文的光影跳动。
    江夏感觉脚下的土地就像是融化了一样，又像是流沙将他吸纳其中，眼前场景一变，双眼一花，就从凤山街中，被挪移到了另一处。
    此处幽静。
    有个水潭，怪石嶙峋。
    应该还是在凤山里，王六福用法器把他带来这里，大概是要说一些私密的话。
    王仙人见江夏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手中的小罗盘上，便知道这是凡人对仙术的好奇，心里也有些得意。
    有意卖弄一番，便将手中罗盘上下抛了抛。
    说：
    “此物，乃是我墨霜山所制法器中，最受修士们欢迎的一样，名为‘土行盘’，只要以灵气激活，便能连同地脉。
    一次挪移，少则三四里，多则百里，使用方便，又可靠，不管是斗法，还是赶路，都好用得很。
    最妙的是，此物乃是我师父在四十多年前设计出来的，如今已行销天南海北，是我墨霜山制器术的招牌物之一。
    你看它，厉害不厉害呀？”
    “厉害是厉害。”
    江夏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但随即又说到：
    “我观那些修士，但凡稍有点实力，都能驾云御风，速度也是飞快，想来若是高手们，用仙术挪移千里也是等闲。
    这土行盘，只是给低级修士用的吧？”
    王六福脸上的笑，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显然是江夏说对了，各派修行到存真境时，都有仙术挪移，代步之法。
    毕竟仙人出行，腾云驾雾才能显示出本事威风。
    “嘁，识不得好物。”
    王六福收起土行盘，哼了一声，像是被扫了兴致。
    但很快又转了话头，对江夏说：
    “我把我与你之事，对我师父说了遍，我也不瞒你，你之前送到我宅子中的信，我都收到了。
    但并未立刻现身，也是要看看你的手段。”
    这位修士这会显得很坦诚，他对江夏说：
    “我师父那人，不喜争斗，一心钻研墨术丹术，这才在门派中被排挤到边缘，往日也就罢了，但那刘楚一系的弟子得了势，却不满足。
    在门派中搞三搞四，一心想要拿到我师父的长老之位，想要取而代之，可惜泥人且有三分火气，这一次你我之事，师父知晓后，并未阻挠。
    也是想借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我那些师兄弟们，让他们安分一些。
    本修这些时日，看你手段，知你也是个有本事的，这会现身，便是要告诉你，刘如意这一次回来，不但和墨霜山续了灵石买卖三十年的约。
    身边有刘楚的徒孙暗中跟随。
    估计是刘如意花了钱，给自己买了条后路，他倒是精明，知道只要墨霜山在，如意坊就不会倒。
    这也是给你等的陷阱。
    务必不可用暗杀之法，引来修士追捕！
    更不能落人口实，给我那宋梵师兄光明正大的介入此事的把柄。”
    “了解！”
    江夏坐在水池边，顺手抓起旁边的木枝，放在手里把玩，他对王六福说：
    “我本就没打算靠暗杀成事。
    我要的东西，就光明正大的去取。
    如意坊秘术已破，灵石不得垄断，他又参与到凤鸣国王位之争，官方的洪太守也是不能容他，昨日一战胜之，已给了洪太守足够的底气。
    扳倒如意坊，估计就在这五六日中，这事我已有十分把握。
    至于刘如意本人...”
    江夏看了王六福一眼，他说：
    “我可不想让他再逃到墨霜山里，用心修行什么的，过上十五六年，再给我来一出恶人复仇记，做事就要做彻底。
    没有他，对你我都很重要。”
    “嗯。”
    王六福点了点头，说：
    “那就做彻底些，待事发时，本修为你拖住宋梵的弟子...”
    “不必那么麻烦。”
    江夏摆了摆手，取出自己那枚几乎没用过的外门一等弟子的徽记，在眼前晃了晃。
    说：
    “他是墨霜山的外门弟子，我也是，这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外门两弟子内斗，我与他刘如意又都是凡人。
    只要选好时间地点，就算墨霜山掌门来了，我也自有道理在身！
    我且问长老，弟子与弟子之间有仇怨，若是失手杀了人，在墨霜山宗门内，该当何罪？”
    王六福的眼睛眨了眨，他明白江夏的意思了，便捻着胡须说：
    “若是内门弟子私斗，使人伤亡，视情况，轻则废去道行，赶出山门，重则取其性命，告慰亡魂。
    但这是内门规矩。
    外门的情况嘛。
    你懂的。
    我墨霜山自有特例在此，百多年都只有这么点弟子，不比其他宗门枝繁叶茂，外门弟子鱼龙混杂，大家又一团和气，现在也没个明确说法。”
    “这可不行啊，长老。”
    江夏摇头说：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王仙人你身为外门长老，主管外门大小事务，这规矩现在就得立起来。
    依我看，不如说，凡外门弟子私斗，致人死伤者，一律开革出山门，再交由当地衙门，按朝廷法规处理，以彰显墨霜山不介入凡尘之公正。
    此法如何？”
    “妙啊！”
    王六福闻弦知雅意，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息，便从袖中抽出一本门派守则，在几乎完全空白的外门规矩上，唰唰唰的添上几笔。
    又扭头，摆出一副长辈模样，轻咳几声，义正辞严的对江夏说：
    “这规章，过几日便通传外门上下。
    咱外门混乱至此，这规矩，确实该正一正了。
    江夏，你身为外门一等弟子，一定要给同门师兄弟们，做好榜样，事事都要有理，万万不可违背我外门法度。
    知道吗？”
    “是，长老。”
    江夏起身，对王六福拱了拱手。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哈哈一笑。
    三言两语敲定一事，一切尽在同仇敌忾的默契中。

 77.仙人指路（上）

    “砰”
    屋中突兀传来的巨响，把守在门口的青衣下人吓了一跳，他偷偷的向屋中看了一眼，见一沓文书在屋中，随着重物敲打，飞散的到处都是。
    又来了。
    下人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站直身体。
    心中想到。
    自大爷从仙山回来这几日，这种之前未有的情况，就在频繁发生，这几日光是换书房镇纸和香炉，都换了好几个。
    自二爷平白无故的失踪之后，大爷的脾气似乎坏了很多。
    昨日还杖死了几名二爷的亲随，那些平日里人五人六，跟着二爷吃香喝辣，在郡城好不威风的家伙们，就被蒙着口鼻，活活打死在二爷宅中。
    死后连个薄皮棺材都没有，直接拉到城外义庄丢了。
    可能是偌大的如意坊生意上出了事，让大爷火气更甚。
    守在门口的下人畏惧的朝着书房院子之外的方向瞥了一眼。
    心中又想到。
    这几日府中气氛凝重，人人自危，便也有仆役之间的小道消息在暗里传播。
    说是有大鳄盯上了如意坊的产业，而且贼人势大，就连在凤鸣国中吃得很开的大爷，都已黔驴技穷。
    不过这消息也没几个仆役信。
    因为郡城中，偌大的如意坊市各家商铺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依然是热闹的很。
    哦，对了，除了灵石铺子。
    那铺子这些时日，早已没有修士老爷来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里隔几天，就有修士现身，还有城中一群街溜子，总是守在那里。
    幻想着能被修士看中，带回山中，也做个修士之类的。
    可惜，自打那灵石铺子开起到现在，二三十年了，也不见有哪个幸运儿被挑中。
    估计是这事，引得大爷心情不好吧？
    青衣仆人如此想着，又晓得两三日前，灵石铺子的管事，已被差遣出城去，大伙都说这些管事们是倒了霉，被迁怒流放了。
    他心里便越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但想到了也没用。
    灵石啊，那是修士老爷们的好物，自己一个凡夫俗子，怕是一辈子都难见一次，更别提给大爷分忧解难了。
    还是做好自己的活，免得大爷的无名怒火，再浇到自己头上。
    他这么想着，抬头便看到，宅中管家，正匆匆而来，一向笑眯眯的管家，这会脸色阴沉的很，严肃的脸上，又好像带着一分惶恐。
    这表情从未出现在大管家脸上的，就好像是那些平日里办砸了事的下级仆役，才会有的仓皇表情。
    这是，出大事了？
    青衣仆役默不作声，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但眼角却看着大管家推开书房的门，踏足进去，又将门关上。
    肯定是出大事了！
    仆从又想到。
    这大管家据说世代为刘家服务，已延续了三代，乃是大爷最信任的心腹，就算是商号外路大掌柜，也不敢对大管家不敬。
    一向淡定自若的大管家，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看来外表上如日中天的如意坊刘家，真是摊上大事了。
    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以及对自己这份工作未来的微微担忧，青衣仆役竖起耳朵来，想要尝试着听一听书房里的声音。
    可惜，这书房隔音效果很好，他什么都没听到。
    此时，书房里。
    刘如意坐在带着些许红晕的下品灵木制作的太师椅上。
    多日不见，刘坊主还是那副书生打扮。
    外表装饰丝毫不乱，鬓角头发，也如以往一样，梳的整齐。
    但双眼中的几抹血丝，却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安定的心神。
    还有眼前书桌上散乱的文书，碎裂的瓷器镇纸，以及上好羊绒地毯上的丝丝血迹，殷红的血，沿着太师椅的扶手，一滴滴的落下。
    那一丝丝血光侵染，让这下品灵木外表的血纹，似也变得更鲜艳一些。
    顺延着血丝向上看，在坊主的左手上，正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但刘如意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
    大概是刚才抒发愤怒憋屈的那一下用力过猛。
    让破碎的镇纸，划开了手指的皮肤。
    以往意气风发，好像一切尽在掌握，渴望着鱼跃龙门，让刘家在他这一代，彻底实现阶级跨越的刘如意，这会已变了个姿态。
    他就那么靠在太师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就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刚才那一下怒火的释放抽干了。
    他喘着气。
    并不急促。
    但就像是濒死之人的最后呼吸，每一次都很深沉。
    整个人，都好像是失去了高光一样。
    看得出来，他很消沉，很沮丧，还有种无言的悲伤，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散发着绝对不能让人感觉到舒服的气质。
    大管家就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从他的视角，正好能看到刘如意的左臂上，缠着一圈白色的布条。
    孝带。
    那是给刘宝的孝带。
    尽管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宝爷的尸体。
    但从城外荒山的灰烬里，从一众焦尸中，找到的那两根烧的漆黑的腿骨来看，宝爷还活着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但这几天，刘家却完全没有出丧的动静。
    显然，相比花时间，给一个短暂一生，毫无建树的二世祖治丧，如意坊和刘如意，还有更重要的，更棘手的麻烦要处理。
    “见到了吗？”
    大管家站在书房中近十息之后，维持着低头顺目姿态的他，才听到一声询问。
    声音嘶哑，干涩。
    就好像已经好几天没睡的人，发出的声音一样。
    大管家羞愧的摇了摇头。
    他打量了一下坊主的表情，轻声说：
    “已经是第三天了，坊主，洪太守还是不肯见我，连书信都不收，哪怕盖了二王子的私印，依然没能送入洪府里。
    托了官面的关系去说，前两日还有府官愿意出面。
    但今日...
    已无官员愿意与我搭话，之前好几年送出去的钱货，也都在昨夜和今日中，被全部送了回来。
    不必再尝试了，坊主。”
    大管家叹了口气，说：
    “洪太守的意思很明白了。
    今日我从府衙离开时，还看到了一份刚贴出来的文书，说陛下深感国中匪患猖獗，已瑜下三郡太守，调动国中精锐七部。
    要在全国三郡十二府，包括京畿，剿匪安民。
    凡匪患猖獗之地，但有通匪者...
    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大管家牙齿都在打颤。
    作为刘如意最信任的心腹，他当然知道，这些年如意坊赚来的巨量财货，都被用在了什么地方。
    也当然知道，这一席看着要保境安民的文书，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样的信息。
    凤鸣国虽小，虽弱，国土也只有三郡十二府，面积甚至不如另一个世界的一个省份大，但也是有完整的统治体系。
    据说已经有些老糊涂的老国主，或许可以忍受豪商垄断国中产业，谋求私利，但显然，他绝不会允许这些豪商，参与到王位传承之中。
    如意坊，就是那个坐在王位上的老头子，拿来杀鸡儆猴的“榜样”。
    为此，他甚至派出了洪太守这个受重用的心腹外戚，来凤阳郡坐镇。
    现在，已是图穷匕见之时。
    “二王子那边呢？”
    刘如意的眼睛眨都没眨，脸上也并无恐惧，只是用那种死寂的语气，很平静的问了句。
    “已到此时，还不做最后一搏，是打算就此等死？”
    “二王子那边...”
    大管家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压低声音，说：
    “最后一道消息，是前日来的。云火洞修士那边的最新消息是，京畿城，昨夜有乱，据说，乱生于二王子府邸。
    那边的情况暂时不明，但坊主，二王子虽身份高贵，无有性命之忧，但现在，恐已怕是自身难保了。”
    “真是废物啊。”
    刘如意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再说自己卖身投靠的二王子不行，还是在说眼前的大管家办事不利。
    但到此时，刘如意的思维却依然清晰。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这和他谋算千百遍的计划走向截然不同，就好像是一丝突然跳出的意外，以一己之力，搅乱了黑白分明的整个棋盘。
    让原本稳定发展，极其有利的形势急转直下。
    这意外，来自于何方呢？
    是自己不成器的弟弟，被洪老狗引诱着私开星阵那一日吗？
    不是！
    那件事很严重，但刘如意有把握圆过去，他熟知修士们的想法，也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那个星阵，到底没有引出些真正要命的大事。
    它不是问题的根本。
    真正打乱自家鱼跃龙门计划的，是...
    凤山。
    对，是凤山！
    是那伙莫名其妙出现的匪徒，就如一头不讲道理的蛮牛，冲入自己的计划里，把一切都搅得一团糟。
    “那人，叫江夏？”
    坊主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的问了句，大管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坊主说的是凤山那伙贼人的首领。
    他便点了点头，正要详细说一说如今收集到的关于江夏的信息，却看到方才还双眼无光的刘如意，这会霍然起身。
    也不理会手指上的鲜血，就那么提起手边狼毫笔，挥手便写。
    不多时，一封书信便写好了。
    “砰”
    刘如意随手将毛笔一丢，墨迹洒的满地毯都是，他看也不看桌上书信，就那么背起手，对大管家说：
    “你带着我的私印，与如意坊公印七枚，再带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往京畿去，面见太子。
    不管事成与不成，亦不必再回来了。
    就当是看在你家三代为我刘家效死，看在你我主仆之谊，今日就送一场天大的富贵给你。”
    说到这里，坊主停了停。
    他很有感情的抚摸着自己那把低调奢华的太师椅，几息之后，他收回手指，怅然若失的说：
    “大好基业，几代人筚路蓝缕，才有了今日之繁华，可惜呀，一念之差，便如幽梦黄泉，天各一方。
    但，就算是随手丢了...
    也不留给你们！”
    坊主一番感叹，让大管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开口去问，他觉得大爷今日状态不太对劲，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梦想，变的郁郁寡欢。
    目送着刘如意毫无眷恋，大步离开书房，大管家这才上前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让他双眼瞪圆。
    几息之后，在那青衣仆役好奇的注视中，大管家揣着一样东西，强压着满脸根本压不住的惊喜，从书房中走出来。
    “你！对，就是你！”
    大管家左右看了看，对那青衣仆役说：
    “去，收拾东西，带院中仆役，备快马，带足干粮，再带上兵刃，随我出城！”

 78.仙人指路（下）

    刘如意走在自家花园里。
    这处花园在刘宅后方，是刘如意接手家族生意那一年建起的。
    制作的非常雅致，就算是不通文墨，只见这花园造型，就知道是大匠所做，也是凤阳郡中，最负盛名的游园之地。
    往日春秋时节，刘如意都会在此宴请凤阳郡的风流雅士，达官显贵，办一办诗会什么的。
    别看刘坊主是个腰缠万贯的生意人。
    其实他也有一颗文人般骚动的心。
    这里也是坊主平日难得的消遣之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走在这雅致的花园中，他的心情都会很快安静下来。
    园中不但有四季常开的珍奇花卉，还有些从旁处寻来的灵草灵药，外表看着不起眼，但懂行的人才知道，这也是刘家富贵的象征。
    当然，以凡人之力，能找来的灵草灵药，都不是什么上品，在修士们眼里，亦算不上太好的东西。
    只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簇拥风雅”。
    不过今日，刘坊主却没有心情欣赏花景。
    他在花园中疾步快行。
    手指上的伤，已用白绢包起，花园中也没有仆役下人，自刘如意从墨霜山回来的那一日起，这花园中的花匠，就都被放了假。
    但园中却并非无人。
    待走过一处缠满了藤木，幽静异常的木廊之后，花园看似尽头，却又柳暗花明的露出一处小院来。
    坊主整了整衣服，这才走入院中。
    这会阳光很好，午后温暖的光束从天空打下，落在四周的梧桐树叶上，又将斑驳的光点洒在地面，弄出了一块静谧之地。
    一名穿宽松的白色衣袍的年轻人，正盘坐在那处阴凉地中，以五心向天的姿态，微闭着眼睛，似是在小憩，又像是高僧禅定。
    隔着老远，就能看到一股无形的风，缠绕在这俊秀的年轻人身上，让他的衣袍摇摆，又让脑后低垂的黑发，偶尔被撩起几缕。
    这人身上除了一袭月白色道衣略显华贵外，几乎不见任何装饰，朴素的很，左手手指带着枚古朴戒指。
    和这幽静的小院倒是相得益彰。
    但只要还有眼睛，都不会将穷酸这个词，和眼前这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他虽不用玉石金银装饰，但整体却散发着一股别样的出尘潇洒。
    那是一种几不可见，但却真实存在的气质，就如阳春白雪，朝霞晚红，说不清道不明，但总能感觉与凡尘有几分疏离、
    这代表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位修士。
    真正的修士。
    不过待刘如意走近之后，却发现了和潇洒修士气质极其不符的东西，五枚铜板一样的仙钱，正被放置在年轻修士周遭五个方位。
    看着是随意摆的，但却暗合五行之理。
    又有如清流一样的精炼灵气，被很均匀的从仙钱中汲取，在这修士的功法推动中，化作与五行相符的异象。
    火苗，水光，土壤，青苗，锐金，五色转换的异象，刘如意看的清楚，他知道，这是灵气正维持着最基础的平衡。
    他甚至知道，这种异象，是墨霜山的内门功法“墨经”运转时会产生的现象。
    他对这些凡人不该知道的东西，如数家珍。
    毕竟，他刘家的先祖，在二百多年前，也曾修炼过同样的功法。
    他家先祖，和眼前这个年轻修士，来自同一个地方，甚至曾穿着同样的衣服，留着同样的法式，有着同样的身份。
    只是先祖可怜，没有眼前这人幸运罢了。
    刘如意没有去打扰年轻修士的修炼。
    他就站在十步之外，不发出一丝声音，耐心的等待着，努力的抚平眼中那一丝藏得深切的羡慕与嫉妒。
    直到半柱香后，五枚仙钱的灵气耗尽，让五行平衡打破的那一瞬。
    在那年轻修士睁开眼睛时，刘如意恰如其分的伸出双手，做出一个俯身古礼。
    “楚师兄。”
    他说：
    “老祖宗给的机会，我想通了。
    这方凡尘，真的很没意思，我弟弟死后，我已不想留在这里，明日，就随楚师兄，一起回山去。”
    “看破红尘？”
    那帅气逼人的楚师兄，倒是没有立刻答应。
    相反，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刘如意身上上下打量几次，这才摇头说到：
    “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如意师弟，我虽修行入存真，开不得法眼去看，但只是靠着这一双肉眼，也能看到你身上怨气满满。
    这样的心境，就算入了山，又能如何？
    你的资质，本就不算上等。
    甚至比不上你那顽劣的弟弟，就算手中握有大量仙钱，能走师父与师祖的关系，给你买来改善资质的丹药器物。
    也最多就修到存真境。
    且还要耗费你大量的时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若是运气不好，只怕尚未突破，就要身死在修行中。”
    楚师兄说话很直接，很不给刘如意面子。
    就差直接说他不适合修行了。
    但刘如意却没有太多表示。
    只是维持着那个俯身的姿势，待楚师兄说完后，这才开口回答到：
    “请师兄带我回山。”
    “唉。”
    楚师兄摇了摇头，从阴凉处站起身，背负着左手，以右手在空中轻弹，发出道道弦音，清脆的很，就像是无形乐器。
    几息之后，他说：
    “你心仍在红尘，我猜，你在这凡尘和人玩心眼，输了？”
    “嗯。”
    刘如意坦然的说：
    “输了。
    输得很惨，押错了宝，又被意外缠身，如今已是输的干干净净，天命既不在我，为之奈何？”
    “不会吧？”
    楚师兄这下倒是来了兴致。
    他在阴凉地走了几步，向天空眺望，说：
    “我看你如意坊基业还在啊，也未有骨干损伤，不过是私兵败了一场，但以你家在凤鸣国三郡十二府的势力，做最后一搏。
    倒也不是没希望的。
    再说了，这么大的家业，腰缠万贯的身家，就算我一个修行人也要咋舌，真说放就放了？”
    “呵呵，楚师兄乃是世外人，自然不懂这凡尘之理。”
    刘如意倒也不见纠结。
    他耐心的，给眼前这年轻修士解释到：
    “刘家基业看着庞大，涉及凡尘生活方方面面，但那些繁华，都只是外表，都可以被其他商人替代。
    我刘家最核心的产业，正是与修士交易灵石，借着修行界的虎皮，才能以商贾之身，在凡尘站稳，威慑他人。
    可如今，我刘家的秘法被破了。
    凤山一伙人能开出灵矿，这垄断一破，刘家式微便就在眼前，就像是封堵洪水的堤坝，有了第一丝裂痕，这水坝就不能要了。
    百年繁荣，积怨已深。
    以往那些恨我却不敢伸爪的狗贼们，如今也可以大着胆子，扑上来咬我一口。
    再加上。
    我为了家业繁荣，冒险做了笔凡尘中最不能做的买卖，惹恼了凤鸣国最有权势的人。
    如今事情都凑在一起爆发，是我刘家时运不济，已断了自己的后路。
    这已不是我想不想放手的问题了。”
    刘如意苦笑了一声，直起身体。
    说：
    “不怕楚师兄笑话，若是我再下不定决心，只怕一两日后，刘家灭门，就在眼前。师兄说的对，我心恋凡尘，这一次是不得不走。
    我不是个修行人，这一点我从懂事时就知道了，此番寻老祖宗于墨霜山修行，是为了避祸。”
    “那你以后还要下山？”
    楚师兄皱着眉头说：
    “你要知道，即便是只入练气，但只要过了雷劫，就算是修行中人，以仙盟规矩，不可介入凡尘之争的。
    你这一去，就要断了再争红尘的念头。
    否则，便是给宗门惹祸。
    就算师祖不在意，我也得为同宗师兄弟考量一下的。”
    “师兄不必担心！”
    刘如意长出了一口气，他严肃的说：
    “此行去墨霜山，我欲效仿我家先祖之事，以此身长留仙山中，但诞下血脉后，便将他们送回凡尘。
    我，是输了。
    但这一番我离去前，也给我的血脉留了一分准备，他日待本国太子继承大位，励精图治时，我家子弟，也能下山相助的。
    到那时，我刘如意的失意，我家兄弟的惨死，我家基业的败亡，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会由我家血脉，为我讨回来！
    我可以活很久。
    但我的仇人们，怕活不了那么久，我有的是时间，等待报仇的那一天。”
    “竟是如此设计。”
    楚师兄听刘如意说完，便皱起眉头，显然是不怎么喜欢这种伎俩，便也没多说什么，几息后，他对刘如意说：
    “这百般算计，心思之细腻，我这从小在山中苦修之人，是真的比不上你这七窍玲珑，但既然师弟已有谋划，那也不要耽搁时间了。
    咱们今夜就走。”
    “还是明日吧。”
    刘如意摇头说到：
    “说要丢了家中基业，这尘世浮财弃就弃了，但惟独还有些我平日收集的罕见灵物，要收拢起来，去山中献于师父与老祖宗。
    府中还有些浮财仙钱，也要收拾一番。
    若楚师兄无事烦劳，不如随我来搭把手，这些仙钱，便分出一些，赠予师兄，就当是我正式拜入山门前的见面礼。”
    “这...”
    楚师兄或许精于修行。
    但就如他所说，他确实是个心思单纯，一心修行的人，这会见刘如意要送好物给自己，便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像极了石榴第一次被王六福送东西的样子。
    他立刻说：
    “如意师弟，不必如此！
    这一趟我随你回来，本是奉了师父的差遣，恐贼人袭击于你，要护你周全，但那贼人并未行暗杀之事，却是白来一趟。
    本就已是未帮上忙，如今还要无功受禄，实在让我心下不安。”
    “师兄这说的是哪的话？”
    刘如意当即佯作不满，对楚师兄说：
    “师兄为我之事，离了仙山宝地，每日修行都难，还得靠仙钱补充，师兄本就是墨霜山新兴天才，时间宝贵。
    这是我耽搁了师兄的修行，必须得有赔偿。
    再者说，师兄，我刘家数代攒下的仙钱，也不是白给你的。”
    坊主上前几步，握住楚师兄的手，说：
    “我刘家虽和老祖宗有几分血亲，但老祖宗已是修神境的大能修士，这血脉的余荫能护我在凡尘逍遥，又岂能护我入修行？
    不怕师兄笑话，这一次我能入墨霜山内门修行，也算是我耗尽先祖余荫，从老祖宗那求来的护命退路。
    我没有资质，又是凡尘商贾，之后入了山，门中又有谁能瞧得起我？”
    说到这里，刘如意有几分真情流露，悲声说：
    “入了仙山，凡尘规矩便再护不得我。
    山中也不是都如师兄这样的好心肠，有老祖宗护着，小命无碍，但若是被他人欺辱，这些身外物，怕也是留不住的。
    所以，这一次便赠些给楚师兄，也请师兄日后，在山门中，能护我一护。”
    “原来是这样。”
    楚师兄顿时了然。
    他有资质，乃是十多年前，刘楚长老的大弟子外出游历时，收入门墙的，算是门中的“小天才”。
    平日自然过的悠闲。
    但他在墨霜山中，也确实听说过其他宗门，普遍存在欺负新入门的弟子的事。
    而墨霜山宗门修士虽少，但内部矛盾却也不少，刘如意很懂人心，自然要提前做足准备的，而仙钱这东西，在墨霜山大抵是用不上的。
    宗门建在地脉节点上，灵气浓郁。
    但门下弟子偶尔也会外出行走，这时仙钱便能派上用场，最少不至于将修行拉下。
    再想到，宗门将行的抡才大典之后，便是门下弟子大批外出游历的日子，自己虽然不缺仙钱，但多做准备，也是有备无患的。
    于是楚师兄想了想，便不再拒绝刘如意的“好意”。
    这位颇有君子之风内门弟子，便对刘如意说：
    “那，我就收下了。既收了如意师弟的仙钱馈赠，这庇护之事，必然会用心做，只要如意师弟不在山门中招惹是非。
    我便不许旁人欺辱于你，师弟到时只管用心修行就是。”
    刘如意很是感激的下拜一番。
    楚师兄只看到刘如意表面感激，却不知这好商人心中所想。
    唉，这些整天修仙，不理外物的修士们，也不比凡人更难忽悠嘛。
    早知道他们如此单纯，当年做生意，就该早早的往修行界扩张了。
    失误了呀。

 79.刘老四的职业危机（续）

    “这新火器看着怪模怪样，但用起来还挺顺手，很威风啊。”
    凤阳郡城外围的一个村镇里。
    刘老四正在客栈的二楼，歪头打量自己手里的两把新火器。这东西是他从凤山街离开的时候，马尔特专门配给他的。
    算上老四身上还带着的两把经典款柯尔特，这一轮“加强”之后，老四的单兵火力，又一次上了个台阶。
    随着新火器一起给的，还有几枚香瓜手雷。
    做的精致。
    用的是凤山本地产的铸铁，也是本地配的炸药，威力远比不上废土狂人们用的高爆火药。
    不过其中加了些破片。
    因而能被算是合格的，二战水平的防御性手雷了。
    “就是不知道老大去了哪。”
    老四盘坐在光秃秃的木床上，很是用心的以手帕，将新配发的火器擦拭一遍。
    又像模像样的学着江夏的样子，唰的一声抽出弹夹，放在眼前看了看，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便又咔的一声，插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老大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而且这个动作很帅。
    老四很喜欢。
    “最近老大神出鬼没的，尤其是在打败了如意坊的土匪之后，老大就很少能见踪影了，大概是在谋划着给如意坊最后一击。”
    他心中想到。
    “苏也被派去带领新兵一路往郡城走，边走边剿匪，茉莉丫头倒是留在凤山，但也是整天忙得很。
    这样算下来，老大身边的人，就我自己很闲。”
    老四皱着眉头，将手中新火气插在衣服中的连体枪套里，这个精瘦精瘦的家伙，直起腰杆，走到窗户边，眺望着外界安静的镇子。
    之前有过一次的感觉，这一次又浮上心头。
    老四很是敏锐的感觉到。
    最近，自己在老大这个团伙里，又有了边缘化的征兆，就连上一次遇到妖怪时，大出风头的牛憨憨，都好像比自己更受重视了。
    “这样可不好。”
    预感自己遭遇了职业危机的老四想到：
    “明明是我第一个跟随老大的，现在却不能被委以重任，或许老大是在用这方法敲打我，老四啊老四。
    你可不能这么废物！”
    刘老四抓了抓自己的脸，暗自下决心道：
    “老大只是让我堵在这里，已经一天多了，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但这显然是交给我大事去做。
    老大已经把机会给我了，我若是不中用，把握不住，那就怪不得旁人。
    眼见如意坊要被扳倒了。
    要看老大就要起势，这会要是做不出点事，就真的完蛋了，这等直入青云的机会，一辈子也就这一次。
    一定要抓住！”
    “老四！老四，收到回答！”
    就在老四要做大事的自我催眠刚刚结束没几分钟，芯片通讯中就传来了茉莉呼叫的声音，这里距离凤山有好一段距离。
    若以芯片自带的信号传输，支撑不了这么大范围的通讯。
    不过茉莉已经在孙大人的帮助下，在凤山顶上，架起了一座简易的信号塔，让芯片通讯的范围，可以笼罩到小半个凤阳郡中。
    而江夏的好员工茉莉，现在除了要主管凤山的探矿和切割灵石之外，还要额外作为江夏一伙人的信息通讯管理员。
    以及必要的时候，为苏等人提供战时通讯支援。
    她在团体中的重要性大大提升，安保力度自然也要提升，三天前，能吃能抗的牛憨憨，便成了茉莉的私人保镖，留在凤山保护她的安全。
    这也是导致老四现在多想的最主要的原因。
    眼看着牛憨憨都被老大重用，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焦急感。
    “老四收到！”
    听到芯片中的呼叫，老四一下子来了精神。
    他如弹簧一样，从客栈二楼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扶着耳朵，在脑海中询问道：
    “何事吩咐？茉莉小姐。”
    “在郡城中，监控如意坊市的无人机一号传回了消息，有一队形迹可疑的人，在十五分钟前，刚出了郡城。
    沿着小路，往凤鸣国京畿城的方向去。”
    茉莉将一份信息，传输到老四脑海中。
    她毫不含糊的说：
    “他们一路有意避开各处设卡的府兵，因此可能携带着如意坊的贵重物品，其前进的方向，距离你所在的方位，相差不到十里路。
    他们将离开无人机的最远航程，我无法再继续追踪他们。
    现在就将无人机一号的权限下发给你，由你作为控制节点，来继续追踪。
    傻瓜式无人机操纵程序，在你的芯片数据库中应该有，你下载更新一下程序，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
    “好！”
    老四心头火热，心想，这大概就是老大把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了。
    不愧是老大，当真算无遗策。
    不过在他在整理装备，微调火控系统，将要起步的时候，却又听到茉莉提醒。
    “等等，老四，你要一个人去追击？”
    茉莉在通讯中说：
    “对方可有二十人，携带着弓弩和冷兵器，你一人去，难度很大。我建议你尾随他们，等苏完成了今日的剿匪工作后，为他们做指引，再行围杀。”
    “这...”
    老四犹豫了一下，说：
    “苏壮士这会还在附近山上呢，没几个时辰完不了的，到那时那些人早跑了，他们带着的东西，很重要吗？”
    “这个我不清楚。”
    茉莉沉默了几息，有些无奈的回答说：
    “无人机探测不到他们的随身物品，也许很重要，但也可能是刘如意丢出来吸引目标的靶子，甚至可能是一队诱饵。
    罗格带人离开后，咱们的人手就很紧俏了。
    我也没办法多调人去侦察。”
    “我知道了。”
    刘老四应了一声，说：
    “我会去追踪的。”
    十几秒后，老四眼前的视界中，弹出一个新运行的程序，无人机一号的信号，也在一秒后，接入老四的芯片中。
    一个凤阳郡的坐标系被重新校准。
    据他所在不到十里之外，有信号点正在移动，代表着那一队如意坊的人。
    刘老四左眼前的视界里，那虚拟的坐标浮现于现世的风景之上，显得非常科幻，但老四已经习惯了这“仙家宝物”的表现。
    就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奇特视觉一样。
    无人机飞在高空，传回的图像，以第三方的视角如俯瞰一样，给老四勾勒出另一处的地形，以及下方在小路上疾驰的一队人。
    那就是他要追踪的目标。
    那些骑士，看着确实弓马娴熟，在奔跑时，还维持着松散的阵型，护着阵中的其他人，各个身上都有弓弩，还提刀带剑的。
    以前遇到这样的人，老四肯定是惹不起的，有多远，就躲多远。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怕他们了。
    从生理，到心理上。
    再无一丝惧怕。
    他不但被江夏赋予了火器的爪牙，在心灵上也披上了一层名为“野心”的武装。
    而这些强悍的骑士们，显然还不知道，他们的所有动作，都被一只浮在天空中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他们或许躲得过洪太守在各处要害设下的关卡，但他们躲不开这个飞在天空的监控法器。
    几息之后，老四眯起了眼睛。
    他又想起了刚才脑海中思索的问题，老四其实也是个有天赋的人，他对于“地位”这种无形的东西，有种天生的敏锐。
    在江老板的小团体里，随着废土帮的强势崛起，以老四为代表的的本土狗腿，已经有被边缘化的征兆了。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当初能在老大枪口下活命，全靠自己在老大落难时，自己塞了一个水壶给他。
    那是恻隐之心带来的恩惠。
    而后来，自己跟着老大做事，则是因为老大需要一个本地的地头蛇来熟悉环境，他的出现是恰逢其会。
    但却不是不可替代。
    现在老大在凤鸣国已有了势力，还和太守搭上了线，理论上说，他已经不需要老四这样的下九流为他服务了。
    而老四掌握的那点情报，对江夏来说，更是可有可无。
    老四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鸡肋，他内心对此极其惶恐，他惧怕自己在老板眼里失去价值。
    他必须表现出价值。
    必须表现出能独挡一面的能力。
    他必须做些事情，让老大看到。
    他刘老四，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凤山街小混混了。
    “所以，这就相当于押宝赌博咯？”
    老四长出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没有太多犹豫，唰的一声抽出腰间枪袋的黑色柯尔特，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如老板一样的动作，退出弹匣，放在眼前。
    在注意到子弹崩满弹匣的那一瞬，老四终于明白了他从江夏那里学来的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
    黄橙橙的子弹卡在弹匣中，那是代表杀生的制物。
    那是力量！
    那是一把通往更高处的梯子。
    老四嘿嘿一笑，将弹夹插入枪套，便在衣服外，罩了件宽大的外衣，将腰间的火器遮掩住，又拉进了外衣的衣带。
    他拿起一个破斗笠，扣在头上。
    一边往客栈外走，一边在心中，对自己说：
    “那就赌吧！”
    “自从遇到老大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去赌过，这么久了，想来肯定攒了不少好运气，也曾听人说，运气这个东西，一生都是有数的。
    那这一次押宝，就把这些运气都压上！
    赢了。
    就跟着老大飞黄腾达。
    若是输了...
    那就输了吧。
    这段时间，我活的很爽快，过的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好像活成了人上人一样，还玩了个其他世界来的姑娘，亲手干了个妖怪。
    多大的福气啊。
    就算真输光了，也够本了。”
    老四走到客栈之外，翻身上马，按着脑海中芯片勾勒的方位，往如意坊那队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迎面的风吹来，打在老四脸颊上。
    让那精瘦精瘦的脸上，也多了丝发自骨子里的光棍气。
    他不准备等苏来会合，他要自己做完这件冒险的事。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他跟在江夏身边，已经很懂了。
    最重要的是，他已体验过了精彩的生活，不愿回去曾经落魄的时光，更不再想着攒点小钱，去其他地方做个舒心的富家翁。
    他心中的野心，已经随着见识增多被唤醒了。
    他回想起了当初在凤山街里，老大似是开玩笑般，和他说的那句话。
    刘如意姓刘。
    刘老四也姓刘。
    那为什么继承如意坊基业的，就非的是刘如意，而不能是刘老四呢？
    是啊。
    这人上人...
    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
    老大总是开玩笑说，他需要什么卧龙凤雏，辅助他做大事，那老大需要的卧龙凤雏，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刘老四呢？
    以前是被动的跟着老大做事，是眼界小，看不到。
    但现在，他懂了。
    或许，他该生平第一次，豁出一切，为自己的前程，为自己以后的人生，拼一把。
    “老大保佑。”
    老四骑在马上，咬着牙说：
    “让我老四这一次，天胡一把！”

 上架感言.百更倒计时（0/100）

    呐，看到这个标题，是不是吓了一跳？
    好吧，事情很突然，我也被吓了一跳，情况是这样的，因为追读数据很差，所以这本书没希望三江了，强推也不可能了。
    只能现在就上架了。
    这对我来说是个很糟很糟的消息，心态一度崩了，明明收藏涨势什么的都很好，却又见如此结果，简直是天堂到地狱。
    到这会才差不多缓过来。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搞了。
    说正事之前，先汇总一下目前的推荐票情况。
    截止到今天十一点，本周推荐票2650，按照之前的约定，就是26章，那么明天中午上架时的爆更章数，就是100+15+26。
    用初中数学的方式计算一下，总共141章。
    明天上传100，后天，大后天分两天给出剩下的41章，大伙监督吧。
    老书友都知道，上架后一天三更，打赏也有加更。
    但规则现在变一变。
    上架后，盟主五更，剩下的加更我看情况每月给，为什么要变这个加更规则呢？这就牵扯到接下来，我们说的正事了。
    群里的书友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媳妇怀孕了，现在3个多月，这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大家，是想在上架感言中，给大家一个惊喜。
    结果现实先给了我一个暴击“惊喜”。
    哈哈哈。
    总之呢，接下来两三年里，我估计都没有太多时间了，毕竟初为人父，压力巨大，这次上架百更，也很有可能是我这两三年里的最后一次百更了...
    话说有点不舍是怎么回事？（笑）
    这也是我一直告诉大家，这本书对我很重要的原因，它肩负的是我接下来几年的能给我孩子的生活。
    但现在这个情况，原定计划算是打消了，接下来该怎么走，说实话，我也有点茫然，毕竟只会写书，什么都不会了现在。
    想要出去找份工作补贴家用，一时半会都难。
    可惜起点改了算法，让这种算是传统流的小说前景很糟，这个是大环境如此，我们也改变不了，只能去适应了。
    嗯，算是给大家诉了诉苦，也感谢大家倾听。
    最后，再多说一点，存稿呢，肯定是有的，就算141更之后，也是有的，所以不必担心这本书鸽掉。
    我会和上本书一样，用心把它写完，不给自己留遗憾。
    如果能看到这篇感言的读者兄弟，也喜欢本书的话，也请各位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支持。
    我喜欢写作，第一本书的时候就说过，我很庆幸自己选了这条路做我的人生规划，现在虽然连续遭受两次挫折，但我依然喜欢它。
    我会继续写下去，不管前路如何，也会一直走下去。
    爱你们，随我一路走来的读者兄弟们。
    也愿你们找到你们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事业。
    明天中午上架，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十三个小时，今晚好好睡一觉，放松下心情，然后，享受明日的百更盛宴吧。
    这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好的回报。
    至此.敬礼。

 80.枪火.刘大爷的巡行【1/100】--求订阅~

    “砰”
    一个荷包丢在了柜台上，发出铜钱特有的撞击声，还有几枚黄橙橙的钱散落出来，让路边小客栈的掌柜顿时堆起了满脸笑容。
    只是还没等他介绍一下本店的“特色菜”，就听到眼前穿黑衣，戴斗笠的骑士冷声吩咐到：
    “切点肉，拿几屉吃食，给我们的马补些草料给水。”
    “好，好。”
    掌柜的应了声，目光向下看了看，看到了骑士腰间的佩刀和背后背着的弓弩，顿时笑容带上了几分畏惧，又捧起荷包，问到：
    “客官要不要用点酒？”
    “不必。”
    那骑士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便回到了桌边。
    刘家大管家也穿着骑士的衣服，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也如常人般喝着凉茶，不发一言，这些骑士都是刘家护院好手，各个弓马娴熟。
    平日里负责保护坊主，若不是事情紧急，也不会动用他们。
    下午时分从凤阳郡城出发，一路疾驰，到现在距离郡城已有三十多里地，若不是要避着到处设卡的府兵，他们的速度还能更快些。
    凤鸣国本就不大。
    以这样的速度穿过相邻的盐池郡，大后天就能到达京畿城了。
    大管家喝着粗劣的茶水，时不时轻轻摸一摸怀中的书信，路上颠簸难熬，但这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这可是天降的富贵啊。
    虽然不知坊主如何放弃的如此果决。
    但既然是临别赠予，大管家并不会选择拒绝。
    以他的心思，自然不难猜出，这是坊主有意留一分情谊，以坊主的思略，他肯定早有金蝉脱壳之术。
    如果有缘的话，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再见。
    “掌柜的，来壶酒！”
    就在这伙骑士休息时，小客栈的门又被推开，一个带着破斗笠，穿着宽大衣服的消瘦汉子，摇摇晃晃的，带着满身酒气，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大喊大叫，十足的酒鬼气。
    但出手却大方，一拍就是几枚碎银在柜台上，让那掌柜又堆起笑容，给那酒鬼打了几角酒。
    酒鬼提在手里，笑呵呵的打了个嗝。
    似是好奇，往骑士们这边看了一眼，又摇摇晃晃的推门走了出去，待那酒鬼离开之后，骑士们放在弓弩兵器上的手，这才松开。
    但还没等他们继续吃饭吃菜，就听到铛、铛两声。
    两个香瓜型的铁疙瘩，就从窗外丢了进来，正砸在骑士们的三张方桌之间，在地面上翻滚着打转，还有烟气冒出。
    这玩意，是...
    “轰”
    还没等骑士们反应过来，手雷当即爆炸，火光腾起的瞬间，飞出的破片就横扫向四周，冲击波打的骑士们翻倒在地。
    倒霉的几个，已被炸的尸骨无存。
    “砰”
    客栈摇摇晃晃的门，被一脚踹开，老四顶着破斗笠冲入店中，还是满身酒气，但哪里还有一丝醉倒的姿态。
    身上宽大的长衣向外撩起，如翅膀张开，双手交错着握住了插在腰间的两把火器。
    下一瞬，火器出鞘。
    如两把短剑，指向眼前被炸的人仰马翻的一众人。
    他手中火器，造型古怪。
    就如一个t字形的金属盒，看上去小巧玲珑，却又精悍无比，黑色涂装，细长的弹夹突出枪身，又有折叠起来的枪托与枪身贴合。
    枪口装了消焰火帽，增重下压枪更稳，在枪柄上还有喷涂的黑色骷髅。
    经典款uzi轻型冲锋枪。
    360mm长。
    2.7千克。
    有效射程150米。
    理论射速1500发每分钟。
    最适合特种作战，街头斗殴等等短兵相接的场合。
    这枪，乍一看。
    很丑。
    却又丑的极有性格，像极了刘老四这样的人，平凡，低调，甚至有些卑贱，但却绝不简单。
    老四的左眼闪耀着微光。
    那是生物义体倒映出的火控系统的光标，但这多段杀伤的战场上，老四甚至不需要瞄准，左眼中便有数个光标被设置出来。
    在这个被立体化的坐标系里，每一个目标都在这一瞬，被精准定位。
    可惜，老四没有辅助瞄准义体，否则他这会闭着眼睛，都能在两秒之内，将眼前的所有目标精准爆头。
    但现在这样，也足够了。
    反应最快的骑士压着鲜血淋漓的脖颈，左手扬起，弓弩前的箭矢有寒光倒影，这一瞬的场景似成卡帧的慢动作。
    老四看的清楚，一个红色的点，从他的枪口下方射出，勾勒出无形的线，正抵在那持弩的骑士额头。
    后者毫无感觉，也并不知道枪火的死神，已在他身上打下标记。
    “砰”
    不到三米的距离上，子弹出膛的瞬间，就刺入前方血肉，钻的血光横飞，就像是一个西瓜在眼前爆开。
    红的，白的，洒的到处都是。
    就像是音乐狂欢的第一个音符奏出，血肉溅起的光，已无法再让老四感觉到惶恐，他似是已经习惯。
    一切都像是成为了慢动作，时间都在这一瞬放慢了许多。
    在扳机扣动的一瞬，执掌着一条生命的消散。
    这种感觉，甚至...
    有点上瘾。
    “砰、砰。”
    持枪者，已不再是那个初次使用火器的菜鸟。
    也不专注于一次性将弹夹打空的快感，而是按照老大和苏的教学，以很有节奏的方式，微调着手腕，调转枪口。
    瞄准，扣动扳机。
    总是那老一套，点射，长点射，三点射。
    两把被废土科技魔改过的uzi。
    两个加长弹夹，总计七十发子弹，在七秒内被打空，叮叮当当的子弹壳砸在地面跳动，就如在老四脚下，堆成了小丘。
    随着最后一声撞针发出清脆的震响，代表着枪火的狂欢落幕。
    硝烟狼藉中，整个小客栈里充盈着刺鼻的味道，后方千疮百孔的墙壁上，涂满了红色的血渍，就像是一幅后现代的艺术画。
    还有斑驳的光，从那些墙壁的孔洞里射出，如一道道箭一样，倒映在血气扑鼻的地面。
    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两个人。
    一个站着。
    是老四。
    他果断的扣动换弹，空弹夹掉出，砸在地上，溅起尘土。
    又被老四飞快的换上新弹夹。
    苏教他的那些东西，芯片中共享下载的战争片段，还有武器使用的守则，这些知识灌入脑海，让他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还有个趴着。
    就在柜台里。
    胖胖的掌柜，瑟瑟发抖的抱着头，尽管周遭已经安静下来，但他依然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

 81.夜色微凉【2/100】--求订阅

    “那位洪太守的新兵进城了，一路上威风的很，带着好多辆大车，里面装满了从凤山到凤阳郡城一路上有些名气的土匪的脑袋。
    那些被杀的，都是你的人？”
    夜下，刘宅，穿月白衣的楚师兄，以潇洒的姿态，斜靠在屋檐上，背后正是一轮明月初生，映得他更显仙风道骨。
    也看的下方的刘如意一阵摇头。
    这位楚师兄啊，什么都好，性格也好，也不恃强凌弱，心思单纯些，据说是墨霜山修行一道的天才人物。
    但就是这作风...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不管做啥事，都要先挑一番，就像是现在这样，要选个最能衬托出自己修士身份的环境出场。
    他似乎对于自己修行的身份很看重。
    而且以此为荣。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坏毛病，修士嘛，都比较看重脸面名声。
    据说东土凡尘其他国度里，有些凡尘中人，想要讨好某个修士，便以这个修士的故事为蓝本，稍加润色，写些有趣的书，把修士吹捧一番。
    为此还专门养活了一批耍笔杆子的。
    这就是投其所好。
    很低级。
    但很有效的手段。
    而这会听到楚师兄好奇的询问，背着个小包袱的刘如意摇了摇头，轻声回答说：
    “那些不是我的人，是替二王子养的，说是以后图谋大事时可用，但可惜，那位王子许是不懂事到临头须放胆这个道理。
    面对老国主的亲卫围了府邸，竟乖乖的束手就擒，却把我如意坊，卖了个干干净净。”
    “那看来，如意师弟押宝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楚师兄身形一闪，似在月下化作一道流纱消散，又在刘如意身侧浮现，他带着劝诫的语气，拍了拍刘如意的肩膀，似是安慰的说：
    “不过这也怪不到如意师弟头上，你一不会望气堪舆，二不会搜魂夺魄，哪里能知道，那二王子是个扶不起的人呢？
    罢了。
    现在既然已下定决心，就不要再想了。”
    说到这里，楚师兄突然向后看了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回头对刘如意说：
    “有大队人马，往如意坊市来了，应该是为你来的，你要和他们说几句话？还是现在就随我走？”
    “没什么好说的。”
    刘如意紧了紧身上的小包袱，他回头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下的刘宅，说：
    “我不想听他们作为胜者对我的嘲讽，也不想看那些如狗一样趴在我眼前的人，如今耀武扬威的样子。
    赢下我的，不是他们。
    他们甚至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让无知的他们，享受这无知的胜利吧。”
    他低下头，握紧了拳头，又摸了摸左手上的白色孝带，轻声说：
    “送别人下黄泉前，总得给他们吃饱饭，今夜这狂欢，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如我刘家这般，就算倒了，也不会悄无声息。
    这些满腹贪婪的野狗们，是给我弟弟的祭品，心狠手辣的洪老狗，会亲手把祭品，为我弟弟送过去。
    除了输，我没什么遗憾了。”
    “走吧，楚师兄。”
    刘如意在微凉的夜里，大步向前踏足，他说：
    “凡人刘如意今日已经死了，带走了他在凡尘中所有的恩怨，接下来，我该作为一个修士活下去了。”
    “行吧，走。”
    楚师兄也潇洒，随手一挥长袖，一架如王六福那般的木鸢，就溜溜转转的从袖中飞出，绕着两人转动一圈，最后停在刘如意身前。
    这木鸢，似乎是墨霜山内门修士的标配。
    用作长途代步，偶尔能参加低烈度的斗法战斗。
    不过比王六福那只仙鹤木鸢，楚师兄的这只木鸢外形，就显得更霸道一些，通体黝黑，双翼做翎羽装饰。
    前方头颅被塑成凶狠鹞鹰，鸟喙锋锐，两颗蓝宝石作为木鸢的双眼。
    身下有灵活利爪，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
    “如意师弟乃是凡人躯体，平日又养尊处优，受不得挪移妙法，怕会被压碎经络，只能前去城中神符处，用挪移阵法去墨霜山附近。”
    楚师兄摸了摸自己这威武木鸢的脑袋，对刘如意说：
    “既是正式拜入山门做内门弟子，这礼仪便不能马虎，到山下后静等数月，待抡才大典开始，便要正式拜山。
    以双足走过九百阶梯，显心中诚挚。
    我也得给师父提前通报一声，给师弟你入门时，将一切安排妥当。
    咱们墨霜山人丁不兴。
    每一个内门弟子入门，都是极重要的事，虽然掌门已闭关多年，但最少也得三位长老中的两位，出面做传承鉴证的。”
    刘如意点了点头。
    仙家宗门规矩大这一点，连凡人都知道。
    尤其是墨霜山位列仙盟三十三宗，虽然只是末流，但该有的步骤，一样都不能少。
    他坐在鹞鹰木鸢背后。
    楚师兄手指一招，那木鸢便拍打着翅膀，如驾着风一样升腾起来。
    楚师兄自己不坐木鸢，他周身灵气流转，化作一团云雾承载，背负着双手，就那么轻飘飘的浮到空中。
    长发在身后舞动，极显出尘之气。
    存真境的修士，已可以腾云驾雾，但这个境界的腾云驾雾，除了彰显身份之外，并无太多神异。
    同为存真修士的王六福，就不搞这些花活。
    他每一次现身，都是坐着灵石驱动的木鸢，从不消耗自身灵力，幻化无用云雾来做排场。
    “内门弟子有门规束缚，如意师弟虽和我墨霜山有渊源，但想来也不太懂这些，便由我来给如意师弟讲解一番。
    现在记不住也没事。
    反正这条条门规，入门后都要背诵的。”
    楚师兄真是十足的热心人。
    他带着木鸢和刘如意，一边在夜色中，往凤阳郡城的挪移神符处飞行，一边很是详细的，给刘如意讲解门中规矩。
    刘如意虽说再无牵挂，但这会也很是失意，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用心记忆楚师兄的讲解。
    在任何地方，规矩都很重要。
    而对于他这样商人来说，从规则中寻找漏洞，再加以使用，已是一种本能。
    两人就这么一人说，一人听，于夜空月下，划过郡城天际，如意坊市那边已经热闹的很，凤阳郡城又并不广大，因而嘈杂声不绝于耳。
    但这一路横穿过来，却无人发现夜空中的两人，皆因木鸢上的隐匿符记被开启，凡人双眼根本看不得。
    越靠近郡城挪移神符之处，刘如意心中便越是平静。
    他也是个有决断的。

 82.步步紧逼【3/100】

    “这不是凡人之争！”
    夜色下，凤阳郡街道上，不管刘如意如何答应，出尘之气满满的楚师兄，却平静着脸，面无表情的说：
    “你这人，对仙盟规矩倒是很懂，可惜，刘如意乃是我墨霜山外门弟子，其名字记在门中玉册上。
    他虽为凡人，却不适用于你所说。
    你要今夜敢伤害我如意师弟，便是与我墨霜山为难！”
    楚师兄打量着江夏手中的枪，和他身后的“铁马”，眼中分明透出些墨家人特有的好奇，但语气还是很硬的。
    他一挥长袖，气场全开，冷声说：
    “狂悖之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墨霜山弟子...”
    江夏笑了笑，从自己脖子上拉出一物，挂在胸前，指了指。
    “楚师兄，对吧？之前没有介绍，但按法理，我也该叫你一声师兄呢。”
    “这...”
    楚师兄是修士，感知敏锐的很。
    夜色也遮不住他的双眼，待看到江夏胸前的外门一等弟子玉雕时，他的脸色也变了变。
    但随即。
    楚师兄便冷脸呵斥道：
    “你既也是我墨霜山外门弟子，就该知道，凡我门中，自相残杀者，都要...”
    “那是你们内门的规矩！”
    江夏也不客气起来，他打断了楚师兄的呵斥，大声质问到：
    “你要用内门的规矩，管我外门之事？楚师兄，你莫非是我山门外门长老不成？你家师父，就是这么教的弟子？
    修仙修傻了？
    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们外门弟子之间有恩怨，一向都是快意恩仇的，楚师兄有意见，先去找主管外门事务的王六福长老申诉吧。
    现在，让开！
    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
    “大胆凡人！辱我也就算了，竟敢对我师父言语不敬！”
    楚师兄这下怒气勃然，手中青甲一挥，便有流光暴起，他是个纯粹的修士，语言之争，哪是江夏的对手？
    但听江夏对师父不敬。
    这股火气，便弹压不住。
    当即就要暴起伤人，却被身后的刘如意，一把拉住，坊主在楚师兄耳边沉声说：
    “他在故意激你，师兄！不可动手！”
    楚师兄刚才还劝刘如意不要冲动，这会自己却先入了套。
    被刘如意这么一说，才冷静下来，而冷静一瞬，便感知到，在街边屋檐上，正有道似有似无的目光，在看着他。
    楚师兄往那边看了一眼。
    是郡城的城隍。
    那身穿官袍的香火城隍，正一手握笔，一手握书，用一种幽幽的目光，看着他。
    “他两都是我山门外门弟子，这是我门派内部的事情！我身为师兄，不忍见师弟自相残杀，出手教训一番，不算违规吧？”
    楚师兄咬着牙，在识海中荡起神念，对城隍爷说了句。
    城隍爷那边的回应，相当干脆。
    只有一个问题。
    “墨霜山自有情况在此，本官自然知晓，只是本官想问，这约战的两人，是不是凡人？他们所在，是不是我郡城之地？”
    楚师兄阴沉着脸，不回答。
    城隍爷又说：
    “在你山中如何做，本官管不到。但如今在郡城之中，本官职责所在，还望修士，行个方便，莫要插手。
    另。
    凡人刘如意，已被本郡太守下官文，他勾结匪类，触犯国法，已被凤鸣国朝廷通缉，乃是一等要犯。
    墨霜山乃仙家宗门，在本地德高望重，自然要爱惜羽毛，仙盟亦有规定仙凡有别，还望修士好生思索。
    要不要再趟这一趟浑水？”
    楚师兄不为所动。
    他受的是师父的命令，要护着刘如意安危的，这会便强拉着刘如意，往街边另一侧的挪移神符走。
    但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
    “师侄，退下去！”
    “六福师叔？”
    楚师兄愕然抬头，月光照亮的夜里，并无王六福的身影，但以此神念传讯，如此清晰，证明王六福此时，就在城中。
    “师叔！管管你手下的弟子！”
    楚师兄当即以神念说到：
    “刘如意已被刘楚长老与我师父接纳，不日过抡才大典，就将成内门弟子，地位非同一般外门，让你手下这弟子退走！
    我就当今夜之事未曾发生，莫要再惹出是非。”
    这本是好言相劝。
    谁料，王六福的下一句神念，却带着几丝冰冷与不耐烦。
    “师侄，师叔我再说一次，退下去！
    我墨霜山乃仙盟宗门，如今竟要收凡尘罪犯入门？你家师父或许不在乎，但本修身为外门长老，丢不起这个人！
    快回山去，好生修行。

 83.漫游枪手VS氪金战士【4/100】

    江夏眼中也有光。
    左眼的瞳孔跳动着一圈圈的光环，芯片的算力这一瞬被推到极致，让左眼义体呈现出如高速相机一样的运作。
    时间好似变慢了，超高速突进的刘如意，好像变成了ppt的转换，江夏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短，七米到半米近身，不过一瞬，但在脑中电涌启用的子弹时间中，这一幕却和寻常速度的突进，没什么区别。
    江夏努力的调动身体，就像是两个拳击手的殴斗，眼看着闪耀着光的拳头，朝着自己额头打来，他便向外侧过脑袋。
    每一个动作都干涩的像是停转的齿轮。
    “嗖”
    劲风吹打，致命拳头擦着江夏的脸打空出去，仅仅是带起的拳风，就在江夏脸颊上留下一道划痕。
    躲过了拳头，却躲不过随后而来的撞击。
    刘如意也是愕然。
    两个人就如贴面舞一样，这一瞬狠狠撞在一起，力量和速度的叠加，让江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暴的犀牛正面撞中。
    整个人四肢离地，被刘如意的身体推着推向空中。
    他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仰起头，便喷出鲜血。
    血光洒在刘如意眼前，洒了他一头一脸，但芯片火控系统的运作，让江夏这一瞬也是肾上腺素彪增。
    左手的枪口上移，在呼啸耳边的风中，抵在刘如意下巴上，手指扣动。
    “砰、砰、砰、砰”
    连开四枪。
    马尔特为这一战准备的特制弹药，在这零距离的枪击中，发挥了致命的威力，贴在刘如意身上的三张金光符，一瞬燃烧殆尽。
    最后一颗子弹本该刺入刘如意下巴，打穿他的脑子，却被一层贴在皮肤上，如水一样的流光挡住。
    手腕上的防御法器被激活，如灯一样亮起。
    刘如意和死神擦肩而过，让他也是寒毛倒竖，再启用神行符，一瞬退开，江夏则狠狠摔在地面。
    翻了个跟头，正撞于身后的机车上。
    机车被撞倒，撞在储物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抓起一物，便扶着胸口起身，眼前刘如意擦干了脸上鲜血，就和刚才一样，又往身上贴了三张符。
    再度顶着神行，神力，神躯三种buff冲过来。
    这一次，他学乖了，没用直来直去的拳头，而是用腿。
    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如一道音速脚刀辟出，朝着江夏腹部轰来，要如镰刀一样，把他一分为二。
    “撕啦”
    江夏的应对更直接。
    手里抓的东西指向前方，扣动扳机。
    随着电流声涌动，一道渔网从那短小泰瑟枪口喷出，朝着身前几乎无死角的罩了过去，刘如意踢出的腿撕开渔网一瞬，便被顺势强电流透体而入。
    金光符可以让他刀枪不入，但这种能量进攻，却只能被抵消一部分，剩下的高压电流游走，打的刘如意停在原地，全身抽搐。
    随着那股麻木一起升起的，还有致命的杀气。
    在他身前三米，吐血的江夏双手抓着一样东西，长枪的造型以枪托抵肩，经典的枪柄造型由高分子聚合物制作。
    在细长枪管前方，却不是寻常的枪口，而是被做成线圈的电容器，再往前，便是三道细长的导轨。
    这么近的距离，江夏根本不需要瞄准。
    在起身一瞬，便扣动扳机，电容器开始放电，兆安级的电流压入线圈，被磁场束缚，又依附于三道导轨之上。
    三角形的邬制弹丸被送入导轨中，一瞬便被赋予了毁灭性的动能。
    电磁狙击枪。
    被废土的科技魔改后，能在百米距离上，一击打穿猎杀者那堪比重型坦克反应装甲的外挂装甲。
    在五十米的距离内，能把那机器人打个对穿。
    在十米的距离上，能轻松给城墙开个洞。
    在如今这三米的位置上，就算眼前是一头喷火的龙，江夏也有信心，一枪打穿它的脑袋！
    “拜！”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对全身麻痹的刘如意做了个恶意满满的笑。
    “轰”
    弹丸咆哮，如一道光，轰入近在咫尺的刘如意体表，但想象中的血肉爆炸，却没有发生，刘如意就和之前一样，全身完整。
    但手腕，脖颈和腰间的三个防御法器，在连续三次亮起后，同时炸裂。
    这一幕看的街边的楚乔修士，和城隍爷，还有躲在一边旁观的坏石榴，以及一直关注这边的王六福人人亡魂大冒。
    王六福甚至紧张的直接起身。
    石榴更是绝望的捂住了双眼。
    这一枪！
    毁了三个法器！
    这种直观的威力，石榴要是还敢说，江夏手里的这把怪模怪样的枪是凡人的军备，那桃符院的蝉衣仙尊，估计会第一个捏碎敢胡言乱语的小山怪的脑袋。
    而王六福和楚乔，这一瞬只感觉到脖颈凉飕飕的。
    他们都小看江夏了。
    若这一枪若是毫无征兆的偷袭，他两人，虽挡得住，死，估计是不会死。
    能修到存真境的，手里都有两把刷子。
    但受苦，是绝对的。
    练气与存真境的寻常防御法器，确实很难抵挡这种瞬时的暴击。
    “啊！”
    死亡再次扑面而来，刘如意脸上青筋暴起，这一次不管不顾的将手中所有染了血的符纸全部激活，让他从麻痹中脱身。
    抡起王八拳就朝着江夏打过来。
    电磁重狙厉害是厉害。
    但它最大的弱点是，不能连发，眼前重拳到来，江夏一把抓起重狙，如战锤一样朝着身前打过去。
    “砰”
    拳头和枪接触的瞬间，那大放神威的电磁重狙就如爆炸一样散碎开，电容器的破裂，让蓝色的电浆乱舞，没头没脑如拳头打在刘如意身上。
    江夏也被冲击到，双手尽是鲜血的后退几步，左脚一勾，脉冲步枪落在麻木的手里，手指扣动，调节到第三档。
    散射模式。
    “轰”
    扳机扣动，能打20发的能量弹夹一瞬被抽空，从头部探针射出的热光如切割刀，散射般的轰在刘如意身上。
    符纸。
    所有的符纸都被点燃，灰烬洒落间，坊主的重拳，砸在了江夏胸口。
    “噗”
    鲜血如不要钱一样，从江夏嘴里喷出来。
    他整个人都被这一拳打的跪倒在地，胸前血肉模糊，似是胸骨都断裂开来。
    但经过两次阻碍，符纸又被全部点燃，这绝杀一拳的威力快速降低，已无法打穿江夏的躯体。
    后者摸了摸脸上的血，在地面一个翻滚，伸手抓出了机车储物箱里的最后一把雷明顿870，咔的一声上膛。
    转身过来，躺在地上，枪口便对准了眼前扑来的刘如意。
    坊主的护命法器只剩下最后一样，以雷明顿配独头弹的威力，这样的距离，最后一枪打穿那法器光罩。
    这急促短暂的战斗，已到最后。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刘如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江夏举起霰弹枪的一瞬，他右手上的青丝甲，也涌动起了光芒，这低级法宝虽有灵力填充，但以凡人精力，他只能用它一次。
    要么用来防御。
    要么用来进攻。
    在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威胁下，已杀红眼的他，会选哪个？
    当然是进攻！
    “轰”
    雷明顿开火的一瞬，道道青丝从坊主右手飞舞，就如一张大网成型，每一道丝线都是灵力显化。

 84.尘埃落定【5/100】

    刘如意感觉自己像是长了翅膀，被推着飞入天空。
    他看到了一轮明月在自己眼前翻滚，然后是漫天的星光展开，又像是初次飞行，掌握不好方法的雏鸟。
    在几轮翻滚之后，便狼狈的一头砸在废墟里。
    尘土溅了起来。
    还有散碎的东西砸在眼前。
    刘如意的眼睛里尽是血光，让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整个世界，似乎都被笼罩了一层血红色的光。
    他躺在那里，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还有潮水般的疼涌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
    努力的抬起头，向前方看。
    身前是一条熟悉的腿。
    是他自己的腿。
    就在血泊里，被炸断的腿扭曲着，还在不断的涌出血来，更远处，影影幢幢的血光之中，有个人拉耸着胳膊，正朝着自己这边走。
    他走的也踉跄。
    脚步虚浮，在被青丝剑网切碎的凹凸不平中，还差点摔了一跤，但他越走越稳，佝偻的腰杆也挺直起来。
    这一瞬，两人之前的对立被完全转换过来。
    “砰”
    江夏一脚踢在身前，将血泊中的断腿踢了出去，他站在刘如意身前，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刘坊主这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张脸的左半边，被炸的血肉模糊，眼部都成了一个血窟窿，看着渗人的很。
    但他还在挣扎。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被炸碎小半的身体在颤抖，尤其是在江夏跨立在他身前，抬起右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眼睛的时候，刘如意的挣扎更剧烈。
    像极了一头在死战中失败，将要断气的野兽。
    他要被同样受了伤的胜利者吞吃下去，咬碎血骨，汲取血液，把自己这个失败者嚼碎了咽下去。
    他要把自己消化掉，再生出新的跋扈力量。
    弱肉强食的野兽们，都是这么做的。
    人。
    其实也一样。
    “我其实有很多方法能杀了你，我甚至不会因此流一滴血。”
    江夏摇晃了一下身体，他感觉到了从体内涌出的虚弱，但持枪的右手很稳，枪口斜向下，他看着濒死的刘如意。
    说：
    “但我还是亲自过来了，付出了这些代价，才站在你眼前，把这颗子弹送给你。我是个...挺有仪式感的人。
    而你，刘如意，是我在这战场上，捕获的第一个猎物，也是我献给这场新生命的，第一尊祭品。”
    “咔”
    左轮枪的击锤被扳下，染血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就如胜利者的宣言。
    他说：
    “我会让你死，借由你的死亡，将你的力量继承在我身上，再用你来警告我，让我记住，这个世界里的失败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你，也...会死！”
    刘如意或许听不懂江夏的话，他已进入弥留，鲜血从伤口中涌出，在带走他最后的生命力。
    在诀别之时。
    他以最后的力量，以干涩模糊的声音，对江夏说：
    “星阵...不是我...弟弟挖到...是洪韬的...阴谋，害你被牵连的人，不是我...刘家，是他！他知道。
    但你不知道。
    呵呵，你以为...
    你以为他在看到你今晚做的一切，看到你的力量之后，他...会允许你继续活下去吗？”
    大概是回光返照。
    刘如意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这一瞬变得诡异的平稳下来，他以那血肉模糊的左眼，和充血的右眼盯着眼前的江夏。
    就如一头孤狼在咽气时刻的诅咒。
    “你是个，威胁！比我刘家，更可怕...洪韬那老狗，会想尽办法，毁了你，就如你...被他当枪使，毁了我家一样！
    你，还敢信他吗？
    还敢信一个，不露面，就把你推入绝境的老狐狸吗？
    你。
    江夏。
    你就是下一个我！”
    “不。”
    江夏矮下身来，就如骑跨一样，坐在了刘如意染血的身上，压住了他的伤口，手中的枪，也抵在了刘坊主的额头上。
    他回答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们只是看着像，但完全是两种生物。”
    “你无比渴望着成为他们的一员，才会被那些人上人们利用到缺点，但我不一样，我不向他们索取任何东西。
    也从没想过成为和他们一样可笑的人上人。
    我不是像你这样渴望改变的人。
    我是带来改变的人。
    如意兄。
    不必为我担心。
    下去之后，替我转告宝爷，我和他的帐，今夜才彻底算清了。”
    刘如意听不到了。
    他的呼吸在快速减弱，就算江夏不开枪，再过几秒，他也会死。
    但...
    “砰”
    一声枪响，将一切终结。
    江夏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又将打空子弹的枪，插回腰间，伸出右手，在刘如意的满是鲜血的右手上使劲一抽。
    随着青光敛去，那精致的青丝手甲，便被他拿在手中，又扭头向外，嘴巴活动几下，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
    其中还有几颗断裂的牙齿。
    “啊”
    江夏擦了擦嘴，低声痛呼，肾上腺素的效果褪去之后，真实的感官回归，他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唰”
    清风流动，锐利如刀，在刘如意脑袋爆开的尸体后，在低着头的江夏身后，一身白衣的楚乔已站在那里。
    楚师兄面无表情。
    尽管他刚才“欣赏”了一场让他并不平静的角斗。
    哪怕只是凡人之间的死战，却比之前他经历过的那些软绵绵，如做戏一样的“斗法”，更刺痛心神。
    他永远不会忘记今夜所见。
    他甚至，从这两个凡人的战斗中，学到了很多之前并未注意过的东西。
    可惜。
    他并不感谢江夏。
    “墨霜山外门弟子江夏，于凤阳郡城，残杀同门师兄刘如意，虽身为凡人，亦要带回墨霜山中，请长辈处置！”
    楚乔语气冷漠的对身后说：
    “城隍爷，还要再拦本修吗？”
    郡城城隍并不答话，他看了一眼江夏的背影，如流沙一般，在夜色的屋檐上散去身形，他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跟我走吧。”

 85.余音【6/100】

    今夜的凤阳郡城乱的很，四处都有人在走动，从郡城四方而来，目的地也非常明确，就是郡城最繁华的如意坊市。
    今日下午已有公文从太守府传出，如意坊坊主刘如意沟通匪类，私藏兵甲，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算是从官方层面，彻底叛了刘家死刑。
    很快就有郡城府令派出府兵，包围如意坊市，要捉拿“叛逆”。
    当然，如意坊里的大小管事，做工的人算不算是叛逆，这个就要由负责执行命令的官吏老爷们来判断了。
    既然是叛逆，那资产肯定也要查封的。
    而且事出突然，调动人马又乱哄哄的，还有些“贼人”阻挠，因而在查封的过程中，重要物品“意外”遗失，也是可以理解的情况嘛。
    想来以洪太守的英明，大概是能够接受这种情况发生的。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太守却连自家亲卫都没派，所有事情都交给府令去做，显然也已经被心思灵活的人们，理解为了一种“默许”。
    于是，后半夜时，被府兵包围的如意坊市，就彻底乱了起来。
    有府兵在上级的带领下，砸开如意坊的商号，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掌柜和店员们抓出来，用绳子绑起。
    又将散碎银两，便于携带的贵重物一扫而空。
    大件的东西，他们不敢动。
    但发点小财，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不只是郡城府兵，城中一些官吏的家人们，眼见府兵人手不够，便也“热心”的前来帮忙维持。
    大家都是为国效命，为朝廷尽忠的人。
    眼下这乱局来了，帮助同僚稳定一下秩序，也是应有之义。
    甚至更过分的是，城中一群城狐社鼠，也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三五成群，就随便拿着黑布蒙着脸。
    也作为“热心群众”，前来帮忙。
    最显眼的刘府大宅，大门紧闭，一众管家护卫，这会如没头的苍蝇一样，惊慌失措。
    大管家和大老爷都不见了。
    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坚守在这里，防止门外如匪徒一样的府兵冲进来。
    一旦大门失守，整个刘府，必然要血流成河。
    甚至已经有人偷偷爬墙进来，在后宅里为非作歹了，还有人，试图在放火。
    “滚出来！都滚出来！”
    刘宅之外两条街上，兵荒马乱之中，如意坊的绸缎商号的门，被一众兵卒强行打破，在明晃晃的刀刃挥舞中，一名流里流气的老卒大喊到：
    “尔等叛逆，还不伏诛！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哟，这小娘子身段不错嘛，呵呵，定然是贼人家眷，不可放跑了！
    左右给我围住，无关人等赶出去！
    我要替大人，先审问一下这犯人家属。”
    在几只火把的映衬下，那老卒一脸笑容，一边向前走，一边已经开始解裤腰带了。
    在他身前，店家的掌柜，如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在一众府兵古怪的笑声中，就那么张开双手，瑟瑟发抖的护着自家闺女。
    老掌柜眼中尽是惊恐。
    他心中已绝望的很，门外传来的哭泣喧闹，已告诉了他不详，可怜的小姑娘只敢抓着老爹的手臂，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眼睛里尽是泪光。
    “劳驾问一下。”
    就在这会，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古怪的口音，让已经解开裤子的老卒分外不爽。
    他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古怪衣服，留短头发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
    他手里抓着一张地契。
    “这里是如意坊市吗？”
    苏左右看了看，似乎并不为眼前的混乱感觉到奇怪，他在废土见多了这种事，根本不在意。
    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今夜的任务能不能做好。
    “你眼睛瞎了！那么大的如意坊市的招牌，看不到吗？”
    老卒骂骂咧咧的说：
    “快滚！少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这张地契，是如意坊市的契。”
    苏并不生气，他挥了挥手里的地契，语气平静的对眼前面色不善的一群兵卒说：
    “这地方，现在归昆仑坊了，请诸位离开吧，这里由我们接管。”
    “呵？”
    老卒冷笑一声，努了努嘴，左右几名府兵当即抓起兵刃，朝着苏逼了过来，那老卒大喊到：
    “老子看不懂什么地契！也没听过入他娘的昆仑坊！上官让老子来抓叛逆，乃是朝廷命令。
    你敢阻挠，就形同匪类！
    给老子把这不要命的王八蛋抓起来！”
    苏歪了歪脑袋。
    火把摇曳中，四五个府兵抓着刀扑向他，废土战士的左眼微微发光，游离的光标不到一瞬，便将眼前的人锁定。
    甚至不需要苏抬起手。
    和芯片火控系统相连的左臂义体，如精准的机械臂一样，在一秒内，完成了拔枪，瞄准，开枪的一系列动作。
    几乎在同时激发的五声枪响之后，浓浓的血腥味，便充盈了这绸缎店的前厅。
    五具脑袋爆开的尸体倒在地上，把掌柜一家人吓得要死。
    老掌柜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昆仑坊，从今夜起，接管如意坊所有产业。”
    苏的目光扫过眼前店铺，语气毫无变化的说：
    “你们是要继续履行契约为昆仑坊工作？还是要现在解掉契约，成为自由人？”
    “我愿意为昆仑坊做事！”
    那老掌柜脑子一个激灵，当即大喊到：
    “求大王护我家人！”
    “那么，契约成立，我们会负责你们的安全，这是你们基础的员工福利之一，另外，把这里的尸体收拾一下。
    别让血污染了昆仑坊的贵重财产。”
    苏说了句，便在老管家愕然的注视中，转身离开，在绸缎庄前的街道上，不正常的喧闹，正在被快速压制。
    三百名被练出的新兵，以十人一组，轻松冲破了府兵的包围。
    已进入如意坊市各处，栓动步枪特有的清脆枪声，也成为了既混乱之后，这片区域里最具特色的音效。
    “茉莉，出动无人机。”
    苏左右看了看形势，便在芯片通讯中，对远在凤山中的支援者说：
    “从天空清理敌人的同时，以三色烟火，为小队提供战术指引，三十分钟之后，我要看到一个被我们完整控制的如意坊市！”
    “收到！无人机110号，火力权限开启，下放完成。”
    茉莉干脆的声音立刻响起。
    随着应答，十个信号被纳入苏和三名废土战士的芯片控制中，在完成了坐标化的战场上，下一瞬，便有从天空射下的火光，覆盖在三个区域中。
    苏还站在原地。
    但在他的控制下，四台黑盒一样的无人机就如他的眼睛，他的手指，和他的武器一样，在四周街道上巡游起来。

 86.新主人【7/100】

    “砰、砰、砰、砰”
    一排枪的齐射，将黑夜里没命的逃走的人，从后方射倒在地。
    子弹不会讲感情，亦不会生出怜悯，它们从出膛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任何人的朋友，只会固执的打碎拦在自己道路上的任何障碍。
    “啊”
    侥幸躲过一轮齐射的黑衣人快要吓疯了，他背着个包袱，里面装满了抢来的东西，银票银子，还有些珠花首饰。
    慌乱逃跑中，已有银锭砸落在地，但这会却不敢有丝毫动作，更不敢伸出手去捡回来。
    在一地的尸体中，他颤颤巍巍的跪在那里，朝身后大喊大叫到：
    “我是城门官程大人的家人，我不是叛逆，更不是匪人，饶过我，饶过我！”
    “砰”
    回答他的。
    是一颗标准11.43毫米口径的子弹。
    从射出枪膛，到打碎他脑袋，只花了一秒不到。
    如意坊市东面街口上，左腿上还缠着绷带的刘老四，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里的黑色柯尔特，在他身边左右，三十名新兵士兵，已经完成了临时工事。
    用木桌，门板，石墩和装粮食的沙袋，按照教官们的指导，将街口两侧封锁住。
    这些来自凤山的前矿工们，在这段时间里的每日剿匪中，以飞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他们已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手中的火铳的杀伤力。
    他们也已经完成了从平民，到士兵的转换。
    尽管在苏他们看来，这些士兵的训练度很低。
    最多也就是一战时作战双方二线部队的水平，但三十号人，三十把枪，守住一个不算宽阔的街口，问题还是不大的。
    咔咔咔的子弹压入弹夹的声音，在黑夜死寂的街口处回荡着。
    没人说话。
    因为作战条例不允许。
    过去一段时间里，再口无遮拦的人，也已经在教官们的鞭子下，学会了作战时应有的沉默。
    几分钟之后，哒哒的马蹄声，随着大队人马的奔跑，出现在街口前方，有火把摇曳，照应出一支百人规模的军伍。
    为首的是骑着马的城门官，他挎着刀，看着眼前一街的尸体，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前方，可是洪太守麾下的新兵兄弟？”
    城门官大声喊到：
    “本官奉府令之命，前来支援围剿叛逆，请兄弟们行个方便！”
    没人回答。
    街头一阵死寂，趴在工事后的新兵们，机械式的举枪瞄准，等待着开火的指令，三个队长曾为工头，这会则是以标准战姿，手里同样抵着枪。
    “码的！”
    那骑在马上的城门官看到这幅样子，大声骂到：
    “你们这伙混蛋，这是要吃独食？”
    “此处乃昆仑坊产业！”
    腿上还打着绷带的老四站直身体，很不耐烦的回喊到：
    “管你是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只警告一次，后果自负！”
    城门官显然不愿意就这么退下去，如意坊之富庶，谁不知道？今夜已乱至此，现在让他就这么放下送到嘴边的肉，他怎么可能愿意？
    但满地的尸体，却也宣告着这地方的危险，双方便开始僵持。
    “砰”
    几息之后，毫无征兆的枪声响起，一发打在那城门官的战马脖子上，这就像是个信号，下一瞬，三十把枪同时开火。
    一个照面，随着辛辣的火药味升腾，眼前百人队齐刷刷的倒下十多号人。
    倒霉的城门官也被打死当场，还有战士丢出了手榴弹，爆炸声后，活下来的兵卒们嚎叫着一哄而散。
    “嗯？”
    老四愕然的看着这一幕，他回过头，看着身边的小队长，说：
    “我让你开枪了？”
    那曾经是工头的小队长，有些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发茬，小声说：
    “对不起，长官，刚才太紧张...走火了。”
    “一会自己去找宪兵领鞭子！”
    老四暗说一声晦气。
    但事已至此，他并未多说什么。
    杀官这回事，老四虽也是第一次做。
    但他倒并没什么畏惧，洪太守没有立刻收回新兵的指挥权，就是默认了他们今晚对如意坊市的占领。
    身后的坊市和其中所有的人以及财产，现在都已经是老板的所有物了。
    管你是谁，想从老板这里偷钱？
    呵呵。
    先过他老四这一关吧！
    就这么闹闹哄哄大半夜，待到黎明时分，整个如意坊市已恢复了平静，最少表面如此。
    三百名新兵守在四周，一边用长杆子，从触发的地雷阵里，勾出那些炸碎的尸体，一边用绳子，将那些被抓住的匪徒们绑起来。
    这些家伙，要被装入马车里，送去凤山挖矿。
    虽然其中有很多人大喊着冤枉，或者自报家门的说自己是某某官的家人仆役，但却没人听他们的。
    能来趁火打劫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城中官老爷都是识大体的，这一会也不见闹出有人跑过来要人的糊涂事。
    至于在昨夜和“叛逆”交战中，英勇殉国的几名朝廷武官的尸体，也已经被收敛好，送去了太守衙门里。
    秩序在快速恢复。
    不过，昆仑坊的大管家茉莉小姐从凤山赶来郡城，还需要点时间，所以各处商号的人，不管是管事还是仆役，都不许外出。
    他们要在自家铺子里，耐心等待接收。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地方叫刘宅，我呢，也姓刘，所以从今天往后，这地方就归我管了。
    我叫刘老四。
    你们可以叫我老刘，刘哥。
    或者干脆就叫老四也行。
    我这个人很随和，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对我的称呼。”
    在刘宅宽大的前院里。
    忙了一夜的刘老四，这会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左腿上的绷带还没拆，手里却装模作样的端着茶水。
    他对身前站着的十多个大小管家训话说到：

 87.女子如月【8/100】

    江夏这一觉睡得很好。
    一场透支了精力的恶战之后，让他无心去管周遭的事，被王六福送回刘宅便倒头就睡，甚至都没做个梦，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都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身上的疼痛减弱了很多。
    大概是昨夜王六福给他服用的那颗“回春丹”的缘故，据说那是他师父开炉炼出的好丹药，交给王六福护身用的。
    就算是存真境修士，在斗法一场后，也能以此丹药快速愈伤，恢复精力。
    在江夏的认知里，很是相当于“小红瓶”。
    不过这药效果却好的惊人，虽然没有断肢重生的神异，但江夏自床铺上坐起身来时，感觉已经满血复活，嘴里被打碎的牙也长了出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虽然已经被苏用废土的急救手段处理过，还细心的缠了绷带。
    已看不出那血肉模糊，如被剥皮的可怕样子，但江夏这会根本感觉不到左臂的存在，没办法抬手，也没办法移动。
    大概是被青丝剑网切碎了骨骼和神经，这条手大概率已经废了。
    “还行。”
    江夏低声说了句，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
    随着他清醒过来，脑部芯片中积压的信息被调动释放。
    来自茉莉的好几条带着担忧的询问，苏已经整理好的数据报告，还有完成了数据化的新环境信息。
    以他在这个小团体中拥有的最高权限，在意识恢复的一瞬，悬浮于如意坊市四周的无人机信号，就被自动接入江夏芯片中。
    他看到了正在阳光下忙碌的人群，还有人正在清洗街道上的血渍，新兵们扛着枪，五人一组，在街上巡逻。
    坊市之外，聚了很多本地人，正在指指点点。
    “茉莉，还得多久到？”
    江夏问了句，很快，好员工就送来了回复。
    “报告老板，我和憨憨已经到郡城附近了，还有十几里路，最多下午就到。”
    “行，来了就按计划行事。”
    江老板坐在床边，用右手揉着额头，说：
    “清点财产，摸清架构，快速恢复生意运作，老四会帮你的，他是名义上的昆仑坊大掌柜，你做实际上的规划者。
    没问题吧？”
    茉莉那边明显有些信心不足，她细声细气的说：
    “老板，我就是个学徒工，这么大一个财团，就这么交给我，你真的放心吗？”
    “能用的人太少了呀。”
    江夏头疼的说：
    “除了你和老四之外，我还能交给谁？
    万事总是开头难，习惯之后也就好了，放心去做吧，等下一次我从废土带回大量芯片，在昆仑坊内建好通讯体系后，你们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了。”
    茉莉那边应了一声，江夏断掉通讯，伸手握住了床头小柜上的枪袋，取出自己的左轮枪，给它装上子弹。
    一只手做这事，挺麻烦的，江夏花了近一分钟，才将子弹装好。
    手腕一抖，弹巢归入枪体，枪口上移，随着江夏手臂摆动，最后停在这房间内外阻隔的帘子前。
    “出来！”
    他冷声说：
    “别藏了，刚才就发现你了。”
    确实，在江夏苏醒时，他脑部芯片中探测的生命信号就有两个，一个在门外，大概是苏安排的保护者。
    另一个却在室内，在忙碌着。
    在热成像模式里中，隔着木制的隔墙，一个纤细的模糊身影，正倒映在江夏眼中。
    随着他的呵斥，屋中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她站起身，犹豫着上前几步，有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然后将隔墙的帘子拨开。
    “嗯？”
    江夏的表情变化了一下。
    眼前的是个女子，身段很好，身形高挑，不画浓妆，一头长发被梳起一半，用金步摇的簪子束起，剩下一半就披在肩上。
    穿着一袭黑裙，如轻纱一般。
    质地上乘，隔着纱裙，甚至能看到美妙的酮体，也不穿抹胸内衣，带着丝半遮半掩的风韵。
    这女子确实漂亮。
    长相清纯些，但双眼和脸颊的搭配，却又带着点魅人的气质，身材嘛，在这个生产力不是很足的时代，罕见的相当霸道。
    她注意到了江夏审视的目光，那目光极有侵略性，让女子忍不住低下头来，脸颊绯红，除了羞愤之外，还有种掩饰不住的哀怨。
    甚至有些绝望。
    “你是谁？”
    江夏问了句，手中的枪并未放下，身体也并未移动。
    “妾身，叫如月。”
    那女子低声答了句，声音中充满了婉转，如百灵鸟的鸣叫一样柔弱，不开口就已是美艳之人。
    但这一开口，女人味就更足了。
    她低着头，说：
    “是，刘大爷让妾身，来伺候...老板你。”
    “老四？”
    江夏皱起了眉头，撇嘴说到：
    “正经事不干，就会搞这些花活，你去吧，我不需要人伺候。”
    说着话，他将手枪插回腰间，从床铺起身，但没了左臂，到底是有些不习惯，再加上伤势未愈，起身时便摇晃了一下。
    还没等他再说话，就有杯香茶被送到嘴边。
    江夏看了一眼，那女子正以优雅的姿势，为他送上茶水，显然是注意到了江夏干裂的嘴唇，让他润润嗓子。
    又见到江夏手臂不便，如月便踮起脚尖，将茶杯送到江夏嘴角。
    动作熟练，不显突兀。
    江夏看着她，微微张嘴，茶水送入，温度适中，不冷不热，显然是上好香茗，回味甘甜，待他喝完茶后，如月又拿起床铺边的外衣，为江夏披上。
    这女子大概使用了水粉，有股淡淡的花香味传入江夏鼻孔，美人在前，又透露出一丝予取予求的温顺。
    江夏这会，也确实需要人帮忙。
    不然一只手连衣服都难穿起来，便任由如月为他换衣。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这么会伺候人。”

 88.再见鸦先生【9/100】

    “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窗户被打开，传入屋中。
    许久未见的，笑眯眯的鸦先生，就像是小偷一样，动作麻利的从窗户翻进来，他那只哈士奇一样的白狗子，也随着鸦先生，动作敏捷的跳入房中。
    这不速之客也不客气，随手拿起旁边的茶壶，对着嘴灌了一口，又把果盘里的糕点，丢给脚边的白狗子品尝。
    他一边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送一瓣到嘴里，慢悠悠的对江夏说：
    “忍的很辛苦吧？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就要和那女子成就好事了？”
    “我没兴趣在大人物面前表演一场妖精打架。”
    江夏撇了撇嘴，将手边的香烟和打火机丢了过去，被鸦先生接在手里。
    两个老烟枪便在屋中吞云吐雾起来，江夏靠在太师椅上，说：
    “再说了，我是真不喜欢她。那女人，看着寻常，但眉角间有点太妖了，在她面前，我总感觉不太舒服。”
    “正常。”
    鸦先生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也翘起腿，吐了口烟圈，这才说到：
    “那女子有点别样血统。
    她祖上应该和妖怪有些交集，这种事在你们苦木境可并不少见，她老爹应该是被妖怪戴了绿帽。
    啧啧，真可怜。
    而若我没看错，那丝血统，来历还有点意思，可惜这女子未继承妖力，否则你刚才是忍不住的。”
    鸦先生带着男人特有的暧昧笑容，朝着江夏努了努嘴，说：
    “就算有芯片的人格行为修正，你也忍不住，妖怪的天然魅惑，可是男女通杀，且直接作用于情欲本能。”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江夏眯起眼睛，语气玩味的说：
    “鸦先生你，莫非是...”
    “嘿，这话可不敢乱说，我是有老婆的人，被两位爱妻听到闲话，我回去可是要遭罪的。”
    鸦先生赶忙摆了摆手，制止江夏继续胡诌下去。
    他吸了口烟气，这才解释到：
    “只是我留在故乡的弟子，有过类似的经历罢了，唉，离家太久了，也不知道我那弟子，和那只犬妖后裔，有没有诞下血脉。”
    “那你说，我是不是该处理掉她？”
    江夏问到：
    “那女人既然有魅惑，留她在这里，说不定会惹出些事情来。”
    “人家姑娘无辜，是她母亲做的孽，和她有什么关系？已沦入风尘，好不容易保住清白，这什么坏事都没干呢，就要被你夺走性命。”
    鸦先生撸起袖子，瞪着眼睛说：
    “这草菅人命的事，你做的出来？”
    “我就是说说嘛。”
    江夏耸了耸肩，说：
    “我的意思是，把她送走，随便去哪都好。”
    “不必。”
    鸦先生坐回椅子上，随口说：
    “就她那点魅惑水平，只要不随便在男人面前脱衣服，问题不大的，再说了，那女子命格还行，有旺主之相。
    不是命犯桃花之人，若是能寻得缘分，以后说不定能成你助力呢。
    罢了，不说她了。
    说说你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夏吊起的左臂上，似是审视，一息之后，他说：
    “你这胳膊，灵枢断绝，根骨毁弃，就算以后能接好也是废了，不过苦木境有能断肢重生的灵丹妙药，而且并不难找。
    我这里还有些秘法，要不要我帮你个忙，治好你？”
    “算了。”
    江夏摇头说：
    “我去废土一趟，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就不劳鸦先生出手，再说了，我也没多余的钱财再请你帮忙。
    你要的百方灵石已在凤山准备好，仙钱筹措有点麻烦，那边卖矿刚开始，只得了百多枚，我还要留一些自用。
    你再许我几天，我给你凑齐。”
    “没事，无所谓。”
    鸦先生倒是随和，一摆手，说：
    “随便给些吧，我一会去取，明日就要离开苦木境，便不等你了，就相当于初次交易，给你打了个折。”
    “这就要走了？”
    江夏顿时愕然，他说：
    “不是说要游历整个苦木境，看风土人情吗？这才多久？”
    “你以为我是谁啊？和你一样，旅行时还需要走路吗？”
    鸦先生骄傲的哼了一声，说：
    “这些时间，足够我逛一圈了，再说，这路上遇到点事，一时没忍住，和人动了手，闹得还挺大。
    若不想被人堵着打一顿，就该走了。
    不过还好，该看的都看了，该去的地方也都去了，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我这次顺路过来，就是问问你。”
    他坐直身体，看着江夏，认真的说：
    “我许你的那个念头，想好了没？到底要什么？”
    江夏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又想了想，回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一样东西，丢给了鸦先生，后者接在手里看了看，顿时露出一股不屑来。
    “低级法宝，做的也太粗糙了些。”

 89.告别【10/100】

    “我其实也不是专程在那里等你的。”
    原本属于刘如意，现在属于江夏的书房中，鸦先生伸手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这玩意和他身上的古装长衣不是很配。
    但带上之后，却有种意外的协调。
    应该是某种科技设备，江夏的芯片检测到了晦涩的信息流，在那眼镜里活动。
    不过他这副穿长衫，戴眼镜的打扮，倒是让江夏勾起了童年回忆。
    “宁就是蓝染吗？”
    江夏心里吐槽了一句。
    “在我到达废土，发现那里有残留的星阵之后，我就知道，在那里守株待兔，能给我带来一个惊喜。
    但不一定非得是你，江夏。”
    鸦先生笑了一声，说：
    “如果刘宝有那个胆子，亲自穿越星阵的话，或许此时和我说话的，就是那个二世祖了。”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江夏认真的说：
    “我说的不是星阵！”
    “我说的也不是。”
    鸦先生摇了摇头。
    他换了个坐姿，侧着身，坐在太师椅上，用左手撑着脸颊，对江夏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群星漫游者，或者叫探险家，我靠自己的本领穿越群星，在一个又一个世界里漫游。
    我所到之处，我所见之物，那些你难以想象的风景，让我为之着迷。我也遇到过其他的漫游者，我们这个群体数量很少。
    能遇到，就是缘分。
    但我问你。
    靠着星阵穿越一个一个世界，那叫漫游者吗？
    如果有足够的星阵使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能完成这种旅行。
    不。
    靠着星阵来往世界的，不叫漫游者。
    亦不是我的同类。”
    说到这里，鸦先生停了停，他伸出左手，纤细的手指想要碰触江夏的额头，江夏也想要躲开。
    他不是很喜欢男人碰触他。
    但那手指前伸看似很慢，实则飞快，充满了一种快和慢的融合，感觉很怪异。
    待江夏扭过头时，就有手指轻轻碰触在了他的额头上。
    冰凉。
    如寒冰一样。
    那手指似乎带着魔力，在他碰触到江夏的那一瞬，周遭光影转换开来，从现实世界挪入江夏的意识之中。
    但两人还维持着彼此的姿态，鸦先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看着江夏身后，那群星背景中生出的古怪树木。
    没有一丝叶片，光秃秃的树枝延伸出七股，只有最下方的那支树枝边缘，才有蓓蕾小果子一样的凝结。
    “这才是我的同类！”
    鸦先生感叹的伸出手，摸了摸那光秃秃的树枝，他对身后的江夏说：
    “只有具备那特殊才能，如你我一样，不依靠星阵这样的外物，也能在诸界中穿行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探险者。
    被称之为漫游者。
    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江夏。
    我真没料到，自己在废土随便的一次等待，就给我等来了一个新的‘同伴’，你以后也注定会和我一样，奔波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会看到很多前所未见的风景，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文明，不同的故事，不同的灾难...”
    鸦先生推了推眼镜，说：
    “你我，终会在群星中相遇的，就算不在废土，也会在其他地方。
    那是命中注定的事。
    漫游者之间，也是需要互相帮助的，江夏。
    尤其是你这样的初学者。
    如果没有一个前辈带领你，你得花很多时间才能掌握这种奇异的力量。
    甚至可能会走弯路，闹出一些你现在还解决不了的麻烦。
    所以我留在你的世界，看着你踏出第一步。”
    江夏拖着胳膊，站在鸦先生身后，他说：
    “那我的表现，还让你这样的大人物满意吗？”
    “凑合吧。”
    鸦先生轻笑了一声。
    他回头看着江夏，后者脸上一脸不满，他便说道：
    “有废土的科技火力支援，我还帮你隐瞒了仙盟的注视，却还是花了这么久，才解决掉如意坊，虽然最后确实赢了。
    但就这样的表现，你还打算让我夸你不成？”
    “好吧。”
    江夏无力辩驳，以他的角度来复盘自己和如意坊的斗争过程，也有很多地方确实不尽如人意，
    不够完美。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江夏又问到：
    “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个高境修士，但后来遇到石榴那事，我才意识到，你比我想象的要神秘的多。”
    “体系略有不同，以我世界那边，和你这边对比一下，你可以把我理解为苦海境修士。”
    鸦先生并未再隐瞒，很坦诚的说：
    “但我不修法术，走的是纯粹武道。
    真打起来，我这样的武者，打你们世界里两三个苦海都轻轻松松，毕竟，我的路，和绝大部分修行都不太一样。”
    “炼体者？”
    江夏拿自己之前听来的一个名词说了句，却又看到鸦先生嘴角的不屑。
    他不想解释太多，便点头说：
    “你可以这么理解，在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你打得过苦木境的那位彼岸道祖吗？”

 90.大夫，你看我还有救吗？【11/100】

    “公元2175年，12月27日。
    天气阴沉，下午有场预计之外的酸雨。
    新基地的气象雷达，在前几天的交战里被炸坏了，让我们没有预测到这场意外。
    新来的几名战士还有些太不适应，他们没来得及将过滤水箱封闭，让我们损失了三箱宝贵的过滤水，好在其他损失并不严重。
    朱莉最近成了我的新副官。
    她是个很勇敢的女战士，曾经也是个很有前途的职场女性，有女性应有的细腻，大部分工作都能妥善完成。
    但她糜烂的生活作风让我很头疼。
    前几天晚上，她喝醉了。
    和一名新加入我们的年轻人在仓库里狂欢一夜，不过她的小男友身份特殊，在清晨时，两人被那男孩的母亲发现，结果酿成了一场冲突。
    我事后和他父亲，也就是矿工王亚交流。
    那个憨厚的前矿工表示能理解，还主动说错误在他儿子那边，毕竟在一个封建国家长大的年轻人，从没有见过朱莉这样开放的女性。
    但随后，王亚的妻子却来私下找我，还表示说，既然已经有了亲密关系，就该考虑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朱莉过门。
    我很头疼。
    我该怎么告诉这位善良的老夫人，以朱莉的性格，很大几率只是把她的儿子，当成了一个泄欲工具呢？
    算了。
    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们总是这么冲动的。
    我能理解，毕竟我也年轻过。
    唉，我开始有些想念苏在身边的日子了，那年轻人总是能沉默的把所有事情办好，不需要我多去吩咐。
    更重要的是，以苏的性格，不会闹出朱莉这样的麻烦。
    说起苏。
    也不知道我那位合作伙伴那边，是不是一切顺利？”
    昏暗的灯光下，握着钢笔的手停了停。
    黑暗中似是发出一声苦笑，又有打火机响起的声音。
    几秒之后，随着浓郁的烟气荡开，握笔的手便继续写到：
    “昨天我派了一支小队，去死亡沙漠边境侦查，为了不被永生会检测到，他们保持着通讯静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他们的侦查，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自从攻占了新基地之后，永生会似乎被刺激到了，他们不断向我们发动进攻。
    甚至冒着风沙派遣机器人，不过都被基地的防御体系摧毁了。
    艾玛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应该知道，在有了这个基地的火力之后，老旧的猎杀者机器人已经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
    以我记忆中，自由公民城的作战体系来看，连续多日的自杀式袭击之后，她手里可以动用的作战机器人，应该已经被损耗了一半。
    而且连续几次机器人袭击，都没有空中和地面火力的支援，与其说是进攻，倒更像是一种...废物利用的消耗。
    我预感到，事情可能发生了些不妙的变化。
    我必须弄清楚，自由公民城的机器人车间是不是还在运作，艾玛是不是重启了武器生产协议。
    还是说，我那位已经疯癫的导师，已经用她高超的机械知识，开发出了更致命的武器，打算借着攻击我们的机会，把‘库存’消耗一些？
    但愿不要是这样。
    我手头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写完了最后一句话，罗格放下了钢笔。
    这是他今天的日记，得益于他那位熬过了核大战的祖父的要求，罗格这个土生土长的废土人，从小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
    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的记录。
    这更像是一种思考的方式，罗格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写下来，然后在昏暗的灯光中，阅读这些文字，从字里行间，找出一些自己没有发现的线索。
    或者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去挖掘更多隐含的信息。
    就像是复盘一样。
    这是他特殊的思考方式，不过今天的日记，更多的是些繁琐的小事，哪怕心中有关于永生会的担忧，也得等到前锋小队的侦查结束之后，才能确认。
    在写完日记之后，罗格站起身，将地下宿舍房间的灯调亮了一些。
    他穿着背心，活动着健壮的身体，转身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如糕饼一样的食物。
    这是新入伙的四名矿工的家眷，用基地附近生长的沙枣做的枣糕，颜色有些古怪，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她们来到新世界，还秉承着旧世界的节俭传统，还有一副做饭的好手艺。
    虽然这里物产贫瘠，没有太多的食材，但这些富有生存智慧的女士们，依然为这个新基地，坐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最少，让战士们每天的食谱上，除了枯燥的营养棒之外，又多了一种选择。
    “黑狐狸收到回复！这里是鸽子。”
    就在罗格吃完枣糕，喝了口味道一言难尽的过滤水，打算休息一会的时候，沉寂的芯片通讯里，突然响起一个信号。
    让罗格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黑狐狸收到。”
    罗格飞快的应了一句，反问到：
    “你们过来了？”
    “嗯，就在之前的仓库里，哪个缺心眼的把仓库门锁死了？快来给我打开，顺便多来几个人，接收你们的物资。”
    江夏的声音中，带着一抹不满。
    但罗格这边，却是满心喜悦。
    苦木境和废土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五。
    这边过去了一个半月，那边应该过去了十天，江夏既然还能带着物资过来，也就说明，他已经取得了对如意坊的全面胜利。
    该去为他祝贺了。
    罗格披上衣服，在芯片通讯里向基地中其他人下达指令，几分钟之后，那在外部被锁死的仓库就被重新打开。
    电源接通，灯光亮起。
    提着枪的朱莉大步走进仓库里，迎面就看到披着衣服，吊着胳膊的江夏，正靠在一处货柜边，和苏抱怨着什么。
    老四站在他们身后，还有几名留守在苦木境的战士，持枪警戒。
    仓库中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五十多个灰头土脸的矿工，这些家伙是之前如意坊派去袭击凤山的打手混混，已经在凤山做了好久的苦工。
    现在他们自由了，要作为黑手会的预备战士，在废土度过很漫长的一段时光。
    “哟，朱莉。”
    看到朱莉过来，老四的腿颤了颤，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但又偷偷摸摸的从怀里取出一串漂亮的珍珠挂饰，塞进了朱莉手里。
    毕竟有过一段孽缘。
    这次过来“拜亲访友”，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
    朱莉倒是不在意。

 91.不再完整的男人【12/100】

    如手术室无影灯一样的明亮照射下，罗格的手指从光学投影的键盘上移开。
    在手指离开的瞬间，那蓝色的键盘就在操作台上转换为数据图表。
    又被罗格用左手一抓一推，那些图表便被送到眼前光学投影的虚拟屏幕上，他仔细的看了看屏幕上的图表。
    确认各项数据正常之后，便转过身。
    躺在那里的江夏已经从麻醉中清醒，意识在回归，却没有立刻起身，在他左侧肩膀处，一整条左臂都已被移除。
    处理的很好的伤口断茬上，有个两指宽的银色圆柱接口。
    它和江夏的血肉很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就像是皮肤下生长出的钢铁。
    用于接收指令的义体芯片已经种植完成，并且被封装在那个接口中，它表面有很像是电路板接触部一样的银色铁片。
    被用很科学的方式，分列在接口四周，亮晶晶的，很好看。
    这东西是人体和义体连接的“转换器”。
    它会负责将脑部芯片和义体连接在一起，移植手术完成之后，江夏将不再通过思维，而是通过脑部芯片来操纵这只新的手臂。
    同样，在义体移植完成后，他脑部的芯片将不再是一个光杆司令，除了左眼义体之外，芯片系统中，又会多出一个模块。
    早在江夏第一次来废土的时候，罗格就告诉过他，体内移植的义体越多，芯片能发挥的效果就越大。
    直到人体完成百分之百的义体改造之后，芯片的效能就能被发挥到极致，那种极端情况下，它甚至可以代替人脑的部分功能。
    “还没好吗？”
    清醒的江夏眨了眨眼睛，从实验台上坐起身来。
    他精赤着上身，下半身穿着条马裤，有些消瘦的身上已经有了些肌肉的轮廓，但算不上健美，背后，身上还有些新留下的伤疤。
    那是刘如意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快好了。”
    黑狐狸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制造车间，一道玻璃阻隔，在那个小房间里，正有六只机械臂在活动，将用3d打印出的零件组装在一起。
    这个精密的工作还没完成。
    但已经能看出那左臂机械义体的大概轮廓。
    就像是钢铁制作的手骨，未加血肉，有些狰狞，手臂处有圆环结构，扭动合拢必然顺滑。
    但机械骨骼内部连接着很多黑色的电线，就像是人体的经络，还有各种江夏看不懂的装置被装在预设位置。
    一点一点的填充它空旷的内部。
    那是他的手臂。
    就像是离家远行的游子，很快就会回归自己的身体。
    “继续你刚才那个问题。”
    罗格抱着双臂，和精赤着上身的江夏站在一起，隔着玻璃，欣赏机械工业制作的美，他轻声说：
    “关于灵石能源的转换。
    其实从回来废土之后，我就一直在抽空研究这个课题，但进展嘛，几乎一点都没有，毕竟我不是专业的，而且手里也没有灵石供我研究。
    那块留在我这里的星阵石板，我现在还弄不清楚它的工作原理，或者如你所说，那是仙术，不能用科学的一些标准去看。
    但它的运作方式我最少熟悉了。”
    罗格从口袋里取出两只雪茄烟，递了一根给江夏，他叼着雪茄，说：
    “我们上次用高能电池组也能激活它，说明那个星阵并不一定要灵石才能开启，从这一点出发，不难得到一个结论。
    灵石看着奇异，其实本质上，和高能电池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说的互换，理论上可以实现。
    但也只是理论上，能量的转换必然是遵循着某些定律的，而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那挺好。”
    江夏用右手捏着雪茄，喷出一缕浓厚的烟气在眼前的玻璃上，他看着另一侧正在被加工的左臂义体，说：
    “我过几天给你送足够的灵石过来，我知道你们这里要打仗，但还是请你这二把刀花点时间，探寻一下它的秘密。
    要是能实现灵石能量的释放，和电池放电一样轻松，那你们的废土科技，在我那边就也能用了，而且这对你们也有利。”
    他瞥了一眼罗格，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实验台上，翘起腿，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
    “两边都是启动星阵，你们要用房子大小的电池组，而我那边，只需要掌心大小的灵石。能量学嘛，我是个门外汉。
    但即便这样，我也能理解，对你们的科技而言，灵石也是上级能源。
    如果这项研究能完成，黑手会就能实现能源科技的突破。
    能源小型化的好处不用我多说，这能让你和你的兄弟们，未来面对永生会时，多一分底气。”
    “嗯，我能理解。”
    罗格点了点头，说：
    “我会把它提上日程的，只要灵石到位，我会立刻展开研究，不过说实话，这方面和我们黑手会专业不对口。
    让永生会那群玩机械的来研究，也许进展更快。”
    “所以呢？”
    江夏取下嘴边的雪茄，他表情古怪的对罗格说：
    “我感觉你话里有话，直说吧，你的想法。”
    “战争。”
    罗格扭头看着自己异世界的合作伙伴，他也没有隐瞒，那双眼睛中闪耀着野心的光，他说：
    “就像你吃掉如意坊一样，我这边也想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既然我已经有了你这样强悍的盟友，那么对永生会的战争，就该提上日程了。我需要你帮我！
    作为回报，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会在未来，竭尽所能的提供给你。”
    “我喜欢战争，那是个撩人的骚气婊.子，我怀念与它共度的每一个良宵。”
    江夏撇了撇嘴，他从鼻孔喷出烟气，在那升腾的烟雾遮挡住脸颊时，他说：

 92.遗忘者【13/100】

    “砰”
    带着破风声的巨响中，作为标靶的大沙袋遭到重击，巨大的力量轰在沙袋上，打的它向外飞起。
    就像是被砸飞的石头，狠狠的轰在地面。
    坚韧的皮革破裂，沙土洒的到处都是。
    这一拳力量惊人。
    甚至吓到了挥拳的家伙。
    今日的死亡沙漠里，不仅仅是江夏得到了礼物，还有另一个人，也得到了来自忠诚的嘉奖。
    “宝物啊！”
    还维持着挥拳动作的刘老四瞪大了眼睛，这个干瘦的家伙，看着地面上被打裂开的沙袋，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普普通通的手臂，外表看不到任何异常。
    但刚才那一拳，已昭示了老四的变化。
    他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欣喜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臂，眼中尽是喜悦，心里那点被迫卸掉手臂和腿的哀怨，更是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宝贝。”
    老四喜滋滋的擦了擦手臂上溅起的尘土，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腿，感知有些麻木，拍打几乎感觉不到，手臂也是一样。
    毕竟不再是血肉相连，而是通过脑中的“仙家法宝”来控制的。
    他又不如自家老大那么见多识广，无法理解机械制造的原理和过程，初次控制起义体来，自然不如旁人那么熟练。
    不过老四这人，有自己一套牢不可破的世界观。
    他把自己理解不了的所有东西，都归结为“仙术”。
    这也很符合苦木境的凡人的思维，只是老四的前半生最狂妄的幻想里，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日，也能有仙家法宝来用。
    “都是托了老大，呃，不，老板的福，我真是走了运。”
    老四嘿嘿傻笑一声，心中如此想到。
    “愣着干嘛！开始调试左腿义体。”
    身后传来的呵斥，让老四回魂。
    他回头对跑来帮忙的朱莉露出一个笑容，又在那女战士的喝令下，走到另一边，蹦蹦跳跳的活动着双腿。
    一个新的沙袋被吊起来，老四左眼前的光标锁定目标，他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以踢腿的动作，扬起左腿，狠狠的抽在那沙袋上。
    “砰”
    这一次力量更大，老四踢出的腿如刀一样，狠狠的“砍”入沙袋之中，就像是手榴弹爆炸，低沉的响声里，打的沙袋爆裂开来。
    沙土扬起的到处都是。
    而老四这傻货用力过猛，让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在一声哀嚎之后，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这一幕引得穿着清凉，生活放荡的朱莉小姐哈哈大笑，也让在不远处旁观的江夏咧开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这老四，真是个活宝啊。
    “看来你这员工完美适应义体，还得一段时间。”
    在江夏身边，一脸黑灰的罗格一边擦脸，一边抖动身体，他像是跑去做了个头发，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这会像是爆炸头一样撑起。
    这都得益于刚才江夏测试义体放电时的错误操作。
    幸好他只激活了一个电容器，如果是四个电容器都被激活，这会罗格估计就要考虑和苏一样，激进的将四肢都换成义体了。
    “老四又不是战士，他有的是时间去适应新装备，这玩意只是给他防身用的，我又不指望他为我冲锋陷阵。”
    江夏将左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扭头对罗格挤了挤眼睛，说：
    “新装备很不错，我很满意，谢了。”
    “下次让其他人给你装，我这条命经不起你玩。”
    罗格很不满的哼了一声，他用手帕擦了擦脸，又看了一眼基地之外的烈阳黄沙，对江夏打了个响指，说：
    “跟我来，还有件东西，你得带走。”
    “那头狼？”
    江夏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跟着罗格往另一侧走，问到：
    “它留在这不挺好的吗？虽然可能会失控，但有它在，永生会打过来你好歹也有个底牌可用。”
    “失控倒不会。”
    罗格回答说：
    “它前段时间苏醒之后，表现的非常理智，虽然也有些兽性残留，但算得上安分守己，不过想让它给我打仗，怕是不太行。
    实际上，你要是再不带走它，它怕是会死在我这里。”
    “哦？”
    江夏左右看着基地里四处来回的圆筒型机器人，伸手在路过的清洁机器人脑袋上敲了敲，开玩笑说：
    “果然，之前的手术是出问题了吗？你这庸医手段太潮，要害死他了？”
    “不，手术很成功。”
    罗格撇了撇嘴，说：
    “但你们世界的妖怪太娇弱，不如我们这些废土人坚韧。
    它适应不了这个操蛋的世界，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它瘦的皮包骨了，吃再多东西都没用，它好像是患了某种慢性病...”
    “不用说了，是灵气。”
    江夏舒了口气，对罗格说：
    “我大概猜到它的问题了，它遇到了和石榴一样的窘境。
    它是个妖怪，还是个修行有成的妖怪，和人族不一样，它需要灵气供应躯体，就像是精怪，来到一个没灵气的世界，就像是鱼离了水。
    就像是咱们没有氧气可以呼吸一样。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我把它带回苦木境，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复原了，不过，我不是很想带走它。”
    江夏揉了揉额头，说：
    “万一它回去之后发疯，我可没什么好办法能控制它。
    我在那边刚惹了一个修仙宗门的长老。
    这会要是出了这妖物失控的事，就是主动给人家送上把柄。
    说起来，奋斗者芯片，能控制它吗？”
    “不行。”
    罗格一边带路，一边说：
    “我试过了，芯片要植入那妖怪的脑子很难，就算成功了，也没办法完成控制，它身上似乎有某种我们不理解的力量。
    不但作用于躯体，还作用于精神。
    芯片的生物电没办法干扰它的思维，或许是能级太低。”
    “它是可以被控制的，只是咱们没找到正确的办法。”
    江夏弹了弹手指，说：
    “还记得咱们从它脑子里取出的那两根‘针’？那虽然是真正的仙术，但它的存在已经证明了，那个妖怪不像我们想的无懈可击。”
    “嗯。”
    罗格点了点头，几息之后，他又说到：
    “但或许，我们也不需要强行控制它。
    它有很惊人的智慧，而且现在已经清醒了，这几天也没有袭击给它送饭的战士，表现的很孤僻，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它是可以交流的，只要找准办法，它或许也可以为你所用。”
    “一头妖将，为我所用？”
    江夏抿了抿嘴，摊开双手，说：
    “我可没那个福气。不过，老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就，去和它谈一谈吧。”
    “我姓菲塔尔斯，我不姓罗，别那么叫我，感觉很奇怪。”
    “好的，老罗。”
    “再说一次，叫我罗格！”
    “没问题，老罗。”
    “咔、咔、咔”
    电机运转中，厚重的金属门被向上下拉开，一道光照入昏暗的房间里，取代了房中阴暗的灯，将光洒在此处。
    这里本是用来存放危险物的小仓库，现在被改成了临时的囚笼。
    但其中囚禁的，并不是罪犯，也没有被带上镣铐，相反，这简易的房间中，也有床铺，吃饭用的桌子，以及一个盥洗装置。
    甚至还装了个金属的马桶。
    说是囚笼，其实更像是一个避世独居的单身狗居住的地方，大概是怕它无聊，这里还挂了一个轻薄的旧电视，上面有让人放松的电影在播放。
    最重要的是，这囚笼中的生物，是主动要求罗格等人，将它囚禁于此处。
    在长久的，被操纵的人生结束之后，它依然摆脱不了被控制的阴影，它似乎是害怕自己突然失控，伤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些恩人们。
    尽管他们和这个世界，都很奇怪。
    他们有人类的外形，但不管是从生活方式，还是所处环境，都和这生物记忆中的人族截然不同。
    江夏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囚笼之外。
    隔着手臂粗细的栏杆，他看着房间中那个盘坐在床上，正盯着对面电视机的电影看得入神的妖怪。
    一头狼妖。
    有人类的四肢，身上长满了黑灰色的鬃毛，在胸口处有一团护心毛是白色的。
    它很瘦。
    比江夏上一次见它时，瘦了很多，几乎就是皮包骨一样，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病态，很虚弱的样子。
    江夏还注意到，这妖怪似乎还有廉耻之心。
    穿着条宽大的短袖，遮着上半身，下身也换上了便于活动的四角裤，不过它却给那裤子后面掏了个洞，让一条黑色的尾巴在身后动来动来。
    对了。
    这是个女妖怪。
    人家是狼妖‘姑娘’，穿这个，是应有之义，它的脸很有特色，就像是狼和人的面颊融合之后的产物。
    有一双大眼睛，脸上也是毛茸茸的，额头处有两个白点，很多犬类都有这样的特征，在脑袋两侧，还有束起的双耳。
    不过嘴巴却继承了狼的外形，向外突出，一口利齿。
    真的像极了江夏记忆里的狼人。
    “看什么电影呢？这么入神？”
    江夏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发现那赫然是一部讲述狼人和人类故事的奇幻电影。
    他扭头的时候，正好看到电影里一个狼人褪去毛发，变成人类。
    而在那狼人眼前，正有个**的妹子一脸惊慌，几乎不用猜，江夏都知道这电影接下来的发展。
    不用多说。
    肯定是一部烂片。
    据说这些电影，都来自废土的极乐之城。
    听罗格说，那座城市，是整个废土上，唯一还保留着正常人类社会形态的地方，也只有那个地方的人，才有心情在末日之后，还制作这些消遣用的东西了。
    “真蠢。”
    盘坐在床铺上的女狼妖盯着电视机，看到电影中的狼人褪去皮毛，化为人的那一瞬，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评价说：
    “妖物化形，哪有这么简单？”
    “人家是狼人，你是狼妖，别把自己带入进去，你们只是看着像，但完全是两种物种。
    再说，电影嘛，不都这样？”
    江夏如影评人一样，撇着嘴，对那狼妖说：
    “老罗说你可以交流，倒是让我省去了很多麻烦。看你的样子，这些日子过得不错啊，都开始习惯看电影了。
    妖怪，你叫什么名字？”
    “以及...”
    “想回家吗？”

 93.狼妖的故事【14/100】

    “你！”
    待到江夏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沉浸在烂片电影中的狼妖这才扭过头。
    等到它的脸转过来的时候，江夏看到它的左眼上带着个眼罩，又看到了那女狼妖对他呲了呲牙，如狗表现凶狠一样。
    它盯着江夏，那绿色的瞳孔里，浮现出的是一抹愤怒。
    “我记得你，你弄瞎了我的眼睛，也是你把我送到这个没灵气的世界。我被那些狗贼控制，做了很多坏事。
    你要杀我，我认了。
    杀人偿命的道理我懂，被仙盟抓住也是难逃一死，我早已有了赴死的准备。
    但你们既然救了我，却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江夏仔细打量着这狼妖的外形和躯体，他的目光，在狼妖沉甸甸的胸口停了停，又换到了它那张古怪的脸上。
    他说：
    “狼妖女士，你叫什么名字？”
    “哼，我的名字，为什么要告诉你？”
    女狼妖抱起双臂，哼了一声，目光又回到那墙壁的电视机上，那部烂片已经进入了很糟糕的情节里。
    简单点说，少儿不宜的那种。
    画面上那个狼人，已经和人类姑娘开始那啥了，这一幕让那狼妖眼神一变，就像是做了错事一样，猛地扭过头，看向另一边。
    身后的尾巴也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江夏哈哈大笑，他调侃的说：
    “哟，咱们的妖将阁下，还是个清纯的姑娘，看点涩图反应都这么大，你在妖怪这个种族里，年纪应该不大吧？”
    这一声调侃，让那狼妖很不客气的对江夏呲了呲牙，一股野蛮兽性的气息在房中爆发，就像是一股恶风吹来。
    江夏的脖颈处凉飕飕的。
    倒不是说狼妖用了法术，而是人类面对凶狠的野兽时，总会有这种本能的应激反应，像极了那一天他看到石榴麾下的猛虎。
    但眼前这头狼妖，可比猛虎危险多了。
    很显然，它不喜欢这个玩笑。
    “想不想回去？”
    江夏将手背负在身后，咳嗽了一声，又问到：
    “我马上就要走了，下次过来会很久，看你现在皮包骨头的样子，估计撑不到下一次了。别看我是个凡人，但我也有些修士朋友。
    他们告诉过我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
    小妖和妖卒倒也罢了，它们接纳灵气还少，体内灵脉尚未打通，乃是介于正常和奇异之间，失去灵气不会要它们的命。
    只会让它们难受。
    但你不一样，妖将女士。”
    他的目光在女狼妖干瘦的爪子和乱糟糟的尾巴上看了看，说：
    “你已成妖将，灵气遍布全身，灵脉开启让你可以吸纳灵气淬炼妖躯，但也意味着，若是没了灵气，你会比那些弱小妖物虚弱的更厉害。
    我听说，仙盟在西海的镇魔塔里，就是用抽干灵气的方法，来镇压凶兽的。
    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江夏靠近了栏杆，他眯起眼睛，说：
    “或许等我下一次过来的时候，你就会失去智慧，变成一头普普通通的黑狼，甚至更糟，因为灵气枯竭而让灵脉损毁。
    你的修行路会断掉的，那是不可逆的损伤，你将再无法复原。”
    屋子里的狼妖保持着沉默。
    江夏也不着急，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来，在鼻子下面轻嗅着，耐心的等待。
    好几分钟之后，那狼妖低着头，语气沙哑的问：
    “你会带我回去？”
    “这取决于你合不合作。”
    江夏回答到：
    “我是个很坦诚的人，姑娘。
    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发了疯的要杀了我和我的朋友，虽然中间出了点转折，让我们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交流。
    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也有顾虑。
    我们的故乡，比这片废土更有秩序，我身为凡人，身边带着一只不知底细，又很强大的妖怪，简直是取死之道。
    最糟的是，我信任你的程度，估计和你信任我的程度差不多...”
    他耸了耸肩，说：
    “这就是我们现在面对的麻烦。”
    “别拐弯抹角！”
    狼妖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说：
    “我讨厌和你们人族打哑谜，你那位修士朋友没告诉你，和我这样的妖怪说话，要直来直去吗？
    你，有话就直说！”
    “好吧，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加深一下彼此的信任。”
    江夏叹了口气，看着站起身，走到自己眼前，比自己高两个头，瘦竹竿一样，正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傻妖怪。
    他说：
    “你叫什么？你是怎么被控制的？被谁控制的？又是怎么落在刘宝手里的？都说清楚，来龙去脉不要隐瞒。
    如果我觉得可以信任你，我就会带你回去。”
    他扬了扬手腕上的手表，指着重新上了发条后，又开始滴答作响的机械表指针，抬起头，对眼前狼妖说：
    “我在故乡那边，还有场要去参加的宴会呢，你最好抓紧时间，我可不想迟到。”
    “我不是不回答你。”
    女狼妖低着头，看着江夏，它沉默了片刻，说：
    “而是我，没有名字。”
    “嗯？”
    江夏的表情变得古怪，他说：
    “你一个堂堂妖将，没有名字？石...咳咳，我那位修士朋友可是告诉我，你们妖怪在生出神智之后，都会给自己一个名字。
    一些比较讲究的部落里，还是长者赐下名字，这是你们妖怪的传统，用以和普通野兽区分开彼此。

 94.太守的请柬【15/100】

    江夏眼前这头狼妖并不难缠。
    它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崽子。
    它自己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江夏甚至都没有用诱供的手法，只是稍微逼了逼它，它就把自己的过去全部说了出来。
    很直白的就承认了它出生在万兽宗，几乎从未和外界有过交流，因为有修行的天赋，所以从小就被万兽宗长老驯养做战兽。
    像极了江夏记忆里那些刚毕业，还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大学生。
    没有心机，不懂得隐瞒，就像是根基不稳的积木，稍微遇到自己掌控不住的局面，就会满盘皆输。
    当然。
    当然也有可能眼前这个妖怪，是老谋深算的狡猾者，它所说的一切，都是编造出来迎合江夏的询问。
    甚至这些时间里，对罗格和黑手会成员的忍耐和善意，都是伪装出来的。
    目的只是让他带自己回苦木境，避免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江夏贸然带它回去的结果，必然不太好，也许一到苦木境，这头狼妖就会大发凶性，把江夏连皮带骨的吃掉。
    就像是它吃掉刘宝那样。
    一口吞。
    都不用花力气咀嚼。
    “那一夜里，你伤到了我的下属，还给我的合作伙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精神损失什么都不说了。
    单说经济损失吧。”
    江夏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在那房间之外，看着站在栏杆后面的女狼妖，他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烟气逸散，让那嗅觉敏锐的狼妖不满的打了个响鼻，后退了几步。
    它似乎是个爱干净的妖怪。
    它住了好多天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杂物和异味，看来那个万兽宗的死鬼长老，把它教的不错。
    不愧是大宗门，果然有排面。
    连驯养的战兽，都这么讲究。
    “你那一天的发狂，给这个基地造成了几乎不可挽回的损失，防卫力量被你消除大半，你也看到了，他们面临一场战争呢。
    你带来的破坏，真的很难用金钱来衡量，按理说，他们是可以直接杀了你的。”
    “那不是我愿意的。”
    傻乎乎的狼妖不服气的说：
    “我那时被你们打伤，兽性控制不住，你既然有修士朋友，就该知道，我们妖怪就是这样的，一旦受了重伤，就有可能被兽性控制。
    再说了，前些日子，那些机关人来打他们的时候，我也帮忙了。
    你的那位朋友还取了我很多血，你知道在万兽宗里，我这样的纯血妖怪的血有多贵重吗？
    我觉得这就相抵了。”
    “不要你觉得，姑娘。”
    江夏摆了摆手指，说：
    “要我觉得。
    好吧，你说的也不错，那是你和老罗的事，我不太好插手，那就说说另一件事吧，关于我们救了你这件事。”
    他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拿出那根古怪的法器，如针一样的，放在手中。
    狼妖一看到那东西，顿时毛发炸裂，后退几步，摊开爪子，嘴里还发出如凶犬一样的呜呜声，眼中也有凶光浮现。
    显然，它不喜欢江夏手里的东西。
    “这个，被你叫驭兽针的东西，是我和老罗亲手从你脑子里取出来的，用你的说法就是，我们不但救了你，还给了你自由。
    没了这东西，万兽宗就控制不了你了。”
    江夏看了狼妖的反应，他翘起腿，语气夸张的说：
    “那可是自由啊，姑娘。那是无价之宝。
    你该补偿我们，在我看来，你觉得自己这条命值多少，你就该给我们多少。
    那场手术的花销，你这些日子的营养液，食物和娱乐时花掉的电费，以及你身上这衣服，和被你掏了个洞，弄坏的裤子。
    这些都是钱呐。
    如你所见，我是个生意人，我不喜欢做赔本的买卖。”
    “把那东西拿走！”
    狼妖尖叫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一种似乎控制不住的兽性，江夏耸了耸肩，将那法器放回了口袋里，狼妖这才冷静下来。
    她用自己的独眼，恶狠狠的瞪着江夏，好几息后，她才气鼓鼓的，又带着一股无奈的说：
    “我没有仙钱，也没有宝物，我什么都没有，赔不起。”
    “别这么说。”
    江夏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他整理着风衣，对女狼妖说：
    “别说你可怜的一无所有，你不是还有你自己吗？”
    “你！”
    听到江夏这话，女妖怪警惕的又后退一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宽袖，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电视机。
    那烂片中，狼人和女人的交配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她似乎想多了，也不说话了，只使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江夏，后者顿时一阵无奈。
    这些妖怪，果然脑子都不怎么好用。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没钱没关系。”
    江夏站起身，吐出一口烟圈，做了个摩擦手指的动作，说：
    “你可以为我打工还钱嘛，我这个人很随和的，也没什么种族主义的倾向，我不在意我麾下的员工的种族。
    人类也好，精怪也罢，妖物也行，只要用心做事，我会给你发与你劳动匹配的薪水，有了钱，你不就可以补偿了吗？”
    “我在万兽宗时，他们可不给我们钱。”
    女狼妖咬着牙说：
    “我不信你，牛伯告诉我，你们人族最狡猾了，尤其是修士，你们说的一个字都不能信！牛伯自己就是被万兽宗的人花言巧语骗过来的。
    我信它。
    我不信你！”
    “你牛伯对你说的那些人没良心，而我是个有良心的商人。”
    江夏耸了耸肩，说：
    “至于你信不信我，我无所谓的，不信你就继续待在这吧，等我下一次过来，我会很乐意再和你讨论一下‘信任’问题。
    前提是，你能撑到那时候。”
    “我...”
    江夏这轻飘飘的话，让狼妖一阵沉默。
    它想反驳，但怎么都说不出话，到底是见识少，三言两语，就被江夏逼到了绝路，也让江夏看到了她的底气不足。
    于是他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信心满满的笑容，等待着狼妖的答复。
    后者摇着尾巴，反复思考，但得不到一个答案。
    好几分钟之后，它抬起头，盯着江夏，很不情愿的说：

 95.同道中人【16/100】

    “石榴，你帮我取一样东西。”
    刘宅书房，江夏正在挑选今夜赴宴要用的衣服，却突然想起一事，扭头对盘坐在书桌上，正沉浸在吃灵药，踩妖怪，救仙人的游戏中的小山怪说：
    “就在凤山七号坑里，我那位朋友给我留了份礼物，我现在分不开身，让旁人去取，我也不放心。”
    “本怪没时间！”
    石榴这会心里还有气呢，又不想让麻烦上身，除了江夏和刘如意决斗的那一夜外，这段时间它总是刻意避着江夏。
    再者说，它这会是真的忙。
    赤红着眼睛的石榴，紧盯着闪动的屏幕，头也不抬的说：
    “本怪花了一个月，这才到魔物巢穴最深处，见了恶龟祖妖，眼看就要救出被它囚禁的桃子仙姑了。
    这等大事，怎能分神？”
    “害，你这个脑补能力。”
    江夏的眼睛有些抽搐。
    他提着衣服，探头瞅了一眼，石榴玩了快一个月，操纵已经非常熟练，屏幕上那个和它很像的石像鬼，正灵活的在岩浆中蹦蹦跳跳。
    看样子不但吃了地灵蘑菇，还吃了无敌星宝药，还能御使无上法宝，不断丢出大火球法咒，一路狂奔，将那些刻意被设置成妖魔样子的板栗仔和小乌龟们打的落花流水。
    真如它所说。
    这个魔改的小山怪救仙姑的游戏，已将结束了。
    “这么糟糕的画质，这么普通的故事，都能被你脑补成一场仙灵大戏，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石榴大人。”
    江夏吐槽了一句。
    石榴则哼了一声，觉得江夏很烦，便转过身，背对着他，继续沉浸在自己救仙姑的大业之中。
    屏幕上那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石像鬼，让它真的是很有代入感。
    “呐”
    就在石榴将和恶龟老祖决战的时候，一根手指伸过来，按在了暂停键上，欢快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让石榴怒气冲冲的仰起头。
    结果就看到江夏另一只手里，正放着一台新的游戏机。
    模样比它手里的更酷炫一些。
    在那开机画面上，同样有个石像鬼主角的样子，手持钢叉，生着双翼，背负圣剑，体型更狰狞。
    浓眉大眼的，也更帅。
    明显就是按着石榴的形象设计的，只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亿点点。
    画面背景是一副妖魔城堡。
    还有个如血魔般的可怕大妖怪，在漫天血雨中仰天大笑。
    其背景音乐，也不比这救桃子仙姑的游戏更欢快，反而呈现出一种阴森，低沉，摄人心魄的感觉。
    “你是我的朋友，石榴，我怎么会让你白干活呢？”
    江夏已换好了衣服，眨着眼睛，弯着腰，语气温和的对石榴说：
    “我给你带了礼物回来，你相信我，这个新的，可比救桃子仙姑更好玩，而且画面更好，道具...呃，我的意思是，能被你用的功法更多。
    剧情也更多变，更刺激，更耐玩。
    我叫它‘妖魔城’。”
    “真的吗？”
    已经充分理解了游戏乐趣的石榴大人，这会有些心动了。
    它看了一眼手里被暂停的石像鬼精怪打恶龟祖妖的游戏，又看了看江夏手里的新游戏机。
    它满脸狐疑的说：
    “你确定它更好玩？这世上，真有比救桃子仙姑更好玩的游戏？”
    “相信我！”
    江夏信心满满的对石榴说：
    “如果不好玩，你可以来揍我，我绝不反抗。”
    “那这个，本怪就得还给你了。”
    石榴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爪子里的旧游戏机，它说：
    “毕竟是借的，拿了新的，就得还，本怪还没打通关呢。”
    江夏的眼睛眨了眨。
    这石榴，骨子里还真是个守礼的好精怪。
    但他很明白，虽然有鸦先生的古怪誓言，束缚着石榴不能说出他的秘密，但若是不用心处理这段关系，或许会让石榴对他生出厌恶。
    这些精怪们都是直脾气，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厌。
    这一段时间，石榴刻意避着他，就能看出，石榴也在有意疏散这关系，这可不好。
    人脉这东西，江夏从不嫌少。
    “拿着吧。”
    他将手里的新游戏机，塞进石榴的包里，又对山怪说：
    “你玩你的，这小玩意又不是什么法宝灵器，什么时候还都一样，那个旧的，你若是玩腻了，可以送给你的好朋友玩嘛。
    既然你喜欢，那你的山怪同胞们，肯定也喜欢。
    再说了，你这刚入桃符院，当了监察，很多行内规矩，一些潜规则你都不懂，这样可不行。
    就借着送游戏的机会，和你的同行多交流一下...”
    说到这里，江夏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点子，他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得了新游戏，便喜笑颜开的傻石榴。
    又换上一副笑容，低声对石榴说：
    “我这次过去，从那边拿了不止一台游戏机，本想着把这东西租出去，赚点钱花花，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伙伴做这事。
    不如石榴你和我一起做生意？
    我把那些游戏机都交给你，你把它们租给你的同胞们，好东西不能独享嘛，对吧？”
    “租？”
    石榴眨了眨眼睛，说：
    “怎么个租法？”
    “简单。”
    江夏打了个响指，对石榴说：
    “押金，我想想，一两个仙钱就行。
    租一个月，用一个仙钱，若是损坏了游戏机，押金就不给了，若是一台游戏玩腻了，可以拿来再淘换新的。
    我既不管事，都由你来忙的话，那赚到的钱，你就和我五五分。”

 96.太守的引荐【17/100】

    江夏与马提书只见过一面。
    这位三雀山的掌门，乃是存真境修士，和王六福一个境界，不过看他样子，就要比王六福年纪更大。
    之前又听马提书说过修行事，说是知天命前，若不能踏足存真，修行之路也就到了头。
    而看马提书的样子，估计也是在那个期限之前，才堪堪越过练气，进入存真，换句话说，这位散修出身的掌门，天赋真算不得好。
    比王六福都要差很多。
    以马修士如今的年纪，想要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怕是千难万难，不过马提书是一名罕见的丹修。
    出了名的厚积薄发，耐力长久。
    说不得这位马仙人哪天走了运，就能练出一味宝药，再行境界突破也是轻松之事。
    但就算不再突破，马修士如今再活个一两百多年，那也是轻松的很。
    修行这方面既然既然无望，便要将精力用在其他事情上，从之前江夏和马修士的接触来看，这位存真丹修，也有心思扩大三雀山的规模。
    大概打的是将希望寄托在下一辈上的主意，而三雀山虽然在凤鸣国这区域有点排面，比墨霜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比起没有背景，全靠自己的散修，那又是阔绰太多。
    说实话，在马提书主动提出，要将江夏收入山门的时候，老江哪怕见多识广，这会心里也是有股想法的。
    但他又很快想到。
    之前就是马提书给他测的资质，这位马修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以江夏特殊的金灵根，在凤鸣国这片区域中，很难找到合适他用的修行功法。
    听王六福说，三雀山是主修一门火行功法的，估计也没有能给他用的功法。
    这会却要收江夏入门，这绝对不是看中了江夏不算出色的修行资质。
    “这精明人，大概是看上了我的灵矿秘法。”
    江夏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马提书的想法。
    如意坊已经倒了。
    这凤鸣国灵石垄断的生意，落在了江夏手中的昆仑坊上，江夏和墨霜山又没什么关系，这会若是能把江夏收入山门，那垄断的生意，自然就归了三雀山。
    有这等生意在手，怕是不出十多年，三雀山就能一跃而起，成为本地继墨霜山之外的，第二个庞然大物。
    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走走路子，进仙盟。
    三十三宗正列他不敢想，但做个仙盟的正式成员，那也是好处多多，最少能摆脱如今这和散修，野路子为伍的尴尬局面。
    眼下江夏又被墨霜山开出外门，成了无依无靠的散修，又是将成修士，挑了一个最好的时候发出邀请。
    想来江夏应该不会拒绝。
    这三雀子，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一个堂堂存真境修士，能答应洪太守，以自己的名义对江夏这个目前的凡人发出邀请，也有自己的算计。
    “不瞒马仙人。”
    江夏没有立刻拒绝，人家怎么说也是好意，你这当面拒绝，就是打人家脸。
    这种事，做不得。
    他很婉转的对马提书拱了拱手，说：
    “我确实有心做修行，马仙人纡尊降贵，亲自邀请，我也是心中温暖的很，但，我身上的事，有些麻烦。
    之前搏杀那刘如意时，恶了墨霜山的内门弟子，是个叫楚乔的。
    听说在仙门中很得看重。”
    这话一说，马提书的表情立刻变化了一下，那份发自心底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显然，他知道楚乔是谁。
    也知道楚乔的背景。
    江夏看了看马提书的表情，便又温声说到：
    “我不是没见识的人，马仙人，我是真怕我去了你三雀山，却给你三雀山招来灾祸，马仙人帮了我很多忙，乃是我命中贵人。
    我报恩还来不及，又怎能给马仙人惹祸呢？”
    “它墨霜山势大，但我三雀山也是有传承的，他想仗势欺人，也没那么容易。”
    马提书咳嗽了一声，先说了句场面话，又捻着胡须。
    笑眯眯的顺驴下坡说：
    “但小友心中既有自己的想法，那本修也不勉强了，错失小友如此宝玉，真让本修心中难过。
    唉，命数如此，勉强不得。
    今夜之事，就此作罢吧，本修这就走了，这凡人之会，我就不参与了。”
    说完，马修士便要离开，却被江夏唤住。
    他对马提书说：
    “马仙人莫急，我这刚开了识海，还未引灵气入体，资质又差一些，想要寻些好丹药，我听说马仙人最善炼丹，乃是凤鸣国一流丹修，手中必有灵药，便想采买一些。
    就用仙钱买，不知马仙人能否割爱？”
    “好说，好说。”
    马提书轻笑了一声，长袖一挥，江夏手中便多了两个精致的瓷瓶，用红塞子塞着。
    “此乃本修前些时日开炉炼出的聚灵丹，算是中上品，虽不名贵，但给小友这样将入练气境的人用最合适不过。
    此丹有聚气之效，既能于经络生出灵气，也能在修行时，加快灵气运转，在存真境都还有用。
    而这练气一境，最是简单，只要小友有恒心，很快就能见效。
    仙钱嘛，倒也不必了。”
    他看到江夏掏出荷包，作势要给钱，便伸手制止，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拂尘来，一边摇晃。
    一边说：
    “本修与小友颇有缘分，这两瓶聚灵丹就当是祝贺小友踏足修行的礼物，当结个善缘，大家都是凤鸣修士，就不必那么生分。”
    说着话，马仙人又挥了挥拂尘，有一块玉石的东西，被送入江夏手中，他说：
    “小友用心修行，若遇到不懂之事，便可以此物，询问于本修。”
    “多谢仙人。”
    江夏得了礼物，俯身告谢，听到一声笑意，又有冷风扑面，再抬起头时，马提书已不见了踪影，仰头去看。
    这夜色一轮弦月中，马仙人已坐着自己的黑鹰灵禽，往远处飞走，长袖飘飘，拂尘轻摆，真有一副仙风道骨。
    走的也是潇洒的很。
    “这些修士，走到哪都讲排面。”
    江夏收起丹药和玉佩，目送着马提书离开，心中想到：
    “但这灵禽，只是个妖卒吧？啧啧，马仙人的排面不够啊，我这凡人麾下，都有刘慧那傻妖将效命呢。
    不过现在还见不得光，到时候真成修士，拿出来，怕是能吓他一跳。
    三雀子这人，倒是个妙人。
    懂得明哲保身，知进退，又有实力，说话还好听，倒是可以和王六福那样，用心结交一番。”
    如此想着，江夏又随那青衣仆从，走入这大院子更深处，过了正厅，就看到老熟人正在前面等他。
    洪森洪管家。
    这位今夜穿了一套仆从的衣服，还带了个小帽，散发出恭顺的气息，真如管家掌事一样，但不可小瞧。
    这人能在凤山代表洪太守说话，还能一力定下数万白银的大生意，就说明他虽没有名分，但确确实实是太守的心腹。
    “茂林兄，怎敢劳烦你亲自来迎接？”
    江夏脸上满是笑容，上前几步，对洪管家拱了拱手，后者也笑眯眯的回应道：
    “梓恒兄此言差矣，你此番和我家老爷做下大事，为国出力，扳倒了为祸之人，实乃大功臣。
    若不是梓恒兄一心仰慕仙道，不染红尘，于世俗功名毫无兴趣，就以你的功劳，荣华富贵便是唾手可得。
    这也让我家老爷时常感慨，说梓恒兄如此国之栋梁，却不能入朝为官，真是凤鸣国一大憾事。
    今夜请梓恒兄前来赴宴，若不是我家老爷年事已高，还要亲自来迎接呢。”
    “哪里哪里，茂林兄以一己之力，为太守，为国家练的新兵，一扫暮气，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我江某人就是个逐利的商人，那比得上茂林兄之大才？”
    两人相视一笑。
    商业互吹了一波，宾主尽欢。
    便在妙语连珠的洪管家的带领下，穿过厅堂，直往后院私宅去。
    一路上江夏细心的看到了在夜中守备的亲卫，都已换装了精致火铳，刺刀擦的雪亮，腰间还配着连发手铳，木柄手雷和腰刀。
    一个个穿着皮甲，表情肃穆，一看就是精锐之士。
    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亲卫。
    看他们的样子，大概都升官了，有了自己的部下，若不猜错的话，这些人，以后就是洪太守那支新兵的指挥官了。
    他们也算是走了好运。
    “这位贤士，就是江夏江梓恒？”
    待走入一处小院，一个拄着手杖，穿长衫，满头花白的老者便起身，看着江夏，脸上满是笑容，不住的点头说：
    “嗯，真乃一表人才，十足的英雄好汉，快来，与老夫先饮几杯，就当祝胜酒。”
    江夏也不客气，上前端起酒杯，先饮了小口。
    看这位洪太守要开口说话，便先一步问到：
    “太守大人，江某之前搏杀刘如意贼子时，听他说，凤山那差点要了我命的星阵，是太守差人放的？”
    这话一说，小院中的气氛，立刻变得低沉凝滞。
    洪太守的眼睛眯了眯，他和江夏是第一次见面，但也听洪森说过，这江夏不是个鲁莽之人，但这一开口，就谈这事。
    莫非...
    “太守莫要多想。”
    江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温声说：
    “江某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只是说太守谋略高超，那星阵虽然差点要了江某的命，但也是我人生转折。
    若无太守谋略，我如今还是个落魄书生，又哪有今日能与太守谈笑风生的资格？
    江某说起这事，是要感谢太守。
    虽然是太守无意所做，但于江某而言，也算是一桩恩惠，我虽与太守从未见过，但这桩恩惠，可是一直没忘。
    今日就以此三杯佳酿，略表心中感激。
    我干了，太守大人随意。”
    说完，江夏仰起脖子，便将那一杯酒饮尽，又给自己倒了两杯，同样是一口饮尽，洪太守的表情也变化了一下。
    见江夏很豪爽的饮完三杯酒，却也露出一抹更温和的笑容来。
    院中气氛，一下子又舒适起来。
    这江夏，有股草莽气，不做作，但确实会说话，还会拉关系，几句话，一杯酒，就让双方有些生分的关系，变的融洽。
    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洪太守是主人，洪管家也落座下来，一边劝酒，一边说些过去之事，洪太守喝了几杯，也说起自己早年间从军打仗，见国家羸弱的遗憾。
    还说了江夏的新武器，以及新兵的训练。
    他话里话外，都是要加强双方合作，还要更多的火铳弹药，加练新兵，但却不谈具体生意。
    这很正常，有些事能放在酒桌上谈。
    但有些事，不能谈的这么直白，尤其是军国大事。
    待双方喝过一轮，又有洪管家唤来舞女，在院中有灯笼点缀，月下看美人起舞，丝竹之音渺渺，比江夏前世见得场面要“素”很多。
    不那么荤。
    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梓恒，今夜老夫其实本还要请一位贵客，来与你相见。”
    太守靠在椅子上，以长辈对亲近后辈的口吻说：
    “那人与你一样，也是修行中人，也是老夫的后辈，你两年纪相仿，本想着能相熟一番，以后在修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但无奈，多年不见，他却还是原来那个闷葫芦性子，还羞的不愿见人，实在是让老夫有些遗憾。”
    “哦？”
    江夏放下酒杯，将目光从那些轻纱舞女身上移开，看着洪太守，沉吟几息，便问道：
    “太守所说的，莫非是...三王子殿下？”
    “哈哈，梓恒果然是聪慧之人。”
    洪太守哈哈一笑，把玩着酒杯，对江夏说：
    “对，就是我那外甥。
    他前些时日，从墨霜山回返京畿，去看他父母，这几日刚好要回去仙山宗门，便顺路来看看他舅舅，也就是老夫我。
    他在墨霜山待了多年，也染了那些墨家修士习气，对机关术颇有兴趣，茂林从你那购得的轰天雷炮，这几日已被他拆了好几遍。
    他还听茂林说，梓恒你手里，有万人敌连发火铳，便缠着我要见你，今夜这晚宴，本就是为他和你办的。
    但你来了。
    他却又拿捏身段，说什么墨家人相见，不能有外人旁观。
    唉，从小生在深宫，年纪大点又被送入仙门求学，如今也是弱冠之年，却不通一点人情世故，比起梓恒你来，真是百无一用。
    实在是让老夫无奈的很。”
    说到这里，老太守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对后辈无用的担忧，这一瞬，老谋深算的洪太守褪去伪装，像极了个担忧外甥前途的舅舅。
    他对江夏说：
    “梓恒，老夫知你是个有骨气的，又将踏足仙道，离去凡尘，而你今日也是客，本不该如此。
    但看在老夫薄面上，还请你去见见他，可好？”

 97.技术宅（上）【18/100】

    江夏在凤鸣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对于这个羸弱的，依靠仙门庇护才不至于被灭国的国家也已有了解，二十多年前，凤鸣国当代国君刚上位的时候，就同时被周围几个国家围攻。
    本来有十三郡的大国，在数年征战中，被打的只剩下三郡之地，眼看着就要灭国，当朝国君便火速迎娶了一位民间女子，奉为皇后，这才稳住了局势。
    倒不是说这位皇后有多厉害。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据说相貌也不端正，被立为皇后前，也是个普通的村姑，气质礼仪就更谈不上了。
    但这位村姑来头却不普通。
    她姓施。
    是当时还只是个城门官的洪太守的远房表妹，家族也仅限于一村之地，但施家牛逼的地方在于，他们祖上出过“仙人”。
    真正的仙人。
    不是王六福，马提书那种存真境的修士，而是一位修神境修士。
    也就是人族修行的第三阶，存真境之上，到这个境界，修士已脱胎换骨，彻底蜕凡，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不在话下。
    在凡人眼中，就是真正的仙人了。
    而更牛逼的是。
    施家祖上这位仙人，并没有逝去，如今还是墨霜山内门的三位长老之一。
    凤鸣国的国君，娶了施皇后，便向墨霜山求援，仙盟有规定，修士不得干涉凡人之争，但很多时候，大修士其实并不需要出面。
    只靠一个名头，就能影响凡尘的很多事情。
    尤其是仙盟也有规定，修士的直系血裔，在凡尘遭遇灭族风险时，是允许修士出手相助的。
    毕竟修仙这事，也不是非要修的无情无义，太上忘情。
    修士也是人。
    修士也有人的感情。
    让修士坐看自己的血脉，被凡人屠戮，这是违背人伦之事，并且那位凤鸣国国君也很给力，在床上几乎是日夜征伐。
    他们结婚的第二个月，施皇后便有了身孕...
    于是，原本很快就要灭国的凤鸣国，就在墨霜山传出的一道给施皇后的家信下，被保全下来。
    周围几个国家绝对不想放弃胜利，但他们更惹不起墨霜山那位大修士，只能退兵作罢。
    只能说凤鸣国运气好。
    不是哪个小国在将灭国时，都能在本国找到仙家直系血脉的。
    也是当朝国君“天赋异禀”。
    毕竟夫妻交合生子这回事，很多时候都是运气活。
    从江夏的角度看，当朝国君也算是个传奇的男人，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他是真正做到了用自己的小勾勾和男性雄风，救下了一整个国家。
    也算是为国献身的典型。
    不过，国君用下半身救了国家，却也引来了新的麻烦，他原本是有皇后的，那皇后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本已立了太子。
    但施皇后的突然怀孕，也给国家传承带来了威胁，尤其是十月怀胎之后，施皇后，也生下了一个皇子。
    这问题就大了。
    从法理角度来说，太子不能随便废。
    但从凤鸣国国情出发，让三王子继承国家，显然好处更多，更糟更糟的是，那位前皇后也是个痴情之人。
    被废掉之后，不多久就因爱成病。
    病死了。
    这直接导致太子和二王子，和国君之间的关系僵化，甚至一度闹出兵变逼宫的形势，为了国朝安定，国君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把还年幼的三王子，送去了墨霜山。
    修士不能干涉凡尘，这个决定，就相当于断送了三王子继承大统的希望，安抚了太子和二王子。
    事情到这里，本该圆满解决。
    但最后一个问题又来了。
    传闻中，三王子，不是个有修行天赋的人。
    他在墨霜山待了多年，却还未踏入练气境。
    虽然有祖宗庇护，有个内门弟子的身份，但到底还是个凡人，施皇后年纪也大了，而国君更是老迈，怕没几年活头了。
    一旦国主身死，三王子又被送回凡尘，那凤鸣国怕是又要生乱。
    二王子如此焦急的勾结如意坊练私兵，大概就是为了那时候准备的。
    “所以，洪太守这么着急练新兵，也是为那时候准备的？”
    江夏跟着洪管家，来到另一处院中，这一路上，洪管家给他分析了一下国中形势，虽然没有明说。
    但老江是多精明的人？
    他听到这些信息，就明白了洪太守的打算。
    今夜这场引荐，说的是希望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能成为好友，但实际上，估计也是老太守给自己的外甥找了条路。
    洪太守毕竟年事已高，他也怕自己哪一天突然死了，再无人庇护自己的傻外甥。
    “果然，这天下万事，真遇到麻烦时，只有亲舅舅靠得住。
    这凤鸣国也实在是庙小妖风大，就剩这么点地方了，不想着怎么驱逐外敌，拿回故土，还要窝里斗。
    没出息。”
    “三王子运气好啊。”
    走入小院时，江夏有感而发的感慨了一句，惹得洪管家回头看了他一眼。
    “茂林兄，你也知道，那刘如意，也和咱三王子一样，是仙家后裔，但你看看那刘楚长老是怎么对自己血裔的？”
    江夏哼了一声，语气中毫无尊敬的说：
    “刘家都要灭门了，还不管不顾。
    就是刘如意花光了家底，才请出老祖宗出面庇护，来的还只是个徒孙罢了，显然人家根本没有把刘家当盘菜。
    但咱三王子什么都没做，就得了个墨霜山内门弟子的名分，这么多年还未踏足修行，却在祖宗庇护下，以凡人之身，安安稳稳的待在仙门之中。
    这难道不是好运气吗？”
    “你这么一说，确实。”
    洪管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也算是三王子的亲戚，是洪太守的家人，便又说到：

 98.技术宅（下）【19/100】

    “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利用火药的？”
    三王子的房中，被弄得千疮百孔的红木桌上，图纸，木工器具，还有尚未完成的手工，都被堆在一边。
    又有仆人进来收拾了地面，还奉上香茗。
    三王子也换了身衣服，就坐在桌边，满心好奇的对江夏发问。
    “以前也有凡尘匠师，想要用火药伤敌，但他们做出的都是把火药聚在一起，做个大爆竹。
    用来吓人足够了，但用在战场显然不行。
    还有这精密的火药配比，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是一次次试出来的吗？”
    施睿显然是个好奇宝宝。
    就如洪太守所说，他这个傻外甥，对一切机关术都有浓厚的兴趣，就连说话时，都闲不下来，双手灵活的将手中的左轮拆开，用手帕擦拭。
    他显然很喜欢这种精巧的东西。
    “我也是苦木境的书生，不怕三王子你笑话，我之前对这些可是一窍不通。”
    江夏喝着茶，对施睿说：
    “是之前遭了难，或者说走了运，去了另一个没有灵气的秘境，才学到这些的，我大概天生擅长这个，所以学得很快。”
    “哦？秘境那边的人？飞升者啊。”
    施睿抬起头，瞪大眼睛说：
    “他们那边都用这种机关武器吗？
    若没有灵气，没有修士的话，用这种武器当真就很厉害了呀，我还听茂林说，你之前杀刘如意那贼子时，用了法器？
    也是那边来的吗？
    哦，对了，别叫我三王子，叫我施睿。”
    他摆了摆手，一脸不在乎，只是盯着江夏，渴望答案。
    “别提那岔了。”
    江夏放下茶杯，一脸纠结，摊开双手，对施睿说：
    “那把厉害的枪，是我从秘境带回来的，我就用了一次，结果就被本地城隍说是法器，还要我过段时间，去城隍庙中解释清楚。
    但那枪已经毁了。
    我也做不出来了，而且那上面根本没有灵气，天知道仙盟是怎么判断这法器和凡尘武器的区别。”
    “啊，这，太可惜了。”
    听到那把可以打穿数重防御法器的枪已经毁了，施睿顿时一脸惆怅，他对江夏说：
    “我也很好奇，这种火药武器，能不能匹敌修士的法器，我还小的时候，也问过师父，师父说凡尘之兵，难敌仙术。
    而仙盟判断法器的标准，就是看它能不能伤害到修士。
    这个其实和有没有灵气没有关系。
    我墨霜山擅长制器，各种法器，到法宝，甚至是灵宝，山门中都有，我对这个还算熟悉。”
    “不会吧？这么粗糙的标准？”
    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那我拿一把小刀，趁着修士不注意，一刀捅过去，他流了血，那岂不是说，我这把小刀，也算是法器咯？
    你给我说说具体的划分呗，我很好奇这个。”
    “没你想的那么粗糙。”
    施睿哈哈一笑，这个脾气很好的仙门弟子耐心的解释到：
    “虽说以前也发生过修士受伤，被凡人偷袭至死的事情，但仙盟大能们看这个问题很透彻了。
    他们并没有规定说能伤到修士的，一定是法器。
    这个要看具体情况。
    不过凡修行有成的修士，哪里有那么容易被凡人偷袭？若真的被打伤了，那只能说是修士学艺不精。
    仙盟是不管的。
    至于法器，法宝和灵宝的区别，这个就有的说了。”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像是小罗盘的东西，放在江夏眼前，说：
    “这个，是师父给我防身用的，它叫土行盘，是法器，用灵石供能，我这样的废物修士也能用。
    至于法宝，最简单的判断就是。
    它们不用灵石启用，靠修士灵力灌注便可有各种神奇的效果。
    法器在每个境界种类繁多，多是一次性使用，效果也单一。而法宝就更稀少些，也不用境界划分，都能反复使用，一般只用下中上三品来分。”
    他对江夏说：
    “我墨霜山随便一个内门弟子，都能做法器，你别看我是个凡人，但借助师父给我的工具，我也能做些练气境的法器。
    但法宝就不是人人能做，那东西不但构造很复杂，很难理解，而且没有自身灵力驱动，根本刻不出魔符来。
    更遑论，哪怕是下品法宝，上面都最少有百道五行墨符，还要以自身灵力，调整制作时各种材料的冲突。
    只有存真境以上的修士，才能熟练掌握法宝的制作手法。
    不过楚乔师兄那样的天才，在练气境就做出了法宝，也借着做出法宝的感悟，突破了存真境。
    真是让人羡慕。”
    听到这里，江夏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青丝甲，就在自己手上，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江夏在废土那边，用喷涂漆，把它刷成了黑色。
    不仔细看，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手套一样。
    楚乔丢了自己的法宝，大概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宣传，所以眼前这施睿，肯定不知道，自己对面的人，手里就有一件下品法宝。
    “那灵宝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又问了句。
    施睿这会脸上浮现出一抹渴望和敬畏，他喝了口茶，才开口说道：

 99.意外之“喜”【20/100】

    “当然，谁愿意听假话？”
    听到江夏的问题，性情率真的三王子撇了撇嘴，他根本不加掩饰的说：
    “我这次回京畿，和父王母后见面，母后还好，她是个善心人，但父王那边，就很糟，我都能看到的谎言，他却不在乎。
    两个哥哥也对我满脸笑容，但心里全是提防，话里话外都劝我好好修行，别回凡尘，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吗？
    我只是不喜欢那个地方，更不耐听谎话，便来了舅舅这边。”
    “那是你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
    江夏放下茶杯，将手中的子弹拿起，放在施睿眼前，他说：
    “就说刚才的话，施睿，你舅舅仿制我的兵器弹药，你说，他们做这弹药一枚，需要多久？”
    “这个有模具很好做。”
    三王子装好了枪，这家伙看上去记忆力惊人，第一次组装，却并没有出错，他一边把玩着柯尔特，一边说：
    “舅舅那边已经做出了模具，火药调配麻烦一些，但你也给了他基础配方，所以花些时间探究调整，也能寻到最好的爆药。
    就是这个弹丸底部的小铁片，有些麻烦。”
    施睿皱着眉头说：
    “舅舅找了些炼丹方士，试图做出这东西。
    但他们进展很慢，舅舅也请了我去参悟，我用师父教的墨家秘法，勉强分辨出了这看似普通的小铁片的内里乾坤。
    又用不怎么精通的炼丹术，做出了很类似的东西。
    但可惜，我不能告诉舅舅。”
    “为什么？”
    江夏好奇的说：
    “他是你舅舅，这对他，对你国家都很重要的东西，你还要隐瞒吗？”
    “因为我是墨家人。”
    施睿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一入墨家，便要发下誓言。
    即便是看破了他人的机关术，也不能将人家的秘密据为己有，我们虽然是修行人，但也是匠人。
    匠人之间可以交流，但那是同行的事。
    若是随意泄露他人的技法，就是坏了规矩，我墨霜山自有规矩在此，我自然不能把你的技法秘密，随便透露。
    就算是我舅舅，也不行。”
    这番回答，倒是让江夏眯起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施睿，对方眼中一片坦然，并无任何虚伪。
    “你不错，很不错。”
    江夏摇了摇头，抛了抛手里的子弹，对施睿说：
    “不用瞒了，告诉你舅舅吧。
    我不在意这个。
    顺便让他明日送一张银票去我昆仑坊，十万白银，就当是我这秘法卖给他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物，你舅舅麾下的方士只要有点本事，用笨办法持之以恒的去试，三四年的时间也能试出来的。
    但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
    他敲了敲桌子，对施睿说：
    “就算你舅舅有了这技法，能做火铳弹丸，我问你，你舅舅召集凤鸣国所有工匠，用手工去做，一日能做多少弹丸？”
    说完，不等施睿回答，他又说：
    “你又知道，这凡尘打仗，就算对方一万人，用弹丸去杀，也要一万的弹丸，你舅舅又需要多久能攒出来？
    你知道光那些新兵训练七天，就要消耗多少弹丸吗？”
    施睿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子弹，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
    “懂了吧？”
    江夏轻笑一声，将子弹丢给施睿，说：
    “只要你舅舅还想做点事，我这生意就断不了，他需要的，我都能给他，而他要付出的，只是一些银钱罢了。
    更何况，你也看到了，我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我根本不担心你舅舅‘偷师学艺’，我甚至希望他这么做。
    一旦凤鸣国周围国家，看到新兵的战力，必然会模仿学习。
    那时候，我的客户就更多了...”
    他看着施睿稍稍变化的表情，又说：
    “当然，我是个讲诚信的商人，说好了只供给你们凤鸣国，就不会乱做生意，就算日后有变化，也一定会把最好的‘优先’提供给你们。
    但我这份对客户的忠诚，也要得到回报，不是吗？”
    “我懂了。”
    三王子严肃的点了点头。
    他咔的一声，将弹夹插入枪中，又把枪双手托着，还给江夏，他说：
    “你是个好商人。
    我也明白舅舅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你见面了，我只希望，未来你昆仑坊，不要把我凤鸣国当成敌人。”
    “哎呀，这么严肃干嘛。”
    江夏摆了摆手，对施睿说：
    “这东西送你了，就当是朋友之间的第一份礼物。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对吧？那个秘境，虽然因为星阵毁了，没办法去了，但有些飞升者还在这边。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
    “唉？这个好！”
    施睿立刻高兴起来，三王子搓着手，对江夏说：
    “那咱们现在就走？”
    “不急，我这边要再...”
    江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王子拽起来，这个技术宅显然是不愿意再等了，结果江夏刚起身，话还没说完，脑海中的芯片就传出了通讯。
    “老板？快回来！”
    茉莉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惊慌，她大喊到：
    “那个楚乔，就是那个墨霜山的帅哥，他又来了！还指名道姓要找你，和咱们合作的老王也过来了。
    他脸色难看得很。
    可能是出事了。”
    “嗯？”
    江夏的眉头顿时皱起，他心思急转，看了一眼三王子，转了转眼珠，便又换了副笑容，也不再抗拒施睿的拉扯。
    他说：
    “那就走吧，跟我去如意坊市。
    我把那些飞升者中匠师介绍给你。但提前说好，他们虽是我的员工下属，但我并没有强迫员工做事的习惯。
    所以你如果想看他们的图纸，那你就得自己劝说他们，就如你和我交朋友一样，你得自己想办法，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三王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无瑕的牙齿，搭配那张帅脸，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他整了整长袖，站在门口，思索着说：
    “我听师姐她们说，凡飞升者到苦木境，尤其是像是他们这样的凡人，在无法回去自己的世界后，都要被仙盟钦天院的修士洗去记忆。
    这才方便他们在苦木境开始新生活，不被过去拖累。
    这是仙盟规矩，不可违背，眼下钦天院的特使还没到，就得抓紧时间，多和这些匠师们交流一下。”
    “呀。”
    江夏猛地一拍脑袋，说：
    “你若不说，我都把这事忘了。
    王六福长老之前也提醒过我的，得赶紧让他们做些准备，但这个稍后再说，走吧，王子殿下，我带你去见他们。”
    说完，江夏走出房间，三王子跟在身后，还打算准备些礼物带过去，但却被江夏阻止了，说是那些废土人不兴送礼。
    两人坐着原属于刘如意的马车，在洪太守的几名亲卫的护送下，又回到了如意坊市。
    马车一路驶入刘宅，待停稳后，江夏从车里走出，一眼就看到了正背负着双手，站在正厅前方院中的楚乔楚师兄。
    几日没见，这位楚师兄依然是那么讲究格调。
    一身月白道衣，衣角随风摇摆，黑发披散在肩膀上，面容俊秀中带着一抹淡定。
    好似一切都尽在掌握。
    他站的地方也很精巧。
    正好是月光洒下之处，肯定是刻意挑选的，就连背负起双手的动作，和微微扬起的脸，都那么的完美。
    这个逼王。
    几乎完美的符合了凡人心中对于修士的想象。
    他肯定注意到了江夏下车，但并没有回头去看，直到江夏伸出手，将车里的三王子也请下来的时候，楚乔这才回过头来。
    “咦？楚师兄，你为何也在这里？”
    三王子倒是有人缘。
    他见楚乔，便主动打了个招呼，而正在老四和茉莉一众人面前装帅的楚师兄，也不得不放弃完美的站姿，回头对施睿见礼。
    在看到施睿时，他俊秀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丝毫不见刚才的冷漠，两人走到旁边，低声说着话。
    看样子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江夏也趁着这个机会，快步走到台前，王六福也在那里，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怎么回事？”
    他低声问了句，王六福则以密语神妙，将声音送入江夏耳中。
    “楚乔的护短师父盯上你了，他在门规内耍了花招，我也无法阻挡，你要做好准备，楚乔就是为这事来的。”
    王六福话音刚落。
    那边楚乔就和三王子告了声抱歉，然后转过身来。
    左手五指向前一抓，散发着微光的卷轴，就被他凭空抓了出来。
    “墨霜山外门弟子江夏江梓恒，协助本地官府，捉拿作奸犯科贼人，护的凡尘一郡安宁，护我墨霜山门名望不损。
    又扬我修士公正道义，实乃不可多得之良才。
    我山门执法听闻此事，大叹贤才忠义，又闻弟子江夏将被清出山门，便怒斥外门长老王六福疏忽职守，不识良才。”
    楚乔背负着右手，左手握持卷轴，于夜色下，不悲不喜的朗声说道：
    “师父命我持手信来此。
    外门弟子江夏，师父许你参加墨霜山内门抡才大典，一旦通过，便晋升为内门弟子，真正踏足修行。”
    说到这里，楚乔的目光落在江夏身上，上下打量一下，便又说：
    “江师弟这刚开了识海，已是半步修行，算是半个修士，师父果然料事如神，江师弟若想要修行，这方圆数千里内，便没有比我墨霜山更合适的了。”
    楚师兄挥了挥袖子，将手中卷轴递出，那卷轴如无形之手托动，轻飘飘的落在了江夏身前。
    楚乔盯着他，目光平静。
    这个修士帅哥停了停，他若有深意的轻声说：
    “师弟，接下师父手书，然后做准备吧。”
    “当然，你也可以不接，但你已身在修行，凡尘规矩便无法再保护你，相比红尘凡人，修士之间的恩怨处理更直接一些。
    师弟若不想接，便走吧。
    离开凤鸣国。
    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100.王六福的建议【21/100】

    “你是怎么做的事！”
    刘宅书房中，江夏罕见的暴怒了一回。
    他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更不会把发怒当做宣扬自己“威严”的方式，他很清楚，控制不住情绪，被情绪主宰着做事的人，是很难有大成就的。
    自重生以来，哪怕情况再糟，江夏的心态都一直很好。
    但今夜却破了功。
    散发着微光的卷轴，就在书桌上放着，而王六福则如做错了事的小娃娃一样，坐在江夏对面的椅子上。
    面对江夏的呵斥，王六福长老不发一言，眼中多是尴尬。
    他没办法反驳。
    他和江夏的合作中，江夏完美的履行了自己所有的职责，但他这边，却在最后关头出了问题。
    “将一个外门弟子开出山门，浪费你几分钟时间？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被楚乔的师父抓住了最后机会？
    弄成眼前如此尴尬的场面，你让我怎么收尾啊？王长老！”
    江夏的怒气来得快。
    去的也快。
    他坐在刘如意那把用灵木做的太师椅上，从口袋里出去一包香烟，弹了一根在自己嘴边，用鸦先生送的银色打火机点燃。
    在烟雾升腾中，江夏丢了根香烟给王长老，低声问到：
    “别沉默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六福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那香烟，如江夏一样放在嘴边，看来这事出突然，让存真境修士也有些猝不及防，他现在也需要点享用品安抚一下心神。
    香烟这东西，并不罕见。
    苦木境早有水烟，旱烟甚至有烟斗存在了，王六福长老当年还是个凡人时，在他那个已经毁灭的家乡世界，也有取用烟草的习惯。
    只是在成为修士之后，要精心修行，便舍弃了这些享用，几十年后，重新用烟的感觉并不难受。
    并没有出现吸一口就晕晕乎乎的情况。
    他毕竟是个修行有小成的修士，身体素质绝非凡人可比。
    “呼”
    外门长老吐出一口烟圈，这才说到：
    “那一夜，我是真把你开出山门了，只是有最后一步，虽然宗门一向不怎么在意外门，但该有的外门弟子玉册，还是有的。
    本只需把你的名字，从玉册里抹掉就万事大吉。
    但当我处理完了事情手尾，从师父那里赶回外门明鬼峰的时候，刘楚的弟子，也就是楚乔的师父宋梵，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他阻止了我。
    他还说是外门弟子刘如意身死，引起了长老的关注，所以内门决定要把外门清查一遍，还说这事也算是个警钟。
    对外门管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乱。
    我当时就感觉事情不对。
    本想送信给你，让你提前做准备，但宋梵却以此为由，暂时封闭了外门侧峰，让我也不得离开，刘楚长老乃是宗门执法，宋梵也有光明正大清查的权力。
    我阻拦不得。”
    “这算什么事？”
    江夏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桌上散发着光芒的卷轴，说：
    “这刘楚如此小心眼吗？他自己都不看重刘如意这一脉，血裔求他帮忙还得花钱的，按理说应是一点情谊都没有。
    怎么这刘如意死了，他反应反而如此大？”
    “这事，应该和刘楚长老，没太大关系。”
    王六福左右看了看，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青色的玉珠，放在桌上，随着带墨家符记的流光亮起，整个房间的声音都被隔绝。
    做完这个之后，他才猜测着说：
    “刘楚长老那人，性情确实...嗯，冷漠些，一心在修行上，除了做门派执法外，已多年不理宗门事务。
    据说已修的修神境巅峰，距离寻道境也差一个契机。
    这等重要时刻，一个刘如意而已，绝不会让他主动耽搁自己修行的时间。
    要我说，这事，甚至可能和楚乔都没太大关系。
    虽然之前他和你我敌对，但楚乔在门中三代弟子里，不管是品性，还是心性，都是上乘，那人堪称君子，又不太懂人情世故。
    是断然做不出这种谋划的。
    再者，他之前离开时，对你我说的话，也已经很明白了，他打算以私人的方式，解决他和你我的问题。
    因而，若我所料不差，这事应是由我那宋梵师兄策划的，这也很符合他护短的风格。
    他虽是刘楚的亲传弟子，但师徒两人却截然不同。
    我那师兄，对自己的三个弟子关爱有加，是不许他们受任何威胁的，大概是听说了楚乔师侄在凡尘遭遇的事情，便自作主张，要给弟子出口气。
    这晦气，便寻到了你头上。”
    “难怪。”
    江夏点了点头，说：
    “难怪刚才那楚乔，话里话外都是劝我赶紧离开凤鸣国，别趟这浑水的意思，我还以为他失心疯了。
    或者在玩什么诡计。”
    “那你就不该接。”
    王六福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你有骨气。
    遇到这种被人打压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迎头硬刚，但骨气也要分时候，这会的情况，离开凤鸣国，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楚乔师侄刚才说的很明白了。
    修士之间解决恩怨的方式，很直接，你一旦入了内门，一旦踏足练气境修行，成了修士，我那宋梵师兄就有的是办法针对你。
    旁的都不说了，楚乔师侄性子方正，或许不会刻意为难你，但他的师兄罗霖和师姐流云，却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若是处理不好，你落在山门里，甚至会生不如死。”
    王长老加重了语气，对江夏说：
    “你对修士的手段了解不多，让你不死的同时，遭受折磨的方法多得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开了识海？”
    他眼神诡异的看着江夏，说：
    “虽然说开识海并不难，但我还未曾听过，有人在几天之内，就以凡人之身探出识海奥秘的。”
    “大概是因为我修行天赋很厉害，大概是因为，我就是你们说的那种‘天才’吧。”
    江夏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用一句玩笑话带过。
    他伸手将桌上的卷轴拿起，放在眼前，沉默了几秒。

 101.初探天机【22/100】

    王六福走了，走的挺急。
    之前他说，内门有意插手外门管理，这会估计也要赶回去，和他那位宋梵师兄斗智斗勇。
    这个外门长老的名头虽然不好听，但王六福做了这么多年，已是食髓知味，守着外门这个盘子，每年进项出息可不少。
    他和他师兄，本就已经被在宗门中边缘化了，自然不能再放弃最后的一点权力。
    江夏倒是有心帮一把，如果他入了墨霜山，那外门长老王六福，就是他的强援，可惜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只能祈祷王六福不要输。
    最少别输的裤子都赔掉。
    “茉莉，施睿怎么样了？”
    江夏独坐在书房中，靠在太师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他在通讯芯片中问到：
    “他和马尔特交流还好吗？”
    “老板，他们两谈的很开心呢，那个大傻子甚至有心给马尔特当学徒，还缠着他要看看那些枪械，火炮的图纸呢。”
    茉莉轻快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对江夏说：
    “老板，那傻子真是个修士吗？咱们之前见得修士，可都是吊着一副臭脸的，哪有他这么随和啊？
    这都随和的有些自来熟了。”
    “他大概是特殊的那个吧。”
    江夏笑了笑，之前和施睿有过交流，便能知晓，这三王子并不会伪装，他天生就是这么个直率的性格。
    又多年在仙门中成长，自然更单纯些。
    但越是这样的人，交起朋友就越放心。
    他们没有坏心眼，也不会给自己使绊子，你对他们好，他们就对你好，很纯粹，只要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双方的友情就能快速推进。
    “茉莉，接下来你有的忙了。”
    江夏将手中的烟，在玉石制作的杯子里按灭，这个刘如意最喜欢的茶杯，已成了江夏的烟灰缸了。
    他直起身体，拍了拍手，对茉莉说：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除了和朱莉一起，快速接管如意坊的产业，以及给那些用心做事的中下层管事，植入‘奋斗者’芯片外，还有个活给你。
    对施睿的招待，你来负责。
    他想看什么就给他看，最多到二战时期的武器图纸，都可以开放给他，机床也可以给他用，最好让他乐不思蜀。
    但要循序渐进的来，不要太刻意。
    我们要和他做朋友，你懂吗？”
    “嗯，懂了，老板。”
    茉莉是个好员工，从不问工作有多困难，她很直接的接受了任务。
    又说到：
    “我会让苏陪着他，保护他的安全，以及免得他玩的太过火，把自己伤到了。”
    “好，就这么办。”
    江夏看着眼前王六福给的入门功法，撇着嘴，看也不看的丢在一边，又从抽屉里，取出另一本厚皮书来，在眼前摊开。
    他对茉莉说：
    “最近做事时，和老四多配合一下，给他涨涨威风，毕竟昆仑坊明面上的掌柜是他，另外让老四少和朱莉玩，他现在也有重要工作在身。
    替我转告他，如果三个月内，还没把昆仑坊这个摊子撑起来，我就要撤掉他的职位了。”
    “呃，那个，老板。”
    茉莉的回答有些古怪，她语气迟疑的说：
    “老四给自己找了个新秘书，是牛夫人，我怀疑，他们两个之间，可能...”
    “这...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江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几秒钟之后，他回答说：
    “算了，随他们去吧。
    牛夫人也是咱们自己人，最少用的放心，不过既然都入了昆仑坊的体系，那牛夫人那边，也要植入芯片。
    不要用奋斗者芯片，就用普通的那种。”
    “嗯，知道了。”
    茉莉断掉了通讯，江夏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手中的书典上。
    这本书，是鸦先生给他的，书面上有看不懂的符记，但只要目光移上去，就能看懂那些符记的意思。
    两个字，“天机”。
    口气确实大得很，对于修士而言，这两个字的含义可不普通，江夏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品级到底有多高。
    但以鸦先生自己说自己媲美苦海大能的实力，他拿出的东西，肯定要比墨霜山的入门功法好太多了。
    如果非要用更形象的描述来形容的话，王六福给江夏的，可能是白色或者绿色品质的功法。
    而江夏手中的天机墨典，怎么也是紫色或者橙色品质的了。
    “让我看看。”
    江夏舔了舔嘴唇，将书典翻开，第一页大片留白，上以大气隶书，写着一副开篇记。
    “墨门非攻，兼爱平生。
    尚同明鬼，天志非命。
    秘典所在，传承轮转。
    上勘天道，下测阴阳。
    此术能断世间忧离，能分善恶邪祟，能察福祸凶吉，用者慎之。”
    “好大的口气。”
    江夏读完，心中便有这个想法，又翻过一页，发现第二页，是这本书所说的墨门守则，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凡墨家门徒，当知恶念可观不可驭，善心可行不可言，此所谓天道行健，地道厚德，人道自强。”
    这大概是算是门规了。
    但。
    这也太简单了吧？
    王六福所说墨霜山门规，足有七十二条，但这个口气很大的天机墨典里，门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而且根本不像是强制约定，更像是一种倡议。
    这倒是让江夏对这个古怪的墨家传承，更好奇起来。
    他正欲翻过第二页，却发现，在第二页边角下，折起了一角，出于好奇，他将那一角翻开，发现这里也有一行小字。
    仔细去看，发现那蝇头小楷写的是：
    “都是放屁！墨家人，行天地，挺腰杆，走杀道，路见不平定要出手，万事随性才得逍遥。”
    “emmmm”
    江夏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一行小字。
    能在这本墨典上留下字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或许还是个墨家人，但他的话，却和门规截然相反。
    这就有意思了。
    他翻开第三页，发现直接就跳入了功法阶段，一点寒暄都没有，开口就是三个大字。
    “素衣经”。
    而且标注的很明确，这是墨家的入门功法，待练到极致，还要转修更高级的功法，而翻过素衣经几页之后，剩下的就是图纸。
    各种各样的图纸。
    从最基础的墨弩，到号称一旦出手，人鬼不留的强大暗器。
    从最简单的墨家五行符记，到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的复杂墨灵阵。
    从最朴素的牵机木偶，到取用生灵躯体，配合墨家机关做出的杀伐之器，号称天下无敌的傀儡武卫。
    江夏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上面都有记载。
    而且就以鸦先生临别时所说。
    墨家三术之墨器，墨阵，墨武三道传承，在这上面都有。
    不过这本书是入门级的。
    因此后面那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玩意，就只有大概介绍，并没有具体图纸。
    就和这本素衣经一样，都是给初学者用的，想要看到后面的精彩部分，基本就算是“付费内容”了。
    不用多说。
    这就是鸦先生给江夏挖的“坑”。
    一旦学了这个，还想要学后面的，江夏就得努力一点，按照鸦先生说的，去群星中与他相见。
    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督促吧。
    “说到这个，石榴把那‘礼物’拿来没有？”
    江夏想起了之前吩咐石榴去凤山取鸦先生留下的礼物，也不知道小山怪有没有给他送过来，便起身在书房中寻找。
    最后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被送过来的木箱子，上面有复杂的锁，还有石榴留下的一张便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句话。
    “妖魔城很好玩，本怪很喜欢，本怪大度的原谅你了，不生气了，这个箱子里有灵气，你打开的时候，小心点。”
    “嘿，这石榴，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妖怪。”
    江夏哈哈一笑，将那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挺沉的，他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鸦先生留下的铜色钥匙。
    将其插入箱子的锁，轻轻一扭。
    “咔”
    在复杂的齿轮碰撞声中，这个看似普通的木箱子，整个向外打开，并不是那种掀起的，而是向四面摊开，露出了其中封存的东西。
    一股灵气塑造的风迎面而来，吹的江夏眯起眼睛，再低头看去，发现箱子里放着的，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东西。
    五边形的石板。
    上面刻满了江夏看不懂的符记，中心有个四边形的凹槽，在石板中有两个互相嵌套的，可以扭动的石环。
    就像是罗盘一样。
    “星阵啊。”
    江夏抿了抿嘴。
    他之前就大概猜出了这东西，现在果然不出他所料。
    也不知道这个星阵是怎么被鸦先生拿到的，但估计他拿到这东西的方式，可能不太和平，江夏的左眼义体，很清晰的看到。
    在石板的边缘，还有残留的血迹。
    但鸦先生能把这东西留给他，按照那人的行事风格，肯定是能确保江夏用它的时候，不会引来麻烦。
    或者换句话说。
    可能因这个星阵出现的麻烦，都已经被那个神秘的强者提前处理掉了。
    “也不知道它通向哪个世界？”
    江夏摩挲着星阵石板，有心现在就放入灵石开启它，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先不急，三个月的时间，勉强足够。
    现在首要保证，是把自己真正推入修行，还是先成了真正的修士，有了自保之力后，再去探索新世界吧。
    他也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能遇到罗格那样能交流的家伙的。
    万一对面的世界里，都是一群高喊着waaaaagh的绿皮欧克呢？
    这么冒然踏进去，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咔”
    放着星阵的箱子，被重新锁好。
    江夏将钥匙贴身放着，又回到了书桌边，拿起了墨典，他看着眼前素衣经的文字与那经络运行图，深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种一点都不科学的东西，学起来难不难。”
    他看了一眼王六福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便取了一个，倒出一枚红色的丹药，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如糖豆一样，丢进嘴里。
    “先磕个药，加点buff，开始练功！发自真心的练功。”

 102.氪金玩家的通关方式（上）【23/100】

    “刘慧，忙着没？到我这里来一下。”
    夜半时，整个刘宅一片安静，正在大花园的假山下，被月光笼罩，吞吐灵气月华的女狼妖刘慧，突然被脑海里的声音惊醒。
    她拉了拉自己的长兜帽，左右看了看，也没有反驳，起身驾驭灵气，化作一股风，消失在花园中。
    几息之后，她便推开了刘宅书房的门，踏足其中，正看到江夏坐在书桌后，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书典。
    “怎么了？”
    狼妖很不客气的问了句，似乎在因为江夏打断她恢复修行而生气。
    “过来帮我看看。”
    江夏却不客气，对狼妖招了招手，有些烦躁的说：
    “我感知到灵气了，但没办法催动它游走全身，那玩意好像有自己的脾气，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推不动它。”
    “呵呵，你这凡人，好高骛远的很。”
    狼妖上前几步，讥讽的说：
    “我在万兽宗也见过入门弟子修行，他们感知灵气也很快，但想要推动灵气洗精伐髓，哪个不得花些时间？
    你这才刚开始修行，一夜之间，就想着操纵灵气，哪有那么简单？”
    “嗯？”
    江夏抬头撇了一眼带着眼罩的女狼妖，说：
    “你该叫我老板，合同都签了，下级就这么和上级说话？万兽宗那个死鬼长老，没教你规矩？”
    “你...”
    刘慧被怼的说不出话。
    她毕竟是个单纯的妖怪，论起口活来，哪里是老江这坏家伙的对手？
    “哼，我是和你签了合同，给你打工还债，但你别以为我脾气好，你就能欺负我，再怎么着，我也是堂堂妖将。”
    狼妖叉着腰，不服气的说：
    “你逼急了我，干掉你也是一爪子的事。”
    “不不不。”
    江夏摇了摇手指，认真的说：
    “你只是看上去是个妖怪。
    刘慧，你从小在人类宗门长大，被修士培养，你有妖怪的躯体，但你的魂，却完全是按照人族的体系培养起来的。
    所以，别给我装你是个桀骜不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妖怪，吃个刘宝都让你犯恶心的小姑娘，你或许年纪比我大。
    但你吃的饭，还没我吃的盐多。
    不说这些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修行。
    确实是这个问题难解决，我毕竟是个修行的门外汉，咱们这群人里，有修行经验的，就你一个了。”
    “不是还有那个人族修士吗？胖胖的那个。”
    见江夏夸她，刘慧又得意的打了个响鼻，说到：
    “你不信任他？虽然他看上去修行很糟的样子，但对你很好啊。”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江夏有些哀叹的弹了弹手里的书，说：
    “有些东西不能给他看，最少现在不能，好了，废话少说，你先说说，我该怎么调节体内的灵气？
    我这刚吃了药，身体里有股暖流在乱冲。
    现在很难受。”
    狼妖立刻扭头看向桌面，拿起开了封的瓷瓶，在狼鼻子下闻了闻，那张狼人脸上，便露出了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
    她看向江夏的目光，也变得古怪。
    就像是看着十足的败家子一样。
    “这是上好的聚灵丹，不但药力十足，还有灵气藏于其中，一看就是大师手艺，放在万兽宗里，这样的丹药，只会定期分给有前途的弟子用。
    而且还必须是已经操纵了灵气的那些，才有资格用。
    你倒好，明明才刚开始修行，就用这样的好丹药，加强的灵气你又操纵不了，药效过了就白白浪费了。”
    刘慧语气复杂的说：
    “我小时候，用的都是长老炼药剩下的药渣来吸纳灵气，就算是药渣，也不是哪个战兽都能得到的。
    你...老板，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哈，你也想要，对吧？想要就说嘛，还拐弯抹角。”
    江夏看了看刘慧兜帽下，那狼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拉开抽屉，取出了之前马提书给他的三瓶丹药，随手丢进刘慧怀里。
    说：
    “归你了，拿去用吧，不要客气，你快速恢复实力对我也有好处，所以别省着，用完了再找我要。
    就当是你的员工福利。
    现在别数落我了，告诉我，怎么操纵这不听话的灵气？”
    刘慧看着爪子里的三瓶丹药，她拿起一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聚灵丹效果不如江夏手里的好。
    但也算是中品了。
    她之前被那伙贼人抓住，放在修士黑市里售卖的时候，也见过那些散修在黑市买这种丹药，这样一瓶，能卖十个十度灵气的仙钱。
    它不但能给凡人加强灵气感知，就算在存真境修士里，也是极为有用的，斗法到灵力枯竭的时候，有这么一瓶聚灵丹，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江夏或许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他却随手就丢了三瓶给自己，而自己和他认识到现在，也不到一天的时间。
    这人...
    就这么信任自己吗？
    就因为签了那个可笑的合同？
    “员工福利...”
    刘慧心里念叨着这个新鲜的词，手脚却很麻利，把那三瓶聚灵丹揣进怀里，这才用狼人特有的沙哑声音，对江夏说：
    “凡人操纵灵气洗去凡髓时，都要靠时间去熬，先感知到灵气，然后引灵气入体，慢慢的去适应它。
    等到身体完全适应了灵气流动之后，再按照师父的指导，引着灵气流过身体的每一处经络。
    一般来说，这个过程，需要三四个月，也就是百日的时间，人族修士有个说法，叫‘百日筑基’。
    说的就是这个完成第一次灵气周天循环的过程不能急，得慢慢来。”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江夏摇头说：

 103.氪金玩家的通关方式（下）【24/100】

    “啊，真tm疼！”
    江夏嘴里说着不怕疼。
    但实际上，他也是个人，怎么可能不怕疼。
    而且这种从四肢百骸的各处传出的疼，就像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说的不好听点，简直像是千刀万剐一样。
    整个过程持续了两个时辰，足足四个小时。
    等到江夏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的面色惨白，说不出话了，如果不是脑中芯片用生物电刺激的方式，在脑髓中减弱了痛觉，江夏真不一定能撑下来。
    他已经很惨了。
    为他洗髓的刘慧，就更惨了。
    这单纯的狼妖，在上品聚灵丹的诱惑，和生命威胁双重压力下，就按照江夏的指示，根本没有浪费时间。
    一上来就是最大功率。
    她以一种粗暴的方式，操纵着自己的灵气，灌入江夏体内，按照素衣经配套的行气方式，将灵气流通过不同的穴位。
    为江夏强行完成了修士的第一次灵气小周天循环。
    然后是第二次。
    第三次。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九次循环完成，在灵气冲刷下，江夏体内的杂质凡髓，就像是被锻打的凡铁，一股脑的被“挤”了出来。
    作为简短时间，加大功率的代价，在洗髓完成之后，刘慧也累瘫了。
    她就那么蜷缩在江夏床前，以及站不起来，反曲的双腿盘坐在那里，全身鬃毛下到处都是汗水，整个狼妖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就连一向精神奕奕，竖起的双耳，这会也垂了下来。
    还和小狗一样，张开嘴，探着舌头，不住的喘着气。
    连独眼中的光芒，都暗淡了很多。
    “乖。”
    江夏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在刘慧毛茸茸的头上摸了摸，如触摸宠物一样，又拿起手边的聚灵丹，扣着刘慧的狼吻，一下子倒进去大半瓶。
    这上品聚灵丹的效果极好。
    吞入腹中，疲惫的刘慧，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一股风缠着她，灵力散发，也将身上的水渍蒸干。
    然后就捂着鼻子，跳出去老远。
    她是个妖怪，还是头狼，嗅觉敏锐不必多说，此时江夏身上的味道，让她如闻到了最恶心的腐臭垃圾一样。
    看她的动作，江夏也愣了一下，这低头一看，脸色就垮了下来。
    他现在就像是从烂泥潭里游了一圈，爬上岸一样，身上各处都布满了黑灰色的污痕，就像是大半年没洗澡一样的人。
    “呕”
    自己闻了闻，结果差点吐出来。
    “茉莉！给我准备热水洗澡，快！”
    江夏在芯片通讯里喊了一句，他也不是有洁癖。
    但这种身上缠着热翔一样的感觉，只要是个人，都受不了。
    十几分钟之后，在刘宅颇为豪华精致的浴池中，江夏躺在换了一遍的热水里，这才是彻底放松下来。
    水雾升腾中，他显得很放松，又有门被推开，被打发到朱莉手下干活的如月，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
    这清倌人大概是被贼心不死的老四又一次逼过来的，低着头，俏丽的脸上腾起红晕，磨磨蹭蹭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衣服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告诉老四，再玩这种小花样，我就打断他的腿！”
    靠在浴池边的江夏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冲刷，头也不回的丢了句话，羞涩的如月顿时如蒙大赦，放下衣服就跑了出去。
    不过离开前，还是很好奇的看了一眼江夏。
    倒不是说有什么小心思，主要是江夏现在的情况，有些古怪，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这会白的惊人。
    甚至比如月这个清倌人的皮肤还要白净些。
    在浴池的烛火照耀下，甚至有光在闪耀。
    还有江夏身上的伤口，也像是做了整容一样，都已消失不见，原本简短的黑发，这会也长出了一些。
    就像是回炉重造一样。
    江夏自己也在观察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上白净的很，这就导致左臂上，原本按照他的肤色做的仿生材料，反而和皮肤本身有些格格不入。
    毕竟左臂已经没了，洗髓也不能洗到机械义体里去。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要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力量，感知都被强化了，刚才如月还没进来，就被江夏以自己的感知感觉到了。
    而且他还有种模糊的感觉。
    自己眼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一些，那些之前要精心才能感觉到的，存在于每一处的灵气，现在不需要用心，就能察觉到。
    不但能察觉，还能如臂指使的吸纳与调用，就像是人呼吸一样，将灵气纳入躯体，然后游走一周，再积蓄下来。
    像是个蓄电池。
    在完成洗髓之后，想要踏足练气境，就得让体内存贮到足够纯粹的灵气，再调动躯体与意识中开辟出的识海连接。
    在生理和意识两个层面，完成身魂共融。
    这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缘分到了，自己的生命形态，就会迎来变化，或者叫...进化，更合适一些。
    从纯粹的血肉生物，变成可以操纵躯体和灵魂的新生物。
    苦木境里的人族修士，比之其他种族而来，是很中庸的，他们的体魄不如妖怪，灵魂不如精怪和鬼物，更别说和那些奇奇怪怪的特异种族去比。
    但人族的优势在于学习。
    他们和妖怪学习炼体，和精怪与鬼物学习修魂，取长补短，又会用外力强化自己，最终形成了一套全面发展的体系。
    也让人族在苦木境的发展，逐渐压过了其他种族。
    这也是江夏未来要走的路。

 104.信任问题【25/100】

    混杂着精纯灵气的云雾浴池中，江夏靠在水边，半闭着眼睛，听身后女狼妖，给他讲解自己那套功法的奇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为一个修行的门外汉，江夏自己到目前为止，只见过三套修行功法。
    一套是王六福给的墨霜山入门功法，名叫《墨经初解》。
    另外两套，就都是鸦先生给的，除了《天机墨卷》之外，还有一本战斗用的《神武舍身决》。
    那本更像是技巧的书，江夏还没怎么看呢。
    他完全无法从字面去评价功法的好坏。
    而刘慧是个妖将，相当于人族的存真境修士，境界不上不下，虽然两族修行方法不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在修行这一方面，刘慧绝对是江夏目前这个还不稳定的小团体里的南波万。
    女狼妖有求于江夏，因而这一次的解释就很详细，它特有的，那种从嗓子眼发出的沙哑的声音，在浴池中低声回荡。
    “你那套功法，我虽没有看到内容，但看了行气图，就大概能猜到它的效用，吸纳流转，以灵淬体，温养暗伤，化解灵力，灵气化盾，百穴归一等等奇效。
    但除了吞吐转化灵气的速度更快，产生的灵气更温润凝实之外，比起万兽宗给我等妖修的功法，倒也不是很出奇。”
    狼妖有理有据的说：
    “只能说它该有的都有，胜在全面，却中庸一些，以它的行气路数，虽说不需辅助特殊奇宝，让修行不那么苛刻。
    但反过来说，正因为不需要奇宝辅助修行，导致它产出的灵力就是最普通最纯粹的灵力，不带如火如冰，化风化雷的诸般妙用。
    更不能修出什么练气境的后天神通。
    我见的人族功法其实不太多，但以我的见识来看，这套功法对你们人族修士而言，也就是堪堪到上品的水平。
    和东土人族那些很有名的筑基功法比，比如昆仑派可以修出后天妙剑神通的昆仑古剑决。
    或者万兽宗人族修士专注锻体的三十六变天罡初解，确实算不得顶级。”
    “既然不算顶级，那你为何这么渴求呢？”
    江夏并不太失望，他问了句。
    身后狼妖摸了摸左眼的眼罩，隔了几秒，叹了口气，说：
    “对人族修士而言不算顶级，但对于我这样求化形的妖怪来说，就很好了，对你们而言的缺点，对我来说，却是大大的优点。”
    “先等等，我之前就听一位朋友说，妖怪修行有两条路可走。”
    江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他回忆着之前和石榴在凤山山洞聊妖怪时的闲言碎语，问到：
    “一者是专注锤锻妖躯，放弃化形，走纯正妖修，最后修成妖圣不灭体。
    另一路，便是你这样，在初期谋求化形，化作人类躯体，再做打算，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学人类的功法？
    妖怪走妖修之路，难道不是更好吗？”
    这个问题，让狼妖刘慧的表情变了变。
    它仅剩下的右眼里，浮现出一抹暗淡与无奈，就连挺起的双耳都垂了下来，它说：
    “老板你把这想得太简单了。
    人族修士修行要过雷劫，我们妖怪修行，自然也有妖雷劫，纯正妖修之路，走的是逆天而为，吞万物而化己身。
    我听之前驯养我的长老说，这是违天道之事，自然被天道所弃，妖修们遭遇的妖雷劫，要比人族修士猛烈数倍。
    如果不是天神异种，或者有荒古神兽血脉，纯正妖修这条路，基本大妖境就是尽头了。
    我妖族目前的大圣有三位。
    北境憾地山的憾地大圣有荒古夔牛血脉，自己还是青兕异种，这才走通了妖修，炼成不灭体。
    而我狼族啸风大圣，也是血煞异种，这才能走妖修，可惜修行时出了岔子，最后不得不转入化形，但却走火入魔，现在还被镇压在镇魔塔里。
    最后一位镇海大圣麟主，也走的都是化形之路。
    它们两位可都是惊才绝艳之妖，连它们都走不通妖修之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黑狼，又怎么敢尝试呢？”
    “普普通通？”
    江夏撇了撇嘴，又往浴池里撒了把仙钱，维持着精纯灵气的浓度，他说：
    “你很不老实啊，刘慧。
    如果你真的是普普通通的狼妖，我可不信那万兽宗长老是失心疯了，会把你从小培养到妖将？
    你自己之前也说了，人家长老麾下，可是有不止一头大妖战兽的，不过，这就是你自己的秘密了。
    你不说，我也不想问。
    说说化形吧。
    为什么这么追求化形？”
    狼妖的头低下更低。
    显然是因为江夏说对了，它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狼妖，但也并未解释这个，而是顺着江夏的话，又说到：
    “因为要修元神。”
    “我妖族神魂，不比人族钟灵俊秀，在境界低的时候，针对神魂的攻击，几乎是所有妖怪的克星。
    而人族的功法，不管是什么路数，修魂都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晋入修神境后，神魂修的圆满化作元神。
    就算躯体被毁，元神也能逃离。
    伺机夺舍重生，或者找天材地宝重塑躯体，这样一来，人族高阶修士存活的几率就要远比我们妖怪们高得多。
    而修元神，也让人族可以继续寻觅大道神通，甚至最后元神能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堪称不死。
    而反观妖物，神魂脆弱些。
    若是不想办法加强，在妖王境后，修行就几乎寸步难行，而化形，就是我妖族前辈，向人族学习后总结出的弥补之法。
    将妖躯模仿人族化作人体，在保留妖族本相的同时，也能学人族功法，蓄养神魂，这样一来，就是身魂同修。”
    说到这里，刘慧的独眼中闪出一缕光芒，它期待的说：
    “若是化形妖怪也能修出元神来，再加上我妖族本相，躯体强横，就能维持对同境的人族修士的压制。
    最少是持平，不漏短板。
    若能寻到上好功法，还能修出后天神通来，再加上我妖族异种的先天神通，这修行路就能走的更顺畅。
    但想要学人族功法，最少体内得如人族一样，有各处经络神庭吧？”
    “嗯，懂了。”
    江夏文绉绉的总结到：

 105.钱包问题【26/100】

    用一番云里雾里的话，打发走了单纯好骗的狼妖，江夏又回到了书房。
    哪怕已是深夜，但他现在依然精力十足，完全没有瞌睡的意思，便提着一包仙钱，一边在手里汲取精纯灵气，吞入体内，在小周天循环中转换做自己的灵力。
    一边开始研习神奇的素衣经。
    功法本身没什么好说的。
    它的难点，不，所有功法的难点都在于完成灵气于体内的周天循环，一旦完成了这个，接下来要学的就很简单了。
    就相当于一把枪，完成了组装，调试，检测，还给弹夹装满了子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拿着这把枪，去学着突突敌人或者背刺自己人就好了。
    “灵气化盾，让我看看，应该是这样。”
    江夏如勤劳的高考学生一样，逐字逐句的研读完一段，然后按照书上描述的灵气运转方式，推着体内积蓄了一些的灵气，往外界散布。
    很像是一个共振的过程。
    调整灵气的速度，力道和散布方向，几秒之后，一层微弱的，如蛋壳一样，半透明的光盾，就覆盖在了江夏体外。
    完成了洗去凡髓后的躯体，对于灵力的承载负荷已经有了，完成这个素衣咒的瞬间，江夏感觉体内积蓄的灵力便散去一些。
    若是要维持素衣灵盾，灵力消散的就更快。
    “果然如刘慧所说，这素衣经好用是好用，但真的是一个攻击性咒法都没有，就只附带一个防御咒法。”
    江夏翻过几页，有些无奈的合上了书，有芯片记忆一遍，这本书的信息，都已被存入脑海，他基本上用不到了。
    不过，虽然附带的咒法只有几个，但灵力的使用却很灵活。
    江夏又抽了一枚仙钱的灵气，却不吸收，而是把那团灵气聚在手里，就像是第一次玩橡皮泥一样，学着当初马提书在他眼前表演的方式。
    把这灵气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玩的开心，但刚开始学，掌握不好技巧力度，塑出的动物一个个都像是奇行种。
    妈都不认识，堪称视觉污染的那种。
    “砰”
    最后塑出一把灵气匕首，狠狠的拍在桌上，不用法咒的形式，就以最原本的灵气形态去做攻击，效果真的是差强人意。
    一团灵气打在桌上，只留下了一道划痕，让江夏连连摇头。
    他想起刚才刘慧说的话，觉得自己入了墨霜山之后，一定得再学一门攻击性的功法，免得自己毫无自保之...
    咦，等等，不对！
    江夏突然眨了眨眼睛，他拉开这刘如意最爱的书桌最下方的暗柜，从几盒子摞起的仙钱旁边，拿出了一本薄薄的书。
    “神武舍身决...这玩意不就是用来攻击的吗？听名字就是，之前是凡夫俗子，感知不到灵气，自然是用不了的。
    但现在，能用了。”
    江夏眼中亮起光芒，将那薄薄的书翻开，这书只有几页，里面也只记载了两个咒法，或者叫技巧。
    神武术，和舍身决。
    前者是短时间内，引大量灵气入体，以灵气包裹逸散的方式，加强各种武技和武器的威力。
    后者嘛，是个爆发用技能。
    分三重。
    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一半，一倍和三倍的躯体力量以及速度。
    最妙的是，这两个咒法简单的很，比素衣经的灵盾使用还要简单，江夏只是来回看了几遍，琢磨了几分钟，就掌握了这两种技巧。
    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待眼睛睁开一瞬，神武术发动，整个书房的灵气这一瞬像是被风暴卷着，从四面八方扯入江夏体内。
    在这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里，江夏感觉自己像个气球一样充满了气，一股力量感油然而生。
    他将这些暂时拿来的灵气，一股脑的压在自己的左臂上，机械义体的表面，便蒙上了一层如光纱一样旋转的光。
    “砰”
    舍身决也在下一瞬开启，用出力最低的三成，洗去凡髓本就强大的力量，瞬间翻了一倍，再加上机械义体内部蓄力与爆发。
    电容器的微弱放电影响到了灵气包裹的形态，随着江夏一拳砸下，犹若一道闪电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轰”
    坚固的红木书桌，被江夏一拳打断，木屑横飞中，这书桌断成两截，垮塌在地，中间的一部分，整个破碎成一地碎屑。
    以这种木材的坚固程度，江夏这一拳造成如此的效果，已堪比一枚榴弹爆炸的冲击力，就连他自己，都被这一拳的破坏力吓了一跳。
    “如果是最高的舍身决九成...”
    江夏缓缓收回左手，眯起眼睛，看着一地粉碎性破坏的碎屑，他想到：
    “一拳估计能打死一头牛，不，打死一头犀牛或者大象都有可能了，这就是仙法的威力吗？
    初级的咒法组合，就能造成这样的威力。
    爱了爱了。”
    心中如此想，老江的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
    刚才舍身决爆发一瞬，自己身上的精致长衫，却被外冲的灵气激的散碎开来，如蝴蝶落花，洒落的到处都是。
    一拳打出，自己也成了“爆衣侠”，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光秃秃的裤子。
    “叫什么神武舍身决啊。”
    江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吐槽说：
    “就这爆衣效果，直接叫北斗神拳不是更好？”
    这一拳，也耗光了江夏现在身体里少的可怜的灵气，和刚才那种舒服的感觉对比，这会江夏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身体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糟糕极了。
    他抓起几枚仙钱，汲取了些精纯灵力，也不管脚下破碎的桌子，去给自己重新找了套衣服披上。

 106.行动前夜【27/100】

    之后两天的时间，整个凤阳郡城一片安静，似乎如意坊倒塌的那一夜的混乱，已成了过去。
    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简单，平静之下是暗潮涌动，上任之初发了次飙，之后就一直引而不发的洪太守，这两天对凤阳郡官吏体系下了狠手。
    老谋深算的老头子动起刀把子来毫不手软，只是两天的时间，整个郡城连同麾下三府之地的重要官员，几乎被从头到尾裁撤了一遍。
    他对敌人辣手无情，但对自己人相当好，一一履行了当初的封官许诺。
    和江夏曾经配合亲密无间的孙秀庭孙大人，如今已成凤阳郡淮安府的府令，从不入流的矿监，一跃成了朝廷四品，当真是鱼跃龙门。
    当然，按照江夏的看法，在凤鸣国这个只有三郡之地的小国里，当个府令真的是一点前途都没有。
    不过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
    孙大人来郡城拜访太守的时候，还偷偷摸摸的来了一次如意坊市，和江夏见了一面。
    一来是感谢江夏这个命中贵人。
    二来，是希望昆仑坊在完成接盘之后，把商业体系往淮安府转一转，好让他在府令大位上，做出点成绩来。
    他说话也很有意思，三句话不离江夏祖籍。
    确实，按照江夏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凤阳郡淮安府，还真是他的家乡，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尽管江夏对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就是了。
    朋友所托，自然要上心的。
    江夏就当着春风满面的孙大人眼前，和昆仑坊名义上的大掌柜刘老四商讨了一番，决定在淮安府建一个大分号。
    这是给孙大人涨了面子，接下来自然是相谈甚欢，酒过三巡之后，关于昆仑坊在淮安府各处探矿的事，自然也被允许下来。
    这个事，很重要！
    如意坊还在的时候，依靠刘家的“探矿秘法”，能勉强在矿脉聚集的地方，找到灵矿，但这种方法太粗糙了。
    而茉莉改造的声波探矿机，显然更精细，能更精准的找到灵矿所在。
    凤鸣国这个地方，本来就靠近东土和南荒交接处的地脉分支，盛产各种矿物。
    如果凤山能找到灵矿，那么在凤鸣国其他地方肯定也能找到，在老四的努力下，昆仑坊虽然以最快的速度，把如意坊除了凤山之外，其他的几个灵矿坑都抓在了手里。
    但在江夏看来，就靠这几处灵矿，显然无法满足他未来的商业蓝图。
    必须找到更多矿点！
    茉莉已经开始提前制作灵矿切割机了，有了这东西在，普通矿工也能切割灵石，但就和如意坊当初用秘法垄断这一行。
    如今的昆仑坊，也是用知识的力量，再度垄断这一行。
    江夏甚至不怕其他矿商去仿制。
    只要他们能仿制出来，江夏自愿认栽。
    这两天除了孙大人来访之外，还有件大事，就是洪管家代替忙于政事的洪太守，再次和昆仑坊的武器部门敲定了一笔“军购合同”。
    从他们这一次需要的武器数量来看，洪太守很显然不满足于五百名新兵，他要练出一支真正的新兵。
    数量最少在三千人以上。
    当然，江夏如今也不是光杆司令了，这些事都有人代劳，在这第三天时，他正带着老四，往郡城城隍庙去。
    这是真正的正事，耽搁不得。
    “老板，城隍庙到了，庙祝之前已经说好，咱们从后门进去。”
    “嗯，带上东西，随我来。”
    江夏睁开眼睛，走下马车，老四跟在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木箱子，在苏的护卫下，他们从后街走入城隍庙中。
    今日不是庙会，庙中有些清静，但还是有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凡人们上香求的是心安，能见到的，也是能说会道的庙祝，但江夏来这里，见得可不是那庙祝。
    而是这座百年城隍庙里，真正的主人。
    当然，作为桃符院在本地的眼睛，监察大人石榴也是在的。
    江夏走入庙中后厅时，迎面就看到背着小钢叉的石榴，正收拢着翅膀，盘坐在城隍爷小石像前的贡台上，啪啪啪的按着游戏机的按钮。
    从它认真投入的神态来看，它对这个“妖魔城”的新游戏，真的是非常满意。
    也不知道已经肝了几天了。
    站在它旁边的，身形虚幻些，穿着绿色官袍，一脸威严的城隍爷，这会也有些尴尬，他身为生前书生，死后庇护一方的香火神，实在是理解不了石榴手中玩意的乐趣。
    “城隍大老爷，在下来了。”
    江夏对城隍爷拱了拱手，这个不讲究的礼节，让城隍爷微微摇头，眼前这人说是书生，现在倒更像是个商人做派了。
    但今日是有正事，江夏也不耽搁时间，从老四手里取过木箱，在贡台上打开。
    里面装的，是一把支离破碎的电磁重狙。
    他对城隍爷说：
    “这便是那一日，我用来破坏刘如意贼子防御法器的兵器，是我从那方已断绝的寻常秘境里找来的。
    我当时不是修士，也不知这东西算不算法器。
    但只带回这一把，如今已是毁掉，便没了。
    那些随我而来，无处返乡的飞升者，也已被我聚在如意坊市中，城隍大老爷可以去询问于他们。”
    “嗯，你身为本地土著，本官自然是信你的。”
    威严的城隍爷捻着胡须，扫了一眼破碎的枪械，脸上露出笑容，对江夏说：

 107.再探星阵【28/100】

    熟悉的凤山，熟悉的七号坑。
    这个隐蔽的山洞，又一次被挑中，来执行私开星阵的任务。
    但此时矿坑四周，已被装满了高爆炸药，只需按动起爆键，就能将矿坑炸塌，必要时甚至可以炸毁整个七号坑。
    一旦星阵连接到一个危险的世界，一旦江夏等人今夜的探险出现问题，这种防御措施，最少能给他们争取点逃离的时间。
    “老板，你把牛憨憨也带去呗。”
    在打了几个探照灯，灯火通明的矿坑中，穿着襦裙，留着本地发式，却带着护目镜的茉莉，一边从手边的提箱里，取出几块切割完美的灵石。
    一边对身边整理装备的江夏说：
    “憨憨的身体素质很好。
    我听苏说，那妖怪都打不伤他，力气又大，虽然憨了点，也胆小了点，关键时刻最少能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最不济，他还能帮你们背东西呢。”
    “咔”
    江夏将装满子弹的弹夹，插入崭新出厂的柯尔特枪身中。
    他又拿起身边加了扩容弹夹，枪身导轨，硝烟枪帽，以及榴弹发射器，造型很硬朗的hk416，很专业的前后看了看，确认武器状态。
    这才对身边的茉莉说：
    “哟，我家员工懂得关心老板了，不过就让牛憨憨留在这边了，你现在身份重要，让他给你继续当保镖。”
    “有朱莉姐姐在呢。”
    茉莉摇了摇头，说：
    “而且我这几天还要把凤山这边的设备，分一些去郡城，等你们回来，我估计还没离开，我在这里很安全，就让牛憨憨陪你们去吧。
    万一老板你遇到一个全是妖怪的世界，憨憨也就是战斗力了。
    再说了，那个妖怪...我不信它。”
    说着话，茉莉很隐晦的看了一眼另一边，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的狼妖刘慧。
    那妖怪还是用斗篷遮起身体，只能看到一截凸出来的长嘴巴，它倒是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也没有用江夏带过来的武器。
    茉莉的意思很明白，这个废土姑娘还秉承着废土那种价值观，不怎么相信这个之前差点杀了老板的妖怪。
    “如果它真的发狂，多一个牛憨憨也无济于事，而且它做出了行动，想要赢得我们的信任，我们就得给它回应。
    别担心，我敢带它过去，就不怕它闹出什么幺蛾子。”
    江夏伸手拍了拍茉莉的小脑袋。
    这个姑娘这段时间在苦木境吃得好，睡得好，原本瘦小的身材，也丰满了起来，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十几岁丫头了。
    “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江夏站起身，看了一眼摆放在身前几米处，已经被擦拭干净，等待激活的星阵石板，他说：
    “憨憨力气大，不怕累，又听话，带着他就相当于多带了几个背包，能多装些东西，行，就让他一起来吧。”
    茉莉顿时露出笑容，她走出矿坑。
    几分钟之后，带着守在外面的牛三生牛憨憨走了进来。
    憨憨这段时间也吃的不错，身上长期营养不良的症状得到了有效缓解，两米多高的躯体健壮起来，越发像是十足莽汉。
    除了那脸上的笑容依然纯质，那憨憨的笑，严重削弱了这个彪形大汉应有的威慑力，因而老四给他剃了个光头。
    这样好歹能让憨憨看上去更能彪一些。
    几分钟之后，一切准备完毕。
    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将手中步枪背在左肩处，腰间还挂着一排统一制式的手雷，两颗破坏力更大的电浆手雷被挂在右边，方便取用。
    风衣下的背带式枪袋中，一左一右插着两把自动手枪，左腿还绑了个快速枪袋，那把大口径左轮就放在其中。
    在他身边，还有把经典款的雷明顿m870。
    这算是武装到牙齿了。
    但这些重量，对于他蜕凡后的身体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压力，行走如常。
    而他身边的苏更夸张，四肢都换了义体的废土战士，身上的武器比江夏只多不少，背后还背着一把支援用的m240b。
    这丧心病狂的玩意也经过马尔特的废土魔改，扩容弹箱里有200发穿甲高爆弹，是这一次探险里火力最足的玩意。
    去一个未知世界探险，苏似乎又找回了战士的激情，他还换回了废土的战术打扮，带了个高分子聚合物制作的骷髅半面具。
    看上去冷冽十足。
    至于临时加入的憨憨，他就没有太多武器，他也不擅长用这个，老四专门教过他，但憨憨脑子有问题，学的很差。
    所以他身上就背着个弹药箱，里面装了很多子弹，爆炸物和急救物资，高热量食物等等，还背着个迫击炮筒。
    当然不是卖给洪太守的那种猴版，而是真正的被废土魔改的致命武器。
    “去吧。”
    江夏点燃了一根香烟，对身边的茉莉点了点头，好员工立刻上前，将手里的灵石，放入石板之中。
    随着石板的光芒亮起，在那石板上的两个石环咔咔运转，如定位一样的移动中，站在江夏身后的狼妖刘慧，突然开口说：

 108.灰烬【29/100】

    新世界的月亮，不怎么像江夏记忆里那么亮。
    倒不是说月亮本身有什么问题，它的外形还是那一轮圆盘，高挂在夜空之上，就像是神灵的眼睛，眺望着黑夜下的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月亮，是红色的。
    不是说月亮本身被涂了色，而是抬头去看，就能清晰的看到，有血红色烟雾一样的东西，萦绕在月亮周围。
    就像是一层红色滤镜。
    将原本皎洁的月光，也笼罩的如同阴森的红色鬼蜮一样。
    “我确认一下，你们狼妖，不会在月光下发狂，也不会在满月的时候，对着月亮傻乎乎的嚎叫，对吧？”
    江夏趴在山坳处，都不需要左眼进入夜视，正常的右眼在蜕凡之后，就可以看清楚黑夜下的风景。
    修士之躯，总和凡人不同，有这么点神异，是理所应当。
    他一边向下眺望，一边又对趴在身边的刘慧开了个玩笑。
    后者甩了甩尾巴，说：
    “老板，你对我们妖怪的这些古怪印象，都是哪里来的？虽然说从小妖开始修行，妖怪们都要在月光下吸取月华，淬炼妖气，增加修为。
    但我们也有脑子，为什么要对着月亮扯嗓子嚎叫？为什么又会发狂？”
    “呃，你在废土，不也看过那些电影吗？”
    江夏语气古怪的说：
    “罗格告诉我，你最喜欢看和狼人有关的电影，我能理解，毕竟狼人和你现在化形一般的样子很像，或许是很有代入感。
    但那些电影里，狼人和月亮之间，不都有些神秘关联吗？”
    “那是狼人，我是狼妖。”
    刘慧撇了撇嘴，说：
    “只是看起来像，不过这个世界的月亮，确实让我很不舒服，你看，老板，我的毛都炸起来了。”
    刘慧把爪子探出来，给江夏看了看，果然如它所言，这狼妖手臂上的鬃毛，都根根竖起，就好似小狗遇到危险的玩意，炸毛一样。
    “不只是你。”
    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红色月光，他说：
    “我也感觉心里毛毛的，不太舒服，这月亮有点问题，但你和我都能控制住，问题应该不大，苏，你那边怎么样？”
    “肾上腺素在升高，身体激素分泌也有些不太正常。”
    架着威力十足的重狙的苏瓮声瓮气的说：
    “但我刚进行了芯片思维检定，我的情绪并没有被影响到，但...确实如老板所说，看到这月亮，心里有点发毛。”
    “憨憨呢？”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牛憨憨根本不受影响。
    或者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那家伙盘坐在后面，正从大口袋里取出肉干，美美的往嘴里送。
    他的胃口倒好，根本没被影响。
    大概是注意到了江夏的注视，牛憨憨回过头，对江夏露出了一个纯质的笑容，还把手里的肉干分了一块，递给江夏。
    他显然没忘记，是谁让他吃饱的。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江夏无语的摆了摆手，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山坳之下，几百米之外的林中，就如他刚才所说，那里正在打架。
    打的还挺激烈。
    三四个男人，正手持武器，在和一头...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玩意打架。
    那东西很像是猴子。
    但体型庞大，如黑猩猩一样，最奇特的是，它上半身长了三只手，赤红着双眼两侧，还有如蜘蛛一样的复眼。
    同样在黑夜里，散发着红光。
    这大概是某种异变，但并不符合生物学，所以看起来很扭曲，不像是什么好玩意，但那怪猴攻击力却很强，移动速度飞快。
    它大吼大叫着，在那片林地里，在不断响起的枪声中，和眼前的三四个男人缠斗。
    那几个男人的打扮，也是相当有意思。
    江夏的左眼义体瞳孔缩放几次，将那处的场面放大。
    便看到，这几个男人穿着脏兮兮的马甲或者大衣，下半身都穿着便于活动的马裤，而且都穿着马靴。
    还有两个，带着很经典的牛仔帽。
    他们手里的武器，完全就是江夏认知中的枪械，但技术水平，停留在一战前的水准，都是栓动枪，还有一把来复枪，但并没有连发枪。
    江夏还注意到，有个看像是指挥者的家伙，腰间还配着很西方化的细长指挥刀，手里挥舞着两把左轮，不断的朝眼前的怪猴开枪。
    这样的武器，这样的打扮，活脱脱的一群正在围猎的西部牛仔。
    “那不是妖怪！”
    刘慧也看到了战斗场面，几息之后，它皱着眉头，对老江说：
    “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妖气，老板，那玩意就是普通的野兽，看样子应该是被刺激到了，发了狂，也许就是这古怪的月亮。”
    “看着它的三只爪子，还有那些恶心的复眼，再告诉我一次，刘慧，你说那是普通的野兽？”
    江夏摇了摇头，说：
    “虽说我的前辈告诉我，不同的世界总会有我没见过的风景，但我可以确定，不管在哪个世界，这玩意，都不能算是‘普通’的那一类。
    苏，能量检测怎么样？”
    他问了句，很靠谱的苏立刻回答到：
    “那头怪物身上有明显的能量波动，它应该还有能量投射的能力，至于那几个...牛仔，他们身上倒是没有能量信号。
    除了那个佩刀的首领，他腰间的刀有古怪的能量信号，还有他们的武器，看着正常，但都有微弱的能量信号。
    老板，那些玩意应该是魔改过的。
    能量信号在增大！
    怪物要反击了！”
    随着苏的声音变得尖锐。
    下方那无趣的人和野兽的战斗，也在这一瞬变得“精彩”起来。
    在三名吃瓜群众的围观中，被子弹打得满身是血的怪猴，发出一声凄厉如乌鸦的尖叫，在江夏愕然的注视中，那怪猴张开嘴巴。
    下一瞬，熊熊的火焰，就从怪猴嘴里喷出来，像是火焰喷射器一样，明亮的火焰一瞬照亮黑暗的林间，它正对面的两个牛仔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火焰吞没。
    惨叫声随即响起，那两个牛仔就地打滚想要灭火，但他们已成人形火炬，只是几秒之后，就躺在那里，没了生息。

 109.东方猎巫人【30/100】

    红月下的森林在短暂的喧嚣之后，很快恢复了安静。
    但之前萨尔斯猎团的四个牛仔，和魔物怪猴的战斗把这片原本幽静的林地弄得一团糟。
    这些为了猎获灰烬来拼命的牛仔们，为了把魔物从巢穴里赶出来，用了很粗暴的方法。
    他们用了雷管和炸药，炸塌了很多树木。
    幸亏最近是新殖民地的雨季，森林潮湿，并没有引发山火，否则守法好公民江夏，来新世界的第一件事，就是客串一把消防员了。
    林地中，在一团被升起的篝火边，守夜的牛憨憨带着个大号钢盔，一手抓着一把便于使用的霰弹枪，一手抓着个木棍。
    棍子上穿着几个冷馒头和肉干，正在篝火上烤，食物散发出的香气，让憨憨有些魂不守舍。
    但他还记得自己的职责。
    所以在烤食物的时候，总会向四面看一看。
    在他身后，撑起来个临时的宿营帐篷，很宽大，足以容纳四五个人同时睡在里面，不过此时帐篷里发生的事，却和休息无关。
    “这个，是什么东西？”
    江夏盘坐在地上，指着手边放在布袋子里，还在发光的灰烬，对眼前那断了手的牛仔问了句。
    被苏打爆了左手，撕开手臂的牛仔，经过苏的治疗，已经止血。
    被打了麻醉剂，这会正在另一边呼呼大睡。
    江夏语气温和，并不带冷漠。
    但全副武装的苏站在那人身后，手里抓着柯尔特，抵在那人后脑勺上，冰冷的触感，让牛仔很是畏惧。
    他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
    “这是灰烬啊。
    魔物被杀死之后留下的精华，可以拿去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领赏，或者卖给其他猎巫战士，给他们赌一赌，冒险激活血脉。”
    说到这里，这牛仔眼神古怪的看着江夏，说：
    “您，您是真正的血脉者，也肯定是强大的猎巫人，怎么会不知道...”
    “哦，这个啊，我在激烈而精彩的猎巫生涯中不幸失忆了。”
    江夏随口编了个毫无可信力的理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眼前牛仔说：
    “我记不起任何事了，所以给我说说吧，这灰烬，这魔物，还有你们这些猎巫战士，都是怎么回事？
    还有，咱们这是在哪？”
    这牛仔但凡智商比脚高，都不会信江夏的说辞，但这会小命在别人手里，他也不敢反驳，便低着头，说到：
    “这里是新殖民地的福熙郡，靠近大西洋，和旧大陆隔海相望，因为距离近，所以旧大陆的魔物对这里的渗透很严重。
    瓦斯洛猎巫会数年前就发布了悬赏，因此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猎巫团体，都在这一块讨生活。
    前几天红月之梦刚刚爆发结束，正是魔物活跃的时期。
    我们这个小团体只有几个人，又没有血脉者，不能去危险的地方，就在这片森林里游转。
    我们运气挺好，在这里找到了这头落单的魔物，它是最弱的五等魔物，刚刚异化没多久，我们就决定冒险赌一把。”
    说到这里，牛仔的情绪有点低落，说：
    “但我们运气又不好。
    这头魔物竟发生了罕见的变异，除了身体异化外，还能喷火，马特和鲍勃就那么死了，这都是因为我的无能。
    他们家里还有妻子父母，鲍勃的妻子刚生了孩子，他们都是本分人，都是为了家人，才跟着我来冒险猎巫。
    天呐，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能力狩猎真正的魔物，天呐，是我的贪婪和无知，害死了他们。”
    “真惨。”
    江夏很虚伪的叹了口气。
    似乎是感同身受，他将一块手帕递给那牛仔，又给苏打了个眼色，后者收起枪，从腰包里取出治疗剂，一把扎在那牛仔肩膀上。
    在针刺的痛苦之后，那牛仔很快就露出了舒适的表情，来自废土的高活性治疗液，正在治疗他肩膀的伤势。
    “天上的红月亮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还弹了根香烟，给眼前的牛仔，后者用一只手接在手里，又摸出个铜制的打火机点燃，在烟雾升腾中，他带着一抹畏惧，对江夏说：
    “那是红月亮，魔物之源。
    我在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喝酒的时候，听那些老猎人说过，几十年前，就是因为红月亮突然出现，导致魔物在旧大陆泛滥。
    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听我母亲说，我们家当年在旧大陆还有块农场，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但魔物的爆发，摧毁了那一切。
    那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狗杂碎，只用了不到五年，就横扫整个旧大陆，从下西里西亚，到黑海，从高加索山，到阿尔卑斯。
    一切都毁了。”
    牛仔抿着嘴，颤抖着的抽着烟，说：
    “我母亲他们，是最后一批逃出来的人，几十万人挤在伊比利亚半岛的码头，魔物就在他们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肆虐。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由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和魔物打过仗的老兵们带领着，渡过大海，来到新殖民地。
    但我们逃得过魔物，却逃不过天上的红月亮，它在新殖民地依然会升起，会把该死的光，洒满每一处。
    每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更可怕，它会把所有人都拖入魔怪的梦境里，如果醒不过来，如果被吓疯了。
    那就...
    就会被从梦中冲出的怪物俘虏，开始异化，最终变成那些魔物的一员。
    我的好多朋友，都是那样死掉的，包括我父亲。
    我现在还忘不了，我九岁的时候，在我们家的谷仓里，我父亲哀嚎着，求我一枪打死他的场面...”
    江夏听的很认真，他很快发现了这牛仔语言中的一个漏洞，他反问到：
    “按你的说法，红月亮所到之处，都会催生出魔物，那你们就算来了新殖民地，肯定也逃不了。
    但你刚才又说，新殖民地只有福熙郡这边魔物隐患严重。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瓦斯洛猎巫会的大人物们帮了忙。”
    说起这个，牛仔顿时来了兴趣。
    他语气也大了些，声音中都是崇拜与敬畏，他对江夏说：
    “猎巫会的第一代成员，他们的十三长老，都是当年魔物刚开始出现时，和它们打过仗的老兵。
    他们对于魔物的了解，是这个世界里最深刻的。
    他们在和魔物的战斗中，学会了魔物的禁忌知识，并且用那些知识转化为了保护无辜的力量。

 110.疑似神通【31/100】

    “啊？”
    帐篷里，断了手的牛仔没想到，自己遭受了苦难之后，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事。
    他接过江夏递过来的聚灵丹，又看了看江夏的笑容，最后看了看那一团散发着光的灰烬，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把那聚灵丹一口吞下。
    这是来自一位猎巫人的善意，来自一位血脉者的馈赠。
    他一个普通人。
    没有能力，也不敢拒绝这份馈赠。
    而那圆滑的丹药一入口，浓郁的药香散发出来，一股热流涌入身体，让他发出了一声呻吟。
    他此时并没有注意到，江夏眼中的探究。
    聚灵丹这种东西，理论上凡人也能吃。
    但只有有修行天赋的人，吃了之后，才能在药力加持下，靠着天生灵根，将体内爆发的灵气汲取一丝，淬炼凡髓。
    如果没有天赋，吃了之后，不但没好处，反而会被体内强行催发的灵气冲入五脏六腑，生场病，或者拉肚子。
    若是身体本就孱弱，那下场会更惨。
    肠穿肚烂，横尸当场都有可能。
    如马提书，王六福那样的修士，有能力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有修行天赋，但江夏不行。
    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去试。
    等了一分钟，就看到眼前的牛仔满脸痛苦，脸色都变的通红，好像是有团火在肚子里烧，还有不体面的气体逸散声，在帐篷里响起。
    江夏立刻就知道。
    眼前这货，不属于那种有修行天赋的人。
    但却是个非常合格的试验品。
    “你叫什么名字？”
    江夏提起手里的灰烬袋子，问了句，牛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他看着站起身的江夏，很谦卑的说：
    “大人，我叫哈克，哈克.j.约翰逊。”
    “砰”
    装着灰烬的袋子，被丢在牛仔哈克眼前，江夏叉着腰，对他说：
    “很好，哈克。烧了它吧，大胆点，就在今夜，你会成为真正的血脉者，猎巫人。”
    “我，我真的可以吗？”
    哈克看着眼前散发着光芒的灰烬，他感觉到一抹惊喜，同时还有种惶恐，他结结巴巴抬起头，问了句。
    江夏带着鼓励的笑容，说：
    “当然，你可以，自信点，跟我来，猎巫人哈克，接受你的命运时刻。”
    他说着这种鼓励的，蛊惑的话。
    伸手打开帐篷，走到篝火边。
    断了肩骨的哈克，在治疗液的帮助下，已感觉不到肩膀的痛苦，便垂着手臂，死死的抓着装灰烬的口袋，跟着东方猎巫人老江走了出来。
    这会林间吹起一股风，随着风声落下，带着兜帽的刘慧，也从黑暗中走出，狼妖手里提着四个小袋子。
    也不说话，就把那袋子丢在江夏脚下。
    里面是四团更明亮一些的灰烬。
    “我在森林里转了一圈，杀了四个找到的魔物。”
    狼妖语气轻松的说：
    “很好对付，它们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妖卒的层次。
    不过你猜的是对的，老板，这些有古古怪怪的能力的魔物身上，虽然没有妖气，但却有异化的灵力。
    好像是被污染过一样的灵力。
    在它们被杀了之后，那些灵力会被净化。
    而残留的灰烬里，就是净化过的灵气聚合，但依然有一丝污染，凡人贸然触碰它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的。”
    “唔，这可太好了。”
    江夏看了看脚下的四团灰烬，回头对哈克勾了勾手指，说：
    “来，哈克，别用那个弱小的灰烬，过来挑一挑，我的猎巫同伴，给你带来了更好的选择。”
    揉着肚子，不断大口呼吸的哈克，一时间有些茫然。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灰烬，又看了看江夏脚下的四团灰烬，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和他的兄弟们，还在为了一团灰烬能换来的赏金拼命。
    就这么最弱小的五等魔物的灰烬，也能在瓦斯洛猎巫会的驻地里，换来足够四家人用好几个月的赏金。
    但现在，这位自称失忆的东方猎巫人和他的同伴，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得了四团更好的灰烬。
    哈克曾经在猎巫会的驻地里，看到过有老猎人提交灰烬的场面，那是一头被杀死的三等魔物。
    那灰烬的光，也如江夏脚下的灰烬的光一样明亮。
    也就是说，江夏的那位带兜帽的同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毫发无伤的杀了一头三等魔物，三头四等魔物？
    这种实力。
    大师！
    肯定是猎巫大师！
    他带着敬畏，上前几步，从江夏脚边，取过最明亮的那团灰烬，正要道谢，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刘慧兜帽下的脸。
    黑灰色鬃毛，长长的狼嘴，呲出唇外的利齿，带着古怪眼罩的右眼，还有左眼明亮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兽瞳。
    “啊！”
    哈克被吓了一跳，这牛仔大叫到：
    “魔物，这是魔物！”
    “啪”
    他的喊叫引来了刘慧的不满，狼妖一爪子把他拍在地上，恶声恶气的说：
    “我不是！”
    “它确实不是，它是我的同伴，一头...嗯，好的狼人，怎么？你们这些西方人没见过狼人吗？”
    江夏语气随意的说：
    “这玩意在我们东方可多得很呢，别大惊小怪了，快去点燃灰烬！”
    哈克显然满心畏惧。
    他知道魔怪们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类，在被红月亮侵染之后，都会发生躯体的异变，也确实有消息说。
    在福熙郡北部，有一群异化的狼人魔怪占据着一处废弃的古堡。
    但他从未亲眼见过。
    那里是高危险区，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该去的地方。
    不过，看眼前这位狼人猎巫大师，不但能说话，而且和东方来的猎巫人如此相熟，虽然长得像，可能确实不是吧？
    带着这种疑虑，在其他人的注视中，哈克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灰烬扬起，洒向眼前的篝火。
    “哗啦”
    明亮的灰烬接触到篝火的一瞬，就开始再次燃烧。
    它散发出聚散的灵气，笼罩在篝火上，就像是给火焰罩上了一层温润的光点，但那颜色却变成了不详的暗红。
    怎么看怎么古怪。
    刘慧饶有兴趣的抱着双爪，打量着这异世界的仪式，而苏也悄悄打开了义体的摄像机，要把这一段颇有异域风情的画面录下来。
    到时候拿回去给自己的兄弟们涨涨眼界。

 111.新生意【32/100】

    “神通？先天，还是后天？”
    正在收拾手头灰烬的江夏，听到女狼妖的说法，立刻来了精神。
    他扭头看着正在狂喜着几乎要疯癫的牛仔哈克，看着他身上，那在火光下闪耀着光的鳞片，问了句。
    刘慧摇了摇尾巴，有些不敢确定的说：
    “当然是后天神通，先天神通只有异种出生时才能得到。
    但我也不能确定，这玩意看起来很像，我记得我在万兽宗，见过有穿山甲妖，在晋入妖卒境时，就生出过类似的鳞片。
    不但刀枪不入，还能强化妖躯，不惧咒法轰击，但我记忆中那个，鳞甲似乎要更厚重一些，也更灵活一些。”
    “是吗？”
    江夏摩挲着下巴，几秒钟之后，他对哈克喊到：
    “别嚎叫了，过来，小猎巫人，本大师要再测试一下你的血脉。”
    深感命运无常，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的哈克牛仔，听到来自东方的猎巫大师的呼唤，立刻收敛笑意，乖巧的走了过来。
    他还没忘记，是谁给了他力量，而在成为血脉者之后，躯体感官被强化，让哈克更清晰的感觉到，周围几个人的厉害。
    就连存在感很低的牛憨憨，那一身修士之躯的强横，也被他察觉到。
    很危险！
    周围的几个人，都有杀死他的能力。
    来自血脉者被放大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哈克的姿态更谦卑了些。
    他走到江夏身边，低着头，准备聆听大师的教诲。
    按照哈克的想法，这会大师就应该站出来，在这深夜的篝火旁，告诉他一些只有猎巫人才遵循的古老守则之类的。
    这才叫仪式感嘛。
    但江夏并没有。
    他对刘慧打了个眼色，女狼妖当即伸出爪子，扣在哈克覆盖着鳞片的左手上，四根毛茸茸的手指下一瞬发力。
    “咔擦”
    一声轻响，让哈克双眼瞪大。
    他手腕处的鳞片，被狼人大师轻松捏碎，尽管没有痛觉传出，但却给哈克牛仔狠狠泼了盆冷水。
    这鳞片并不是无敌的。
    “站好！”
    刘慧看着爪子里的鳞甲碎片，皱了皱眉头，又对哈克说了句，让他站好之后，左爪向前轻轻一挥，便有风声卷起。
    三道青色的风刃沿着狼妖爪痕飞出，旋转着轰在哈克身上，在他胸口处的鳞甲上，也留下了三道清晰的撕裂痕。
    碎片乱飞。
    哈克被吓了一跳，但眼神又在下一瞬火热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高位血脉者的实力，已经从肉搏上升到了异能。
    这也是他的未来。
    哈克早就听说过，虽然每个猎巫人燃烧灰烬得到能力都不同，但一旦激活了血脉，便可以通过不断的追猎战斗，来提升力量。
    只要他不死，只要一直提升。
    自己迟早有一天，也能成为这样的厉害角色。
    “咳咳，刚才刘大师的行为，是让你知道，血脉并非无敌，有了能力，只是猎巫事业的起点罢了。
    若你被骄傲俘虏心神，那或许下一次追猎，就是你的末日。”
    江夏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大师姿态，用拉长的声音，对哈克说出“教诲”，牛仔也颇为配合的低下头鞠躬。
    显然。
    这就是他想象中猎巫人的交流。
    神秘，古老，充满了哲理与智慧，
    听起来只是很简单的道理，但配合着刘大师的身体力行，却在今夜，给新晋猎巫人哈克.j.约翰逊，好好的上了一课。
    “去吧，去看看你的兄弟。”
    江夏摆了摆手，对哈克说：
    “在他苏醒之后，我也会对他做测试，如果他也有天赋，他便也能成为与你一样的猎巫人。
    但要谨记，哈克。
    任何善心的馈赠，都需要诚挚的回报。”
    用一通神神叨叨的话，把心情激动的哈克打发走之后，江夏点燃一根香烟，看着外面黑暗的森林，他对刘慧说：
    “怎么样？”
    “比妖卒境神通应有的强度弱几分，应是他刚得到，还没来得及练习，但确实是鳞甲类的神通。”
    狼妖把玩着里的鳞甲碎片，低声说：
    “这些灰烬真有意思，我完全理解不了它们的原理，但能赋予修士神通的天材地宝，在苦木境也是极其罕见的。
    这里却随处都是...”
    “三等魔物的灰烬，才能给人妖卒境的神通，妖卒可是你们妖物修行体系的最底层，这样算来。
    就算是最上等魔物，能给的神通，估计也不会超过妖将境。”
    江夏看着手里的四袋灰烬，他有些遗憾的说：
    “或许对低级修士很有用，但对高阶修士来说只是鸡肋，卖不了大钱。”
    “神通不是这么算的，老板，你真该恶补一下修行常识了。”
    刘慧将手里鳞甲碎片丢出去，拍了拍爪子。
    对自己这修行门外汉的老板解释到：
    “既然叫神通，就和功法不同，我之前对你说，神通这种能力，是我们妖族和精怪们特有的。
    我在万兽宗时，听那位长老说过。
    妖族和精怪，本没有如人族一样严谨的修行体系，我们是天生天养，只靠妖躯作战，但天道无常，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人族有人族的优势，我们妖族自然也有，除了强悍妖躯之外，神通就是弥补。
    幸运的妖怪自天生起，就有先天神通，而妖怪每成长一境，随着妖躯强大，也会衍生出各种后天神通。
    比如鳞甲类的鳞片，走兽类的厚皮利爪，飞羽类的急速隐匿等等，这些后天神通一旦生出之后，就能随着练习强大。
    就比如我妖兽三圣之一的麟主，虽不是正统妖修，但据说麟主天生九种先天神通，威能强大。
    后又修出九十九种后天神通。
    摘星揽月，弹指碎山，念动分海，不死长生，单以神通之力，对搏同境修士，轻松取胜，不在话下。”
    刘慧的语气中尽是羡慕，它摇了摇尾巴，对听的入神的江夏说：
    “所以，老板，这些灰烬如果真能给修士赋予后天神通的话，那它对高阶修士，就也有一些吸引力。
    毕竟你们人族，除了天生异类，或者高阶修士转世重修之外，是不生神通的。
    我见识不多。
    但万兽宗修到寻道境的长老们，也最多就身怀三四种神通罢了。
    它可不如你想的那么烂大街。”
    “嗯，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懂了。”
    江夏抿了抿嘴，说：
    “神通，就是那种不占技能栏的天赋技能，烧灰烬就能得一个，就相当于修士打了个补丁，不花时间就能多得一个天赋。
    确实很有用。
    是我想差了。
    不过，你之前也说了，这神通分先天，后天，有什么区别吗？”
    江夏如一个好奇宝宝般问到。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修行常识是个短板，不如那些有传承的修士来的深厚，便虚心问到。
    这些都是常识，狼妖也没有隐瞒。
    它叉着腰，解释到：
    “最简单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天生就有，另一个是后天衍生。
    但一般来说，先天神通都是最符合妖怪天赋的。
    就比如我妖族三圣的另一位，修成妖圣不灭体的憾地大圣，它为牛妖异种，有两道先天神通。
    一为夔牛吼，能脆裂敌胆，一声大吼，足以让低级修士血肉崩塌，神魂破碎，且吼声直入神魂，无法隔绝。
    二为青兕角，以上古血脉催生，坚固无尽，锐利无双，能破天下诸般神通法宝，据说被憾地大圣炼成灵宝凶兵。
    苦木境无人不知，乃是它本命灵武。
    这两道先天神通，在妖物中也是顶级了，凡先天神通，都比较神秘，且不需要花时间修炼，就能随着妖怪的强大而强大。
    至于后天神通嘛，就弱一些。”
    刘慧弹了弹爪子，锐利的四根爪刃弹出，在空中挥舞的哗哗作响，像极了宝刀名刃。
    它对江夏说：
    “如我这利爪神通，切割精钢，破去灵盾，不在话下，比寻常兽爪可厉害太多。
    这就是在妖卒境时生出的，需要我不断的练习，才能强大，我是在那长老的教导下，每日打磨爪子，才在妖将境时将它练到如此地步。
    后天神通也是可以用这种方法练出，比如鳞甲类妖物，就可以不断的磨砺自己的鳞甲，最终形成神通。
    也就是因为后天神通可以修行得来，所以，人族修士就会效仿我们妖族修行，以求推演出神通功法。
    比如我之前告诉你。
    仙盟三十三宗中的昆仑派，有剑修之法，能修出后天妙剑神通，那就是他们学习飞羽妖物修行参研出的。
    我们妖物的神通，一直让你们人族修士很眼红。”
    刘慧有些得意。
    它甩着大尾巴，哼了一声，又说到：
    “虽说各大宗门都有类似的功法，但普通修士想入门都难，更别提花时间修行功法来获取神通。
    人族修士的命数并不见长，寻道境也就活个四五百年，这么点时间，还要兼顾本身修行，想要获取神通难度自然极大。
    更别说，就以刚才这人的烧法，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烧灰烬来改造躯体，感知灵气，强入修行。
    虽然没有灵根，注定他们肯定走不远，但好歹给平头百姓，也有点盼头了不是？
    所以老板，你现在可明白这些灰烬的价值了？”
    狼妖看着那些灰烬的眼睛发亮，对江夏说：
    “虽说是弱化的神通，但想要它们的人，可多的是呢，你只能要把它们拿回苦木境，想换多少仙钱都有。
    可惜，这么贵重的东西，一旦消息传开，就靠老板你现在的势力，是留不住这个烫手的秘境的。
    就像铸剑庄当年找到异火秘境一样，差点就被眼红的修士群起攻之。
    或许，把它上交给仙盟，是个好选择？”
    “这个...再说吧。”
    江夏眨了眨眼睛，对刘慧说：
    “对于灰烬，咱们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别妄下定论了，这样吧，我们继续去找这个世界的返程星阵。
    它肯定离这里不远。
    至于你。
    你就花点时间，去周围转一转，猎杀那些厉害的魔怪，收集灰烬，越多越好。”
    他对刘慧摆了摆手，说：
    “你眼中的光都瞒不住了，我也不让你白干，等收集到足够的灰烬后，你自己挑几个最合适你的烧了。
    不过，我还听哈克说，只有那些最厉害的血脉者，才能承受多次灰烬燃烧带来的压力。”
    “那是他们本身体质弱罢了。”
    狼妖撇嘴说：
    “也可能是他们没有运作灵气的功法，只能靠着身体硬抗。按我猜想，只要身体承受的住，或许我也能和麟主一样，拿到九十九道后天神通。
    那时候我可就无敌了。
    那时候，就能去万兽宗，找他们...算了，那是以后的事了。”
    刘慧对江夏摆了摆爪子告别，转身就急不可耐的冲进黑夜里，去进行自己的猎杀了，这个单纯的妖怪，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力量的渴望。
    它也不懂得矜持，更不会故意伪装起自己的想法，和刘慧这样的家伙待在一起，老江是放松的，最少不必担心傻妖怪不动声色给他挖个坑。
    目送它离开，江夏又看了看手里的灰烬，眼中尽是热切。
    “这么好的生意，怎么能随便给出去？就算真要给仙盟，也得我赚够了再说！”
    他回头看了看，看到了正吃完东西的铁憨憨，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主意，老江提着灰烬，对憨憨喊到：
    “来，憨憨，吃饱了活动一下。”
    “你也烧几个灰烬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这身好身板，能承受多少种后天神通，苏，别走啊。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112.女爵的雇佣（上）【33/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刘慧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江夏的指挥下，牛憨憨一夜烧了三个下级灰烬，得了三种弱化的神通，壮骨，自愈和蛮力，可惜对本就身强体壮的憨憨来说，提升一点都不明显。
    虽然有点疼。
    但借此大吃一顿的憨憨，一边抽搐着嘴唇，一边满嘴流油的表示，他还没有到极限，还可以继续烧。
    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他可以一直烧下去。
    这就让江夏对于憨憨的过去更好奇了。
    憨憨显然是被废去了所有修行，除了一身好身板和蛮力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异象，但他遭难前，到底是什么境界？
    身体承受力，居然如此强大。
    苏本来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但后来耐不住江夏催促，便也烧了一个，权当是体验一把异域特色。
    之前王六福就给看过，苏属于那种完全没有灵根的普通人，而且他四肢器官都被替换义体，体内经络早已断绝，已是自绝了修行之路。
    但也因为苏的四肢都被替换成义体，体内器官也有更换，他脑部芯片也能压制痛苦神经，让他根本不怕受苦。
    因而苏烧灰烬的整个过程很顺利。
    有芯片和义体配合压制痛苦，又注射了强效麻醉剂，苏被那种弱化痛苦折磨了三个小时，据他说，做了个很混乱很糟糕的梦之后，也得了个神通在身。
    这再一次让江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只要不被痛苦压垮。
    或者用外力减弱疼痛，只要撑到最后，任何人都能得到神通。
    不过这个过程是真的可怕。
    根据苏的亲身体会，哪怕有麻醉剂带来的深度睡眠，烧灰烬的过程也还是如千刀万剐一样。
    而且那灰烬催生的梦境，据说也很恐怖，完全就是精神污染，连苏这样的战士，都表示不愿意再来一次。
    “唰”
    清晨的林间，苏活动着手臂，提着枪，活动肩膀，便有个惟妙惟肖的幻影分身，出现在他身前。
    就像是照镜子，看着另一个自己。
    苏很是新奇的控制着幻影蹦蹦跳跳，像极了一个活人在行动，这个极不科学，但很魔法的能力，就如用芯片下达命令。
    没有延迟，就像是生来就有的能力。
    “砰”
    刚刷完牙回来的江夏，看苏在玩，便也抓出手枪。
    抬手就是一枪，把苏的那个幻影打灭，像是玻璃破碎一样，幻影对江夏竖了竖中指，然后消失在原地。
    “这神通没啥用啊，一枪都顶不住。”
    江夏对睁开眼睛的苏说：
    “它能带枪吗？”
    “现在还不能。”
    苏揉着脑袋，说：
    “但它应该可以通过不断练习得到成长，或许以后就能带着武器了，它能用来吸引火力，能给狙击手制造机会。
    它对我很有用。”
    “那就好。”
    江夏哈哈一笑，整了整自己的个人物品，又指挥着憨憨去拆帐篷，新晋猎巫人哈克和他的小弟也在帮忙。
    那个叫杰克的倒霉蛋，之前被苏打爆了左臂，现在还绑着绷带。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太多憎恨。
    因为哈克老大刚向他承诺，只要再猎到魔物，就能给他也进行血脉仪式，还说东方来的大师有秘法，能让仪式成功率大大增加。
    这个许诺，已经足够补偿他受伤的心了。
    “那个方向，是哪？”
    刚吃过早饭，他便指着东北方，对自己的新晋狗腿子哈克问了句，哈克挠了挠头，又从自己的腰包里取出张破旧的地图看了看，这才回答到：
    “大师，那里是座废弃的庄园，就在这片森林尽头，那里是很危险的地方，有个魔物巢穴在。
    已经吞噬了很多猎巫者了。
    猎巫会三年前，就明令禁止除血脉者之外的猎团去那里，这几天刚好是红月之梦刚过的日子，那里的魔物肯定很躁动。
    我们人少，最好别去那。”
    “很好。”
    江夏摸了摸下巴，自动过滤掉了哈克的建议，说：
    “我们接下来就去那。”
    狗腿子顿时一脸愕然，随即又想到，大师既然是大师，就肯定不满足于猎杀普通魔物，大师有大师的挑战。
    那个废弃庄园，不正是一个极好的目标吗？
    哈克顿时对江大师心生敬意。
    不愧是大师，这种勇气，想来也是强大猎巫人必备的，自己虽然弱小，但有大师随行，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如果能铲除那个巢穴，那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萨尔斯猎团，也能收获很大的名气。
    大师肯定是淡泊名利的，不在乎这些世俗之事。
    但自己要赚钱养家，打出名声就很重要了。
    想到这里，牛仔本要劝说的话，便收回了喉咙里，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装备，准备出发。
    但他的脑补，全是错的！
    江夏去那庄园的目的很简单。
    因为，返程星阵就在那里。
    之前越过星阵来这个红月世界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地方的有蓝光闪耀，那是星阵的共鸣。
    大概也和废土的情况差不多，很多年没用，让返程星阵的定位出现了偏转，但落点离得并不远。
    很快，这队人就再次上路。
    憨憨背着帐篷，弹药箱和江夏的武器，以及江夏自己...
    老江的懒劲上来了，不想自己走路。
    就让憨憨背着他。
    好在憨憨力气大，而且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便不会拒绝这无礼的要求。
    两个牛仔身上也多了两个布袋，里面是自家兄弟的骨灰，他们的马早在昨夜的混乱里跑丢了，这会就只能靠双腿走路。
    苏提前出发，做尖兵在前方指引。
    至于刘慧，从芯片通讯的定位来看，这狼妖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跑出了森林，这会估计正在对可怜的魔物们重拳出击。
    以它妖将的实力，在这个有灵气的世界里，杀戮那些低级魔物，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这已经算是降维打击了。
    “前方有其他人，人数很多，都带着武器，与我们前进的方向一致！”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警示，让江夏抬起头来。
    很快，苏便将自己看到的东西，以图像的方式，传到江夏这边，以苏的视角看去，在森林边缘的一处大道上。
    正有个如小集市一样的地方。
    四五十人正在其中忙碌，还有被熄灭的篝火燃起的烟，像是拆卸帐篷，准备离开，人声嘈杂，看上去混乱又热闹。
    江夏注意到，那些人后方，有一辆黑色的马车，上面也有人活动，但距离这些乱哄哄的人隔着一点距离。
    而且这些人的打扮，都和哈克很像。
    大部分都是牛仔装束，也带着那种可以除魔的，基本在一战水平，或者被魔改的相当夸张的枪械。
    其中有些打扮怪异些。
    要么穿着斗篷，要么就是打扮的和传说中的巫师一样，江夏还看到，有人穿着骑士的盔甲，还打着三角旗。
    混乱中带着一种中世纪和近代时光交错的诡异感。
    “应该是一群聚在一起的猎巫人。”
    江夏心里有了个答案，他一本正经的扭头，对跟在身后的哈克胡诌说：
    “我的猎巫本能感应到，前面有我们的同伴，你去询问一下，回来给我报告。”
    “好的，大师。”
    哈克应了一声，背着自己的枪，提着指挥刀，带着小弟杰克，朝着前方跑去，江夏和憨憨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他不打算立刻出面，要先观望一下。
    这么多猎巫人聚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过家家，他们还在去往庄园的路上扎营，或许，他们要去的地方，和自己的目的地一致。
    尽管对猎巫人这个团体刚刚接触，但从哈克的描述里，江夏就知道，这是一伙有规矩，但仅限于规矩的家伙。
    就像是雇佣兵一样，根本谈不上什么操守。
    杀人越货，背后捅刀子，给陌生人下绊子这种事，在这个武力至上的团体里寻常的很。
    “苏，注意警戒。”
    江夏在通讯中，对苏说：
    “先别和他们起冲突...”
    “砰”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苏那边传出一声武器碰撞的声音，苏没有传回应答，但背景音的嘈杂，让老江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唰”
    他抓起自己的满配hk，从憨憨背后一跃而起，落在地上，咔的一声拉开保险，就朝着苏那边跑了过去。
    这群猎巫人，还敢主动进攻？
    真是有胆量。
    另一边，江大师的狗腿子哈克，也带着小弟走出森林，他看到了那群乱哄哄的家伙，看到那些林立的旗帜，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是一次大型猎巫行动。
    应该是好多个猎团被一个雇主雇佣，统一行动，这种事情，在新殖民地并不罕见，这片大地上虽然猎巫人很多。
    但普通人更多。
    猎巫人的日常工作，除了从猎巫会那边接取悬赏赚钱外，还会从普通人这里接些任务。
    一般都是清理村庄附近的魔物，或者帮普通人寻找丢失的孩子，被掳走的亲人等等，偶尔有大活，比如村庄附近突然出现了魔物巢穴。
    低级猎巫人就需要合作了。
    报酬也是均分的。
    哈克的萨尔斯猎团，只是个四个普通人组成的小团体，根本没有名声可言，他们日常处理的事情最多就是打打不入流的小魔物。
    在这一行里，他们甚至算不上真正的猎巫者，就是吃点残羹剩饭。
    不过现在，哈克成了血脉者，自然就有了底气，也不畏惧那些看着像模像样的猎巫人，带着小弟杰克，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嗨，伙计，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他寻了个脸上有道疤的男人问了句，后者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继续擦拭手里的枪。
    哈克也不在意。
    猎巫人都是这幅德行，狂妄无礼的很。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男人眼前张开，随着黑色的鳞片覆盖在手指上，散发着别样的光，那男人的冷漠一下子消融。
    脸上也带着谄媚的笑容，当即起身搓了搓手，很市侩的说：
    “血脉者大人，我们是受了海尔福德女爵的雇佣，要去帮她夺回祖产，也就是那座废弃的庄园。
    女爵这次可是出手大方的很。
    不但许诺了钱财，还说收复了庄园之后，会把她父亲留下的除魔武器当做报酬，分给大家。
    您应该也知道，海尔福德女爵的父亲弗莱明爵士，可是大名鼎鼎的猎巫大师呢。
    大人，你也是听到了消息，来参加这场狩猎的吗？”
    “一位大师留下的武器？”
    哈克顿时来了兴趣。
    猎巫人这个行当危险很高，作为吃饭的家伙，每个猎巫人都渴望拥有一把精良的武器，可惜除魔武器的制作，都是被瓦斯洛猎巫会垄断的。
    除了从黑市里高价买一些见不得光的武器之外，只能从猎巫会那里靠接悬赏，攒功勋去换。
    精品难得。
    也难怪那女爵，能一次性聚来这么多猎巫人。
    “那就是女爵的马车？”
    哈克指了指后方的大马车，那个市侩的男人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哈克根本不理他，带着杰克，径直就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
    “我听说你们在招募猎巫人？”
    哈克走到马车前面，对那边背对着他，收拾东西的老头喊到：
    “如你所见，我是个血脉者，正侍奉一位真正的猎巫大师，如果你们能提前支付报酬，那我愿意帮你们劝说大师也加入你们的狩猎。”
    “嗯？一位大师？”
    正在手势东西的老头猛地直起身体，这打扮的非常得体，如中世纪管家一样，头发花白的老者眯起眼睛。
    他看着一脸得意的哈克，想了想，说：
    “行，我们需要猎巫人，越多越好，如果他真是大师，那海尔福德家族，愿意提前支付...”
    “轰”
    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旁边森林处就突然响起爆炸声，引得一众猎巫人纷纷抽出武器，眼见火光冲天里，有几个人走出来。
    哈克吹了个口哨，对眼前老管家说：
    “瞧，我侍奉的大师来了。”
    “那位大人每次的出场，都是随着机械与火焰的爆鸣，让怯弱者胆寒，不管看多少次，都是如此的震撼。”

 113.女爵的雇佣（下）【3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什么？你帮我接了个活？”
    正在森林边“摸尸体”的江夏，将一把炸的破破烂烂的除魔枪丢在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你都没问我的意见，哈克，你为何如此大胆？”
    躬身站在江夏身旁的牛仔有些紧张。
    尤其是看到江大师身边，那七八具被炸死的尸体。
    他心头的危机感更甚。
    能被雇佣到这里的猎巫人，肯定都是好手，但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攻击，却被大师毫发无伤的全部干掉，这已经再一次证明了大师的力量。
    “大师，这次是好生意。”
    哈克推了推自己的牛仔帽，满脸谄媚的将一个木盒，送到江夏身侧，说：
    “海尔福德女爵需要强大的猎巫人，帮助她夺回祖产，为此出了大价钱，还拿出了她那同为大师的父亲留下的除魔武器作为报酬。
    我之前看到大师你用的火枪，虽然厉害，但并不是除魔武器，应该是大师失忆的时候，将自己趁手的武器遗失了。
    但一名猎巫大师，怎么能没有和自己身份匹配的武器呢？
    因此，我便大胆的替大师你，接下了这个雇佣，大师你看，这是海尔福德女爵提前支付的报酬。
    真正的精品！”
    “嗯？”
    江夏扭头看了哈克一眼，接过那个木盒，放在手中打开。
    里面用黑色的天鹅绒填充。
    摆放着一把很精致的左轮手枪，并不是江夏现在用的这把大口径的左轮枪，而是那种很传统的，牛仔时代才用的复古型。
    它被做成银灰色的枪身，象牙制作的握柄，看起来不像是杀人用的凶器，倒像是工艺品。
    但就如哈克所说，这玩意并不普通。
    江夏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放在手里颠了颠，比普通的枪更重一些，材质特殊，切在银灰色的枪身上，还有寻常人不可见的刻痕。
    是这个世界的特有的“附灵”。
    这枪的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刻痕，要比哈克那把指挥刀上的刻痕更复杂，最少在手枪上结出了四个不同的附灵效果。
    且这把枪的平衡性完美，握在手里感觉非常不错。
    “不错。”
    江夏打量着这把枪，眼中透露出一抹喜爱，男人都喜欢这种暴力的东西。
    尤其是它的暴力和美学结合在一起的时候。
    “这次就算了，下次替我做决定之前，先问问我。”
    老江哼了一声，将那木盒里配套的子弹取了出来，放入自己口袋，又站起身，对哈克努了努嘴，说：
    “把尸体清理一下，找到的东西，都归你了。”
    “好的，大师。”
    哈克搓了搓手，双眼发亮，便接过江夏的动作，开始摸尸体。
    这些胆敢挑衅大师的猎巫人已经死透了，他们不敬畏力量，死不足惜，但他们身上的物资，却可以被收集来给其他更需要的人。
    哈克他们刚遭受了一场失败，这会正是需要补充物资的时候。
    “对了，大师，女爵邀请你去马车里，她想和你谈一谈雇佣的具体事宜。”
    牛仔抬头，对江夏说了句。
    后者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些畏惧的目光，摇了摇头，带着苏和憨憨，往马车那边去，他将手里新得的精品，放在手中把玩。
    也不理会周围那些贪婪嫉妒的目光。
    “苏，你是怎么被发现的？以你的潜伏能力，这些十九世纪的牛仔，根本不可能发现你。”
    老江在通讯中询问。
    跟在他身后的苏，不动声色的，用通讯回应到：
    “不是他们发现的。
    是人群中的某个人，用他们的话说，应该是个血脉者，他或者她似乎有奇特的感知，我检测到了能量波动。
    随后就有这群炮灰冲出来围堵我。
    应该是试探。”
    “这个时代的人，可真不友善，对吧？”
    江夏笑了笑，对苏说：
    “反正顺路都要过去，现在既然已经接受了雇佣，就成了竞争关系，路上警惕点，如果还有人挑衅...”
    “我懂得。”
    苏回应了句，在废土摸爬滚打的战士，很懂得怎么回应恶意的试探。
    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江夏教他。
    “我叫江夏，来自东方，用你们的话说，是一位猎巫大师。”
    江夏停在马车前，对那个在车边等候他的，穿着骚气的燕尾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老管家说了句。
    后者上下打量着江夏，没有作回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眼前这马车挺大的，充满了西方的风格特色，在侧拉门上，还套着黑色的窗纱，随着江夏踏上车去，立刻就闻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
    在马车中，那绿色的天鹅绒沙发里，在他对面，正坐着一位穿黑裙的姑娘。
    带着淑女宽边帽，在帽子上有羽毛点缀，又有轻纱垂下，看不太真切脸颊，不过她应该很年轻。
    有些消瘦，皮肤有种病弱的苍白。
    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给她增添了一分美人的气质。
    身上的黑裙也是那种贵妇人穿的收腰蓬蓬裙，边角还带着几重蕾丝，这种繁琐的衣服，代表着眼前姑娘的身份。
    一名女爵。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都已经快灭亡了，为什么他们还有心思，搞这些爵位之类的花活。
    不过，这位女爵手边放着一把点缀着蔷薇花的刺剑，似乎代表着，她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
    车门被老管家关上，隔音性极好，一下子隔绝了内外的声音，让马车里安静下来，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
    “我是...”
    江夏刚准备做自我介绍，却被对面的姑娘轻声打断。
    “不，你不是！”
    那姑娘也在打量江夏，她用低柔的，如鸟儿鸣叫的声音说：
    “我父亲就是一位猎巫大师，我虽对他的记忆已经残存不多，但我依然很清楚一位猎巫大师的神态，行为。
    和他们的想法，做法。
    你不是大师。
    你甚至不是一名猎巫人，更不是血脉者。”
    女爵轻声轻气的揭开了江夏的伪装，后者眨了眨眼睛，便换了种更舒适的姿态，靠在沙发上，翘起腿，说：
    “好吧，我不装了，我确实不是一名猎巫人。”
    “但你很厉害。”
    女爵对江夏的坦诚似乎很满意，她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在手边的刺剑上拂了拂，说：
    “萨恩叔叔亲眼看到，你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了七八个训练有素的猎巫人，用的是某种威力极大的爆炸物。
    你很擅长战斗。
    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极好的助力。
    父亲告诉我，任何强大的力量，都要被敬畏，因此，我无意探究你的秘密，我只想雇佣你...”
    “你已经雇佣我了。”
    江夏拍了拍腰间的银灰色手枪，说：
    “预付金都给了。”
    “不，不是的。”
    女爵摇了摇头，说：
    “我说的，是真正的雇佣。
    不是如和那些粗鲁的猎巫人一样的口头协议，我虽然不是一名猎巫人，但我不用猜，都知道雇佣他们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结果。
    他们会帮我清理庄园。
    但在魔物们被剿灭之后，他们就会开始为了那些灰烬，自相残杀，直到最后的胜利者出现。
    胜利者会在自己早就的血泊中，满不在乎的拿走一切，他们欲壑难填，甚至会威逼我，逼我拿出更多的报酬给他们。
    在这个文明不存，秩序崩坏的时代，这些在混乱中长大的猎巫人们，信奉一种粗野的观念。
    强者为尊。
    综上所述，他们不是好的合作者。
    我知道，我是在与虎谋皮，我不信任他们。
    从没有信任过。
    我也不敢将真正的委托交给他们，那会给我和萨恩叔叔，带来杀身之祸。”
    江夏歪了歪脑袋，看着眼前的女爵。
    下一秒，他飞速拔枪。
    用那银灰色的冰冷枪管，抵住了女爵精致的下巴，只需要轻轻一扣扳机，眼前这个姑娘，就会香消玉殒。
    而与此同时，车门开启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刺剑，也抵在了江夏的脖颈上。
    之前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管家，这会持剑的手，异常的稳，江夏甚至没看到，他是如何拔剑的。
    不过女爵却很淡定。
    她并没有因为江夏的举动，就尖叫起来。
    “你不信他们，你为什么要信任我？你是一眼就喜欢上我了吗？姑娘。”
    江夏问了句，并不理会抵在脖颈上的刺剑，他移动手指，用枪管将女爵的面纱轻轻挑起，露出了女爵的脸。
    嗯，坦白说，挺漂亮的。
    她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美女标配的瓜子脸，就是有点瘦弱，脸上有股弱不禁风的风情，眉宇间有不正常的灰白。
    她应该是生了病。
    很虚弱。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女爵并不在意江夏轻佻的举动，她认真的看着江夏，说：
    “我也知道。
    你去海尔福德家族的庄园是要做什么。
    准确的说，我知道你要找什么。
    我的家族已保存了近千年的星门。
    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我家祖先的手札记载的那样，异世界的旅者。
    有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
    昨夜我看到了我家庄园闪耀的蓝光。
    那就是因为你来了。
    和我先祖记载的异乡人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和我父亲，甚至我祖父，都一直认为，异世界的旅者，只是个传说，但它是真的，对吧？外乡人。”
    “你怎么能确定，一定是我？”
    江夏问了句。
    女爵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她抬起手，对江夏说：
    “再为你介绍一下我萨恩叔叔，他曾是我父亲的副手，也是海尔福德家族世代传承的血裔。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血脉者。
    他的血脉能力，是侦听。
    昨晚你们在森林中的打斗，可瞒不过我叔叔，实际上，我们今天出发的这么晚，就是在等你们过来。
    你们是可以信任的。
    如果非要在那些贪婪的本地猎巫人，和你们这些外乡人中间选一个，那么我会毫无犹豫的选择相信你。
    先祖的手札里有记载。
    异世界的旅者知识广博，极有风度，据说你们自称‘墨者’，来自一个强大的文明，使用一种叫‘仙法’的力量。”
    “差不多吧。”
    江夏撇了撇嘴，收回了手枪，他看了一眼同样收回刺剑的老管家，他说：
    “说说，真正的雇佣，你们要我帮你们做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如你所见，外乡人。”
    女爵放下面纱，说：
    “我生病了，是家族病，继承自我母系的家族，必须在庄园中拿到一样东西，才能让我活下去，而那件东西...
    有危险的东西守护着。
    我希望你帮我拿到它。
    作为回报，我会把父亲临走前，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你。”
    “不够。”
    江夏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问报酬具体是什么。
    他扭头看着严肃的老管家，说：
    “女爵的父亲是一位猎巫大师，又留了这么多武器，他肯定精通附灵，我要那些知识！那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还有庄园中所有魔物的灰烬，都归我。”
    “附灵学识好说。”
    老管家终于开口，他整了整脖颈处的蕾丝衣领，对江夏说：
    “但那些灰烬，之前已经许诺，猎巫人自己拿到的，都归他们自己，你想要，就和先和他们聊一聊。”
    “没关系。”
    江夏咧出一个笑容，露出八颗白森森的牙齿，他说：
    “我会和那些猎巫人‘聊一聊’的。
    毕竟，他们看上去，都很通情达理的样子呢。”
    “唉，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就要死了，而我能救她，为什么不救呢？女爵阁下是吧？
    这活，我接了。”

 114.猎巫人【3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接下来一路，江夏都在马车里舒舒服服的度过。
    他和那位女爵聊着天，尽可能的收集新世界的情报。
    女爵名叫赫尔雅.本.海尔福德，是海尔福德家族这一代的最后血裔，她的家族并不来自于旧大陆。
    据说在数百年前，就已是新殖民地本土的望族。
    在魔物之灾发生之后，女爵的家族很慷慨的接纳了很多难民，并且把他们分散在自家的领土上，让他们休养生息。
    没错。
    整个福熙郡，都是海尔福德家的领土。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赫尔雅小姐，其实是真正的家里有矿的富n代，因为海尔福德家族的慷慨，让他们和瓦斯洛猎巫会的关系非常亲近。
    赫尔雅的父亲弗莱明爵士，也因此加入了猎巫会，并且成为了一名猎巫大师，也在猎巫会中寻到了心仪的女士。
    来自旧大陆的一位女伯爵，两人门当户对，坠入爱河，有了赫尔雅。
    可惜，赫尔雅天生就有严重的家族遗传病。
    她并没有说是什么病症，又要用什么东西才能治愈，江夏也没有去问，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可以分享秘密的程度。
    不过，赫尔雅给江夏看了家族流传的手札。
    确实如她所说，在五六百年前，海尔福德的先祖，遇到过异世界的来客，也就是苦木境的墨家仙门的探索者们。
    根据那份手札的记载，他们和探索者相谈甚欢，但因为那时候，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气，也没有探索的价值。
    所以墨者们并没有停留太久。
    留下了个星阵，就回去了自己的世界。
    而海尔福德的先祖，比较...迷信。
    那个时代还是黑暗的中世纪，那时的人都迷信。
    总之，他们将星阵视为一种家族传承，一种难以理解的荣耀。
    并一代代的妥善保管。
    还固执的认为，当年的异世界来客，还会在未来重返这个世界。
    虽然手札里没有明说，但江夏基本上可以猜到，海尔福德家族最初的发迹，肯定和那些百多年前的墨家人脱不开关系。
    赫尔雅小姐虽然体弱，但从小就是被以贵族之家的生活方式培养，学识堪称渊博，也从她父亲那里听说了很多奇闻异事。
    在她的描述里，江夏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初印象。
    它在魔怪之灾爆发前的发展轨迹，和江夏记忆中的地球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得到证明的灵异。
    完全就是个依照科学进度发展到十九世纪的世界，蒸汽机还是主流，火车这种新奇东西，据说也是刚刚出现。
    甚至连世界的地形，都和地球很相似。
    赫尔雅给江夏提供了一份魔物之灾前，由旅行家们绘制的世界地图，它清晰的显示了爆发魔物之灾的旧大陆位置。
    相当于地球的欧洲和亚洲。
    这片新殖民地，则是非洲地区，还有尚未被探明的美洲大陆。
    那位深藏不漏的萨恩管家，也说在东方那边，确实也有如新殖民地一样的避难区，但中间隔着旧大陆，又有魔物扩散世界，双方根本没有联系。
    至于这个世界的灵气，江夏猜测，应该是随着几十年前魔物之灾爆发时一起出现的。
    这是个被改造的世界。
    灵气出现时间不长，因而浓度比较低。
    以江夏的感知，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只有苦木境的三分之一左右。
    虽然足够江夏这样半个修士汲取，不过刘慧也说了，这个世界对它的力量已产生些许压制，如果再高一个境界进来，估计就会非常难受。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目前能承载的最强大的力量，应该最多到修神境。
    一旦境界再高点，过来这个世界，就如从物资充足的地方，来到荒芜沙漠一样，会发生刘慧在废土的遭遇。
    体内磅礴的灵气会被这个世界反向汲取。
    用苦木境钦天院的术语来说，这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灵界’。
    “小姑娘，吃药吧。”
    在颠簸的马车上，江夏从腰包里取出瓷瓶，倒了一颗聚灵丹，递给对面昏昏欲睡的女爵，他像是哄孩子一样。
    对女爵说：
    “瞧瞧你瘦的，和一只小猫一样，真可怜。”
    “父亲说不能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赫尔雅接过江夏递来的丹药，她狐疑的看着眼前那浑圆的，散发着草药香气的药丸，又看着江夏如嗑糖豆一样，将好几颗丹药丢进嘴里。
    “吃吧，不是什么坏东西。”
    江夏嚼着糖豆...
    呃，不，丹药。
    对这个警惕的姑娘眨了眨眼睛，说：
    “吃了这个，能让你舒适一些，这是仙法，懂吗？就是你家先祖记载的那种神奇的力量。”
    女爵有点犹豫。
    但还是将那药丸放入嘴里。
    咬碎之后，一股清香在嘴里爆开。
    很快，暖烘烘的感觉就流入全身，让这被遗传病折磨的姑娘，就像是泡在温水中，感觉到了一种极其的舒适。
    她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身体有热流在运动，驱散了体内寒气，让她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呻吟。
    但立刻就被捂住嘴巴。
    脸颊也变得通红。
    淑女是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太失礼了。
    驾马车的老管家，也面色古怪的回看了一眼车厢，但他有侦听的能力，知道车厢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失礼之事。
    “哈哈哈，很有效，对吧？”
    江夏看女爵失礼，觉得很有意思，便把手里的瓷瓶递给了她，说：
    “多吃几个吧，你刚才那声，挺好听的。”
    “不。”
    女爵更窘迫了，她低着头，不去看江夏，心里觉得这个异乡人是个下流的家伙，肯定是个以捉弄其他人为乐的坏人。
    “老板，他们开战了！”
    就在江夏调戏女爵的时候，苏的声音，也在通讯中响起，说：
    “那些猎巫人，打破了庄园的大门，已经开始进攻魔物，我们要不要参加？”
    “要！当然要。”
    江夏这一瞬坐直身体，在通讯中说：
    “尽可能的收集灰烬，那将是我们下一阶段的重要商品，我已经和海尔福德女爵说好了，庄园中的所有灰烬，都归我们所有。
    让那些‘勤劳’的猎巫人先帮我们取过来。
    让哈克和憨憨去杀魔物，你在外围警戒，一会还得你封锁道路，听我信号，刘慧已经在赶回来了。
    它大概能赶上最后的收割。”
    说完，江夏敲了敲马车的车壁，让马车停下，他把手里的瓷瓶丢给赫尔雅，抓着手枪就跳了下来，整了整自己的风衣。
    又从憨憨那里取来自己的步枪，跟在那群猎巫人之后，往眼前依山而建的庄园走去。
    就如苏所言，猎巫人们仗着人多势众，已经开始大干起来。
    赫尔雅说，在她父亲离开之后，庄园就发生了恐怖的事情，距今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
    年久失修是必然的，聚在此地的魔怪也不可能主动修缮。
    紧闭的大门上缠满了铁锈，暴露着荒凉。
    还有黑色如藤蔓一样的植物，缠绕在铁门之上，像是爬墙虎，却没有枝叶，还有吐出的木刺，更像是噩梦中的怪物伸出的触手。
    墙壁倒塌的不像样子。
    看那崩溃的砖石，就好像是十几头野猪连番冲撞留下的残痕，还有那些挂在已经枯死的树木周围的破烂布条。
    或许在庄园繁盛时，那是悬挂海尔福德家族家徽的丝绸锦缎，代表着一方贵族的富豪，但现在。
    那些随风飘摇的布条，却像是一处处经幡一样。
    是在为死者哀悼吗？
    不。
    或许不是。
    江夏只是半个修士，感觉不到什么妖气鬼气。
    但现在站在被雷管炸开的大门前，他有种感觉，眼前这长满了荒草的废弃庄园，就像是一头张开了利齿的鬼物。
    正在等待着无知者奉上血肉的献祭。
    “别...别去。”
    一向纯质的牛憨憨，这会站在江夏身后，也一反常态的握紧了拳头，他看江夏要走进去，便伸手拦住，结结巴巴的说：
    “危险...有危险！”
    “我知道。”
    江夏回头对憨憨笑了笑，说：
    “但如果不危险，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庄园外的马车，萨恩管家手中提着刺剑，考究的燕尾服后，也背上了一把很硬派的双管猎枪，正把子弹带缠在身上
    “喂，老猎人。”
    江夏点燃了一根香烟，含糊不清的问到：
    “你们雇佣这么多实力参差不齐的人...是祭品吧？”
    萨恩管家的动作一停。
    他看了一眼江夏，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里面有个大家伙，对吧？”
    江夏问到：
    “那才是你和赫尔雅的目标，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但这种用人命献祭猎杀的行为，符合那个什么猎巫会的准则吗？”
    老管家依然不说话。
    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又从马车箱子里，取出两把大口径的转轮手枪，以那精致的猎靴向前行走，腰杆挺得笔直。
    在越过江夏的那一刻，老萨恩突然低声说：
    “异乡人，你觉得，什么叫猎巫人？”
    “他们这些年轻人，自以为分出什么三六九等的魔物，就能让自己猎杀时更安全，真是愚蠢。
    对我这样的老家伙而言，魔物就是魔物，每一头很危险。
    想要赢，就得做足准备。
    他们的命，和我的命，都是为胜利而付出的祭品！
    如你所言，庄园被废弃不是没有理由的，里面有个真正的大家伙，那种只要看一眼就会让普通人灵魂崩溃的玩意。
    如果你察觉了恶意...
    可以在这里等着，小姐雇佣了你，但她还太稚嫩，容易轻信他人，我不觉得你会老老实实的履行协议。
    你这种人，我见过。
    不止一次。
    你虽然总是一脸微笑，但却比那些冷面装酷的稚嫩猎巫人，危险太多了。
    不过，这样也好。
    这让我也想雇佣你。”
    老管家抬起头，用怀念的目光，看了一眼眼前的庄园，他低声说：
    “如果我这最后的一次猎杀失败了，如果我回不来了，带小姐走，离开这个希望湮灭的世界，把她带去你们那里。”
    “喂，老头。”
    江夏取下嘴角的香烟，弹了弹烟灰，说：
    “雇佣别人，是要给报酬的。”
    老萨恩点了点头，他看着江夏，认真的说：
    “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死之后，我的灰烬，归你，那是老爷当年给我的，来自一头魔物领主的灰烬。
    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我想，用它来换小姐的未来，应该足够了。”
    “等等！”
    江夏突然伸手，打断了老管家的话，他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说：
    “你们这些血脉猎巫人死后，也会有灰烬残留？”
    “呵呵”
    老萨恩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他又一次说了刚才的话。
    “你觉得，什么是猎巫人啊？
    每一个猎巫人死后，才会诞生出一生最昂贵的遗产，借由这遗产，战士的意志将会在后人身上重生。
    每一位猎巫人的起点都不相同，但他们有共同的归宿，每一位猎巫人，都注定会走上这条传承而荣耀的路。
    每一个猎巫人的灰烬，都代表着一种已确定的力量，那是这个世界最后的脊梁。”
    这大概是老猎人，在表达某种很有哲学意味的宿命论。
    可惜江夏根本不在乎，甚至没有用心去停。
    双眼放光的他扭过头，在芯片通讯中更改命令。
    说：
    “刘慧，别和那些弱鸡魔怪玩了，赶紧回来！到我这里来，有大宝贝们等着你。”
    “苏，切换到致命火力，普通人我不管，那几个血脉者...只要敢挑衅，就开枪！呃，不对，他们之前已经挑衅过了，对吧？
    很好！
    省去了麻烦的交流环节，现在开始搜索目标，发现有异动，就直接干掉！
    他们自己，才是最值钱的宝贝。”

 115.“正当防卫”【36/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海尔福德庄园面积很大，还有座小城堡一样的建筑。
    围绕着已经很破败的城堡，周围有花园，风车，大马厩，仆役宿舍，甚至还有座被毁掉了顶棚的家族歌剧院。
    虽然现在都已经是野草遍布，到处都是野兽魔物的排泄物，还有些风干的尸骨，大概是当年没有来得及逃出来的仆人们。
    仔细去看，那些尸骨上，都有让人不寒而栗的伤痕。
    像是啮齿类动物啃咬出来的。
    一群猎巫人手持火把，分散着围在破败的仆役宿舍周围，不断的将火焰丢进倒塌的木屋里。
    在屋子燃烧起来的时候，就有刺耳的嘶鸣声从屋子里响起。
    很快，身材佝偻，双臂扭曲，脸颊基本还维持着人形，但身上的肉已经腐烂不堪，甚至露出黑色骨头的魔怪，就成群结队的冲了出来。
    它们身上干枯的腐肉，如生化武器一样，在现身的一瞬，就带来了恐怖的恶臭，闻一口都会让人头晕眼花。
    不过，四处投掷的火把，也点燃了它们的躯体。
    让它们一个个看上去像是奔跑的人形火柱一样。
    “食尸鬼们冲出来了！围住！围住！”
    为首的老猎巫人大吼大叫着，在他的指挥下，四周的猎巫人们纷纷开火，手中一战时期的单发火器扣动扳机。
    子弹乱舞中硝烟升腾。
    甚至还有几个家伙，手里扣着小圆筒一样的燧发火枪，手臂上缠着燃烧的火绳，看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武器科技落后，其技术含量参差不齐，甚至比不上苦木境的凤鸣国的新兵，人家的武器好歹是真正的一战水平。
    虽然还是单发，最少精度有保证。
    人群中还有三个穿盔甲的壮汉，手持战锤大盾，上前抵住，就用娴熟的护盾大盾的盾击，把那些被点燃的食尸鬼魔物挡住。
    或者干脆蛮力把撞过来的食尸鬼又推回去。
    燃烧的骨爪拍在大盾上，溅起道道火花，充分证明了魔物异化的器官有多么锋利。
    这些丑陋恶心的食尸鬼战斗力可不差，一旦被它们突破某个农场，只需要两三个，就能在一户人家里展开一场屠杀。
    它们没有太奇异的能力。
    但只靠爪子，就能撕开成年人的身体。
    这还是最低级的魔物。
    在火焰和子弹的屠杀下，从员工宿舍里冲出来的十几头食尸鬼，很快被屠灭，猎巫人这边只有个倒霉蛋后退的时候崴了脚。
    在火光熊熊里，负责指挥的老猎巫人面无表情的上前，用携带的特殊木箱，把地面上的十几堆灰烬装起来。
    这些战利品要在战后，给猎团成员平分。
    虽说这些灰烬也能点燃，来获得能力，但只要有点追求的猎巫人，都不会用食尸鬼这样弱小魔怪的灰烬。
    战斗力什么的都不说了。
    主要是太丑了。
    也太恶心了。
    烧灰烬换能力这种事又不能选择，每个魔物都有两三种异化，这玩意就和轮盘抽奖一样，得到什么全看脸。
    万一得来的是食尸鬼的那一身恶臭能力...
    那还不如不要呢。
    “去下一个。”
    老练的猎巫人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燃烧殆尽的仆役宿舍，就准备带着同伴，去下一个区域狩猎。
    但他刚提着箱子起步，后方燃烧的废墟里，就响起一声更刺耳的尖叫。
    废墟里火光腾起，灰烬被冲的乱飞起来，老猎人心里一惊，果断的向前一滚，堪堪躲开了身后刺来的利爪。
    黑色的异化爪子，把地面划开，切得支离破碎，难掩的恶臭爆发开，让赶上来支援的大盾战士头晕眼花。
    袭击的魔物佝偻着身体，像极了发动攻击的普通食尸鬼，但它那足有大半个身体那么大的黑色骨爪。
    还有身上缠着的枯黄色布条，突出体外的狰狞骨刺。
    以及周身已形成实质性绿色烟雾的恶臭毒素，都已证明了它的身份。
    掠夺者。
    食尸鬼魔物巢穴中可能诞生的异化种。
    三级魔物。
    如果再次异化，就可能异化成更危险的食尸鬼王。
    眼看着玩意冲出来，周遭的猎巫人们果断的转身就跑，他们虽然也是身经百战，但对付不了这玩意。
    掠夺者的速度快若疾风，佝偻的身体里爆发的力量足以正面撕碎钢铁，尤其是那异化的爪子，带着尸毒。
    还有它散布恶臭毒素的能力，继续留在这，很快就被它一爪一个屠杀掉。
    被抛弃的老猎人倒也坦然。
    他躺在地上，看着那恶心的魔物以野兽一样的姿态爬过来，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更不责怪那些抛弃他的同伴。
    不是他们不想救...
    这个该死的世界，早已教会了这些幸存者们什么叫现实，脑子一热冲上来的结果，就是本可以死一个。
    现在要死两个。
    这年过半百的老头，从腰间抓出了一把骨头磨制的匕首，另一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枪，如一个真正的牛仔。
    就算死，也要狠狠咬这怪物一口！
    “砰”
    就在老猎人准备拼命的时候，一声爆响在他身后响起，冲向他的食尸鬼掠夺者动作敏捷的后跳一步，躲开了袭来的霰弹。
    钢珠打在地面，尘土横飞，随即又有几声爆响，在小范围里爆开的弹丸，擦到了掠夺者异化的血肉，并没有造成太多伤害。
    “怪物！”
    朝着这边冲过来的牛憨憨打光了手里霰弹枪的子弹，便将那武器丢在地上，怒吼着，赤手空拳的朝着掠夺者大步冲来。
    这憨憨面对人族时唯唯诺诺。
    但面对这些怪物时，却总是一反常态的重拳出击。
    “别去！”
    老猎人看这个两米多高的大个子冲向掠夺者，急忙喊了句，但憨憨根本不理他，实际上憨憨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话。
    他带着一种简单的，快乐的吼叫，朝着动作敏捷的掠夺者打出一拳。
    不出所料被对方轻松散开，那魔怪如闪电一样跳到憨憨背后，双爪挥起，打算给憨憨来一次开颅手术。
    “砰”
    锐利的鬼爪打在憨憨光滑的后脑勺上，发出了钢铁交鸣一样的声音，反震力震得掠夺者身体一个摇晃。
    但憨憨却毫不在意。
    他抓住了食尸鬼这个空档，左手扣在那掠夺者锐利的，带着尸毒的爪子上，一个标准凶狠的过肩摔，把那魔物狠狠砸在地面。
    憨憨很快乐。
    他似乎很喜欢和这些“妖怪”打架，便抓着尖叫不休的食尸鬼掠夺者的爪子，把它像是布袋子一样，左右横摔七八次。
    又抬起腿，像是重锤一样朝着食尸鬼砸下去。
    猛踩十几次之后，憨憨发出了遗憾的哀叹。
    他手里的食尸鬼掠夺者已经被锤断了四肢躯体，正像是燃烧一样，化作聚在地面坑中的一团发亮的灰烬。
    憨憨揉了揉被剔成光头的脑袋，他还没玩过瘾呢，这怪物就死了，真不经打。
    “那边，那边！还有！”
    老江的新晋狗腿子，牛仔哈克提着四五个口袋，压着牛仔帽跑过来，手舞足蹈的对憨憨比划着燃烧的歌剧院那边。
    示意那边还有厉害的魔物，可以满足憨憨无处安放的战斗欲。
    他自己则很狗腿的拿出新袋子，把地面上的掠夺者灰烬装起来，这些都是江大师这位悍勇恐怖的追随者勇士的战利品。
    之后肯定要上交给大师。
    而大师身边这位光头勇士虽然看上去脑子不好使，但战斗力是真的恐怖，让一路跟来做向导的哈克看的目瞪口呆。
    憨憨摸着脑袋，朝着歌剧院那边跑过去。
    哈克收拾了战利品，也跟着往那边跑，却被逃得一命的老猎人拦住，他很诚恳的将装着灰烬的木箱放在哈克脚下。
    又摘下牛仔帽，对哈克说：
    “血脉者大人救了我，这些就当是报酬。”
    “大师肯定看不上这些低级灰烬。”
    哈克撇了撇嘴，又搓了搓手，说：
    “但毕竟是你的歉意，我不收也不好意思。
    你就先拿着，事后再给我，对了，看你很厉害的样子，有兴趣加入我们萨尔斯猎团吗？我现在很缺你这样的好手。
    也不是我吹，但我们确实侍奉着一位猎巫大师呢，这可是难得的荣耀。”
    哈克口中的大师，来自东方的“猎巫人”江夏，这会也在经历战斗。
    不过他的对手就奇特一些。
    “喂，你，手里的武器，交出来！”
    在庄园里溜溜达达，四处转悠的江夏，被四五个打扮古怪的人堵在了一处角落里，他们也不客气。
    点名就要江夏那把精致的银灰色左轮枪。
    一个个都很识货。
    知道这是好东西。
    “这可是人家预付给我的报酬。”
    江夏摸了摸挂在腰间，很显眼的左轮，伸手取下了嘴边叼着的香烟，吐了口烟圈，说：
    “我很喜欢它，可不能给你们，再说了，我可是一位猎巫大师，你们这些血脉者见了我，难道不该恭顺一点吗？”
    “呵呵，屁的大师！”
    四五人为首的家伙，推了推自己的牛仔帽，手指上弹出一道如刀般的火花，冷笑着说：
    “你这招摇撞骗的家伙可能不知道，血脉者之间是有互相感应的，你根本不是血脉者，自然也不可能是个大师。
    你只是个可悲的骗子！
    你配不上弗莱明大师留下的武器，交出来！要不我们就自己动手。”
    “嘁”
    江夏脸上的笑容敛去，撇了撇嘴，将手头的香烟丢在脚边，一脚踩灭，活动了一下肩膀，体内灵力调动。
    舍身决蓄势待发。
    他看着眼前几个血脉者，说：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真是不友善，看来想和你们交流，得换一种你们听得懂的语言。”
    “砰”
    舍身决三分暴起，江夏脚下的泥土爆开。
    左臂上蓝色的电弧缠绕，随着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像是残影拉着电流，甩出一个z字形的挪移。
    一瞬便越过好几米，像是闪现一样，落在了身前围堵的两人身后。
    “咔，咔”
    手臂上弹出的银灰色臂刀，如螳螂猎食后伸展双臂，高速振动的刀刃，很有科技感的上下摇摆两次。
    反曲的刀刃上。
    有鲜血滴滴落下。
    老江身上的风衣，也在这一刻化作蝴蝶般破碎飞散。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两个血脉者的身体，就像是被镰刀切开，血肉尚未溅出，失去生机的身体，就像是被点燃一样垮塌下来。
    不到三秒，就变成了两团散发着光芒的灰烬。
    江夏将臂刀收回手臂中。
    回头看着三个转身就跑的血脉者，他好整以暇的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然后朝着逃跑的他们伸出左手，摊开五指。
    左眼义体上，三个光标锁定目标，手臂义体中四个电容器同时放电，三道耀眼的电弧，像是雷神丢出的三叉戟。
    自指尖迸发的电流，分成三股。
    在远程放电模块的转换下，高速击穿空气，打在三个逃跑的血脉者身上。
    几万兆安的高压电，打的他们全身颤抖。
    身上冒起黑烟，摔在地上，抽搐不休。
    “呼...”
    打火机轻响，江夏吐出一口烟圈。
    从大腿的枪套里，拔出自己心爱的大口径左轮，走上前，低头看着想要求饶，却在抽搐中说不出话的女性血脉者。
    老江上下打量这女人。
    嗯，身材不错的，这张脸也挺有风韵，让他想起了前世见过的那些很有活力的北欧小姐姐们。
    他欣赏着这种弱小的美，手指放在扳机上。
    看着那双满是哀求的眼睛，低声说：
    “我确实不是猎巫大师，但我觉得，我比遵守规矩的他们危险多了，你说呢？嘘嘘嘘，别嚎叫，安静点，体面点，姑娘。
    也别露出这种受害者的无辜表情，更别指责我是个暴徒。
    别忘了。
    是你们，先找我的麻烦的。
    我这只是正当防卫。”
    “砰”

 116.临阵卖枪【37/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怪异的黑色藤蔓缠绕在破败庄园各处，和那些不详的破碎布条交相辉映。
    根据老萨恩的说法，那是被黑暗魔力异化的植物，如果放任不管，或许再有几年，这些植物也会成为嗜血的魔物。
    这个道理，有点见识的猎巫人们都懂。
    因此，被雇佣来的炮灰们冲进庄园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放火。
    用他们携带的火油，粗糙的雷管炸药，或者干脆用火药，四处燃烧起这些异化的植物，像极了一群闯进魔怪之家烧伤抢掠的恶徒。
    但火，这是个好东西。
    熊熊燃烧的火焰带来的热量，可以恐吓低级魔物，把它们从隐蔽的巢穴里逼出来，也可以威慑高级魔物。
    如果火焰燃烧的足够剧烈，甚至可以把高级魔物困住。
    这些从黑暗中诞生的怪物，大概是继承了黑暗的一部分，它们非常厌恶火焰，就像是传说中吸血鬼厌恶大蒜一样。
    尽管普通的火焰，很难伤害到它们。
    溜溜达达的江夏，提着六个袋子，像是遛弯一样，从已经开始燃烧的花园中走出来，火焰在他眼前烧，散发出滚滚黑烟。
    那些被焚烧的藤蔓，甚至在难闻的气味中，发出如孩子哭泣的沙哑叫声，这一幕阴间极了，跳动的火焰，也很像是蒙太奇中的优雅转场。
    这应该代表着一种新生。
    火焰焚去黑暗。
    光明随后而至。
    “苏，你那边怎么样？”
    江夏欣赏着这一幕，在芯片通讯中问到：
    “猎了几个？”
    “三个。”
    苏很简短的回答到：
    “正在追第四个，他能钻地逃跑。”
    “这效率不行啊，我已经干掉六个了，这些家伙贪婪的很，又没脑子。”
    江夏吐槽道：
    “我带着好东西在这里转一圈，就能钓上来很多蠢货，他们迷信所谓血脉的力量，自觉高人一等。
    我看，这灰烬或许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副作用。
    没准是带来的力量的同时，也烧坏了他们的脑子之类的，要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这么鲁莽。”
    “轰”
    通讯那边传出了一声闷响，像是某种爆炸物被激发，还传出嘈杂的惨叫，几秒之后，随着一声枪响，苏冷静的回应响起：
    “第四个！”
    “很好，继续吧。”
    江夏回了句，又在芯片计算的环境坐标系中，观察刘慧的方位，那狼妖已经驾着风溜进庄园里。
    不过这傻妖怪，对猎杀血脉者兴趣不大。
    它似乎将杀人视作一种罪恶，能不做尽量不做，所以这会正在城堡里游走，猎杀那些高级魔物。
    城堡那边，本来是最难啃的骨头。
    里面盘踞的魔物相当多，可惜刘慧这个屠杀新手村的大佬完全不讲武德，就像是发疯的推土机一样。
    从高处开始，一路平推过去。
    等到猎巫人们花了一个多小时，肃清庄园周边，准备集结起来在三四个血脉者的带领下，往城堡进军的时候。
    刘慧已经把难缠的家伙基本解决干净了。
    随着冷风扑面，穿着兜帽的狼妖摇着尾巴，出现在江夏身边。
    随手一丢。
    被胡乱绑在一起的十几个袋子，就丢在了眼前已摆满了武器的破败石桌上。
    “我挑好了。”
    狼妖很兴奋的指了指自己绑在腰间的三个口袋，它如数家珍的说：
    “这个是一头会隐匿的蜘蛛鬼，我想要它那种隐蔽气息的能力，还有个是我在森林外面找到的异化山猪。
    它那一身皮糙肉厚的厚皮神通虽然普通，但对我很有用，是我需要的。
    最后这个就更厉害了。”
    刘慧得意的说：
    “它是城堡二层的一头壁虎成精，最善断肢重生，我杀了它整整十三次，才把它彻底杀死，很是难缠。”
    “前两个我能理解，但你要最后这个做什么？”
    江夏狐疑的说：
    “你们妖物不是天生就有自愈力吗？你之前在废土肠子都被掏出来了，但还不是很快就恢复了？
    伤疤都没留下几个。
    这些魔物的自愈能力，对你来说，应该是最没用的吧？”
    “不是自愈，老板。”
    刘慧有些惆怅的摸了摸自己独眼的眼罩，它说：
    “罗格那伙人打得太狠。
    也不知道用什么玩意坏了我的眼睛，怎么长也长不好，我都绝望了，不过现在有了这个断肢重生的神通，或许我的眼睛就能长好了。”
    “他们用的是贫铀脏弹。”
    江夏拿起那堆灰烬，放在眼前看了看，说：
    “你的眼睛或许是被辐射污染了，算了，说好让你随便选，你就选吧，要不再选几个？我看魔物们花里胡哨的能力挺多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凑齐九十九种后天神通，直接无敌吗？”
    “我就是说说而已。”
    刘慧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说：
    “这些神通也不是各个都有用，而且烧起来很疼，神通获取又是随机的，就麻烦的很，要是得到不需要的，就是纯粹浪费时间。
    又会改造妖躯少许，现在的我烧多了也受不了。
    再说了。
    这些灰烬得来的神通都是弱化的。
    我得了之后，还得用心参研，才能让它们合用，我精力也有限，分的太多，就样样不通了。
    还有，老板，我发现了一件事。”
    狼妖左右看了看，低声对江夏说：
    “那城堡地下，有个封印阵法！我看不懂那些符记，但我靠近它的时候，能感觉到，地下有个厉害的家伙。”
    “我知道。”
    江夏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灰烬，丢入背后的弹药箱里，那里面已经丢了三十多袋灰烬，他问到：
    “那地下的玩意，有多厉害？”
    “我不知道。”
    狼妖很耿直的回答到：
    “但我靠近的时候，脖子都炸毛了。你知道，我们妖怪的感知很敏锐的，尤其是这种危险的预知。
    所以我估计，城堡地下那个，最少也和我一样，是个妖将了。”
    “妖将？”
    江夏的眼睛眨了眨，他看着狼妖，说：
    “你能打过吗？”
    “不知道。”
    狼妖很坦诚的摇头说：
    “如果是头近战的魔物，我倒是不怕，它们就会靠着蛮力神通乱打一气，完全没有功法修炼，也没有战技锤炼，菜的要死。
    但如果是那种神神鬼鬼的玩意。
    像是没身体的鬼物那种，估计就很难。
    刚才在城堡里，我还看到了几个和鬼物一样的魔物，打起来很烦人。”
    “我带了这个。”
    江夏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几张符纸，对刘慧说：
    “之前去城隍庙，从庙祝那里买来的，据说能驱鬼。”
    “哦，这是金光符。”
    刘慧接过来看了看，摇头说：
    “确实能驱鬼，但写下它的城隍爷境界不高，用处不大。”
    “那这个呢？”
    江夏又把右手上带的黑色手套取下来，递给刘慧，后者拿在手里，眼睛就眨了眨。
    “这是法宝啊，老板你怎么还有这种好东西？是你买的？”
    “是我捡的。”
    江夏哈哈一笑，说：
    “这东西能用吗？”
    “用肯定是能用。”
    刘慧试着带了一下，可惜这青丝甲是给人族用的，它只有四根手指，指头又很长，还带着指甲爪刃，自然带不上去。
    便有些惋惜的把法宝还给江夏，说：
    “但你还没有到练气境，用它一下就会抽空你所有的灵力，只能用一次，要是没打中就惨了。
    咱们真要去对付那家伙吗？”
    狼妖有些迟疑的说：
    “这些灰烬拿回去，就能让老板你赚的钵满盆满。那种强敌，没必要招惹吧？”
    “已经签了合同了。”
    江夏取出那把精致的除魔小左轮，放在手里摩挲着，他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完成了清理的猎巫人们，正从其中走出来。
    他说：
    “再说，他们手里，还有我需要的知识，那个才是真正的大头，只要掌握了，就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你先去准备吧。
    带上憨憨，他对这些魔怪根本不怕，是上好战力。
    我做完这单生意，就去和你们汇合。”
    “嗯。”
    狼妖看了一眼聚过来的人，它扛起江夏身边的箱子，化作一阵风，消失在这处。
    江夏则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对那些疲惫的，带着伤的猎巫人喊到：
    “诸位，快过来看看，我这里有很好的武器，比你们手里的烧火棍好多了，瞧瞧你们的惨样，不想加强一下火力吗？”
    这吆喝声立刻吸引了那些猎巫人的注意。
    这群人现在很惨。
    哪怕刘慧“帮”他们清理掉了难缠的高级魔物，但剩下那些聚集在城堡里，也足够这些家伙喝一壶。
    能从城堡里走出来的人群，少了快三分之一，没出来的那些不必说，大概都埋骨在了城堡和庄园里。
    看来干这一行的死伤率，还真是惊人。
    尤其是对这些没有血脉力量的普通猎巫人来说，每一次出任务，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
    “或许下次可以带一些符纸和低级法器过来？又或许，可以在这里发展一下保险行业，应该很有赚头的样子。”
    江夏的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商人小贩应有的热情，他对这个场面并不陌生，甚至还找回了一点前世在热点地区接待小武装团伙的感觉。
    见猎巫人们聚了过来，江夏也不迟疑。
    拿起自己那把满配hk，插上弹夹，伸手拍了拍，如炫耀商品一样，对着旁边的一颗燃烧的树就扣动扳机。
    飞射出的子弹如镰刀一样扫过枯树，把它拦腰打断，枪口暴起的火光，也照亮了一众猎巫人疲惫的眼睛。
    这些家伙对枪械并不陌生。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这武器的强大火力，原本不感兴趣的那些，也急忙走了过来。
    “这东西怎么卖？”
    一个穿的和土著巫师一样的黑皮肤光头女人，双眼发亮的问了句。
    江夏耸了耸肩，放下手里的枪，说：
    “标准型突击步枪，三十发弹容，射程七百米，就算不加猎巫符文，也能轻松干掉低级魔物。
    它们的皮和鳞甲，可抵不住连发小可爱的攒射。
    如果你们需要。
    我还可以附赠百发弹容的弹鼓给你们。
    至于价钱嘛。
    十个低级灰烬，或者一个高级灰烬。”
    “有点贵啊。”
    询价的女人，看样子像是个血脉者，她有些犹豫，而这一丝犹豫，立刻被江夏捕捉到，老江巧舌如簧的说：
    “我知道，贵了点。
    但你们也看到了，有这东西在，你们贫乏的火力，一瞬间就能增强十倍。而且，如果你们真的需要的话。”
    老江摩挲了一下手指，做了个宇宙通用的手势。
    说：
    “再加点钱，我还能提供附灵服务，这就物超所值了，对吧？”
    “还能附灵？”
    女血脉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看着江夏，说：
    “你先给它附灵，如果真的能变成猎巫武器，我就买了。”
    “好，这位客人先交定金，然后在外面等一等，今晚我就做。”
    做成了一笔生意，让江夏很满意。
    他又拿起几把手枪，同样做了演示，又被那女血脉者买下，最后是那把魔改过的m240b重机枪。
    “这玩意可厉害了，这是我作为武器商人压箱底的好东西，如果不是看你们凄惨，急需火力支援，这样的好东西我是不卖的。
    有了它。
    你就相当于随身带着了一支永不叛变的火枪队。
    唔，看你们的样子，你们似乎不信。
    很好。
    我一向是个喜欢用事实说话的人。”
    老江调转枪口，伸手握住了左边耳朵，然后扣动扳机，他脸上尽是对自己手中好货的自信满满。
    而这把重机枪的火力一被展示，当即就引来了几名血脉者的争夺。
    这东西的售价是最贵的。
    老江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个低级灰烬。
    或者五个高级灰烬。
    但它依然是血脉者们争抢的焦点。
    他们甚至不需要江夏给这机枪附灵，单是7.62口径的子弹打出的那恐怖的火力压制，就已经让他们心神迷醉。
    出去猎巫的时候，带一把这玩意，一个人就能横扫一个魔物巢穴，换来更多灰烬。
    最后，他们对手榴弹却兴趣缺缺。
    可以理解。
    血脉者都有各自压箱底的本事，这种一次性丢过去爆炸的玩意，他们的需求并不大，不过这玩意却让普通猎巫人们眼前一亮。
    用起来方便，威力又大。
    随身带一两个，遇到解决不了的魔物，丢一个出去，还能掩护逃跑。
    最不济...
    遇到绝境用这东西自杀，还方便快捷，没有痛苦，还能拉上一两个陪葬，可比刀子什么的好用多了。
    江夏为了应付新世界的危险，随身带来的武器，在二十分钟内，就被抢购一空，尤其是机枪，和那门迫击炮，让江夏很是赚了一笔。
    虽然有技术外流的风险，但老江看的很明白，在这个有魔物的世界里，单纯的火药武器不可能成为主流。
    枪械在这里遇到了和苦木境一样的囧境。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就算拿一把火神炮过来给普通人用，在面对行动迅捷的，如掠夺者食尸鬼那样的魔物时，也根本占不了优势。
    所以，猎巫人的附灵知识，才是真正值钱的技术。
    “好生意啊。”
    江夏目送着猎巫人们去庄园外休息，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石桌上，堆满的灰烬口袋，一堆武器，就换来了近百个灰烬。
    他当二道贩子，把灰烬拿去苦木境转手一卖，又是海量仙钱到账。
    呵呵，这些猎巫人或许小赚。
    但江夏绝对不亏。
    “咔”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江夏舒舒服服的吐了口烟圈，他看着眼前还在燃烧的城堡，心里尽是舒爽。
    “就剩下这最后一笔生意，做完回家。”

 117.附灵术【38/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白天的喧闹，随着夜色降下也变得安宁起来。
    经过一场狩猎之后的猎巫人们，在庄园之外举行了篝火会，没什么上好的食物，也没有特别好的酒。
    但对这些刀头舔血的家伙来说，气氛到了就行了。
    他们围着篝火，大口饮酒，相熟的在说着荤话，不幸失去了同伴的则心情低落，但并不影响他们寻欢作乐。
    魔物之灾降下几十年之后，幸存者们都已经学会了现实和及时行乐，他们这些猎巫人以猎杀魔物为生。
    但也没人比他们更懂这个世界的情况。
    他们只是在挣扎罢了。
    旧大陆的魔物们的数量，已经超过了新殖民地幸存者的总人数，那片海洋和新殖民地海岸的守望灯塔，不可能永远挡住它们。
    一旦魔物们大规模的攻击，新殖民地的沦陷，只在一瞬之间。
    他们还能活着，不是因为他们厉害。
    更不是因为他们幸运，这种还能维持生活的虚幻，是建立在魔物的“仁慈”上的。
    但问题是，魔物有那玩意吗？
    所以，还能快乐的时候，就快乐吧，没准明天睁开眼睛，就能见证魔物们冲过海峡，淹没新殖民地的末日呢。
    他们大口饮酒，试图用酒精麻痹恐惧，或者相反，任由酒精的引诱下，把自己沉溺在恐惧之海深处。
    人一旦喝醉了，自然控制力下降。
    一些并不认识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走入旁边的黑暗森林，然后就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传出。
    热闹的很。
    老江的狗腿子哈克，成为了尊贵的血脉者，很快就被那几个幸存下来的血脉者接纳到自己的圈子里。
    他很幸运的被喝得醉醺醺的，花大价钱从江夏这里买了武器的女血脉者富婆看上了，两人便在森林里做起了不可描述的勾当。
    哈克可是有老婆的。
    呸。
    渣男！
    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苏冷眼旁观这一切。
    这个来自废土的战士，拒绝了好几个妞的主动求欢，他只是坐在篝火边，喝着劣质的酒水，他在观察这些猎巫人。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里的猎巫人，虽然掌握着很不科学的力量，但他们的生活方式，和废土的战士们，没什么区别。
    非要说区别，那就可能是，苏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末日，而这些猎巫人，还在迎接末日的到来。
    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自己的义眼摄像，将眼前这一幕记录下来。
    罗格或许会喜欢这些与废土不同的人文景观。
    而憨憨这会也很快乐，他的快乐很单纯，被苏拒绝的那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妞，盯上了这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
    她们用食物引诱憨憨去了森林，似乎是想要尝一尝“新菜品”。
    憨憨是傻一些。
    但男人该有的本能，他还是有的。
    于是很快，憨憨就更快乐了，从那几个心神迷醉的小妞放荡的叫声来判断，她们也很快乐。
    至于刘慧。
    它大概是江夏麾下最勤劳的员工，这会已经跑到森林最深处，寻找更多魔物的踪迹，它还没忘记，它欠了老板很多钱。
    这会努力工作，也能快点还清那些欠账。
    江夏呢？
    江夏这会在干什么？
    他也在享受着快乐。
    不过这种快乐和猎巫人们糜烂的快乐不太一样，江老板已脱离了低级趣味，在享受着学习的高雅快乐。
    女爵的大马车边，也有一团小篝火，江夏正坐在那里，仔细的看着对面的老猎人萨恩，对江夏卖出去的那些枪械做简单附灵。
    老萨恩表情很不好看。
    这是当然的。
    他被江夏卖了。
    之前给那些出手阔绰的血脉者承诺要给武器附灵，但江夏不会这个，所以许下的承诺，就只能由老猎人来完成了。
    “这几个刻痕...你之前试过附灵？”
    老萨恩拿起江夏的hk步枪，在火光中，他摩挲着这造型简洁大气的枪的枪身，很快就发现了，在枪身上有已经留下的刻痕。
    他看着江夏，说：
    “这是你模仿刻下的？”
    “嗯。”
    江夏翘着腿，说：
    “我按照那猎巫武器的刻痕，仿制了一下，但刻出来之后，一点效果都没有。”
    “单纯的刻痕怎么可能有效果？”
    坐在另一边的女爵轻笑了一声，她这会没有带面纱，火光照在她惨白的皮肤上，让她也多了一丝少女应有的生气。
    赫尔雅小姐手里把玩着江夏给她的瓷瓶，细声细气的解释说：
    “附灵学是最早的猎巫大师们，从魔物那里学会的控制魔力的方式，既然是控制魔力，肯定要有载体。
    我想你也很好奇，瓦斯洛猎巫会为什么一直在悬赏收购低级魔物的灰烬？
    答案很简单。
    这不只是单纯的清理新殖民地，保卫平民。
    那些无人关注的低级灰烬，还有更深一层的作用。
    灰烬不但能给猎巫人带来千奇百怪的血脉能力，它还是很重要的附灵材料，也只有这些有魔力的灰烬，搭配不同的刻痕，才能赋予武器除魔效果。
    我父亲很懂这个。
    他不但是猎巫大师，还是附灵大师。
    可惜，我并没有继承他的天赋。”
    赫尔雅小姐的解释中，老萨恩那边已经开始了工作，江夏依靠芯片复刻在枪身上的刻痕非常精准，不需要老萨恩再做修改。
    他带上一个有些磨损的单片眼镜，又取出几个工具笔，从旁边的口袋里，抓起一把如余烬般发亮的灰烬。
    那是食尸鬼们的残留灰烬。
    本地最没品的猎巫者，也不会选择这样的灰烬进行冒险，嘁，又是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如果全身散发着尸臭的恶心食尸鬼们会说话。
    肯定会用祖传的脏话，去狠狠问候这些外貌协会的混蛋们。
    在江夏的注视中，老萨恩很小心的用刷子一样的点金棒，沾起一些灰烬，刷在那些刻痕上。
    他刷的很小心，将刻痕每一处都涂满，然后又拿起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水晶瓶，用滴管取出几滴液体，滴在刻痕上。
    涂上去的灰烬立刻开始发光，就像是被刺激到一样。
    这一步看样子很关键，老萨恩将点金棒翻转过来，另一头是个有金刚石的绘图笔造型，同样沾着些许灰烬。
    在几个刻痕中间，来回划了几道轻薄的线条，将几个刻痕连接在一起。
    随着光晕流转，独立的刻痕，便被神奇的连接成一个整体。
    微弱的灵气，在那枪身上覆盖流转。
    让江夏瞪大了眼睛。
    这还没完，还有最后一步。
    老萨恩放下点金棒，从自己的工具盒里，拿出一个私人印章一样的东西，又调动自身的魔力，注入其中。
    小心翼翼的将它在灰烬中摁了一下，像是涂了油墨，又把那印章，摁在了几个发亮的刻痕的中心。
    随着魔力回荡，抚平了躁动的微弱灵气，印章拿起的一瞬，这把枪表面的光也黯淡下来。
    它似乎还是和之前一样。
    但内在已经不一样了。
    “低级除魔刻印的制作很简单，它只需要用到三个符文，依靠灰烬的魔力，便能给这把武器附加下级除魔圣力。
    它的魔力笼罩在枪身，让每一发射出的子弹，都会临时被附加除魔效果，对低级魔物的杀伤力会被增强。
    但这只是附灵术的入门级应用。”
    老萨恩拿起枪，有模有样的做个瞄准的动作，他说：
    “可惜了这把好枪。
    它惊人的破坏力，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刻印，比如血肉斩除，或者聚灵爆破，但你的鲁莽，让这把本可以成为精品的附灵枪，变成了下等品。”
    “我当时还不会嘛。”
    江夏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老萨恩的话而生气，他从腰间取出那把除魔左轮枪，放在手里，对老猎人问到：
    “这把枪呢？你们说这把枪是弗莱明大师的配枪，我想，它上面的附灵，肯定非常高级，对吧？”
    “那是自然。”
    老萨恩又拿起另一把经典款的柯尔特1911，用刻刀开始附灵刻印，他一边工作，一边说：
    “这把枪是老爷手制的，是送给小姐的七岁生日礼物，老爷在枪身上用了‘幽魂斩除’、‘圣力聚集’、‘聚灵爆破’，还有‘邪物退散’四个高级附灵。
    让它具备了对幽魂类魔物的压制，还能驱散低级魔物，尤其是‘圣力聚集’这个复杂的高级附灵阵。
    让它可以自动从外界吸取魔力。
    不需要用自身魔力激发，就能给普通人使用防身，而邪物退散的印刻，可以在周身一百二十尺内驱散弱小魔物。”
    “难怪我带着它，在庄园里大摇大摆的转了好几圈，竟没有一头魔物扑上来干我。”
    江夏抿了抿嘴，惦着手里的手枪，说：
    “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原来都是因为它的缘故。”
    说着话，江夏有些惋惜的看着手里精致的小左轮，他一扭头，把那枪丢给了旁边开始打盹的女爵小姐。
    后者愕然的看着怀中的手枪，疑惑的看向江夏。
    老江掉了根烟，翘起腿，慢悠悠的说：
    “我不认识你父亲。
    但我知道他给你这把枪做礼物的用意，我这个人很爱钱，但还没坏到要抢一个小姑娘的生日礼物的地步。
    拿回去吧。
    它肯定对你意义非凡，而你父亲应该还留了其他武器，再换一把给我就行。”
    老江的话，让女爵表情复杂。
    她看了一眼低着头工作的萨恩叔叔，轻声说：
    “城堡下面有魔物，而且很厉害，我也不骗你，异乡人。
    我的家族在父亲离开之后已经落败，今天支付给那些猎巫人的武器报酬，就是海尔福德家族最后的遗产。
    就算你帮我们除去那魔物，除了父亲留下的附灵书之外，我也拿不出更多报酬给你了，我想，你这样的人物，总不至于会去追求普通的金钱吧？
    那东西。
    我倒是有很多。”
    “没关系，有那本书就行。”
    江夏眺望着猎巫人那边热闹的篝火会，他说：
    “这一趟，我已经赚的够多了。如果你感觉到过意不去，不如再为我说一说这些灰烬吧，关于它们的分类和奥妙。
    我很有兴趣。”
    “这没什么好说的，任何魔物只要被黑暗魔力异化，都会产生灰烬，而不管是多高级的灰烬，在烧掉之后得到的血脉能力都很初级。
    需要你不断的练习才能提升威力。”
    篝火边的老萨恩并不抬头，这个穿着燕尾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又深藏不漏，身手很好的老管家用低沉的声线说：
    “这种原始灰烬最大的问题是，它赋予能力是随机的，就比如食尸鬼这种，你烧掉可能得到异化的锋利骨爪，但也有很大的几率染上一身尸臭。
    就算是征伐了一头强大魔物，贸然去烧，也很有可能只得到最低级的身体强化。
    这是赌运气的活。
    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明白，不做准备就和命运同桌玩牌，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
    不加分辨的鲁莽烧灰烬，以求好运得到需要的血脉能力，绝对是疯子的做法。
    目前最保险的手段，是从猎巫会的渠道，正当获取战死的猎巫者留下的灰烬，他们的灰烬有已经定格的能力，只要烧掉就会完整继承。
    把风险降到最低，还有挑选的余地。
    毕竟再厉害的猎巫人，能承受的痛苦总有极限。”
    随着他完成手头的附灵，便才抬起头，看着江夏。
    说：
    “但降低风险，就意味着价格昂贵，那是我们这个世界里，普通人绝对玩不起的奢侈游戏。”
    “贵的东西不一定好，但好东西肯定是昂贵的，任何人都该懂这个道理。”
    江夏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黑夜里如覆盖阴影般的城堡，又换了个话题，问到：
    “祭品够了吗？”
    “嗯。”
    老萨恩点了点头，他不想在这个问题说太多，便含糊的说：
    “庄园中的魔力风向，已变的足够阴冷，打开封印足够了。”
    “你们海尔福德家族和瓦斯洛猎巫会关系这么好，这次回来做大事，那些猎巫大师就不来帮忙？”
    江夏把玩着手里的香烟，说：
    “莫非是表面兄弟情？还是说，这事另有隐情？”
    “你的问题太多了。”
    老萨恩低声说：
    “这是海尔福德家族的内务，猎巫会想要帮忙，我也不会让他们插手。”
    “好吧，那我不问了。”
    老江的目光在赫尔雅小姐，和老萨恩之间来回转了几次，他摊开双手，很直白的说：
    “我提前说好，一旦情况不妙，我和我的人会立刻撤退，我们是来做生意，不是来玩命的。”
    “嗯，我能理解。”
    老萨恩丢了木柴到篝火里，在火焰啪啪作响中，他说：
    “放心吧。”
    “这一次，有把握的。”

 118.苍白骑士（上）【39/100】

    第二天一早，那些狂欢了一晚的猎巫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
    他们已经拿到了海尔福德家族的报酬，又从老萨恩那里，获得了些低级除魔武器，还拿到了很多低级灰烬。
    除了死人之外，几乎是满载而归。
    不过那几个在江夏这里买了武器的血脉者，却没有立刻走，而是过来取货。
    “手法精湛，刻痕完美，大师之作。”
    那个穿的和本地土著一样的女血脉者，将手里的附灵hk416翻来覆去的看，眼中尽是满意，还发出感慨。
    她身后几个血脉者，也得了自己预定的商品。
    老萨恩忙了一晚，将包括迫击炮筒在内的所有武器，都刻上了附灵印刻。
    所有人都很满意。
    但直到他们拿到武器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子弹不通用？”
    女血脉者皱着眉头，从腰包里取出几枚19世纪制作水平的弹药，再和这些强大武器配套的尖头子弹对比一下。
    完全不配套。
    她看着老江嘴边若有若无的笑容，便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坑里。
    “强大的武器，自然需要特制的弹药。”
    老江弹了弹烟灰，对眼前几个血脉者说：
    “武器的钱付清了，但子弹的钱另算，不过无需担心，子弹很便宜。”
    他把桌子上的几箱子弹，推了过去，对血脉者们说：
    “这次的子弹是免费附赠的，象征我们之间的商业友情，但下一次，就要花钱了，如果用完了，就来海尔福德庄园。
    每月都有，我会供应足够的子弹。
    当然，诸位也可以尝试仿制，只要你们能做出来，我并不会向你们征收专利费。
    哦，对了。”
    江夏用很白莲花的姿势，吐了口烟圈，笑语盈盈的对眼前的血脉者们说：
    “子弹也是可以附灵的。
    如果诸位需要再加强火力的话，可以提前预定，价格嘛，就更贵一些，我想诸位都是老猎巫人了，能理解。”
    “奸商！”
    光头的女血脉者低声骂了句，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声。
    但他们不敢动粗。
    昨夜的信息交流里，他们已经知道，悄无声息的死在庄园中的其他血脉者，好像都和眼前这个奸商有些关系。
    猎巫人都是很现实的家伙。
    那女血脉者朝着江夏身边的狗腿子哈克送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然后就提着自己的一箱子弹，跨上一匹马，朝着庄园外离去。
    走的潇洒。
    但她穿着土著的长袍，光着头，背着魔改版标准模块化hk突击步枪，腰间插着两把柯尔特，马兜里放着一把仪式战斧一样的武器。
    画风歪的不知道跑哪去了。
    “昨晚爽了？”
    江夏目送着客户们离开，他回头笑着问了句，牛仔哈克腿还有点软，只能露出讪讪的笑容。
    “给。”
    他丢了一袋灰烬，和一个麻醉针管给哈克，说：
    “拿去给你的小弟杰克烧了，让他注射这个，能减轻痛苦，运气不差，就能得到血脉之力。
    完事后，你们两个想走就走。
    如果不想走，就留在庄园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那个，大师...”
    牛仔哈克搓着手，低声说：
    “我和杰克聊过了，我们想继续追随您，我昨天还招募了几个新人，都是能干的好手，萨尔斯猎团本已经要散了。
    但现在都是靠大师的恩泽，才能重新聚起，如果大师不嫌弃的话，我们想向您宣誓效忠，正式成为您的追随者。”
    “你想为我工作？”
    江夏看着哈克，后者急忙点头，一脸诚挚。
    猎巫人的社会体系残留着封建制的影子，而如哈克这样的新人，想要抱大腿的机会很少，这次遇到了，他当然不想放弃。
    而且江大师似乎挺好说话，并没有传说中那些猎巫大师们的高冷古怪的脾气。
    “行吧。”
    江夏没有犹豫太久，他说：
    “你们这段时间自由活动，回去陪陪家人，过段时间，来庄园这边和我签合同，我提前告诉你，要为我工作，就得接受苛刻的试炼。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那是个很可怕的试炼，一旦你之后选择背叛，那迎接你的，就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不会的！”
    见风使舵的牛仔急忙表忠心，他抓着自己的牛仔帽，认真的说：
    “我家乡那边，人人都知道哈克是个好牛仔，说话如誓言，说出的话决不会违背，我们也绝不会背叛大师您。”
    “还是提前想好吧。”
    江夏伸手在哈克肩膀上拍了拍，他意味深长的说：
    “一旦接受了试炼，你们想背叛都没机会了，关乎人生的选择，还是谨慎点好。”
    说完，老江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嘴里咬着苹果的憨憨，则收拾了那些血脉者给的报酬，跟着老板走入庄园之中。
    城堡的大火烧了一夜，今天一早，那城堡就像是烈火淬炼一样，散发着很难闻的味道，一些地方还有火苗升腾。
    刘慧和苏已经在那里等着江夏了。
    在城堡通往地下厅的房间中，全副武装的老萨恩，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女爵赫尔雅的帮助下，老猎人将沉重的弹链背在身上。
    又拿过了一把老旧的霰弹枪，最后慎重的从随身的腰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在赫尔雅惊讶的注视中，老萨恩面无表情的从盒子里，取出一个项链一样的徽记，金色的小圆盘，被制作成太阳一样的形状。
    这玩意一拿出来，周围的温度立刻上升了好几度，萨恩握着它，一股股灼热的气息，从手心传出，就像是握着一颗小太阳一样。
    “这是...太阳徽记！猎巫会的圣物之一。”
    赫尔雅惊讶的瞪大眼睛，对老管家说：
    “叔叔，那些老古板，怎么会允许你把这东西带出来？”
    “他们凭什么不许？”
    老萨恩语气温和，但言语中对猎巫会毫无尊重，他说：
    “这东西本就是老爷亲手制作的，在老爷走后，那些王八蛋就试图把它据为己有，一个个伪善的让人恶心！
    海尔福德家族的猎巫人，使用它是天经地义的事。
    赫尔雅小姐，你要记住！”
    老管家回头对女爵一字一顿的说：
    “不是我们欠他们的，是他们欠我们的！猎巫会欠海尔福德家族的人情，那些老古板们一辈子都还不清！
    只要瓦斯洛猎巫会还在，他们对海尔福德家族的责任，就不得更改！
    那是...
    那是老爷，用命换来的！”
    女爵小姐沉默的点了点头，关于他们家族和猎巫会之间的事，很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但这会眼见房间外传来脚步声，赫尔雅一直埋在心中的问题，终于忍不住。
    她对整理装备的老管家说：
    “叔叔，城堡之下封印的魔物，到底是谁？十年前自你带我逃出庄园之后，你就一直不告诉我。
    它，是不是...我父亲？”
    “不是。”
    老管家斩钉截铁的说：
    “老爷确实去了旧大陆，你不要多想，在外面安心等待，很快，一切就会结束了，乖一点，出去吧。
    在外面等着。
    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相信我。”
    女爵还要再问，却被老管家推出门外，她看到了江夏带着自己的下属，走了过来，便上前一步，以很淑女的礼仪，对江夏说：
    “异乡人，请你们替我保护好萨恩叔叔，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就剩下叔叔一个亲人了。
    不管魔物能不能祛除，都请你们帮帮我。”
    “小姑娘，请人帮忙是要给钱的。”
    江夏还没说完，跟在他身边的刘慧，就叉着腰，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替江夏说出了那句话。
    这狼妖，学的倒是快。
    “我...我愿意...”
    女爵抓着裙边，抿着嘴，低头正要说话，江夏却打断了她。
    温和的说：
    “我是个商人，赫尔雅。
    我不会提出一些很过分的要求，请放心，我是个体面的绅士。
    你看到了，我的生意在你的世界刚开张，急需一些有能力的下属，你们这个世界，是个非常好的市场。
    我已经看到了它的潜力。
    它会为我带来无穷的财富。
    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需要在本地开一个分公司，而你们家在理论上，是福熙郡这片大地的主人，如果能和你们这样的地头蛇搭上线，那对我的生意大有好处。
    你也看到了。
    我有很多武器，厉害的武器。
    我还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拿过来绝对能赚取利润。
    但我又不能长期待在这个世界。
    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代理人，而你们海尔福德家族，从得到星阵到现在，妥善的保管它好几百年。
    证明你们这个家族很重诺言。
    女爵小姐，你要复兴家族，我想做生意赚钱，咱们彼此都有需求，合作难道不该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只需要，你心甘情愿的为我工作。”
    “我愿意。”
    女爵没有太多犹豫，她瞪着娇弱的大眼睛，说：
    “请你们保护好萨恩叔叔。”
    “很好。”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下次过来和你签合同，别担心，赫尔雅，我们的员工福利很好的，现在出去外面等着吧。
    你这样娇弱的丫头，还是不要靠近这么危险的地方。
    苏，你保护她。”
    他对苏吩咐了一句，后者有些迟疑。
    很显然是担心江夏的安全，老江现在是黑手会重要的合作伙伴，他一旦出了事，罗格那边刚起色的事业，就要崩溃了。
    “咱们没带合适的武器，下面那个大家伙用子弹解决不了。”
    江夏对苏说：
    “你的能力会被削弱到极致，别担心我，有刘慧和憨憨在，我最少能跑出来，你去外面，随时准备激活星阵。
    一旦有不妙，咱们就跑回去。”
    “嗯。”
    苏这才点了点头。
    昨夜他们已经从城堡的密室里，取回了返程的星阵，苏手里还有灵石，只需要激活，便能带人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江夏也不是脑子一热就跑来冒险的。
    他有万全的准备。
    目送着女爵被苏送出去，江夏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又摸了摸右手的青丝甲，便带着刘慧和憨憨走入房中。
    老萨恩已经在那里忙碌起来。
    通往地下厅的阶梯前，有一道落下的石板，哪怕江夏并不太懂附灵术，都能清晰的看到这石板上多达十五六个符文印刻的组合。
    更妙的是，这些功能不同的印刻组合，被很精巧的组合成一个更复杂的印刻。
    这让江夏一瞬大开眼界。
    这应该就是附灵术的高阶应用，那些图案符文不但精致，而且组合的很漂亮，只是看上去，就有种神秘主义的美感。
    “这个，叫‘先祖君主的壁垒’。”
    老萨恩一边用灰烬抹除那附灵阵的信条，一边对江夏解释到：
    “它是附灵术体系中的十七个上级法阵之一，对于魔物有极强的压制，效果虽然单一，但绝对是最好用的范围性封印。
    这个符文阵，是老爷当年研究出来的，也是靠着这个封印术，老爷才得以晋升为猎巫大师。
    可惜，这个封印术，却被用在了他自己的家中。”
    江夏没有回答。
    他左眼义体中打开录像，将眼前石板的刻痕一寸寸扫描下来，在他身后，刘慧摇着尾巴，低声说：
    “看灵气波动，应该是个存真境的封印法术，他们在这个力量很低的小灵界里，能探索到这样的运用，真是很厉害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下面是什么，是怕吓到你们。”
    老猎人擦完了最后一根附灵线，他直起身体，对身后的众人说：
    “我和老爷猎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一五级的划分，
    那时候普通魔物，就是普通魔物。
    我虽然看不上猎巫会对普通魔物的细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细分确实有效降低了低级猎巫人的死伤率。
    但可惜，普通的一级到五级的魔物分化，可囊括不了下面的东西。
    它是领主级的魔物。
    这个庄园中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魔物巢穴，都是因为它的力量在作祟，你们要做好准备，它和你们见过的所有魔物都不一样。”
    “领主级？”
    江夏摩挲着下巴，把几张金光符贴在身上，他说：
    “上面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吗？”
    “有。”
    老萨恩深吸了一口气，他抓起手边的破门锤，活动了一下脖颈，说：
    “新殖民地里罕见，但旧大陆那边很多废弃的城市里，都有这样的魔物领主，在它们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君主级大魔怪。
    以及那个...
    算了。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做好准备！”
    老猎人挥起一把破门锤，一锤打在眼前被抹掉了封印勾连的石板上，在咔擦作响中，通往地下厅的道路敞开来。
    刘慧低着身体，双爪弹出，已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随着道路开启，黑洞洞的通道里，却没有冲出它想象中的各种魔物，不但没有。
    反而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毛。
    眼前的道路蔓延到地下，看不清楚黑暗中的东西，就像是通往地狱的路一样。
    “看样子，她还在沉睡。”
    老萨恩抓着自己的霰弹枪，送了口气，也不多说，大步踏入其中。
    “她？”
    江夏却注意到了，老萨恩说出的词语的变化。
    所以，下面埋得，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119.苍白骑士（中）【40/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老萨恩这人，看上去就是个狠角色。
    虽然穿着燕尾服的他很是文质彬彬，有非常符合管家这个职业的样貌气质，但从江夏的角度来看，这老头很显然就属于那种“深藏不漏”的家伙。
    尤其是他重新拿起猎巫武器，身上缠着弹链，腰间挂着刺剑时，那种铁血老汉的硬派气质，一下子就彰显无疑。
    他让江夏很容易就联想起当年走红大江南北的t800。
    一样的健壮，一样的沉默，一样的肃杀。
    有这样的家伙作为队友的时候，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的。
    “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血脉者，还是猎巫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灵力波动，除非他们动手，否则就很难判断出他们的实力。”
    一行人沿着向下的阶梯，往城堡地下厅行走，狼妖刘慧絮絮叨叨的抱怨声，在芯片通信里回荡着。
    它说：
    “前面这个老头子看起来挺能打，但我也不能确定他是什么层次，老板，一会打起来，你往后靠。
    别上了头，冲上去拼杀，如果这老头不靠谱，我最少能把你带出去。”
    这句话让江夏撇了撇嘴。
    他打量着四周越发幽静的黑暗，回应说：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刘慧，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没脑子的莽汉吗？还有，你注意到没？
    老萨恩脖子上挂的那个吊坠，看上去很厉害啊，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那玩意，是宝物？”
    “不知道。”
    刘慧摇着尾巴，很不舒服的活动着爪子。
    它看向老萨恩那边，在黑暗中呲了呲牙，说：
    “那东西让我很不舒服，就像是靠近一团火一样，应该是不得了的玩意，还有灵力主动聚集。
    用咱们的话说，那玩意应该是一件法宝。
    最少也是高级法器。
    不过我对炼器一窍不通，判断不出它的具体品级。”
    “嘘，前面有东西了，用心警戒！”
    不用江夏提醒，狼妖也感觉到了前方有异，它上前一步，挡在老板身前，双爪低垂，青色的风缠在了爪子上，看上去奇异的很。
    另一边，一路吃东西的憨憨，似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妙。
    他大口吞下嘴里的肉干，把腮帮子鼓起，一边咀嚼，一边也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里，抓着刚才老萨恩丢下的破门锤。
    这玩意能打破封印，也是个附灵物品。
    不过寻常人两手握持的大锤，被憨憨一手抓起，轻松的很。
    老萨恩倒是不如他们这般警惕，他对这地下厅非常熟悉，待走入昏暗的地下室后，老猎人便拿出火柴，将地下室四周的灯点亮。
    像是马灯一样的壁灯，在四周放出光明。
    随着老萨恩不断的点燃壁灯，四周的光线暗淡些，但也驱散了这地下室中的黑暗死寂，灯火摇摆。
    被两名员工护卫着的老江，终于看清了这个地下厅的全貌。
    挺大的地方。
    大概有个篮球场大小，两米多高，很空旷，没有太多的装饰，很像是一间很久没来人的仓库，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积灰。
    在老江对面的墙壁上，有海尔福德家族的家徽，被刻在石壁上，还有几柱神龛列于四周。
    在地下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石棺。
    这是个墓穴！
    老江上辈子在欧洲旅行时，也见过类似的建筑，他向左边走了几步，抬起左手，义体构造翻动，在手心处跳出一个圆形的灯。
    明亮的光柱向前探视，让老江看清楚了地下厅四周的小走廊里，都放着层叠的石棺。
    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海尔福德家族的家族墓穴。
    “把家族墓穴建在住的地方下面，真讲究。”
    江夏低声吐槽了一句。
    跟在他身后的刘慧则动了动长鼻子，对江夏摇了摇头，示意这四周的石棺都没有异象，里面放的都是普通的遗骸。
    他们回头看去，这地下厅最中央的大石棺，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老萨恩这会，也站在那并无装饰的石棺前，他抚摸着石棺的边缘，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悼念，不发一言。
    但从他萧索的背影里，也能感觉到一丝忧伤。
    “这里面放的是谁？”
    江夏轻声问到：
    “是你的熟人吗？还是女爵小姐的长辈家人？能被放在家族墓穴里，身份肯定不一般吧？”
    老萨恩没有回答。
    他后退了一步，握住了脖子上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徽记，另一只手里紧握着大口径的双管猎枪，冷声说：
    “我要放她出来了，小心点，她睡了这么久，脾气怕是不太好。”
    江夏对刘慧打了个眼色。
    自己后退了几步，以灵力逸散，激活了身上贴着的金光符，在昏暗的光中，一层微弱的金色流光，在老江体外流动开。
    刘慧则取下了兜帽，开始活动身体，独眼里闪出一抹跃跃欲试。
    “砰”
    老萨恩看着文文气气，是个体面人，但开棺的动作却异常粗暴，提起猎枪，就朝着眼前石棺扣动扳机。
    被附灵的子弹飞出枪膛，轰在石棺上。
    大概是被石棺中的邪恶魔力刺激到，这些子弹这会的破坏力惊人，弹片打在石头上，就像是炸弹爆炸，被轰碎的石头四处飞舞开。
    但这只是个开始。
    石棺破碎的那一瞬，一股压抑，冰冷，晦暗的气息，就像是沉睡中的人被惊醒的起床气一样，呼啸着涌向四面八方。
    刘慧身上的鬃毛被吹得向后摇摆，江夏身上的金光符也一闪一闪的，像是接触不良的led灯。
    那股风很冰冷。
    让老江抖了抖身体，又抬起左手，撑在身前，从指缝中向前看，破碎石棺中，正有一股黑色的烟雾升腾，像极了帷幕拉开。
    还有咔咔作响的低沉声音，如金属碰撞的音效。
    “砰”
    憨憨察觉到了危险，他向前一步，如上次在荒村中一样，用自己庞大的身体，为江夏挡住了向四周侵袭的魔力。
    他手中的破门锤扬起，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在胸口狠锤了两下。
    “萨恩...”
    在这大魔王出场的视觉和音效中，一声好似源于黄泉地府的轻吟，在地下厅里回荡开，让江夏眨了眨眼睛。
    这魔物，还有理智？
    然后，随着黑色的烟雾收拢，在越发寒冷阴沉的气息中，他看到了魔物的本体。
    并不丑陋。
    就像是个穿着全覆式盔甲的女骑士，手中拄着一把和她体型极不相称的双刃战斧，还有破破烂烂的蓝色披风系在身后。
    她身上每一处都覆盖着制作精良的甲胄，不漏一丝皮肤，甚至在双眼处，都有合拢的铁甲遮挡。
    那头盔上还有一缕罗马风格的红穗。
    江夏的左眼瞳孔缩放，清晰的看到了那甲胄和武器上密密麻麻的附灵刻痕，被污染的灵气缠绕在这女性魔物的周身，刺激的那些附灵闪耀出不详的苍白光晕。
    坦白说。
    这一幕挺酷的。
    最少很符合老江那独特的审美观。
    “萨恩...”
    女性魔物被唤醒后，又如呼唤一样，说着老萨恩的名字，那股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是直接作用于心魂。
    堵住耳朵，都能听得清楚。
    “麻烦了，老板。”
    狼妖有些紧张，在通讯中对江夏说：
    “这玩意很像是鬼物，盔甲下面没有实体，是我最不善对付的对手，你赶紧退出去！”
    江夏从善如流。
    他对自己的实力定位很清晰，立刻就往身后阶梯退去，但刚退出三步，那苍白骑士便颤颤巍巍的抬起手。
    “哗啦”
    苍白的火焰，在这一瞬燃起，将整个地下厅四周合拢，堵住了老江后退的路，那火焰颜色诡异。
    没有丝毫热量，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萨恩...”
    苍白骑士的理智在恢复，她的声音也越发顺畅，随着盔甲碰撞的声音，沉重的双刃大斧，被她扣在手中，指向前方。
    老猎人面无表情，手心里扣着的灰烬越发灼热。
    “来陪我，萨恩...我好孤独...”
    魔物说着如情话一样的语调。
    抬起左腿，向前踏足，老萨恩这一瞬脸上闪过痛苦，随着砰砰两声枪响，除魔的子弹飞向前方，轰在苍白骑士盔甲上。
    在跳动的火焰中，老猎人丢下霰弹枪，将手中的徽记指向前方，随着手指挪开，一缕缕太阳一样明亮的桔色光芒，从徽记里迸射出来。
    “亲爱的萨米娜。”
    老萨恩语气沙哑的说：
    “我来了，我来给你安息。”
    “轰”
    整个地下厅这一瞬恍如白昼。
    明亮灼热的光从老萨恩手里射出，如太阳闪耀，光芒如此剧烈，就像是在黑暗中引爆了一颗闪光弹，差点闪瞎老江的狗眼。
    而左眼视界前的温度探测数值，在一瞬从17，飙升到了惊人的3871。
    真就像是一轮小太阳爆发。
    但温度虽高，威力却非常聚集，离开老萨恩两米外，就只能感觉到热浪滚滚，却不会被灼烧到。
    他左眼的义体飞快调整视觉模式，手脚麻利的下蹲，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砸来的东西。
    “砰”
    一声闷响。
    江夏回头看去，破碎的，完全被烧融的骑士手甲，正插在他身侧的石壁上，打的石块崩飞。
    眼前光芒敛去，也有刘慧那傻妖怪的痛呼，她身上的鬃毛被点燃大半，尾巴都被烧秃了一小半，正上蹿下跳的扑灭火苗。
    它站的太近了。
    差一点就被老萨恩的手中的金色天火攻击到。
    这玩意威力真大。
    江夏抬头看去，整个地下厅中心被爆发的火光烧出了一条沟壑，力量冲击到地下厅，破坏了四周的附灵结构，巨大的碎石从上方坠下。
    那种摇晃的幅度，不用猜，江夏都知道，力量在地下爆发，让上方摇摇欲坠的城堡坍塌了。
    而在被拉出几十米外的沟壑尽头，刚才拉风无比的苍白骑士，正以一个四肢扭曲的姿态，嵌入了石壁之中。
    她身上的盔甲被融化成铁水，还有小半气化，终于露出了盔甲之下的本体。
    就如狼妖所言，没有实体。
    苍白色的灵体如烟雾状，在那残破的盔甲中升腾，又在半空聚集出一个虚幻的女性形象，穿着白色的贵妇裙，带着羽毛点缀的淑女帽。
    除了双眼是不详的纯黑色之外，这个幽灵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女人味，她的身材长相，绝对能让lsp们双眼发亮。
    光速脱下裤子，然后猛冲一把。
    “赫尔雅？”
    江夏看到了苍白幽魂的脸蛋，立刻惊呼出声。
    那幽灵魔物的脸，和女爵小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左眼下有颗美人痣，身材更霸道更成熟之外，完全就是个熟女般的女爵赫尔雅。
    这会也不用再去猜这魔物的身份了。
    她应该就是女爵小姐失踪的母亲，海尔福德家族上一代的另一位猎巫大师。
    但这不对啊！
    之前和女爵聊天，她不是说，自己的母亲是思念父亲病死的吗？还有硬汉作风的老萨恩，之前那副痴情成狂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浓眉大眼的老管家，老硬汉，怎么还和自家主母有一腿啊？
    莫非，赫尔雅其实是...
    这一瞬，老江脑海里已脑补出了几十万字的兄弟反目+ntr+熟女人妻+凡尔赛贵族糜烂往事的狗血剧情。
    其精彩程度，绝对不逊于《少妇xx》，《少年阿x》等等一系列少男青春宝典。
    但...
    苍白骑士盔甲碎裂，魔物幽魂现身，后路又被堵死，眼看就要拼命一场，说不好今天就要在这里翻车了。
    现在，不是让你想这个的时候啊！！！
    混蛋！

 120.苍白骑士（下）【41/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啊！”
    地下厅中，被老萨恩迎面一记太阳光炮打破护身盔甲，暴露出幽魂本体的魔物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她看到，全身被烧的不像样子的老萨恩再次举起太阳徽记，当即扯着嗓子尖叫一声。
    肉眼可见的苍白魔力化作光环，洒向四周。
    就像是一颗音波炸弹引爆，将地下厅四面的石棺尽数破开。
    刺耳的尖叫带着轰鸣阴冷入骨的黑暗魔力，轰入众人意志中，尤其让老江一瞬懵逼，也及时打断了他越发过分的颅内lsp小剧场。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棍。
    身上几张金光符同时烧尽，素衣经凝结的素衣灵盾也被瞬间破去，老江耳朵，鼻孔，眼睛都流出血来。
    脑海中更是一片混乱。
    芯片的报警声刺耳的让老江眼前发黑。
    这还是被这尖啸擦到。
    他并非是魔物的主攻目标。
    一次aoe伤害，就让弱小如鸡儿的老江彻底破防。
    狼妖倒是还抵得住。
    它唤起狂风化作风刃，朝着幽魂轰击，神奇的憨憨则完全没被影响，吼叫着抓着破门锤，就朝着身前的幽灵猛砸。
    但幽灵没有实体。
    憨憨的大锤舞的凶狠，却只能乱砸空气。
    几秒不到，那苍白的古怪火焰，就把憨憨整个包裹起来，衣服什么的都被烧光，那活儿也在火中乱甩。
    但裸男憨憨却毫无反应，依然大吼大叫着乱舞战锤，勇敢的一塌糊涂。
    “嗡”
    嘈杂的电涌声在老江脑海里回荡，芯片被动激发的人格行为修行，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老江摸了摸鼻子下的血，狠狠骂了一句。
    便手脚并用的跑到老萨恩那边，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这会老萨恩的双臂几乎被烧焦了。
    甚至散发出烤肉的香气。
    这硬汉老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正靠在破碎的石壁上，艰难的在废墟瓦砾里举起双手，打算再用太阳徽记给幽魂来一炮。
    但考虑到他现在的情况。
    再射一次，他估计整个人都会被烧死，或者说，老萨恩这次过来，早就提前做了心理建设，他根本没想着活着回去。
    真是个狠人！
    “你真是抱定死志了。”
    江夏劈手将那灼热的徽记，从老萨恩手里抢了过来，
    在手里上下抛了抛，他对老猎人说：
    “那女的是你情人？你们之间的关系可真乱，赫尔雅到底是弗莱明大师的孩子，还是你的孩子？
    你是不是姓王啊？”
    “闭嘴！”
    老萨恩痛苦的说：
    “把徽记给我，你不是血脉者，你用不了它...”
    “这是瞧不起谁呢？”
    老江一甩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学着萨恩的样子，左手扣着，将徽记指向前方。
    “憨憨，让开！”
    他大喊了一句。
    战斗模式下的憨憨反应很快，当即一个赖驴打滚，向左边闪过。
    江夏也在同时将身体里的灵力调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的灵气一股脑的注入手中徽记。
    “唰”
    灼热的金色天火，一瞬点燃了他左臂的仿生材料。
    但义体，是不会感觉到痛的。
    老江哈哈一笑，右手抓起一瓶聚灵丹，整个倒入嘴里。
    左眼视界的光标不断游动，将那如幻影一样，一闪一闪的朝他扑来的幽灵锁定，在双方距离不到五米的时候。
    灵力畜满的太阳徽记，无声激发。
    “哟，美丽的夫人，来一炮吧。”
    “轰”
    地下厅里，散射的太阳光束从江夏左手爆开。
    如霰弹开火，一瞬覆盖眼前所有的空间，将整个地下厅都染成了纯金色的火海。
    苍白的幽灵尖叫着，她的身影虚幻着如雾气般要消散开，试图通过幽魂的闪现来躲开这一击。
    但后方的傻妖怪刘慧，这一瞬倒是福如心至。
    它挥起双爪，引动狂风，束成青色锁链，一左一右扣在了那幽魂周身。
    妖怪不善施法。
    但这御风，是刘慧的妖物神通，用起来效果不如正牌的仙法，却胜在灵活好用，随心而至。
    幽灵只用了一秒，就挣脱了风链束缚。
    只是眼前这一炮，她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金色的光如水流动，让魔物好似被丢入烈焰地狱，只是一瞬，就将她彻底淹没，更凄厉的惨叫声，不分敌我的轰向四面八方。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女妖哀嚎的魔法。
    在拼命时刻，让这一次哀嚎力度更大，连狼妖都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神奇的憨憨也面露痛苦，抓着被烧断的大锤，抱着头，捂着耳朵蹲下来。
    正面迎击冲击的老江就更惨了。
    音波同时作用在精神和肉体层面。
    意识中刚开辟的识海，那片发光的思维世界都开始摇曳，他整个人更是被音波击中，被狠狠的砸在后方的墙壁上。
    理论上说。
    这幽灵的决死一击，完全能把老江神魂轰碎。
    他毕竟只是个练气都不到的凡人。
    但江夏这会的下场，却并不如预料中那么凄惨，他摔在地上，右手上的黑色青丝甲，在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显然是刚才被攻击那一瞬，老江用大量聚灵丹爆发的灵气，激活了这个法宝。
    由墨霜山的天才楚乔亲手制作，又被他亲手“送”到江夏手里，名叫青丝十六叶，这名字，很符合楚师兄那无处安放，溢出心海的文青情节。
    有攻击和防御两种模式。
    攻击就是那一夜刘如意用出的青丝剑网。
    防御，就是现在江夏激活的十六叶灵盾。
    飘散的枯黄树叶，如幻象一样，笼罩在老江四周，叶片很精致，就如真的一样，如秋日落叶挥洒。
    一圈圈的缠绕在老江周身，真的很有艺术气息。
    也不只是好看。
    叶片流散只是灵力幻象。
    它真正的作用是全方位的保护，不但保护躯体，还保护神魂。
    法宝就是法宝。
    哪怕只是下品法宝，但效果依旧惊人。
    老江正面承受了魔物的女妖哀嚎，只是头晕眼花，双耳鼻孔再次流血，精神世界一片狼藉。
    受了伤，很狼狈。
    却不致命。
    “嗷”
    全身燃烧的幽灵就像是被点燃的破抹布，每一分每一秒都被灼热的火焰焚烧，就像是给身上镀了层金。
    但在本体状态下，被太阳徽记这样针对幽魂类魔物的猎物圣物正面击中，让她陷入了绝境。
    两秒不到，她的躯体就被焚烧了三分之一。
    源于魔物凶狠破坏的本能，让她这一瞬没有选择退让，而是嚎叫着，伸出燃烧的双手，朝着江夏再次扑来。
    老江这会瘫在碎石下，很是狼狈，体内的灵力被抽干，也不足以再丢出个素衣灵盾，但除了灵力之外，老江还有其他手段。
    “夫人，起床气很大嘛。”
    他看着燃烧的幽灵扑来，粗鲁的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脑中芯片下达命令，左臂义体立刻抬起到精准至极的角度，充满了一股工业制品的冷漠美感。
    义体上的仿生材料，在刚才那一炮里已经被焚烧殆尽，这会的义体，展现出了它最原始的姿态。
    银灰色的金属塑造成流线型的外观，如人臂一样，还有很科幻的关节圆盘，外部封装的铁壳子被烧融了一部分。
    但并不影响工作。
    完全由钢铁制作的五指向前摊开，手臂中的四个高能电容器进入超频运作，所有的能源在不到一秒，就被灌入远程放电模块。
    手臂上亮起幽蓝色的光。
    一缕缕迸发的电弧如细碎的闪电，在江夏五指上跳动。
    “你可能爱上我了，但可惜，我对老女人没什么兴趣。”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很痞气的笑容，咧开森森白牙，在幽灵扑来那一瞬，数万兆安的电流从指尖射出。
    就像是神灵丢出的战戟，蓝色闪电照亮一片狼藉的地下厅，电弧击穿空气的一瞬，就轰在了燃烧的幽灵身上。
    这种纯粹的能量攻击，像是一把迎面而来的战锤，打在幽灵躯体上，把她击退出去，让她燃烧的灵体逸散更快。
    “砰”
    低沉的枪声在江夏侧面响起。
    老萨恩忍着痛苦，用烧焦的手臂，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优雅大气的暗红色霰弹枪，朝着身前幽灵开了一枪。
    这玩意就厉害了。
    只是第一发子弹打出去，就震得地下厅剧烈摇晃，在石材大地崩溃的脆响中，将幽魂燃烧的躯体整个轰碎开。
    支离破碎。
    身上燃烧的火焰都在空中消散，但领主级的魔物依然并未死去，而是在最后一次闪现中，拖着破破烂烂的幽魂躯体，嚎叫着又朝着江夏扑过来。
    如此近距离的扑击，让老萨恩手中瞄准的枪也无法扣动扳机，以他手中这把圣器的威力，下一枪就能干掉幽魂骑士。
    但也会把江夏也轰成一堆肉糜。
    投鼠忌器。
    而苍白骑士似乎已经恨极了江夏，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闪耀的怨毒，让江夏如大冷天被扑了一盆水，冷透心底。
    仇恨这确实是拉稳了。
    但问题是...
    江夏不是t啊！
    “离老板远一点！！！”
    眼看着江夏要被幽灵扣住脖颈，呼啸的破风声，终于在刘慧的尖叫声中响起，银色的光轮旋转着砸在江夏身前。
    又有个光头裸男吼叫着跳过来。
    憨憨甩着自己那粗大的活儿，如重炮落地，轰碎石板，就挡在江夏和幽灵之间，他伸手抓起自己的新武器。
    赫然就是这苍白骑士之前手中的双刃附灵战斧。
    这狰狞的玩意需要常人双手握持，但被憨憨一手抓着，迎头就是劈头一斧，朝着幽灵狠劈过去。
    这玩意是附灵武器。
    虽然憨憨之前被人废过，修行尽失，只剩下这一副好身板，但调动灵气这种基本操作，憨憨还是会的。
    随着他劈砍一斧，乳白色的光罩在斧头锋刃上，无视了幽灵的虚幻，把眼前的魔物一斧子劈了出去。
    “嗡”
    狂乱的风也在地下厅里卷起，被敌友双方都折磨的不清的傻妖怪终于完成了“读条”。
    刘慧跳起来，高举着双爪。
    青色的风在它爪子中如螺旋丸一样高速扭动。
    飞快的被压缩，塑造，一瞬之后，随着狼妖一声怒吼，向前一步，像是标枪运动员一样的抛射。
    青色狂风凝聚的战矛...
    不。
    这会叫龙枪或者更合适一点。
    那恐怖的锐利玩意，擦过空气，落点极准，从背后刺入幽灵的胸口，又把她推着钉在了地下厅更高处的石壁上。
    像是巨人的重拳来袭。
    飓风般塑造的龙枪带着傻妖怪的嚎叫，推着幽灵一路向后，直接轰碎了地下厅和地表之间的大地。
    残留的余波冲出地面，轻而易举的将摇摇欲坠的城堡湮灭了一大半，狂风汇聚的力量，打通了厚重的地面，将头顶阳光都顺延破碎的大洞照入地窟。
    破碎不堪的如遭受地震的地下，依然有青色的风刃爆发。
    刘慧明显是用了某种压箱底的秘术。
    这一道如自然灾害一样的飓风龙枪丢出去的一瞬，狼妖就像是被榨干了一样，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吐着舌头，气喘吁吁。
    “老板...我为你动用了先天神通...之后好久都不能用御风了...我损失惨重，你要给我加钱！
    最少免我半年的债务！”
    刘慧疲惫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这会被裸男憨憨撑起垮塌的石壁，保护在角落中的江夏的嘴巴抽搐了一下。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耿直的妖怪了。
    万兽宗的长老，到底是怎么调教它的？
    “免你一年的债务，这个月的优秀员工，归你了，奖金津贴，大大的有。”
    江夏回了句。
    几息之后，随着地面摇晃的平息，便又在憨憨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裸体的憨憨，目光又落在了憨憨的胯间。
    啧啧，真是惊人的长度。
    自家憨憨真是本钱雄厚。
    注意到江夏的目光，憨憨也有些害羞，他扭过身体，捂着胯间，跑过去将刘慧丢下的长兜帽拿起来，缠在腰部。
    又把那银色的双刃大斧扛起，护着江夏，往眼前碎裂的大坑走去。
    老萨恩已经在那一缕阳光照耀的坑里了。
    这个有故事的猎巫人半跪在那里，那一道射入黑暗地下的阳光，也很有文学气息的笼罩在他身边。
    而在他眼前，是正在化作火苗消散的幽灵魔物。
    那种火焰江夏很熟悉。
    那是魔物将死时的火。
    它们会被这火烧成宝贵的灰烬。
    大概是在临死时，魔物似乎恢复了理智，江夏站在坑边，看到那魔物正伸出手，抚摸着老萨恩的脸颊。
    隔得远，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最后一瞬，那很有女人味的夫人幽灵大半个身体都被火光笼罩。
    在火焰中，她直起身，在老萨恩的嘴角轻轻一吻。
    又扭过头。
    很漂亮的脸上尽是歉意，对江夏点了点头，如道歉一般。
    下一瞬，火光亮起。
    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老萨恩身前的一堆灰烬，还有漫天飞舞的烟尘，那些带着光纱斑点的尘土，围绕着老萨恩旋转。
    代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江夏也看到了，老萨恩痛苦的跪在那里，双手中虚抱着已经消散的佳人，这个铁血老汉这一瞬忧郁痛苦的如同失去挚爱的清纯少男。
    甚至有隐隐的泪花，挂在这个失去一切的老男人的眼角。
    啧啧。
    这是，魔幻版的人鬼情未了？
    真会玩。
    真讲究。

 121.海尔福德往事【42/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唔，人鬼情未了，厉害啊。”
    地下厅的废墟中，江夏很煞风景的吹了个口哨，引来老萨恩的怒视，老猎人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用一种很温柔的方式，将眼前的灰烬收起到专做的盒子中。
    他双手鲜血淋漓，被烤焦的血肉甚至有了碳化的征兆，如果再不治疗，这种烧伤，会演变成永久性的伤残。
    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
    将灰烬收好，便蹒跚着走过来，踉跄了一下，又被江夏扶住，狼狈的老江对他挤眉弄眼，很八卦的低声问到：
    “赫尔雅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之前就发现，她的眉角长得有些像你呢，你这给家主戴绿帽的老不修，厉害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萨恩一把推开江夏，他怒气冲冲的说：
    “不许你侮辱老爷和夫人，他们很恩爱，小姐是海尔福德家族的真正血裔，我只是...我只是...”
    “行了行了，不用解释，男人嘛，我懂的。”
    江夏还是带着暧昧的笑容，说：
    “萨米娜夫人那样的女人，就算结了婚，也注定是所有男人渴望的女神，我也不关心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我这人俗得很，我只想知道...
    你们睡过没？
    以及，弗莱明大师知不知道自己的帽子有点绿？”
    “闭嘴吧。”
    老萨恩闭着眼睛，朝着坍塌了一些阶梯走去，他说：
    “你的嘴，和你的心一样坏。”
    “我可是刚救了你，你这不识好人心的老头子。”
    江夏哈哈一笑，他回头看了一眼破碎的大厅，也往外踏足，刘慧那边还很虚弱，便被憨憨背起来，走向厅外。
    “这事，别告诉小姐。”
    踏上阶梯那一瞬，老萨恩回头，带着一抹祈求，对江夏说：
    “我不想让她再背上包袱，我们这一辈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就让它结束吧。”
    “好啊。”
    江夏答应下来，随后又严肃的说：
    “但你得先告诉我，萨米娜夫人为什么会变成魔物？还有，女爵的父亲，到底去了哪？他老婆变成怪物这么大的事，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回来看看吗？”
    老萨恩明显有些犹豫，江夏则摸了摸手里冷却下来的太阳徽记，他说：
    “赫尔雅小姐已经答应成为我的员工，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
    说吧，萨恩，事情憋在心里太久，会变成麻烦的，你今天来已经抱定死志，或许之后你也会再次去寻死。
    在你找死之前，你和弗莱明大师，以及萨米娜夫人的故事，总得留下一个结局。
    我想听一听这个故事。
    就当是，这次雇佣，这次探险的额外报酬。
    看在我为你们流了血的份上，你总不至于吝啬到，连一个故事都不愿给我吧？”
    听到江夏的抱怨，老萨恩的脚步停了停。
    他回头看着江夏，好几秒之后，他才开口说：
    “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说吧。”
    江夏很八卦的搓了搓手，一屁股坐在阶梯上，说：
    “如果故事足够精彩，我会答应的，当然你也别隐瞒，尤其是你和萨米娜夫人之间的过往，我很有兴趣。”
    老萨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有些疲惫，便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倒塌崩溃的地下厅和家族墓穴。
    今日一战，这城堡被傻妖怪的先天神通湮灭大半，成了真正的濒危建筑，彻底要不了了，它必须被拆毁重修。
    好在女爵小姐很有钱，所以估计不会怎么心疼的。
    江夏靠在他身边的石壁上，虚弱的刘慧也被安放在旁边。
    除了憨憨之外。
    所有人都准备好听老一辈海尔福德家族人的故事，权当是战后小憩。
    “我和弗莱明，是远亲，他该叫我一声表哥，他是家族嫡传，我是旁支，但我们从小是一起长大的。
    比亲兄弟更像是兄弟。”
    “我们的故事并不复杂。”
    萨恩低着头，嘴角叼着江夏给他的香烟，在烟气燃烧中，老猎人用疲惫的声音，轻声说：
    “我和弗莱明在这座庄园长大，我们的父辈，都是猎巫人，从魔物之灾爆发后，海尔福德家族的成员，就一直在守卫我们的土地。
    也因此，我们和瓦斯洛猎巫会的关系一直很好，
    在小时候，我和弗莱明，也如寻常年轻人一样，崇拜着那些与魔物拼杀的英雄，作为家族的男人，成为猎巫人就是我们注定的人生。
    弗莱明很有天赋，尤其喜欢附灵术，文质彬彬的，而我，我那时候更...自由一些，更像是个冲锋在前的角色。
    我们并肩作战，弗莱明很快展现头角，有天赋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他用精通的附灵术，在猎巫会得到了大师的称号。
    他们本也要授予我这样的称号。
    但我拒绝了。
    我并不在意那些。
    我只想和我的兄弟履行我们的职责。
    我只想保护这片属于我们家族的大地。
    弗莱明也是那样想的，直到...直到我们某一次清缴魔物时，意外救了一个落难的女猎巫人。”
    老猎人停了停。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十几秒钟之后，他才继续说到：
    “萨米娜就是在那时候，进入了我们的生活，她的家族在旧大陆也是贵族，但随着迁徙到新殖民地，家族的所有荣光都已离她而去。
    她发誓要为自己死在旧大陆的族人报酬，你别看她柔柔弱弱，但她确实是个很好的战士，她的血脉能力更像是施法者。
    幽魂的幻影，白色的火焰，优雅又漂亮，高贵而美丽。
    一开始，我和萨米娜走得比较近，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但我的表弟魅力惊人，他很快也和萨米娜亲近起来。
    她不是个坏女人。
    她不想看到我们两兄弟为了她反目成仇。
    所以她一度选择离开。
    但因为她的离开，我和弗莱明却又爆发了更深的争执。
    很老套的故事。
    某一个夜里，一对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决斗。
    我输了。
    便如个失败者一样选择了自我放逐。
    整日饮酒大醉，和那些不检点的同行夜夜笙歌。
    我听说了弗莱明和萨米娜结婚的消息，那消息让我痛彻心扉，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很糟糕的决定。”
    萨恩苦笑了一声，他摸了摸心口，叹气说到：
    “瓦斯洛猎巫会在新殖民地生根发芽，但那些老兵们，从未放弃过返回旧大陆的理想，尤其是在我们年轻的时候。
    他们每过几年，就会组织远征队返回旧大陆。
    那些年，魔物们也还没放弃对人类的追杀，每年都会有魔潮从海峡另一面升起。
    远征队的职责，就是去旧大陆寻找幸存者，在魔潮开始前，就击杀魔物领主，压制低级魔物，再取回珍贵的灰烬，培养更多更强大的猎巫人。
    我当时万念俱灰，就加入了那一年的远征队，渡海回去了旧大陆，就是去玩命的。
    但我们那一次运气很好。
    一路从白崖海岸，沿着异化的森林深入内陆，路过好几个城市，解决了好几个魔物领主，也没有太多伤亡。
    胜利和好运，冲晕了我们的头脑。
    领队的大师便决定冒险一把，去魔物之灾最开始爆发的源头看一看。
    那座城市，叫雾之都。
    在旧大陆的另一侧，隔着一条克劳馥海峡。
    我们去了。
    我们...
    输了。
    我们甚至没有进入雾之都外围，就被魔物包围，如恐怖的潮水冲刷，我们竭力死战，却无法突破重围。
    当时大家都已抱定死志。
    没人会来支援我们的。
    我们太冒进了。
    这场覆灭全是因为我们的愚蠢傲慢。
    但我错了。
    我是个放弃了责任的混蛋，弗莱明不是。
    我的兄弟觉得亏欠我。
    在收到我们送回新殖民地的告死书信后，他立刻开始了行动。
    他和猎巫会达成了某项我不清楚的协议，换来了猎巫会的鼎力支持，包括他在内的十三名猎巫大师，统帅着当时猎巫会能凑出的所有血脉者。
    他们越过了海峡，进入旧大陆，沿着我们的路线，一路冲到雾之都城外，他们为我们打开了回归的路。
    我当时很愧疚。
    我宁愿死了。
    也不想看到我的兄弟为我冒险。
    但弗莱明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
    他让我先走，说是自己还有个重要任务要做。”
    说到这里，萨恩握紧了手指，被烧伤的伤口挤出鲜血，肯定很疼，但老猎人却毫无感觉，他的语气，也变得低沉，锐利。
    他说：
    “我看着弗莱明和其他十二位大师，迎着魔物们冲进了雾之都，我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但那肯定很危险。
    我守在城外，我不愿意一个人回来，我一定要带我的兄弟回来。
    我却没等到那个机会。
    在他们进入雾之都的三天之后，整个旧大陆的魔物开始暴动，想要冲进城里的我，被同行者强行打晕，在魔物的后续暴动中，被带回了新殖民地。
    我失去了我的兄弟。
    他们那些勇敢者，就像是跳进了大海，连水花都没溅起来，他们进入了雾之都，却再没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从那一年之后，旧大陆的魔物们就再没有掀起过对新殖民地的攻击。
    也是从那一年之后，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开始笼罩世界。
    我很怀疑，是弗莱明他们做出了某种高贵而可怕的牺牲，将魔物之源困死在了雾之都。
    我花了大价钱，请猎巫会的预言先知看过。
    弗莱明应该还活着。
    他应该还在雾之都里。”
    “可能是大型封印。”
    外头听故事的狼妖一边惆怅的摸着自己被烧焦的鬃毛，一边插嘴说：
    “如果他们手里有足够多的，如太阳徽记一样的法宝的话，他们确实可以布置出一个足够厉害的封印阵。
    靠着连接地脉中源源不断的灵气，就能以弱胜强，把魔物的首领困在城中，这相当于擒贼先擒王。
    是很聪明的战术。”
    “那萨米娜夫人呢？她的异变又是怎么回事？”
    江夏点了点头，又追问了句。
    老萨恩脸上的痛苦更甚，他说：
    “我本想去旧大陆救弗莱明，就像是他救我这个无用的混蛋一样，但在我出发前，猎巫会把弗莱明的信交给了我。
    他没有说他要去做什么。
    他只是说，让我不必愧疚，就算没有我的意外，他也会在数年后前去冒险。
    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刚出生的女儿，为了他心爱的萨米娜，以及海尔福德家族乃至整个世界。
    他请我替他照顾家人。
    我无法拒绝我兄弟的恳求。”
    老猎人变得沉默。
    之后发生的事情，肯定让他痛彻心扉。
    “我回到了我出生的庄园，就是这里，以管家的身份，重新加入了海尔福德家族，照顾小赫尔雅。
    并且尽量避免和萨米娜见面。
    不只是因为尴尬。
    更因为我无法面对她，我无法告诉她发生在雾之都之外的事。
    萨米娜那些年也很沉默，就把自己关在房中，很少外出，甚至很少关心赫尔雅，我最开始只是以为萨米娜无法释怀痛苦。
    但我错了。
    萨米娜那样坚强的女人，是不会向现实认输的。
    她从来没有认输过。
    在弗莱明离开之后，她就在筹划一个很可怕的计划，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要救回自己的爱人。
    为此她宁愿坠入地狱，化身魔鬼。”
    萨恩看了一眼怀中的灰烬，他低下头，说：
    “每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那是可怕的事情，魔物本源的力量，会把所有人都拉入充满恶意的梦中。
    如果被吓倒了，如果失去了坚持，就会被从梦中冲出的恶魔俘虏。
    那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笼罩在现实之上的梦境世界。
    所有人都会选择用各种方式，在红月之梦中庇护自己，不被外界的恶意侵袭，但萨米娜没有这么做。
    她花了八年的时间，用了二十四次将自己暴露在红月之梦中，以此催生噩梦化身，又用自己的血脉能力，成功的把自己的灵魂分离了出来。
    借由最后一次红月之梦的勾连，她的灵魂在梦境中穿行，去到了雾之都，去寻找弗莱明，试图将弗莱明从无尽的苦难中拯救出来。
    等我觉察到不对，破门而入的时候，留在城堡中的，只剩下了一具被魔力异化的躯壳。
    大量的黑暗魔力从那躯壳中逸散。
    将噩梦的产物遍布整个庄园，把附近的森林都搅的天翻地覆。
    我只能启用了弗莱明留下，用于保护妻子儿女的封印阵，然后再次如懦夫一样，带着年幼的赫尔雅逃离。
    但那孩子被黑暗魔力侵染，我骗她说，这是家族遗传病，实际上，要治疗她很简单，只需要烧个灰烬就好了。
    我们今日猎杀的，便是萨米娜的躯壳。
    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猎巫会存下的那些牺牲的猎巫人的上等灰烬吗？
    赫尔雅有权力继承她母亲的力量，也只有她继承了这份力量，只有她自己能保护自己的时候...
    我才能，走得无牵无挂。”

 122.战后总结【43/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老萨恩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本来该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被他干巴巴的讲的一点趣味都没有。
    尤其是那些会让旁人感觉到有意思的细节。
    比如他当年和萨米娜夫人谈恋爱时，有没有什么逾越之举。
    又比如萨米娜夫人痛失爱人之后，和老情人朝夕相处，有没有发生过一些让老江这样的坏蛋喜闻乐见的事。
    不过，江夏这会却没有追问。
    他其实对这些细节也不是很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这个故事中，隐藏的一些，关于红月世界的真相。
    比如被数次提起的，那个神秘的“红月之梦”。
    老江紧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几十秒，问到：
    “弗莱明大师和萨米娜夫人，还活着吗？”
    “嗯，他们活着！”
    萨恩的眼中这一瞬又有了光，他说：
    “刚才萨米娜摆脱魔力异化时，亲口告诉我，她和弗莱明就在雾之都。
    不只是他们！
    当年过去的十三个猎巫大师，都还活着！
    他们困住了红月亮！
    因为他们的牺牲，红月亮被压制在现实和梦境的夹缝中，这个世界才能再苟延馋喘十多年。
    她让我不要去救他们。
    她让我带着赫尔雅离开这个世界，她说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已经没救了。
    但我不会再逃了。
    我的兄弟，我曾经的爱人，就在那座城里，我会去救他们。
    或者。
    去陪他们。”
    萨恩说完了故事，他扭头对江夏说：
    “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这枚太阳徽记和它的制作方法，弗莱明当年用的除魔圣器，他的附灵书等等。
    我都可以给你。
    我如你所愿，告诉了你我们的故事，满足了你的好奇心，那么，作为讲述这个故事的报酬。
    我希望你把赫尔雅带离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为什么萨米娜告诉我，这个世界没救了，但如果这是她的想法，那么我愿意履行。
    把小姐带走！
    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她不欠这个世界任何东西，反而是这个世界欠了她很多，她理应得到一个美满的人生。
    把她带去你们的世界，让她在那里好好生活。
    这是我最后的恳求。”
    “瞧你这话说的。”
    江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吐了口烟圈出来，老神在在的，对老萨恩说：
    “我做生意的，又不是人贩子，人家一个清白姑娘，你就这么丢给我，我也很难做啊。而且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老江有些遗憾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老猎巫人说：
    “我和我的员工，用秘术交流，你刚才说的这些，都被我员工听到了，而且很糟的是，我员工那边开了语音外放...
    你听不懂，没关系。
    这些都是高科技。
    你只需要知道。
    你刚才说的话，赫尔雅都听到了。”
    “你！”
    萨恩猛地跳起来，挥拳就要打。
    但老江则撇了撇嘴，摊开双手，很无赖的说：
    “可怜的小姑娘已经失去父母了，现在她养父又一心求死，我觉得这很惨，而且她的人生，我想应该由她自己选择。
    你，或者我。
    都没有资格规划这一切。
    你或许觉得我现在这句话说的很婊，我并不否认这一点，我偶尔也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挥斥方遒，我毕竟也只是个俗人。
    但我想，迷人的萨米娜夫人现在需要的，应该不是一个愿意为她而死的痴情老头。
    而是一个愿意为她，和她女儿活下来的保护者。
    你已心怀愧疚。
    就不该再给可怜的姑娘伤口上撒盐，也别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跟个懦夫一样，丢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这样的男人最逊了。
    听。
    赫尔雅在哭呢。
    你应该没面对过狂暴的青春期女孩吧？
    我的意思是。
    你摊上大事了，老萨恩。”
    老猎巫人狠狠瞪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江夏，他抱着怀中的灰烬，一瘸一拐的冲上地面，根本没有理会被老江抓在手里的太阳徽记。
    目送着他离开，傻狼妖便扭头看着自家老板。
    它摇晃着半秃的尾巴，问到：
    “老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如果我再带个人回去，石榴会发疯的。”
    江夏叹气说：
    “苏他们的麻烦还没解决呢。
    再惹出事，石榴也护不住我了，我们势力弱小，想要保守这个小灵界的秘密，想要握住这条财源，就得低调再低调。
    比起带可怜的女爵回去。
    让她留在这里，对我们的生意显然更有好处。”
    “真的吗？”
    狼妖歪着脑袋，盯着江夏，几息之后，它说：
    “我不信！
    你肯定还有别的想法，老板，你是看上赫尔雅了？不想让她伤心？那姑娘也眉清目秀的，以你们人族的标准，是个有异域风情的美女呢。”
    “别乱说。”
    江夏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员工，上下抛了抛手里打boss掉落的好装备，心满意足的背着双手，慢悠悠的往地面走。
    一边走，一边说：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很有意思。
    好了，契约履行完毕。
    走吧，该回家了，这个玩意真是好，我觉得它的威力，不比青丝剑网差。”
    他一边上前，一边扯下衣服，遮住自己左臂的义体金属，又把那冷却下来的太阳徽记放在眼前端详。
    江夏很满意的说：
    “虽然看样子是对幽魂特攻的武器。
    应该也是附灵术的产物，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们的知识，能做出这种东西，就算拿到苦木境里，也能大卖。”
    “它可不只是对鬼物特攻，老板。”
    刘慧跟在江夏身后，甩着尾巴说：
    “你看看我身上的毛，都快被烧光了，我好歹也是妖将，身上鬃毛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但被那东西撩了一下，就烧成这样。
    它对妖物应该也有压制，呃，准确点说，应该是对我体内的妖气有压制，看上去很像是道家修士们修行的雷法。
    是至刚至阳的灵气，对一切邪秽都有克制。
    不过想想就知道，它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而且，老板你得了这种好物，却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
    刘慧吐槽说：
    “根本不像是个修士，你难道不该关心它对你的修行有什么帮助吗？也许你用这种灵气修行，能让你的灵力带上几许阳刚之力呢。”
    “关心啊。”
    江夏抛着手里的太阳徽记，老萨恩像是遗忘了这东西，并没有来讨要，更或许是那老管家根本没想着收回。
    或许这个徽记。
    就是江夏救了他的报酬。
    这些傲娇的老家伙抹不开脸面，就是这样。
    老江这会理直气壮的回答说：
    “没有钱，买不到丹药，不去氪金，修个什么仙？难道和他们一样，熬日子吗？花五六年年突破练气，再来二三十年到存真？
    我的时间多宝贵，哪能这么浪费？
    能花钱变强，为什么要头铁硬干？光赚钱不花，这日子又有个什么盼头？”
    “你...”
    刘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几秒钟之后，它又劝说到：
    “老板你不能这样，就靠丹药提振灵力，会有后遗症的，不去花时间锤炼，灵力虚浮，只是空有境界。
    万一出个什么事，你就完了。
    再说，修行这事，自古以来就是修心。
    前面还好说，我听万兽宗长老对他弟子说，若是心境不到，最多到修神境往后，面对天地雷劫，可是十成之一的把握都没有。
    你灵力虚浮，不成体系，到时候一道雷劫劈下来，你可就身死道消了。”
    “别吓唬我。”
    江夏摇了摇头，说：
    “王六福可是告诉过我，雷劫可以用法宝抵挡的，换句话说，这还是有没有钱买装备的问题。
    自古修行有财侣法地之说。
    就算是修仙，这财，也是排在第一位的。
    你说我的修行不对，我看是你没理解修行这回事，人与兽的区别就在于，我们会用工具，有工具能帮你抵御雷劫。
    你非要自己赤身上。
    这已经不是修行路数的问题了，这是脑子问题。
    修行啊。
    是个结果导向的事。
    过程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刘慧你是我的好员工，自然也不必担心，用心工作，到时候你渡劫的时候，我会给你发福利的。”
    “唉，这个好！”
    单纯的狼妖本还要劝说老板回归修行“正道”，但听到老板说会发福利帮助它渡妖劫，顿时喜笑颜开。
    那条秃尾巴都摇的更剧烈了些。
    “老板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我渡劫的时候，找你要法宝，你可不许不给！”
    它这样的妖物淬体修行，夺天下造化强壮己身。
    其劫数降下，本就要比人族修士更猛烈恐怖，这会江夏许下承诺，让刘慧渡劫更轻松，它自然是很高兴的。
    野生妖怪，就没有这种好待遇。
    “刘慧，你说，这领主魔物的实力，有咱们那边的存真境修士厉害吗？”
    待走到地面出口，江夏把玩着太阳徽记，突然问了句。
    狼妖学着江夏的样子，耸了耸肩，说：
    “我没和人族修士打过架。
    但我见过万兽宗的修士们切磋，说实话，这些魔物攻击方式单一，就靠着神通乱打一气，真要打起来，肯定不是经验丰富的修士的对手。
    但老板你也别觉得魔物不厉害。
    咱们今天赢得这么轻松，完全是因为老萨恩手里有克制幽魂的武器，如果没有这徽记法宝，咱们肯定够呛。
    老板你别忘了，鬼物类生灵，是可以附身夺舍的...哦，我忘了，老板你对这些不熟，自然不知道它们发疯时有多么难缠。”
    刘慧揉了揉发疼的，毛茸茸的额头，又捶了捶反曲型的腿，它说：
    “我之前小时候，在万兽宗见过被修士们折磨死的战兽妖鬼，附身在另一头战兽身上，差点掀翻了一座山，闹出了好大的事。
    老萨恩很显然也有对付幽魂的经验。
    他根本没有给那魔物附身的机会，一开始就用了法宝，刚才那魔物受伤去抓你，估计就是想夺舍。
    它很显然知道，你是我们中最容易被操纵的，如果不是憨憨帮你挡了一下...老板你今天可就有的受了。”
    “唔，这样说，我运气还不错。”
    江夏点了点头，虽然赢了，但每战之后做一点复盘，对自己下一战必然会有帮助，他收起徽记，向外看了一眼。
    发现老萨恩正半跪在地上，和哭哭啼啼的女爵赫尔雅说着什么。
    苏站在一边，正在为老萨恩治疗双手，看他的样子，有些尴尬，而提前出去的憨憨，这会则在狗腿子哈克的帮助下，穿上一套大号的牛仔装。
    江夏的目光，落在换衣服的憨憨身上，他说：
    “刘慧，你觉得，憨憨被人废掉之前，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修士？刚才那魔物的异火，丢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他这身板，有些结实的过分了。
    那幽魂撞在他身上，甚至根本没办法夺舍他...”
    “我猜不到。”
    狼妖摇头说：
    “但憨憨肯定是个炼体修士，这一点绝对没问题，而且你注意到了没，老板，憨憨每一次面对非人的时候，都很兴奋，毫不胆怯。
    我怀疑，这和他之前的人生有关，是养成的习惯，根本不怕妖怪和魔物...说起来，憨憨这种情况，倒很像是万兽宗那些驭兽大将。
    也是走炼体修行。
    锤炼躯体到极致，学妖修路数，甚至能变化做妖物本相。
    但憨憨的修行已经被废掉了，我还帮他看过，一点痕迹都没留，除非他自己说，否则没人知道他之前是什么人。”
    两人在被之前战斗弄得倒塌一小半的城堡边说话，正说着憨憨的事，江夏就看到赫尔雅如赌气一样，从老萨恩手里接过自己母亲留下的灰烬。
    那女爵也不理会萨恩的恳求，站起身，就往江夏这边走来。
    她很不淑女的大步走到江夏眼前。
    低着头，就把手里的灰烬递给江夏，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赌气蛮横，大声说：
    “这是你的额外报酬，异乡人。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留在这里，跟着萨恩叔叔一起去找我父母，谢谢你们给我母亲的躯壳安息。”
    “拿了！老板。”
    刘慧瞪着独眼，眼中发亮，在通讯里对江夏说：
    “那个魔物的神通很厉害，比之前咱们收集的所有灰烬都厉害，在我知道的后天神通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拿了。
    再烧了。
    不管是化身幽魂，还是白色异火，只要拿到一样，你就发了！”
    江夏则看着被送到眼前的灰烬。
    说实话。
    他这一瞬也有些心动。
    组起人打了boss，自己的伤害输出可是第一名。
    分到最有价值的装备，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又是赫尔雅主动给他的，更不会被人刷什么毛人毛会。
    但...
    “你自己用吧。”
    老江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看那团散发着微光的灰烬。
    他对赫尔雅说：
    “我没有从员工那里抢东西的习惯，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使用它理所当然。”
    “我不要！”
    赫尔雅有些失控的大声喊到：
    “我不要什么力量！我只想要我妈妈，要我爸爸，我想要他们留在我身边，不是现在这样...”
    “朝我喊什么！那么大声做什么！”
    江夏睁开眼睛，瞪着女爵赫尔雅，他一瞬恶声恶气的说：
    “想要的东西，就自己去找！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哭丧着脸干什么？
    烧了这灰烬，积蓄力量，招揽人手。
    别再当老萨恩的拖油瓶，他给你又当爹又当妈，为了你的人生自己拼死拼活，还不够累吗？
    你和我的员工合同结束之后，你想和他去拼命送死，还是想做个枯燥无聊的富家小姐，都和我再没关系。
    你是海尔福德家族最后血裔，振兴家族也好，救回爸妈也罢。
    这都是你该做的事！
    为什么要给我说？
    女爵小姐，你记住了，我只是你老板。
    我不是你老爹！”
    赫尔雅被这一声呵斥，弄得愣在原地，后面想来阻止她的老萨恩，也停下了脚步，他面色复杂的看着赫尔雅，又看了看江夏。
    女爵小姐也这一瞬低下头，抱紧了怀里的灰烬，小姑娘家家被训斥一番，心里委屈，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但最终，她没有选择丢下灰烬，而是擦干眼泪，抬起头，抽着鼻子，对江夏说：
    “老板，我自己做不到...你，你能帮我吗？”
    “找我帮忙可是很贵的。”
    江夏抽出手帕，丢给女爵小姐。
    他说：
    “所以，等你为我赚到足够多的钱之后，再说吧。”

 123.报酬【4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你的小弟杰克还好吗？”
    一片狼藉的庄园里，已到中午时分，刚吃过一顿很有西部风格的烧烤午饭后，正在消食的老江，手里捧着一本厚皮大书。
    坐在一把瘸腿椅子上，细细研读。
    这本书是他从老萨恩那里得来的报酬，是猎巫大师弗莱明留下的附灵书，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弗莱明从初学到大成的所有学习经验和体悟。
    在这制作精良的附灵书的后半段。
    则是记载着弗莱明掌握的所有附灵图阵，从低级到高级都有。
    而面对江夏的询问，哈克弓着身子，手中捏着自己的牛仔帽，放在胸口处，他很谦卑的，带着几丝感激的说：
    “多亏了大师提供的昏睡药剂，杰克没有如我般受苦，只是一次沉睡后，便得到了血脉力量。
    他如今也是个血脉者了。
    我们只需要回去猎巫会的驻地登记，便能成正式的猎巫人，这都是托了大师的福。”
    “其他几个人呢？”
    江夏翻过一页，看着那些漂亮的花体字母，又问到：
    “你不是新招募了几个好手吗？你手里也有足够的灰烬，苏还给了你好几只速效麻醉剂，不打算给他们用？”
    “他们还没有证明自己对萨尔斯猎团和大师您的忠诚！”
    哈克义正辞严的说：
    “这种新式的技术，来自大师的恩泽，若不能表示自己的能力和忠心，又怎么能随便赐给他们？
    我知道大师乃是善良者，亦是仁慈者。
    但大师，在福熙郡厮混的猎巫者们是什么德行，我最了解不过了。
    吃里扒外，背后捅刀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伪装和欺诈，是他们的立身之基。
    我还不信任他们。”
    “很好，这个想法就很成熟。”
    江夏赞叹了一句，说：
    “朋友在精不在多。
    当然，能随时丢出去当炮灰的‘朋友’不算。
    哈克，你就继续经营你的萨尔斯猎团吧，去登记的时候，把你的猎团登记在海尔福德家族名下。
    我和我的人，将行一次远足，探访一些未知的秘密。
    大概会在一月之内回到庄园。
    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向老萨恩学习猎巫战技，他可是曾远征旧大陆的强悍战士，你们一定能从他那里学会很多有用的东西。
    等到我下一次回来，便会和你签下员工合同，到那时，你便是真正为我工作了。”
    “好的，大师。”
    哈克没有反对，很恭顺的说：
    “我们一定努力学习，必不让您失望，也不会为您的名誉抹黑。”
    “嗯。”
    江夏点了点头，又吩咐到：
    “让你们学习，可不只是单纯的学习。
    这段时间，你们也要进行实战，海福尔德庄园附近的森林里的强大魔物，都已被我的同伴斩除。
    但还有很多低级魔物的巢穴，你们要去猎杀它们，得到的灰烬你们可以留十分之一，剩下的都上交给海尔福德家族。
    作为报酬，我会提供给你们更好的除魔武器，防御符咒，和上好魔药，你也可以告诉相熟的猎巫人，海尔福德庄园以后会作为福熙郡的补给点。
    只要有灰烬。
    都可以拿来换取你们需要的物资装备。”
    他看了一眼喜悦的哈克，说：
    “当然，萨尔斯猎团作为我的员工，可以享受内部优惠，具体的员工福利，下一次我会告知你的。
    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小心点，下次过来，我可不希望看到你缺胳膊少腿。
    另外。
    可以把你们的家人迁徙过来，海尔福德家族将重建，需要很多领民，此地的魔物领主被消灭，这里相比福熙郡其他地方，已经安全很多了。
    另外，让你的小弟杰克准备好足够的灰烬，下次我会带来精良的义肢，为他替换缺失的左手。”
    “感谢大师！”
    哈克这一次的感谢发自真心。
    杰克是他最开始的三个兄弟中仅剩下的一个，他必须为他负责，这很会拍马屁的牛仔，偷偷打量了一下大师的左臂。
    那银灰色的，流线型的，很有未来感觉的金属义体，以及那活动灵活的金属手指，都让他在心中感叹。
    看来大师不仅仅是一位猎巫大师，还是一位魔药大师，亦是一位工程学大师，看他研习附灵术，估计很快也会成为一名附灵大师。
    就在刚才，一早上的时间，大师和他的同伴们，就消灭了一只他听都没听过的魔物领主，这已经证明了大师那恐怖的战斗力。
    自己这一次卖身投靠，真是抱对了大腿。
    他不敢打扰大师享受学习的乐趣，便又弓了弓身体，快步退下，很快就在马匹嘶鸣中，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庄园。
    “那个家伙油腔滑调的，还在故意逢迎你，他缺少勇气和决心，很难成为好的猎巫人。”
    老萨恩的声音，在江夏身侧响起，带着对哈克的鄙夷和不满，显然，刚才哈克和江夏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老猎人的血脉能力是侦听。
    而且来自一头领主魔物，只要他想听，整片森林的动静，都瞒不过他，这种能力对战斗的提升，不如那些正面刚的能力。
    但却是极好的辅助。
    “我也没指望他成为好的猎巫人，看他能说会道，又懂的察言观色，懂得把握每一个机会，他会成为很好的推销者。
    是做业务经理的好苗子，更是很好的喉舌。”
    江夏看着手里的附灵书，他说：
    “我的生意，就需要这样的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赫尔雅出面，她可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商业代言人。
    还是一位有身份的贵族小姐。
    她要负责搞好官方的关系，并且掌控大局。
    这个庄园修一修吧，多雇些人，把它修成一个能做交易的地方，下次我会带来很多武器，还有你们需要的符纸，丹药。
    一定会大卖的。
    然后就是拓展市场，抢占市场，最终形成垄断，一个建立在末日之下的商业帝国，啧啧，只是想想，我就会激动的颤抖。”
    “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老萨恩沉默了几秒，说：
    “但听你的话，你是真的打算帮助赫尔雅重建海尔福德家族，你是打算通过我们家族的关系，建立自己的商业势力。
    你以后真的会帮我和赫尔雅，去旧大陆，救回弗莱明和萨米娜吗？”
    “那是你们要做的事。”
    江夏抬头，看着老萨恩，说：
    “但按照我的估计，只要你们用心做事，等到我的商业势力和这片大地的势力契合在一起的时候。
    你们只需要登高一呼，有的是炮灰响应你们的号召。
    只要你们手里有钱，就能雇到足够多的人为你们效命，你看，老萨恩，在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老猎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驳。
    他伸出包扎着绷带的双手，将手里的木盒，递给了江夏，示意他打开。
    后者拿在手里，打开，在木盒的黑色天鹅绒的填充中，一把暗红色的霰弹枪，正安静的躺在其中。
    赫然就是老萨恩今早一战时拿出的第二把猎巫圣器，据说是海尔福德家族的最后传承。
    它让江夏顿时眼前一亮。
    手中的附灵书，也在这一瞬合拢起来。
    它有细长匀称的枪管，有打磨的完美的木制枪身，和很经典的复古式枪托。
    在扳机上方，有银色的金属制作的发射器，上面有很多精致的刻痕，在充满了神秘感的组合中，为它增添了种种神奇的效果。
    而在发射器之下，除了常规意义上的扳机外，还有连接在一起的椭圆形圆环，只需要一次下推，便能完成子弹上膛到发射的所有过程。
    这是一把杠杠枪。
    一种看上去过时，但却很经典的设计。
    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涂抹在枪身上，伸手摸去，有种淡淡的磨砂感。
    让这把经典老枪就像是一位身处于上个时代的，优雅而致命的贵妇人，正在自己的床榻上入眠。
    等待着一位绅士将她唤醒，并且搀着她的手，重新踏上战场。
    “经典中的经典！”
    作为一个爱枪人士，江夏一眼就认出了这把枪的型号，他用一种温柔的姿态，抚摸着磨砂感的枪身，眼中尽是喜爱，还有种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温彻斯特m1887。
    标准枪长997毫米。
    3.6千克。
    6发弹容。
    使用12号大口径霰弹。
    别名“州长”。
    没错，就是终结者电影里，t800手中那把经典的大杀器。
    “这是弗莱明生平最得意的作品，他并没有带着它一起去旧大陆，大概是觉得自己一去不回，不愿让这把枪随他一起埋入尘埃。”
    老萨恩看着江夏将霰弹枪从盒子里取出，放在手中把玩，他轻声说：
    “相比赫尔雅那只只能当玩具的左轮，这把枪才是真正的武器，弗莱明用它猎杀过最少七个魔物领主。
    它上面的附灵之精良超绝，我已不必多说。
    那枚太阳徽记已经激发过两次，只能再用最后一次，用它作为补偿，太不体面了。
    之前你还把自己的报酬，还给了赫尔雅。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再给你准备一把武器。
    我便代替弗莱明，把这把枪赠送给你，这是我和赫尔雅能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也希望它能见证，我们双方的合作，与友情。”
    “这位女士，有名字吗？”
    江夏抚摸着枪身，突然问了句。
    “有，而且大名鼎鼎。”
    老萨恩则带着一种怀念的语气，说：
    “弗莱明叫它‘退魔圣焰’。”
    “嘁，真是粗鲁的猎巫人会起的粗鲁名字，还好意思自称贵族，简直糟蹋了这位优雅的贵妇人。”
    江夏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他将这把枪双手举起，如托举着圣物，又把它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低声说：
    “她已经休息的够久了，是时候吹起号角，重入战场，我已经听到了她火热的召唤，她在邀请我共度每一个战场的良宵。
    我要给她一个新名字，象征着她的新生。
    我会叫她...
    厌战！”

 124.七宝妙树【4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张嘴，啊。”
    刘慧摇晃着尾巴，在坍塌大半的城堡前方的阴影里，对坐在那里，双眼微红的女爵做了个张嘴的动作。
    就和劝小孩一样。
    大概是在听说了女爵的身世之后，同样能算是无父无母的刘慧，对赫尔雅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共情。
    因而这会她和女爵的关系，倒是拉进了一些。
    傻妖怪挺狼狈的。
    尽管之前和幽魂魔物打架的时候，并未受伤。
    但用了先天神通，让它这会有些虚弱，再加上不幸被太阳徽记激发的火焰烧到了鬃毛，小半个身体看上去都光秃秃的。
    大尾巴秃噜了一截，还在身后摇来摇去，看上去颇为喜感。
    但狼妖的自愈力不是盖的，被烧秃的鬃毛已经开始了自愈，估计在回到苦木境之前，就能勉强复原。
    不过女爵对眼前这个颇为善意的狼人，倒是抱着几分警惕。
    这很自然。
    在这个红月世界里，正常人不会长这样。
    只有被黑暗魔力异化的魔物，才会呈现出这种半人半狼的姿态，虽然知道刘慧和江夏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但这种长期养成的警惕，不会那么容易消散。
    刘慧倒是不在乎赫尔雅的疏离。
    它作为一个妖怪，在苦木境的人族社会里，一样会被抱以这样疏离的目光。
    “张嘴，乖，这对你有好处。”
    傻妖怪又催促了一下。
    女爵看了一眼身边的老萨恩，后者对她点了点头，于是女爵张开樱桃小嘴。
    “啪”
    几枚聚灵丹，被刘慧眼疾手快的弹进赫尔雅嘴里，就像是吃糖豆一样，浓郁的草药香气在女爵嘴中迸发，熟悉的热流顺延着喉管向下流淌。
    “别动！”
    刘慧的爪子，按在了赫尔雅肩膀上，它低声说了句，便促使着自己的灵力，也涌入女爵体内。
    像极了之前给江夏洗髓的过程，狼妖引动那股由丹药催发的灵力，在女爵身体里活动起来。
    顺延着素衣经的行气路线，引导那股灵气洗刷女爵的身体。
    “啊”
    赫尔雅发出了一声痛呼，这个过程绝对算不上舒服。
    “你身体太弱了，根本撑不住完成洗髓，我只能帮你完成灵气的运转，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完成第一次魔力循环。”
    狼妖说：
    “这会让你的身体能感知到灵气，并且适应灵气。
    也能让你一会烧灰烬的时候，痛苦小一点，要不然以你这娇弱的小体格，是撑不过去的。
    忍住！
    不会太久。”
    赫尔雅面色涨红，纤细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看的老萨恩一阵心疼。
    而旁边的苏，倒是没什么太多表示，也缺少一种看年轻女士受难时，男士应有的紧张和体贴。
    他面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盒里，取出麻醉剂。
    烧灰烬，拿能力。
    是个很痛苦的过程，这一点苏自己亲身体验过，他之前就是用全身深度麻醉，熬过了那种痛苦。
    这会也打算在赫尔雅身上再试验一次。
    他们的老板江夏，已经打算把灰烬，作为昆仑坊面对修士圈的商业的第一道拳头产品，既然要做生意，就得先准备好一套对客户万无一失的后续服务。
    万一有人顶不住烧灰烬带来的痛苦，导致产品失效，那就会严重打击昆仑坊的声誉。
    做生意，声誉是很重要的。
    江夏没有管这些事，他这会正在试枪。
    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大男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好好把玩，直至尽兴，可惜，他就像是个青春期的大男孩。
    激情来得快，去的更快。
    甚至不比处男的第一次坚持的时间更长。
    只开了一枪。
    老江就像是全身虚脱一样，躺回了那把瘸腿的贵族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狼狈的把一整瓶聚灵丹倒在嘴里。
    他现在脸色苍白，抬动手指都难。
    “我说了，她脾气不太好，你现在亲身体验到了。”
    在江夏身边，老萨恩将一顶牛仔帽扣在头上，活动了一下打着绷带的双手，说：
    “弗莱明那样的猎巫大师，战斗力远强于我，手持退魔圣焰时，最多也只能连开三枪，就要经历漫长的休息。
    而我，两枪已是极限。
    她真的是一位，很有性格的女士，对吧？”
    “嗨，她现在不叫那个名字了！”
    江夏以葛优躺的姿态，躺在椅子上，手边抚摸着沉默的厌战，他低声说：
    “她也不喜那个糟糕的名字，她有新名字了，她很烈，很有性格，优雅之下隐藏的是一颗高冷如冰山的心。
    我知道，她在审视我，她在打量我，她在讥讽我甚至无法触及她高贵的身体。
    但没关系。
    越是这样的女士，越能勾起我的征服欲。”
    “如果不是知道，你在评价一把枪，我还会以为，你在说其他下流的事情。”
    老萨恩幽幽的说了句。
    他不参与这种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说到：
    “厌战需要配合相应的子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破坏力。如果不追求极致的杀伤，那普通的十二号霰弹就能满足她的胃口。
    不过弗莱明还准备了十二发附灵弹壳，可以反复填装不同的弹头使用，这些弹壳上也有加强破坏力和穿透性的附灵。
    以后你的附灵术精通后，你可以自己制作。”
    “嗯。”
    江夏将心爱的厌战背在肩膀上，又看了一眼手边弹盒里的十二枚精致的银色附灵弹壳，他点燃了叼在嘴上的香烟。
    又在昏暗的阳光下，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城堡前的营帐中，有火光浮现。
    “女爵小姐正在烧灰烬，你不去看看吗？”
    他问了句。
    老萨恩摇了摇头，说：
    “有你的人在那里，我很放心。
    今夜等到赫尔雅熟悉了血脉能力，我便要带她开始第一次狩猎，这片森林中已经没有强大的魔物，正适合赫尔雅进行新手练习。
    还有，你之前给她的那本书...”
    “那是我们用的仙法。”
    江夏摆了摆手，说：
    “你们这个世界有魔力，用我们的话说，就是有灵气存在，理论上说，你们这些猎巫人其实都能如我们一样学习仙道功法。
    你们的魔力不比我们那边的修士少，但你们发掘出这种秘密的时间太短，尚未形成完整的学习体系。
    你们已经习惯了用血脉能力，粗暴的用魔力去拼杀，估计也静不下心去学。
    你们这些顽固的老头已经没救了。
    但赫尔雅还有救。
    她必须走上一条和你们不同的路，才不至于浪费那灰烬的奇异力量。
    其实也是我的一个尝试。
    如果能行的话，在你们这世界里，我或许还能再多一样可以买卖的商品。
    退一万步说。
    你们这个世界如果最终不幸灭亡了，那我的员工靠着这一手知识，还能去我的世界合法避难。”
    老萨恩再度沉默。
    十几秒之后，他说：
    “你们那个世界，似乎很厉害，能不能请你们...”
    “可以啊。”
    江夏知道老萨恩的意思，他耸了耸肩，说：
    “如果事情真到那一步，或许就得请我们那边的真正大佬出面，但这个事，不该由我，也不该由你来谈。
    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都不算大人物。
    这种事关一个世界命运的事，我们做不了主。”
    “嗯。”
    老萨恩表示理解。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时间，又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苏，正在最后检查星阵。
    “你们要走了？”
    老猎人说：
    “不多留几天吗？
    海尔福德家族在福熙郡另一边，还有座收拾的不错的小庄园，我和赫尔雅这些年就住在那里。
    或许，我们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
    “不了，领略风土人情什么的，等下次吧。”
    江夏也抬起手腕，想要看看时间，但看到表盘上停滞在昨夜穿越时刻的指针，他就皱了皱眉头，说：
    “已经耽搁太久了，我在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做呢，我会尽快回来一趟。”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带通讯功能的手表，丢给了老萨恩，说：
    “到时候用这个联系。”
    “好。”
    老猎人收好手表，对江夏说：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也看到了，森林里很乱，我接下来也会很忙。”
    “嗡”
    凤山七号坑下，昏暗的坑道里，插着灵石的灵阵跳动几分光晕，很快就汇聚成了一道旋转的光，像是睁开的眼睛一样。
    背着一包东西，提着枪的江夏大步走出，身后跟着刘慧，苏，还有背着大包小包，穿着大号牛仔装，还扛着一把双刃战斧的憨憨。
    这玩意是海尔福德家族墓穴中为先祖陪葬的武器，之前是被苍白骑士借来用，这会也落在了江夏手里，正好给憨憨用。
    也不能让他每次都赤手空拳的去打架。
    矿坑里很安静，只有守在这里的一名废土战士，茉莉和老四都有一堆事要做，他们不能长期守在这里。
    “我们过去了多久？”
    江夏回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时间。
    他这次特意带了手表，本来打算用这个东西去度量时间，但过去之后，却发现，时间流速这个东西，是真的神奇。
    机械手表带过去之后，直接停摆，让江夏很是无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带机械表去废土也是一样，过去一瞬就会直接停摆。
    原因不明。
    “大概七个小时，老板。”
    那守卫的战士很精准的报出了时间，江夏在脑海中换算了一下，他们在红月世界，度过了一天一夜，不到二十四小时。
    这边是七个小时，差不多是三比一的流速。
    比废土那边慢一些。
    “所以，时间的流动，也是遵循灵气强弱吗？”
    江夏揉了揉额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想，但样本太少，无法确定，他对身后几人说：
    “先清点一点收获，我打个盹。”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闭上了眼睛，意识沉浸入开辟的识海之中，在一片白茫茫的光海中，江夏看到了自己那颗伴生的怪树。
    果然，在来回穿越了第二个世界之后，七股树干上，已有第二只小花开放，和废土世界那一只花造型相同。
    但上面的光，却不是白色。
    而是淡红色。
    “去一个新世界，会激活一根树枝，完成一次返程，会让你开出一朵花。”
    江夏抚摸着眼前的冰冷的怪树，如之前一样。
    在他手持碰触时，识海中白茫茫的光海，就会置换到群星摇曳的背景中，充满了一种磅礴的气势。
    他抚摸着第二只开出的花，眼前景象变化中，便浮现出海尔福德城堡中的景象。
    老萨恩刚刚打猎过来，而赫尔雅小姐，则正坐在帐篷边，她已脱掉了贵族淑女的长裙，换了一套便于活动的女士牛仔装。
    女孩的头发被风吹动，她脸上有些迷茫，伸出的左手里，正有一团白色的火焰在摇曳。
    “还是三天。”
    江夏打量着眼前淡红色的小花，它也如充能一样，闪烁着微光。
    就和废土世纪的花一样，以这个流光填充的速度，大概三天之后，就能不依靠星阵，再次去红月世界。
    不过那个星阵...
    不用毁掉。
    它还有用。
    最少万一事发，能起到一个转移注意的作用。
    “七根树枝，七朵花，七个世界等着我探索。”
    江夏舒了口气，他拍了拍怪树，说：
    “我也该给你起个名字，就叫七宝妙树吧，既然能开花，想来肯定也能结果，花朵能让我穿越世界，那以后要是长出果子呢？
    果子肯定也有奇效吧。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长大的那一天了。
    我的金手指。
    别让我失望啊。”

 125.试验品二号【46/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清点出来了，老板。”
    在江夏于几分钟之后，很戏精的如打完盹伸懒腰的时候，可靠的苏，就拿来了汇报。
    “我们这次探险收获的灰烬总数是180个。
    沿用红月世界的标准来分太繁琐，所以我用了刘慧的建议，把这些能带来神通的灰烬，按照人族修士的标准分类。
    能带来凡人境微弱神通的灰烬有128个。
    练气境神通灰烬52个。
    存真境神通本来可以有一个，但被老板你拒绝了。”
    “呃，以后会有的，那个世界魔物那么多，去了旧大陆，杀都杀不过来。”
    江夏摆了摆手，又扭头看向有些抓耳挠腮的刘慧，他说：
    “这个标准是怎么定的？”
    “很简单啊。”
    狼妖手里抓着自己中意的三袋灰烬。
    它已经在旁边点了一团火，看样子是打算立刻用了，免得夜长梦多，傻妖怪一边给篝火里丢木柴，一边摇着尾巴回答说：
    “那些就算烧了，也不足以让凡人有能力比肩修士的灰烬，就算是凡人境，大都是一些微弱神通。
    再怎么苦练，也就那样。
    比如明目、壮骨、感知、小火苗之类的。
    它们本就来自弱小魔物，基本就相当于给凡人多了点自保之力。
    而练气境的神通，就触及到质变了。
    比如厚皮，哈克用的鳞甲，还有骸骨异化，多目，御火，御风，土行之类的神通，都可以给修士带来更多能力，能立刻加强他们战斗力的。
    这些都来自三级以上的魔物。
    但提升也是有限。”
    说到这里，狼妖撇了撇嘴，对江夏说：
    “幽魂魔物那个就厉害了，它有幽魂分身，还有异火，其本身实力也在存真境上，那种鬼物的力量，甚至会异化你的灵根属性。
    老板你真是走了宝了。”
    “你让我抢小姑娘东西，我狠不下心。”
    江夏耸了耸肩，扭头看着那些被分门别类整理起来，各自做了标准的灰烬，他又说到：
    “但你之前也说，后天神通这东西，是可以通过练习提升的吧？
    以你所言，哪怕是凡人用了最低级的灰烬，只要运气好，只要肯练习，也能把它的威能，提升到一个可观的地步，对吧？”
    “话是这么说。”
    刘慧看眼前篝火燃起，便抓起一团灰烬，丢进火中，让那火焰燃烧的更剧烈，其上也覆盖起跳动的红光来。
    狼妖撸起袖子，跃跃欲试的朝着眼前火焰探出爪子。
    它说：
    “北境的屎壳郎，理论上还能成长为妖圣呢。
    但古往今来，你听过哪个屎壳郎成大妖的？有潜力是一方面。
    天赋就是另一方面了。
    连感知灵气都做不到的凡人，就算得了好神通，能成长起来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他们一生短暂，还要养家糊口。
    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锤炼神通。
    再说了，老板，你以为神通提升很简单吗？
    没人指导，自己去瞎练，是会练出问题的，这和你们人族修炼功法是一个道理...
    嘶，好疼！
    啊，烧起来了！”
    刘慧这傻妖怪将爪子探进火苗里，和哈克之前烧灰烬的场景一模一样，疼的它呲牙咧嘴，上蹿下跳。
    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
    真正自己做起来就知道疼了。
    不过它一个妖怪，体魄强大，也只是感觉到疼。
    以它的妖躯淬炼程度，烧上三个灰烬也是轻松，但刘慧还懂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并没有去选更多。
    或者说，跟着江夏一段时间之后，这傻妖怪也学精了。
    它知道江夏之后在红月世界扎根，以后能猎获的高级灰烬多得是，与其现在拿多种需要练习的低级神通。
    不如等着拿到更高级的灰烬，换取更有威力的后天神通。
    直接一步到位。
    毕竟，再厉害的妖躯，能承载的神通都是有限的，不是每一个妖怪都和天赋异禀的妖圣麟主一样，能集齐九十九种后天神通，直接无敌。
    用江夏的话来说，就是技能栏有限，不能乱学技能。
    这世界可没有洗点重练这一说。
    呃，不对。
    其实是有的。
    听王六福说，很多高级修士困于瓶颈，突破无望的情况下，都会主动选择尸解，由相熟的朋友引护，用一些天材地宝沟通黄泉，转世重修。
    这就属于号练废了。
    删档重来。
    “那傻妖怪干啥嘞？”
    就在江夏看着刘慧耍宝的时候，一个突然的尖锐声音响起，就在江夏身后，坚固的石壁如流水摇曳，山怪石榴从其中探出脑袋。
    它好奇的眨着红色的眼睛，看着狼妖在痛苦的折磨下，上蹿下跳。
    “哟，石榴。”
    看到傻石榴跳出来，江夏顿时眼前一亮，他对石榴招了招手，说：
    “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
    石榴狐疑的眨了眨眼睛，从石壁里跳了出来，
    这家伙真是玩上瘾了，这会手里还抓着游戏机，它摇晃着翅膀，绕着江夏飞了一圈，落在他身边的桌子上。
    又看到了江夏那机械左臂，顿时来了兴趣，伸出爪子，想要摸一摸，结果就看到江夏从眼前一捞，拿起四五个灰烬袋，放在它眼前。
    “这是什么玩意？”
    石榴抓着光秃秃的脑袋，看着发亮如余烬般的灰烬，问到：
    “挺漂亮的。”
    “这东西可厉害啦，你听我说，巴拉巴拉巴拉。”
    江夏添油加醋的，把灰烬的作用吹嘘了一遍，听的石头如听天书一样，等江夏说完后，小山怪抱起双臂，冷哼着说：
    “你就吹牛吧，本怪身为精怪，对这神通最为了解不过，这苦木境天材地宝多得是，但本怪还没能说哪个宝贝，随便一烧，就能得了神通。
    若是如此简单，这神通早就烂大街了。”
    “呵呵，你可以不信。”
    江夏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他慢条斯理的说：
    “烧一个不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了？
    你一直吹嘘说，这一身石肤乃是山怪先天神通，辟火辟水，厉害的很，难道还怕烧一团火不成？”
    “嘁，烧就烧，谁怕谁？”
    小石榴受不得激，立刻抓起一袋灰烬，就要去戳破江夏的牛皮，但却被江夏拦住，他在灰烬里挑挑拣拣。
    最后换了一袋给石榴。
    说：
    “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一直没什么好谢你的，就用这当谢礼吧。这玩意就不需要你赌运气了。
    它的神通已经固化，烧了能让你有控土之能，你本就能在地脉穿行，这东西对你来说，相当于强化。”
    “说的天花乱坠。”
    山怪一副不信的样子，提着灰烬就往刘慧点起的那团篝火去。
    它一边飞，一边说：
    “若是做不到，本怪就要更多游戏机，本怪的几个兄弟过几天要来看我，得好好招待它们，这等好耍乐，也不能本怪一人独享。”
    “没问题，成不成我都给你，一定给你石榴大人撑起排面。”
    江夏拍着胸口说：
    “让你在你兄弟面前，耍足威风。”
    “这还差不多。”
    石榴哼了一声，心中得意几分，便学着刘慧之前的样子，把那灰烬洒进火里，轰的一声，火焰腾起几寸。
    在江夏看热闹的注视里，石榴小心翼翼的探出爪子，接触火苗。
    “啊！”
    下一瞬，山怪发出尖叫，小小的个头疼的蜷缩在一起，一股股异化的灵力从火中引动，覆盖在它如石像鬼一样的身上。
    “江夏！你害我！好疼啊！啊！！！痛煞我也。”
    像是个吵闹不休的熊孩子。
    石榴在地面上滚来滚去，尖叫不休，小眼睛里尽是痛苦，但它是天生精怪，一身石躯，用大口径穿甲弹都打不穿，也缺少痛觉感官。
    这股疼，更多的是作用于石榴的精魂之上。
    但它也大小算个修行。
    好几分钟之后，如潮水般的痛苦就消弭很多，石榴一骨碌爬起来，拍打着翅膀，瞪大眼睛，满脸凶狠。
    抓着小钢叉就要扑过来和江夏拼命。
    但飞到一半，石榴就看到，江夏对它指了指，它低下头一看。
    结果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方才愤怒时察觉不到，但这会却看得清楚，它飞过之地，地面寸寸裂开，又有碎石飞起，聚在自己身侧左右。
    随着它心意活动，那些碎石也转来转去，就如天生有控土之能，把个小石榴看的目瞪口呆。
    它落在桌上，双爪扬起。
    “砰”
    一声闷响，眼前地面崩裂，跳动的碎石在石榴身前组成两只大爪子，还随着它的想法，如螃蟹钳一样活动，发出低沉的碰撞。
    “呀！”
    石榴惊喜的尖叫一声，原地飞起，转了个圈，翅膀摇晃的剧烈。
    “本怪真有控土神通了！厉害啊，江夏，好宝贝，真是好宝贝！快来，再给本怪多整几个！”
    “灰烬有的是，但你确定你还能再用？”
    江夏伸手摁住激动的伸手乱拨灰烬的石榴。
    后者像是躁动的浣熊，在桌子上嚎叫了几声，江夏不得不从左臂弹出几缕电弧，打在石榴身上，这才让它清醒过来。
    确实，只是刚烧了一个灰烬，就已经让石榴的精魂出现了不稳之相，它毕竟只是个小山怪，算不得强大。
    横向对比，也就是人族修士练气境的水平。
    最多再烧一个灰烬。
    这已经是它弱小的精魂，能承受的极限了。
    “还能再烧一个。”
    石榴双眼放光的看着江夏身前的几袋灰烬，又扭头看了看旁边，正在被苏一袋袋收起来的灰烬。
    它就像是钻进了米缸的老鼠，红色的小眼珠里都是精光满满。
    正因为它是天生有神通的精怪，所以它更理解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后天神通有多么宝贵。
    其反应，甚至要比傻妖怪刘慧之前的反应更大。
    “你再给我一个呗。”
    石榴的脸皮到底不够厚，这会只能甩着细尾巴，搓着手，满脸讪笑。
    “刚才那个是人情，接下来你还要，就是生意了。”
    江夏弹了弹手指，手指义体上窜出一溜火苗，给他点燃香烟，他一边吐出烟圈，一边伸手点了点身前的几袋灰烬。
    慢悠悠的对石榴说：
    “我搞来这些，也是花了成本的，石榴你是个好精怪，总不会想着白嫖我的货吧？”
    “唰”
    石榴倒是警惕，它闪身跳出几步，警惕的打量着江夏，说：
    “咱石榴是桃符院的好监察，违法乱纪的事，不干！”
    “瞧你这话说得。”
    江夏摆了摆手，拿起一包灰烬丢给石榴，说：
    “我知道你的情况，怎么会让你做坏人？
    我只是说，你也晓得，这些东西是从那个星阵小秘境里拿来的，以后要是事发，被追责起来，你可要替我说话。”
    “本怪怎么替你说话？”
    石榴接过灰烬，放在身前，它抓着光秃秃的脑袋，对江夏说：
    “听你的意思，那是个有灵气的小秘境，这事是见不得光的...”
    “哟，石榴你还知道这事见不得光啊。”
    江夏哈哈一笑，他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我知道我可能瞒不住太久，但总要时间越长越好，万一有事发迹象，你得立刻通知我，我就走你的路子，把秘境献给仙盟。
    毕竟，我开星阵前，提前给你报备了。”
    “咦，你什么时候给本怪...哦，本怪懂了。”
    石榴刚想反驳，又看到江夏的笑容。
    当即明白过来。
    “懂了吧，不出事最好。”
    江夏指了指不远处的星阵石盘，他说：
    “万一出了事，咱们的口径要一致，要在规则内做生意，就必须维护规则，这个真的很重要。”
    “嗯嗯，本怪应下了。”
    石榴抱着灰烬，使劲点了点头，它现在因为那个古怪的誓言，已经和江夏绑在一块了，眼下这事暴露了，对它也没什么好处。
    “本怪不要这个，我们山怪一族五行属土，控火神通本怪用起来效果很差。”
    它低头端详着那袋子上写的标记，又摇了摇头，对江夏说：
    “本怪要换一个神通。”
    “你自己去挑吧。”
    江夏随手一指，说：
    “但我提前告诉你，那些货都是要走运气的，你能拿到哪个神通，全看你运气好坏，所以要是拿到一个废物神通，可别赖我。
    你看上哪个就带走，过几天来取你的游戏机，对了，上次我给你说那个建议，你想的怎么样了？”
    石榴蹦蹦跳跳的到苏整理好的箱子边，用爪子乱翻，一边看一边说：
    “本怪还在想呢，本怪又没做过生意。
    这事得端详端详，最好能拉我几个好兄弟一起干，它们反正又没有正经差事，整天在雁荡池厮混，一点都不成熟，老惹镇山婆婆生气。
    不如给它们找个事做。”
    “就是租售个游戏机，怎么到你这里，就好像要做什么惊天大事一样。”
    江夏吐槽了一句，也不去管。
    反正石榴是贴心贴腹的关系，如果不是石榴身上有个桃符院监察的职位，江夏都有心让石榴和他签个员工合同，给自己工作了。
    他盯着石榴如仓鼠在箱子里翻找灰烬，看着看着，江夏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说：
    “石榴，是我看错了，还是，你长大了？怎么感觉比之前胖了一圈？”
    “啊？有吗？”
    石榴如仓鼠一样，猛地从箱子探出头，脑袋上还顶着个灰烬袋，它疑惑的伸出爪子摸了摸肚子，后知后觉的说：
    “咦，好像真的胖了唉，瞧瞧本怪这大肚子，难怪这几天飞的吃力，可能是最近不小心从灵石里吸了太多灵气？”
    “嗯？”
    江夏猛地一怔，立刻警觉起来，然后厉声呵斥道：
    “你的灵石哪来的？是不是从我的矿里偷得！上次茉莉就告诉我，仓库里少了几箱灵石，是不是你拿的！
    老实交代！”
    “你挖了那么多灵石，我拿几个怎么了嘛！这穷乡僻壤，除了你这里，其他地方也没有了呀。
    咱们是朋友嘛...哎，哎，别掏枪！
    有话好好说！”
    “你以为你在偷谁的钱！不许跑！混蛋，给我回来！再跑我开枪了！”
    “砰”

 126.如月的奋斗（上）【47/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凤阳郡城，如意坊市。
    这处郡城最繁华的坊市已经在数天前重新开业，不过坊市门楼之前的如意字样，却被换成了昆仑两字，代表着这个地方的主家已换了一茬。
    坊市中的商铺还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甚至是那些商铺的掌柜和伙计，和之前如意坊在时，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整个坊市倒是比之前更热闹了几分。
    好像郡城里所有的百姓都来了这里。
    原因也很简单。
    昆仑坊开业，很干脆果断的给坊市所有商铺的商品打了折扣，又有官府方面的一些推波助澜。
    让这处前不久才经历过混乱一夜的地方，又变得繁荣起来。
    “昨天的账目我看过了，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几个做的不错。”
    废土女战士朱莉，这会换了一套漂亮的襦裙，还带着珠花坠饰，除了那一头短发有点古怪之外，打扮的和本地贵女没什么区别。
    不过依然是豪放的作风。
    那长裙衣领开的大大的，抹胸也带的很低，白花花的一片，裙摆处也如旗袍一样开了口，两条大长腿行走间亦是美好的风景。
    不过在她身后，坊市的几名管事却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这位新任的账房大先生。
    倒不是朱莉长了一副恶人相。
    实际上，这个废土女战士洗干净烟熏妆之后，除了皮肤粗糙点外，堪称靓丽。
    她有混血的特征。
    很像是江夏前世，南美那边女士的风情。
    有那么一段时间，现任昆仑坊大掌柜，刘老四大爷被她迷得不行，充分证明了对于美的欣赏，各个世界都是一致的。
    这些之前如意坊的管事们，之所以畏惧朱莉的原因，是因为朱莉强大的业务能力。
    她被江夏从罗格那里借过来，帮助老四接管如意坊的产业，只用了一早上，就算尽了如意坊过去三年的账目。
    从那些复杂的数字中，揪出了好几个中饱私囊的家伙。
    那些倒霉蛋，现在都在凤山做苦役挖矿呢。
    之后几天，更是指挥着老四，以快刀斩乱麻的姿态，把如意坊市上上下下梳理了一边，放逐了好些个能力平庸的家伙，又提拔了一批人。
    靠着一棒子，一枣的古老战术，很快就把整个如意坊市近千号人，管的服服帖帖。
    对于朱莉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她当年在黑手会还没和永生会闹僵的时候，就是黑手会的后勤主管，多个实验室的物资调配，整个黑手会的人事任免，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
    虽然后来被迫拿起枪，成为了废土上的亡命战士。
    但老本行还没丢。
    但这种对于朱莉来说不算什么的工作，却已震撼了如意坊的老管事们，用他们私下的话说。
    就是朱大先生手腕硬，下手狠，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个真正的狠茬子。
    老四掌柜好歹还和他们讲道理。
    但只要被朱大先生抓住把柄...呵呵。
    帐是早上查的，问题是中午发现的，人是晚上没的。
    几个时辰不到，很多人的命运就被改变了，而且这事，找老四掌柜说情都不管用，老四掌柜甚至摆明说了，他不管账目。
    这方面完全由朱大先生负责。
    于是便有流言传出，说朱大先生，其实是“老板”的通房大丫头之类的，至于神秘的“老板”是谁，没人知道。
    大家只是知道，老四大掌柜在说到老板时，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
    很显然。
    神秘的“老板”，才是这偌大的昆仑坊真正的主人。
    “这几天的账目很清白，说明你们还是能做事的，之前做不好，只是不想做罢了。”
    朱莉站在窗户口，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坊市。
    街道上有平民百姓来来往往，还有些孩子聚在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叽叽喳喳的要糖葫芦。
    这是老四搞出来的，糖葫芦免费发给小孩，让坊市多出一些生气，好给老板证明自己的“能力”。
    一串糖葫芦才几个钱？
    让老板想要看到的热闹风景，这才是真正的大事。
    朱莉也很喜欢这副风景。
    尤其是看到那些穿的破旧的孩子喜悦的表情时，她冷峻的嘴角，总会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
    “从明天开始，坊市各家店铺的账目，都要用新式标准，具体的对接流程和账目记录方法，我已经发给你们了。
    回去好好读，用心做。
    如意坊市这边理清楚了，但外郡几个大坊市的接管清查才刚刚开始，外定的大管事名额也还没确定。”
    朱莉转过身，根本不在乎自己胸前春光外泄，她拿起桌上的女士香烟，舒舒服服的靠在质地考究的太师椅上。
    身边立刻就有侍女送来火机。
    轻轻一按。
    便为朱大先生点燃香烟。
    “你们几个，都是我挑出来的人，做事也是最得力的，别让我失望，也别让老板失望。”
    朱莉夹着烟雾缭绕的细长香烟，语气随意的说了句。
    几个管事当即点头如捣蒜。
    仔细去看，这几个管事左耳边的发茬处，都有蓝色的微光若隐若现，这证明，他们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
    朱莉吐了口烟圈，慵懒的问了句。
    几个管事你看我，我看你，在还不太熟悉的芯片通讯中讨论了几句，然后便由年纪最大的那个上前一步，对朱莉拱了拱手，说：
    “大先生，大伙得了仙家秘宝相助，都有信心做好商事，只是有一事不明。”
    “说。”
    朱莉已经习惯了这些本地人给她的奇奇怪怪的称呼，她弹了弹烟灰，说了句，那管事便沉声说：
    “大先生，我等得授仙家秘宝，能做计算，开眼界，传密信，以往需要三四日做的账目统计，如今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做完。
    做起活来，就如年轻了二三十岁一般。
    还有门下那些伙计，原本机灵的，用了秘宝用起来更顺手，原本蠢笨的，用了秘宝也能心思聪灵。
    更难得彼此服从得利，大小事务都做的分明妥帖。
    本该用一月才能收拾的摊子，这不到七日便重新开业了。
    我等只是不明。
    如此好物，为何不给我昆仑坊中上下都用上？
    若如此做，咱们亦不必招募新人，更不必增加开销，就靠现在的人手，也足够接下如意坊的盘子了呀。”
    “啊，你说的是这个。”
    朱莉当即明白过来。
    这几个管事，说的是他们被植入的芯片。
    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看，这芯片当即就是天顶星科技，哪怕是奴隶用的芯片，用在商业上，也是碾压性的效率提升。
    她语气古怪的说：
    “你们觉得推广‘奋斗者’芯片是好事？”
    “当然是好事啊。”
    那管事站直身体，很坦然的说：
    “如此好物，用在自己人身上，那便是可以将一人当两人用，不但省了银子，下属用起来更顺手。
    还不怕他们偷奸耍滑，中饱私囊。
    为何不用？”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朱莉想要解释，却最终摇了摇头，她对几名管事摆了摆手，说：
    “算了，你们去做事吧，你们的建议，我会传达给老板的。”
    几名管事也不行礼，当即转身离开，比之前少了几分拘禁，多了几分直接。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莉摇了摇头。
    奴隶芯片优势很多，几乎是即插即用，服从性强，效率提高，但它不能被大规模推广，因为它会接管人脑的一部分思维。
    换句话说，它会代替人脑进行部分思考。
    短时间没什么，但时间一长，它就会抹杀常人的创造力，想象力，甚至是自主意识。
    给寻常力工们用问题不大，确实能极大的提高效率。
    但给这些负责决策的业务主管们用，很容易会闹出乱子，思想僵化听起来不怎么严重，不过真大规模出现了，那就是相当麻烦的事。
    “等下一批芯片制作出来，给你们全部换掉。”
    朱莉低声说：
    “也该提醒一下老板，奴隶芯片的缺陷，或者，可以搞一个内部晋升机制，一层一层的替换芯片，作为员工福利的一部分？
    嗯，这个主意挺好的。”
    “大先生，老四掌柜来了。”
    就在朱莉思索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朱莉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漂亮的，带着几许魅惑的脸蛋。
    “唔，如月啊。”
    朱莉轻笑了一声，她问到：
    “之前给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那个...”
    被江夏打发到这边做事的清倌人如月，这会有些纠结，她低声说：
    “大先生，我愿意做，但我怕我做不好，会坏了你的事。”
    “不就是帮我管账目嘛。”
    朱莉毫不在乎的一挥手，说：
    “我教过的人里，你学的是最快的，工作能力很强，天生就是个做管家的料子，这几天不都是你在弄吗？
    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就这么说好了。
    从明天开始，你接替我做如意坊市的账房。”
    说到这里，朱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说：
    “哎呀，在这里待得久了，骨头都松了，这个好世界，我果然是适应不了。”
    如月却没有离开。
    相反，她面色绯红的指了指朱莉的胸口，后者低头一眼，粉红的小草莓很调皮的跑出来了。
    朱莉满不在乎的拉了拉抹胸。
    她说：
    “这衣服也太繁琐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矫情，一点都不轻便，去吧，叫老四进来吧。”
    如月还是不放心，她伸手帮朱莉又整了整衣裙，这才摇曳着腰肢退了出去，请老四进去和朱莉大管事说话。
    自己则往账房的地方行走。
    心里还有些小激动，亦有些忐忑。
    她一个从小被培养成歌姬的清倌人，怎么就晕晕乎乎的成了昆仑坊这个坊市的管家娘子呢？
    一想到自己从明天开始，就要主管这么大一个坊市的账务，她就感觉压力山大。
    这可比当初在院子里为客人们唱歌弹琴难多了。
    哄男人一点都不难。
    妈妈从小就教过。
    但眼下管账，可是责任重大的很，万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惹得老板不高兴...
    如月顿时打了个寒颤。
    江夏那张喜怒无常的脸，又一次出现在她心头，上一次江夏给她的阴影还没散去呢。
    老板好像不喜欢女人的样子。
    自己这么一个清倌人，在他眼前赤身裸体，他都不为所动，还说什么他欣赏智慧的，独立的美。
    等等...
    如月猛地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了一眼朱莉大先生的房间，又看了看身后的账房，漂亮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或许。
    老板是意有所指？
    他喜欢的是朱莉大先生那么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性，想想自己当初依靠出卖身体换生活。
    和如此有本事的朱大先生相比，确实有些太轻薄了。
    难怪老板厌恶自己投怀送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板，似乎也不想自己想的那么坏，而且说实话，自己倒也不讨厌现在这样的生活。
    自己不是个物件。
    也不喜欢被男人们当成物件品头论足。
    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自己，这不丢人，至于抛头露面，男女大防什么的，自己都是清倌人出身了，还在乎这个？
    嗯。
    这样想来，老板应该是个大好人才对。
    想到这里，如月顿时抿了抿嘴，是老板给了她新的生活。
    不必再如过去那般卖笑谋生，她心里想着，是不是该把自己之前无意间发现的那个秘密，告诉给老板了？
    只是，老板会不会觉得她多事啊？

 126.如月的奋斗（下）【48/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苏，你去挑几个实用的灰烬，算是这个月给你和朱莉，马尔特，莫蒂他们的津贴。”
    第二天一早，凤山街原本的黄家宅邸中，江夏刚起床，就看到苏正在门外忙碌，他们今天要从凤山矿，带一些数据设备回凤阳郡城。
    顺便还要把这一次的收获也带回去。
    江夏在老垂柳边刷完牙，扭头对苏说了句，还叮嘱到：
    “再让茉莉去挑一个，上个月说最佳员工是她，也没给她奖励，就当是这一次补上了。”
    “嗯？老板，这没用吧。”
    苏站起身，对江夏说：
    “废土那边没有灵气，我的兄弟们拿了神通也没用。”
    “谁说的？”
    江夏瞪了苏一眼，说：
    “你身体里不是也没灵气吗？但你不是一样能用那投影神通？这东西不是你想的那样，都要用灵气激活的。
    刘慧之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记住吗？”
    “那妖怪话太多。”
    苏有些尴尬的回了句。
    确实，刘慧一开始还挺沉默，保持着妖怪的尊严，最近和他们混熟之后，话是越来越多，明明是个狼妖。
    结果活泼的像是个哈士奇一样。
    “好吧。”
    江夏揉了揉额角，解释到：
    “这个东西，你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是给人体打了个加强补丁，有那么一类神通是作用于躯体本身的。
    就像是鹰的翅膀，猎豹的速度特化。
    这类神通一旦取得，就是永久性的强化。
    当然也有那些需要灵气支撑的，比如刘慧那种长时间御风的神通。
    那一类就不要挑了。
    在没有灵气的世界里，它们的效果会被减弱到最低。
    所以，你去挑的时候，选超人类强化灰烬，比如厚皮，壮骨，自愈，爪子异化之类的，也算是我给黑手会的一份礼物。”
    “好的，老板，我这就去。”
    苏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找，还把顺眼惺忪的茉莉也喊了过去。
    江夏则接手了他的活，将茉莉昨夜打包好的设备，装进已经准备好的大马车里，刘慧昨晚烧了三个灰烬，疼的上蹿下跳。
    不过这傻妖怪有傻福。
    她想要的三个神通，居然都烧到了，相当于赢了三次轮盘赌，这运气好到让江老板都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这会，它还在另一个马车上。
    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堆货物里，抱着一袋子零嘴，哼唧哼唧的说自己在休养。
    但在老江看来，其实就是在摸鱼。
    不过这个傻妖怪确实在红月世界用了先天神通，威能巨大，掀翻了一座城堡的同时，也干死了幽魂魔物。
    它说是自己被榨干一样，得过几天的修养，才能再用御风，因此这趟从凤山去凤阳郡城的路，众人就得做马车回去了。
    黑手会留下的机车虽然还在。
    但那玩意，怎么说呢。
    有点扎眼，而且凤山这地方不产油。
    所以平时都封存在郡城如意坊市的仓库里，紧急的时候才会启用。
    “刘慧那个先天神通，可以平缓，也可以爆发，威力也挺厉害，很是有点意思。”
    江夏自己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时，脑中想到：
    “那傻妖怪上次说漏了嘴，说自己有两个先天神通，那除了御风之外，另一个是什么？每次聊到这个，它都会岔开话题。
    哼哼，咱们这头傻妖怪，也有自己的秘密呢。
    它好像很恨万兽宗。
    也不知道那个驯养它的长老，对它做了什么事...嘶，这刘慧以妖怪的角度来看，大概也算是眉清目秀。
    但那堂堂修士，又大小是个长老，应该不至于重口味到那种程度吧？”
    想着想着，江夏的目光，又落在了手边的箱子上。
    苏在上面标准了“贵重物品”。
    实际上里面装的就是被归类好的灰烬，从昨晚石榴的反应来看，这些东西一旦进入修行界，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
    这也让江夏心中升起了另一种担忧。
    他现在实力弱小，又还有墨霜山那一档子事需要对付，实在不想引人注目，而且以他对凤鸣国修行界的消费能力的判断。
    这处修行界的穷乡僻壤，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内部消费掉这一批灰烬。
    江夏更不打算把自己的好东西贱卖掉。
    听王六福说，墨霜山在整个修行界各地墟市，都有自己的门店，出售法器法宝，如果能用他们的销售渠道，那问题就迎刃而解。
    但这样，又会暴露自己手握小灵界的秘密。
    实在是让人左右为难，头秃的很。
    江夏躺在马车里，冥思苦想。
    到底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自己在不暴露，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把这批灰烬卖掉，换回自己需要的修行物资呢？
    哦，对了。
    还有另一件自己打算在修行界出售的商品，也要想个办法，打开销路才行。
    最好...
    最好是能同时建立起自己的销售网络，这种至关重要的环节，能不假手于人，就最好不要假手于人。
    带着这种思索，江夏这一路回城都很沉默，当然也因为他在顺路修行素衣经，定下了当修士的目标，就不能偷懒，这是和自己小命相关的事情。
    不过自己身上的“糖豆”聚灵丹快用完了。
    不能嗑药的话，这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修行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好几倍，让江夏很不适应。
    而等到他回到郡城，已是两天之后。
    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太浪费时间，江夏在刘宅书房中换了身衣服，想着要不要去找王六福要几个土行盘法器，配给麾下用。
    这会正想着，打算去洗个澡，昆仑坊大掌柜，忠心的下属老四，就第一时间跑来汇报工作。
    “老板，你离开这三天里，马尔特大匠在加班加点在干，那个傻王子施睿，居然也去帮忙了。
    我看他开机床还开的有模有样，乐乐呵呵。
    和一群匠人混在一起，一点架子都没有。
    茉莉小姐那边，也已经挑选了十多名无父无母，愿意签死契的木工，给他们脑中植入法器，来给马尔特大匠打下手。
    不过这批军备要做出来，估计最少得一两个月。”
    书房里，打扮的人模人样，春风得意的刘老四，对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江夏说着话。
    相当于报喜。
    毕竟江夏去的这两三天里，如意坊市各项工作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他手里抓着几张写满了字的纸，都是这段时间的工作汇总，不管老四能力好不好，最少这个工作态度很端正。
    让远行归来的江夏非常满意。
    “这个就不说了。”
    江夏摆了摆手，说：
    “马尔特和茉莉，我是放心的，说说其他的吧，那些如意坊的老管事们，用着还顺手吗？”
    “还行。”
    老四抿了抿嘴，左眼中闪过暗淡光圈，说：
    “大部分都老老实实，很用心做事的那些，已被植入‘奋斗者’芯片，也有试图偷奸耍滑的。
    朱莉小姐查了次帐，发现了很多漏洞，那几个从我们这偷钱的货还装傻，欺负我们是山里来的，看不懂账本。
    结果被朱莉小姐当面戳穿，老板，咱们这晶片法器是真的好用，就说算起帐来，和算盘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意坊两三年的帐，朱莉小姐一个上午就查完了，那几个偷钱的货已被送去了凤山挖矿，我打算用凤山街那边的账房先生来代替他们。”
    “这个你不用告诉我。”
    江夏点了点头，说：
    “你是大掌柜，人事任免在你手里，朱莉也好，茉莉也罢，都是辅助你的，你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如今这也是你自己的产业，你若不上心，反正丢的是你自己的钱，我将成修士，凡尘的钱于我无用。
    我不心疼的。”
    “嗯，老板你放心！”
    老四挺起腰，拍了拍胸口，说：
    “我这个卑贱人，能做到如今的地位，已是想都不敢想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老板你管好昆仑坊。”
    “老四啊，我是放心你的忠诚的，你也不必总挂在嘴边说。”
    江夏摇了摇头，说：
    “你是大掌柜，你是老板，别给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还有，以前如意坊是一条腿走路，其他生意虽然也做。
    但最核心的还是灵矿生意。
    这样不行。
    我们昆仑坊要吸取教训，除了矿业之外，这军火生意，也要放在心上，虽然现在只有凤鸣国朝廷一个客户，但以后就不好说了。
    这个部门，你亲自负责。
    我给你说，军火生意，永远是天下最赚钱的行当。
    当然，该有的装点不能少，如意坊留下的其他生意也要继续做，什么米粮，布匹，咱们卖的是杀人害命的家伙，手上自然要沾血。
    名声却很重要，所以其他生意不妨让点利给老百姓，给他们留个好名声，也当是洗一洗手上未来会沾的血。
    这些生意，能垄断最好。
    若是不能，就别太追求利润。”
    “我懂得，老板。”
    老四使劲点了点头，用自己的理解说：
    “那些街上放贷赚黑心钱的幡子，也知道救济穷人，赚个名声，面子活嘛，我懂得，老板不必担心。
    还有，朱莉有个想法，请我转告给老板。”
    老四将朱莉对于奋斗者芯片的想法，告诉给了江夏，后者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好几息之后，他说：
    “嗯，朱莉的警惕很好，想法也不错，看来奴隶芯片这东西确实弊大于利，就按她说的做吧。
    过几日我去一趟废土，带一批正常芯片过来。
    就按她说的，做内部福利体系，这件事，交给茉莉做，她是个机械师，又在永生会待过，应该很熟悉这一套。”
    “好的，老板，我一会就去转告她。”
    老四应了声，退了几步，又扭头说：
    “那个，老板，可能是我的错觉。
    但我觉得，朱莉小姐似乎不怎么想待在咱们这边，她今天把手头的活都分给自己的学徒了。
    看样子打算撂挑子。”
    “嗯？还有这事？”
    江夏睁开了眼睛，狐疑的看着老四，他说：
    “最近你欺负她了？”
    “我哪敢欺负她？她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四一脸唏嘘的摸了摸手臂，似乎又回忆起了一些不堪的记忆，他说：
    “没人欺负她，老板，我和她聊过，但我也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她总说，咱们这边太安静了。
    说安静到让她有些害怕。”
    “行吧。”
    江夏点了点头，说：
    “这事你不管了，我大概猜到她的想法，我会让苏去开导她，昆仑坊这刚开张，如意坊的盘子还没接下来。
    朱莉可是一员大将，还想溜回去废土偷懒，哪有这么容易？
    你去吧。
    忙完早点回去休息，别让牛夫人等急了。
    我给你说，老四，牛夫人之前也是帮过我们的，她算是自己人，你和她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那是你们的私事。
    但你要还是管不住下面那二两肉，还想欺负她，我就给她撑腰，把你那活割了，反正也不影响你赚钱。”
    老四讪讪的笑了一声。
    心说老板就是什么都知道，连他和牛夫人之间的事都一清二楚，他却没多说什么，推开门退了出去。
    江夏也起身，打算沐浴一番然后早早休息，但刚走出几步，又扭头看着门外。
    他皱起眉头，说：
    “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下一瞬，房门推开，穿着黑色长裙，打扮很端庄的如月，低着头走了进来，江夏看到她，便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又来侍寝？你这女人，就这么喜欢自荐枕席？”
    “不，不是的。”
    如月有些畏惧江夏，她抬头看了一眼老板，又急忙低下头，弱声弱气的说：
    “是有件事，我觉得我该告诉老板。
    是...是关于刘宝的。
    我之前没敢说，又做错事，被老板嫌弃，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刘宝有个宝贝，现在应该还藏在他院子里。”

 127.旺主命格【49/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刘宝的院子，就在刘宅旁边。
    之前刘宅被老四带人接管的时候，那里也被搜查了一遍，但只是找到一些财宝，并没有太多发现。
    现在那个隐蔽安静的院子，被划给马尔特做军火作坊。
    苏和废土战士们，最近也住在那里。
    这会是大晚上，除了当值哨兵的战士外，其他人应该已经休息了，在江夏走入院子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主厅那边，正有说话声。
    应该是马尔特在熬夜干活，这个武器匠师精力充沛的很。
    不过主厅里不止他一个。
    江夏还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带着几许喜悦，如闲聊一样，和马尔特谈天说地，那个声音应该是三王子施睿。
    老四之前汇报的时候，就说，这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三王子，这几天一直泡在这里，和马尔特这些匠人打成一片。
    江夏是有意拉拢他，便给他开放了一些武器蓝图和设计图，他据说还学会了开机床，这几天造东西，玩的不亦乐乎。
    听说三王子还有意向马尔特拜师学艺，但被废土匠师拒绝了。
    施睿这家伙看着没点心机，但他身份实在敏感，马尔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现在黑手会和昆仑坊合作愉快。
    他不愿意给江夏再招惹祸端。
    “三王子殿下这几天，过的很愉快，他还缠着茉莉小姐，非要去看看被茉莉小姐管理的那些精密机器。”
    看到江夏停在院口，往主厅打量，他身后打着灯笼的如月，便低声说了句。
    “你倒是会察言观色。”
    老江瞥了一眼低头顺目的如月，他说：
    “我听老四说，朱莉把账房先生的工作，交给你了？”
    “嗯。”
    说起这事，如月心里就一阵忐忑，她轻声说：
    “我从小读书识字，朱大先生便教我算账记账，还说我学得好，有天赋，这几天的账目，都是我先做一遍，再给朱大先生看一遍。
    她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扫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疏漏，但突然让我管整个坊市的账目，我...我心中畏惧。
    只怕做错了事，耽误了朱大先生和老板的商事。”
    “怕什么，最差不就是算错账嘛。”
    江夏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说：
    “朱莉信任你，说明你确实有本事，他们这些人不怎么说谎，我倒是小看了你，之前只因为你是个卖笑谋生的。
    没成想，你还有些能力。
    昆仑坊人手不足，老四麾下可用的人实在太少，朱莉既许了你管事，你就去做，明天去找茉莉。
    让她给你做‘员工入职’。
    走吧。
    带我去看看，那刘宝的‘宝物’。”
    “嗯，老板你跟我来。”
    如月松了口气。
    她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在前头带路，江夏跟在后面，目光总是下意识的落在如月摇曳的腰杆上。
    这女人，很妖。
    也不知是从小被培养训练，还是天生如此。
    她走路时那浑圆的臀瓣总是左右晃动，纤细修长的腿又无师自通的走出猫步一般的步伐。
    仅仅是看，就是一种视觉的享受。
    如月的长相也确实堪称美人，有种别样的风情，很是撩人。
    鸦先生之前评价她说，这如月可能有一丝妖物的血统，用刘慧的话说，就是如月身上可能有类似‘魅惑’的弱神通。
    几分钟之后，江夏第七次让自己从如月浑圆的臀瓣上挪开眼睛，他心中回忆着鸦先生之前说的话。
    那人好像说过。
    如月这女子，命格不错，有旺主之相。
    自己之前倒是不怎么相信这个，便将她打发到了茉莉那边做事。
    现在看来，她倒是在新体系里混得不错，运气也好，得了朱莉赏识，成了坊市的账房先生。
    在凡人的角度看来，这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果然，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的。
    “刘宝有宝物，应该是极隐秘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跟着如月走过几个院子，走到人工小湖的木廊上，前方是花园，影影幢幢的能看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一边走，江夏随口问了句。
    带路的如月表情变化了一下，有些羞愤，难以说出口，脸色变化几次，最终，她还是咬了咬嘴唇，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当时，刚被刘宝强行赎身。
    那人是个二世祖，最喜欢玩弄我这样的清倌人，在我之前，光是郡城里出名的花魁，就被刘宝玩死了三四个。
    那些姐妹都是被百般折磨，不堪受辱，自尽而死的。
    妈妈当时让我赶紧跑。
    可惜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刘家恶仆的对手，还没出郡城，就被绑了，送到刘宝院中，他本是当晚就要处置我。
    但似是出了事，被他大哥刘如意狠狠的呵斥，又禁足，才让我逃过一劫。
    那时候，我就被困在这花园中。
    无依无靠，凄苦的很，之后为他陪酒时，又听他说过老板你的事情，他恨得咬牙切齿，说是要给老板你个好看。
    那一夜，我本是躲不过去的。
    但那刘宝却突然出了城，我当时就被剥光了衣服，捆在那小院里，等着他回来处置，却隐约听到了刘宝在房中和他人交谈。
    说什么仙钱买卖货物。
    又说什么在城外荒山取货，但房中明明只有他一人。”
    说到这里，如月停下脚步，回头放下灯笼，整了整衣服和头发，弯下纤腰，跪伏于地，很陈恳的对江夏说：
    “那一夜刘宝去了，就再没回来。
    后来听说是死在了城外，我之前还不知，只以为自己运气好，前几日无意间听茉莉小姐说起，才知道，那一夜是老板你惩治了刘宝那大恶人。
    老板可能是无心之举，但确确实实救了小女子一命，保住了小女子的清白，之前一直没有向老板道谢。
    这是救命之恩。
    小女子如今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
    “竟还有这种事？”
    江夏也是没想到，那一夜刘宝之死，竟然还能和如月扯上关系，他笑了笑，感慨命数无常，伸手将如月扶起。
    看着这女子双眼落泪，便知道她的感谢确实发自真心。
    心里因为如月之前自荐枕席，一点都不检点的坏印象，也消除了很多。
    江夏喜欢美女，他也是个男人。
    但他并不太喜欢那些卖弄姿色的女人，简单点说，他不喜欢以色愉人的花瓶，不喜欢有一身好胚子，却没脑子，只会惹事的女人。
    那种红颜，才是真正的祸水。
    极致的美丽，是需要智慧陪衬的，否则就只是一具空皮囊。
    “所以，你能确定，刘宝的宝物，就在这小院中？”
    江夏问到。
    如月点了点头，她用长袖擦了擦眼睛，重新拿起灯笼，继续带路，说到：
    “小女子被刘宝掳过来后，一直就在这院中，也知刘宝的一些怪癖，他每隔几天，就会外出，回来时不带东西，却又笑容满面。
    他那间房子，从不许人进去。
    说是藏了很多宝贝，我为他陪酒时，也听他喝醉时说，他有些仙家朋友，说不得以后就能踏足仙道。”
    “就他那样的，但凡有点追求的修士，都不会和他亲近，当真是志大才疏，心比天高。”
    江夏摇头说了句。
    他随着如月踏入那处小院，眼前的房子，之前自然是被老四搜刮过一遍的，但老四刮地三尺也没找到东西。
    说明刘宝把那些好玩意藏得极深。
    黑夜中，江夏的左眼瞳孔缩放一次，他走入房中，伸出被袖子遮挡的左手，放在墙壁上，随着义体的探测模块启动。
    如声呐原理一样的音波传入墙体。
    很快，整个房间的构造都被在芯片计算中，塑造成立体三维图，每一寸地方都没放过，包括那些家具在内。
    如月就站在旁边，她看到了江夏贴在墙上的手掌。
    那金属做的精密五指，在这昏暗的烛火中，看的非常渗人，让如月眼中多了一丝惊恐，但这会却咬紧牙关，不敢发声。
    怕打扰到江夏施展“秘法”。
    老板果然非寻常人。
    她如此想到。
    “有暗柜！”
    几秒之后，江夏眼中一亮。
    他收回左手，大步走到房中书桌前，粗暴的将几个抽屉拉了出来，丢在一边，又伸出手，在书桌第三个抽屉中摸索了两下。
    “后退一点。”
    他对如月说了句，那女子立刻后退，就看到江夏的左臂上，噌的一声弹出银灰色的，如螳螂前肢一样的臂刀。
    在低沉的嗡鸣声中，随着江夏挥动左臂，整个厚重的书桌下部，都被这一刀划开。
    切口平滑，木屑横飞。
    老江伸手一探，扣住一样东西，轻轻一拉。
    随着他再次张开左手，金属机械的手心里，便多了一枚古怪的石头。
    “传讯石？”
    江夏眼神古怪的看着这东西，这玩意和之前马提书给他的传讯石非常像，但眼前此物却有些怪异。
    它其上并非只有简单的符咒，而是整个石头上都被刻满了符咒。
    比寻常的传讯石复杂十倍不止。
    在石头下方，也没有墨霜山的戳记，证明这东西，不是墨霜山的制式产品，应该是其他人，或者其他势力做的。
    “有意思了。”
    江夏抿了抿嘴，他拉开椅子，坐在那里，也不理会眼前帐着灯的如月，今夜这姑娘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还有忠诚。
    她虽无芯片。
    但也已算是能信任的人。
    “鸦先生这相面术厉害啊。
    说如月有旺主命格，结果这妖媚女子，才刚成了我的正式员工，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礼物。
    就是不知道，这传讯石通向何方？”
    老江心中想到。
    若是如月这个“旺主”命格真的很厉害的话，那么放她出去做个凡尘管账娘子，未免就有些太浪费了。
    只是该怎么安排她，江夏现在还没有个好的想法。
    “找把椅子坐下，一会不管发生什么，别出声。”
    老江把玩着手里的传讯石，对如月叮嘱了一句。
    “哦。”
    如月看到老板真的找到了东西，心里顿时一阵放松，她之前说刘宝有宝物藏匿，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是不敢肯定的。
    之所以告诉江夏这事，也没有太多的魅上之心。
    更多的是想要报恩。
    现在看老板有要事做，便也不打扰，转身搬了把椅子，坐在屋角，也是好奇的打量着老板和他手中的石头。
    她其实也很好奇，刘宝藏起来这宝物，究竟有什么用。
    江夏盯着手里的石头，又回忆起之前那一夜和刘宝的交锋。
    “傻妖怪刘慧说，它被一群古怪的人，在北境边缘捕获，作为货物出售，被刘宝阴差阳错的买了下来。
    但凡人是很难接触到妖怪的。
    更别说买卖了。”
    老江抚摸着手里的传讯石，他心中有了个想法。
    “或许，刘宝就是通过这个，才买来了刘慧，打算做底牌，但却被奸商坑了。
    不过敢顶着仙盟的压力，还不问买家身份，就这么随意买卖妖将境的妖物，对面肯定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江夏眯着眼睛，心中有些迟疑，几分钟之后，他激活芯片通讯，说：
    “茉莉，睡了没？”
    “呃，刚睡着，怎么了，老板？”
    茉莉那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带着一股被打扰睡眠的微弱怒气。
    “你明天给如月做‘员工入职’。”
    江夏把玩着手里的传讯符记，说：
    “别用奋斗者芯片，直接给她用六槽芯片。”
    “嗯？”
    茉莉一下子惊醒过来，她沉默了几秒，语气古怪的问到：
    “老板，我们手里的六槽芯片也不多了，就这么随便给如月用吗？你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她了？
    莫非，你们之间...”
    “别多想。”
    江夏说：
    “她已经向我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已展示了自己的忠诚，朱莉对她评价很高，她很显然是我们需要的那种人才。”
    茉莉那边久久没有回答。
    近一分钟之后，废土丫头很八卦，也很笃定的说：
    “老板，你肯定和她睡了，对吧？毕竟如月那么漂亮，身材那么好，又那么温柔...”
    “不是的。”
    江夏看着手里的传讯石，认真的说：
    “如月有种对我们很有利的特质，她是真正的‘招财猫’，值的我如此看重，相信我，她值得。”

 128.鸿雁会的新客人【50/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嗡”
    与八卦的小丫头茉莉说完后，随着江夏轻轻的摩擦，布满了刻痕的传讯石上，一道道刻痕在黑暗的房间里亮了起来。
    照亮了江夏和如月的眼睛。
    这个玩意，很神奇。
    它肯定是某种法器，但却不需要用灵力就能激活。
    江夏通过将传讯石上的刻痕，和他芯片数据中的《天机墨书》记录的墨家符咒进行对比，很快就确认。
    眼前这传讯石上，有个能自动从外界汲取灵气的小法阵。
    但墨家符咒的知识，却比起江夏刚拿到手的红月世界附灵术的印刻，复杂了十倍百倍有余，让江夏只是能分辨出来这个法阵，却很难剖析理解它的原理。
    但这倒没什么关系。
    他去了墨霜山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学这种晦涩复杂的知识。
    江夏将激活的传讯石，放在眼前被切开的书桌上。
    他不发一言。
    只是盯着它，等待着接通和回应。
    十几秒钟之后，一个带着怒气，分辨不出男女的沙哑声音，从震动的传讯石里传出。
    “谁啊！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这大晚上的，让不让人休息？懂不懂规矩？明天还要修行呢，混蛋！”
    “你好。”
    江夏故意放粗声音，说：
    “请问你们这里做生意吗？”
    “废话！”
    传讯石那边很不客气的说：
    “你都能拿到传讯石，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废话少说，要买，还是要卖？”
    “刘宝死了。”
    江夏答非所问的说：
    “这石头是我抢过来的，没关系吗？”
    “刘宝是谁？他生死和我们有关系吗？”
    对面大概是被从睡眠或者冥想中吵醒，每句话都带着火气，十足的杠精模样。
    他或者她恶声恶气的说：
    “这破石头这些年发出去不知道多少，咱们做生意也从不问你是谁，更不问你怎么得到破石头的。
    你看起来像个新手。
    老娘...呸，老子就给你说说规矩，听好了。”
    传讯石那边的声音平静了一些，大概是从起床气里恢复过来，她很公式化的，用棒读一样没有感情的语气说：
    “鸿雁会规矩第一条，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提及鸿雁会的存在。”
    “第二条，鸿雁会并不存在。”
    “第三条，时间宝贵，别问东问西，想赚钱或者有想要的，就纯粹点，懂了吗？”
    “嗯。”
    江夏很欣赏这种直来直去的作风，他点了点头，立刻进入了角色，说：
    “我有些很烫手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给凡人用的，还是给修士用的？”
    那人粗暴的打断江夏的话，很不耐烦的说：
    “若是凡人用的东西，自己去你们各自国家的国都里，那边有定期开的黑市鬼市，别浪费我的时间。”
    “自然是修士用的，呃，凡人也能用。”
    江夏并不生气。
    他慢悠悠的说；
    “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被仙盟盯上，你们这个鸿雁会，能保证交易安全吗？”
    这句话其实是废话。
    刘宝能从这个“鸿雁会”里，以凡人之身，买到一头妖物助战，其实已经说明了这个组织来头有多大。
    他们敢公然违背仙盟的准则，听他们的意思，这生意也已经做了很久，还没有被仙盟铲除，就表明他们有隐藏自己的方法。
    又或者来头很大，手眼通天那种。
    江夏的这种走流程的询问，立刻又引来了对方的嘲讽。
    “呵呵，你们这些新人，一个个的，都是这副德行，烦得要死，总以为自己手里的东西能卖个大价钱。
    殊不知这天下间的天材地宝多得是！
    你们这些井底之蛙，何其愚蠢，害我每次都要解释一番，当年仙盟还没有的时候，我辈就已经做熟了黑市生意。
    这么告诉你吧。
    仙盟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地下建立的，懂了吗？
    仙盟许的宝贝，我们收。
    仙盟不许的宝贝，我们也收。
    管你是杀人越货，还是偷窃贼赃，只要你愿意出手，没人会多问一句，当然我也知道，这天下多得是刚愎自用的蠢蛋。
    所以你自己决定吧。
    我没时间劝说你。
    还有，这些解释不是白说的，不管你卖不卖东西，这些话都收你仙钱十枚！”
    “这么霸道？”
    江夏饶有兴趣的回答说：
    “那若是我不服从你们的规矩，把你们的事到处宣扬呢？”
    “呵呵”
    对面恶意满满的笑了两声，并未做回答。
    显然。
    他们不怕。
    “好吧，不开玩笑了。
    我真有东西要卖，但这东西在苦木境之前没出现过，我可以告诉你是真正的好东西，但我不好定价。”
    江夏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在这个只有一盏灯照耀的黑暗屋子里，在烟雾缭绕中问了句。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在沉默中，老江看了坐在屋角的如月一眼，后者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老板说这些事，完全没瞒着她。
    如月是很聪明的女人。
    她知道。
    当一个人不在你面前掩饰秘密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认为你和他是一伙的了。
    老板把她视为自己人，这当然是件好事。
    但如月作为一名清倌人，从小就被妈妈灌输一种小心谨慎的概念，即主家的秘密，做下人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月不知道老板今晚要做什么，但很显然，在老板做完事之后，她也要面临一些“选择”了。
    不会泄露秘密的只有两种人。
    自己人。
    还有...死人。
    江夏却不知道，自己那随眼一瞥，竟能在如月心中掀起如此波澜，看着如月脸色越发苍白，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吓到这个姑娘了。
    不会吧。
    这清倌人，胆子这么小的吗？
    “送一个样品过来，我看看。”
    传讯石另一边的人，听说有生意做，刚才还恶声恶气，这会不过几息，就立刻变得温和热情起来。
    她说：
    “我们这边有专门的鉴定匠师，绝对能给你个童叟无欺的价格，不过第一次鉴定的钱，你来出。
    还有交通费，也要你出。
    报个地点吧。”
    “东土，凤鸣国。”
    江夏报出了地点，他弹了弹烟灰，说：
    “我提前告诉你，那玩意特殊一些，鉴定的时候，最好找个身子骨好一点的人，我可不想闹出人命官司。
    还有，接头人是谁？
    我怎么把东西给你们？”
    “握住传讯石。”
    对面说：
    “不要用咒法或者法宝掩饰自己的气息，心中放开警惕，不要怕，咱就是做个生意，又不是坏人。
    然后默数三个数...
    三、二、一，好了！
    扭头往左边看！”
    江夏扭头看去，在自己身边几米远的地方，一个圆形漏斗状的光圈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拓展开，散发着幽蓝幽蓝的光。
    很是神奇。
    “东西丢进来吧。”
    对面那人打了个哈欠，说：
    “搞快点，我还要补个觉呢。”
    “你们这传讯石能定位啊。”
    江夏站起身，绕着那光圈转了几圈，啧啧称奇的说：
    “怪不得你们不怕我泄露秘密，如果我不识相的话，是不是下一瞬就有一道雷法从天而降，把我劈成齑粉？”
    “对哦~”
    对面的人哈哈一笑，说：
    “我们可以那么做，但没必要。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大家修行中人，都是明事理的，一般情况下，用不到这种办法，而且这也是唬人用的。”
    那人很直接的说：
    “只要你散出神念，稍做遮掩，传讯石就无法捕捉你的方位气息，所以别怕，我们不会用这种方法害自家的客人。
    那除了会败坏声誉之外，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快把货丢进来，顺便把费用结一结，介绍费，交通费，再加上鉴定费，共计五十五个十度仙钱。”
    “稍等一下。”
    江夏揉了揉左耳。
    几息后，揉着眼睛的傻妖怪，就提着一袋灰烬跳进了院子，刘慧还披着长斗篷，它站在窗户外面。
    好奇的看了一眼江夏，和屋子边缘越发紧张，自己吓唬自己，结果脸色越发惨白，额头已渗出汗水的如月。
    以及老江身边的那个蓝色漏洞状光环。
    它爪子一丢，那灰烬就被丢在了江夏怀里，傻妖怪似乎对那个光环毫无兴趣，它摆了摆爪子，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又转身回去休息了。
    “我手头紧。”
    江夏抛了抛手里的灰烬，对传讯石说：
    “这些费用，从这袋货的货款里扣吧，我想你们生意做得这么大，应该不至于白嫖我这个样品。”
    说完，他把灰烬丢进了光圈的漏斗里。
    传讯石里传出一声不满的鼻哼，说：
    “等着，很快就好。”
    江夏耸了耸肩，目送着漏斗光圈合拢。
    便舒舒服服的靠在太师椅上，双脚搭在书桌边缘，又从芯片数据中调出红月世界附灵术的资料，细细研读起来。
    同时伸出手指，对自己快把自己吓晕的如月勾了勾手指。
    后者如装了弹簧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过来。”
    “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别紧张，不是看上你身子了，你这女人，看着清纯，脑子里一天都想着什么东西！
    正事！
    懂吗？
    我要和你谈正事。”
    不知道多少万里之外，一处月下仙山的宗门里。
    高耸入云的悬浮高塔，静谧的沐浴在月光之下，仙气满满的九层高塔四周，以粗大的锁链悬空四方，连接在四处侧峰上。
    从云端向下看，还能看到一座被削平的浮岛，上面矗立着连绵不绝的古风建筑。
    依山而建，幽静中带着灯火照耀。
    而更下方，则是一池幽水。
    如三千丈漫卷银光，从浮岛之下，以瀑布状飞驰，落入仙山四周，尽是夜色下波澜的云雾水气，就把这里衬托的犹若仙境。
    “鬼精鬼精的。”
    黑色的云端高塔最下层的某个厢房中，披着仙家长裙的一位仙子，一边吐槽，一边慵懒的靠在床头。
    手边放着黯淡下来的传讯石。
    仔细去看，她手边的七层木柜上，密密麻麻的摆着近百颗同样的传讯石。
    这场面，像极了接线员的工作台。
    这年纪看着不大，脸颊圆圆的仙子，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从手边取过一个古色古香的漏斗，这显然是一件法器。
    从它散发的灵光来看，甚至可能是法宝。
    她一探手，从漏斗里取出那袋灰烬，打开看了看，顿时皱了皱眉头。
    那人牛皮吹的大，说什么绝对是好东西。
    但眼前这团灰烬...
    虽有灵气附着，但卖相着实一般般，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好的天材地宝，自己还真是倒霉，估计又遇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了。
    唉。
    自己这几年真是走了背运。
    一直没能发掘出一个有潜力的大佬客户，再这么下去，自己在鸿雁会这个古老的组织里的贡献会很难看的。
    自家宗门中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师弟师妹，削剪了脑袋想要钻进这个团体里，自己如果再不争气，怕是要被革职出去。
    那可就太丢人了。
    “秋骊师姐，睡了吗？”
    仙子忧伤的看着窗外。
    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她起身走出厢房，到隔壁的厢房敲了敲门，房门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穿宽松白衣，梳着道髻的高挑女子。
    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她问到：
    “小雅儿，有何事啊？”
    “又来了新人，还送来了无法定价的样品，就请师姐再烦劳一下。”
    圆脸的小雅儿师妹带着歉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灰烬递给秋骊师姐，后者拿起来看了看，皱着眉头说：
    “这东西，很奇怪呀，它怎么用？”
    “那人说是用火烧，然后触摸即可。”
    小雅儿师妹随着自家温柔漂亮，身材可人的师姐走入房中。
    师姐有一手精妙的家传鉴宝术，和她这个新入鸿雁会，还在考察期的小师妹不同，师姐早已是会中的正式成员了。
    颇得大师姐看重呢。
    “你且等一等。”
    秋骊师姐是个温柔的性子。
    她拿起鉴宝专用的轻纱手套，又拿起几个防御性的法宝，戴在身上，很专业的观察了一下灰烬。
    便伸出手，弹出一串火苗，引燃灰烬。
    随着红色的光腾起，师姐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她激发了防御法宝，探出手，触摸灰烬之火一瞬，便脸色涨红。
    “啊！”
    师姐咬紧牙关，纤细的身体颤抖起来，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一幕吓坏了小雅儿，她立刻就要上前帮忙。
    却被师姐喝止。
    “别过来！”
    秋骊师姐洁白的额头上浮现出丝丝冷汗，说：
    “这灰烬有古怪，不带杀伤，但其痛苦作用于元神与躯体双重，连我这修神境修行都抵御不住，你莫要过来...
    咦？
    不对...”
    秋骊师姐是修神境修士，又有法宝护身，痛苦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十息之后，师姐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她看着眼前消散的灰烬，又看了一眼一脸懵懂的小雅儿，然后伸出纤纤玉指。
    “轰”
    一团火光，在师姐手中绽放开。
    还随着她的心意变化，化作骏马飞鹰，烈火凤凰，活灵活现的绕着师姐转了一圈，最后化作火光消散。
    她拿起装灰烬的袋子，上面有墨笔书写三个词，分别是疾行、多目和驭火。
    “这应该是指，可以从这宝药里取得的三个神通，看来我运气不错，拿到了最有用的驭火神通...
    它威力很弱，火苗连练气境威能都不到，其神通显化也不是很稳定，必然要花大量时间来适应和练习。”
    师姐抬起头，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凝重，她对一脸惊喜的小雅儿师妹说：
    “但饶是如此，神通就是神通，依旧是极其难得之物。”
    “你这次真是捡到宝了，师妹。”

 129.一夜暴富（上）【51/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未知仙山境中，完成了鉴宝，意外得了控火神通的秋骊师姐，如孩童一样，玩耍着手中不断变换姿态的火苗。
    她以很有女人味的坐姿，斜靠在椅子上，对眼前的圆脸小师妹叮嘱到：
    “你，立刻联系那人，一定要笼络住他，我知你这几年都未寻到好客人，迟迟无法成为会中正式成员。
    这一次就是你的机会，小雅儿。
    但此事莫要声张，免得引来他人觊觎，我这就去找大师姐通报，把他定位你的专属贵客，以后就由你来专门与他对接。
    另外，帮我一个忙。
    小雅儿，问问他，他手里还有没有专给炼体者用的灰烬宝药。”
    “啊，我知道了。”
    圆脸师妹压住心中喜悦，先是对一直照顾自己的师姐俯身拜谢，又说：
    “师姐，是给你那弟弟寻宝吗？”
    “是啊。”
    师姐擦了擦额头汗水，带着一股长姐的担忧，她风情万种的抬起手，看着手里飞舞的火焰。
    以长姐忧愁的语气说：
    “我家那臭弟弟，性子烈些，死活不愿随我入咱通天坊修行，说什么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又一直在老家那边厮混。
    父母既已不在，长姐如母，我就得多为他考虑考虑了。”
    “我倒是能理解你弟弟，他毕竟和我是道侣关系，也时常与我说些体己话。”
    小雅儿师妹这会也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一片仙家风景，低声说：
    “但凡有点追求的修士，若不是真走投无路，谁会来咱通天坊啊，财神山，啧啧，名气听着大。
    但整日和仙钱打交道，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过师姐你对你弟弟是真的好。
    我之前听人说，你为了给弟弟找个出路，还答应和那昆仑派的小白脸方青云双修做道侣，那厮心怀不轨，居然还给你下药。
    幸亏被大师姐阻止了。
    我听说，那方青云可不是个好东西呢，他就是看上师姐你的身子了。
    呸。
    真的是下贱！”
    “唉。”
    秋骊师姐叹了口气，说：
    “倒也不只是为了我家弟弟，实在是咱们这宝瓶山中的日子，太无聊了些，一时不慎，竟差点被浪荡子骗财骗色。
    算了，不说这些了，小雅儿快去做事吧。
    想起你也多年没出过山了，等改天等你正式入会，师姐带你去山下吃顿好的。”
    “哦，好的。”
    圆脸的小雅儿嘿嘿一笑，转身便要走，走出一步，又回头问到：
    “师姐，这灰烬宝药能予人神通，确实是罕见之物，该如何定价？”
    “嗯，这个嘛。”
    鉴宝大师秋骊师姐这会也有点迟疑。
    她看着手心中燃起的火光，仔细思索，感受，说：
    “我方才说了，是我运气好，才拿到了欲火神通，而且它不稳定，威力弱，需要花时间适应练习。
    到底不如以正统功法修出的神通来的厉害。
    但它又胜在简单易用。
    只要烧掉宝药，耐得住痛苦，便能凭空得来一个。
    也幸亏是那人走了咱们鸿雁会的路子，若是光明正大拿出来，绝对会在修行界引发轩然大波。
    一如当年铸剑庄的异火界出世，足足惊动了大半个修行界，各种老怪物都跳出来要分一杯羹。
    那人应是个有脑子的，小雅儿你得小心应付。
    不过此等异宝，当真是不好定价。
    我还记得，上次鸿雁宝会时，有一株五百年紫黄精，服用后能给修士带来微弱纳灵神通，当时引得好些修士客人争抢。
    最后的定价，是满度仙钱两百枚。
    换成常用的十度仙钱，就是两万枚。
    这宝药用来太考验运气，得到的神通效果又远不如服用无害的紫黄精，这些神通品质亦远不如纳灵神通金贵。
    便给他定价六千以下，可以压一压价，顺便再问问他。
    灰烬宝药是否有品级划分，然后适当调整价格。
    这个你学过的，就不用我教你了。”
    “嗯嗯。”
    小雅儿师妹连连点头，又问到：
    “那这个客人，该如何定级呢？
    若他手头还有更多宝药，还能源源不断的拿到新的宝药的话，是不是该给他个地字号的贵客品级？”
    “低了。”
    秋骊师姐摇了摇头，说：
    “神通难修，更难得。
    若是他真能拿出足量灰烬宝药，那放在任何一个宗门，都得是座上宾，在末流宗门里，混个长老的职位都是等闲。
    他肯定也有顾虑，这宝药来历怕是见不得光。
    但这也没什么，咱们鸿雁会不问这些。
    你先去探探他的底。
    我去通报大师姐，按我所料，这人手中有独门生意，最少能得个天字丙等的贵客品级，但与他说好了。
    这宝药除他与身边人自用外，只能给咱们鸿雁会！
    若发现再大规模售卖别家，想做两头生意，那血杀宫的悬赏红榜里，自有他项上人头一份！”
    秋骊师姐眯起眼睛。
    那漂亮的翦水秋瞳里，闪过一丝让小雅儿师妹胆战心惊的光。
    血杀宫。
    仙盟三十三宗位列前十的宗门，相当低调，主营业务也很单一，他们，是仙盟官方许可的，杀手宗门。
    还是个很有操守的杀手宗门，过往无有一次任务失败的记录。
    因而修士一旦上了血杀宫的悬赏红榜，基本上就可以准备后事了，而鸿雁会这个秘密组织，也是血杀宫的老客户。
    双方合作，那是相当的愉快。
    圆脸小师妹到底是鸿雁会的考察成员，没见过真正的大世面，这是听说过宗门前辈们待在通天坊的宝瓶山宗门实在无聊，便搞出鸿雁会这个秘密结社的故事。
    也听过那些腥风血雨的传闻。
    但这是第一次牵扯其中，这会心脏怦怦乱跳，向师姐告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安静了一下心神，便拿起传讯石。
    这一次的语气，温柔了很多。
    “喂？你还在吗？鉴定结果出来了。”
    “什么？三千枚仙钱？”
    江夏手捧着传讯石，皱起了眉头，他说：
    “太便宜了，我觉得你们在坑我，我也是个修士，神通有多么珍贵我是知道的，这个价格，我不接受。”
    说实话，江夏其实现在对于仙钱的购买力，还没有一个形象的认知。
    他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货物来比对，三千枚仙钱=一万八千块灵石=三百瓶聚灵丹=如意坊三年贩卖灵石的全部收入。
    而以三雀子马提书炼丹的效率，三百瓶聚灵丹，足够那位存真修士，不眠不休的劳作小半年。
    三百瓶聚灵丹，若是全部吃掉，不但足够自己突破到练气境。
    甚至会轻松的把自己噎死。
    这样来看，仙钱的购买力其实还行，毕竟精炼灵气每一度的注入，都需要人族低级修士花时间提纯灵气。
    这就相当于拿别人的时间，节省自己的时间。
    一番换算下来，他心里对这个价位稍稍满意，毕竟灰烬在红月世界多得是，他除了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之外，几乎没有成本。
    但出于商人的本能，他依然选择了继续讨价还价。
    “你那灰烬宝药效果确实好，但它并不如真正的神通厉害。”
    小雅儿这次干脆也不装了，就以本色音调反驳到：
    “以我会中鉴宝大师的评价，那神通每次都要从数种选择里抽取，太考验运气了，得到一个合用神通还好说。
    若是得一个废物神通，反而是拖累了修行。
    客人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的运气都很好的。
    更何况灰烬宝药烧出的神通还是弱化的，就算得到，也要花大量时间适应练习，既不是真正修来的神通那么得心应手。
    便不能拿真正神通的天材地宝价格做评断。
    我们鸿雁会是讲求信誉的。
    也是有操守的。
    三千仙钱，换你一份宝药。
    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你先等等！别挂通讯。”
    江夏将左手里的传讯石放在一边，又从兜里摸出马提书那个传讯石，注入灵气接通之后，便笑呵呵的问了声好。
    三雀子马提书，这会并没有休息，他倒是个真正的熬夜修仙者。
    “马掌门，我订的丹药好了没？”
    江夏先是寒暄一番，马提书那边倒也坦承。
    “开炉炼丹要时间的，小友，我已是尽量加快了。”
    马提书语气温和的说：
    “这一炉丹药，再有三日就好，本修也靠着这张老脸，从友人那里，又筹措了一些丹药，你可得准备好仙钱。”
    “没问题，马掌门，我不会让你亏得。”
    江夏扫了一眼旁边的传讯石，他问到：
    “马掌门，我有件事要问问你。
    您老是老修行了，见多识广，可有没有听说过修行界风闻，关于那些能给修士带来神通的天材地宝，或者功法出售的价格？”
    “你问这个做什么？”
    马提书有些疑惑，江夏这个半修士连练气境都不到，居然都开始想神通了，不愧是年轻人，真是敢想。
    但马修士性格很好，也耐心，这会熬夜修仙，闲来无事，便给讲故事一样，对江夏说：
    “那些东西都是很罕见的。
    每一次出世都会弄得天昏地暗，天材地宝都不说了，咱们凤鸣国这地方，灵气匮乏些，不可能有的。
    不过能修成神通的功法嘛，本修倒是听说过。
    大概三千里之外，武陵国那边，十多年前，出世过一卷能修出黑沙罡气神通的存真境功法售卖。
    最后被那里的大宗门，佛门转轮宗以收售卖者入宗门真传为条件购去，据说还额外花了仙钱五千枚。”
    “了解了，谢谢马掌门。”
    江夏乐呵呵的说：
    “下次得了空，请掌门你论道一番，我有些好东西给掌门看，一定不要拒绝啊。”
    如煲电话粥一样。
    老江和老马聊了几句，便断了通讯。
    他施施然的拿起另一边的传讯石，弹了弹手指。
    说：
    “听到了吗？”
    “之前那个价格，我只当是你睡晕了，说胡话。现在，咱们再谈一次，这一次，我希望你们有点诚意。
    好吗？”

 130.一夜暴富（下）【52/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传讯石另一侧，小雅儿完整的听完了江夏和马提书的交流，她沉默了几息，叹了口气，说：
    “行吧。
    但你也说了，灰烬宝药有数量限制，再厉害的修士也不能无限的烧，所以就以你说，五千枚仙钱一丸宝药。”
    “五千那是功法的价格。”
    江夏慢条斯理的说：
    “得了功法还得花时间去练，没有天赋，没有时间，也修不出个神通来，我这宝药，你烧了就能有神通。
    节省修行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效果差点，但它按照境界不同，一次能烧的数量也不同。
    非常想要某个神通，那就算运气再差，多烧几次也有了。
    质量不够，数量凑嘛。
    这即插即用，无副作用的好东西，你就给我五千仙钱？
    仙子，你这是在白嫖我啊。”
    小雅儿一阵气结，又反驳不得，她赌气般的鼓起腮帮子，说：
    “那你说，多少钱？”
    “一万！”
    江夏狮子大开口，直接把价格翻了一倍。
    “不可能！”
    小雅儿当即回绝。
    “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
    江夏慢悠悠的说：
    “单个买，是一万，如果一次买十丸以上，给你们打折，一次买百丸以上，再给打折。这样吧。
    我们第一次做生意，我吃个亏。
    每二十丸，送你们一丸。
    而且一万是中品灰烬宝药的价格。
    那些神通微弱的下品宝药，我就不赚钱了，收你们四千仙钱的成本价就行。
    我这里可还有上品。
    即是那种不需要赌运气，就能得到固化神通的好宝药。
    这个价格，自然要更高一些。”
    小雅儿听到这话，脑子里飞速计算开来。
    几息之后，她说：
    “上品和下品宝药给我个样品，我要去给鉴宝师看看。”
    “上品暂时不卖，等我们合作深入之后再说。”
    漏斗法宝的光再现，江夏说了句，丢了一团下级灰烬进去，十几分钟之后，小雅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说：
    “这个不行，你这奸商！
    下品宝药的神通都几乎无用，还杂质满满，烧起来痛苦加倍，成长性更是差的一塌糊涂，除了凡人和妖物有点用外。
    它对普通修士都毫无用处。”
    仙子如一锤定音的说：
    “中品一丸六千，下品一丸五百，还要按你说的，此次交易二十丸附赠一丸，另外，不需要赌运气的上品宝药，你那里多吗？”
    “多啊。”
    眼见对面是个砍价高手，江夏心中遗憾。
    下级灰烬果然如刘慧所说，一点都不吃香，但好在薄利多销，还是那句话，他拿这些灰烬，几乎没有成本。
    卖多少都是赚。
    于是便面不改色的扯谎说：
    “但我说了，上品太珍贵，这一次交易就算了，等咱们以后成了朋友，再谈这事。”
    “那就说中下品，你到底有多少？”
    小雅儿也从江夏的口气里，感觉到了问题不对，她问了句。
    江夏心里想了想，保守的说：
    “现在共有一百二十丸。”
    “嘶...”
    圆脸小师妹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按她的想法，这种能给神通的天材地宝，这人手里有十丸就已经了不起了，这一下子就是一百多丸，简直和批发一样。
    她心里升起一团火来。
    这人如此有手段，自己把他发展成鸿雁会的贵客，靠着这手优质资源，自己在鸿雁会里的前程也一定能水涨船高。
    “你能供应多久？”
    她又问到：
    “按三月供给一次的频率来算，以及，你这东西肯定是从秘境得到的，你手里那个秘境的星阵，卖不卖？”
    江夏耸了耸肩，底气十足的说：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但我劝你们别大规模倾销，任何东西一旦多了，就不值钱了，细水长流才是好生意。
    还有，星阵不卖！
    另外，既然说到这个了，我就把话讲明白，现在咱们这么合作挺好，大家都有钱赚。
    你也可以一道雷劈死我，或者逼我交出星阵，但我已经把它藏到一个好地方了，除了我之外，整个苦木境，谁都别想找到那星阵。”
    江夏握着传讯石，低声说：
    “我敢大大方方的和你们做生意，就不是毫无准备，如果你们那边没有很能打的苦海仙尊坐镇的话，我劝你们...
    别耍小聪明。”
    面对江夏的“提醒”，小雅儿师妹这边嗤之以鼻。
    这人还真敢说，口气狂妄的很。
    苦海仙尊什么的张口就来。
    整个苦木境的仙尊大能都是有数的，他若是能随随便便喊过来一个仙尊当打手，还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和鸿雁会做生意？
    “你就放心吧。”
    小雅儿语气平静的说：
    “我能理解你的顾虑。
    但我鸿雁会开门做生意，赚钱只是次要，重要的是交朋友，从我们开始这行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杀人夺宝的事。
    你的灰烬宝药确实厉害，但也就这样了。
    用它赔上我鸿雁会的名声，划不来的很，还有，你手里的宝药既然这么多，就得先等等。
    这事我决断不了，得汇报上级。”
    说完，小雅儿又想了想，对传讯石说：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在鸿雁会的专属接待，你可以叫我‘云崖子’，样品的货款，一会按六千仙钱的价格给你。
    附赠一枚上品储物戒。
    以及一封三年后开启的鸿雁宝会的请柬，以后若遇到戴同样款式戒指的，就都是我们的客人。
    鸿雁会的客人之间，可以私下交易货品。
    但不许互相攻击。
    一旦违背，自有惩罚。
    还有，你这灰烬宝药，我们鸿雁会收了，就不能再转卖给其他商铺，这是操守问题，我们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客人。
    如果你故意违反，下场会很惨的。
    最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这位贵客。”
    “好的，小雅。”
    江夏随口应了句，心思转了转，说：
    “叫我‘鸽’吧，鸽子的鸽。”
    他是按照前世的习惯，称呼这位自己专属的“客服小姐”。
    把云崖子，叫做小雅，以示亲近。
    但小雅儿那边，差点被这一声呼唤吓出心脏病来，一个劲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被那人知道了自己真名。
    又或者对面的是个装成萌新的老怪物，用某种秘法探知到了自己身份。
    但仔细一想，自己现在是在通天坊宝瓶山宗门，这里的护山法阵乃是仙盟钦天院的高功们亲自设下的。
    不到苦海境，根本通不过神念进来。
    而如今苦木境的那几位仙尊大能，也绝对不会无聊到和她一个小小的存真修士开这种玩笑，应该只是个巧合。
    “贵客的名字倒是有意思。”
    小师妹定了定心神，笑着说：
    “如果没有问题，鸽道友，这个契，就定下了？”
    “嗯，定下吧，还有，小雅。”
    江夏问到：
    “我这宝药，以后要给我家宗门一些亲近的师兄弟用，不会有问题吧？”
    “没有。”
    小雅儿按着心口，说：
    “只要不拿出去售卖，友人之间的馈赠，我们不管，但你最好别把它宣扬的天下皆知，我想你知道原因。
    你这东西，确实烫手的很。
    除非你真能喊来仙尊大能保驾护航，否则一旦见光，恶人来袭，你是决计护不住的。
    好了。
    往左看。
    三，二，一，预付三成货款给你了。”
    江夏如刚才一样，扭头一看，又是蓝色的光环型漏斗闪耀，一枚古朴的，镶嵌着红色珠玉的黑色戒指，正悬浮在那光圈上。
    他将其取过，戴在右手食指上，这戒指很是奇特，一入手，便自动缩小，化作很恰当的大小，套在了江夏手指中。
    他听王六福说过这种储物戒，墨霜山的制式产品里就有这种，要用神念绑定身份。
    不玩滴血认主那一套。
    江夏闭着眼睛，心思沉入一片光亮的识海，以神念透入戒指，如仓库一样大的空荡中，正堆着一堆仙钱。
    都是百度精炼灵气一枚的，其上的灵光，要比寻常十度的仙钱更明亮，散发着诱人的，小可爱的清香。
    还有一封金灿灿的请柬，就放在那些仙钱之上。
    一夜暴富啊。
    江夏哈哈一笑，将古朴大气的戒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他畅快十足的起身，又想起一事，拿起传讯石，对那边说：
    “小雅，剩下的货明天给你，顺便帮我换两万钱的上品聚灵丹和各色符纸...”
    “你要那么多聚灵丹干什么？”
    小雅儿一阵惊愕，她问到：
    “那种补气的丹药，你要这么多，用来吃吗？”
    “对呀。”
    江夏背着双手，眺望着夜色，悠哉悠哉的说：
    “当糖豆吃，淋上点糖霜，味道很不错的，你也可以试试。反正我有钱，可劲造，怎么开心怎么来。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
    “好吧，你的口味真是独特。”
    小雅儿抽了抽嘴角，她又想到秋骊师姐的叮嘱，便说：
    “鸽道友，你手里的灰烬宝药里，有没有适合炼体修士用的？算我私人买你一份，仙钱可以现在给清。”
    “应该有吧。”
    江夏随口说：
    “明日你们自己挑吧，钱什么的，这次就算了，权当我卖给小雅你一个人情，以后合作赚钱的机会多着呢。
    别再试图白嫖我就行。”
    说完，江夏关掉了传讯石，心中火热，便去整理灰烬宝药，但也没什么整理的，苏早就为他整理好了。
    另一边，小雅儿师妹也是一脸古怪的关掉了传讯石。
    她觉得对面那人肯定是个怪人，兴许是个放荡不羁的家伙，修士嘛，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今夜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让她在鸿雁会里的地位有了盼头，让小雅儿也再无睡意。
    她想了想，表情古怪的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聚灵丹，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找了点糖霜撒上去，然后给嘴里丢了一颗。
    “唔...草药的香气加上糖霜的香甜，果然挺好吃的。”

 131.废土人生【53/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今夜老江发了笔横财，心里很是热乎。
    得益于如月那神乎其神的旺主命格，让他忧愁的灰烬销路也得到了解决，鸿雁会的出现是个惊喜，解了江夏燃眉之急。
    但这也意味着，江夏没办法再做垄断生意。
    这让他有些惆怅，果然，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手里没有自己的销售网络，很多事情都是做不成的。
    他基本上可以肯定，鸿雁会以那个价格，拿了自己的灰烬，转手卖出去绝对还能狠赚一笔。
    这种情况，不由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部剧。
    老白和小粉辛辛苦苦，拼了命做出的货卖出的钱，却不及大贩子左手倒右手，在自家的销售网络里转手一圈就能得十倍的利。
    那位名为海森堡大人的困境，现在也落在了江夏身上，他想到，如果自己也能有个靠谱的平台，那还用做什么灰烬生意？
    直接和鸿雁会一样抽成，就能赚的钵满盆满了。
    不过，鸿雁会的出现，倒给了江夏一个灵感，他手头还有另一件商品，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卖出去，现在却已有了初步的想法。
    “马尔特，施睿在你那边吗？”
    黎明时分，正在忙着完成昆仑坊军火订单的废土匠师马尔特，突然收到了江夏的信息，这个光头匠师瞥了一眼旁边开机床开的热火朝天的三王子。
    便应了声。
    这施睿也是有意思。
    贵为三王子，又是个大宗门的弟子，但干起这种机械活来，却一点都不为难，让马尔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几个好学徒。
    说实话，他挺喜欢这个年轻人，如果在废土，靠着施睿对机械的敏感和喜爱，他绝对能成为很优秀的工程师。
    “让他过来我这边，我有件东西需要他测试一下。苏在你哪里吗？”
    江夏顺口问了句。
    “苏不在。”
    马尔特揉了揉自己的光头，他对施睿招了招手，又在芯片通讯中回答到：
    “他奉老板你的命令，去开导朱莉了。”
    “哦，我都把这事忘了，行吧，你忙你的，我问一问他进度如何。”
    苏在开导朱莉。
    嗯，开导的非常“投入”，非常“热情”，在刘宅花园的一处幽暗的林子中，黑暗中孕育着激情。
    许久的交融碰撞后，两人才如搅在一起的蛇一样，在喘息和压抑的尖叫中分开。
    苏这个年轻人，其实并不怎么热衷于这种男女之爱，他从小被罗格教导，其生活方式很像是禁欲者。
    不过江夏让他来开导一下朱莉，苏愿意帮忙。
    不过朱莉是个什么性子，黑手会里人人都知道。
    你想让她用心听你说话。
    就得先满足她在生理上的渴求。
    苏和朱莉，认识的时间很长了。
    在苏的记忆中，朱莉之前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在他们在自由公民城中做研究的时候，朱莉是个很保守的女人，有个很恩爱她的丈夫。
    可惜，最终爆发的冲突里，朱莉失去了这一切，然后...
    她就变了。
    变得天翻地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再不掩饰自己对于快乐的追求，黑手会，不，整个废土上，或许人人都有心理健康问题。
    而朱莉，则是病情最严重的那种。
    “呼”
    穿着散乱长裙的朱莉，靠在花园的树边，脸上尽是满足的余韵，她从义体装弹药的小方格中弹出一根女士香烟，叼在嘴边，用一枚酷炫的废料火机点燃。
    看着眼前正在穿衣服的苏，这荡女吐了口烟圈，说：
    “小弟弟，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以前你对姐姐都是爱搭不理的，是突然长大了吗？我听说，坊市里绸缎庄掌柜的闺女，这几天一直在主动找你。
    看来我们的苏也终于有追求者了，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那姑娘以后肯定会很幸福的。”
    说到这里，朱莉捂着嘴，发出一连串暧昧的笑声。
    “是老板让我来开导你。”
    苏穿好衣服，拉起拉链，头也不回的说：
    “但我不太擅长开导别人，或许，让你高兴一下，你就会打消一些危险的念头。”
    “江夏？”
    朱莉撇了撇嘴，烦躁的抽了口烟，低头说：
    “多管闲事。”
    “你想回废土，对吧？”
    苏转过身，半跪在地上。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如小女孩一般鸭子坐的朱莉，他伸出手，帮朱莉穿好衣服，盯着朱莉的眼睛，说：
    “但你也知道，罗格派你过来的时候，已经明确说了，再不许你再回去！这件事江夏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还知道，罗格为什么要下这道命令。”
    “啪”
    苏的话还没说完，朱莉一巴掌就抽在了他脸上，刚才还被抚慰，被满足的女人，这一瞬如疯子一样，低声呵斥到：
    “臭男人！别乱猜我的心思！”
    “你是不想活了。”
    苏摸了摸脸颊，刚才朱莉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她左手也经过义体改造，这一巴掌打的苏嘴角都渗出血来。
    但苏不在乎。
    他只是很平静的说：
    “在皮特战死的那一天之后，你就不想活了，你之所以还跟着罗格，是因为你想完成皮特的遗愿。
    你想为黑手会找到存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就任由自己每天都醉生梦死。
    现在希望找到了，你觉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便想着去找永生会同归于尽，罗格为什么派你来这里？
    你以为你藏起来的那些爆炸物瞒得过谁？
    罗格让你来这里，只是因为他不想看着你寻死，你别想回去！
    我不会允许，江夏也不会允许。
    朱莉，这个世界，就是你以后的家。
    你不再是废土人了。
    罗格已经把你除名了，你也不再是黑手会的战士了。
    你是昆仑坊的掌柜，要帮助我们在这个新世界建立商业网。
    这就是你的新身份！
    这就是你的新任务，也是你最后一个任务。”
    “闭嘴！”
    朱莉握紧了拳头，她有些躲闪苏的目光，只是哑声说：
    “大人的事，你这小孩子别管！我的年纪都能当你妈了，别乱猜我的心思，我只是...我只是适应不了这里。
    也不想适应这里。”
    女战士换了个屈膝坐的姿势，双手环抱着膝盖，语气这一瞬变得有些虚浮。
    带着一种感怀，一种茫然，一种痛苦。
    她狠抽了一口烟，说：
    “苏，你知道吗？
    我每次看到这个正常的世界，我都会...
    我会恨它！
    我会恨它的平静，恨它的舒适，恨它的安宁，我们享受不了这一切，这也不是我们该享受的。
    苏，我们已经野蛮的太久了，已经不会和文明交流了。
    皮特还在的时候...”
    朱莉沉默了一息，又说到：
    “他还在的时候，我们会幻想如果我们出生在核大战之前，我们会想象，一个正常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
    我们想不到。
    每一天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废土，末日之后的世界，那就是我们的归宿。
    皮特已经死在那里了。
    他恨那片大地。
    我知道，我也恨。
    我们还幻想着会有个孩子，但我们不敢，我们不敢去要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他和我们一样，在废土的混乱和绝望中沉沦。
    你能懂吗？
    等我亲眼看到这个世界，我发现，我错了，我想不到。
    不是它不够美好。
    而是它太美好了。
    美好到，我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朱莉抬起头，看着苏，她猛的伸出手，粗暴的将苏的脖子拉过来。
    她咬牙切齿的说：
    “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他不在了，他享受不了这种风景了，但我却每天都能看到，我快被逼疯了。
    比绝望更痛苦的是，你已身在希望之中，但你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
    那时候我最少还有皮特，我可以和他一起依偎着度过绝望，但现在，我只剩下一个人了，再美好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是折磨。
    我快被逼疯了！
    让我回去。
    求你了...
    苏。
    求你了，别再用这些美好折磨我了，我不能呼吸了，我快喘不过气了，别折磨我了。
    让我回去。
    葬身于沙海的激战，就是我这样的人最后的归宿。
    也是最好的归宿。
    我是个天生就肮脏的灵魂，注定要在黑暗的地狱里爬行着我的人生，我和这个充满光明的新世界格格不入...
    天呐。
    我要疯了。”
    如疯人的呓语，从一开始的激烈，到最后的抽泣。
    一直沉浸于快乐的朱莉，这一刻脆弱的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臂中，就如寒冬腊月的颤抖。
    这是一个无所适从的灵魂。
    如她所说，当过去都被痛苦填满时，残存的躯壳中，就再无缝隙可以容纳一切美好的事情。
    哪怕...
    她已身在希望之中。
    “但你可以的，朱莉。”
    苏抱着朱莉，他轻轻拍打着朱莉颤抖的后背，如安慰孩子一样。
    他低声说：
    “你可以有新的生活，你可以有一个和皮特的孩子，你可以让他降生在新世界里，皮特把自己的精子存在实验室里。
    你还记得吗？
    我们每个人都那么做了，虽然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做生物实验的蓝本用，但却误打误撞的保留了一份希望。
    只要我们能夺回实验室，你就能在这个世界里，有一个和皮特的孩子，你能看着他在新世界里长大。
    你能保护他不受我们经历的痛苦。
    我们会抢回它的。
    朱莉。
    你也可以的。
    好好活下去，就在这个世界里，为了皮特，为了你们未来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也将常驻在这里，我也和你一样畏惧那些不真实的美好，我也和你一样，想要逃回去废土。
    但我们是希望...
    我们可以完成这份希望，我们可以...唔...”
    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莉一把推倒在地上，女战士讲心里话说了出来，此时正处于一种很难说的状态里。
    她骑在苏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哭的梨花带雨。
    如野兽一样撕扯着苏的衣服，她尖叫：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也不需要你来劝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人生大道理！现在！给我！”
    苏有些犹豫。
    他在犹豫，要不要推开明显有些失控的朱莉。
    然后，他脑海里响起江夏幽幽的声音。
    “给她！”
    “天呐，这可怜的女人的故事，听的我这样的冷血混蛋都要落泪了。”
    “还有，下次做事前，记得关上通讯...我tm在做正事呢！马尔特都快笑死了！而茉莉还是个孩子！
    你们这两个混蛋！
    给你二十分钟，快点完事，然后滚去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咱们这边禁止办公室恋情，你们这群废土混单，别再给我搞幺蛾子了。
    另外，替我给她一个拥抱。
    她真是太惨了。”
    说完这句，江夏很“礼貌”的单方面关掉了，已偷听了全过程的通讯频段。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如月，将带着储物戒的右手搭在桌子上，以夹着烟的左手轻点眼前破碎的桌面。
    他说：
    “那么，我们接着聊，如月，关于你未来的人生规划。”

 132.女战士的传承（上）【5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如月今晚向江夏告密刘宝的藏匿物，真没有丝毫魅上之意。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对于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也没有打算趁机抱上江夏的大腿。
    好如当年妈妈教的那样，靠着以色愉人和床上功夫飞黄腾达。
    但一个人的命运，除了自己的奋斗之外，也确实要考虑到人生的进程和运气因素。
    毫无疑问。
    今晚，好运眷顾了人生前二十多年都很是坎坷的如月姑娘。
    “你知不知道，你身体里，有一丝妖物的血脉？”
    在刘宝的房间中，灯光照耀的非常昏暗。
    之前如月提的灯，现在被放在桌边的烛台上，一丝火苗跳动的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
    窗外的夜色很安宁，小院中的花花草草在风的吹拂下摇摆，并未发声，如月记得自己小时候，很畏惧这样的夜晚。
    那时她还在和亲生母亲到处流浪，如真正的小乞儿一样。
    每一次被在夜中惊醒，都会恐惧的躲到母亲的怀中，在母亲的轻声安慰中，伴着饥饿与畏惧，再次入眠。
    房中有烟气。
    老江的香烟都来自废土，那里的人很自由，很野性，连带着末日之后的享用品，也带上了粗犷。
    那烟气很辛辣。
    对于老烟枪而言，是最美的享受，但对于如月来说，却算不上好闻。
    她在茫然中，听到了江夏低沉的问句。
    老板的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尤其是那种享用烟草后带出的一抹沙哑，总是表达着和他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老道，像极了一个年轻的躯壳里，被塞进去一个有故事的雅痞大叔的灵魂。
    “嗯。”
    面对江夏的问题，如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双手，那纤纤十指纠结在一起，甚至勒出了白印。
    很显然。
    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并且并不以此为荣。
    在江夏的注视中，如月没有抬头，她用自己特有的那种轻柔的，带着一股媚意的语气，但用毫无感情波动的语调说：
    “母亲在死前，对我说过这事。
    她说自己是个坏女人，在成婚之后，守不住妇道。
    结果害了自己，也连累了我。
    她说我本可以在京畿过上一生无忧的生活，却因为她的错，让我从小沦落风尘。”
    “那你恨她吗？你恨你的母亲吗？”
    江夏靠在太师椅上，翘着腿，问了句。
    他左眼的瞳孔微微发亮，观察着如月低下的脸颊的每一个细节，芯片探测器的生命体征检测也被启动。
    如月的心跳，呼吸频率，瞳孔虹膜等等特征，都在这一刻被监控起来。
    如果如月回答‘恨’。
    如果她在这个问题上选择撒谎。
    那么她再有天赋，江夏也不会收她。
    一个对自己生母都心怀恨意的人，还能指望她对其他人多么忠诚？
    用这样的标准判断一个人，或许太过唯心。
    但以老江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的标准其实很有用，而且以此用来分辨他人的品行，效果其实非常不错。
    只是简单的心理学运用罢了。
    这世界上或许真有垃圾父母。
    但比起毫无理由的信任他人，江夏愿意赌一赌这个概率。
    “我不恨。”
    如月似乎也感觉到了老江的审视，她很聪明，她知道老板今晚和她谈这些，绝对不是因为一时心血来潮。
    老板说她要做一个关乎人生规划的选择。
    那么老板的每一个问题，都必须用心回答，以她的角度来看，在今夜的密谈中如果还要耍小心思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所以，她选择了坦陈的回复。
    她稍有犹豫，便对江夏说：
    “我母亲只是一个有些姿色的普通人，她哪里能抵住妖物的诱惑？
    而且就算是母亲不守妇道，做得不对，但我母女两被赶出家门之后，依然是我母亲用尽一切办法，让年幼的我活了下来。
    我当时还小，母亲又被我那‘父亲’毁了容。
    只能一路乞讨带着我，从京畿逃到凤阳郡，我已经记不太住那时的事情了，但我还记得，哪怕在她最饿的时候。
    她依然会用一切办法，让我吃饱，后来，我们在郡城，遇到了妈妈。
    妈妈曾经是凤鸣国有名的花魁，一眼就看到了在街边和母亲一起乞讨的我，她认定我有天分，便带着我去了院子里。”
    说到这些不堪的回忆时，如月的语调并没有太多起伏。
    直到说到自己是怎么被带入青楼做清倌人的时候，她的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丝诡异的骄傲。
    就连身形都挺直了一些。
    她擦了擦眼泪，对江夏说：
    “当时妈妈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说是能吃饱饭，不用担心饿死，我没有犹豫，老板，我不瞒你，我到现在都觉得，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我答应了妈妈，签了死契，用我自己，换了我母亲最后五年的衣食无忧。
    母亲当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沦落风尘，但我却...不在乎。
    直到母亲生了病，在院子中专为我和她准备的小院里，她将死的时候，她才告诉了我那害了她一生的，贼子！
    那个妖怪。”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她很努力的对江夏露出笑容，老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等待着如月这故事的最后结局。
    “母亲告诉我，她其实...哪怕被害到那种程度，她依然不怪那个妖物，因为那个妖物，给了她一个孩子。
    也就是我。
    说来可笑。
    老板，我的‘生父’是咱们那我老国主身边的大太监，我母亲本来一生都不可能有孩子的。
    母亲对我说，那是老天爷，给她的最好的福分。
    我觉得她太傻了。
    我宁愿不出生，也不想让看她遭受那样的痛苦。”
    “好吧。”
    江夏点了点头，他抽了口烟，几息之后，又问到：
    “如此一个好故事，被你讲的干巴巴的，你也算有天赋了。那我再问你，恨那个引诱你母亲的妖怪吗？”
    “不恨。”
    如月轻声说：
    “我都没见过它，为什么要恨。
    其实，之前是恨的，但母亲死的时候，那张被毁容的脸上的满足而幸福的笑容，让我实在是恨不起来。
    如果我母亲都原谅了它，那我又何必执着。
    毕竟我这一辈子，和它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不一定哦，小如月，话别说的这么满。”
    江夏仰起头，吐出了一口烟圈。
    他看也不看如月，而是扭头看向窗外那幽静的夜，几息之后，在香烟的燃烧光点和升腾的烟气中，老江轻声说：
    “我有一位很厉害的朋友，他之前见过你一次，他对我说，你的命格很奇特，有旺主之相，今夜的事情证明了这一点。
    我决定把你留在我身边，让你去当个账房管家太浪费。
    我决定聘请你做我的秘书。
    当然。
    这个不是重点。”
    老江抬起头，看着如月惊愕的眼睛，他说：
    “我那位很厉害的朋友还说，你有修行天赋，或许是你身上的妖物血脉作祟，你的天赋甚至比一般修士还要好的多。
    我相信他的判断。
    介于现在我也将成为修士，以后的生意，估计不怎么会和凡尘打交道了，而我急需这方面的人才。
    所以，今夜，我要问你一句。
    如月。
    你，愿意跟着我一起修行吗？”
    “这...”
    如月俏脸上此时的惊讶，根本掩饰不住。
    她以为今夜老板与她谈人生大事，最多就是要重用她，以后如老四一样，做个大掌柜之类的。
    但老板不愧是老板。
    每一个决定都如此鬼神莫测。
    如月从小到大，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但她对于修士这个概念，依然停留在与普通人很相似的程度上。
    这也是自然。
    凤鸣国这地方，但凡有点修行的人，都不会自降身份，跑去青楼里潇洒，用不那么恰当的话说。
    就靠那一身修行，他们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自然也没有人告诉如月，她其实也有天赋能成为一名修士，直到今夜，老江揭晓了答案。
    但真相来的太过突然。
    就像是一把大锤正面打在如月脸上，让她有些懵逼，面对江夏的询问，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如月那如见了鬼的表情，老江顿时撇了撇嘴。
    好吧。
    他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老江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
    “毕竟是关乎人生规划的选择，让你立刻给我个答案，也不现实，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逼别人做选择。
    尤其是对自己人。
    你若不愿意，那以后在昆仑坊当个大掌柜，倒也逍遥，同样能给我赚取利润。
    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但你若能下定决心...”
    江夏走到门口，回头对如月耸了耸肩，他说：
    “别的我不敢保证。”
    “但或许，你能在遨游修行的路上，遇到你那位父亲，然后把它揍翻在地，用铁链子缩着，带到你母亲墓前。
    让它向你可怜的母亲说声对不起...
    你的演技，太差了。
    你说不恨它的时候，那股杀气根本藏不住，如月啊，让老板我以过来人的长者身份，给你点建议吧。
    因无能而大度，和强权下的宽恕，那是两码事。
    选择给你了。
    我很忙。
    所以只等你三天。”
    说完，老江迈着大步，带着一夜暴富的愉悦心情，迈入了门外幽静的黑夜里，今夜，他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如月嘛。
    就那么傻傻的待在屋中。
    十息之后，她才慢腾腾的重新提着灯笼，走出小院，低着头，往自己住的地方走，但也没走出多远，她就听到了一声呼唤。
    “哟，小如月。”
    熟悉的，带着一丝磁性，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满足的声音，在如月另一边的小树林里响起，把如月吓了一跳。
    她提起手里的灯笼，才勉强看到。
    衣衫不整，满脸桃花，好像哭过的朱莉大先生，正一边整理着湿掉小半的长裙，一边从树林里走出来。
    作为一名在青楼里长大的清倌人，在朱莉靠近的时候，她身上那股“独特”的石楠花的味道，一下子让如月面色绯红。
    她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位豪放的大先生，刚才在树林里做什么。
    “你看着很有心事的样子。”
    朱莉到不在意。
    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很过分的生活态度，她走过来，很轻佻的伸手拨了拨如月精致的下巴，问到：
    “是有什么心事吗？我今夜也睡不着，刚才那年轻人很有活力，却没有技巧，太粗暴了，打消了我所有的睡意。
    不如，去和我喝一杯？”
    如月以往很少饮酒，她倒是很擅长骗男人喝酒。
    此时面对朱莉大先生的邀请，她有些迟疑，但朱莉也不是等她回答的人，她生拉硬拽着如月，就去了自己的院子。
    虽然她没说，但很显然，这个来自废土的女子，今夜也面临着一场关乎后续人生的选择。
    两个面临同样处境的女人，就这么神奇的凑到了一起。
    这并非是老江刻意安排的。
    但命运。
    偶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133.女战士的传承（中）【5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在朱莉的院子里，摆了个大方桌，桌上放着好些菜，如意坊市手艺最好的厨子，连夜被叫起来，给朱大先生做了顿宵夜。
    厨子没什么怨言，毕竟脑子里多了个奋斗者芯片，他也说不出什么怨言。
    朱莉出手是很大方的，那厨子劳累了一会，得了好些银钱赏赐，倒也不算白干，至于配菜的酒，那自然不必多说。
    是直接从刘宅的酒窖里拿出来的。
    一等一的好酒。
    入口甘冽，回味悠长，酒量再好的人，也顶不住七杯，但现在却被朱莉大先生一杯接一杯，如饮水一样倒入嘴里。
    喝酒，不能只有配菜。
    还得有好故事。
    于是如月的故事又被自己复述了一遍，这个故事不算好，但对于满怀心事的朱莉而言，倒也算是不错了。
    “嗷，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你妈妈出轨生的私生女，难怪会沦落风尘。我就说嘛，你这样的美人，哪个父亲会不视作掌上明珠。”
    朱莉斜靠在椅子上，如个男人一样，豪爽的大口喝干一碗酒，摸了摸嘴巴，简单总结了一下如月的身世。
    说话挺不客气，但如月也没有反驳。
    她端着秀气的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酒，没有太多心情再说。
    “喂，板着个脸做什么？”
    朱莉注意到了如月的表情，她哈哈笑着说：
    “你是觉得我太冷血了？你还期待我听完你的故事，再流下两滴虚伪的泪水吗？你觉得你很惨，你妈妈也很惨，对吧？”
    如月摇了摇头。
    她并不是这个想法。
    但朱莉下一瞬，却嗤笑一声，随手抓起一个油汪汪的鸡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
    “算了吧，小如月，你这故事，放在我那个世...放在我老家那边，连被人听的资格都没有。
    这算什么惨？
    你母女两最少活着，你老妈也算是寿终正寝，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你现在也还活的不错。
    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被当做**随意买卖。
    啧啧。
    你是不知道，你这样的皮肉，在我老家那边，可是一等品，奴隶贩子们会把你这样的小丫头，变成真正的‘小公主’。”
    朱莉满脸坏笑的挤了挤眼睛，将手里的鸡骨头丢在一边，摸了摸手，说：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讥讽你，更不是为了打击你。我只是...怎么说呢？觉得你有点矫情。”
    她伸手拍了拍如月的肩膀，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手在那好看的衣裙上，留下一个油汪汪的巴掌印。
    又伸手拿起一盒女士香烟，给自己嘴边叼了一根。
    用左手义体的火苗点着，在舒适的吐了口烟圈后，朱莉用右手撑着下巴，对沉默的如月说：
    “看看你周围吧，孩子，你还拥有着一切，和我见过的那些惨剧相比，你们家这点事，简直像是大团圆结局的小妞剧。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不，我不想。”
    如月心里这么想着。
    她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的都是老板的给她的选择，根本没心情去听朱大先生的故事。
    但朱莉...
    好吧。
    她只是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她根本不需要如月的回答。
    “我出生第三个月，就被检测出有慢性病，于是在一岁的时候，我身体里百分之三十的器官都被换掉了。
    在三岁前的第一次体检前，我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我是在老家的孤儿院长大的，我不知道父母是谁，我也不关心，和我一样的孩子太多了，大家觉得没什么。
    父母而已。
    又不是人生的必需品。”
    朱莉吐了口烟圈，她讲故事干巴巴的，节奏极快，而且很跳跃。
    她喝醉了。
    尽管她自己不承认，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我其实运气不错。
    五岁的时候，就被刘易斯先生带走做黑手会的学徒，避免了孤儿院那些破事，比如被变态骚扰，七八岁的时候被院长**之类的烂事。
    我在那里，遇到了我的皮特。
    他比我小一岁。
    很害羞的一个男孩，但脑子很好用。
    我们在十三岁的时候，完成了我们人生的第一次...爱的运动。
    你可能猜不到。
    我当时可是很保守的女人。”
    朱莉双颊坨红，很得意的说：
    “十三岁才摆脱处女，在老家那是不可思议的事，嗯，你不必在意这些，总之，那么多年都顺顺利利的过来了。
    那时候情况很不好，大家都是抱团求活，刘易斯.菲塔尔斯先生很有智慧，他的学生兼情人艾玛也还没发疯。
    罗格那会还是个浪子。
    他的情人能环绕那座该死的城一整圈。
    我们一天能分到三瓶过滤水，一周吃一次烤老鼠，半个月一次还能出去放放风，一个月去一次酒吧。
    和皮特一起调戏那些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男孩。
    一切都美好的不像样子。”
    朱莉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她任由香烟在指尖燃烧，原本不在意的如月，这会也被这个干巴巴的故事吸引了。
    以女人特有的八卦直觉，她敏锐的觉察到，朱莉的故事，即将迎来转折。
    “那一天...一切都毫无征兆。”
    “我在为刘易斯先生准备去极乐之城开会的远行做准备，皮特和罗格在做实验，苏和马尔特在顶楼调试飞行器。
    艾玛进来了。
    她当时已经有些苍老了，毕竟那个鬼地方，人老的很快，她那天穿了一件白色西装，我记得很清楚。
    那种矫揉造作的风格，那是大战前的无聊打扮，但真的很漂亮，很配她刻板的性格，简直像个标准的毒妇一样。
    她和刘易斯先生打了招呼，还笑了笑。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直到，一群黑衣暴徒突然冲了进来，他们带着射线枪，大功率的震波仪，还有用于城防的猎杀者机器人。
    他们朝我们进攻。
    没有任何理由。
    我的两个助手，在我眼前被爆了头，我吓得放声尖叫，手里的数据器砸在血中，我看到了艾玛拿出手枪。
    给她爱的刘易斯先生来了一枪。
    他们发生了争吵，罗格和疯了一样，想要扑上去，被苏死死拉住。
    皮特在喊着我的名字。
    他不该喊得。
    他本来可以逃走的。”
    朱莉的瞳孔已经没有了焦距，她完全陷入了黑暗的回忆中。
    她说：
    “整个实验室一片混乱，那群疯子直接打开了震波仪，把我们的脑子搅得一团糟，我当时就和你一样，如月。
    我弱小的和一只老鼠一样。
    我看着我的皮特打倒了两个暴徒，他身上沾了血，朝着我躲藏的方向扑过来，他想带我走，我看到了他的脸。
    他的眼睛，他的喊声，然后...”
    “砰”
    朱莉痛苦的一拳砸在桌上。
    抓起旁边的酒碗，仰起头，将那甘冽的酒水倒入嘴里，酒水洒的到处都是，溅满了那张脸，也遮住了她的眼泪。
    她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把酒水和泪水擦得到处都是。
    但那红彤彤的眼睛根本挡不住。
    “皮先生，最后怎么了？”
    如月追问了句。
    朱莉扭头看着她，眼神死寂的犹如看着一个死人，那其中的寒意，惊得如月寒毛倒竖。
    “他死了。”
    朱大先生，毫无感情的说到：
    “没什么奇迹，没什么改变，一个没有加装任何战斗义体的研究人员，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他死得很惨。
    整个脑袋都在我眼前爆开，又被射线枪的乱射打的千疮百孔，我甚至看到了他破裂的心脏。
    我丈夫...
    死了。
    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院中的风，这一瞬似乎都停了下来，两个女人之间，一片死寂。
    如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安慰。
    但这一瞬，看着朱莉的眼睛，她觉得任何的话都说出来，都是那么的苍白。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月。”
    朱莉反而很冷静，冷静的不像是她说完故事该有的样子，她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碗酒。
    一边喝，一边说：
    “但现在，我发现，你其实不怎么聪明，甚至很蠢，你的脑容量很可能不比你胸前那两坨肉更大。
    因为你在纠结一个很傻瓜的问题，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犹豫。
    老板给你的机会，是我求都求不来的。
    如果当时的我，有那种修士的力量...可惜，我没有，但我愿意付出一切，让我回到那个时候，让我...”
    “啪”
    待酒喝完那一瞬，酒碗摔落在地，摔得粉碎。
    同时，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如月的俏脸上，打的如月的脸颊向翻动，她整个人，都被从椅子上抽飞，摔在地上。
    “你拥有一切，你已经得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将不会再重蹈我们的覆辙，你却像是个败家子和懦夫一样，不敢伸手去拿！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朱莉扑过来，骑在如月纤腰上，如两个女子打架一样，抓着如月的头发，将她的头从地上拉起来。
    废土的疯子大声喊到：
    “你这娇弱的小鸡，想要变成我这样之后，再哭着喊着去找能保护自己和其他人的力量吗？
    你有那个机会！
    但你配不上它！”
    如月被吓傻了。
    朱莉自从加入昆仑坊之后，一直维持着很温柔的姿态，她从未在如月面前，表现出自己身为废土人的那一面。
    但今夜，她却并未选择隐藏。
    将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暴露在了如月面前。
    就像是发泄一样，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打的如月一脸懵逼，直到第四耳光落下的那一瞬，清倌人终于清醒过来。
    她选择了反击。
    “啪”
    她平生第一次嚎叫着，如女疯子一样，伸出双手，毫无章法的试图推开骑在身上的朱莉，但推不开。
    她便嚎叫着甩起手，一巴掌打在朱莉脸上。
    当然。
    她根本不是朱莉的对手。
    但本该朝着她打下来的那一耳光，却最终没有落下。
    几秒之后，如月诧异的睁开害怕的眼睛，却看到，骑在自己身上的朱莉，正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
    朱莉这一瞬温柔的不可思议，好像刚才一切都是虚幻。
    “以后有人欺负你的时候，就像刚才那样。”
    废土女人站起身，朝着如月伸出手，她认真的说：
    “用尽全力，给他一巴掌！反击或许没什么效果，但你抱着头挨打不还手的样子，真的很傻。
    真的很丑。”
    如月迟疑的伸手握住朱莉的手。
    她此时的形象差极了，披头散发的和一个疯婆子一样，她被朱莉拉起来，又被后者丢来一根女士香烟。
    “你最近干活干的很好，但我听一些小道消息说，有人传谣言，说你是爬上了老四那废物的床，才得了这好差事。”
    朱莉点燃了香烟，也给很不娴熟的如月点了火。
    她扭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如月，说：
    “你知道这事吗？”
    “嗯。”
    如月学朱莉那样，小心翼翼的将细长的女士香烟叼在嘴边，又揉了揉肿起来的脸，朱莉那三记耳光，真的是毫不留情。
    果然，面对美女，只有同为女人才下得去狠手。
    她轻轻的抽了口烟，然后皱起了眉头。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只能低声对朱莉说：
    “我早就知道她们的谣言，我甚至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但我不在乎，我以前在院子里，听多了这种...”
    “所以你还是逆来顺受。”
    朱莉狠狠瞪了她一眼，说：
    “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不去对峙？任由她们污蔑你，怪不得你这么懦弱，你知不知道，你只有先让她们服气你。
    她们才会真正‘理解’你的礼貌。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总把礼貌当谦逊，认为它是一种美好的品格，但在我们那边可不是这样。
    你得先打倒所有挑衅你的人，才有资格和他们讲礼貌。
    算了。
    这些事不用我教你。
    老板肯定会教你的，江那个人是一头野兽，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兽群里藏着一个懦夫，如果你表现的不如他的期待。
    他会毫不犹豫的赶走你，让你去自生自灭。
    我就问你，你现在还纠结犹豫吗？”
    如月有些迟疑。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偷看了一眼朱莉，说：
    “我其实，不是害怕什么。
    我只是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毕竟选择了修行，就得离开凡尘，我本来答应先生你，要帮你和大掌柜工作的。
    我这突然一走，你们那边会缺人。”
    “呃...”
    朱莉的表情猛地变得尴尬起来，这酒疯子挠着头，哈哈笑了两声，试图掩饰，但最终在如月幽幽的注视下。
    她举起双手，语气无奈的说：
    “你这孩子，刚才怎么不说清楚...白挨了一顿打，好吧，我承认，我喝醉了。”
    “我只是想打一架...对手是谁，不重要，小如月，你真倒霉。”
    ps：
    起点上传每日有50章的限制，刚才就是到限制了，这会已经沟通好了，大家不必慌乱，有序观看，谢谢各位正版支持~
    爱你们。

 134.女战士的传承（下）【56/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唉，其实也不算白挨打。”
    在朱莉的小院里，经过一番厮打折腾之后，两个女人的关系居然诡异的变的亲近了一些，如月这会，也不像之前在朱莉面前那么拘谨。
    她说：
    “朱先生教我的，确实是我以前欠缺的，或许老板对我不满意也在这里。”
    “那你想去修行吗？”
    朱莉又问了句。
    如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很矛盾，又又烦躁，便将手头的女士烟狠抽了一口，像极了一个刚才的朱莉。
    她说：
    “我想去，但我...我也很害怕，朱莉姐，你有没有体会过那种，就是要面对新的生活，心里总会有种...”
    “啊，这个啊，我懂的。对于不确定未来的恐惧，以及好不容易过上了舒适的日子，人人就都会害怕改变。
    这是天性。”
    朱莉叹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最后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放在如月手心，入手冰凉。
    如月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枚纹路古怪的硬币，银色的。
    上面刻着她不认识的文字。
    “抛一下吧。”
    朱莉吐了口烟圈，对如月说：
    “正面是去，反面是不去，如果你做不了决定，就让它帮你吧。”
    “这...这也太草率了。”
    如月本能的摇了摇头，却又听到朱莉说：
    “这是皮特教我的。
    他说，硬币本身不能帮你做决定，但抛硬币这件事是有意义的，在硬币飞上天空的那一刻，你就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了。
    试一试吧。”
    如月愣了一下，她重新看了一眼手里的硬币，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硬币抛起。
    “叮”
    在清脆的声音中，如月试图伸手去接那飞起的硬币，那硬币飞入半空，却被朱莉一把扣住。
    废土女人笑眯眯的看着苦木境的清倌人。
    后者红肿的脸上，那一双眼睛里，这会看着硬币消失，有些愕然，但愕然之后，却又多了一抹坦然。
    少了一分纠结。
    她做出决定了。
    只在那一瞬间。
    “谢谢你，朱莉姐。”
    如月俯下身，很诚恳的道谢，朱莉则摆了摆手，打着哈欠说：
    “我累了，你去吧。”
    说完，她毫无犹豫的走向自己的房子，但在踏入房门的那一瞬，她也伸出手，将硬币弹起到空中。
    却没有伸手去接。
    而是毫无眷恋的大步向前，任由那硬币，从空中摔落，最终砸在地上。
    她...
    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来帮她做决定了。
    如月抛的那一次硬币，不但是给她自己抛的，其实也是替朱莉抛的。
    痛苦而破碎的朱莉，在今夜死了。
    明天，曾经的那个保守的女人，会在新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她会带着两个人的份，努力在这个新的天堂中，好好活下去。
    “砰”
    房门关上，哭泣的声音从房中响起，如月默然上前，将地面上的硬币捡起，又看了一眼眼前紧闭的房门。
    最终，如月长出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将那硬币贴身放入衣中。
    又拿起朱莉放在桌子边的精致的铁制烟盒，还有特意放在那里的，用钢铁的废料做的，很酷炫的打火机。
    在月光下，如月仔细看着这打火机，一面刻着朱莉的名字，另一面刻着皮特的名字，如月不认识这些字母。
    但她不需要认识，也能猜到它们的含义。
    就像是某种传承一样。
    一个饱经风霜的女战士，卸甲归田。
    另一个女人。
    拿起了她的武器，再次踏上战场。
    奇妙的命运，就此交错而过。
    “修行，修士。”
    如月揉着红肿的脸，学着朱莉的样子，将一根细长的烟，叼在嘴边，却没有去点燃，她看着眼前将黎明前的夜色。
    心中再无丝毫的迟疑。
    一股冲动推着她迈开脚步，带着之前清倌人从未有过的矫健步伐，在浑圆臀瓣的摇晃中，她就那么冲入黑夜里。
    她曾无比恐惧这片黑暗。
    但在今夜中，她却走得越发稳当。
    她已经长大了。
    已经不用再害怕那些扰人的黑暗了。
    但如月去的方向，并不是自己居住的地方。
    相反，她一路急匆匆的走过了夜半的刘宅，又顺着一条隐蔽小路，来到了如意坊市的账房部门的侍女们居住的院中。
    如月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打火机，然后顺手从柴房里取了根擀面杖，抄在手里。
    气势汹汹的上前，在黑暗中拨了拨头发，一脚踹在厢房的门上。
    “砰”
    巨大的声音，把其中入睡的三个侍女吓了一跳。
    她们一脸懵懂的从床铺上抬起头。
    结果就看到了如月抓着擀面杖冲进来，朝着三个侍女蒙头盖脸的打了下来，如月心中有火气。
    但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清倌人，娇弱无力。
    打下的木棍也没有丝毫准头。
    杀伤性基本没有，但威慑力极强！
    谁人不知道如月姑娘是个清冷性子，哪里会预料到她今晚突然爆发，三个侍女又是被从睡梦中惊醒，反应都慢了几拍。
    结果被如月抓着擀面杖追的鬼哭狼嚎，没头没尾的到处乱跑，又在嚎叫中被如月趁乱踹倒两个。
    那擀面杖几棍打下来，上面居然也沾了血。
    吓得院中其他披着衣服跑来的侍女们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小贱人！”
    如月一边打，一边尖叫到：
    “一个个不好好干活，传起瞎话来倒是起劲！下次再敢乱嚼舌根，就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我昆仑坊不需要嘴巴不严的人，朱大先生看你们勤勉，给你们机会，不但不感恩，还敢玩小把戏。
    过来！
    不许躲！”
    “啪”
    大概是挥动擀面杖太累了。
    如月干脆一把将擀面杖丢在一边，冲到人群里，抓住最后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提着衣领就是啪啪两耳光。
    把那传她谣言的丫鬟打的脸色惨白，又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有你们！”
    如月瞪着眼睛，扫视一圈，大声说：
    “谁传了我与大掌柜谣言的，都站出来！今晚若是不说明白，明日一早，事情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这处院子，紧靠着刘宅。
    这会闹腾也很快惊动了已休息的老四。
    但大掌柜听到丫鬟的报告，却只是嘿嘿笑了几声。
    他并不打算出面，而是把已经和自己住在一起牛夫人喊了起来。
    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胆小的牛夫人本还不想出面，结果被老四抓起裤腰带，狠狠抽在屁股蛋子上，不得不换好衣服，在几名丫鬟的陪伴下，很快去了现场。
    如月很懂事。
    见牛夫人来了，当即做委屈状，把事情前因后果都给惴惴不安的牛夫人说了遍。
    这个村中来的农家姑娘，心里也是忐忑的很。
    这会只记得老四的吩咐，便如那断案的青天大老爷，拉长声音，训斥几句，又把那三个被如月打的披头散发的多嘴侍女，从账房贬到伙房去。
    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把牛夫人在这坊市中原本几乎没有的影响力，一下子立了起来。
    老四是打算让牛夫人当他“秘书”的。
    但如果牛夫人连这伙丫鬟都镇不住，那可就全完了。
    就如此，一场女人之间的“战争”，就这么在如月的突然爆发中开启，没过多久，又在一众丫鬟心怯怯的注视中结束。
    但战争的发起人，如月，却有些意兴阑珊。
    她发动了战争，赢得轻松简单，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妈妈教过的那些“宅斗术”，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谢绝了牛夫人的邀请，独自一人返回刘宅，走到那死寂的巷中，心中直感觉和这些见识不多的丫鬟们斗气没意思的很。
    “啪、啪”
    突然响起的鼓掌声，让如月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就看到穿着长兜帽的狼妖刘慧，正靠在巷子口，对她拍着巴掌。
    那姿态，几乎和看热闹时候的江夏一模一样。
    这傻妖怪。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厉害啊，如月，本妖倒是没看出来，你这文文气气的，闹起事来倒是一个顶两个，很有刺头的天赋嘛。”
    刘慧的感知敏锐。
    它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来看热闹的，看惯了野兽厮打，偶尔看看人族打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你刚才打人耳光的凶狠，倒是让本妖想起了那些刚出生的小妖怪，一个个也是这么凶狠。”
    狼妖甩着大尾巴，慢悠悠的说：
    “我们妖物天生就这样，不抢不争，根本活不下来，我原来是看不起你的，现在嘛，勉强有点样子了。”
    “你来的正好。”
    如月揉了揉脸颊，她学着朱莉简短有力的语气，对刘慧说：
    “你帮了老板洗髓，踏入修行，我也要你帮我。”
    “凭什么？”
    刘慧哼了一声，反驳到：
    “老板付我钱的，你给钱吗？”
    “是老板的命令！”
    如月眼珠子一转，冷声说：
    “你可以问问他，是老板让我和他一起修行的。”
    “呃？”
    刘慧愣了一下，反问到：
    “双修那种？”
    “那是什么？”
    如月心里一阵疑惑，老江好歹还知道点修行常识，但如月是个真正的凡人，对这些名词是一点都不懂。
    但这会为了不露怯，她便咬着牙，不发一言的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
    狼妖兜帽下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当即露出了古怪而暧昧的笑容，它上下打量着如月的身段，最后深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说：
    “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勉强还行，老板眼光不算差。
    不过洗髓这事，你怕是顶不住，你身子骨太弱了，先来一半，等你强壮一些，再来后一半吧。
    另外，报酬先赊着。
    等你赚了仙钱再加倍还我。”
    说着话，刘慧通过芯片通讯，询问了一下老江，几息之后，它挥了挥爪子，对如月说：
    “跟我来，先让茉莉给你签员工协议，然后我就帮你洗髓。”
    “另外，老板让你做好准备，他说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走完，如果你掉队了，老板说会立刻放弃你。
    还有，你会用枪吗？就是苏他们用的那种。”
    “会。”
    如月点头说：
    “茉莉教过我。”
    “很好，那你今晚最好再熟悉一下。”
    刘慧甩着尾巴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对的身后的如月说：
    “老板说他时间不多，又很忙，暂时没精力给你找个老师慢慢练，还说他不需要一个只会闷头修仙的女人。
    他要你先成为战士，再成为修士。
    所以明天，你就会被送到一个秘境里，通过实战，边学边练...反正我估计你是撑不下来的。
    毕竟老罗那个鬼地方，太邪门了。”

 135.商业升级【57/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我再有两个多月，就要去墨霜山修行了，离开之前，打算在凤山那边，办个墟市。”
    在刘宅装饰雅致的客厅中，江夏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碗，先是在芯片通讯里，对刘慧吩咐了几句。
    然后对眼前开了一天机床，正洗去手上油渍的未来同门，三王子施睿说：
    “我将成修士，要与咱凤鸣国修行圈子里的道友们一起修行，但深感本地香火不兴，民生凋敝。
    又听说人家其他地方的修士，都有自己的本地墟市，给道友们交换物资，联通人情关系，但咱们本地却没有一个。
    这不好。
    但我有心办一个，却又对修行墟市这东西不太了解，师兄你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都与我说一说。”
    当了好几天操机佬的施睿，这会倒是精力十足的，他畅了畅衣服，又擦了把脸，倒是颇有一股劳动人民的风范。
    这个很帅很帅的家伙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洗了手，就坐在江夏对面，拿起茶杯大口饮了。
    这才带着一抹放松的笑容，说：
    “江师弟想的确实好，也会做生意，但事情怕没那么容易。”
    “我听师父说过，苦木境各地专供修士采买的墟市，确实办的多，但大都是小圈子，好物匮乏，上不得台面。
    想要成气候，想要办的好，就得当地的正式宗门出面撑场。
    但咱们墨霜山情况特殊。
    宗门人力不兴，每年从仙盟官方渠道，供应各地修士各种制式法器都已是捉襟见肘，便分不出人去开办管理墟市了。
    若没有宗门出面，就靠江师弟你一人，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施睿摇了摇头，说：
    “这事，我看悬。
    不过师弟你又办个什么墟市，你手里好物这么多，就比如你家这机床，确定不卖吗？这么精密的机关器物，我给你说。
    只要你松口，我去寻师父说一说，给你算上宗门贡献，再换些修行物资，岂不美哉？”
    他说起马尔特那边的机床，倒是兴奋的很，显然是对那些精密的机械非常有好感。
    这已经不是施睿第一次劝说江夏卖机床了。
    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这种精确到纳米级，令人咋舌的制造工具，和墨霜山的制器工艺结合，定能发挥出更大的效果。
    “机床暂时不卖，那是人家废土飞升者们的财产，师兄你也不必着急，这等好物，以后肯定是要献给宗门的。”
    江夏放下茶碗，慢悠悠的说：
    “咱们再聊墟市，就如师兄刚才说的情况，那本地墟市就更应该办了呀。”
    “你看，宗门各位长辈忙于修行，分不开精力，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就该替长辈们分忧解难。
    墨霜山在本地乃是一流宗门，但和同在此地的道友们联系少得可怜，整个凤鸣国修行圈说是一盘散沙都不为过。
    没人带头，大家不互通有无，各个都敝扫自珍，长此以往，咱们这本就是修行界的穷乡僻壤，就更难谈长足发展了。
    施师兄...”
    “嘿嘿。”
    江夏的话没说完，三王子突然笑了一声。
    见到江夏诧异，他便摆着手说：
    “宗门里往日我在师父那一系辈分最小，平日不被人这么称呼，你这么叫我，感觉怪怪的。
    没事没事，你继续说，再多叫几声师兄，听起来舒坦的很。”
    “好吧，师兄。”
    江夏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施睿，这家伙的快乐倒是单纯的很。
    他继续说：
    “师兄你看，我也将成墨霜山内门弟子，宣扬我宗门威仪，让本地修士团结在咱们墨霜山周围，那是理所应当之事。
    你也不必担心宗门那边，咱们先定下策略，我再去寻王六福长老说一说，王长老一向通情达理。
    咱们这墟市请他出面，问题不大的。”
    “这...”
    三王子是个本分人，又是个技术宅，不是那种喜欢搞三搞四的性子，听到江夏所说，逻辑上没什么问题。
    但总感觉怪怪的。
    他思索了几息，点头说：
    “若是有六福师叔愿意出头，那在名义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了。但卖什么东西啊？
    师弟，你听我多说几句。
    这和修士做生意，与你家昆仑坊和凡人做生意不同，诸家修士，也不会在咱们的墟市里买些柴米面油，蔬菜瓜果。
    我知你昆仑坊有上好灵石出售，但灵石这东西，也就咱们制器师用的多，寻常修士最多准备几块，用作阵法功能罢了。
    若是没有好物在手，贸然去办这个墟市，怕是会坏了宗门名声的。”
    施睿喝着茶水，又想了想，说：
    “其实按理说，若以墨霜山的名义办墟市，最拿出手的商品，自然就是咱们宗门的各种器物。
    咱们宗门所制的法器法宝，在整个修行界都是大大有名。
    可是，那些器物都已有固定的销路，要临时筹措大量，怕是很难。”
    “嗯，师兄说的是。我之前王六福长老之前说，他那边有些平日里自己做的。”
    江夏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施睿，说：
    “师兄你不是也有几位师姐吗？不妨问问她们，若是手头也有用不上的法器法宝，都可以拿来墟市售卖。
    换点仙钱修行也好。”
    “行，我明日便问一问。”
    三王子爽快的答应下来，又笑了笑，说：
    “我那几位师姐，都是心思灵巧之人，平日里除了修行之外，也确实会做一些制器尝试，但法宝...
    师弟你就不必多想了。
    那东西都是师父赐下的，平日里都被师姐们当成宝贝，不会拿来售卖。”
    “没关系，有就行。”
    江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他其实不在乎墨霜山那边能不能拿出一些法器，他说这些，都是为了引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
    “来，师兄，再看看这个。”
    老江左手轻轻一弹，一件东西就凭空出现在了手中，像是变魔术一样，但却唬不住施睿，他在墨霜山见过很多世面。
    “纳戒？”
    他盯着江夏的手指，语气古怪的说：
    “江师弟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看着还是个高级货。”
    “朋友送的。”
    江夏略过这个问题，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施睿，说：
    “我打算在墟市中售卖这个，这是我自己做的，师兄你在墨霜山，见过的法器肯定很多，便请你为我看看，这东西能到什么品级？”
    三王子结果江夏递来的东西。
    是一把枪。
    经典的m107半自动重狙。
    银灰色。
    没加瞄准镜。
    尽管凤鸣国军中神射手们很追捧这东西，但在修士圈子里，再怎么精妙的瞄准镜，都相当没有市场。
    它造型简洁，入手沉重。
    模块化的设计并没有多余的装饰，在厅中灯光下，那加了楔形消焰器的圆筒枪口，闪耀着森森寒光。
    施睿对这东西并不陌生。
    这几天跟着马尔特一直在开机床，做军火，又从马尔特那里看了很多精妙的枪械图纸，他对这种杀人利器已很熟悉了。
    这应是一把高级枪械，是没有出售给舅舅那支新军的先进武器。
    他拿在手里，左右翻转的看了看，又娴熟的拉动保险，咔的一声上膛，带着一股男人对于武器的喜爱，抚摸了两下冰冷的枪身。
    又有模有样的抵肩做了几个射击的动作，感受了一下武器的重心和握持手感，便对江夏说：
    “是合格的兵器，质地挺精良，就是看着...很眼熟。”
    “当然眼熟。”
    江夏撇了撇嘴，耸肩说：
    “这是师兄昨日，用那台机床亲手做的，我只是拿过来改装了一下。
    我知道师兄的顾虑，火枪对凡人而言很厉害，但对修士来说也就那样了。
    就算是练气境的修士，也有的是办法豁免火枪子弹的伤害，但我给它做了点改装，我觉得它现在应该已经算是法器了。
    你注入灵力试试。”
    施睿点了点头。
    他虽然在墨霜山修行多年，都未到练气境，但调动灵气还是做得到的。
    他以灵气注入手中枪械，便看到在银灰色的枪身前后两端，有几团隐蔽的符阵亮起，江夏指了指厅外的假山。
    施睿便站起身，走出房门一步，在台阶上，以战姿射击，稍稍瞄准，扣动扳机，后坐力通过枪托抵消一部分，推着三王子身体摆动几分。
    从枪口中射出的尖头弹，在飞出时高速旋转，带着火红的光，如火箭飞射，隔着几十米，把一人高的山石打得粉碎。
    又像是射了一发燃烧弹。
    爆炸之后，方圆几米都被火焰覆盖。
    烧的几米高的烈火熊熊。
    最妙的是，这一枪打出，悄无声息，连火药激发的震动，子弹飞出枪口的爆鸣，都像是被静音了一样。
    “有点意思。”
    三王子惊奇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又和江夏走出门外，眼前一团火在烧了半分钟后消弭开。
    江夏蹲下身，以左手捏起一块石头。
    那石头明显有被火焰烧透的痕迹，已经很不稳固，用手轻轻一捏，它就整个如砂砾般散碎开来。
    “怎么样，不错吧？”
    他丢下手里的碎片，回头对施睿挤了挤眼睛。
    后者点了点头，认真的说：
    “这枪的威力，和咱们墨霜山制作的中下品火龙珠相当，差不多相当于烧掉一张正品驭火符。”
    他抚摸着那几个古怪的印刻，对江夏说：
    “不过它可以连发，激活时迅捷无声，以我的见识，它算是练气境法器中比较平庸的那种。
    主要是携带不太方便，而且你还要先瞄准才能射击。
    枪法不好，可就完了。”
    “先别急着下定论，我的好师兄。”
    江夏摇了摇头，从储物戒里又取出一把涂了不同颜色的子弹，递给施睿，说：
    “这是配套的。
    用于不同战斗的附灵子弹，师兄拿去分别试一试，我需要师兄你这样的专业人士，给我一些改进的建议。
    这里有针对鬼物的。
    针对妖物的。
    还有针对炼体者的穿甲弹，以及能打出大范围弹幕伤害的分裂弹。”
    “竟还分的这么细吗？那看来我确实小瞧了它。”
    三王子没有拒绝试枪这个活。
    他饶有兴趣的将不同的子弹填充到弹夹中。
    一时间院子里各种流光横飞。
    施睿很快乐的过了一把快枪手的瘾，砰砰砰的打的起劲，待他打完最后一发子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满意的说：
    “单从破坏力来说，师弟你这把枪，绝对够列入法器了，就是不好定品级，毕竟咱这也没鬼物来测试。
    但若要把它放在墟市里出售，应该是够了。
    就是这枪和咱们墨霜山的法器不太一样，也不知道道友们能不能适应接受，另外，师弟，你这枪上篆刻的阵法...
    不是咱们墨家技艺吧？”
    施睿眨了眨眼睛，他左右看了看，带着一种古怪的语气，低声对江夏说：
    “从哪搞的？”
    “呃...”
    江夏含糊其辞的说：
    “朋友送的。”
    “你就别骗我了，师弟。”
    施睿哈哈一笑，靠近江夏一步，他眨着眼睛，神神秘秘的说：
    “我知道你从哪搞来的。”
    “嗯？你知道？”
    江夏的表情古怪起来。
    他完全猜不到施睿这会脑子里冒出了什么古怪的脑回路，但下一瞬，施睿手指一挑，一个相当熟悉的东西，就出现在他手心里。
    “是从鸿雁会那边淘来的好东西，对吧？”
    三王子捏着手里和江夏同款的储物戒，他挤眉弄眼的搓了搓手。
    说：
    “我知道那伙人三令五申不许会员透露他们的存在，但师弟，鸿雁会的生意做得大，他们的客人遍布整个修行界，又是老字号。
    那原本还算隐秘的传讯石，最近十几年，疯了一样，发的天下到处都是。
    这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刚才看到你的戒指，我就想说了，师弟对修行界轶事了解不多，就如我当年一样，怕是被那伙人唬住了。
    你瞧，我也是他们的会员呢。
    不仅是我。
    咱宗门三位长老，还有师兄弟们，都是他们的会员。
    不多说了。
    快把你淘到的好物拿出来，让师兄我也开开眼。”
    “居然是这样？”
    江夏这会才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神神秘秘的鸿雁会，真的是什么秘密组织呢？
    不过倒也解释了。
    为什么刘宝一个凡人，手里也会有鸿雁会的传讯石，看来是鸿雁会这个老派黑市真不是盖得，估计是已经把修士的圈子理的差不多了。
    现在都开始发掘“下沉市场”了。
    “唉，倒是让师兄看笑话了。”
    江夏摇头晃脑的哀叹一声，对施睿说：
    “这附灵秘术，确实是我之前从鸿雁会那里买来的，师兄若是想看，这会就为你拓印一套，给师兄品鉴。
    不过师兄，你且为我说说，鸿雁会，到底是什么来头？”

 136.走后门的艺术【58/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说来惭愧，师兄我啊，对鸿雁会了解也不多。”
    “我这个会员，还是一年前，跟着师父去参加他们在东土鱼凫山举办的鸿雁宝会时，沾了师父的光，被赠予的。”
    客厅中，施睿一边仔细的观察手中附灵枪械的符文构造，一边对江夏说：
    “那次去凑热闹，着实长了很多世面。
    在回程的时候，也听师父说过一些关于鸿雁会的事，据说那个组织，和通天坊有些关系，存在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哦，通天坊，我知道。”
    江夏把玩着手里的香烟，说：
    “财神山嘛，全天下的仙钱，都是他们在制作，发行和管控的。”
    “对，大家都叫他们财神山。”
    施睿哈哈一笑，顺着江夏的话，又解释到：
    “咱们苦木境有五州之地，生灵亿万，修行者人数也多，算上妖族，鬼物，精怪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神异，其总数也近千万之众。
    我听师父说，千年前的修行界，是没有仙钱的，大家都是以物易物，但定价就是个大问题。
    凡尘都有财货流通，方便的很。
    于是在六百多年前，就有修士灵机一动，做了仙钱尝试。
    一开始是没什么人用的。
    直到西海荡魔之后，仙盟成立，浮石道祖有感于修行界交易之混乱，便和各族首领一起，提倡起仙钱流动。
    也算是修士少有的向凡人学习，从那之后，专负责制作流通仙钱的通天坊，就一跃成为了修行界的大势力。”
    江夏点了点头。
    心里想到，这不就是苦木境修士们的“银行”系统吗？
    “但通天坊掌管天下仙钱流通，自然是富得流油，难道就没有被其他人盯上吗？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修行界里，是有邪修魔道的。
    东土有仙盟压着还安稳点，但在其他三洲之地，这杀人劫宝的事，可从来都不少。
    更何况，西海荡魔，那都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通天坊就这么安稳了五百多年？”
    江夏追问道：
    “莫非他们除了会算账之外，实力也很强？”
    “这个倒不是。”
    施睿这会已经拆开了那把附灵枪，把大小零件放在桌上，正娴熟的重新装起，他耐心的为自己这位见识少的师弟解释到：
    “通天坊这个宗门很奇特，修行界人尽皆知。
    它门派中的弟子不修任何攻伐之术，享有最好的修行资源，平日却只做最正统的黄老之术，长生修行。
    不学任何杀伐之术。
    想来也是，这通天坊负责天下仙钱调度管理，其门下弟子，也没那么多时间来修功法。
    不过他们地位超然，其实也不必学。
    皆因这仙钱流通若是出了岔子，整个修行界各族都要震动一番，因而通天坊，是仙盟直属的。”
    说到这里，施睿脸上浮现出一抹羡慕。
    他说：
    “我听说，凡通天坊弟子出行，就直接受仙盟麾下明理院的执法修士保护。
    仙盟中也有规定，不管是正修邪修，不管是人族妖族，只要敢伤害通天坊弟子，必然会遭到明理院执法修士不死不休的追杀。
    对于这种和大伙利益相关的事，各大宗门，都会响应加入的。”
    “懂了。”
    江夏打了个响指，说：
    “那是仙盟的钱袋子，自然不许被外人觊觎，不过这鸿雁会，又是怎么出现在通天坊里？
    鸿雁会的人告诉我，他们什么都收，不管多么烫手的东西，他们都不怕。这算是黑市交易了，仙盟都不管管吗？”
    “这个...”
    施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迟疑了几分，便说道：
    “我也问过师父同样的问题，师父的回答说她也不太清楚，但我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加入那个宗门虽然安全有保证，但弟子平日相当于圈禁，少与外界有交流，空有境界，又无杀伐手段，因而并不受修士们追捧。
    一来，这种有钱的大户，最是遭人妒恨。
    二来，不修杀伐之术，只做黄老长生修行，回归到了最原始最朴素的修行之道，安全是安全了。
    但却一点修士风范都没有。
    修士们都是心比天高，自认人中龙凤，虽然每每交易，都要用到便捷的仙钱，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心里其实都是看不上通天坊的。
    还有人讥讽说，通天坊修士都是一群千年王八。
    活得久，却没本事。
    通天坊作为大宗门，肯定也要展现自己的威仪名声，便弄出了鸿雁会这个暗地里的组织，来显示出自己的存在感。
    师弟你怕是不知，修行界的黑市买卖，都已被他们垄断了，鸿雁会发个声，整个修行界就有场风暴。”
    三王子摇了摇头，说：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吧。
    他们若不打响自己的名头，就以通天坊那个样子，怕是招募弟子都难，更别提发展壮大了。
    至于仙盟为什么不管，这个道理也简单。”
    话说到这里，就不需要施睿再解释了，江夏开口便接着施睿的话头，一边把玩着手指上的储物戒。
    一边说：
    “明面上有规则维持，但恶事总发生在黑暗里。
    要彻底管控局势的最好办法，不是一根筋的驱散黑暗，而是想办法，把黑暗地带也纳入自己的体系中。
    若我所料不差。
    鸿雁会的黑市网络，估计也是仙盟桃符院重要的情报来源，甚至连桃符院那位蝉衣仙尊，可能都是鸿雁会的高层之一。
    这就是个官方组织的黑市。
    所谓虎有虎道，鼠有鼠洞，这也是给那些活在灰色地带里，见不得光的邪修们一条路走，稳住他们。
    免得他们狗急跳墙，闹出更多是非。
    难怪鸿雁会口气那么大。”
    “对，就是这样。”
    施睿朝着江夏竖了竖大拇指，赞赏的说：
    “师弟果然大才。
    刚接触就看得如此通透，我当年可是花了好长时间，甚至向父王和舅舅请教之后，才想明白这一层的。
    不过师弟也不必担心。
    鸿雁会虽可能是桃符院的眼线，但从未发生过客人身份泄露的事，以后若是有不方便出手的东西，大可放心交给他们寄卖。
    但小心他们压价厉害。
    通天坊弟子们都是一群耍算盘的，精于计算，平日里又闲的无事，总喜欢和客人讨价还价。
    偶尔还会欺负客人没见识，玩些文字游戏，弄的客人很狼狈。”
    说到这里，施睿的脸上有些不爽的表情。
    大概是曾经被坑过的缘故。
    关于这一点，江夏深有感触，他手中传讯石的上一任主人，做事随性的宝爷，不就是被鸿雁会给坑惨了吗？
    但说句实话。
    宝爷和刘慧那档子破事，倒也不算骗了。
    花不到市场价百分之一的钱，就买来了一头正牌的妖将战兽，还敢放心大胆的去用，这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出的事？
    “老板，东西送来了，我给你放在窗户下面了。”
    江夏刚想到刘慧，那傻妖怪的声音就在芯片通讯里响起，门外吹过一阵风，又很快消散，老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
    起身打开窗户，伸手一捞。
    一沓撒发着油墨香气的纸张就被拿在手中。
    这是刚从茉莉那里打印出来的附灵术资料，是江夏用芯片拷贝过去，经过茉莉删改之后的版本。
    把关于红月世界的信息都去掉了，只留附灵术知识和印刻图解。
    至于打印机。
    是朱莉从废土带过来的工作器材，用太阳能驱动，很小巧的先进科技。
    “给，师兄。”
    江夏将手里的附灵术资料，转手递给施睿，后者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急忙闭上眼睛，又匆匆忙忙的把那资料推了回来。
    他摆着手，扭着头，就如看了不该看之物。
    对江夏连连解释说：
    “哎呀，师弟！你怎么如此大意？这种秘术竟就这么丢给我看，我说品鉴，只是说观摩一下它的制作方式。
    不是要取你秘术的意思！
    这坏了咱们墨门规矩。”
    看到施睿手忙脚乱的样子，江夏哈哈一笑，洪太守对他外甥的评价真的很准确，这位师兄果然是个受礼到有些迂腐的人。
    大概也是因为墨霜山宗门教得好。
    最少在守规矩这一项上，施睿做的真的很好。
    之前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过，墨家人有墨家人的规矩，旁人匠师的秘法能看能观摩。
    但未经允许，不能偷学，更不能随便传播，这是砸人饭碗的事，在修行界中，这也是极大的禁忌。
    “你就放心拿着吧，师兄。”
    江夏将那资料，又赛回施睿手里。
    他和三王子勾肩搭背的说：
    “咱们又不是外人，本就是同门师兄弟，我又和你舅舅是合作关系，咱们这算是亲上加亲，呃，这个说法听起来怪怪的。
    但没关系，你懂我意思就行。”
    “不行！”
    施睿闭着眼睛，头摇的和风车一样。
    他固执的说：
    “若是师弟把这秘法献给宗门，我自然可以通过宗门贡献，去取来观看学习，但如今这秘法是师弟你花了钱买来的。
    是你自己的秘术。
    我身为师兄，又与师弟投缘，正因你我亲近，我又岂能如此无耻的做那剽窃之事？
    再说，师弟将从域外得来的武器图纸，甚至是机床宝物，都大方的予我分享，这已经让我心中不安。
    不能再多拿了。”
    “我不是白给你的。”
    江夏叹了口气，将那资料强行塞进施睿手里，他说：
    “我需要师兄你帮我件事，也不瞒师兄，这些时日，之所以对师兄如此慷慨，都是为了这事在谋划，还望师兄不要介意。”
    “哦？”
    施睿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江夏，说：
    “师弟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请师兄，帮我走走后门。”
    江夏很坦然的看着施睿的眼睛，说：
    “我想在入门之后，和师兄你一样，拜入施妍长老门下修行，师兄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又听闻施妍长老对师兄你关爱有加。
    因而这事，非师兄你出马不可。
    师兄也不必担心，我已走了王六福长老那边的关系，他的师尊也会为我在施妍长老那边，美言几句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
    施睿恍然大悟。
    但随后，他的表情再度变的古怪。
    似乎有些话不吐不快，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直说，在纠结了好几分钟之后，他才开口说：
    “那个，师弟，咳咳，我能理解你的请求，我也愿意帮你，就算没有这秘术，有舅舅那层关系在，只要你开口我也会帮忙。
    但我得提前告诉你...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到关于我师父的印象，但我劝你提前做点准备。
    师父那个人...
    嗯。
    有点...
    怎么说呢。
    她可能和你认识的那些修士，不太一样。我也不是说她不好，实际上师父对我和师姐们都很好，只是。
    师父那个人...”
    施睿伸出手指，隐晦的指了指脑袋，轻声说：
    “这里，有点...嗯，不妥。”
    “？？？”
    江夏顿时瞪圆了眼睛。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修行路越发黯淡了。
    他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王六福当初对他说这个建议时，脸上那种掩饰不住的古怪表情。
    王六福！
    死胖子！
    你坑我！

 137.施睿与江夏【59/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卖我附灵术的那个家伙，告诉我说，这套秘法，是从一个已经消亡的小灵界里得到的。”
    厅中，咬牙切齿的江夏，正在对施睿讲解附灵术的步骤。
    他将手中的资料摊开，放在桌上，指着那些初级的附灵印刻图解，说：
    “这东西我拿到手之后，就尝试了一番，它并不难理解，最少比王六福长老给我的墨霜山入门功法里的墨家符咒，简单多了。
    从下级到上级刻印，都是通过基础的刻印符文组合完成的，所有的基础符文加起来就只有三十七个。
    把它刻在器物上，再通过一些特殊的材料，就能完成附灵。
    在我看来没什么难点。”
    江夏从储物戒里，取出几代下品灰烬，放在施睿手边，说：
    “唯一的难点，可能就是附灵材料不好找，以及这些刻印组合的熟悉记录，下级刻印没什么。
    但越上，组合越复杂。
    它的上级十七个刻印符阵，每一个用到的基础符文，都在数百个以上，位置还不能出错。
    这个就比较麻烦。”
    “麻烦？不，不麻烦，已经很简单了。”
    施睿看着眼前的图纸，很快就进入了那种学习的状态，他头也不抬的说：
    “等师弟你入了门，去宗门藏书馆随便那一套上品法器的图纸，都要比这个复杂，更别提法宝的炼制步骤。
    光是准备工作，就要比这个复杂十倍以上。
    这种附灵刻痕简单好学，而且还不需要深厚灵力护持，我这样的半吊子修士都能学，师弟啊，你这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施睿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他活动着手指，跃跃欲试的说：
    “虽说这附灵制器上限挺低，但做出练气境的上品法器已足够，眼见四个月后，就是门派小比。
    这一次是师弟你给了我天降好运。
    只需要把这附灵术练熟了，这一次小比也能得个合格的评价，不必再如往年一般，还需要师姐们暗中相助，才能勉强过关。
    也不必再给师父丢人了。”
    “我倒是有个疑问，师兄你用这非墨家传承的技艺制器，不会被师门长辈训斥吗？”
    江夏问到：
    “墨霜山可是曾经的墨家仙门的传承，这方面看的应该挺重的吧？”
    “不会，师弟你想多了。”
    施睿却双眼放光，满不在乎的说：
    “能成修士，谁手中没有一两手压箱底的秘术？
    就说咱师兄中的天才楚乔楚师兄。
    我听说，刘楚长老曾赐了他一团取自幽火界的异火，让他能靠自己处理高级灵材，又因为楚乔师兄的父母，和铸剑庄宗门管事有些姻亲。
    让他从小就在铸剑庄外门长大，从小观摩，自然懂炼制兵器的秘法。
    否则，他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在练气境就做出下品法宝，还以此从容突破存真境。
    只要不是来历不明的邪术。
    只要不是坏了规矩，从他人那里偷学的，宗门长辈不会管的。”
    江夏听到这个回答，心头也是松快几分。
    他见施睿已取了灰烬，从纳戒中拿出一把自己做的经典款黑色格洛克17手枪，开始初试附灵，自己也有些手痒。
    便也从纳戒中取了一把m107的武器原胚，与施睿对坐着，也拿起附灵工具，开始练习起来。
    在厅中几个大火烛照耀的光中，两人有说有笑，互相印证自己对附灵术的理解。这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
    在江夏的指导下，施睿很快就入了门。
    而在老江完成第一个符阵的最后一个刻印后，他突然想起一事，便抬起头，对正握着刻刀，精细雕刻刻印的施睿说：
    “师兄，我问你件事，你莫要怪罪我。”
    “说呗。”
    工作状态下的施睿，少了些嘻嘻哈哈，帅气白净的脸上尽是认真，给他多了几分沉稳之气。
    “我之前还未见你时，对修行了解也少。
    便从洪太守那里知道，说师兄你从小被送入墨霜山中修行，却没有修行天赋，这么多年还未入练气境。
    不瞒师兄，我那时也以为，师兄你是个没有修行天赋的人。”
    江夏笑了笑，他一边拿起附灵用的点金棒，动作轻柔的将灰烬刷在刻好的刻印上，一边说：
    “但后来我却知道，我想错了。
    师兄的修行天赋如何，我是不知，但我这般没背景的凡人，都能寻旁人为我洗髓蜕凡，开了识海。
    以施妍长老对师兄的疼爱，只要师兄开口，这么多年时间，踏足练气境，绝对是轻轻松松。
    但师兄却依然把自己维持在能沟通灵气，却识海不开，无法修行的“半修士”状态，想来，不是师兄踏不得修行，而是因为师兄不想修行吧？
    我倒是好奇，师兄为何宁愿顶着一个‘废物’的名头，也不愿成为修士呢？”
    老江放下点金棒，看了一眼沉默的施睿。
    他微微加重语气，说：
    “莫非，师兄心里想要的，是凤鸣国的王位不成？”
    施睿没有回答。
    他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更没有因为江夏这个有些逾越的问题而生气。
    他很耐心。
    很细心的完成了手头的印刻。
    那双洁白细长的手很稳，其精准度在多年的制器练习中，已完全不逊于老江在芯片操纵下的左臂义体。
    好几分钟之后，施睿端详着那和图解上完全一致的刻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也拿起磨砂质感的点金棒。
    小心的沾了点灰烬，往刻痕上涂刷。
    这三王子的动作，如丹青大师手书作品般，以左手握着点金棒，右手轻轻提着宽大的衣袖边角，整个动作充满了一种宁静与顺滑。
    当真如浊世佳公子一般。
    “师弟心思灵巧的很，我这法子骗了舅舅和父王母后这么多年，却被你一眼看穿了。”
    施睿头也不抬的轻声说：
    “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王位真的没兴趣，如果可以，我宁愿当个无忧无虑的修士，度过这一生。
    但我不能。
    最少现在不能。”
    “为何？”
    江夏追问道。
    施睿叹了口气，说：
    “师弟之前帮了舅舅，铲除了如意坊贼人，我是知道，那刘如意走的是我二哥的关系，他在三郡中为二哥练私兵，图谋不轨。
    当真该杀！
    但就算没有刘如意，我二哥与我大哥之间的关系，也早已因那王位势成水火。
    父王...
    唉，父王年事已高，早年忙于国事，操劳成疾，已有痴呆之相，而母后，虽然身为皇后，但她出身农家，也没有太多见识。
    在大事上，她是拿不定主意。
    也不敢拿主意。
    之所以大哥和二哥现在还没有彻底撕破脸，行那谋逆不轨之事，全是因为父王尚在，以及...
    我还在。”
    三王子放下点金棒，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又拿起附灵工具的图章，将灵力注入其中，他说：
    “我一天不成修士，王位就有我的一分可能。
    我母族又和师父这等修神境大修士有血脉联系，若我要下山争王位，那大哥二哥根本争不过我。
    他们在确认我放弃继承权前，虽然恨不得杀了彼此，但依然要在对抗中团结一分，共同应对我的威胁。
    这才让凤鸣国朝堂不至于生乱。
    但师弟...
    仙盟明确规定，修士不得介入凡尘之争。
    若我成了修士，便是自动放弃了继承，只怕第二天，京畿内外，凤鸣国中，就要血流成河。”
    三王子脸上浮现出一抹郁郁之色，他看着窗外黑夜，说：
    “师父不止一次说要帮我洗髓蜕凡，但都被我拒绝了，被人说废物，就说吧，反正我听不到，浪费的是他们多说口舌的时间。
    我也不在乎。
    我会成修士的。
    只要凤鸣国王位完成顺利交接，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登位，只要国家安稳下来，我不会有任何犹豫。
    我从小就没有履行过身为王子的职责，已在山中躲避责任这么多年，这也算是我能给父王和母后，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至于让他们在年迈之时，还要再看一场兄弟相残的惨剧。”
    听完施睿的自述，江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施睿这个选择，在他看来，无疑是很消极的。
    若要江夏来选，他肯定会支持大王子或者二王子，快刀斩乱麻的结束王位之争。
    帮着一个，把另一个彻底摁死。
    不就没有什么麻烦了吗？
    更何况，三王子是施皇后的亲子，他和两个哥哥又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从小又没有生活在一起。
    何必为了他们，耽搁自己的人生？
    但他不赞同这种行为，却也没有资格去反对施睿的选择。
    这毕竟是他的家事。
    有人心思阴沉，极端利己。
    自然就有人心怀温柔，善待每一个人。
    “但你这么让他们强行和平不是个事。”
    江夏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作品，他说：
    “以如今凤鸣国的态势，就算国主指定了继承人，王位交接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其实吧，我觉得国主之所以一直在犹豫，也有他的想法。
    他明显更希望你来继承王位，师兄。
    他父王在等你做出决断，说实话，这对国家，对家族，都是最好的结果。”
    “但我不想啊。”
    施睿无奈的说：
    “我喜欢在墨霜山和师姐们玩闹，我喜欢在宗门里四处闲逛，我喜欢和师父一起到处游历，我喜欢和师兄们聊天吹牛。
    我喜欢那种不被约束的生活。
    我从小就是这么过的，我也不怎么想改。
    父王的那个王位太沉重了，我不想要，我也不许那王位沾血，我虽不喜欢两个哥哥，但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亲人。
    我既不许他们互相残杀，他们就不能随便拔刀子！
    就算是装。
    他们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装出一副兄恭弟谦的样子，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谁敢先伸爪子，我就立刻支持另一个。
    父王说那王位是谁的，就是谁的。
    父王不给。
    他们就不能抢！”
    这最后几句话里，带着一股和施睿气质严重不符的蛮横与执拗。
    看的江夏一阵摇头。
    这位师兄看着文雅跳脱，但性格里自有一分隐藏的霸道强项，且这一手盘外平衡玩的炉火纯青。
    身在凤鸣国外，却也能稳稳压住国中夺嫡之事。
    说实话，如果他是老国王。
    他也肯定会想让施睿继承王位，就靠这份文雅之下隐藏的霸道，施睿也一定会是有决断的君主。
    “我觉得，我会和你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师兄。”
    江夏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静下心来，以左眼义体复刻般的精准，动作麻利的在手中的半自动重狙上，刻下十多个印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那锋利的刻刀，在江夏手中就如有了灵魂，欢快的跳跃。
    施睿则抬起头，欣赏着这一幕。
    他也看到了江夏袖子之下的左臂。
    那银色的金属制作的义体，让三王子充满了好奇，他在其他废土战士那里，也见过这样精密的机械。
    他喜欢这种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造物，尽管他连科技两个字都不知道。
    但先进的东西，总是美丽的。
    看着看着，施睿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江夏那边做的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犹如机械版精准，木屑横飞中，五个印刻组成的符阵，被江夏制作完毕。
    又开始涂刷灰烬做附灵第二步。
    他似乎沉浸在这种创造的快乐中，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用心制器的时候，体内的素衣经功法，正推动灵气，加速运作，在这种沉浸的忘我状态中。
    江夏的躯体，开始主动的吸纳周遭的灵气，速度要比正常情况下快出好几倍。
    这种异象，被施睿看在眼里。
    “这是...参研入定？”
    三王子的眼中多了一分诧异。
    这修行界中，器修，丹修，符修的修行，和寻常打打杀杀的修士们不太一样，除了平日里修炼功法，积攒灵力之外。
    还有一种天地反馈的方式。
    就如此时江夏这般，全身心的沉浸在制作中，达到一种心神合一，佛门叫入定，墨霜山称之为参研的状态里。
    便会如天人合一一样，得到天地大道的灵气反馈。
    这种状态下的修行效率是很恐怖的，一些修士在将行境界突破时，都会选择努力维持这种状态。
    但要进入参研，很难。
    这玩意很玄学，讲的就是一个缘分。
    施睿也见过自家师姐因为灵感爆发，偶然进入参研中，也见过自家那位古怪的师父，连吃饭休息时，都会莫名其妙的进入参研中。
    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但每次都要被强行打破，免得控制不出灵气运转，把自己直接送入练气境里。
    “江师弟，也不是一般人呢，就像是个天生的墨家制器师。”
    施睿轻笑了一声，他起身，悄无声息的带着自己的材料和那些资料，离开了客厅，不去打扰江夏的参研。
    在轻轻关上门的那一瞬，他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悠然物外的江夏。
    他低声说：
    “是的，如你所说，我们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的。”
    “江师弟。”

 138.卑微复仇者【60/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唔，完成！”
    夜近黎明时，江夏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他满意的看着手中的作品。
    这把标准版的m107暗黑色的枪身上，本应该加五个刻印阵，能保证灵气传输的稳定，这会却突发奇想的加了第六个。
    这是在江夏的灵光一闪中，才完成的制作。
    在不影响其他刻痕运作的情况下，多加的那个“蓄力重锤”刻印，竟也能流畅运转。
    如果说，之前都是复制弗莱明大师的经验，那么今夜这把枪，就是江夏第一次尝试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常发挥。
    但他很满意。
    刚才那种灵感乱飞，如脑洞爆炸的体验，爽得很，就像是大热天喝了杯冰水一样的舒爽，可惜用屁股去想，都知道这种状态多难得。
    “咦？都这个时候了？”
    江夏提着自己的新作品，往窗外瞅了一眼，被直接吓了一跳。
    天边都翻起鱼肚白了，自己这是沉浸在制作中过了多久？而且，身体里的灵力，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江夏面色诡异的感受了一下，大概相当于他磕掉十瓶聚灵丹后，能在周天运转后，存于体内的灵气数量了。
    按照这个速度，自己只要再维持那种灵感爆发的状态七八次后，就能畜满灵力，然后在一次微弱雷劫里，突破练气境了。
    “算了，先试试这把枪。”
    江夏看了一眼手中的巴雷特，他咧嘴笑了笑，这把枪绝对是自己现在这个阶段，能做出的最好的精品。
    很有纪念意义。
    他还打算把它作为非卖品，收藏起来。
    老江提着自己做的附灵枪，正打算寻个地方校一校枪，却突然在芯片通讯中听闻到一阵嘈杂。
    然后便是马尔特在全频段的大吼。
    “抓住他！快抓住那个小偷！他偷了我们那架‘非卖品’！”
    随后就是各种回应。
    苏和他的兄弟们反应极快，短暂的应声后，在刘宅另一侧的院中，就有阵阵嘈杂，还混杂着茉莉的尖叫。
    好像是那个小偷慌不择路下，冲进了茉莉住的房子里。
    随后便是一阵强烈的电流涌动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几秒之后，茉莉气鼓鼓的声音，也在通讯里响起。
    “我抓到他了，苏来领人吧，这混蛋还想抓我做人质，这是看不起谁呢？唉，憨憨，别打了！你快把他打死了！”
    “小偷在哪？他在哪？混球！敢来刘大爷这里偷钱！真是活的不耐烦了！看刘大爷一枪崩了他！”
    “啊！老四，你怎么不穿裤子！流氓！”
    “哗啦”
    又是一阵电涌声，还混杂着老四的尖叫。
    江夏麾下的各方人马这一瞬热闹起来，就好像是抓小偷这回事点燃了所有的热情，让通讯里热闹的和集市一样。
    不过江夏却感觉到了不对。
    他私聊马尔特的频段，说：
    “你的作坊不是开着红外线监控吗？怎么会进小偷？还让他拿走了那个非卖品？我没记错的话，那玩意有快三十公斤重吧？”
    “老板你别问我，我现在也满脑子问号。”
    马尔特很夯直，也很无奈的说：
    “那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触发监控报警，非卖品也不见了，如果不是我在非卖品下面放了个压力探测器，这会就被他溜走了。
    老板，你们这个世界神神怪怪的，会不会是仙人或者妖怪来偷东西？”
    “仙人偷那玩意干嘛？至于妖怪...凤鸣国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哪可能有妖怪？”
    江夏摇了摇头，说：
    “我再问问，你们把他看住，我很快过来。”
    说完，江夏背起自己心爱的作品，往宅院那边去，在路上又打开了刘慧的频段，还没等他开口，傻妖怪那边就说：
    “不是妖物，我没感觉到妖气，也不是石榴那样的精怪，那人应该是靠着某种法器溜进来的。
    是我失误了，老板。
    我该早点觉察到的。”
    “以你的敏锐感知，就算是睡着了，也该能觉察到不对。”
    江夏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他好奇的问到：
    “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
    刘慧很不好意思的，带着羞愧，低声说：
    “我刚用妖族本相出去撒了撒欢，这会刚从三百里外的深山赶回来，在你们人族的城里什么都好。
    就是总要压着气息，让人不太舒服。
    我错了，老板，以后不这么做了。”
    “也是难为你了。”
    江夏叹了口气，说：
    “等我突破练气境，在城隍爷那边正式把你登记成护身灵兽，你就能公开活动了，再忍一忍吧。”
    “所以说，老板你快点啊。”
    刘慧那边当即就抱怨到：
    “你都和鸿雁会搭上线了，赶紧多买点灵丹妙药，不就是个练气境嘛，能有多难？”
    “你也知道鸿雁会？”
    江夏语气愕然的说：
    “你从哪知道的？”
    “万兽宗十几个长老，还有他们掌门，门中高阶弟子，基本都是鸿雁会的会员，我一早就知道他们。
    只是没想到老板你能主动找到他们罢了。
    你之前和他们交易时那个漏斗法器，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傻妖怪咬牙切齿的说：
    “我现在也知道，原来是鸿雁会抓的我，还把我当货物卖，哼哼，等本妖补齐九十九个神通，迟早要他们好看！”
    “好嘛，合着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江夏撇嘴说：
    “这鸿雁会，真会搞幺蛾子。
    行了，你继续去撒欢吧，我这边有事再喊你，过段时间和我去趟凤山，压压场子，客串个保安什么的。”
    “没问题，老板你到时候喊我。”
    傻妖怪欢乐的应了一声，发出一声悠远的狼嗥，便断了通讯。
    江夏这边也来了马尔特的武器作坊，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被电的全身焦黑的家伙，正被绳子捆在机床边。
    只穿着个背心的大光头马尔特，正一脸不善的抓着个扳手，上面还带着血，很显然，在江夏来之前，他已经动手报了仇。
    “哟，还是内贼啊。”
    江夏过来就看到那贼偷身上的衣服，就是昆仑坊的几个商铺中的伙计制服，几乎完全沿用了如意坊的风格，并没有做太多修改。
    他上前一步，顺手拿起机床上的一根管材，抵着那身上尽是血渍的小偷的下巴，将他脸颊抬起。
    入眼之处，是一张年轻的脸。
    不帅不丑的，但却有股暮气沉沉，眼睛中也有血丝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但却没有小偷被抓住之后的惶恐与不安。
    相反，那双眼睛里有一种坦然和了无生趣。
    死气沉沉的。
    “老四，认得他吗？”
    江夏看着那双眼睛，随口问了句。
    旁边披着衣服，又穿着大短裤，耷拉着草鞋，手里抓着乌兹冲锋枪，被茉莉电的满脸黑灰，头发根根竖起如爆炸头一样的老四摇了摇头。
    他这会恶狠狠的看着那贼偷。
    身为昆仑坊大掌柜，现在出了内贼，让他在老板面前脸上无光。
    老四咬着牙说：
    “我没见过，但老板，这家伙肯定是刘如意的余孽！他一进来，就偷咱们的非卖品，肯定是见过的。
    没准是洪太守的政敌派来的。
    或许还是外国细作！
    杀了就是，不必多问。”
    “对哦，你倒是有眼光，一进来就奔着我们的非卖品来。”
    江夏上下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管材，蹲下身，从那人左手手指上，褪下一个青铜的戒指，神念探入其中，往旁边一甩。
    “哐”的一声，那台之前在凤山亮相过一次的，经典款马克沁重机枪就被从这储物戒里丢了出来。
    “给你了，拿去玩吧。”
    江夏把这个空荡荡的纳戒，丢给了老四。
    这玩意是最低级的纳戒，装不了太多东西，也不需要绑定神念，只要有灵力就能随便打开，就像是不设防的柜子。
    但这也证明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他是个修士。
    或者说，曾经是个修士。
    老江挥了挥手，身边众人很懂事的散开，很快，这作坊里，就只剩下了他和这个被抓住的贼偷。
    江夏蹲下身，看着眼前不发一言的小偷。
    他说：
    “我不记得，我和本地修士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要说冲突的话，确实有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在凤山那边。
    有一群自以为是的傻逼，被如意坊的托儿鼓动着，来找我麻烦，结果被我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除了那个托之外，没人死。
    但后来我听说，有个倒霉蛋，因为做错了事，引来了麻烦，结果被他那冷酷的师父当众废掉了，就丢在凤山。
    不管死活...
    啧啧，真是惨。
    那人心里肯定有恨，决定报复一下自己的仇人。
    于是便潜伏到我昆仑坊中，今夜选了个好时间，跑来偷东西，打算给我个惊喜。
    我说的对吧？
    你这个倒霉蛋。”
    眼前被打得很惨的小偷低下了头。
    “啪”
    下一瞬，一耳光甩起，正打在他脸颊上，江夏抓着他的衣领，厉声说道：
    “问你话呢！还不回答，真没家教，说！偷枪是要干什么？准备打我黑枪吗？”
    “不是的。”
    那人的嘴角渗出血来，他咕哝着声音，说：
    “不是对付你们，当初是我做错了事，我认了。但那人...那人废了我，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变成了个废人。
    让我有家不能回，让我白费了十多年光阴。
    我恨他。”
    小偷咬着牙说：
    “他将突破，将成存真境修士，若是我再不能报复，以后就再没机会了，我不想偷的，我不是的...
    我想买。
    我筹了钱，但你们不卖。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我已用不得咒法，除了你们这万人敌炮，我是怎么也报不了仇啊。”
    江夏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家伙，又顺手掏出烟盒，抽了一根放在嘴边点燃，在烟气升腾中，他看着这贼偷。
    一分钟的沉默之后，他说：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这重机枪的？谁告诉你的？”
    “是那次，你们在凤山打仗。”
    贼偷抬起头，努力的解释到：
    “我那时沦为矿工，亲眼见过这万人敌的厉害，后来新兵整训，我咽不下那口气，便偷跑了，又到坊市做工。
    我真不想偷的，掌柜。
    我不想偷的，我是真没办法，咽不下那口气！”
    “我懂，我懂。”
    江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将嘴角的香烟取下，塞进贼偷嘴边，还给他解开绳子。
    他说：
    “那口气就憋在心里，不上不下，除非你报了仇，否则每天都过的心如刀绞，每次回忆起来，就感觉有把火要把你烧死。
    我懂。
    但你不该偷东西的。
    这不对。
    而且，你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偷这个有什么用。”
    江夏站起身，在那贼偷呆滞的注视中，他指着那重机枪说：
    “一个将突破的练气境修士，有的是办法躲开它的子弹，就算打中了，人家也有法器灵力护身，一样不会死。
    而你，只要开枪，就死定了。
    你偷错了。
    可怜的家伙。
    你该偷的...
    是这个！”
    江夏说着话，将手中刚制作出的精品附灵重狙，塞进那贼头手心。
    他眯着眼睛，对眼前这人说：
    “六个阵法篆刻，让这把枪的破坏力，隐蔽性，穿透力，致死性提升十倍有余，再配上专用给人族修士的破魔弹。
    只要你运气够好。
    只要他毫无察觉，只需一枪，就能让他重伤。
    我会给你提供丹药恢复，我会给你足够的子弹练枪，我还会给你一样宝物，让你身居神通。
    我只有一个要求！
    用这把枪。
    杀了那个冷酷的，抛弃了你，毁掉了你刚开始的人生的王八蛋。
    听懂了吗？
    必须用这把枪来杀...”
    “为...为什么？”
    贼偷如做梦一样，看着手里散发着森冷气息的附灵枪，他抬起头，语气茫然的问到：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慷慨，年轻人。”
    江夏低着头，用打火机点燃嘴角的香烟，烟雾升起，遮住他的脸颊，却没挡住他的声音。
    他说：
    “我想，应该给我的新产品，打个广告。
    在凤鸣国这个破地方，还有什么广告，能比一个废物用我的枪，杀掉一个真正的修士来的更震撼呢？”
    “当然不是白给你的，作为代价，你以后为我工作。”
    “跟我来，我要和你签个合同。”
    说完，江夏转过身，往作坊外走去，身后那贼偷拖着身体，努力的站起身，跟着江夏往外走。
    面对绝境中突生的一抹希望，甚至明知道那意味着一个不安的未来，但他依然甚至没有犹豫一秒钟。
    “我叫...”
    “嘘。”
    他正要告诉江夏他的名字，却看到老板在烟雾升腾中抬起手指，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前叫什么，我不关心，也没有意义。”
    “从现在开始，你叫...”
    “黑水。”

 139.父慈子孝【61/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凤阳郡与盐池郡交界，距离郡城两百里外，有座深山峡谷，叫落蛟涧。
    听名字就知道，这里发生过很神奇的事。
    民间传说一百年前，那里曾坠落过一头蛟龙妖怪，砸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峡谷，不过大家都知道，民间传说嘛，真实性就那样。
    但...
    这件事其实是真的。
    那头倒霉蛟妖的骨架，现在还放在墨霜山宗门的仓库中，作为上品制器材料，供真传弟子取用，而它的蛟珠，已经成了施妍长老的一件首饰的装扮。
    它之所以会死在这个穷乡僻壤，原因也简单。
    这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妖王，在本地胡作非为，自称伏水大王。
    强迫民众上供童男童女，结果被当地城隍告到仙盟，明理院的巡游执法出马，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这作乱妖王乱剑砍死。
    它死之前，甚至都没吃到一口童男肉...
    听王六福活灵活现的吹牛说，那蛟妖临死前，还搬出妖圣麟主。
    自称妖圣血脉。
    但也没什么鸟用。
    明理院那群执法修士，只要接了命令，就没什么能阻挡他们完成任务，堪称苦木境第一辣手的暴力团伙。
    论起残酷这方面，就连仙盟官方杀手宗门，血杀宫的杀手们，也望尘莫及。
    那群铁面无情的修士，是仙盟手中最锋利的刀把子。
    但今天发生的事，和这桩陈年旧闻关系不大。
    在落蛟涧隐修的本地散修朱白风，修行三十多年后，终于要突破了，他将成为一名存真境修士。
    这是个孤僻的人。
    在本地朋友不多，但这突破大事，按照修行规矩，是要请一些道友前来观礼，顺便护法。
    朱白风的请帖早几天就送了出去，由自己的几个弟子，分别送往三雀山，云火洞，还有几名有排面的散修。
    受邀者都是凤鸣国附近罕有的存真修士，尽管平日交际不多，但一旦朱白风成功突破，那本地又要多一个存真修士。
    大伙都会给面子的。
    至于本地头牌墨霜山，朱白风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并没有送请帖去那边，墨霜山在本地，一向闭门谢客，不怎么和外界交流。
    人家好歹也是仙盟三十三宗的正式宗门，门中有寻道仙君掌门，三位长老都是修神境大修士。
    一个区区存真境散修，在墨霜山眼里一点排面都没有。
    他当然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清晨时分，朱白风从一夜的冥想入定中清醒，哪怕不运作功法，这个面色冷峻的中年修士，也能感觉到体内磅礴浑厚的灵力鼓动。
    他就如已装满水的木桶，灵气从体内逸散已有些不受控制，而体内满溢的灵气，也已在数年中锤炼到极限。
    只待经过天地雷劫洗刷，一身浑厚灵气，便能在雷劫轰击中，融入血肉神魂，如枯木回春，给这副躯体开启存真玄门。
    也为自己的修行与人生，带来更多可能。
    朱白风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准备，为了渡劫，从鸿雁会买来的九块御雷石，还有那张龙鲤化生图阵。
    这两样东西，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
    但这是值得的。
    有了这张图阵和御雷石配合，不仅能帮自己抵御雷劫威力，让渡劫更顺利。
    据说还有很小的几率，在雷劫淬体时，能将天地间的一缕九天雷气纳入自己体内，让自己得到一丝驭电神通。
    人族修士要得神通，太难了。
    作为散修，他没有宗门支持，拿不到上好功法，自然修不出神通护身。
    作为散修，每一块灵石，每一枚仙钱都要自己出力去寻。
    作为散修，就连这落蛟涧的洞府，都是他拼了命，才从此地的水怪手里抢来的，那一战让他差一点就身死道消。
    作为散修，一切都太难了。
    朱白风看着布置在洞府之外，坐北朝南的鱼鲤化生图阵，看着那九块放置在特定位置上的御雷石。
    看着那紫色的石头表面跳动的电弧火花。
    他想到了自己过去几十年的修行路。
    儿时意外救了名落难的散修，被带上修行路，师父被邪修盯上，从武陵国带着他，一路逃到凤鸣国，最后还是不治身死。
    自己为了买到修行用的宝药，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提炼灵气才凑足了需要的仙钱。
    为了开辟洞府，赚的仙钱，甚至不得不屈尊为凡人豪商做事，每月购得灵石，还要忍受如意坊的恶意抬价。
    还因此不得不收了几个拖油瓶做弟子。
    太难了呀。
    朱白风回忆着过去的苦难，他眼中的希冀越发明亮。
    今天！
    只要今天能成就存真境，自己就能离开凤鸣国这个穷乡僻壤，自己就能回去武陵国，去东土更繁华的地方，寻一处宗门投靠。
    自己再也不用如此艰难的求索仙道。
    他在凤鸣国待了几十年，这里几乎是他的第二故乡，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感觉厌恶。
    他讨厌这个地方，灵气不足，灵物缺乏...就连本地的修行界，也凋敝的如小孩过家家一样。
    终于！
    终于不用再忍受这里的荒芜了。
    “呵呵。”
    朱白风整了整自己的青色长袍，他抬起头，端详了一下时间，再有半个时辰，就到落蛟涧每日灵气最活跃的时候。
    几名被邀请的道友，应该也会在那时候到来。
    他轻笑了一声，眼中似乎已看到了自己成为存真修士时的风光，似乎已经听到了三雀子，云火道人和那几名散修的祝贺。
    “朱某苦修三十余年，今日，就要逆天改命！”
    他哈哈一笑。
    这带着灵气的笑声，传过洞府四周。
    震的落蛟涧外的河水晃动不休，朱白风也足够警惕，作为散修的艰难，让他养成了谋定后动的习惯。
    今日是大事，不能被打扰，因此早早的就在洞府四周，布置下了阵法，只要有任何人闯入，他都能第一时间探知。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散修朱白风将自己炼制的几样法器取出，放在石台上，这几样东西虽然品级不高，但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也是自己仅有的“宝物”。
    若是带入天地雷劫，怕是要被破坏掉。
    他又取了几瓶聚灵丹，放在袖中。
    这但要是从三雀子马提书那里买的上品丹药，一旦自己渡劫的时候不顺利，体内灵气被耗空，这几瓶丹药就是能救命的。
    除了聚灵丹外，还有其他几枚丹药，都是马提书那丹修做的。
    各有神妙用处。
    此时距离落蛟涧这处小洞天灵气最活跃，还有几刻，朱白风便盘坐在洞府之外，一边等待时刻到来。
    一边最后一次调整体内灵力。
    他却是并未发现，在一里外，下方波涛涌动的河水中，正有个黑影，从水底悄无声息的游过来。
    黑水穿着很紧身的作战服。
    是这几天训练他的苏教官友情提供的，这作战服紧贴在他身上，如蛙人一样，在衣服的边角处，有用附灵线勾勒的刻印。
    微光覆盖，代表着这个隐匿效果一流的‘夜枭’印刻激活。
    黑水的气息被彻底遮掩在水流中
    他带着个头罩，打扮的和特种战士一样。
    在悄无声息的活动中，他伸手将背后那把造型霸气细长的精品半自动附灵重狙握住，像爬行的大鲵，停在河边一处草丛中。
    他抬头看去。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朱白风的洞府，也能看到正盘坐在石针中闭目休养的散修朱白风。
    那是他的师父。
    曾经的师父。
    黑水右眼里浮现出一抹恨意。
    看到这个人，他就想起了那一日，在凤山矿坑外，这个曾被他视为父亲一般的人，是如何冷酷的废掉自己。
    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自己把他当父亲一样敬重。
    他把自己当垃圾一样抛弃。
    美好的期待一旦得不到回应，就会被苦涩酝酿成可怕的东西...
    “无人机定位完成，诱饵飞弹就位，黑水，汇报情况。”
    苏教官冰冷的声音，在黑水脑中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与憎恨，黑水深吸了一口气，将栓动枪举起。
    左眼瞳孔缩放中，游离的光标飞快的锁定在几百米外的散修身上，在眼前视界中，周围的风速，温度，距离等等数据都被传到芯片中汇总。
    黑水眼前立刻出现了枪口微调指示。
    他按照指示，将装着消焰器的枪口下压几寸。
    同时在芯片通讯里回应到：
    “黑水就位！”
    “狙杀作战10秒后开始，10、9、8...”
    随着苏冰冷的倒计时，一架搭载了四发飞弹的无人机，从五里之外的山中起飞，以最快速度，朝着落蛟涧上方飞行。
    由苏亲自操纵的无人机，搭配黑水近距离的定位，在距离目标两里之外的高空，在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飞弹激发。
    “嗖、嗖、嗖、嗖”
    四道飞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在激发一瞬，便突破音速，朝着朱白风的方位轰去，正在休养的散修，也在这一瞬睁开眼睛。
    他布置的阵法被扰动，让他立刻捕捉到了袭击者。
    眼前的四发飞弹攒射，其速度之快，在视网膜上划过几道疾影，它们来势汹汹，充满了不必言说的恶意。
    但散修却冷笑一声。
    他霍然起身，双手扬起，十指活动。
    就如点动空气，以灵力汇聚为剑，刺向高空。
    炼气巅峰境的感知，让他轻松捕捉目标，再配上磅礴灵力，搭配朱白风所修的追风灵诀，让他弹射射出的灵指风剑既快又狠。
    只是一秒不到，身前天际中，就布满了锐利无情的反击。
    像是轰向天际的无数只拳头。
    四枚飞弹在百米高空，凌空被打爆，火光四溅，就如耀眼漂亮的烟花，朱白风还注意到了更高处试图返航的无人机。
    他再次冷笑一声。
    双手收回一瞬，再向外推出。
    下一瞬，天际的无人机，也被风灵指气缠绕捕捉，像是熊孩子压积木，被整个切碎，又是一团火光暴起。
    “杂碎！”
    散修面色阴沉，谨慎的给自己身上再加灵盾，便要拿起手边法器，起身去追索袭击者。
    身后射出的子弹，却在这一瞬，骤然来袭。
    “砰”
    高速旋转的附灵子弹撞在朱白风的灵盾上。
    在接触的一瞬，像无形重锤轰击，魔力粉碎和圣力重锤两个印刻生效，让子弹毫不费力的碎开灵盾，像是碎开玻璃，在下一刻轰入朱白风后背。
    撕开了他的长袍。
    还毁掉了这衣服上的阵法。
    高速旋转的子弹轰入血肉，弹头上的重伤印刻生效，让本该只有一个枪眼的伤口，被撕裂开三倍有余。
    练气境的躯体，要比凡人坚韧的多。
    子弹无法穿过血肉，无法打断骸骨，在魔力助推印刻带来的超强动能加持下，这个小可爱就开始翻滚。
    鲜血四溅中，它最终卡在了朱白风的脊椎骨上。
    那股动能推的修士像是被打了一拳，整个人向前踉跄翻倒。
    但他反应极快。
    在多次厮杀中养成的本能，让他忍着那股痛苦，调动灵力托着他飞入空中。
    黑水从藏身地起身，以战姿射击，又在火控捕捉中，冷静异常的连开三枪，打的朱白风身上血光暴起。
    虚弱、重伤、爆裂。
    三种效果的附灵弹叠加在一起，让火光于修士体表炸开，体内灵力运转迟缓几分，脑子都有些懵，反应变慢些许。
    血光溅起，看着吓人，却并未致重伤。
    他已看到了袭击者，便咬着牙，将灵力强行提起，也不再管精准，一股脑的将灵力化作风剑指气，横扫到黑水那方。
    黑水撇了撇嘴，根本没有动作。
    好像是被吓傻了。
    但身后川流不息的河水如被无形之手抓住，又在洋洋洒洒的呼啸声中，如高速旋转的护身龟盾一样，将他全身四周包裹起来。
    锐利的指气打入水幕，发出噗噗作响。
    下一瞬神通水盾碎去。
    黑水身前，也多了一样东西。
    那架他本来想去偷的马克沁重机枪。
    在机枪黑色的枪身上，多了很多个散发着微光的附灵印刻，那黑洞洞的枪口，也已对准了高空、
    被灵力托着往更远处，打算逃跑的朱白风心头猛烈跳动。
    在不祥的感知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冷峻的脸颊，这一瞬变的惨白。
    他不太清楚背后这东西是什么。
    但他大概能猜到。
    今天。
    他没办法逆天改命了。
    “再见了，师父，不，永别了。”
    黑水扣动扳机，一瞬有上百颗昂贵的附灵弹从枪口喷出，死亡的震动响彻这幽静的天地。
    几里之外，欣赏了一场复仇的江夏心满意足。
    他丢掉手里的烟头。
    很潇洒的对苏招了招手。
    “走吧，钱都撒出去了，广告也打完了，马提书那群观众快来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记得让那个大孝子摸尸体，他师父那些破烂法器，只要洗干净血，还没准能给咱们的墟市开业，做个赠品什么的。”

 140.血染的噱头【62/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咳咳”
    朱白风躺在自家洞府前面几十米的地方，他从天上掉下来的高度不太高，再加上修士生命力强，也不至于摔死。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以他现在的情况，从肩膀以下，小半个身体都被附灵弹雨打碎了，他的小腿就砸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从天空洒下的血肉，把这一片都弄得和屠宰场一样。
    散发着恶心的，死亡的味道。
    剧烈的咳嗽。
    身体就像是个破袋子。
    完全挡不住生命如瀑布般的流逝，他只是个练气境，神魂被温养壮大，但还未成长为可以脱离躯体而存在的元神。
    自然也就谈不上元神遁逃，再寻秘法重塑血骨。
    对于他这样的下级修士来说，在这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管你之前苦修多少年，神魂一样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落入黄泉，投胎转世。
    朱白风的眼里尽是怨恨。
    不但怨恨这个袭击者挑他的大好日子发难，更怨恨世道不公，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在袭击他？
    又为什么要袭击他？
    他在凤鸣国修行几十年，谈不上与人为善，但绝对没做过什么杀人劫宝的恶事。
    为什么？
    “你...”
    躺在那里等死的朱白风，艰难的扭头。
    看到那个穿着古怪的黑色紧身衣，带着头罩的袭击者，正提着那把冷幽幽的m107黑色重狙，朝着他走过来。
    至于那挺重机枪，已被黑水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呃，不是自己的。
    这戒指已经是刘老四掌柜的了。
    这一次是借给他用。
    之后要还的。
    不过没关系。
    黑水大步走过来，也不理会血渍，伸手从地面捡起朱白风被打碎的左手，又从那血肉模糊里，取出那染血的纳戒。
    将意外身亡的师父留下的遗产，由他这个大弟子继承，天经地义。
    “你到底是谁！”
    躺在地上的散修完整的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已经没有精力生气了，他语气艰涩的问了句，同时看着那黑衣人朝着他走来。
    一步。
    两步。
    朱白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即将反杀的狠辣，自己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拼了最后一口气，激活了洞府的灵火燎阵。
    只要他再上前两步，就会激发灵火从地下爆发，把他活活烧死！
    但...
    “唉，我在这破地方，过了快十三年。
    你当初设下这灵火燎阵的时候，还是我帮你挖的阵眼，我还知道，你身为散修，又吝啬的很。
    手里资源有限。
    因而这洞府四周，也就这一个杀伐灵阵。
    师父。
    我到底没你想的那么蠢。”
    黑水停在灵阵杀伐处前。
    他伸出手，把自己的头罩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萧索的脸，还有被剃光的脑袋，没了头发遮挡，耳朵上方那处银白色的铁片如此显眼。
    蓝色的光在上面跳动，代表着黑水现在复杂的心理活动。
    朱白风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双濒死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相当精彩的神情，他的嘴唇在抖动，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化作一身哀叹。
    “凤山那事，是你惹出来的，我惩戒于你，难道有错？”
    他低声说：
    “你我好歹有师徒之情...何必做到如此？”
    “不，凤山那事，我没有怪过你，师父。”
    黑水蹲下身，对朱白风说：
    “那是我年轻气盛，做错了事，被奸人诱惑，怨不得旁人。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想着求你原谅呢。
    但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不管我有没有做错事，不管我对你多么孝敬，这件事总会发生的。
    你并没有把我当弟子。
    你只是在，履行当年和我父母的约定。
    当年我父母散尽家财，帮受伤的你，换来了稳定境界的丹药。
    于是你收了我当弟子，把我引入修行，就丢给我一套追风灵决入门篇，然后让我出去游历，去给附近宗门打杂。
    赚的仙钱还分一些给你。
    我有问题，有疑惑，都是去寻我那些朋友解答。
    我突破练气境都是靠我自己。
    你却从没给我过什么指点，更别说什么丹药赏赐，对我那几个涉世未深的师弟师妹也一样。
    可笑当初马掌门邀我去三雀山，我还想着忠诚于你，谢绝了那招揽。
    我觉得我作为大师兄，好歹得给几个师弟师妹做点榜样。
    我觉得我虽身为低贱散修，但该有的骨气一定要有，不能被人家宗门修士看扁了。”
    黑水说到这里。
    自己似乎都被逗笑了。
    他笑的前仰后合，好几息后，才低头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朱白风，说：
    “我是真的把你当师父的，任劳任怨，期待着你教我更厉害的仙术，但直到凤山那会，我才意识到。
    我永远没机会学到完整的追风灵决了。
    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想着把它教给我，师弟师妹们也和我一样，只学了入门。
    不是因为他们资质差，只是因为你心里想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你只是把我们当成给你赚钱的仆役。
    你，只是在白嫖我们！
    算了。
    我现在也不需要那些了。
    我找了份新工作，老板对我也不错。
    瞧，师父。
    这是你一直想要想到快发疯的神通。”
    黑水抬起手指，四周的血液化作水滴，一滴滴缠绕在他手指上，看上去煞是邪异，又有种神秘的美感。
    他大大方方的展示着自己新拿到的神通。
    对瞪大眼睛的朱白风说：
    “你一直想要的，只是我的入职津贴罢了，老板有句话说的真不错，就算要卖命，也得挑个出得起价钱的主顾。
    我的命。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贱。”
    他站起身，往天空看了看。
    那里正有一道灵禽的身影，往这边飞行，黑水笑了笑，他将手中霸气枪械的枪口，对准了朱白风的脑袋。
    说：
    “我其实不想和你说这么多，谁让他们来的太慢。师父，杀死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工作，老板说，让我用一颗子弹，送给你。
    当做我给你的退门文书。
    我侍奉了你整整十三年，你引我入修行的恩情，我想我早已在你无尽的压榨下还完了，但剩下的那些怨恨，也要还干净。
    吸取教训，下辈子做个好人，师父。
    别再想着白嫖其他人了。”
    “住手！”
    三雀子马提书的呵斥声，从天际响起，带着一股救人的急迫，还有其他几名修士的喊声，也在落蛟涧的河水涌动声里回荡。
    但黑水并不在意。
    他似是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的扣动了扳机。
    “砰”
    数重刻印加持灵力的子弹，从枪口飞出，顺着朱白风柔软的眼睛射入脑部，在聚灵爆破效果激发中，随着一声低沉的爆炸。
    原地只剩下一具凄惨的无头尸体。
    这一幕，让刚从灵禽上御风跃下的马提书的呵斥，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也让其他几名赶来观礼的修士面面相觑。
    “大师兄！”
    随着马提书一起过来的，之前去给三雀山送请帖的女孩，也是朱白风的弟子之一，她一眼就看到了师父的尸体。
    吓得面色惨白。
    但随后，又看到了不久前，被师父开革出去的大师兄的脸，还有他那个圆圆的大光头。
    眼前的惨烈景象，让女孩和其他几个师弟师妹不敢上前。
    她只能站在那里，徒劳的呼唤师兄的名字。
    可惜她不知道。
    对她很好的大师兄，已经失去那个名字了。
    “我是朱白风的大弟子。”
    黑水不看自己的师弟师妹。
    他背起自己的枪，很有礼貌的对马提书做了个礼节，说：
    “和我师父起了点冲突，这是师门内部恩怨，请诸位不要介意，也不要插手。”
    “本修认得你。”
    三雀子马提书握着拂尘，他厉声说：
    “你之前也是个有为青年，本修还曾想着引你入我三雀山，你，你为何要做出弑师恶行！你知不知道！
    这事一旦传出去，你这年轻人以后，在附近千里地界，就无路可走了！”
    “没关系，我有这个。”
    黑水拍了拍肩膀上挂着的枪，他语气平静的说：
    “我能自己给自己挣一条路出来，不劳前辈费心。小茵儿，我知道你家已无人了，师父死了，你也无处可去。
    要跟师兄一起走吗？”
    他对站在马提书身边的师妹说：
    “师兄找了份很好的活，若你跟着我，我能赚钱供你继续修行，还有你们几个，你们平日里都是我照顾的。
    朱白风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都有数。
    你们也要跟我一起走吗？”
    名叫小茵儿的女孩，看着师父的尸体，又看了看师兄朝她伸出的手，那手套上，还沾着血。
    她脸色苍白的回头看了看其他师弟师妹。
    他们都低着头。
    “别去！”
    马提书手中拂尘一挥，挡住女孩身前，他语气凝重的说：
    “你家师兄，做下弑师之举，名声已坏，除了邪修宗门，再无人收他，你若跟着去了，大好前程也就完了。
    我与你师父也算有几分交情，可以收你入我三雀山继续修行。”
    “谢马前辈垂怜。”
    师妹没有太多犹豫，就低头说：
    “还请马前辈照顾好我家师弟师妹，他们年纪尚小，我...我跟着师兄走，这些年都是师兄照顾我。
    我相信他。”
    这话说出来，已转过身去的黑水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原本不抱希望的。
    但现在，希望却出现在他眼前。
    “小茵儿。”
    他努力的控制着心情，学着苏教官冷漠的语气，对跟上来的师妹说：
    “去把洞府搜查一遍，再把那几块御雷石和那阵图收起来，用它给你换个...咳咳，这个之后再说。
    走吧。
    以后跟着我。”
    黑水握住师妹冰冷颤抖的手，他又看了一眼朱白风的尸体，如许诺一样，沉声说：
    “师兄一定给你，杀出一个光明前程。”
    “江夏！你别装死！说话！”
    马提书的喊声，从传讯石里响起，带着一股怒火，他质问到：
    “那把杀了朱白风的枪...是不是你给他的？你敢给他枪，为什么不敢说话啊！”
    “哎呀哎呀，马掌门今日火气怎么这么大？”
    江夏躺在刘慧宽大的脊背上，被显出妖物本相的傻妖怪载着，往郡城回返，他手里抓着传讯石，慢悠悠的说：
    “什么朱白风？那是谁？什么枪？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
    “你别装！”
    三雀子心情很差，带着一股未知的惶恐，咬牙说：
    “这凤鸣国千里地界里，用那种兵器的，只有你一家，你知不知道，那人用你制出的法器，做了什么事！”
    “不知道，也不关心，我就是个卖刀的，别人用我的刀杀了人，掌门你不去责骂行凶者，为何反而来责怪我这卖刀人？
    莫不是，你心里对那朱白风，也有些鄙夷呢？甚至会觉得，如他那般的修士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江夏闭上眼睛，随口说：
    “另外，马掌门也对我新做出的枪械法器有兴趣？它很厉害，对吧？我猜，那玩意吓了你一跳？”
    “呵呵，别急嘛。
    过几天，我在凤山办个墟市，那里就有出售这新型兵器，你们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器好是好，但我这里有更好的。
    道友亲眼所见，自不必我再自吹自擂。
    你难道就不考虑，给你家弟子，买上几把防身用？”
    “果然是你做的！”
    马提书的声音变得沙哑一些，他说：
    “何必呢？
    朱白风那人吝啬些，刻薄些，压榨弟子，在本地名声也不太好，但最少他和你无冤无仇，杀了一个将突破存真境的修士...
    莫非就只是为了给你开发的新法器亮亮相吗？”
    “不，不是的，道友。”
    江夏给自己弹出一根香烟，对传讯石回答说：
    “我只是...”
    “只是单纯讨厌白嫖怪罢了，花了那么多钱，买个舒坦，我觉得很值。七日之后，凤山墟市，期待道友大驾光临。”
    老江帅气的抽离灵气，让传讯石安静下来，正要点烟，就感觉到身下一阵颠簸，还有傻妖怪那气呼呼的声音。
    “说了好几次了，老板，别在我身上玩火。
    刚长出来的毛再被你烧秃了，我就一口吃了你，老板你吃了那么多聚灵丹，灵气还没畜满吗？
    啥时候突破啊？”
    “快了。”
    江夏坐起身来，感受了一下身体里震荡的灵力，他说：
    “应该就在这几天里了。”
    “那你就要少吃点聚灵丹了，老板。”
    刘慧一边快速奔跑，一边认真的提醒到：
    “你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不知道时间是长是短，又没有什么技术，不懂得火候，别一味的埋头硬干，要注意节奏频率，要慢慢来，慢慢体会那种感觉。
    还有你体内灵气量大但虚浮些，若是控制不好力度，很容易直接引发雷劫...
    喂，我说话呢，你听到没？
    你脸上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呃？
    我说错话了吗？”

 141.试做型武器使用报告【63/100】

    傍晚时分，凤阳郡城的挪移神符处，出现了两个身影。
    一高一矮。
    一男一女。
    黑水已换回了普通的衣服，还带这个黑纱斗笠，打扮的像是个走南闯北的凡尘武者，在他身边，小师妹有些紧张的攥着手。
    在她左手食指上，待着一枚不太起眼的戒指。
    跟着黑水走出神符处，小师妹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她第一次用挪移神符。
    但从落蛟涧到郡城距离也不长，以之前的习惯，是不用神符的。
    每用一次，都要一枚仙钱，这对于没什么背景的散修来说，算不上奢侈，但绝对称的上浪费了。
    “大师兄，我们去哪？”
    师妹自入修行，便常年在落蛟涧那边修炼，少来郡城这般繁华地，她跟着师兄在街头行走，时不时左右看看。
    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姑娘。
    虽已是正式的练气境修士，但还是免不了少女心性。
    她见曾开朗的大师兄一言不发，便低声问了句。
    黑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
    “我带你去见老板，还有份...呃，好像叫武器汇报，要给他做。”
    “老板？”
    小师妹眨了眨眼睛，说：
    “是一位大修士？还是如意坊那种凡尘豪商？”
    小师妹过去也被师父派去给凡尘豪商做过事。
    一般都是押贵重镖货，或者惹了对手，找修士坐镇家宅，散修们也能以此服务，换一些修行材料。
    这种行为仙盟并不禁止，是默许的。
    对于散修。
    尤其是凤鸣国这地方的散修来说，为有权有势的凡人服务，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要注意下分寸，不要介入凡尘之争就好，而有修士保护的商队，也没有太多不开眼的毛贼敢来劫掠的。
    因而小师妹就有此一问。
    黑水的表情却有些古怪，他想了想，说：
    “是，也不是。
    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一会去见了就知道，不要担心，老板不是坏人，他和墨霜山有些联系，乃是正派人。”
    “哇，墨霜山！”
    小师妹一下子瞪圆眼睛，听到这个本地最大宗门的消息，她语气轻快的说：
    “那定然是很厉害的大修士了，师兄你果然给自己找了个好活。”
    “呵呵”
    黑水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多说。
    带着小师妹，一路往如意坊市去。
    他虽被朱白风废去修为，但曾为练气境修士的体魄还在，走起路来快得很，小师妹也常年修练。
    行走之间轻盈迅捷，如跳动的小鹿儿一样。
    两人很快就到了热闹的坊市，这会虽是傍晚，但坊市中热闹不减，还有些打扮的怪模怪样的商贩，正把成捆成捆的烤肉搬出来。
    这新奇的吃食，配上喷香的作料，大火炭烤，又有清凉酒水果汁做配食，才出现不到几天，就引了很多老饕在此等候。
    据说是主管坊市的朱大先生弄出的吃法。
    卖的相当好。
    见小师妹一天也水米未进，黑水便很贴心的为她买了几大串，虽是新入职的员工，但在自家地方买东西，也有昆仑坊的内部折扣。
    没花几个钱，倒是让小师妹吃的挺愉快。
    散修一流，吸风饮露，不入红尘，听着潇洒。但在山沟沟里，那真正的风餐露宿的生活嘛...
    唉，不说也罢。
    “老板在等你呢，小帅哥，快去吧。”
    黑水带着师妹来到刘宅书房前，正遇到朱莉刚下班。
    这位朱大先生似乎是改了性子，已不见往日的豪放打扮，这会和一位本地贵妇人一样，还抱着只狸猫儿。
    她笑语盈盈的和黑水说了句话，便很有排面的，在一众侍女的跟随下，大步走向浴池那边去。
    虽说在朱莉看来，她这身行头已足够保守，但那行走间露出的腿，还有胸口的一抹白光，依然看的小师妹羞红了脸。
    低声说着什么非礼勿见，世风日下之类的话。
    “来。”
    黑水对师妹唤了句，又整了整衣服，敲了敲房门。
    “进来。”
    江夏的声音从房子里响起，黑水立刻推门进去，小师妹也怀着一种要见大修士的兴奋和期待，跟着师兄进了门。
    结果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什么嘛。
    练气境都不到。
    修为还没自己厉害，灵气又如此虚浮...
    “老板，我回来了。”
    黑水很尊敬的对江夏行礼，又悄悄踢了踢小师妹的腿，后者也俯下身行礼，但她刚才那审视的目光，并未逃过江夏的注意。
    “任务完成的不错，那宝药和这把精品枪械给了你，不算浪费。”
    江夏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和黑水说话，左眼前的视界里，还有附灵术的印刻知识在解析，他语气温和，一心两用的说：
    “你的入职试炼已经完成，接下来便跟着苏继续训练，先把你编入昆仑坊武器制作部门，马尔特大匠是你的上司。
    你的待遇，就按照合同上的每月分发，不过前十年的报酬，已经以宝药的形式，提前预支给你了。
    所以你要给我打十年白工。
    这十年里的吃穿用度，修行资源，丹药武器消耗，都会从你接下来的工资里扣除。
    有问题吗？”
    “没有，我服从指示，老板。”
    黑水并未有反驳。
    这股经过苦难之后的沉稳，以及苏用魔鬼式训练，强行加在黑水身上的服从姿态，让江夏非常满意。
    他又说到：
    “现在说说吧，你作为昆仑坊修士自卫武器体系的第一个使用者，对我们的武器感觉如何？”
    “很有用。”
    黑水从纳戒里，取出那把江夏手制的半自动重狙，双手托着，将它归还给老板。
    他尽可能的总结详细，说：
    “朱白风是炼气巅峰修士，他的护体灵盾非常坚固，已是寻常练气境修士的数倍以上，但以灵枪激发的子弹，依然能破盾。
    这说明子弹的破坏力，已不比法器差。
    而且灵枪使用不必花费心神操纵，单个激活灵阵时，供给灵力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六灵阵全开，压力也还能承受。
    它比我用过的所有法器都方便的多。
    隐蔽性也极好。
    今天一战，有苏教官配合我，但我想，如果没有教官的配合，我也有把握打出第一枪不会被朱白风提前察觉。”
    “不，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江夏抬起手，打断了黑水的话。
    他认真的说：
    “这灵枪的优势，我比你更清楚，它是我亲手做的，对于它能做到什么事，我很了解。我要听的是缺点。
    这把枪，还有我们刚开始推进的修士自卫武器体系，可以改进的地方非常多，我需要你说出这些缺点。”
    “这个...”
    黑水偷看了一眼江夏的表情，确认老板不是在故意试探之后，他便开口说：
    “缺点，确实有。”
    “首先是它的威力，对于一般的练气境修士已经足够，但在面对朱白风的时候，威力还是差一些。
    以我所见，老板，这灵枪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远距离偷袭，如果能一枪重伤甚至毙命，才是好法器。
    它的隐蔽性足够了，但威力却还差一些。
    其次，是子弹的问题。
    朱白风在第一枪之后，就有了防备。
    尽管附灵子弹已经很快了，但依然没快过他的反应，之后我打了几枪，都被他避开了要害，还能反击。
    如果以后的目标都如朱白风一样，那附灵子弹的飞行速度，至少得再快一倍。
    那样至少在练气境，就无人能躲过它的偷袭。
    不过这个其实也不算问题。”
    黑水指了指自己的纳戒，他对江夏说：
    “万人敌速射枪的附灵弹发射速度和数量，已能弥补子弹的速度问题。
    如果是这种连发枪，间隙之间射出数百弹，那就算再快的练气境修士一旦被偷袭，不用护身法器的话，根本就不够时间逃离。
    就是...
    唯一最后的缺点。
    我觉得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贵了。
    老板，我知道这附灵子弹做起来有多麻烦，用半自动灵枪去打还行，若是上了万人敌速射炮，那就不是在斗法杀敌了。
    这完全就是用仙钱去砸死对手。”
    “嗯。”
    江夏记下了这两个问题，他对黑水说：
    “这个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第一线的经验，至于你所说，其实有点问题，你对灵枪的了解还不够。
    它不只是用来偷袭的。
    在我的设想里，这种武器，是要能够在正面遇敌的战斗里，一瞬依靠火力占据上风，甚至还要能实现越级击杀。
    它必须有足够的威慑力。
    马尔特那边正在准备其他的附灵武器，作为修士自卫武器体系的第一阶段补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要配合他完成武器调试。
    等到墟市开业的时候，我要拿出足够惊艳诸位道友的作品，这都需要你的努力！
    至于贵这个问题...”
    老江耸了耸肩，他撇嘴吐槽说：
    “穷鬼用什么加特林？不氪金还想变强？知道自己是穷鬼，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玩栓动枪去！”
    “是！老板。”
    黑水这几天被苏训得有模有样了，这个失去过的年轻人，更懂得失而复得的可贵，他看到了老板拥有的力量。
    他希望成为这个很有潜力的集团的一员，便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不过他带小师妹过来见江夏，显然是有私心的。
    “老板，还有些战利品，需要你亲自过目。”
    黑水扭头，对小师妹打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取下纳戒，上前一步，将戒指中的东西，都取出来，放在了江夏眼前。
    一堆黑不溜秋的，但偶尔会有电弧闪耀的石头。
    一副绘制着红色龙首鱼身怪兽的阵图。
    还有几样法器。
    最后是一本古朴的功法书籍和几个瓶子。
    “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姑娘。”
    江夏没有去看桌上的东西，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师妹，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让小师妹不由的低下头。
    心说这个大哥哥好怪，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老板，这是我师妹，她叫柳茵，乃是本地罕见的风灵根，修行天赋也不错的。”
    黑水轻声说：
    “我希望，能用这些战利品，在老板这里，为我师妹，求一副灰烬宝药。老板，你莫要小看这几样东西。
    这御雷石和鲤龙化生阵图，是朱白风耗尽家财，才从他处购得的宝物。
    专用于帮助修士度过天地雷劫，不但可以在抵御雷劫威力，还一旦阵图激发，就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躯体，能保护修士不被重伤。
    而且我曾听朱白风说，用此图配合御雷石度过雷劫，还有很小的几率，能取来九天雷气，给予修士驭电神通。”
    “哦？这么厉害的吗？”
    江夏顿时来了兴趣。
    他伸手抚摸着那质地细腻，如绢布一样的阵图，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灵气涌入，那画在上面的鲤龙，竟似活物一样摇曳了一丝。
    在阵图边缘，有个精致的戳记，代表着这张阵图，是来自垄断苦木境符纸产业的两仪微尘山的作品。
    他又拿起旁边的功法看了看。
    这是朱白风和他弟子们修的功法，名叫追风灵决，乃是最适合风灵根修炼的功法，讲究以灵力化作剑风。
    随心而发，厉害非常。
    但也只能修行到存真境中期，便无以为继了。
    “不如我的素衣经，差远了。”
    江夏心里想了想，便将那灵决丢在一边，又拿起几个瓶子，打开塞子嗅了嗅。
    聚灵丹啊。
    他对这东西已经很熟了。
    甚至有些厌恶。
    毕竟每天当饭吃，再好的东西也改吃腻了。
    “即是你师父的东西，你们便拿着自己用吧。”
    江夏将那功法，还给黑水，又从抽屉里多取了几瓶上品聚灵丹，凑成十瓶整数，推给了柳茵，笑着说：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小道友，就拿几瓶丹药给你封个红包，拿来当糖豆吃也好。”
    “糖豆？”
    柳茵的大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心想师兄的老板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老板出手真大方啊。
    这么多灵丹，就这么随手丢给自己了。
    这可比抠门的朱白风大方一百倍，不...千倍都绰绰有余。
    “这阵图和御雷石，我收了。”
    江夏手指在桌上一抹，就将鲤龙化生图阵和御雷石收入戒中，对黑水说：
    “带小茵去找茉莉吧，让她走内部程序，以你的名义，取一份宝药给你师妹，就如你之前用的那种。”
    “老板，我听苏教官说，咱们昆仑坊中，还有品质更好的上品宝药。”
    黑水咬牙说：
    “我想为我师妹求得一份，她毕竟是我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
    “哦？”
    江夏眨了眨眼睛，眼神在黑水和那懵懂的小姑娘身上来回几次，他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声说：
    “上品宝药可是很贵的，黑水，你若要为师妹求得此药，怕就得给再给我白打最少二十年的工，你确定要换？
    算上现在的十年，那可是三十年，人生一小半啊，你要考虑清楚了。”
    “师兄！”
    听到江夏的话，柳茵小师妹也感觉事情不对。
    尽管她并不知道师兄说的灰烬宝药是什么，但一听要用师兄二十年的光阴去换，她顿时拉住了师兄的手。
    眼中尽是拒绝。
    “放心吧，值得的。”
    黑水对师妹笑了笑，他回头对江夏认真的说：
    “老板，我愿意。”
    “好！”
    江夏换了个姿势，十指交叉，撑着下巴，说：
    “去找茉莉吧，顺便把你的合同改一改，另外，你两修成正果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柬。”
    “老板，我和师妹不是...”
    “不用解释，不必解释，我懂的，年轻人嘛。”
    “去吧去吧，我要忙了。”

 142.沐浴雷电【6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朱白风身死后的第三天夜里。
    江夏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打算再行研读附灵术的奥秘，他如往常一样，随手丢了颗聚灵丹到嘴里。
    当成糖豆嚼碎的那一瞬，熟悉的草药浓香满溢口中，又有热流顺延喉管一路向下。
    老江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嗝。
    然后...
    麻烦了。
    他靠着大量嗑药，让体内原本已快畜满的，安静的灵力，就像是被丢进了一根火柴，一瞬就变的狂躁不安。
    就像是被唤醒的巨兽，嚎叫着在江夏身体里左右冲撞，每一根经络中的灵气都被引燃开来，就像是被点着了一样。
    只是一瞬，江夏的脸就整个通红起来。
    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他头顶升腾。
    聚散不休，就像是烧开的水雾。
    灵力不受控制的向外逸散，短短几秒，就形成了如光环一样震波，整个书房的各种藏书，被激荡的四处乱飞，一片狼藉。
    第一个感受到灵气暴动的是刘慧。
    傻妖怪披上斗篷，就化作一阵风，从花园掠到书房，一脚踹碎房门，木屑横飞中，便看到了脸红的如蒸虾一样的江夏。
    老江正瘫在椅子上，十指紧扣扶手。
    脑中芯片似乎也被冲击到，义体的操纵出现了短暂的失控，待刘慧进来，就看到灵木制作的扶手，被江夏五指扣碎。
    “要渡劫了？让你不听我劝！乱吃药！”
    狼妖快步上前，将手贴在江夏额头。
    一股滚烫让刘慧瞪大眼睛。
    焦急的妖怪二话不说，扛起江夏，反曲的双腿发力，如炮弹一样原地起飞，反向作用力震碎了书房地板，暴起的身形，也撞碎了书房的顶棚。
    在那环形冲击波的爆发中，傻妖怪扛着老板，踩踏着空气，就往城外飞奔。
    雷劫这个东西，没什么智能，只会锁定渡劫者本人。
    但若是江夏在郡城中渡劫，哪怕是最弱气的练气境雷劫，也会牵连很多死伤，天地之威，绝非凡人能挡。
    “老板顶住！压住灵力！”
    刘慧如扛麻袋一样，扛着江夏，在飞奔中大声喊到：
    “雷劫威能会随劫中人数提升而提升，若你压不住，我是能跑的掉，但这一城生灵被拉入雷劫，你必死无疑！
    一定压住了！
    我这就带你去无人之地。”
    “速带他去凤山！”
    本地城隍的声音，也在此刻传入傻妖怪耳中，这位姓崔的城隍爷厉声提点到：
    “精怪天生天养，不受劫数，此时本地能助他安然渡劫的，唯有石榴监察，速去！”
    “嗷。”
    狼妖应了一声，在空中改变方向。
    事出突然，傻妖怪也顾不得留力，找准凤山的方向，双腿发力间，一股狂风漫卷于妖躯之上。
    扛着江夏在一起步时，就突破了音速。
    音障撞过去那一瞬，让老江嗷的一声大叫出声。
    疼啊。
    就像是一头撞在石头上一样。
    而凤山那边，石榴正美滋滋的熬夜玩着游戏，就突然感觉到心神不宁，它抓着游戏机窜出自己的温暖小巢。
    迎头一看，就听到一股风卷狂啸。
    十几息后，在凤山山崖处，石榴就看到刘慧扛着江夏从天空落下。
    都不需要感知，在江夏现身那一瞬，那股躁动的灵气已然是有些压制不住，头顶黑夜天穹中，亦有黑压压的一片雷云聚集。
    “这是要渡劫？这么快？”
    石榴瞪大了眼睛。
    不过都这会了，石榴也知道刘慧带江夏过来的原因。
    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养在巢里的一窝兔子，被雷劫气息惊得四处乱跑，那头颇有灵气的猛虎，也在林中发出阵阵恐啸。
    这些兽类感觉到了毁灭的气息，它们被吓坏了。
    “帮本怪拿着，赶紧走！”
    石榴把游戏机抛给刘慧，挥着爪子，大喊到：
    “走的越远越好，若你的妖气冲击到雷劫，这凤山就别要了。”
    狼妖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江夏，便带着石榴的游戏机融身入风中，临走时，还不忘带上那一窝有灵气的小兔子。
    同时引着惶恐的斑斓猛虎，驾着风，往山外没命的跑。
    “喂，你都没准备吗？”
    石榴拍着翅膀，飞到江夏身边，头顶雷云汇聚流转，如天际张开的旋涡状独眼，在那黑洞洞的风眼中，有刺眼的电弧窜动。
    狂风在卷，将整个凤山山崖笼罩其中。
    江夏努力的控制着麻痹的身体，摆出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
    他此时已快要压制不住身体里暴动的灵气，面对石榴的喊叫，他只能僵硬着脑袋，将神念探入储物戒中。
    准备...
    他当然有。
    老江唯一没料到的，是雷劫来的如此突然，根本毫无征兆。
    “唰”
    神念打开储物戒，一堆东西零散的出现在江夏身边，石榴扭头一看，九块紫黑色的石头，一卷卷起的阵图，还有几个瓶子。
    最后是一个三角形，顶部有细长铁线的金属玩意。
    “哟，御雷石，这好东西你也有啊？”
    石榴是个精怪，对天材地宝很是了解，它很识货的嘿嘿一笑，也不用江夏吩咐，赶忙将那阵图拉开，放在江夏身前。
    又把九块御雷石放在阵图各个阵眼上。
    最后抓起那个瓷瓶，倒出一粒浑圆的朱红色丹药。
    这丹药一倒出来，捏开蜡封，石榴就像是闻到了最妙的香水，那张石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享受的表情。
    “绝品筑基丹，江夏你还真是奢侈。”
    它撇了撇嘴，掰开江夏僵硬的嘴唇，把那手心大小的丹药塞进老江嘴里，还帮他上下活动下巴，嚼碎丹药。
    最后又把那个看不懂的金属玩意撑起，就赶紧撤离已经成型的雷劫区域。
    虽然身为精怪，不受劫数。
    就算临时帮忙，也不会刺激到雷劫威能，但石榴脑子不坏，它不想体验一把被雷劈的感觉。
    退出近百步后，石榴就坐在一块山石上，收拢翅膀，和江夏往日一般翘起腿来，用左爪撑着下巴，一脸喜滋滋的看着眼前的雷劫生发。
    江夏这坏东西，要被雷劈了，看着雷劫虽是练气初劫，但来势汹汹，如此凶狠，如黑云压城一般。
    呵呵，想来江夏这坏东西，肯定是最近做了坏事，惹得天地感应发了怒。
    这等好景色，石榴可不想错过。
    它并没有太多担心。
    只是最弱的练气雷劫罢了。
    修行路上的第一劫，并不危险，只要不是怨气缠身的邪修，只要手里有颗筑基丹，基本上都能平安过去。
    更何况，江夏还很奢侈的准备了绝品筑基丹，以及更高级雷劫时才会准备的化生阵图，还有能吸纳雷电威能的御雷石。
    这样奢侈的准备...
    就算是抠着脚，也能轻松过去。
    “你好歹把我的义体也拿走啊！傻货石榴，这玩意是个聚雷针啊！”
    江夏这会心里在吼叫。
    可惜石榴没有芯片，听不到他的呐喊。
    而那王六福从他师父那里讨来的绝品筑基丹已化开药力，这会就像是给暴动的灵气里加了高效助燃剂。
    原本还能堪堪压住，那药力入体一瞬，当即就引爆起来。
    “哗啦”
    灵气暴动一瞬，就如天人感应。
    头顶天际黑云滚滚里，一道耀眼雷电撕裂黑暗，朝着江夏当头劈落，这一瞬江夏耳朵里听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短发根根竖起，紧接着就是一股强电流顺着天灵感涌入躯体，像极了一把重锤当头打下。
    一锤把老江打懵了。
    痛苦都是其次。
    体内暴动的灵力，也被这一道雷电压住，老江感觉到，那股雷电就像是粗暴的手，抓着灵气就往他每一寸血肉里塞！
    这股痛苦，很像是刘慧为他洗髓蜕凡时的刺痛，如一把锉刀，在血肉骸骨中挫动，有种麻木的疼。
    还没等他“细细品味”，又是轰隆一声，第二道雷劫打下，这一次的痛楚更甚，疼的老江呲牙咧嘴。
    他左手义体上，更是火花乱跳。
    四个高能电容器已经接近过载，义体的钢铁部件，也出现了融化的征兆，脑部芯片被雷劫轰击，安全系统一瞬下线。
    各种各样的报错提醒，在江夏眼前反复跳动。
    甚至遮住了整个左眼所有的视界。
    他眼前一片昏暗，在被第三道天雷打下时，眼前甚至出现了江书生那走马观花的废物一生。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得益于石榴之前的帮忙，那摆在江夏身前的鲤龙化生图阵已被激发。
    图阵上绘刻的惟妙惟肖，龙首鱼身的红色鲤龙图案，这一瞬像是活过来一样，那用朱红笔绘制的鲤龙，摇曳着如彩带一样的尾巴。
    这灵巧之物沐浴着雷光，脱离了图阵。
    它以虚影的姿态，绕着江夏飞转，惬意的就像是在水中遨游，而九块御雷石也在帮助江夏分摊雷劫的威力。
    紫黑色的石头上遍布雷痕，纤细的蓝色电弧，又牵引在那鲤龙虚影四周，让它看上去像是科幻感十足的全息式投影一样。
    在这雷光乱舞的区域里，也因此充满了一股奇妙的未来感。
    老江的受难还在继续。
    前三道雷电，打在躯体上，将暴动的灵气粗暴的压入每一寸血肉，像是粗暴的淬体，将江夏的躯体洗涤一遍。
    而接下来的三道雷电，则直接轰在神魂上。
    躯体依然遭受重击，在光茫茫一片，空荡荡的识海里，在那思维世界中，也如雷光漫卷，天海有雷韵交接。
    翻天复海中，让老江的右眼都似乎被从内部点亮。
    还有那识海中已开出两朵花的群星怪树，也沐浴雷电，但却丝毫未损，甚至还在摇晃着躯体，如沐浴春雨，像是吃了金坷垃一样。
    它从未如此活跃。
    老江的躯体被刘慧洗髓蜕凡，但神魂自生出以来，却还未有淬炼，这三道雷电，就像是大浪淘沙。
    将江夏的神魂，也在痛苦的磨砺中洗涤了一遍。
    去璞存真。
    最后的三道雷电来势要比之前六道更凶狠，更霸道，老江感觉自己像是一艘行驶在狂暴大海上的小船。
    被一双无形的手抛来抛去，好像下一瞬就要翻船挂掉。
    又像是一团被人捏在手里的面，一次次的拉长，又一次次的压缩，不断的变幻着形状，最后在他意识都要模糊的时候，他终于又被塑形。
    又被重新粘合成一个人类模样。
    而且这一次。
    原本隔离的现实和精神似乎被连接在了一起。
    他在躯体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灵魂真实的存在，真正的灵魂，如绵绵流水，被填充在躯体的轮廓之中。
    好像随时都能遨游太虚。
    但这淬炼的神魂还太过脆弱，还需要血肉的保护，不能跑出外界去浪荡。
    “喂！喂？还活着没？”
    老江沉浸在那种奇特的体验里，学着用灵魂的视角去观察世界，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却模模糊糊听到了尖锐的呼唤。
    又感觉到有冰冷的东西打在自己脸上。
    他茫然的抬起头，就看到石榴正盘坐在自己胸口，正用它那把小钢叉，拍打自己的脸颊，而入目之处的天际，早已没有了黑云压抑。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月明星稀。
    星海如此灿烂。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才被劈了九次就这样了？听说你是吃聚灵丹聚灵气的，难怪虚成这样。”
    石榴嘿嘿笑着，看到江夏苏醒，它也松了口气。
    但还是嘴上不饶人的说：
    “这练气雷劫，就是天地大道和你打个招呼罢了。
    再往后一境的存真雷劫，那才是真正的玩命，你若不做好事，以后再欺负咱石榴，到时候天地罚你个九重雷劫。
    整整打满九九八十一次，看你怎么办。”
    “你就吓唬我吧。”
    江夏有气无力的说：
    “鸦先生给的那个誓言，把你我绑在一块，我若死了，你也没好果子吃。唉，扶我起来，左眼看不到了。
    芯片也完蛋了。
    下次得让他们给我加个防过载装置。”
    石榴哼了一声，拍着翅膀飞起来，左爪一招，控土神通生效，左右大地隆起，直接给江夏弄了个石头椅子。
    把他从地面托了起来。
    老江瞥了一眼左臂。
    不用去感知都知道，这玩意废了，电容器过载爆炸，内部的线路和机械都被雷电毁的一塌糊涂，他又往右看了看。
    之前准备的那个小型避雷针倒是毫发无损。
    但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显然，雷劫只是看上去像雷电，它实际上并非真正的雷电，避雷针自然无用，这个尝试也算是失败了。
    最后是那张鲤龙化生阵图。
    原本是朱白风给自己准备的，但被大孝子徒弟干掉之后，黑水为了给师妹换灰烬宝药，把这东西献给了自家新老板。
    也算是变相的帮了个忙。
    但阵图只能用一次，这会上面活灵活现的鲤龙也不见了踪影，剩下了被烧坏的丝绢。
    “损失惨重啊。”
    老江吐槽了一句。
    但脸上却没有任何遗憾肉疼的表情。
    他得到的，显然比失去的更多。
    如今正式踏足练气境，修士诸般神通还尚未尝试，但光是感知体内，那如臂指使的灵力，就要比之前凝实十倍以上。
    丹田识海，神庭灵枢更是被大大扩容，之前是一洼小水潭，现在就是一条涓涓小溪了。
    还有...
    “嗯？”
    江夏的表情变化了一下，他抬起右手，心念摇曳间，一流蓝紫色的电弧，在五指间一闪而逝。
    “这是...神通？”
    他愕然的看着脚下一片空白的鲤龙化生图阵。
    想起之前黑水对他说的，用这图阵过雷劫时，搭配御雷石，有很小的几率，能通过引动九天雷气，来获得驭电神通。
    朱白风之所以散尽家财，也要从鸿雁会买到这图阵，为的就是赌那一丝几率，现在却便宜了江夏。
    “哈哈哈哈。”
    老江畅快的哈哈大笑，他说：
    “看来我运气不坏，果然，热心帮助其他人，经常做好事，总归是有好报的。”

 143.凤山墟市【6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夸、夸、夸”
    整齐划一的步伐，在黑色的布道上带起低沉而有节奏的震动。
    一队十人，穿着很有废土风格的背心军裤，人人背后背着把制式的射线枪，因为卫生问题，他们都被剃了光头，看上去凶悍的很。
    如果不说这些人的来历，只看他们现在的样子。
    人人都会以为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但实际上，在数个月前，这些家伙还只是异世界的一群流氓混混。
    他们被如意坊带领着攻击凤山，结果被杀的大败，被丢进矿坑里劳作，又分批被送入废土世界的基地中。
    黑手会打算发动一场对永生会的反击战争，罗格需要很多战士。
    仔细去看，这些家伙中很多人都有机械的义体，在他们左耳上方，太阳穴的位置上，也都有废土人标配的银色铁片，还有绿色的幽光跳动。
    那是奴隶芯片运作时亮起的光。
    与寻常芯片的蓝光不同。
    “不错啊，这才多久，这些人渣看上去就已有了战斗力，最少很唬人。”
    基地的指挥塔上，穿着同款背心的江夏，站在宽大的落地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在基地里巡逻的废土战士。
    他的左臂处空荡荡的，右手夹着一根香烟，在旁边的金属床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以及被开封的治疗液。
    还有未收起来的工具盒，这里刚刚进行过一场手术。
    江夏的脑部芯片和左眼义体，在之前的雷劫被毁了，这会刚刚被换上新的。
    手术的主刀大夫罗格，这会就站在江夏身后，正在微调新的左臂义体，听到江夏的话，他头也不抬的说：
    “只是表面上看着唬人，他们都是一群新兵，很难立刻形成战斗力，再过段时间，我打算带着他们去沙漠边缘，扫荡几个永生会的据点。
    最好能找到一台‘知识灌注机’，这样就能把黑手会战士们的战斗经验，全部加载到他们的芯片里。”
    “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江夏回头看着罗格，问了一句，后者耸了耸肩，说：
    “别问，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感兴趣，你可以去问问茉莉，她曾经是永生会的学徒工，她的机械知识应该也是被灌注到芯片里的。
    永生会那群人，可没那个闲工夫，给小孩们上课，教他们知识。”
    “就是那种可以把一个学渣，顺便变成博士的神奇机器吗？”
    江夏想了想，说：
    “利用脑插，把知识数据直接拷贝到芯片和大脑里？”
    “对。”
    罗格取下螺丝刀，最后确认了义体的状态，便站起身，对江夏说：
    “那东西的工作原理如你所说，不过用不到脑插。
    而永生会也只用它培养低级机械工，而且一个人的知识灌注不能超过三次，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会损害大脑？”
    江夏站在原地，任由罗格将赞新的左臂义体，接在他肩膀处。
    随着义体介入，芯片中各项程序启动，左臂的五指灵活的活动了一下，不见丝毫迟滞，而面对他的说法，罗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废土的黑狐狸表情玩味的说：
    “比那个更可怕。
    大量未经学习的知识，涌入脑海，会让普通人的大脑不堪重负，脑域开发不足的话，它甚至会直接剥夺你自由思考的能力。
    把你变成一个学识渊博，却无法思考的傻子。
    不过在废土，自由思考是件奢侈的事情，这里每个人都有正常的大脑，但却少有人用它去做一些正事。
    行了。
    不说这个了。
    按照你的要求，新义体保留了放电模块，去掉了电容器，还加了好几个生物电增强模块，换装了武器系统。
    试试吧。”
    “唰”
    江夏左臂一挥，银光闪烁，最先弹出的，是他用的很顺手的折叠臂刀，如螳螂前肢的造型，弹出来的一瞬威慑力十足。
    紧接着小臂处的仿生材料弹出，上下左右跳出四个大口径榴弹发射器。
    左手手掌张开，掌心处的仿生材料挪开，出现了一个环形能量炮，很像是某铁人的掌心炮样式。
    最后是肩膀处弹出弹巢，可以发射十六发特种子弹。
    “根据你的要求，这次用的钢材，加了些超导材料，还给你做了副备用的义体，一模一样的功能。
    这两个玩意把我手头的特种金属用光了，不过能量传导性应该提升了不少。”
    罗格后退一步，拿了根雪茄，他看着江夏，说：
    “但我很好奇，没了电容器，你怎么用放电功能？”
    “我前几天走了好运。”
    江夏对罗格眨了眨眼睛，心念一动，渡劫时得到的御电神通发动，一流蓝色中带着些许紫色的电弧，在他金属的五指间跳动开来。
    他说：
    “现在我自己，就是个行走的电容器了。
    目前功率还低，不过这东西的威力是可以练习提升的，或许过段时间，它就不比高能电容器放电功率差了。
    所以下一次升级的时候，我要把这义体的能量系统也换掉，在多装点武器。”
    “这还真是不科学啊。”
    罗格凑过去，仔细打量着江夏手指尖跳动的电弧，他说：
    “很像是电鳗基因剂强化后的效果，真想把你切开研究一下。”
    “你也想要吗？”
    老江吐了口烟圈，笑眯眯的说：
    “我想想，以我那边的时间算大概大半个月后，你和你的战士们，要回去我那边一趟。
    那边钦天院的修士要来给你们修改记忆，这事已经上报了，拖不得，还有，我这段时间，会陆续把苏，茉莉他们送回来。
    你给他们装上脑插，把他们关于星阵和我的记忆数据拷贝一份，再做些修改。
    我听说那些修士有搜魂的法术，咱们的事不能暴露，必须做点准备。”
    “装脑插？”
    罗格皱着眉头说：
    “那种精密的手术，在这个基地虽然能做，但耗时挺长，还有修养。”
    “没关系。”
    江夏摆手说：
    “一比五的时间流速，我那边一个月，相当于你这边五个月，你有足够的时间为他们做手术，另外攻击永生会的时候如果需要帮助，就提前告诉我。”
    “用不到你们的。”
    罗格却摇了摇头，靠在房间的墙壁上，说：
    “废土世界没灵气，你那边再厉害的人，过来这边，也会很快变得虚弱，你们过来不是帮忙，是拖油瓶。
    再说了，你已经给我送了这么多战士，这么多物资，我可以招揽到足够多的废土游侠，那群亡命徒可不在乎攻击的是谁。
    几瓶净水，足够让他们拼命了。”
    江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之前还没察觉，自己现在是练气境修士，对灵气的感知更敏锐，今晚过来废土不到五个小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如感冒一样的不适感。
    再待下去，自己会变得更虚弱，就像是当初刘慧在废土的遭遇一样。
    这个世界，简直是修士的噩梦。
    “那我过段时间，把如意坊的那些战卒们送过来。”
    江夏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他抓起自己的衣服，披在肩膀上，对罗格说：
    “那些战卒都是练过淬体功法的，不算是修士，但体魄强壮，又经过专门的搏杀训练，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做过基因改造。
    一个打五个不成问题，你可以把他们当特种部队用。”
    “这个好！”
    罗格那张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竖了竖大拇指，说：
    “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江。”
    “但你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老板。”
    江夏撇了撇嘴，如告别一样，对罗格摆了摆手。
    “我那边还有事要做，这就走了，下次给你带好酒过来，对了，我刚才带来的那个姑娘，她叫如月。
    是我的秘书。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如果体罚能让你更用心，你可以体罚她。
    前提是，不能留下伤，也不许让别人伤害她。
    她是我的员工。
    有人权保护的。
    芯片已经给她加上了，你亲自给她换一个最好的左眼义体，下一次你们过去我那边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真正的钢铁女战士。”
    “喂，你这是为难我。”
    罗格很不满的说：
    “那个姑娘那么娇弱，你确定要把她扔在这个鬼地方？她怕是连第一场战斗都活不过去的。”
    “所以我让你亲自教她。”
    江夏耸了耸肩，头也不回的说：
    “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叫什么黑狐狸，改名叫黑老鼠算了。”
    说完，他的身影就如遁入水波，在空气的涟漪泛动之中，向前一步，消失在了罗格的房间中。
    黑狐狸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目送着江夏离开，然后走到墙壁前，伸手一拉。
    一副死亡沙漠附近的地图，就被拉了下来，上面已经标准了好几个红x，那将是现在兵强马壮的黑手会接下来攻击的目标。
    而在死亡沙漠外围，隔着一道丘陵地区外的平原处，有一座城市的标志。
    上面画了个骷髅头。
    “艾玛。”
    罗格盯着那骷髅头，他喷出一口烟气，低声说：
    “你的学生，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如月？你就叫这个傻名字，对吧？别在我的办公室里瞎晃荡了，现在滚去你的七号宿舍，朱莉在那里留了很多东西。
    把她的作战服换上，带好武器。
    我给你十分钟，过来见我！
    还愣着干什么！
    新兵！
    立刻行动！
    我想你老板一定对你很不满意，所以才会把你交给我，那个大坏蛋大概就是想看到你被折磨，而我。
    会很乐意满足你那变态老板的变态想法。
    我这里，可不惯你那富家小姐的臭毛病！
    最后，提醒你，废土上，眼泪是奢侈品，如果想哭，现在就赶紧哭，接下来五个月，我会让你知道。
    什么叫...
    生不如死！”
    江夏没有回苦木境，他从废土通过七宝妙树，直接来到了红月世界。
    这个功能是他新发现的，在晋入练气境后，他对于七宝妙树的操纵更精细了一些，可以在三个世界自由来回。
    不过三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让江夏每一次转移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种时间被拉长或者缩短的古怪感觉。
    让他挺不舒服的。
    红月世界和苦木境的时间流速是三比一，这边的时间要比废土更慢一些。
    随着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江夏直接出现在了海尔福德庄园的院子里，却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此时距离他离开这世界，应该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天的时间，那之前被傻妖怪用神通轰塌的城堡，已被拆毁了大半。
    在庄园四周，还有很多临时的窝棚，看样子是女爵雇佣了一批劳工，来帮她修缮庄园。
    不过江夏散出神念，在附近扫了一遍，也未发现女爵的身影。
    老萨恩也不在附近。
    他摇了摇头，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那城堡的地下厅，那里摆放着几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新猎获的灰烬。
    数量很可观。
    但大都是下品灰烬，看来老萨恩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江夏在黑暗中笑了笑，将这些灰烬收入纳戒，又拿出了一盒提前准备好的各种符纸，丹药，还有一箱子刚做好的枪械与弹药。
    又留了张纸条，说自己来过了，取了货，还把符纸和丹药的使用方法标注清楚，约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同时告知老萨恩，下次过来，他会给这个老猎人，带来一个新弟子，要求老萨恩做好训练新学徒的准备。
    然后，江夏便离开了红月世界，返回苦木境。
    并不是郡城。
    而是熟悉的凤山。
    “老四，准备好了没？”
    他推开房门，入眼之处是清晨的阳光辐照，今日可是个大日子，马虎不得，老江在通讯中问了句，立刻得到了回应。
    老四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喜气洋洋，他说：
    “老板，都准备好了，王修士这会在饮茶，他带来了专门的法器，就等你过来主持了。”
    “很好。”
    江夏满意的笑了笑，他说：
    “先把凤山墟市的招牌挂出去，让如月...唉，让朱莉做好礼宾准备，商品都摆上架，算算时间，客人们也快来了。”

 144.开业大吉吧【66/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凤山墟市，设在凤山深山里。
    是由石榴挑选的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凤山不是灵山，寻不得灵气上佳之地，就只能选地势不错的地方。
    山谷中已被石榴用控土神通，塑出了一些大体建筑的胚子，但整体来看，还是荒废的很。
    用这里做墟市，太寒碜了。
    不过没关系，苦木境是个有仙术的世界，修士们有很多种办法，把这个荒弃之地弄得富丽堂皇起来。
    反正墟市也不是每天都开。
    之后有足够的时间给老四继续休整这个地方。
    “这个，叫蜃珠。”
    今日的特邀“贵客”，墨霜山的外门长老王六福早早就来了，在江夏已被内定成墨霜山弟子之后，他与老江之间，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遇到事情，自然要出一份力。
    更何况，老江一夜暴富之后，也没少借着“探讨功法”的名义，给王六福那边塞些仙钱，两人合作极其愉快。
    这会特意换了身墨霜山道衣，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捏着个拂尘的王修士，将一枚散发着七彩流光的宝珠坠饰，递给了江夏。
    他解释说：
    “是我师父前些年，去西海游历的时候，从一头蜃妖那里讨来的，又被师父以秘法制成法器，用作珍藏。
    这一次要不是你的事情大，我也不会去专门讨来用。”
    “蜃妖？”
    江夏将手里的七彩宝珠提起，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珠子很神奇，像是浑圆的珍珠，但内部总像是缠绕着若隐若现的云雾，看久了，就连神魂都好似要被吞入其中。
    “就是那种大蛤蜊一样的妖怪？我前几天读妖物分鉴时好像看到过，据说它有幻化幻境之能？”
    “嗯。”
    王六福捻着淡淡的胡须，点头说到：
    “就是那种蜃妖。
    师父当年遇到的，那是一头大妖境的蜃，已化形为人。
    与师父相谈甚欢，又从师父那里讨了几味贵重丹药，便把自己早年褪下的蜃珠送给了师父作为酬谢。
    这东西很厉害的。
    它可以以你的想法，凭空塑出一个村镇大小的幻境来。
    灵力消耗也低，但到底不是绝品蜃珠，便弄不出真正的幻境神通，也做不出真亦假时假亦真的神妙。
    存真境的修士，很容易就能堪破幻境。
    不过用来给你做今日的墟市开业，倒是完全足够了，你把神念探入其中，然后依着喜好，去展开幻境。
    既已成练气境修士，一身灵力足够撑起它一天了。”
    老江按着王六福的指导，将神念探入蜃珠，七彩的流光从那宝珠上逸散开，就如霞光笼罩在山谷之中。
    顿时间云雾缭绕，好似一片仙境。
    把个刘老四和茉莉看的眼睛发直，今日客串保安的傻妖怪刘慧，也摇晃着尾巴，好奇的看着这边。
    十几息后，云雾散去，原本只有一片荒弃的山谷中，也凭空多出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物。
    三十多米高。
    椭圆形外观。
    用银白色的钢架结构撑起，钢梁彼此交错，看着散乱，但又有独特的金属美感，还有那些勾勒出的几何形状，像极了一个放大很多倍的鸟巢。
    阳光照耀在这建筑物的外观上，被那玻璃反射出散碎的光，又有几缕未散去的云雾缭绕，老江还在旁边塑造出一片人工湖。
    倒是弄出了一股飘渺中混着厚重的感觉。
    “这，不像是此界的建筑。”
    王六福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作为修士，见得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反倒是茉莉他们，对这种钢架结构的建筑有种熟悉感。
    不住的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我在他们那个世界见过的。”
    江夏看着眼前自己弄出的“鸟巢体育馆”，他叹了口气，语气复杂的说：
    “不必介意，只是今天要卖的东西特殊，得有个大空间。王长老，托你带来的东西，带了吗？”
    “带了。”
    王六福挥了挥宽大的袖子，说：
    “我前几日往南荒走了一趟，抓了些孤魂野鬼，还有一窝占山为王的小妖，应该够你今天用了。”
    “长老办事就是妥帖。”
    江夏将那蜃珠佩在腰间，对王六福竖了竖大拇指，又对老四吩咐了一声，便有昆仑坊精挑细选出的伙计们，将今天的商品带入眼前幻境之中。
    另一边，早前收到邀请的本地散修们，也陆陆续续的到达了凤山。
    昆仑坊接手了如意坊的灵石生意，又降了价，还提高了品控，让本地散修们对昆仑坊的印象不错。
    再加上听说昆仑坊和墨霜山有些关系。
    今日又有墨霜山外门长老撑场面，因而在收到墟市开业的邀请之后，本地的修士们大都要给个面子的。
    这往日没什么人来的凤山，今天就变的相当热闹。
    修士们赶路的方式多种多样，有御风过来的，还有土遁过来的，讲究排面些的，就用代步法器，或者腾云驾雾。
    天际云端时不时飘来一尊流光溢彩的莲花，大葫芦，或者是有修士御剑破空，也有骑着灵禽灵兽的。
    总之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时候就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道友们可都是很懂这个的。
    “诸位仙人，代步灵兽不可牵入墟市，还请先寄存在这，我昆仑坊已准备了上好饵料，鲜肉瓜果，定不会让众灵兽挨饿受苦。
    诸位仙人，还请放心。”
    在山谷入口，老四穿的人模狗样，带着几个能说会道，懂察言观色的下属，迎接诸位修士过来。
    在山谷另一侧，还专门准备了宽大的马厩，又请了好多位老兽医坐镇，用于寄存修士们的代步灵兽。
    场面倒是挺热闹的。
    因为提前得知今日有墨霜山的修士过来，因此散修们到没有太过无礼，也收起了脾气，并没有闹出乱子。
    入了山谷，就有穿着长裙，打扮得体的小姐姐们在前引路。
    这些很专业的礼宾小姐姐，是江夏从洪太守那里“借”来的，她们都是凡尘丽质女子，又都是官员家中的歌姬舞姬，见过世面。
    说起话来软糯糯的，相当得体。
    老修士们还好，他们虽然境界低微，但见过大风大浪，一些跟着师父们来见世面的年轻弟子们，就有些躁动。
    被这些小姐姐们一路细声细语，服侍的相当好，待踏入墟市场馆时，走路都发飘了。
    “哟，排场真大。”
    待走入墟市，风景骤然一变。
    这装饰，和寻常墟市的阁楼不同。
    入眼之处是一片空旷的展厅，地方很是宽敞，上下足有二十多米高。
    又有立柱撑起，如宽阔神殿一样。
    在四方各处，设了好多个展台，都有穿着得体长衫的伙计们在忙碌，东北角还专门设了休息区。
    白色的现代风格桌椅外，还有从果汁到美酒的饮料提供。
    有专门的几个小姐姐，在那里开瓜果现场榨汁，还有古风美女正在烹茶，动作优雅的很，看得人赏心悦目。
    休息区中央，还设了几个棋盘。
    而众人脚踩的白色大理石，光洁的能照出人影，头顶又有大块玻璃，不遮挡阳光射入，其他灯光各处照明温柔，让此处明亮异常。
    由蜃珠做出的幻境，完美还原了江夏记忆中的展会模样，处处装饰都用的是非常现代的简约风格。
    用灯光和空放的设计，将整个会场弄得严肃中带着一股放松。
    通俗点说，就是北欧性冷淡风。
    这和苦木境的寻常风格不一样，但也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幻境啊。”
    待走出几步，就有见识多的修士，通过感知灵气流动，说出了这个地方的谜底，又引来了散修们的一阵讨论与羡慕。
    这昆仑坊，莫非真的和墨霜山有联系？
    虽说修行界里，能展开幻境的法器并不少，但他一个凡尘商会，也能弄出这副排面，着实让人惊讶的很。
    “咦，那边有售卖丹药的，还有法器，灵石。”
    一群修士在展厅里散开观赏，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各个展台摆出的商品。
    他们原以为这墟市是按照寻常模式，由与会人自己拿出商品，互相交易，主办方只是提供个会场。
    却没成想，这墟市中售卖的东西还不少。
    而且都是给修士用的。
    三雀子马提书这位贵客，也混在修士人群中，他并没有亮明身份，显得很低调，他也想看看，江夏搞出这个墟市有什么门道。
    马提书是一位丹修，其炼丹炼药的技艺，在整个凤鸣国修行圈甚至更远方的武陵国那边，都有名的很。
    他见展厅有专门售卖丹药的展台，便凑过去看了看。
    那边主持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士。
    穿着嘛，有些保守，但也有些豪放，举止倒是挺端庄，大方的很，说话也很好听。
    这会已有很多散修在品鉴丹药样本，马提书悠悠然然的走过来，讨了几枚样品丹药，拿在手中。
    这专业人士，只是轻轻用鼻子一嗅，便分辨出了手中丹药的品级。
    “都是上品。”
    马修士心里稍稍惊讶，他往展柜处扫了一眼，那里的瓷瓶放的琳琅满目，除了最基础的聚灵丹，回春丹之外。
    还有平日修士不太用的上的愈骨丹、寻妖香、清神香等等。
    最夸张的是，在展柜第二层，摆着三个瓷瓶，上面有隶书标注，赫然写着“筑基丹”，最上面一层，更是有玉瓶装着的丸药。
    其上有字曰“回天”。
    这是回天宝药！
    存真境以上都能用的真正灵丹妙药，马提书只是听过，根本求不得丹方，这种宝药相当厉害，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能治垂死之伤，能稳定境界，更能调理体内暗伤缺陷。
    甚至有传言说，如果是上品回天宝药，还能重塑灵根筋骨。
    十足十的真正“仙丹”！
    这种珍贵丹药，莫说凤鸣国了，就连修行更繁荣的武陵国那边，都多年未曾出世，江夏这墟市里，竟然有售？
    马提书心中更愕然一些。
    回天宝药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不说了。
    他作为丹修，也时常会接本地修士的一些委托，为他们的弟子炼制筑基丹，只说筑基丹就已足够珍贵。
    这味丹药是踏入炼气期渡劫必须的。
    它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全身灵力，还能在渡劫时护住修士心魂，同时能让雷劫淬体淬魂效果更好。
    就算入了练气境，在修到练气中后期的修行瓶颈时，也需要筑基丹用于突破，堪称存真境以下第一宝药。
    但功效厉害，炼制起来也非常麻烦。
    三雀子作为本地修士圈最厉害的丹修，要炼制一枚筑基丹，也需要数月的时间，最后的成品品质是好是坏，更是要看天意缘分。
    他见过很多人，都是因为弄不来筑基丹，结果迟迟无法突破练气境，白白空耗时光。
    不只是马修士注意到了筑基丹。
    很多修士同样注意到了，这一会的功夫，就有很多修士上前询价，负责这处展台的老把式朱莉朱大先生，倒是处理的相当得体。
    她并未说价格。
    只是请有意向购买的修士，在一刻钟后，前往墟市的拍卖厅。
    显然，这三枚筑基丹，和那丸下品回天宝药，是要拍卖出去的，放在这里展示，也只是个噱头。
    但这很明显提振了修士们的兴趣。
    这里既然有筑基丹和宝药，必然还有更多的好东西，原本聚在一起讨论的修士们，便也散开来，去各处巡游观看。
    “你们也去看看吧，多与同道聊一聊，长长见识，交交朋友。”
    马提书回头，对身后几名跟来的弟子吩咐了几句。
    年轻的弟子们便三五成群散开来，年轻人就喜欢热闹，而本地修士圈本没有墟市，互相也少有交流。
    眼下这个场面，就像是凡人逛集市一样热闹。
    三雀子也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但刚起步，就感觉到有神念窥视。
    他向后扭头，抬头去看，在二十多米高的展厅二楼边，那处的休息区里，他便看到，穿着一身白衣的江夏坐在那里，打扮的和公子哥一样。
    那骚包的家伙，正端着一杯血红的西瓜汁，对他举杯示意。
    “马道友，来都来了，怎还学他人微服私访？”
    江夏的神念带来声音，在马提书耳边响起，他语气温和的说：
    “让小辈们自己逛一逛吧。”
    “道友且上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145.山秋明的假日【67/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凤山墟市没有其他墟市那些条条框框，除了拍卖会外，也没有引导主持，修士们进入展厅，便在各处展台游走，挑选好物。
    为了这一次的亮相，江夏可是做足了功夫。
    不但从鸿雁会那边买了很多丹药来充场面，甚至还淘了些低级功法用作点缀，灵石都是从凤山其他几个灵矿挖来的，这是成本最低的商品。
    而那三丸筑基丹，和下品回天宝药，都是王六福从他那位丹修宗师的师父查三宝长老那里求来的。
    做镇场子之用。
    三宝长老很给江夏面子，尽管还未见过面，但如此珍贵的丹药，说给就给了，这无疑给江夏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让他在入门前，就受了人家三宝长老一分人情。
    最后是法器。
    王六福私人赞助了一些，又从朱白风那里捡了几样，最后就是三王子施睿，从师姐们那里讨来的一些。
    这些好东西，今日放在墟市售卖，都算是给江夏撑起场面。
    虽说这些法器，都是墨霜山的弟子们平日里做着玩的。
    但毕竟是专业制器师，不管是品级，还是效果，都要比寻常散修自己瞎炼瞎琢磨做出的东西好上太多。
    因而施睿刚把那些法器摆在展台上，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修士旁观。
    “唉，别挤别挤！”
    三王子挥着手，大喊到：
    “一个一个来，里面地方大，大伙进来坐着看，别吵闹，别推搡！喂，说的就是你！你再趁机摸旁边那姑娘。
    我就喊人了！”
    这不是施睿第一次参加墟市。
    但在本地，这还是头一回。
    都说本地修行界凋敝，但看眼前这浩浩荡荡几百号人，本地修士，倒也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少。
    当然，大部分修行境界都很低，练气境占了绝大多数，偶尔有几个存真境的现身，都要被大伙当成大人物。
    “这些法器，都是我墨霜山弟子制作的，非常适合练气境的道友使用，下面都有墨霜山的戳记，不会有假货，诸位可以放心。”
    施睿站在展台上，大声对下方的人群说：
    “至于价格，都有标注，我这方谢绝还价。
    若囊中羞涩些的道友，可以去旁边的展台看看，那边的法器不是咱们墨霜山做的，是一些散修在此寄卖。
    虽然品质差一些，但胜在价格低廉，能入此售卖，那功效肯定也有保证。”
    “喂，小哥，你这龙火珠品相不错，怎么卖？”
    施睿刚说完，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询价，他回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个穿着红色皮甲，背着一杆铁枪的冷峻年轻人。
    那人脸色冷漠些，一看走的就是冰山俊男路线。
    但他人缘很好。
    时不时就有年纪相仿的散修和他热情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
    “龙火珠一枚四十个仙钱，都是正品法器，练气和存真境都合用，制作精良，上品不多，大都是中品。
    但也足够道友用了。”
    施睿指着展柜里的一排红色的，如火晶石，鸽子蛋大小的宝珠，回答到：
    “这东西威力强大，每一珠用灵力引发，都能引来厉火流转，对付阴祟鬼物最好不过了。”
    “嗯，比其他人那里买还便宜点，价格公道。”
    红甲修士手指一挥，指着那一排赤红晶石球一样，内部闪耀着红光，煞是好看的龙火珠，说：
    “我全要了。”
    “啊？”
    三王子眨了眨眼睛，说：
    “这有三十枚呢。”
    “对，我又不瞎。”
    红甲修士眼神古怪的看了三王子一眼，说：
    “三十枚，我全要了，如果你还有，我也全收了。”
    “你要这么多龙火珠做什么？”
    施睿一边将三十枚宝珠取下来，在旁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中，那红甲修士一挥手，就把抱住都收入纳戒里。
    那人听到施睿询问，倒也坦率，说：
    “山某我最近要去南荒星谷游历一番，听说那里有鬼物作祟，便买点法器防防身，小哥，你是墨霜山弟子吧？
    你这里还有专门对付鬼物的法器吗？”
    “有。”
    施睿上下打量了一下这红甲年轻人，他打开展柜第二层的抽屉，从其中取出一对青色箭筒。
    这是套在手臂上的法器，制作的非常美丽精致，甚至还有雕花在上面，用某种散发着煞气的皮革鞣制，更像是工艺品一样。
    “这是我墨霜山楚乔楚师兄手制的‘七星追魂法箭’，一经激发，便有百支云砂小箭射出，都经符刻淬炼。
    还有异火的阳刚火气加持，最善对付邪祟，还有皮糙肉厚的妖兽，就算云砂小箭射光，它还有三重阳灵盾护身，寻常鬼物轻易都近不得身。”
    施睿如最好的导购一样，对眼前红甲枪客解释道：
    “它的制作工艺在练气境中，已属上品法器，能反复使用，又用了我墨家五行秘法打制，关键时刻可以带你挪移百里，相当于随身带了个土行盘。
    功能齐全，你看如此好物，要你...”
    “不必说了，某家要了。”
    那红甲年轻人见猎心喜，甚至都不问价格，就把那一双青色箭筒护臂戴在手上，合适的很，他摸了摸，又看向施睿。
    说：
    “还有吗？”
    三王子的表情更古怪了。
    他有些犹豫的说：
    “我这里，还有我家小师姐闲暇时，做的一枚五方探灵符，可以探知周遭三百里内的阴阳气聚集，以及一瓶十战祝融火油。
    涂抹在兵刃上，便有奇效，遇鬼则斩...”
    “这么多好东西？”
    那红甲年轻人哈哈一笑，说：
    “某家听说墟市开业，本以为和以前一样，是上不得台面的狗崽骗子们，弄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没成想，这凤山墟市真是大有乾坤，这趟来对了。
    莫要多说，快把那些好物都拿出来，某家都要了，也省的我四处再去寻。”
    “你先给钱！”
    三王子也不傻。
    这人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出手倒是阔绰，但他还没听说本地哪里又多出个富豪修士来，万一拿不出钱，要吃霸王餐，可怎么得了？
    施睿很隐蔽的，对旁边保护他的苏打了个眼色。
    在展厅二楼处，正在休息区里大吃大喝的傻妖怪刘慧，也抹了抹细长的嘴巴，向下看了看。
    已是锁定目标，随时准备出手拦截。
    “钱？不就是钱嘛。”
    红甲年轻人好像根本没感觉到这些布置，他伸出手指，在柜台上拍了拍，待抬起手时，玻璃柜台上，已多了七枚仙钱。
    其上灵光满溢。
    放在那里都能感觉到灵气翻滚，甚至形成了小小的彩虹，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这赫然是满度仙钱七枚。
    也就是一千度精纯灵气的仙钱，这已是通天坊发售的仙钱中面额最大的了。
    “够了吗？”
    背着枪的年轻人抱着双臂，语气随意的问了句。
    这般出手阔绰，引得旁边一众修士窃窃私语，他们中的很多人见识不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满度仙钱。
    这也让施睿眨了眨眼睛。
    三王子将仙钱收起，说：
    “自然是够了，还要倒找你的，不过，既然道友手头如此宽裕，我倒是有个建议给你。”
    “哦？”
    红甲年轻人来了兴趣，说：
    “什么建议？”
    “那边，看到没？”
    施睿趴在柜台上，如唠嗑一样，指着展厅边界通往二楼的楼梯，他说：
    “你去那，就说是我推荐的，会有人带你上楼，二楼武器展台正售卖昆仑坊专供给修士的新式法器。
    用它对付鬼物，可比法器好用多了。”
    “新式法器？”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他问到：
    “莫不是之前杀了散修朱白风的那种？”
    “咦，你知道啊？”
    施睿笑了笑，说：
    “道友还真是消息灵通。
    没错，就是那种可以轻松击杀练气境巅峰修士的法器，这段时间我们做了改造升级，让它威力更进一步。
    最适合道友这种走武斗的修士了。
    对了，还没请问道友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某家叫山秋明。”
    那年轻人摆了摆手，说：
    “一名乡野散修罢了。”
    “散修？”
    施睿撇了撇嘴。
    三王子看了看山秋明背后那把看似寻常的铁枪，语气悠然的说：
    “我还没见过哪个散修，手持一把下品法宝呢，道友那虎煞宝枪，也是我墨霜山的作品，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那戳记，似乎还是我家大师姐手制的，但并不在本地出售，本地没人买的起这东西。”
    山秋明回头看着施睿，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说：
    “某家就是个散修，道友不信算了。
    我且去看看道友所说的新法器，但愿别让我失望。”
    说完，山秋明就转过身，往二楼楼梯那处去，那边，已有人在等候这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了。
    山秋明其实没有骗施睿，他今天来凤山墟市，确实是来散心的。
    这个在凤山本地的年轻修士圈里，很有名望的“散修”，最近过的并不好，起因是因为他远在他处的姐姐。
    长姐山秋骊又一次劝他去宝瓶山通天坊修行。
    但山秋明不愿意去。
    哪怕他的父母，祖父母，都是通天坊的弟子，那也不意味着，他也要加入那个背景强大，却很无趣的宗门。
    整日修黄老之术，不涉外界，困守于宝瓶山中，并不是山秋明渴望的人生。
    姐弟两因为这事，已吵过很多次，逼得山秋明不得不从中州灵域，搬回了山家祖地，也就是凤鸣国这穷乡僻壤。
    但这都是两姐弟争吵的保留节目了，单纯是这个要求，并不会让山秋明心思郁郁，他心情不好的另一个原因。
    是他还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了一件姐姐瞒他的事。
    数个月前，有个很有背景的登徒子，差一点下药坏了姐姐的清白，若不是通天坊大师姐救援及时，山秋明很可能就要多一个下三滥的姐夫了。
    这才是让山秋明怒火中烧的真正原因。
    姐姐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不但没告诉山秋明，甚至没有透出一丝风声，大概也是不想闹出乱子，毕竟对方家世厉害，背景也是仙盟三十三宗的中流。
    若不是小雅儿上次闲聊时说漏了嘴，山秋明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要为姐姐报仇出气。
    但靠自己现在的修行，很显然还不够，所以他才准备去南荒星谷游历一场，借那里的阴气修炼功法，再行报仇。
    对方也不过是个初入修神境的渣渣下三滥，仗着家世胡作非为。
    十足的二世祖模样。
    自己已是存真境后期，这次又得了姐姐寻给他的灰烬宝药，得了宝贵的炼体神通，按着自己的武道天赋。
    最多十年，自己就能手刃那个混球！
    唉，说起来，自己倒也像是个二世祖，以前是浪费太多时间虚度光阴，现在遇到事了，才知力量可贵。
    如此想着，山秋明的眼中寒光越发阴鸩。
    让给他带路的茉莉，都感觉到全身不舒服，小丫头回头看了一眼山秋明，后者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而疏离的笑容。
    “怪人。”
    茉莉心里吐槽道：
    “修士，都是一群怪人。”
    又上了几节台阶，两人到达展厅二楼，这里的布局就紧凑一些，除了休息区外，剩下的空间，都被几个大房子分割开。
    “去甲字号房。”
    茉莉对山秋明说：
    “那里有专人为你介绍武器，还能选择不同的目标试射，但需要交纳使用费。”
    “谢谢。”
    山秋明很有礼貌的对茉莉告别，推开甲字号房的门走了进去，里面是个小型靶场，以幻境勾勒制作。
    隔音效果极好。
    “咦，秋明兄？你怎么也过来了？”
    守在这处房间的，是江夏的新员工黑水。
    山秋明进来时，他正在擦拭手中的自用枪械，见到老朋友，他喜出望外，当即起身迎接。
    山秋明也愣了一下。
    然后立刻大笑着，豪爽的拍着黑水的肩膀，说到：
    “候兄，你之前做的好大事！我都听说了，那朱白风老匹夫，杀得好！
    只是如今，你怕是无处可去，不如就跟着我去南荒吧，我现在想组个小宗门，就需要你这种敢打敢杀的好汉。”
    “别叫我那个名字了，我已经不用了，叫我黑水吧。”
    黑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对山秋明说：
    “秋明兄不必为我担心，我已找了份好活，也安顿好了，秋明兄这过来，是想看看我昆仑坊的新法器？”
    听到黑水已经有了下家，山秋明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眼前的长条桌上，摆放着从小型到大型的很多种枪械。
    从小巧玲珑的暗杀手枪，到方头方脑的格洛克，再到造型优雅的伯莱塔，经典款的柯尔特1911，狩猎左轮m500。
    然后是双管猎枪，雷明顿870霰弹枪，制式m4，满配的hk416，m107半自动重狙，以及一挺m249机枪。
    最亮眼的，是一台重火力，四脚架支撑的m2。
    做的都非常简洁大气，上面都有刻痕灵印，有灵气浮动的气息，旁边还放着三个弹药箱，里面存着不同型号的子弹。
    “是，我挺有兴趣的。”
    山秋明搓了搓手，对黑水说：
    “你能用它杀那老匹夫，想来应该很懂，给我说说吧，这些法器怎么用？威力又如何？”
    “这些法器可厉害了。”
    黑水哈哈一笑，他左右看了看，对山秋明眨了眨眼睛，说：
    “不过以秋明兄的修为，怕是看不上这些适合练气境用的法器，你且等等，我去向主管申请一下，给你取真正的大杀器来。
    那可是老板昨晚才做好的，威力相当惊人。
    不过，秋明兄要提前准备好仙钱，那东西可不便宜，实际上，老板根本没想着这次能把它卖出去的。”
    听到这话，山秋明顿时表露出一股不屑，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把制作精良的m4左右看了看。
    说：
    “我山某人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为钱发愁过呢，候...黑水兄不必多说，把那东西取来给我开开眼！”
    “若真是好物，我绝不吝啬。”

 146.凤山会【68/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砰、砰、砰、砰”
    如撕布机一样低沉有节奏的爆鸣，在甲字号房的小靶场里回荡，就像是连续不断的闷雷响动。
    震得幻境的地面都有些晃动。
    一颗颗铜制的弹壳，从抛弹口飞出，如雨点一样打落在地，不一会，地面就堆满了黄橙橙的弹壳。
    仔细去看，每一颗弹壳上，都有简单的印刻，也有微弱的灵气留存，代表着每一颗子弹，都是真正的附灵弹。
    虽然弹壳还可以反复填装使用。
    但这试射都用附灵弹，实在是堪称奢侈。
    至于山秋明本人，此时正沉浸在男人特有的，突突突的爽快之中，他左手提着杠杆样的握把，右手扣着反向安装的握柄，手指压在开关上。
    这黑色的大杀器前方，六根并联的枪管被四节套环固定，在高速旋转中射出的子弹迅捷如鞭，就像是一条毁灭的光带。
    沉重的后坐力施加在山秋明的双臂上。
    但这存真境炼体修士却如一座山一样，不动分毫。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子弹发射时的微弱碰撞，神念罩在枪体中，也能察觉到那精巧的内部运作。
    工作原理并不复杂。
    但他却在惊叹于这武器的构想。
    随着一千发子弹，在短短一分钟内被打空，山秋明心中的郁闷，似乎也在这种爽快的体验中被发泄一空。
    他畅快的将停止转动的大杀器放在桌上，以一种喜爱的目光，温柔的动作，抚摸这把已散发出灼热烟雾的，威严的杀戮兵器。
    很显然。
    他喜欢它。
    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种大玩具，不管是哪个世界！
    “我买了。”
    山秋明没问价格，只是随口说了句。
    语气低沉而固执。
    今天大概没有谁，能阻止他，把这大玩具收入自己囊中...
    不就是钱吗？
    闭嘴！
    混蛋，拿走我的钱！
    快拿走，看到它们就烦！
    “这个我可不能做决定。”
    黑水将耳朵上的耳机取了下来，他揉了揉耳朵，对好友说：
    “你得去见见我的老板，这枪毕竟是试做型，我也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一定要叫它加特林，但火神炮的称谓，确实是实至名归的。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秋明兄。
    这把枪其实还没做完。”
    黑水解释说：
    “老板说，还有几个法阵没有加上，以及把它改成灵石供能，这个要墨霜山的长老帮忙，所以就算你真的很想要，也得等一段时间。
    不过，你可以预付定金。
    等它做好了，你立刻就能拿到。”
    “我觉得它现在已经够劲了。”
    山秋明坐在椅子上，从旁边的弹箱里，摸出一颗尖头子弹，将其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他说：
    “这上面有两个阵法，我看不懂，就像是我看不懂这把火神炮身上的其他阵法，它们似乎和墨家符咒不太一样。”
    说着话，修士的目光看向眼前五十米外的“靶子”。
    那里只剩下一片血渍肉糜，还有残存的阴冷气息，一分钟前，那里还有三头被绑着的小妖。
    以及两只被束缚的阴魂鬼物。
    “它对妖怪和鬼物的威力十足，这还是我用这种寻常的附灵枪弹。”
    山秋明看向另一个弹箱，里面装的都是红色的弹链，那是特供给鬼物杀伤的弹药，弹壳上面的刻痕。
    与其他刻印不太一样。
    更复杂一点。
    “下面那位墨霜山的公子没骗我，这东西，确实比寻常法器好用多了，”
    山秋明有些遗憾的抿了抿嘴，拍着火神炮说：
    “带上它，我能横扫南荒星谷，甚至有信心，拼一拼那些夜叉无常。”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被打开。
    “我劝你不要去惹一位无常，越级挑战的下场一般不会太好。
    而且如果你真想追猎一些夜叉阴鬼的话，那你最好等我完成这把枪，我正打算对它再做一些升级。
    如果能用灵石驱动，就能承载更多印刻阵法。
    穿透力，破坏力，爆发力，都会更强。”
    江夏温和的声音，顺着打开的门，传入了这小靶场里，一见他走进来，黑水立刻站直身体，沉声说：
    “老板好！”
    “嗯。”
    江夏对自己的员工点了点头，又回头看着山秋明。
    以练气境修士的感知，眼前这个坐着的年轻人，给江夏的感觉，就是一座要爆发的火山，他的躯体散发着一种像热量一样的气势。
    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里，流淌的都像是真正的火焰。
    单论生命力，极其磅礴，是同为存真境修士的马提书的五倍以上，不用去想，这家伙的躯体必然很坚韧。
    甚至可能匹敌合金钢铁的硬度。
    这就是炼体者。
    一群追求极致蛮力，享受破坏的怪兽。
    但看山秋明坐在那，气势不漏一分，表面看去，就和寻常凡人一样，便知道，这家伙修行的，必然是非常高明的炼体功法。
    “你好，贵客，我叫江夏，这个墟市的主人。”
    江夏竖起左手，朝山秋明做了个修士之间的礼节。
    后者也在观察江夏。
    其实没什么好观察的，江夏一个刚入练气境的修士，在比他高一个境界的山秋明看来，简直就像是裸.体一样。
    一眼就能看个通透。
    不过，山秋明的注意力，很快聚焦在了江夏的左臂上，他皱了皱眉头，说：
    “你那胳膊...是墨家机关？”
    “嗯，不愧是炼体者，对这东西就是敏感。”
    江夏哈哈一笑，左手一抬，银光闪过，螳螂一样的折叠臂刀弹出，快若闪电，把旁边的黑水都吓了一跳。
    他完全没注意到，老板的左臂里，竟还藏着这种危险的东西。
    “厉害！”
    山秋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看着那缓缓收回江夏手臂里的臂刀，他摩挲着下巴，说：
    “如果那一天我残了，一定找你帮我换一个一样的，把身体作为武器，江道友，你虽不是个炼体者。
    但你已深的我这炼体之道的真意了。
    当然这个可以以后再聊。
    我听我好友说，这把火神炮，可以下定金？”
    “嗯。”
    江夏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作品，说：
    “我已说服了王长老帮我改进，大概过段时间，就能做好了，到时你直接去凤阳郡城，如意坊市找刘老四。
    他会拿成品给你。
    另外，附灵子弹的价格另外算，如果客人要特种弹的话，要提前说明，这玩意做起来有点麻烦。”
    “嗯，我要斩鬼弹一万枚，附灵弹三万枚，如果有其他特种弹的话，也都准备三千枚。”
    山秋明拍着心爱的火神炮，又指了指桌子上摆放的所有枪械，说：
    “其他的灵枪法器，每种给我来五把，也要配上相应的枪弹。”
    “你要这些做什么？你已经有最好的了。”
    江夏疑惑的说：
    “你要组织一支军队？”
    “差不多吧。”
    山秋明站起身，如老虎一样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年轻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欲，又拿起自己的虎煞宝枪，背在身后。
    说：
    “我想组建一个小宗门，再去做点危险的事情，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江道友，你如此擅长制器。
    那能不能做出更厉害的法器来？”
    他对江夏说：
    “我想要一些更厉害，更危险的灵枪法器。”
    “你要多厉害的？”
    江夏问了句。
    山秋明撇了撇嘴，低声说：
    “能灭杀修神境人渣的那种！”
    “唔，这可是大生意。”
    江夏倒是不以为然。
    他想了想，对山秋明说：
    “现在还做不了，相应的知识，材料我都没有，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留个联系方式吧，秋明道友。
    如果我的制器手艺突破了，会联系你的。
    还有，别忘了把定金结一下，以及你刚才打掉的子弹，还有被你毁掉的靶子。
    诚惠仙钱三千五百五十七枚。
    今日开业大吉，给你抹个零头，三千五百五十枚就好了。
    后续拿到成品，需要再付款五千五，再算上其他类型灵枪法器各五把，以及响应的枪弹的花费。
    追加仙钱一万一千枚，没问题吧？”
    “有点贵呀。”
    山秋明虽然不差钱。
    但他并不是冤大头，他咕哝着说：
    “其他灵枪倒也算了，毕竟数量多，种类全，价格也还行。
    只是这火神炮，就要九千仙钱，再加一点，若我运气好，都能捡漏一个下品法宝了，结果到你这就买个上品法器...”
    “哦？是吗？”
    江夏头也不回的说：
    “法宝能让你突突突的如此爽快吗？就算是存真境修士，你的灵力又够你用几次法宝？又能杀得掉几个鬼物？
    法宝虽好。
    但那是我辈下级修士拼命时才用的东西，我的法器虽然品级不高，但却能让你避免落入拼命求活的境地。
    你不妨问问自己。
    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我就是说说而已。”
    山秋明笑了笑，爽快的付了款。
    依然是那满度仙钱，财富的象征，让江夏看的一阵羡慕，这山秋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
    如此轻松的付款花钱，十足的二世祖做派。
    或许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对比一下，自己冒着被仙盟砍头的风险，两界游走才找到了灰烬宝药这个致富路子，还要被鸿雁会盘剥，实在是让人不爽的很。
    带着这种吐槽，江夏回到了二楼的小厅中。
    他推开门，就看到马提书一副被榨干的样子，正躺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气，大大的破坏了这位老修士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样子。
    在他身边，虚胖的王六福更是不堪。
    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在两人眼前，摆着两个小火盆，上面还有尚未散去的红色幽光。
    唔，答案很明显了。
    这两位修士，刚才做了些“刺激”的活动，现在被榨干了。
    “怎么样？”
    江夏闭上小厅的门，靠在门边，顺手拿起一根香烟，低头点燃，在烟雾缭绕中，他笑眯眯的问到：
    “我说我对我的朋友一向很慷慨，我没说错吧？”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堪称天材地宝。”
    王六福揉着额头起身，虚胖的修士身体一晃，就分出了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
    四个王六福彼此拱手行礼，又在眨眼间消散。
    外门长老哼哧哼哧的说：
    “就是太疼了，这股疼还不能用修为顶过去，就像是直接扣在你神魂上，根本抵御不了。”
    马提书也点了点头，捻着胡须一脸赞同。
    这位丹修从纳戒里取出几朵炮制过的草药，放在手心攥紧，那草药飞快的风化，待马提书张开手掌时，手心中已多了几枚草绿色的晶块。
    这是他专门挑选的，利于炼丹制药的神通，可以汲取草木精气，能让他炼制丹药时，效率成几倍提升。
    “多谢道友！”
    三雀子站起身，整了整长袍，很是真诚的鞠躬行礼。
    这一次，他确实受了江夏的恩惠。
    至于心里那点因为朱白风被杀而起的小小不愉快，早就飞到九天之外去了，朱白风？那是谁？
    怀念那人，能给自己带来神通吗？
    若是不能，那为何要因为一个死人，就和能给自己带来莫大好处的新朋友闹翻脸呢？
    江夏坦然受了这一礼，然后上前，坐在沙发边缘，看着下方一楼热闹的墟市，他弹了弹烟灰，说：
    “这墟市办好了，对我三人都有利，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话了，以后墟市的丹丸药品，就由马道友来负责。
    炼器制品，就由王道友来提供。
    我就不沾这两项生意了，我只做我的灵枪军火。
    大家以后一起发财。
    另外，我们也该有个小团体，密会之类的，方便联系，方便交换情报，不如就叫凤山会吧。
    以咱们三家一起努力，争取把凤鸣国修行界这门生意，牢牢掌握在手里，越快越好！
    还有这灰烬宝药。”
    江夏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对其他两人说：
    “我已和鸿雁会谈好了，这东土南荒交界一地，只有我有权分销，但不需要大家用钱来买，以后就作为咱们凤山会的内部嘉奖发放。
    大家各选可靠之人入会。
    宁缺毋滥。”
    马提书和王六福点了点头，他们对此没有异议。
    “好了，两位，出去亮亮相吧。”
    江夏对两人说：
    “也给我凤山墟市涨涨排面，我一个小小练气境修士，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目送着两位修士离开，在只剩下一人的小厅里，江夏靠在幻境的沙发上，他拿起腰带上的蜃珠，放在眼前。
    那迷离的光看得他双眼迷醉。
    下身沙发的触感，似也让他回到了前一世的人间。
    几息之后，江夏下定了决心。
    摸出传讯石，注入灵力。
    他问到：
    “小雅，鸿雁会里，最近有蜃珠这类造幻境的奇宝出售吗？我需要一个，最好是已制成法宝，不需论境界用的那种，品级越高越好。
    还有星阵阵盘。
    钱...
    不是问题。”

 147.最后一关【69/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收到贵客鸽先生的消息时，小雅儿正躲在自己房中“狂欢”。
    她偷偷找了几瓶梅子酒仙酿，又托下山回返的师兄给自己带了好多零嘴，向大师姐告了假，如猫儿一样慵懒的躺在床上。
    一边往嘴里丢零嘴，一边饮上几口仙酿。
    享受着简单的，带薪摸鱼的快乐。
    作为通天坊的内门弟子，她每月要有二十天，跟随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在宗门中处理各地仙钱流通和回收的事情。
    同时监制用于流通的新仙钱。
    那些十度灵气的仙钱，通天坊是不管的，也不回收，仙钱中灵气被抽光了，也可以通过修士自己补充来重获价值。
    但百度和千度的大额仙钱，在修行界流通时，却要注意时时回收。
    皆因这些大额仙钱的用料昂贵，又是秘法打制，就算是通天坊家大业大，背后又有仙盟撑腰，也顶不住挥霍消耗。
    通天坊的弟子们，每日工作主要内容都是这个，统计和汇算。
    他们会通过位于天下各处的仙盟三十三宗作为回收点。
    废弃的大额仙钱到达一个量级之后，通天坊就会派出弟子，把那些精致铜板，带回宝瓶山，再度赋予它们价值。
    从这点来说，修士界的经济活动其实挺原始。
    也挺脆弱的。
    不过有仙盟这个强力组织为仙钱背书，这五百年来，倒也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波澜。
    “啊，蜃珠啊。”
    喝得醉醺醺的小雅儿摸出传讯石，听到贵客鸽先生的要求，她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说：
    “我记得好像有，我一会帮你找找...嗝，但星阵阵盘，这东西我们不收，也不卖。”
    “嗯？”
    江夏那边发出疑惑的鼻音，说：
    “这又是为何？你们连赃物都敢收，星阵又为什么不沾手？”
    “你到底是不是修士？连这个都不知道。”
    小雅儿这会醉酒，自控力下降，便很不耐烦的回答到：
    “凡和星阵有关的所有事务，都受钦天院的管辖，我们也插手不得，除了星阵之外，你要的东西，咱们可都有。”
    “好吧。”
    江夏那边也不纠结，星阵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且现在他手握两个秘境世界，还未完全探索。
    黑手会和海尔福德庄园那边的事情都还在推进。
    自己也要为去墨霜山修行筹备，现在多要一个星阵，估计分不出更多精力去管理。
    他本想挂掉通讯，但听到小雅那边似乎醉醺醺的，便打趣道：
    “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怎么还喝醉了？”
    “高兴的事，对，有的。”
    小雅儿憨憨一笑，伸手从床边，取来一枚展翅飞扬的鸿雁吊坠，眼神迷离的看着，嘴角尽是掩不住的笑。
    她说：
    “托你的福，我现在也是...嗝，呃，不能告诉你，反正就是好事。不和你说了，我头有点晕，先睡一会。
    就睡一会。
    然后去给你找蜃珠。
    大师姐的宝库里，应该还有几个...但你要准备好钱，那东西很贵的。”
    说着说着，微弱的鼾声，就从传讯石那边传来。
    倒是让江夏哑然失笑，他也没有坏心肠的去打扰小雅的酒后休憩，便断去传讯，又在这个小厅中站起身。
    顺手拿起桌上的西瓜汁，站在幻境的落地窗前，向下看去。
    本地的数百名修士，正聚在一楼的大厅边，王六福和马提书，站在那大展台上，喜气洋洋的对修士们说着什么。
    王六福肯来这里，还愿意出面。
    就说明墨霜山并不介意江夏以它们的名义办墟市。
    茉莉那边也在统计今天的营业额，虽然这一天才刚刚开始，但卖出去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三枚筑基丹和回天宝药的小拍卖会也即将开始。
    “本地修士的购买力还行，虽然寒酸一些，但购买欲望是有的，有需求，就有动力去做事赚钱。
    有了钱才能消费。”
    老江低头抿了口冰凉的西瓜汁，他低声说：
    “待资源整合，市场再培养培养，这里也是大有可为，看来悬赏榜，任务公告板这种东西，也得提上日程了。
    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闲着。
    多好的人力资源啊。”
    “砰”
    身后小厅房门被推开。
    三王子施睿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抚摸着手中纳戒，走了进来，他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还上下蹦了两下。
    这才对江夏说：
    “师弟，你这墟市办得好啊！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师姐们托我售卖的法器，已卖光了，收成不错，这下回去对她们也能有个交待。
    哦，对了，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
    我从山门走时，楚师兄也支援了我几件法器，还都卖出了高价。”
    “楚乔？”
    江夏愕然回头，看着一脸舒爽的施睿，他说：
    “他不是...
    这人真奇怪，明明和我有仇，之前却提醒我赶紧跑，也明明知道你我有情谊，却还愿意把法器交给你，为我撑场面。
    这让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了。”
    “哎呀，师弟，你对楚师兄有意见，我能理解的，但楚师兄绝对不算是个坏人。”
    施睿抚摸着纳戒，开口说：
    “咱们宗门里，楚师兄可是出了名的热心人，自己为天才，却从不恃才傲物，只要师兄弟有需求，他能帮的一定会帮。
    在宗门里人缘极好，就连我师父，也很欣赏楚师兄的为人，还把自己的器物图纸，给了他几样。
    他对我这个‘废物’，也从不摆架子。”
    说到这里，施睿抬起头，对江夏说：
    “至于这次援助，楚师兄把法器给我时也说的很明白，他说，他与你之间有恩怨，那是你们之间的私怨。
    但这个墟市，却是以墨霜山宗门的名义办的。
    他作为宗门弟子，自然要鼎力相助。
    还让我转告你，不要借宗门名义做下恶事，若被他知道你公器私用，必要来找你理论一番。”
    “多管闲事！”
    江夏冷哼了一声，喝了口西瓜汁，却也没有再抱怨，而是对施睿说：
    “以后咱们这墟市售卖法器，都是王长老负责的。
    但他和刘楚长老那一系弟子的关系不好，不如，就由师兄你来向他们联系，收取平日用不到的法器。
    反正都是生意。
    咱也不贪他们的钱，能撑起场面就好。还有，你怎么叫楚乔为师兄？
    按辈分来说。
    他该叫你一声‘师叔’才对！”
    “哎呀，这个，咱们不讲究这些，你让人家一个存真境修士，叫我一个凡人师叔，就算楚师兄愿意，我也受不起的。”
    施睿摆了摆手，有些尴尬的回了句。
    他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江夏唤住，老江从纳戒里取出一袋子灰烬，丢在三王子眼前的桌子上。
    他说：
    “我还要感谢师兄这些日子为墟市的事东跑西跑，也没什么好东西做感谢，师兄你回山之前，把这个烧了。
    你不欲修行，又有你师父给的法宝护身，便不给你攻击性的手段，这是我给你精挑细选的，能让你得五行御守的神通。
    用了它，存真境威能以下的五行类咒法，打在你身上，会被消减约莫三分之一的威力，配合你的护身法宝用，最好不过了。”
    “御守神通？”
    施睿瞪大了眼睛，他不觉得江夏在骗他，又看了看那灰烬，有些迟疑的说：
    “这等好物，你该留着入了门，献给师父，讨个乖巧印象也好。”
    “莫要担心，人情世故我懂，师父师姐们那份，我都留着呢。”
    江夏摆了摆手，说：
    “这份是你的，就在这用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三王子倒也不客气。
    他坐回沙发上，在江夏的指导下，把灰烬倒入火盆，随着幽红色的火苗腾起，施睿撸起袖子，又问到：
    “师弟，这墟市已然是一炮而红，你也已入了练气境，要不现在就随我回山？”
    “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江夏温声婉拒说：
    “师兄你先回去，两个月后，我一定去参加宗门的抡才大典，既然要入内门修行，就得名正言顺不是？
    虽说是被内定了名额，也得走走过场。
    在抡才大典上与其他人切磋一番，免得被人家说咱墨霜山不讲究。
    你也能多些时间，帮我吹吹风，在师父师姐们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她收我的时候，不要有什么不满。”
    “还有什么要事，比你修行更重要的？就算对修士来说，那也是一寸光阴一寸金，莫要在俗务上虚耗时间。”
    施睿本着师兄的身份，摆出威严，劝说了句。
    江夏耸了耸肩，将手中的西瓜汁一饮而尽，回头对三王子说：
    “我和仙盟钦天院，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钦天院啊，那没事了...嘶，疼！哎呀，这火，疼煞我也！”
    “师弟，快！快来帮忙！你师兄我要被烧死了！”
    在凤山墟市完美结束的二十天之后。
    江夏正在郡城中，被王六福指导着稳定境界，同时熟悉练气境的种种修行禁忌，还没说会话，就感觉到书房中阴风阵阵。
    随着两人抬头，便看到一团黑气聚散在房中，又化作一名穿着盔甲，戴着头盔，手扶战刀的阴灵。
    这还是江夏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阴魂。
    本次崔城隍，那种是香火修行，不是一般的阴魂鬼物，除了没有躯体，和修士没什么两样。
    但眼前这个阴兵身体就虚弱些，还离地三寸，悬在空中，盔甲相貌，却如活人一样。
    只是脸色惨白的不正常。
    还透露着一股怪异的青色气息，双眼中又有绿色的鬼火闪耀，还有股阴冷的煞气环绕。
    若是大晚上出现，绝对能把人吓一跳。
    “城隍爷有请江修士，王修士，速带飞升者三十七人，往城隍庙去。”
    阴兵还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用阴森的音调说：
    “钦天院使者已到，将行为飞升者散去记忆，助他们成我苦木境生灵。”
    江夏和王六福对视了一眼。
    他立刻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黑色长袍，又从袖中摸出几枚仙钱，上前递给传讯的阴兵，说：
    “劳烦阁下跑了一趟，这点钱给城隍庙的兄弟们喝茶。”
    那阴兵嘿嘿一笑，很娴熟的收了仙钱，又叮嘱到：
    “钦天院高功大人事务繁忙，江修士赶紧聚人，莫要再耽搁了，怠慢了他，可不得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在芯片通讯中喊众人过来，又请王六福在屋子前，准备好土行盘，他自己悄悄拿出贴身放的那张羊皮纸。
    放在眼前看了看。
    昨夜他已询问过不知道去哪个世界浪荡的鸦先生。
    后者给他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放心。”
    “唔，这是最后一关了。”
    江夏在屋中，看向窗外，阳光洒满大地，罗格等人也已经聚在门口，他收起羊皮纸，揉了揉心口，低声说：
    “只要钦天院这一关过了，宝爷给我留下的麻烦，也就彻底烟消云散。凡尘虽好，还得踏上修行，寻仙问道，求得长生。
    最不济也多活个五百年...哎呀，想想就让人激动，已经有些等不及啦。
    那么，下一个目标。
    墨霜山。”

 148.临行安排（上）【70/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江夏来苦木境时间尚短。
    但仙盟麾下三大势力，他已接触过桃符院。
    如果算上王六福因星阵之事，去明理院受罚领鞭子的话，那铁面无私，执法无情的明理院也算是接触过了。
    就剩下一个主管一切和星阵秘境有关事务的钦天院。
    这个是仙盟麾下三大组织里最神秘的，据王六福和石榴的说法，寻常修士，若不寻星阵探宝，大抵一生都不会和钦天院有什么交集。
    它在仙盟中的存在感相当低，不过根据石榴这个“内部人士”的透露，钦天院在仙盟体系里，地位却非常高。
    据说一旦钦天院有指令，桃符院和明理院必须无条件配合。
    总之，是个神秘感十足的地方。
    很像是传说中的“有关部门”。
    前几天，罗格他们就被带回了苦木境，这会得到消息，一众人也不耽搁，当即聚在一起，被王六福用土行盘，直接挪移到城隍庙中。
    待江夏从挪移的短暂眩晕中清醒，就看到不但城隍爷在。
    石榴也在，这胖了一圈的小山怪这会看着有些臃肿，胸前挂着桃符院的红色桃符牌，还在对他挤眉弄眼。
    这一次倒是没拿游戏机。
    大概是场面严肃的缘故。
    就连洪太守，还有许久不见的孙大人这两个凡人，也被带到了城隍庙中。
    在他们中央，站着一位表情肃穆的中年修士。
    手握拂尘，梳着道髻，身穿道衣，内衬玄色长衫，看着就有股古板之气，但保养的很好，脸上也没有皱纹。
    只是那一头灰白长发，代表着他年事已高。
    而他那道衣很奇特。
    黑色底子上，绘满了金色的圆环线条。
    应该星图拓印，看上去玄妙非常，以江夏的星相水平，只能认出北斗七星，还有疑似大熊座的星图连接。
    这应该就是神秘的钦天院修士。
    他们有个独特的称呼，叫“高功”。
    是一种尊称。
    “董高功，由如意坊凡人贼子私开星阵，导致落入我苦木境的飞升者三十七人，皆已在此，请高功施法。”
    见众人已来，崔城隍很尊重的对这位董高功说了句。
    那修士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看了一眼场中，又捻着长须，看向老老实实的飞在半空的石榴。
    说到：
    “本地监察，请再将那日情况复述一边。”
    石榴不敢怠慢。
    扯着自己那尖锐的嗓音，将自己记忆中的事复述，江夏注意到，那董高功倾听的时候，左手一直捏着个古怪法印。
    他的双眼里，也有入梦如幻的光，流转不休，如阴阳鱼一样。
    这大概是某种记忆检定的法术。
    待石榴说完，董高功点了点，又看向洪太守和孙大人，让他们也将和飞升者的接触复述一遍，依然是以法术检定。
    末了，洪太守还拱了拱手，说：
    “董高功，这些飞升者掌握着对我凤鸣国很有用的凡俗兵器学识，请高功手下留情，我国之后，还要倚重他们。”
    “嗯，你国中兵器更换之事，已由杨国主上书仙盟，亦得到了桃符院的首肯，本修会留下那些学识记忆。
    但不可向他们再透露身世。”
    董高功轻声说了句，又看向王六福，说：
    “此事，由墨霜山监督，若出了问题，就以你宗门全责。”
    “是。”
    王六福做了个修士礼节，点头称是。
    看来钦天院果然有排面，吩咐这事语气平常，指拨桃符院监察和仙盟宗门，也如平常说话一般。
    “你等过来，莫要害怕，放松精神。”
    钦天院修士对罗格，苏，茉莉，朱莉，马尔特等三十七人招了招手，他这会倒是语气温和了些。
    还对个头小小，满脸畏惧的茉莉笑了笑。
    这显然不是第一次和飞升者打交道了。
    “本修知，尔等心中必然有怨气，这抹除记忆之事，无人愿体验一遭。”
    那董高功上前一步，将拂尘斜放在怀中。
    他语气温和，也不摆架子，很平和的对罗格一众人说道：
    “但仙盟有规，且星阵已毁，尔等已无法回去自己的秘境，空留那番回忆，只是让尔等更加痛苦，不得自由。
    不如就彻底散去，只当是做了场无稽之梦，以后就做我苦木境生灵，凤鸣国朝廷已愿意收纳诸位。
    而后生活必不苦难。
    莫要担忧。”
    “修士大人，我们理解的。”
    作为首领的罗格，这会本色出演。
    他学着本地人的礼仪，对董高功拱了拱手，诚挚的说：
    “我们来的那个地方，苦难的如地狱一样，能长久的留在平静安宁的苦木境，对我们来说，已是最大的解脱。
    我们心里没有怨恨，只渴望新的生活，还请修士大人施法吧。”
    “嗯？”
    这番表态，倒是让董高功愣了一下。
    他也不多言语，左手捏起法咒，刹那间，一股灵风吹起，如墙一样，压在整个城隍庙大院中。
    那股气息并不强横。
    但如无形之风，推在江夏身上，把他推出好几步去。
    又见董高功站于灵风之中，手中拂尘扬起，便有一方玉印悬在身前，方前他眼中浮现的阴阳鱼的黑白咒法重现。
    以玉印为载体，化作两绺流光，缠于身前。
    那流光肉眼可见，温和的很。
    在罗格等人看来，就像是眼前多了个旋转的阵盘。
    只是多看几眼，就连灵魂似乎都要被吸纳进去，那阴阳鱼旋转的更快几分，三十七名废土战士同时变得呆滞起来。
    他们的脑部芯片疯狂报警，激起电涌，试图唤醒这些战士。
    但没用。
    这股温和的咒法仙术，渗入众人思维之中，就如精巧的手术，开始裁剪他们的记忆。
    董高功的表情，这会也变的相当复杂。
    他作为施术者，又修神魂秘法，自然是可以看到众人的记忆的，这三十七人的记忆大同小异。
    每个人人生不同。
    但他们的悲剧却是相通的。
    修士看到了罗格降生于阴森地府一样暗无天日的怪异城池，又在机关术做的人偶培育下成长，学习，成为一名学者。
    也看到了这些人从小就被在脑部植入一些“法器”。
    还给大脑后开了插槽。
    那种装脑插手术的记忆，那打开脑壳放东西的场面，让见多识广的董高功，这会都有些不忍。
    还有些惊悚之感。
    这等行为，在苦木境，就算是穷凶极恶的邪修，都不会做的。
    但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却如家常便饭。
    他继续看去。
    便看到一众人被同行火并，在凄惨的死亡追逐中，拼命逃出那个阴森的城池，又在机关人的追捕里死伤惨重。
    他们驾驭着铁马，在荒芜的沙漠里，和那些追杀者斗智斗勇。
    生活的非常凄惨，物资也相当贫乏。
    直到某一天，外出巡逻时，意外发现了坠入那荒芜秘境的江夏，在一番交流之后，找到另一块星阵，然后再回到苦木境。
    又在坑洞的厮杀中，不慎毁了星阵。
    细节稍有出入。
    但基本和监察石榴，与凡人太守说的一致。
    “唉，苦命人啊。”
    董高功毕竟年纪大了，心中也有柔软。
    老头们总是多愁善感的，修士也是人，除了一些极端的讲究太上忘情之外，大多修士，其行其言，与凡人也无不同。
    他又看向面目呆滞的茉莉，这个丫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女。
    一样的年纪。
    自己孙女却是锦衣玉食，被惯得不像样子。
    而眼前这个姑娘，却已早早经历了生离死别，经历了她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一切。
    好在。
    她终于逃脱了那个荒芜的地狱。
    也还在苦木境中，寻得了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在茉莉的记忆里，老板对她很不错，她非常喜欢这个新世界。
    这种记忆中深藏的情绪，是做不得假的。
    以秘法洗涤记忆，是一件很精密的事。
    董高功需要点时间才能完成，他一边维持着那阴阳鱼秘法旋转，一边上前，伸手抚摸茉莉的头发。
    又在她后脑后，轻轻一拨。
    仿生材料被拨开，让董高功亲眼看到了这些废土人每个都有的脑插借口，那精致的，钢铁做的插槽，一路延伸到脑中。
    当然有机械格挡，是看不到脑髓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让董高功眼中不忍。
    他又伸手，捏在茉莉的左臂上，尽管触感和常人皮肤无异，但随着神念探入，亦能清晰的感觉到其中隐藏的钢铁。
    “生于地狱，何其不幸。”
    修士轻叹了一声。
    如老爷爷慈祥的帮茉莉拂了拂头发，他是有恻隐之心，想用随身带的愈体宝药，帮这丫头断肢重生。
    但又想到，自己不精通墨家机关术，以他在这些废土人记忆中所见，这钢铁义肢是和他们大脑中的奇特晶片相连。
    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反倒是害了这个姑娘。
    想到这里，董高功回头，对王六福说：
    “这些飞升者情况特殊。
    体内有精巧的墨家机关，本修便更改他们的记忆，塑成与你墨霜山有关，这样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身体有异。
    也不至于心魂受创。
    至于名分，以他们体内机关之强横，远胜于常人，若要放入凡尘，反而会惹来麻烦，不如就记成你墨霜山眷族。
    如此可好？”
    “这个，好是好。”
    王六福有些尴尬的回答说：
    “但这等事，我一个小小外门长老，做不得主。”
    “无妨，此时和秘境相关，自然有我钦天院与你宗门联系。”
    董高功笑了笑。
    王六福和江夏对视了一眼，点头说：
    “那就请高功联系我家师父，将他们记做我师父眷族，我师父与我都是飞升者修士，我们与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不如都登记成外门弟子。”
    江夏眼珠子转了转，在旁边出主意说：
    “反正长老你之前清退了所有名不副实的外门弟子，外门运转也需要人手的，这样还名正言顺了。”
    “嗯，这样也好。”
    王六福想了想，又看了看一众呆滞的废土战士，他作为一个墨者，对于这些人体内精密的义体也非常好奇。
    便顺驴下坡的说：
    “之后便借着我宗门抡才大典的机会，招他们入门。”
    董高功不参与这些事，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江夏身上，对这个练气境的小修士说：
    “你也来，本修也得看看你的记忆。”
    “哦。”
    江夏心里有些紧张，外表稳如老狗，上前一步，闭上眼睛，敞开识海，任由董高功的神念探入其中。
    他没有装脑插，没办法调整修改记忆数据。
    但他相信鸦先生的保证。
    那人都能修改石榴这等精怪的记忆，还做得天衣无缝，让眼前这个神秘的修士都探查不到，自己的记忆，应该也没问题的。
    事实确实如此。
    董高功以秘法探入江夏识海，扫略记忆，与废土战士们相互印证，几乎一模一样，江夏的所有秘密，这一瞬都像是不存在。
    这位神秘的高功，以神魂秘法探查，江夏识海中也干干净净。
    明明那颗光秃秃的星海树就在识海中屹立。
    但高功神念扫过白茫茫的光海，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
    江夏不知道董高功是什么境界，但他肯定不是苦海境大能，而鸦先生之前说过，自己的实力能打好几个苦海境大能。
    他设下的秘法，显然不是眼前这位高功可以堪破的。
    几息之后，董修士收回神念，确认无疑后，他便对江夏笑了笑，又回去主持那旋转的阴阳鱼法宝。
    过了十息，阴阳鱼的法宝玉印被收回。
    灵气聚汇的风也消散开，他转身，对院中其他人做了个稽首，朗声说：
    “此事已了，本修将去墨霜山一趟，尔等要善待这些苦命之人，他们的记忆已被重塑，莫要再提那些地狱景象。
    诸位道友，有缘再会。”
    说完，董高功前行一步，挺拔的身形如轻风吹散，化作云烟寥寥，又有霞光飞舞，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长老，他是什么境界？”
    江夏低声问了句。
    他身边的王六福耸了耸肩，说：
    “本修看不穿，但看他气息内敛，神光不散如凡人，如此返璞归真，最少也是修神境，甚至可能是寻道境。
    钦天院神神秘秘的，又修秘法，谁人又猜的清楚？”
    “好吧。”
    江夏看了一眼院中接连苏醒的众人，他想了想，又对王六福说：
    “我还要去安顿他们，长老明日过来一趟，我有密事与你说，关于咱们宗门外门的一些想法。
    或许，咱们可以对它改革一番。
    这么好的基本盘放着不用，真太可惜了。”

 149.临行安排（中）【71/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城隍庙这边事了，总算是让江夏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在招待石榴在郡城里逛了一圈，又如约把新的游戏机给它之后，江夏就忙起了重要的事。
    “你守在这里，千万别让其他人过来。”
    在刘宅花园那处隐秘的院子外，江夏对守在门口的傻妖怪刘慧叮嘱了几句。
    后者正捧着个小平板，在看一部狗血爱情电影，便对江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这是它从江夏那里学来的。
    但它只有四根手指，做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怪怪的。
    得益于废土那边什么都存着的数据库，狼妖的日子过得非常充实，除了日常修炼之外，它还有很多娱乐可做。
    江夏又看了一眼提着双刃斧，守在另一边的憨憨。
    他又对憨憨吩咐了几句。
    后者一边大口吃着肉包子，一边对江夏憨憨一笑，那纯质的笑容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实在是让人遗憾的很。
    老江麾下，可真是“人才”辈出。
    他摇了摇头，走进院子里，这会已是傍晚时分，三十七个废土战士都聚在这里，他们表情如常。
    比之前少了些豪放随性。
    多了些本地人的淳朴，也不知道那董高功，是怎么重塑他们记忆的。
    变化最大的是苏和茉莉。
    一向沉默，冷峻的苏，这会像是个碎嘴婆婆，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祥和笑容，对身边换上了更保守衣服的朱莉，兴奋的说着什么。
    大光头马尔特也变的更开朗，和喜欢玩火的莫蒂，正捧着几卷书，之乎者也的说着书生才懂的知识。
    而茉莉，则像是个大家闺秀一样，安静的站在罗格身边，还主动给罗格倒茶。
    至于废土的黑狐狸。
    这会像是个慈祥的废物大叔，放下了手里正在编制的竹娄，乐呵呵的接过茉莉的茶，还伸手摸了摸茉莉的头发。
    两人相处真如父女一般。
    这场面看的江夏一脸惊悚。
    那董高功，很会玩啊。
    这哪里是修改了记忆，这是连性格都改了。
    钦天院的秘术，竟恐怖如斯。
    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副场面，倒是让江夏打了个寒颤。
    混蛋！
    把我那些杀人不眨眼，各个凶悍的废土战士还回来！
    还有朱莉...
    你tm把手里的绣花针放下，你这副母爱的表情，是打算给你将出生的孩子做衣服吗？你现在难道不该找个男人爽一爽吗？
    这...
    受不了了！
    “来来来。”
    江夏张开双臂，对院中三十七个人大喊到：
    “都睁大眼睛，我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唰”
    空气如水波泛起涟漪，神念如丝织就大网，随着江夏踏出一步，整个院中三十七个面目全非的家伙都被罩入其中。
    下一瞬就出现在了废土的基地里。
    “这是哪啊？”
    一向淡定的罗格，这会如鸡一样尖叫起来，伸出双手，护住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茉莉，朝着江夏大喊一声。
    其他人也完全失了方寸。
    入眼之处的荒漠，和这个世界本身的不详，让这些被修改了记忆的家伙，吓得放声尖叫。
    一个个如娘炮一样。
    “别问！跟我过来！”
    江夏冷着脸说了句，大步朝着基地瞭望塔走去，那边的信息数据库里，有每个人提前拷贝的记忆数据。
    但身后一众人不动。
    江夏打了个响指，脑中芯片接管基地防卫，当即就有十多个垃圾桶造型的清洁机器人，呜呜乱叫着，闪耀着红光，从四面八方冲出来。
    它们逼迫着这群娘炮，跟着江夏走入瞭望塔。
    而一脸冷漠的，穿着废土军装，手里抓着一把镭射枪的如月，见到老板过来，便以沉默的女战士应有的姿态，对老板点了点头。
    看样子，罗格在废土这五个月里，把如月训练的很好，她身上那股娇弱之气，早已被洗刷的一干二净。
    “别怕，别怕。”
    罗格抱着哭出来的茉莉，惊恐的打量四周，他说：
    “罗叔会保护你的，小茉莉，别怕，有罗叔在。”
    “啊！”
    江夏绝望的伸出手，一把拍在额头上。
    得赶紧把这群家伙的记忆弄回来。
    自己真有点受不了了。
    三个小时之后，废土基地中，瞭望塔高层。
    换回了废土装束的罗格，一脸忧郁的坐在落地窗前，沉默的抽着雪茄，就好像是失去了人生中，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他身后，江夏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而茉莉则很是尴尬的站在老板身边。
    她脑子里多了段记忆，董高功重塑的记忆，和她原本的记忆并存，让茉莉这会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那修士的秘法厉害。
    这团记忆一时间还清除不了，让茉莉对自己的身份都有了些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是出生在苦木境凤鸣国的？
    从小和罗叔相依为命？
    “你们那个世界...水很深啊。”
    罗格放下雪茄，一脸唏嘘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说：
    “用一个仙术，就能做到废土这边需要用精密技术才能做到的事，而且还不需要上脑插，就能直接修改人的记忆。
    这感觉真的是...
    一言难尽。”
    “是吧？很厉害，对吧？罗叔。”
    江夏面无表情的，用棒读的语气说了句，惹的罗格扭头对他呲牙咧嘴。
    “那个称呼！不许用！”
    黑狐狸大叫到：
    “这事，不许说出去。”
    “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江夏撇了撇嘴，说：
    “实际上我觉得以后退休之后，还得再找那位高功再来一次，换上点美好记忆，以后好享受人生。
    不过这个以后再说。
    你们在那边都是墨霜山外门弟子的身份了，我会和王六福说一说，但有了这层关系，你们就得偶尔去苦木境露露面。
    就和以前一样，轮换着在两个世界停留。
    好在时间流速的缘故，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完成废土的事情，我之后去了墨霜山，在那仙门之地，穿越世界这种事要少干。
    那边有大修士。
    万一被他们抓住把柄可不好。
    我去了之后，会想办法尽快重获自由。
    但咱们之间，可能有段时间无法联系了，剩下这段时间，我会按照我那边每三天一次的频率，往你这边送大量物资。
    现在有了纳戒，送东西也方便。
    你还需要什么，列一张表，我尽量帮你收集。”
    “嗯。”
    罗格点了点头，他摩挲着下巴，说：
    “其他的东西倒还好，物资什么的，最重要的是饮水，我已经在基地下面挖出了一个蓄水池，用来存放净水。
    接下来一顿时间，你送来的净水，食物等等越多越好。
    还有，之前给你换义体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或许你可以在你那个古古怪怪的世界，找一些我们这没有的材料。
    比如有神奇性质的钢铁，木头之类的。
    我这边导能性最好的钢铁，给你做义体你还觉得差一些，那索性就你自己收集材料，送到这边。
    我只做来料加工。”
    “行。”
    江夏站起身，有些不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身体，对罗格说：
    “那我带人回去了，还要去其他地方转一转，哦，对了，这个。”
    他朝着罗格丢出一袋灰烬。
    说：
    “灵气已经开始逸散了，快浪费时间，快烧了吧，就当是你替我培养如月的报酬，你把我的秘书，训练的确实不错。
    已有股子我希望看到的凶悍气了。”
    “茉莉，带上那几个芯片，准备好合同，跟我来。”
    回到苦木境，江夏马不停蹄的布置新任务，好员工茉莉揉着脑袋，也飞快的收拾起自己的工具箱，又跟着江夏去了红月世界。
    这是茉莉第一次过来这边。
    在落入海尔福德庄园时，她还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个西方风格的世界，茉莉过来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宅院中，阳光下，正在大树荫中，联系剑术的女爵赫尔雅。
    “好漂亮！”
    茉莉瞪大眼睛，说了声。
    确实。
    女爵本就是那种娇弱美人的风格，现在得到了母亲的灰烬血脉，之前的病娇姿态一扫而空，变得健康起来。
    也不穿那身繁琐的贵女长裙，换了套牛仔衣服。
    修长的衣物紧贴在身上，黑色的皮甲也遮掩不住那霸道的身材，两条长腿穿着马靴，黑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在脑后跳动。
    她手持一把刺剑。
    一举一动间，都有种柔美与坚韧并存的巾帼气势。
    这会在阳光照耀下，女爵的额头还有汗水，随着转身刺出一剑，一团白色的火光也从剑刃飞出，又在飞离几米后消失不见。
    换了一身轻便猎装，还带着个牛仔帽，警惕的护在老板身边的如月，这会却撇了撇嘴。
    以她在废土战斗五个月的眼界来看，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眼前这位女爵的剑术，漂亮是漂亮。
    但有些华而不实了。
    让现在战斗经验丰富的如月出手，五秒就能把她打趴下。
    前提是不用神通。
    “哟，日安，东方的猎巫人阁下。”
    赫尔雅刚才就发现了江夏和那个背着工具箱的小丫头，还有一个高挑女牛仔的出现，她将手中刺剑放在桌上。
    甩了甩长发，上前几步，朝着江夏优雅的伸出手。
    老江也很配合，上前一步，挽起女爵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吻手礼。
    就如这个末日下的世界一样，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
    女爵脸上的放松笑容，和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显然已经走出了之前的阴影，看她矫健的动作，这段时间应该是随着老萨恩不断的猎杀魔物。
    已有了几分猎巫人应有的气质。
    “老萨恩呢？”
    江夏拉开椅子，坐在这很有规则风格的桌子边，向远方眺望，被雇佣的工人们，正在拆除城堡废墟。
    还有人在建起新的房子。
    看样子，女爵是打算重建庄园了。
    “萨恩叔叔在外面，他在训练哈克和他的下属，哈克把他的萨尔斯猎团，登记在了海尔福德家族名下。
    现在，他们是我名义上的扈从了。
    我还打算过段时间，封几个骑士头衔给他们。”
    女爵坐在江夏对面，她摆弄着自己的发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江夏，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异乡人的气息，比上次厚重了很多。
    这让她有些好奇。
    她观察了一下江夏的表情，又说到：
    “但他们和我都知道，这片庄园的真正主人是谁，海尔福德家族在沉沦十多年后，也已找到了新的合作者。
    江先生，这一次过来，就是要和我们签下契约吗？”
    “嗯，不能再拖了。”
    江夏对茉莉打了个眼色。
    好员工立刻行动起来，她带上自己那个当宝贝的旧护目镜，娴熟的从工具箱里，拿出那个电动牙刷一样的注射器。
    对女爵小姐说：
    “老板的合同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但不必担心，你只需要小小的睡一会，一切都会顺利完成的。”
    “嗯？”
    赫尔雅看着茉莉手中那注射器，顶端的锐利小钻头，在阳光下跳动着寒光，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向江夏。
    老江伸出手指，点了点额头。
    说：
    “就把这当成入职培训吧，我的员工赫尔雅。”
    他带着一股满满的恶意，打开了存放眼球义体的盒子，把它推给一脸惊悚的女爵，指着那些冰冷的眼球义体。
    那些被制作的惟妙惟肖的眼球义体，看上去就像是真正被人挖出来的眼珠子一样，其中瞳孔还会动。
    这一盒子眼珠子，这会正齐刷刷的盯着女爵小姐看，让她立刻打了个寒颤，就好像是看到了精神污染一样。
    其实除了一些天生胆大，或者爱好古怪的家伙之外，确实没有谁会喜欢上这玩意~只是看，就觉得足够刺激了。
    但它们都是真正的高科技产物，可惜黑手会的生物科技还没有发展到，能用生物探针将眼球变为义体的程度，否则，老江也不必每次都带这一盒东西，来吓唬新员工了。
    不过，坦白说，这个过程，其实挺有意思，也挺有仪式感的，奉献自己的一部分，来作为忠诚和团结的象征。
    听着就很有感觉。
    当然，也有股子邪教的味道了。
    老江吐了口烟圈，语气悠然的对她说：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瞳孔呢？女爵大人，这个绿色的？还是这个蓝色的？要么，换个代表神秘的紫色吧？”
    “其实，我觉得冰蓝色不错，优雅中带着冷漠，还和你瞳孔颜色相近，真挺配你的。”

 150.临行安排（下）【72/100】

    海尔福德庄园中，本地狗腿子牛仔哈克，正凑在江夏身边，和他说着话。
    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已大变样了。
    之前邋遢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更精致的，像是贵族猎装一样，他还很嘚瑟的给自己弄了个灰绿色的短斗篷。
    乱糟糟的头发也收拾了一下，脸洗干净之后，让这家伙看上去人模狗样。
    他现在也是正式的血脉者了。
    成了瓦斯洛猎巫会的正式成员，该有的排面必须得拿起来，他麾下的一众被招揽过来的猎巫人，也是鸟枪换炮。
    各个都有了精良的猎巫武器。
    他们乘骑的马，也换成了真正的战马。
    这一套换下来，肯定花了很多钱，不过萨尔斯猎团现在是海尔福德家族的扈从猎团，花钱这一方面，他们是不必担心的。
    统治福熙郡的贵族之家虽然沉沦，但底子还在，养一只十几人的猎团，问题不大。
    “老板，那个义肢很厉害啊。”
    哈克将牛仔帽放在胸口，对坐在椅子上喝纯正的贵族红茶的江夏说：
    “杰克都高兴的快上天了，他还以为自己的左手要永远残疾，但我一直告诉他，老板是个言出必行的高贵者。
    事实证明，老板的仁慈，如老板的力量一样不可置疑。”
    “你这...”
    这一番马屁拍的，让江夏有些愕然。
    他看着哈克，看着那油光粉面的家伙脸上的真诚，他说：
    “你和老四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老四？”
    哈克疑惑的问到：
    “那是谁？是老板您的另一名扈从吗？”
    “嗯，他是我的员工，和你一样，但他现在比你厉害一些，已经为我执掌一个财团了，干得还不错。”
    江夏喝了口茶，说：
    “有机会让你们互相认识认识，好了，别凑在我这里了。
    去找茉莉，让她和你签合同吧，签了之后，你就是我的正式员工了。”
    “唉，好。”
    哈克满脸笑容。
    他之前旁观了茉莉小姐，为萨恩大师“签合同”的过程，虽然有些惊悚，用钻头钻开头骨，再把精致的晶片植入大脑。
    这个过程，让哈克吓得脸色苍白。
    但却很符合江夏在他心中应有的伟岸形象。
    毕竟一位猎巫大师，总有这样那样的神奇手段。
    或许，这也是种他未曾见识过的神秘力量，最少萨恩大师在苏醒之后，并未拒绝这份力量。
    哈克很懂得察言观色。
    他看到了萨恩大师和女爵的从容，便知道，想要成为江大师真正的心腹，这一关就必须过去。
    江夏目送着哈克带上呢绒的牛仔帽，往茉莉的临时帐篷走去。
    他心中想到。
    这家伙确实和老四很像。
    都是那种不甘寂寞的小人物，他能接受老四在他的麾下执掌大权，就也能接受哈克的职场奋斗。
    可惜，这牛仔到底没有和江夏同生共死过。
    他在江夏心中的信任，远不及为老江拼过命的老四，信任这种东西，不能靠听，还得靠时间去磨。
    几分钟之后，脚步声在江夏身后响起。
    “真是神奇的机械。”
    老萨恩标志性的沙哑声音中，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惊叹，这老猎人带着绅士帽，还装模作样给自己左眼上弄了个金丝边的单片眼镜。
    用以遮挡自己异色的瞳孔。
    但在左眼的视界中，那些源源不断从四周收集的数据，还有各种神奇的功能，都让老萨恩为之惊叹。
    “我曾听父亲说，旧大陆尚未被魔物摧残的时候，也有学者们幻想过未来的世界，他们笃定蒸汽与机械的力量，会推动世界进入新的时代。
    但可惜，这个预言早已无法在眼前这个苍白的末日中实现。
    而我也从未曾想过。
    我还能有亲眼看到已经陨落的未来的一天。”
    老萨恩很感性的说了一段，他抚摸着自己左耳边那银色的铁片，感受着脑海中芯片通讯里，女爵的大呼小叫。
    那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这确实是未来。”
    坐在椅子上的江夏抬起左手，手心处的仿生材料摊开，新义体更换了一些组件，这会有机械杆撑起一个精致的，蜜蜂一样的微小无人机。
    在江夏无声的注视中，这微小无人机的翅膀弹开，真如蜜蜂一样嗡嗡飞起，掠入天际，从高空俯瞰地面。
    整个海尔福德庄园和周围的风景，都倒映在了江夏眼中。
    他说：
    “如果你愿意舍弃一些东西，我可以给你看更多的未来，机械的力量会让你变的更强大，无坚不摧。
    再搭配你的血脉力量，萨恩，你会一跃成为这片大陆上最致命的猎巫人。”
    “算了。”
    老猎人拉开椅子，坐在江夏身边，老江将芯片频段微调，将自己看到的画面，也分享到老萨恩的频段里。
    两个人就像是晒太阳一样，坐在绿草茵茵的山坡上，没人说话。
    但在通讯中，两人的交谈继续。
    “你送来的魔药和神符，我已经用过了，效果非常好。治愈魔药和魔力魔药，要比我们这边的炼金师做出的功效更好。
    味道也更好些。
    至于那些效果各异的神符。
    我不好评价它的运作原理，但它确实是猎巫人最需要的防御和攻击武器，就是样式古怪一些。
    或许你可以把它做成更符合我们这个世界风格的样式。
    比如卷轴，徽记之类的。”
    老萨恩说：
    “还有那些武器原胚。
    制作相当精良，火力强大，只要再用附灵术强化，就是极好的猎巫武器。你说你要做生意，这就是你的全部商品吗？”
    “当然不是。”
    江夏将一份资料，输送到老萨恩的频段中。
    他说：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能得到力量，血脉者能感受到的那种力量，我们叫它灵气，你们叫它魔力。
    可惜，你们却完全不懂如何利用它。
    就算是猎巫大师，也是自己瞎练，不成体系，只会用粗暴而原始的方式使用它，但魔力的秘密，绝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一份秘术。
    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尝试，或许你可以尝试着练习它，如果能练出效果，我会继续提供给你们更多的秘卷。
    我要在你们这个世界，售卖的东西...
    是力量！
    是你能想到的，以所有形式表现出的力量。”
    老萨恩没有回答。
    他认真的研读江夏传输过来的资料，好几分钟之后，他说：
    “这是一份教导我如何提纯魔力的知识，按它所说，能把风元素的魔力，聚集成利剑的样式。
    这确实和传说中的魔法无异。
    我会用心练习它的，感谢你的慷慨，老板。”
    “嗯，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江老板笑了笑，他弹了弹烟灰，认真说到：
    “接下来几个月，你们会很忙。
    我需要灰烬。
    大量的灰烬，这就是你们接下来的工作，以你的附灵术高超水平，我也会送一些品质好的原胚过来。
    你可以加工它们，做成精品，再卖给我。
    付款就用丹药，符纸，武器，还有这种修行的秘术，甚至是杰克用的那种先进的义肢，只要你们需要。
    我都会提供给你。
    海尔福德庄园可以做成一个工坊，来掩人耳目。
    如果我们合作顺利，我想用不了一年，你的家族就能重新获得财富与权势。”
    “是的，我并不怀疑这一点。”
    老萨恩点头，在通讯中说：
    “但我也有忧愁，赫尔雅，你刚才也见了，她学得很快，成长迅速，但她虽然不说，我却能感觉到。
    她如我一样，一心想要去旧大陆冒险，救回她的父母。
    她现在还弱小，但她不会一直弱小。
    你之前给了她一卷秘术，每天晚上她都会用心练习，前几天，我看到她已能用魔力释放出神奇的魔法盾。
    她的躯体每一天都在变的更纯洁而强大，她以为她能瞒过我，但我感知的很清晰。
    或许用不了几年，赫尔雅就会追上我的实力。
    她已具备成为强大猎巫人的所有条件，所缺少的只是经验和磨砺。
    这让我很担忧。
    不是担忧她的进步。
    而是担忧她会冒险，唉，女孩长大了，我也无力，更不该约束她。”
    “别担心。”
    江夏语气平静的说：
    “旧大陆，我也要去的。
    新殖民地的灰烬质量不够好，那片充满魔物的大陆，在我看来，就是蕴藏着无数财宝的宝库，任你我取用。
    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和我的下属们，和我的军团，会随行的。”
    “你有一支军团？”
    老萨恩语气愕然的问了句。
    江夏想到废土那边正在发展壮大的黑手会，他语气随意的说：
    “对，一支军团，一支能吓坏你们的军团。让女爵大人快速成长吧，她作为我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越厉害越好。
    对了。
    我给她带了礼物。”
    江夏手指一弹，装着筑基丹的小瓷瓶，被他丢给老萨恩，说：
    “这神奇的魔药，能让她晋升的时候更轻松。
    你们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雷劫这样的东西，但我听说，随着魔力提升，你们会受到黑暗力量的拉扯牵引。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劫数。
    不管在哪个世界，获取力量都不会那么容易，收好吧，这个东西会对她很有用的。”
    “嗯。”
    老萨恩道了声谢，将那“魔药”贴身放好，又听到江夏说：
    “赫尔雅是个姑娘，心境纯粹，有些事我不能告诉她，怕她心怀仁慈，下不了狠心。但我可以告诉你。
    哈克他们的脑袋里，除了芯片之外，我还放了其他的东西。”
    江夏看着老萨恩，指了指脑袋，又做了个爆破的动作，说：
    “我离开之后，你就会有通讯体系在这个世界的最高权限，如果他们有叛变的迹象...”
    “我懂。”
    老管家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对江夏俯了俯身，他说：
    “这是我们的伟大事业，我会用心关注他们的。不过哈克那小子，你不必太担心，他把自己的家人妻子，都迁徙到了庄园，作为赫尔雅的领民。
    他很聪明。
    他知道怎么向你表达忠诚。
    还有件事，只要我们的商品大规模流入猎巫人的圈子，一定会被瓦斯洛猎巫会注意到，那个组织里确实有很多正义之人。
    但它内部隐藏的黑暗，也不比外界更少。”
    老萨恩说：
    “要和他们主动接触吗？”
    “你来判断。”
    江夏也站起身，迎着阳光舒展了一下身体，他说：
    “先稳住他们，别起冲突，可以先借用他们的渠道壮大自己，这个世界够大，容得下不同势力。
    我们是商人，对我们而言，流血的代价太高。
    好了，合同签完了，我该走了。
    下次约定的时间再见，好好工作，萨恩主管，我很期待你为我猎取更多财富。
    还有最后一件事。
    如月，过来！”
    随着老江的呼唤，山坡下方正在看异世界风景，身穿修长牛仔装，正叉着腰的如月，伸手压了压自己的牛仔帽，动作矫健的走上山坡。
    曾经的清倌人，这会已彻底变了另一幅模样，她以很平静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老萨恩，似乎是在审视他。
    江夏指着面无表情，如冰山一样的如月，对老萨恩说：
    “这是我的秘书，以你们的时间来算，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她将在你的指导下，学习与魔物战斗和追猎的知识。
    我只有一个要求，萨恩。
    你要用最快的方法，让我的如月强大起来，让她成为真正的猎巫人，你得像教导赫尔雅一样，用心教导如月。
    她如你一样，将加入我们共同的事业。
    她越是强大，我们的事业就越是稳固。
    我把我的员工交给你了，萨恩。
    三个月后，我要看到一个，真正脱胎换骨的致命女猎手！”

 151.基本盘【73/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从红月世界回来当晚，江夏也没有闲着，他在刘宅的大花园设下夜宴，招待按约定上门的王六福。
    外门长老和江夏已经很熟了，又有男人四大铁之一的共御外敌，也同是凤山会的成员，两人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虽然那个小团体现在只有三个人。
    算上施睿，也只有四个。
    但这不妨碍双方都把对方视为自己人。
    这场夜宴有些无聊，没有歌姬舞姬吹拉弹唱，也没有什么珍奇菜品，就一个大铜锅架起火炭，还有片好的肉与时蔬。
    然后就是两个修士男人，饮着甘醇的仙酿美酒，谋划着秘密之事。
    “还有一个多月，你就是我墨霜山弟子了。”
    王六福用筷子夹起清爽的藕片，放入嘴中，又拿起酒杯，对江夏举了举，带着祝贺的笑容，说：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自家人了，辈分又一样，以后就称我做师兄了，关系更进一步，来，饮一杯。”
    江夏端起酒杯，和老王碰了一杯。
    两人将美酒一饮而尽，气氛更融洽。
    “我之前就有疑惑，咱墨霜山多年不见招收新弟子，一直维持着那小小规模，为何这会不声不响的，就要办抡才大典？”
    江夏握着筷子，从火锅里捞出煮好的肉，以蘸料涂抹，送入嘴里，他问到：
    “这是宗门突然打算扩张？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扩张是一方面。”
    江夏将成内门弟子，王六福便也不再隐瞒门中事务。
    他解释到：
    “我墨霜山从建立时起，就靠着墨门传承，制器技艺，位列仙盟三十三宗，但掌门是个孤寡的性子，一生收徒也只有两人。
    他本是不在意宗门规模，也并未太多插手管理。
    但三十三宗到底是仙盟骨干，都有各自神异，若是突发事件，让某个宗门传承断绝，对仙盟也是极大的损失。
    因而这些年，仙盟高层就一直催促我宗多收弟子，扩大传承，这次抡才大典，也是恰逢其时。
    本早该办了，却一直拖到现在。
    年初时才被掌门首肯。
    据说是掌门墨君在闭关中，还专门卜算了一卦，才许了这事。
    你或许还不知，咱们掌门乃是苦木境闻名的博学之人，一手卜算之术，在修行界也是大大有名。”
    “哦，这样啊。”
    江夏丢了几根蔬菜进火锅，在那热气腾腾中，他说：
    “掌门看样子是个自闭性格，我之前就听施睿说，他进宗门近二十年，从没见过掌门，说是掌门墨君，一直在闭关修行？”
    “是，是在闭关，但不是在修行。”
    王六福捻着短短胡须，纠正说：
    “掌门已入寻道境，是正儿八经的大能修士，他那个境界很奇特，与修行都无甚关系。寻道，寻道，听名字你也能理解。
    这个境界就是修士要寻到自己的大道缘法，才能更近一步，踏足大道修行。
    掌门墨君入寻道境已有三百年，却一直无法堪破，他之所以关闭，就是一直在参研五百年前的墨家仙门留下的秘典。
    试图从其中找到自己的道。
    而这一次掌门突然首肯宗门招收新弟子，据我师父说，可能是掌门有所悟得，将行些大事，所以提前为宗门留下传承种子。”
    “？？？”
    江夏听的满脸惊悚，他说：
    “你这话让我满心不详，说什么做大事，莫非要搭上整个墨霜山？”
    “不是！你想到哪去了！”
    王六福瞪了一眼江夏，把个热乎乎的丸子丢进嘴里，说：
    “按我师父的猜测，掌门可能是要带宗门高层与真传弟子，往西海一行，那里曾是墨家仙门的宗门所在。
    现却已沉入星罗海渊之下。
    掌门估计是想要从那里，寻得更多的墨家传承，但西海何其大？这种事，就算掌门与长老们亲自前去，也必然耗时长久。
    为了不耽搁宗门发展，这才要提前招收弟子的。”
    “嗯，理解了。”
    江夏点了点头，给自己和王六福斟了杯酒，又问到：
    “那这次抡才大典，内门要招收多少弟子？”
    “计划是十二人。”
    王长老说：
    “但你已被内定，就只剩十一人名额了。”
    “才这么点？”
    江夏吐槽说：
    “若不是墨霜山身为仙盟三十三宗天下皆知，就这个纳新规模，甚至都比不上人家三雀山一次招的弟子多。
    真就是小门小户呗。”
    “你懂个甚。”
    王六福又撇了撇嘴，回应到：
    “凡正宗修行，都是在精不在多。
    我墨霜山秉承宁缺毋滥，你看建宗到现在，连正式的外门都没有，就知道咱们走的是精锐路线了。
    其他宗门，哪个不是外门几百几千人，声势看着大，但真正的亲传精锐，也不见得就比我墨霜山更多。”
    “好吧，随你说。”
    江夏耸了耸肩，又从旁边取来一碟嫩牛肉，丢入锅中，他眼珠子转了转，问到：
    “话既说到这里了，我就得多嘴问一句，王长老之后，打算怎么管理外门啊？还如之前一样，大肆贩卖外门名额，招募临时工谋利？”
    “不行啦。”
    听到这问题，王六福顿时一脸惆怅。
    他满脸唏嘘的将手中的酒饮尽，带着一股苍凉萧索，说：
    “宋梵那厮，在内门将事挑破，虽有我师父护持，但也被一众师兄弟拿住了把柄，那外快，以后是赚不得了。
    也幸亏搭上了你的路子，有了凤山墟市，总算不至于坐吃山空。
    我这个外门长老，怕也当不了太久，就要回内门去继续做个没名头，没盼头的真传弟子了。
    以我修行的天赋本不算太高，唯有在墨家制器上有点手段，就算回去好好修行，这一生也就修到修神境到头。”
    王长老满腹哀怨，说：
    “早知如此，空渡这么多年华，还不如当时就不走修行，当个凡人，逍遥一生。”
    “长老也太悲观了。”
    江夏摇头，给他添了杯酒，对这个遭遇“中年危机”的同门说：
    “依我看，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若是寻到办法，说不得还能起死回生呢。”
    “嗯？”
    王六福好歹是个存真境修士，思维运转何其迅捷，一下子就听出了江夏言外之意，他端着手里的酒杯，身体靠近江夏。
    说：
    “我是个墨家匠人，你也知道我的，一向憨厚，对这些谋划隐秘之事很不擅长，天生一副夯直性子。
    师弟，你若有好法子，就不要藏着掖着。
    如你之前斗倒如意坊就看得出来，你这个人，有个七窍玲珑心，想来，是看上我这外门的摊子了？”
    “想法，是有的。”
    江夏没有藏着掖着，他眯着眼睛，对王六福说：
    “一个月后，内门将行抡才大典，以墨霜山的地位名声，到时必有大量良才从四境赶来，但内门弟子只收十二人。
    剩下的那些有心向我墨家传承的良人，岂不是白跑一趟？
    我看，不如你外门，也趁着这个机会，大规模纳新一波，反正有钦天院的旨意，也要收废土飞升者入门的。
    再说，其他宗门有内外门之分，乃是合理之事。
    自古取贤，都是个大浪淘沙的过程。
    这外门收得多，慢慢挑选，再让那些优秀弟子补充到内门，才是宗门发展的良向。
    以前是掌门不在乎，宗门人又少，自然兼顾不了外门事务，但现在掌门也有心留下传承，这外门的架子，就得搭起来了。”
    他对王六福说：
    “长辈们忙于修行，哪有时间在意这些俗务？但长老你身为外门执掌，这可是你分内之事，你若再做不到，可就真是玩忽职守了。”
    “你的意思是...”
    王六福也眨了眨眼睛，他把玩着酒杯，却不见酒水洒出。
    几息之后，他捻着胡须说：
    “对啊，我门下没有弟子，光杆司令一个，人家自然说裁撤就裁撤，但若我门下有百名弟子需要管理。
    他们把我撤了，这摊子也就乱了。
    以宋梵那一系弟子的性格，肯定是不愿屈尊到外门的。
    妙啊。”
    “是，手里有话语权，和没有，那可是两个概念，长老。”
    江夏出谋划策说：
    “以前外门的事，咱们老实说，确实是长老你做的不太地道，但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是一心好生为宗门发展着想。
    再加上查三宝长老助力，这外门之事，可是大有可为。
    再说了。
    就内门那三十多号人，还要整天内斗不休，实在是烦人的很。
    咱们没办法改变内门现状，不如索性把这盘子做大！长老麾下若有百多名外门弟子，起了冲突，一起上阵，那声势可就不得了了。
    再说查三宝长老。
    我虽未见过，但也听说是一位大德仁厚的前辈。
    既已被刘楚排挤到内门边缘，不如索性舍了内门份位，转到外门发展，以后，这外门，就是你们这一系的基本盘。
    靠着这股势力，难道还不能和他刘楚斗一斗吗？”
    “还有你拜入施妍长老门下，到时候咱们两系，里应外合，就能把他刘楚一系压得死死的。”
    王六福很快了解了江夏的想法。
    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江夏，摇头说：
    “江师弟，你果然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才刚把凤鸣国掀起波澜，还未入门，就已开始谋划墨霜山之事了。
    收你这样一个人，入我内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墨霜山之福。”
    “哈哈，是你们内定我入山的。”
    老江哈哈一笑，不客气的说：
    “现在想退货，晚了！
    实不相瞒，当初我是有心入马提书的三雀山的。
    那一个不上不下的小势力容易掌控，本想着从那里起家，收揽整个凤鸣国修行圈，做些事情。
    但现在既然已是墨霜山弟子，我就不得不为自己多谋划一下。”
    “但你想得到，宋梵那厮肯定也想得到。”
    王六福思索着说：
    “若我提了此法入宗门高层讨论，宋梵肯定也要插上一脚。”
    “不怕！”
    江夏哼了一声，信心满满的说：
    “废土来的飞升者，现在都已是墨霜山眷族，也都要入外门，他们或许修不得仙，但就一身机械义体，揍个把小修士和玩一样。
    他们就是长老你的心腹！
    再说了，刘楚那一系基本盘在内门，他们能拿出多少资源支援外门？若是查三宝长老能下定决心，把自己的资源都投到外门去。
    就算他们在外门安插眼线，又能为何？
    大家都为修行，这又不是争风吃醋。
    人性也就是如此，谁给的好处多，谁自然就能有人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长老你且放心大胆的做，有我昆仑坊鼎力相助，你在外门一手遮天的好日子，很快就会来了。
    当然，章程得提前拟好。”
    说着话，江夏在芯片通讯里呼唤了一句，很快就有茉莉跑过来，将一份打印出的规章交到江夏手里，又对王六福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小丫头还记恨这胖修士，上次在凤山拆了她摄像头的事呢。
    老江将那规章递给王六福。
    后者翻看了一下，顿时愕然。
    “任务公告？外门贡献？还有物资兑换...你这是要把我外门弟子，当你昆仑坊的仆役使唤啊。”
    “长老你说的这是哪里话？”
    老江慢悠悠的说：
    “既成了宗门弟子，肯定要为宗门做贡献。
    莫非还想白吃白拿不成？
    以后咱外门，就是竞争制，那些愿意做贡献的弟子，自然能换回上好的资源修行，那些懒虫懒蛋，想舒舒服服躺着修行的，就让他们去做大梦去吧。
    不是我说。
    我虽对修行界了解不多，但也已知道目前各个宗门大概，你们这些修士，真是太娇纵宗门弟子了。
    一个个整日埋头修仙，连一点价值都创造不出来。
    论起资源利用，甚至不如朱白风那个白嫖怪。
    在我看来，这修士也是一门工作，和天下其他工作没什么区别，不劳作，就不得报酬，多劳多得，这才是正理。”
    “嗯。”
    王六福皱着眉头，却没有反驳。
    江夏的说法其实不太对，墨霜山内门弟子也是有每日工作的，但也就他所说，每日工作很轻松，亦不会影响修行。
    以凡人的标准来看，墨霜山的内门修士们每天过的确实很舒服。
    “我回去再想想。”
    王六福收起那份规章，便要离开，却被江夏喊住，老江将一口肉沾了辣油，送入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王六福说：
    “我其实身边还有个懂修行的女子，此番也要随我去抡才大典闯一闯，兴许还能直入内门，和我做个伴呢。
    长老看这事，可能成？”
    “内门是你说入就入的？”
    王六福吹胡子瞪眼的说：
    “你也莫小看我墨霜山了，我们到底是仙盟正宗，正儿八经的修行宗门，讲缘法，讲因果，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嘁，十一个名额呢，多大点事啊。”
    江夏喝了口酒，语气随意的说：
    “再抢来一个，不就行了？”

 152.石榴.生意开张【7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昨晚和王六福说起墨霜山的抡才大典，江夏又收集到了一些信息。
    据说这仙门纳新，和寻常宗门还不太一样，光是入门考核，就有四道要走，但这一次的考核内容具体是什么，王六福这个宗门边缘人也不是很清楚。
    看样子他们师徒两，在墨霜山当真是混得挺惨，不过王六福倒是给江夏，说了一番他师父的故事。
    三宝长老这一生，倒也算是颠沛流离。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在和王六福商量好各种细节之后，吃饱喝足的胖修士被送走，江夏一夜练功。
    第二天一早，在脑部芯片的准时叫醒服务里，被唤醒。
    他今天还有约呢。
    挺重要的，不能迟到。
    “哟，江夏你来晚了！快快，用你们人族的规矩，罚酒三杯。”
    等江夏用土行盘三次挪移到凤山山顶的时候，石榴的巢里，已是热闹非凡。
    除了那一窝有灵气的兔子，和那头守在巢穴之外，如大猫一样，充当护门兽的斑斓猛虎外，巢穴里还多了三个吵闹震天的小家伙。
    江夏走进来时，它们正在大呼小叫的厮打玩耍，胖了一圈的石榴，正被其他三个山怪，压在灵木做的床榻上欺负。
    那姿态，那动作，像极了江夏前世小时候，和同学们玩邪恶游戏“阿鲁巴”时候的姿态。
    当然是在开玩笑。
    石榴大喊大叫，就像是发小们打闹一样。
    “这就是，石榴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
    江夏颇为好奇的看着那三个山怪。
    它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都是石头做的身体，如小石像鬼一样丑萌丑萌的脸，还长着翅膀，细长的尾巴，完全和之前的石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也正常。
    据说天下所有山怪，都是这副模样。
    只是细节处有些不同。
    不过现在石榴因为未知原因，胖了整整一圈，所以很好认，和三个小山怪待在一起，胖石榴就像是个被屁精们围绕的大只佬一样。
    “你就是江夏？”
    “石榴说的那个很坏很坏的凡人？”
    “不对啊，你不是凡人，你是个修士，石榴这货又吹牛皮。”
    “是的是的，石榴最会吹牛了，雁荡池的牛皮大王就是它。”
    三个山怪看到江夏进来，也纷纷拍着翅膀，飞到空中，绕着江夏转圈圈，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很是嘈杂。
    就像是十几只鸭子在呱呱乱叫。
    “对，我就是江夏，石榴的好朋友。”
    江夏呵呵一笑，从纳戒里取了几块青色的小石头，递给了三个山怪，他说：
    “来的匆忙，没带好东西，我听说你们山怪喜欢有灵气的土木，这几块青玉石，就当是我欢迎你们的礼物。
    不要客气，拿去玩吧。”
    青玉石，算是低阶灵材的一种。
    和灵石伴生，更像是玉髓一样的材质，表面泛着青光，很好辨认，昆仑坊的矿工们，用新式切割机分切灵石时，偶尔能找到这些东西。
    它们的效用也是多用在制器上，也有些讲究的修士，会拿青玉石来做装饰品，以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
    这玩意很好看。
    各个都像是水润的绿色宝石一样，晶莹中带着一丝雾气温润，卖相极好。
    “哟，出手很大方嘛”
    一个山怪抱着散发着灵气的青玉石，笑的合不拢嘴，其他两个也接过来，又落回了石榴的灵木床上。
    和石榴抢夺游戏机玩。
    山怪这个种族很顽劣，除了桃符院有秘法外，没人能驯化它们。
    但它们也很团结。
    现在石榴把江夏当朋友，这三个新山怪也很自来熟的把江夏当成可信之人，看它们一起玩还挺有意思。
    但就是太吵了。
    “石榴，你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老江坐在巢里，顺手把那一窝很有灵气的小兔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说了句，这窝小兔子也有灵性。
    它们早就识得江夏，这会被抱在怀里，也乖巧如宠物一样，一个个瞪着红眼睛，任由江夏抚摸它们柔滑的皮毛。
    那边和朋友久别重逢的石榴，听到江夏说话，便也站起身来，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几声，这才给江夏介绍到：
    “这个脖子上有毛发的，叫石毛。
    它是我们里年纪最大的，从一条灵河底的灵石中孕育，自打出生，就有水草一样的毛发，最好辨认。
    还有那个头上有几颗金豆子的。
    是出生在金矿矿脉里的，镇山婆婆就叫它石豆。
    最后这个家伙。
    石肤神通最厉害，身体坚硬的和黑曜石一样，所以它就叫石皮。
    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最好不过了。
    你便如我一样叫它们。”
    “呃...你们这起名字的风范，还真是不拘一格。”
    江夏囧了一下。
    这些山怪都是用身体特征取名的。
    看样子它们也不怎么在乎自己名字的意义，这会三分钟热度和江夏聊了几句，就开始团坐在一起，啪啪啪的按起游戏机来。
    石榴提前从江夏这里，拿了好些游戏机，都是茉莉做的。
    这会正分享给朋友们玩。
    “石毛！你玩就玩，别删我的存档，我好不容易才打到妖魔吸血王老祖那一关的，储物戒里可是攒了好些顶级功法和法宝。
    你敢乱动，我就打你！”
    “嘿嘿，这个好耍，比在雁荡池逗那些傻水怪好玩多了。”
    “唉，你别撞我！我刚才要吃掉那个蘑菇仙草，都怪你！看！我被龟仔妖杀了！都怪你！你赔！”
    这几个山怪活跃的很，玩着玩着就厮打在一起。
    石榴也不理它们。
    看样子这种吵闹的风格，就是山怪们日常相处的风格了。
    “它们是以后长住在这了？”
    江夏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小山怪如熊孩子一样打闹，他扭头对抱着一块御雷石，正在吞吐雷灵气的石榴说：
    “还是你把它们招来当玩伴？
    还有，你少吸点灵气，你看你，几天不见，又胖了一圈，再这么下去，你那小翅膀，就带不起你飞了。”
    “它们三个笨蛋乱说话，惹怒了镇山婆婆。”
    石榴也有些无奈，它挤着血红的小眼睛，对江夏说：
    “这下估计要在我这里躲很久，才敢回去雁荡池，镇山婆婆本也有心给它们寻差事，但桃符院的监察职位就那么多，一时间也得不出空。
    我打算让它们帮我。
    在本地收集修士各种乱象的证据，之前因为给你扯谎，上报了这事，请桃符院过段时间，放大监察过来这边。
    但却没了音信。
    也不知道上官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否了咱石榴的建议。
    不过即便如此，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做的。
    至于变胖...
    你懂个屁，这次才不是我吸灵石太多，是本怪正在修炼的第二神通，呵呵，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那你继续练吧。”
    江夏是知道，石榴那一天从他的货里，选了第二个灰烬烧掉了，至于烧的是什么，这家伙藏着掖着不愿意说。
    老江也不问。
    他打了个响指，对石榴说：
    “至于你说的那些证据，简单的很，我听说除了如意坊之外，本地也有修士小宗门，介入了凤鸣国王位之争。
    实在是大胆的很。
    你可以从淮东府云火洞那边开始查，一定有很多猛料，再去找洪太守，就是那个凡人大官，他绝对会很乐意帮你的。”
    “嗯？”
    石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傻乎乎的山怪了，它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便扭头看着江夏，狐疑的说：
    “上次你办墟市，附近大小散修都来了，好像就云火洞没来人，很不给你面子...你这是打击报复？”
    “是啊。”
    江夏很不要脸的承认了，他对石榴说：
    “但对你也没坏处，对吧？”
    “哼哼”
    石榴娇傲的哼了几声，没有说话。
    它果然也学坏了。
    “让三个有土遁之能的山怪帮你查事，太浪费了，不如你让它们走走山怪们之间的关系。”
    江夏往三个吵闹的山怪那边瞅了一眼，给石榴出主意说：
    “你看它们玩的多开心啊，你们都喜欢这游戏，其他山怪肯定也喜欢，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们独享呢？
    我已经让茉莉加班加点的做游戏机了。
    你以后每半个月去取一次货，然后让石毛，石皮，石豆它们，当送货员，把游戏机送到各个地方去。
    就和我们上次说的，收租金，得到的钱，咱们五五分，当然，我知道你们精怪对各种天材地宝都有敏锐感知。
    所以，用宝贝换也行。
    你看我都做了修士的墟市，凡人也有墟市。
    为什么你们精怪就不能有呢？
    说不得，以后你石榴，就能是‘山怪游戏会社’的社长，听起来多威风啊？就算以后从桃符院卸了职，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你们精怪能活很久，却又不善战斗，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对吧？
    茉莉那个世界，不但有单人玩的游戏，还有多人联机玩的游戏，只要你想要，就给茉莉下单，让她帮忙给你做出来。
    你说呢？”
    江夏这已不是第一次劝说石榴了。
    这次山怪已经很意动，它们毕竟天生喜欢热闹。
    “到时候玩的人多了，你还能办点比赛什么的。”
    老江再添了把火，鼓动说：
    “就以游戏决胜负，排出天下所有山怪中最厉害的，以石榴你的游戏水平，说不定以后能当个‘山怪王’也说不定呢。
    到时候再骗几个漂亮的女山怪，给你当老婆。”
    “嘁”
    石榴抱着双爪，红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它撇了撇嘴，打了个响鼻，说：
    “老婆不老婆的，倒无所谓了，主要是大家一起玩才有意思。那，我就试试？但我不会记账啊，出租拿回什么的，也好麻烦。”
    “这是小事。”
    江夏拍着胸口说：
    “让老四帮你记就行了，他脑子好用，或者干脆给你分个会打算盘的掌事，就这么说好了？”
    “嗯，我先试试吧。”
    石榴很没信心的应了句，江夏想了想，又说到：
    “过段时间，我要去墨霜山修行了，咱们这离的远了点，也不能生分，你们山怪有土遁之能，记得偶尔来看看我。
    或者干脆让它们三个分一个出来，专门做咱两这好哥们的信使，实在没事做，也能去昆仑坊帮帮忙。
    要不这样，你让它们三个轮流去给老四帮忙，你们以后从茉莉那拿游戏机的时候，我给你们打折，好吧？
    还有新游戏首发的时候，先给你们四个玩，不要钱，免费的。
    白嫖你还不喜欢吗？”
    “好啊。”
    石榴撇嘴说：
    “反正它们三个也没事做，就让它们跑一跑吧，那个什么...你去墨霜山修行的时候，小心点，本怪听说你们人族里有些修士坏得很。
    唉，最近在这凤鸣国里四处游走，也是见了些人族肮脏勾当，真是让本怪大开眼界，总是感觉这凤鸣国好像是藏着掖着点什么。
    让本怪偶尔都有些心惊。
    你也上点心吧，以后就是修士了，别把自己当个凡人一样四处浪荡。
    若遇到不妙，就赶紧跑，别把自己弄死了。”
    “哟”
    江夏咧嘴一笑，伸手在石榴的石头脑袋上弹了弹。
    他揶揄的说：
    “石榴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啊？你关心朋友，就直说嘛，还藏着掖着的。”
    “谁关心你！”
    石榴哼了一声，又打了个响鼻，扭过头，抱着双爪，一脸傲娇的说：
    “本怪是怕你死的不明不白，结果连累了本怪罢了，你也知道，那个契约...唉，当初认识你，就是个错误。
    本怪后悔死了！
    滚滚滚！
    赶紧滚。
    看到你，本怪就烦！
    你去墨霜山，本怪就不送你了，本怪忙得很，到时候得了空，再见吧。”

 153.下一站，修行【7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江夏一个劲的劝石榴做这游戏机租赁的生意。
    倒不是贪图小山怪能给他带来多少收益。
    有灰烬宝药在手，江夏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必再为利润发愁，他看上的，是山怪这个群体的消息渠道。
    山怪们是桃符院的各地监察，是桃符院在苦木境的眼睛。
    各地山怪们为仙盟收集情报，只要这个网络搭建起来，江夏也就能通过石榴，了解到苦木境各地的情况。
    这个世界很辽阔。
    只是东土，南北就有十万多里，这还只是苦木境五州之地其一，江夏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发射几颗卫星上天。
    就只能立足于本地情况，来一点一点组建自己的情报网。
    他也确实咨询过罗格。
    但废土那边的科技树歪的相当厉害，在核大战之后，他们基本已经放弃了发射卫星，转而莫名其妙的发展出了量子通讯。
    脑部芯片的普及，据说也是基于这种科技才得以实现的。
    就算罗格真能为他寻找到卫星科技，在苦木境这个地方，怕是卫星刚上天，就得被修仙大佬们一指头戳下来。
    石榴的游戏租赁生意只是个开始。
    江夏打算试试水，如果有潜力，就继续投入，如果收益不行，权当是刷一刷山怪这一族的好感度。
    反正横竖不亏。
    说服了石榴之后，江夏又回了郡城，度过了忙碌的一个月，以七宝树三天充能为界限，频繁带着各种物资，往返废土和苦木境。
    为黑手会囤积净水，粮食等等资源，同时又带过来多套机床，用作马尔特的武器作坊。
    最后从鸿雁会的渠道，买来很多符纸，丹药，低级功法，连同废土制作的精美武器原胚，送到红月世界。
    交给老萨恩作为储备武器。
    最后一步，就是把猎获的灰烬和老萨恩做好的猎巫灵器，带回苦木境。
    老江戏称这个过程为“三角贸易”。
    颇有种当二道贩子的奇妙感觉，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毕竟每走一次，都是大量的利润。
    肉眼可见的财富增长，让老江动力十足。
    苦木境这边的商业模式，也以昆仑坊为核心在运转，凡尘的军火生意早已实现盈利，就是刚开始的修士贸易这一块，还处于需要被倒贴的情况。
    两月一次的凤山墟市最少在一年之内，都是个吞金兽。
    在各项货品还无法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每开一次，都需要江夏从鸿雁会提前“调一批货”，这意味着，墟市每开一次，他就要损失一笔钱。
    但这是值得的。
    用金钱换人脉，换一个区域规则的建立，对老江这样心怀远大的人来说，是一本万利的投资。
    “老四，昆仑坊那边有朱莉帮你，你压力会小一些，但墟市这边，你得看紧。”
    忙碌的一个月转瞬即逝。
    江夏将启程前往墨霜山了。
    在临行前，他把老四叫到书房，面授机宜。
    “这边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这是凤山库房的钥匙，那边有石榴帮忙看着，不太会有危险。
    每一次墟市开始前，你都去那边取出存货来。
    若是不够了，就通过王六福联系我。”
    他把一把很先进的机械钥匙，交给老四，后者双手接在手里，有些不舍，很戏精的抹着眼泪，说：
    “老板，你去修行，这是大好事，我老四也为你感觉到高兴，但还请别忘了咱们凡尘这边，有老板你的员工。
    修行求长生途中，也别忘了时常回来看看...呜呜...”
    “哭个什么？”
    江夏很不满的点了根烟，说：
    “我就是出去一段时间，没准过几个月就想办法回来了，你给我好好做事，若是回来看到昆仑坊和墟市被你弄得一团糟，我可饶不了你！”
    “嗯，老四我一定为老板肝脑涂地。”
    刘老四将那机械钥匙贴身放好，又抹了抹眼睛，对江夏说：
    “老板你这次过去，要带多少人？”
    “除了朱莉，马尔特之外，废土帮的人我都要带走，他们还要在外门帮王六福稳定局面。”
    江夏站起身，弹了弹烟灰，问到：
    “我一下把茉莉和苏他们都抽走，昆仑坊运转会不会出问题？”
    “不会！”
    老四当即拍着胸口说：
    “签了奋斗者协议的管事们人数已经不少了，他们也熟了咱们的运作，有朱莉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老板你离开之后，我也要往凤鸣国其他郡府走一遭，去看看其他分号的情况，每个月的工作报告我都会做好。
    等着老板你回来查看。”
    “嗯，那我就放心了。”
    江夏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老四。
    他注意到了老四挂在腰带上的军用匕首，那还是他和老四相遇的那一晚，他丢给老四用来做投名状的武器。
    老四这家伙，倒是一直没丢掉这匕首。
    让江夏心里也有些感怀。
    他拿出一袋品质很好的灰烬，丢在桌上，说：
    “听说你和牛夫人最近发展的不错，但估摸着你们成婚的时候，我可能赶不回来，这袋宝药，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
    之前没给你，不是不信任你。
    而是你一介凡人，烧了这个怕是会引来些麻烦。
    现在我要走了，也得提前给你留个保命的法子，但尽量不要在他人面前展露你的神通，遇到急事，就去寻本地土地公和崔城隍。
    他们会助你一二。
    若是他们也解决不了，就去找石榴，让它派它的兄弟，土遁去墨霜山找我。
    晓得吗？”
    “嗯。”
    老四拿起灰烬，使劲对江夏点了点头，又真情流露，红着眼睛和江夏告别几声，刚转身要走，却被江夏喊住。
    老江坐在太师椅上，颇为怀念的抽出了自己腰间枪套那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这把造型经典的手枪，从第一次穿越废土，就一直跟在江夏身边，是他用的最顺手的武器之一。
    “给你了。”
    老江闭着眼睛，随手一甩，左轮手枪连带着枪套，一起丢到了老四怀里。
    他摆了摆手，对老四说：
    “我给它刻了圣力聚集的印刻，没有灵力也能用，留给你防身...好好做事，别辱没了它。”
    老四把枪抓在手里，这会这光棍气十足的大掌柜，也耐不住心中热流涌动，他恭恭敬敬的跪下来，朝着江夏磕了个头。
    老江本不喜欢这种封建残余。
    但这会却也没阻止，任由老四狠狠的将脑袋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老四则起身，抱着枪推门出来。
    大掌柜摸了摸眼泪，迎面就看到穿着长衫的如月走了过来，最近这段时间，如月神秘失踪了。
    作为江夏心腹的老四，知道如月走了好运，被老板看上，带到了身边，这段时间应该是去“特训”了。
    不过只看外表。
    如月除了更冷漠一些之外，倒是没有太多变化。
    “你随老板过去墨霜山，一定要侍奉好他，老板身边没个女人照顾，我老四总是不太放心。”
    老四絮絮叨叨的给如月说话。
    却被脸色冷漠的如月狠狠瞪了一眼，一股杀气激的老四惊若寒蝉，他低下头，就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自己手腕上。
    “别碰我。”
    如月轻声说了句。
    然后迈开大长腿就推门进了书房，行走之间，也太不见曾经的妖媚，只是身材依然霸道，疾行中还有股风韵在身。
    老四愕然的看着如月的背影，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古怪。
    这清倌人怎么回事？
    一个月不见，怎么就变得和苏他们一样了？
    在房中，如月见到江夏，干脆利落的合拢双脚，右手前伸到额头，做了个英姿飒爽的废土军礼。
    和一个月前相比，如月身上的女性柔美，几乎被彻底打磨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带刺玫瑰一样的铿锵气势。
    也不怪她变化剧烈。
    先是被带到废土，用那边一比五的时间流速，用魔鬼式的训练操练了五个月，还参加了黑手会对永生会几个小据点的进攻。
    又被带到红月世界。
    在老萨恩的亲自教导下，于福熙郡四处游走，独自猎杀魔物长达九十天，这套整训下来，如月相当于过了九个月的猎杀生涯。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靠卖笑生活的弱女子了。
    现在要打起来，就老四那个怂样。
    就算有机械义体相助，也会被如月几招放翻，更别提，为了让她更有把握进入内门，江夏还早早的给她用了灰烬宝药。
    “不错。”
    江夏上下打量着如月的新姿态，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有几分气势了，练气境突破了吗？”
    “昨晚有刘慧帮忙，已经突破，可惜运气差，浪费了老板重金购的化生图阵，也没有得到驭电神通。”
    如月语气平静的说：
    “但我已做好准备了，老板。”
    “那就把气势收一收。”
    江夏摆了摆手，心说如月这个旺主命格，大概只会把好运气加在其他人身上，看她自己倒不像是个有好运的人。
    不然也不会从小过的那么颠沛流离了。
    他想了想，拉开抽屉，取出一副黑框圆镜，丢给了如月，说：
    “别这么锋芒毕露，笑一笑，找回你之前那种感觉，女性的娇弱是你最好的伪装，能让很多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失去战意。
    这对你之后的修行很有用。”
    如月将那黑框眼镜戴在脸上。
    这很文气的眼镜戴上，一下子冲淡了她那股锐利的锋芒，在江夏的提点下，她揉了揉脸颊，有些不太自然的，又露出了之前那种温婉的笑容。
    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向前行走几步，似是在找回曾经优雅的步伐和端庄的姿态，江夏看着她，眉头渐渐皱起，他摩挲着下巴，看着如月，说：
    “把头发散开，披散在肩上。”
    如月照做。
    还很有女人味的晃了晃脑袋，让那柔顺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
    “站在那不要动。”
    江夏伸出左手，食指中指之间弹出银色小刀的利刃，一手抚住如月额头前的长发，另一只手合拢，让刀刃咔咔作响。
    几秒之后，他收回手中小刀，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如月。
    一袭素雅的黑衫，遮住全身。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耳边肩膀，额头处又有刚好遮挡到眉角的齐刘海，掩去了眉宇之间的一丝妖媚。
    眼睛上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身材美妙，胸口凸起。
    瓜子脸白净完美，没有丝毫瑕疵，
    一股文文静静的文学少女气质迎面而来。
    “还差本书。”
    江夏说了句，眼中仅是欣赏，如月也转过身，拿出一面镜子，打量着自己现在的造型，这股风格她之前并未体验过。
    但她很满意。
    以自己如今的装扮，在出手偷袭之前，大概不会有人认为自己有威胁。
    “给！”
    身后传来江夏的声音，如月转身，左眼视界前，就有一物抛掷而来的运动道标，她伸出手，精准的将老板抛来的武器抓在手里。
    一把精致的，表面磨砂，重心完美的杠杆霰弹枪，枪体涂成暗红色，其上有完美的附灵印刻，像极了一位优雅的贵妇。
    刚一入手，就有一股满溢灵气扑面而来。
    “铛”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江夏抬起头，吐了口烟圈，对如月说：
    “这是我的珍藏，借给你通过墨霜山入门考核，等入了内门，就要还给我，但别太依赖这位美人，她是你压箱底的翻盘手段。
    用它的时候小心点。
    厌战女士的脾气不太好。”
    老江又将一枚高级纳戒丢给如月，说：
    “今天开始，你正式担任我的秘书，稍微准备一下，咱们下午出发。”
    “该去墨霜山了，我的朋友，还有我的敌人，都已经等急了。”
    下午时分，凤阳郡城，如意坊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但在郡城另一处，挪移神符的大厅前，也聚了一帮人。
    四周街道，都被昆仑坊训练有素的仆役封堵住，一个个配着短枪，守在路口，不许他人通过，还有太守亲兵也守在那里。
    安静的街道上，穿着黑色长衫的江夏，正在和自己的员工们告别。
    其实也没几个人。
    信得过的老员工，这一次基本上都要和他过去墨霜山，留在郡城这边的，就一个老四，朱莉，马尔特，再加一个牛夫人。
    往日总是充好汉的老四，哭的梨花带雨，老板要离开他了，以后的路，得老四自己走了，这让老四颇有些手足无措。
    而朱莉的反应就好了很多。
    她脸上的那种温和的笑，祥和到不太像是废土人该有的，据江夏所知，朱莉是少数几个没有主动消除董高功的记忆修改的人。
    她似乎有意把那些被编制的很温暖的记忆，当做自己未来的人生路。
    “老板，一路小心。”
    朱莉给了江夏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不由分说的，在江夏嘴上狠狠的啃了一下，来自成熟大姐姐的一记热吻，让江夏有种窒息的感觉。
    但这吻。
    并不带情欲。
    或许是一种感谢，感谢江夏给了她一个新的人生。
    “我们会帮你守好后路的。”
    朱莉笑嘻嘻的对江夏说：
    “如果在修行界混不下去了，欢迎随时回来做个安乐富家翁。”
    “呵呵，在那边混不好，我可就回不来了。”
    江夏笑了笑，擦了擦嘴，又看向另一侧，站得稍远点的一辆马车，洪太守和洪管家就在其中。
    他对那辆马车拱了拱手，作为告别。
    现在双方合作是蜜月期，洪太守专程来送，也是带着一份人情。
    这人精老头...
    其实挺有意思的。
    “莫送了，我们这就走了，好好工作，过段时间我就回来看你们。”
    江夏带着苏他们，对身后几人挥了挥手，一直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憨憨，这会似乎也感觉到离别的情绪。
    这个满脸纯质笑容的大高个，手里捏着半个包子，还主动伸出手，对江夏挥了挥。
    江夏也挥手回应了这个告别，他转身走入了挪移神符的大厅中，茉莉如当初一样，跟在江夏身侧。
    她看着眼前那个闪耀的，复杂的挪移神符，褐色的眼中多少有些不安。
    她是随着江夏从废土到苦木境的，已经经历过两个世界的转换，但在这个新世界里，又藏着更多更奇妙的东西。
    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丫头。
    现在，她也要成为那个奇妙世界的一部分了，就像是融入一片从未见过的蓝海里，像是将要离家的游子。
    希望，期待，畏惧，不安...
    这股不安被江夏注意到。
    他扭过头，摸着茉莉的头发，说：
    “怎么了？害怕吗？”
    “不，不怕。”
    茉莉对江夏咧嘴笑了笑，在芯片通讯中说：
    “就是我们一群废土人，要跑去修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把这当成一场旅行就好了。”
    江夏给挪移神符旁边的罐子里，丢进十几枚仙钱，又扭动那罗盘一样的阵盘，将刻度指向了墨霜山的标记附近。
    眼前闪耀的神符图阵，瞬间光芒大作。
    像极了星阵开启时的样子，那些从四处飞舞过来的光，结成光茧，聚在眼前，就如一个大大的，睁开的眼睛。
    “走吧。”
    江夏拉起茉莉的手，走入光芒之中，在跳动的光里，他对身后众人说：
    “咱们，修行去！”

 154.入门风波.坏消息【76/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我的好师弟啊，你们怎么才来啊。”
    凤鸣国边境，极靠近南荒大莽林的深山之中，一处雅致的山中小镇里，江夏刚从那股挪移的微弱眩晕中清醒。
    迎面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他抬起头，就看到施睿正着急上火的往这边走来。
    三王子在一个月前，就回到了墨霜山门，也约定好要在山下的迎客小镇里等待江夏，但这会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急事。
    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一下这墨霜山脚下风光的老江，看到施睿急色匆匆，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吧。
    这才离了新手村，又遭遇了开局不顺？
    眼前三王子没穿在凡尘那潇洒的长衫，而是换了一套黑色的道衣，和王六福的道衣样式很像，是墨霜山的制式服装。
    很古朴，衣袖宽大，外衫内衬，一应俱全，还在腰间陪着证明弟子身份的玉佩。
    帅哥嘛，穿什么都潇洒。
    这古色古香的衣服，穿在施睿身上，真是比穿在王六福身上好看多了，仙气十足。
    “哟，茉莉姑娘也来了。”
    施睿看到江夏身边的茉莉，焦急的脸上便换了副笑容，还装模作样的对茉莉拱手行礼，茉莉却不理他。
    还警惕的抱着手臂，往后躲了躲。
    据说这是因为之前在郡城中，施睿总是缠着茉莉，想要看看她精密的义体的缘故。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突突的？”
    江夏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规模挺大的小镇，一边向挪移神符之外走，一边问了句。
    施睿叹了口气，说：
    “宗门里都乱套了。
    前几日，王师叔毫无征兆的，突然给宗门交了份外门规章，想要为宗门重建外门秩序，结果引了几位师叔师伯口伐笔诛。
    但以往弱势的查三宝长老，这一次竟力挺徒弟。
    还罕见的以辈分压人，拉着迷迷糊糊的师父，强行通过了那规章，又拿出了自己的几套看家功法，说是给外门弟子用修行用。
    这事闹得大。
    引来正在闭关思过的执法长老刘楚出关质问，还差一点把掌门都惊动了。
    原本只是说要做抡才大典，为内门选良才，现在外门也要插一脚，王师叔还当众夸下海口，说要一次招百来人入外门。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咱宗门里有多热闹。”
    简单说完情况，施睿的目光便放在江夏脸上，目光中多带狐疑，老江则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
    “看我作甚？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是你，对吧？”
    施睿压低声音说：
    “肯定是你给王师叔出的主意！王师叔那人贪财，但不善谋略，挑的如此好时候，做下这等大事，肯定是师弟你在背后鼓动的。”
    “哎呀，师兄，你怎如此看你可怜的师弟？”
    江夏顿时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无辜姿态，摊开双手说：
    “我如此醇厚慷慨之人，自有孟尝之风在身，怎么在你们一个个眼里，都成了颠倒是非的恶人了？”
    “你还装！”
    施睿哼了一声：
    “你还未入门，就引发如此大的波澜，若是弄不好，还要惊动掌门的，你倒是有面子的很。
    还有，师弟，有件和你相关的事，我也是刚知道。
    我得告诉你...”
    “哈！”
    施睿的话还没说完。
    前方小镇街道上，就猛地升起一股浓烟，从两侧屋檐上，唰唰唰的跳下七八人来，一个个穿着黑衣劲装。
    又握着各色法器。
    落地之时，就把江夏一伙人堵住去路。
    苏他们反应极快，当即抽出身后的武器，上前将江夏几人护卫起来，黑黝黝的枪管瞄准四方。
    老江也拉着施睿后退几步，挥手散开一阵灵风，将眼前恶臭烟雾吹散开。
    “忒！你就是那江夏江梓恒？”
    黑衣人的首领，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挥着一把恶风习习的大骨刀，操着一股外地口音，恶声恶气的大喊到：
    “把你的墨霜印信交出来！老子便饶你一条小命！”
    “嗯”
    江夏愣了一下，他伸手压住身边秘书如月，要从纳戒里取武器的动作，朗声问到：
    “前方好汉这是何意？什么印信？先把话说清楚了可好？”
    “你还装！”
    那黑衣人挥着刀，冷声说：
    “前几日墨霜山宗门周遭，便有消息放出。
    此次抡才大典广收天下良才入仙山，除了测资质，论天赋，比斗法之外，可还有另一条升仙之阶。
    便是你手中那墨霜印信。
    已有消息说的明白，你这无能的二世祖，全靠祖先荫蔽，才得以免试入仙山，山中仙人早已不满。
    若我能得你印信，便也能免试入内门，求得仙途。
    废话勿要多说。
    快把印信交出！
    某家南荒刀霸，也不欲做那仗势欺人之事，瞧你这小白脸的样子，修个什么仙，回家去美滋滋的睡你身边的美貌小娘，它不香吗？”
    “啊？”
    江夏大大的囧了一下。
    他揉着额头，语气疑惑的说：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先祖荫蔽这种好事...难怪，他们这么大方的就把弟子印信给我了，闹了半天，原来是个饵啊。”
    他又看向施睿，问到：
    “这就是师兄你告诉我的事？”
    “嗯。”
    施睿脸上担忧更甚，他说：
    “本想之前就告诉你，但那传谣言的贼实在狡猾，挑了个好时间，大典开启前两三天前才有消息传出。
    我更是被禁足在山门不得外出，今日才得以在羞花师姐的帮助下溜出来。
    就我所知，这入山一路上，那些原本入门无望的远来者，可都已经盯上你那‘仙缘’了，师弟。”
    “嘁”
    江夏撇了撇嘴，伸手拉了拉衣领，看着眼前叫嚣的什么“南荒刀霸”，他嘴角咧开一个危险的笑容。
    说：
    “那就让他们来呗，我这人很随和的，从不拒绝别人主动送人头！”
    “办了他们！”
    开火的命令，带着一抹冷意，顺着芯片通讯下达。
    下一瞬，毫无征兆的枪声响起。
    魔改版m4的爆豆子音效，和附灵半自动重狙极有节奏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一瞬就将这山下小镇的宁静彻底打破。
    眼前七八个黑衣人身上都有灵力运转，但看着境界就不太高。
    被这一阵乱枪直接打蒙，为首的刀霸见势不妙，怒吼着操起大骨刀，卷起黑风朝着江夏扑来，却见一个纤细女子闪到江夏身前。
    手中提着一把造型大气的m870，枪口向前，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连续三发独头破魔弹打过来，恶声恶气的南荒刀霸，周身黑风被打散开，整个人像是被迎面揍了好几拳。
    武器脱手，血光四溅。
    打断腿的躯体狠狠砸在地上，撕裂的左臂隔了一秒，后知后觉的落在身前，那一张脸上更是嵌满了发热的小破片。
    就像是给这家伙来了次快速“整容”。
    “你这刀，不错嘛。”
    江夏上前几步，在满是硝烟和哀嚎的街道上，将那把染血的骨刀提起，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如兽骨一样，还带着股腥气，外表有磨砂的感觉。
    “这是妖骨。”
    身后带着兜帽，一直不屑于动手欺负菜鸡的刘慧上前嗅了嗅，带着眼罩的狼妖，一脸厌恶的说：
    “应该是他从死去的妖兽身上捡来的，材质不太好。”
    “但也算是灵材了。”
    江夏把那刀丢进纳戒里。
    他低头看着血泊中，一脸惊恐的刀霸，伸手抓住他乱糟糟的头发，把这断了一腿一臂的家伙粗暴提起来。
    反手就是两耳光打在哀嚎的刀霸脸上，又把手中燃烧的香烟，在他额头按灭。
    在灰烬飞舞中，江老板语气平静的对他说：
    “你带来的消息有点用，我又是个修行人。修行人嘛，有好生之德，饶你一命，赶紧滚吧。”
    说完，他丢下刀霸不管，带着自己的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越过一片死寂的小镇街道，往入山的山路口走去。
    施睿被几人荷枪实弹的护着，这会安全感爆棚。
    三王子回头看了一眼街上丢下的尸体，他摇了摇头，小声说：
    “那人会把你出现的消息，告诉给其他人的，这次来投我墨霜山的人很多，但内门名额只有十二个。
    注定大部分人都要空手而回，所以哪怕明知是传言，他们也会对你群起攻之，要不要我找师姐，帮你澄清一下？”
    “不必！我放他走，就是要让他把消息传开。”
    江夏又点起一根烟，吐了口烟圈，回头拍了拍施睿的肩膀，对这位帅气的师兄说：
    “师兄你若真想帮忙，就先带茉莉他们，去外门侧峰，找咱王师兄安顿下来，不必担心我。
    我自己上山去。
    你见过我的手段，就这群臭鱼烂虾，还奈何不了我。”
    看江夏信心满满，施睿也不再劝说。
    尽管和江师弟接触还短，但这位师弟显然不是个会改变主意的人，施睿一阵无奈，只能朝着天空吹了个口哨。
    很快就有一只拍打着翅膀，如大蝴蝶一样的精致木鸢，从云端悠然悠然的，舒展着身体落了下来。
    这是施睿的代步工具。
    也是施妍长老一系弟子的标志，就如王六福的木鹤，楚乔的木鹰一样，代表着同一宗门的不同师承。
    这种墨霜山特有的木鸢，是以灵石驱动的，饶是施睿只算个半个修士，也能很好的操纵它。
    三王子在自己心爱的木鸢上抚了抚。
    又有阵法被激活，原本只能载一人的木鸢迎风一吹，便膨胀了好几倍，像极了一个大风筝，能把茉莉和苏他们，都装在上面。
    “师弟，那我就先行一步。”
    施睿坐在木鸢前方，对江夏拱了拱手，说：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不走岔路，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山门，作为新入门弟子，切不可坐灵兽代步。
    要以双足走过九百九十九阶山路，以示诚心。
    另外，一定要小心！
    我和师姐们，会在山中等你，务必要赶在明日辰时前抵达山门，抡才大典可是过期不候的。”
    “师兄去吧，天上飞行，注意安全，别和他人抢道，更不要饮酒起飞。”
    江夏还有心思和施睿开玩笑。
    他目送着施睿驾驭着木鸢，迎风飞起，那装饰漂亮的蝴蝶如活物一样，在空中旋转几周，又在茉莉的告别声中，飞入云端，很快消失不见。
    “呼”
    江夏站在入山的村落吊桥边，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座庞大的山脉，从半山腰起，就被茫茫云雾遮挡。
    在这山口，都能听到鸟儿鸣叫的幽静深远，眼前吊桥之下，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川，而吊桥对面，则是幽深死寂的山道。
    就像是猛兽张开了大嘴，等待着新鲜的血肉踏足其中。
    “就剩咱们三个了。”
    江夏拉伸了一下双臂，从纳戒取出自己那枚墨霜山弟子印信，原本明亮精致的玉佩上，这会正在跳动着古怪的光。
    他上下抛了抛那玩意，语气轻松的，回头对刘慧和如月说：
    “瞧，他们多贴心啊。
    生怕那些打埋伏的家伙找不到我，还专门提前给我做了个定位，我猜，这山里现在正好多人摩拳擦掌。
    等着我们去山里开宴会呢，你们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
    狼妖摇晃着尾巴，在她脖子上，多了个铜牌吊坠，那是在凤阳郡城城隍庙登记过的护身灵兽的标志。
    它现在已是被仙盟认可的，属于练气境修士江夏的灵兽了。
    傻妖怪这会抱着双爪，很不满的说：
    “一群菜鸡罢了，我一个人就能打翻他们所有。但我也算看清楚了，老板，和你有关的所有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你就是个到处惹事的扫把星。”
    “随你怎么说吧，但我挺喜欢这种生活的。”
    江夏耸了耸肩。
    手指上纳戒光芒一闪，一把银灰色附灵版的m107便落在了手上，他把这把魔改版半自动重狙扛在肩上，活动了一下脖子。
    一直很安静的如月，这会也抬起双手，从纳戒中抄出一把用的很顺手的附灵版黑色hk416突击步枪。
    以相当标准的持枪姿势，将枪提在身前。
    这把凶悍的兵器，和她那副精心营造的文学少女的气质搭在一起，又随着满脸微笑的姑娘咔的一声拉开保险。
    那动作，搭配她那娇柔的笑容，被风吹起的裙边。
    妥妥的少战风。
    简直太有感觉了。
    “走吧。”
    江夏将嘴角的烟头取下，在地上狠狠踩灭，他看着眼前的吊桥，说：
    “距离明天辰时，还有差不多七个时辰。
    抡才大典之前，让我们先热热身，适应一下这久违的竞争氛围，顺便提前除掉些恶意满满的同行。
    刘慧你就给我们压阵，别出手了。
    免得吓坏小朋友。
    我自认是个遵纪守法的人，该给朝廷交的赋税，我这几个月可没漏过，我觉得我是个好人。
    所以，那些主动攻击我们的家伙...
    肯定是坏人了。”
    “啪”
    他拉开半自动重狙的保险，眺望了一下眼前云雾缭绕的墨霜山。
    说：
    “那么，我单方面宣布...”
    “墨霜山坏人大逃杀，现在开始！”

 155.入门风波.大逃杀【77/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刀霸那废物被干翻了，看来拿墨霜印信的不是泛泛之辈。”
    墨霜山入山的山林边，一伙穿着酷炫“皮草”，脸上涂的乱七八糟的家伙，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傍晚黄昏的光，顺着幽闭的林间洒下，一抹余晖照亮了边边角角，却好似刻意躲过了这群酝酿着阴谋的家伙。
    看打扮，这伙人应该是南荒大莽林中的部落战士，也算是人族在南荒的分支，少到东土出现。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墨霜山来。
    “少酋长已到山门，此番定要投入仙门，成就长生，我们都是部落中的勇士，留在这里唯一的任务。
    就是阻止其他人去干扰少酋长。”
    一群人中为首者，往嘴里丢了几块吃的，这个背着狰狞骨弓的家伙，对身边人说：
    “如果能帮少酋长夺得直接入门的印信，那更好不过。
    刀霸有几斤几两，大伙都知道，他连入山都不敢，只是个靠骨器逞能的懦夫罢了，但既然来人厉害，咱们就先不要惊动他。
    就我所知，这山中还有其他人在埋伏。
    凤鸣国的本地散修，从东土起来地方来的远行人，也都在盯着那块可以免试入门的墨霜印信。
    想让他们狗咬狗！
    我们这些大莽林的好猎人，手里还有部落巫师给的骨器，便等待时机，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为首的，背着骨弓的猎人刚说完，身边就响起一阵压抑的盛赞。
    “好，这个主意好！”
    “乌孙，你不愧是最好的猎手，咱们都听你的。”
    一伙人说的兴奋，也算是有点谋略，但他们并未发现，在他们聚众之地几米之外的树枝上，正有只“小蜜蜂”停在那里。
    林间的光每每照在这小东西身上，会流过一抹微弱的金属色光芒。
    两里之外，背着半自动重狙的江夏，正在摆弄一样东西，他还装模作样的给自己用草叶编了个头环遮蔽。
    这会正半蹲在一块岩石后，不远的地方，还残留着一抹刺眼的血迹。
    老江手里抓着一挺迫击炮筒，还挺愉快的哼着歌。
    一抬头，左眼微微闪光的视界中，便勾勒出一道虚拟弹道。
    在脑海中的频段里，清晰完整的投射着那群“大莽林最好的猎手”们的全息影像，就像是旁听对话。
    将他们“大声密谋”中的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楚。
    他按照火控系统的指示，微调了一下炮口方位。
    然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左手一抓，一枚有“聚灵爆破”和“虚弱”双重附灵刻印的圆锥形炮弹，就被抓在手中。
    芯片下一瞬发出指令。
    趴在树枝上的蜜蜂无人机悄无声息的飞起，朝着如月之前标记的另一处可疑地点飞，全程没有惊动这些准备撤离的好猎手们。
    五秒之后...
    “嗖”
    拉长的声音。
    如天空降下的不详尖啸，又像是地狱阴鬼呼啸着扑下，要嗜血的覆下恐惧，残杀生灵。
    一群南荒部落猎人傻乎乎的抬起头，那个叫乌孙的，反应最快，大概是来自于好猎手的感知。
    他在这一瞬鼓足力量，如立定跳远，嚎叫着跳出去，手中捏的惨白骨器也绽放出白光，推着他一跃出去十多米远。
    “轰”
    背后腾起的火光，一瞬照亮了阴暗的山林。
    如黑暗中的火炬燃烧。
    炮弹表面的“聚灵爆破”刻印在坠地一瞬，便吸足了周围灵气，把这股不科学的力量也转化为二次爆炸的动能。
    破片被推着横扫向四面八方，在爆炸气浪中形成再度冲击，把落点十五米内的一切存在都懒腰斩断。
    只是一瞬，便有破碎的绿色幽光连成一片。
    那股凶猛的冲击波更是豪横的重拳，猛锤在乌孙背后，将他整个推了出去。
    手中的骨器再亮一次，便整个破碎开。
    这玩意保护了他两次，可惜，它没办法保护好猎人第三次了，乌孙揉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从地面上爬起来。
    他向后看去，部落的猎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在散发烟气的爆炸坑中，他们身上的骨器保护他们躲过了死亡。
    但榴弹的二重冲击之下，伤势无法避免。
    还有随着爆炸逸散开的“虚弱”刻印，把这群凶悍的家伙这会整的和无能的绵羊一样，在头破血流中，连爬起来都难。
    “小心！”
    这好猎人抓起背后的骨弓，拉开弦一瞬搭上三支箭，警惕的大喊一声，想去救助同伴，但刚抬起脚，心中就升起一股恶寒。
    他本能的将手中骨弓抬起。
    “砰”
    这同样用坚固妖骨做的骨弓，被眼前射来的子弹从中央打爆，乌孙整个人被狼狈推倒，双手上尽是被碎片划裂的鲜血。
    他仰起头。
    一道幽幽的红光，便从前方高处的山坡上亮起，这索命的光点，抵在他心脏处，像是死亡的标记。
    更如一个冷幽默的玩笑。
    乌孙知道。
    这是警告。
    他甚至没有见到袭击者。
    但这个猎人知道，自己已成了好猎人战弓前的可怜猎物。
    “东南方三百步外，有一伙散修正在追捕我的同伴，去，把他们引过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乌孙耳边响起。
    语气温和。
    但带着不容置疑。
    乌孙没有动。
    然后，他就看到那束红光，一下子挪到正在哀嚎的同伴额头。
    “你可以不去，只要你不在乎他们的命，我反正没什么损失，对吧？”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又说了句。
    大莽林的好猎人咬了咬牙，转身就朝着东南方七百步外的方位冲了出去，敏捷的如猴子一样。
    在他走后，江夏从藏身地站起。
    他用芯片微调了一下正在飞行的三架蜜蜂无人机，分别锁定了三个目标，计算着他们的路线和到达时间。
    老江并不理会地面上那群哀嚎的家伙，甚至不阻止他们拔腿逃跑。
    这些只是手持骨器的健壮凡人。
    不是他的目标。
    七八秒的时间，足够老江喝口水，歇口气。
    然后抬起左手，手腕处仿生材料弹开，射出一个金属硬币一样的玩意，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
    那发亮的小玩意便落入下方草丛里，又在蓝光跳动中，勾勒出一个惟妙惟肖的身影，和江夏一模一样。
    全息投影诱饵。
    罗格给他的义体里新装的小玩意。
    老江看了一眼手里的半自动重狙，摇了摇头，将这火力不足的玩意丢入纳戒，又取出了一串蓝色手珠。
    往那雾气萦绕的，从鸿雁会买来的精致蜃珠里，注入灵气，周遭顿时升起风吹不散的云烟。
    很快就让这片丛林，变的更安静下来。
    光学遮蔽模块再次启动。
    让他像是变色龙一样，融入周遭昏暗的环境里，又以神武术的运作，调动体内灵气，让自己的气息变得绵长无声。
    就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脑海中的芯片通过三个蜜蜂无人机定位，将周遭千米之内的环境数据化，勾勒出战场投影。
    十几个被标记的生命体。
    正从三个方向，朝着这边疾行而来，他们一个个生命信号强烈，如火焰一般，显然不是凡人。
    很好。
    这些带着恶意来的修士，才是老江的目标。
    “如月，继续追你的猎物，身后的人我帮你解决。”
    芯片通讯丢出一份指令，紧接着便有电子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遇敌倒计时，10秒...”
    江夏眯起眼睛。
    左眼瞳孔缩放几次，义体中的浮游光标开始散乱移动，老江心里在想，下一次义体升级的时候，一定要让罗格给他装个小型浮游炮。
    听茉莉说，永生会的武装义体模块里，就有那种很酷炫的家伙。
    “唰”
    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坠落的炮弹，跳入这片散发着硝烟，四处树木断裂的伏击点。
    他手里抓着一把大铁锤。
    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彪悍的兄贵。
    从那夸张的肌肉疙瘩就能看出来，这是三个炼体者。
    而与此同时，南荒猎人乌孙，也手脚并用的狼狈引着四五个本地散修，从另一侧冲入林中。
    最后一伙家伙的出场方式最奇特。
    他们四个人，是悄无声息的从地下窜出来的，看样子，用的正是墨霜山专为下级修士制作的法器土行盘。
    但在他们跳出地面一瞬，就被火控系统的浮游光标精准锁定。
    三伙人几乎同时到达。
    而且，他们都发现了江夏。
    那‘胆小鬼’，似乎是被吓坏了，这会正躲在昏暗林中，手拿着墨霜印信，好像是被吓到的兔子。
    一见三拨人赶过来，立刻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
    “哪里跑！”
    三个肌肉兄贵反应最快，挥起武器就扑了上来，从地下跳出来的四个人距离最近，也是扬起各色法器就打。
    乌孙引来的那伙人里，也有两三个丢出火球。
    但有聪明人。
    “莫打！那个没气息！是诱饵！周围...周围都是幻境！快跑！”
    可惜。
    这脆生生的提醒，来的晚了一点。
    随着肌肉兄贵们丢出的飞斧，还有各色法器的光，一瞬刺穿“江夏”的身体，全息诱饵，就像是打灭了烛火。
    那个惟妙惟肖的投影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耀了一下就熄灭在原地。
    一起熄灭的，还有蜃珠制造出的小型幻境。
    “哟！”
    随着热情的招呼声，变色龙一样的老江，在幻境消散那一瞬，从原地起身。
    左手提着黑色的握把，右手扣在反向的握柄上。
    一挺沉重狰狞的黑色附灵版六管加特林，在被提起的一瞬，枪身上就有多个附灵法阵被同时激活。
    高速旋转的枪口里，也喷吐出幽蓝色的火焰。
    “哒、哒、哒”
    机械与钢铁的轰鸣，让宁静的傍晚变得喧嚣起来。
    一秒数百发的子弹在放声歌唱。
    暴起的血光在尽情舞蹈。
    破碎的灵盾闪耀着刺耳的哀嚎。
    老江左眼中的光标，在死亡风暴很有节奏的喷吐中，像是被风吹灭的烛火，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下来。
    在他脚下，金属的弹壳碰撞着聚成小山，那些小可爱的叮咚作响，如让他心神愉悦的交响乐。
    他在用鲜血和生命勾勒一曲夜下狂欢。
    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死亡的真谛。
    毫无疑问。
    他喜欢这种感觉。
    “咔”
    最后一发子弹随着老江遗憾的哼声飞出，擦着呆滞的乌孙的肩膀飞了出去，正打在转身逃跑的小聪明身侧。
    在击碎灵盾的同时，把她手中的土行盘也一起打裂开。
    那身形娇小，扎着丸子头的姑娘尖叫一声，以一个标准的抱头蹲防，蹲在了原地，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唯有电机的旋转，还在带来杂音。
    “唰”
    打完子弹的同一秒，黑色的火神炮和脚下的一堆弹壳，如魔法一样消失在老江手中，被丢入纳戒里。
    在血肉遍布的硝烟中，江夏猛地回身。
    左眼看向天际，视界中的七个浮游光标，在这一瞬归于一点，同一瞬，他左手扬起向天空。
    五指分开。
    驭电神通激发。
    五根手指上的放电模块同时激活。
    狂暴的电涌声刺穿空气，蓝紫色的电流缠绕在老江体外，又顺延着钢铁的手臂，化作五把细碎雷枪，攒射向后方。
    突如其来的电流涌动，将他背后飞来袭击的三面小旗子打飞出去，同时把隐匿在半空的袭击者，也拉入交错的电网。
    这神通的强度，远不如之前四个高能电容器放电时的几万兆安。
    但面对一个练气境的修士，经过生物电强化模块加强的电流，足以让他麻痹一瞬。
    “砰”
    狡猾的袭击者如折翼的鸟儿摔在江夏身后，那人反应也快，当即捏碎一块符石法器，身影就迷离开来。
    像是融入雾气。
    可惜，狂暴的老江激活子弹时间。
    此时反应比他更快。
    一个拉开插销的高爆手雷，丢在了老江眼中慢如龟爬一样的袭击者脚下。
    “轰”
    冲击的气浪轰在江夏身前，被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挡下，他冲上前，抓住那个身处爆炸中的袭击者的脖子。
    左臂后仰，五指握拳。
    舍身决开启六分，钢铁义体超频发力。
    “砰”
    迎面一记重拳，打出了攻城锤的气势。
    硝烟里。
    也传出了西瓜爆开的闷响。
    一分钟后，面无表情的江夏一边擦着左手上的碎肉鲜血，一边从高处跳了下来，他没有理会周围让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
    也不在乎自己制造出的血肉地狱。
    径直走到那个趴在地上的小聪明女孩身前，抓着她的头发，粗暴将她拉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那张吓惨的，苍白苍白的脸，又低头看了看女孩湿漉漉的裤子，无奈耸了耸肩，又拍了拍她的脸。
    “你想要这个，对吧？”
    江夏从腰间，取出那枚正在跳动流光的墨霜印信。
    他笑眯眯的对眼前的圆脸姑娘说：
    “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你既然这么想要，那给你吧。”
    说着话，他将印信不由分说的塞进呆滞的姑娘手里，又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下命令说：
    “现在，拿着它，跑！”
    “往山门那里跑，只要你跑到那里，我就有好东西给你。”
    姑娘不动弹。
    她有些理解不了江夏的脑洞。
    但下一瞬，老江手中跳出一把经典款银灰色伯莱塔m92，在手心旋转一圈，看也不看，就朝着她的脚下开了一枪。
    暴起的一缕尘土，吓的那姑娘如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速度飞快，绝非常人。
    “这才对嘛。”
    老江眯起了眼睛，目送着姑娘消失，三只蜜蜂无人机也在同时调转方向，追着那个姑娘就飞了出去。
    “至于你...”
    江夏回过头，看着满脸恐惧的南荒猎人乌孙，他摩挲着下巴，站在那一片被他制造出来的尸山血海里。
    几秒之后，他说：
    “你的人都跑了，还算有点脑子，放心吧，我没兴趣杀他们。
    现在，去吧，我放过你了，去找你们的少酋长，我之前听你们说，你们的少酋长这一次一定要拜入仙门。
    很好。
    我喜欢有理想的家伙。
    帮我带句话给他。
    我是个商人，我可以帮他完成理想，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报酬。”

 156.入门风波.回应恶意【78/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咔”
    有成人食指长短的尖头子弹，被老江压入弹匣。
    这会已是半夜时分，整个墨霜山下方林中，一片死寂，但今夜比较奇特，林中无有鸟儿往日的鸣叫。
    它们似乎被吓坏了。
    被某种无形的，在林中蔓延开的，低沉的，冰冷的，惊悚的东西吓到了。
    野兽们对危险的感知是敏锐的。
    尤其是这些生活在仙山中的兽类，沐浴灵气，让它们比自己外界的同类更通灵一些。
    但老江却不怎么在乎这些。
    他正坐在一团篝火边，维持着给弹匣装子弹的动作，嘴里还哼着怪模怪样的歌，他很投入于手边的工作。
    似乎乐在其中。
    但这副认真的姿态，也掩饰不了老江此时爆棚的危险性。
    毕竟在篝火照耀不到的黑暗里，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具血腥扑鼻的尸体。
    有的没了脑袋，有的没了身体。
    最惨的是那个被电浆手雷击中的家伙，就像是一具黑色的焦尸，他的土行功法很明显没练到家。
    厚重的灵盾，也没挡住等离子电浆的肆虐。
    他们被堆在那里，身上的好东西都被搜光了，就像是被一只被放出闸笼的恶虎吃干抹净，而那凶手，这会正在磨牙消食。
    他显然还没吃饱。
    这些‘开胃菜’，激发了他更深切的食欲。
    “有三个练气境修士，正在追‘诱饵兔’，方位坐标34.75.26，就在你藏身的山洞左上方，别和他们硬拼。
    用你的神通和游击战术，配合诱饵兔，解决掉他们。”
    江夏将最后一枚子弹，压入弹匣，同时在芯片通讯里，对距离他近一千五百米之外的如月说了句。
    “收到！”
    回答他的，是一个足够平静的声音。
    其实吧，有时候老江也会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如月这姑娘，曾经是多么清纯的一朵白月光，现在却被塑造成了这幅样子。
    这好像有些太过残忍。
    但...
    修行这条路，毕竟是她自己选的。
    “咔”
    弹匣被压入枪膛，老江端起半自动重狙，在火边一个转身，带着消焰器的枪口，便指向了身后幽静的黑暗。
    那里有一泓月光洒下林间，悠然无声的流光照在树枝上，就如一个天然的聚光灯，而在那雅致的光中，在纹丝不动的树枝上，正站着一个人。
    月白色的道衣。
    无风自动的披肩长发，和微微泛起的衣角交映成辉。
    左手捏着温润玉环，放在胸前。
    右手背于身后。
    俊俏的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冷峻。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眼前这人的气质都堪称完美，出尘中带着一丝君子之气。
    “逼王！”
    老江心里骂了一句。
    他没有挪动枪口。
    被他指着的家伙也毫不在乎，根本不慌，好像眼前的不是枪口，而是一把烧火棍一样。
    俊美的楚师兄，毕竟要比江夏高出一个大境界，他若是不想被江夏发现，老江就不可能发现他。
    这种主动的展开气息，也算是善意的表示。
    “你来干什么？”
    江夏冷声说：
    “来接我的？还是说，要用修士的方式，解决你我的恩怨？”
    “都不是。”
    维持着完美姿态的楚乔，也用平静的声音回答说：
    “我只是来请你放过这些可怜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明明能一路走上山门，却非要留在这里。
    以屠杀他们为乐。
    但你的无情杀戮，已引起了宗门长老的注意。
    甚至会惊动掌门。
    这不是好事，江...师弟。
    我墨霜山自立宗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楚师兄停了停，他的目光在那团篝火照不到的地方停留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说：
    “收手吧，江师弟，这会让你还没入门，就名声狼藉，欺负弱者，更不可能让你威名远扬。”
    “你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江夏冷幽幽的回答说：
    “你确定吗？楚...师兄。”
    “那些家伙...”
    老江站起身，指着黑暗中的尸体，他说：
    “是他们主动招惹我的，那些避开我的人，我可是没动他们一根手指，我这个人，恩怨分明的很。
    你应该最了解我了。
    毕竟刘如意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死在你眼前的。
    我和他们无冤无仇。
    但他们却想抢我的东西，顺便干掉我。
    哦，对了。
    这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听了一些古怪的，没由头的传言。
    说什么我是靠着祖先荫蔽，才走了仙门后路，手里有一枚可以免试入门的弟子印信，而那个闲的没事乱传谣言的家伙，还告诉他们...
    谁持有那枚印信。
    谁就能成为墨霜山内门弟子。”
    江夏耸了耸肩，对眼前楚乔说：
    “告诉我吧，楚师兄，是谁传的谣言？是谁想要戏耍我？又是谁想看我出个大丑？”
    楚乔不说话了。
    这谣言肯定不是他传的。
    他的品性做不出这种事，但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事肯定和他师父，或者他的师兄师姐脱不开关系。
    但他能怎么办？
    天性护短的师父，性格不太好的师兄和面冷心热的师姐弄出这些事，都是为了给他出气，他们不想看到楚乔被凡人欺负。
    楚乔或许不需要他们这么做。
    但长辈的好意，他不能拒绝。
    “唉，你们这些修士，连玩花样都这么低级，这么幼稚，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好。”
    江夏扛起半自动重狙。
    他摇了摇头，抬手指着楚乔，说：
    “你回去，告诉放出谣言的人。
    就说是我说的，这些人，是因为他的玩笑死的，而这些鲜血，就是我对恶意的回应！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和你的不作为而死的，楚师兄。
    我也听施睿和王六福长老说过你是个真正的君子。
    你不会玩这些小花样。
    看在你上次提醒我的份上，我再重申一次。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别再把其他人扯进来，你如果继续不作为，那之后被我手上染的血，也有你一半！”
    “你...”
    楚乔的声音变得更迟疑一些，他说：
    “你这是强盗想法！”
    “对，我就是。”
    江夏回头吹了个口哨，说：
    “不服你咬我啊！”
    “另外，就在你我说话间，又有三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死了，这些鲜血咱们分一分，一人一半，怎么样？
    我呢，只是想提醒你们。”
    江夏转身越过篝火，走入黑暗之中，他头也不回的说：
    “别惹我，我这个人，脾气不好。”
    “你是个懦夫！江师弟！”
    楚乔终于绷不住那副完美的姿态。
    他大喊到：
    “来，我们了结恩怨，别把其他人再扯进来！”
    “砰”
    回应他的，是走入黑暗的江夏头也不回伸出的中指。
    以及一记从背后踹来的，毛茸茸的腿，带着锐利的风刃缠绕，来的悄无声息，致命异常。
    但楚师兄不愧是天才。
    在感知到袭击不到十分之一秒，便扣紧了手中玉环。
    “嗡”
    如披风一样的灵盾在他身后展开，如重盾正面迎上袭来的鞭腿。
    “轰”
    炸弹爆炸一样的回荡，这一瞬爆开，蛮力打破灵盾的同时，灵气激荡，将附近四五棵树拦腰斩断。
    呼啸的风刃破碎，打向四面八方，只是一瞬，那团篝火就被吹灭。
    烟尘四溅里，楚乔的身影在挪移仙术的光里，出现于三十丈外，他双手上已多了两支颜色不同的手甲。
    周身浮动三四件法器，如灵剑悬浮，蓄势待发。
    而在他对面。
    在那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带着兜帽和眼罩的女狼妖正叉腰站在那里。
    刘慧发亮的兽瞳，在黑烟中如烛火一样跳动。
    面对蓄势待发，欲要反击的楚乔，狼妖甩着大尾巴，大大咧咧的站在那，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个修士身上传来的冷意。
    刘慧歪着脑袋，将自己脖子上的灵兽徽记甩了甩。
    它语气玩味的说：
    “你说我老板是个懦夫...人族修士，那你觉得，你是个勇者咯？”
    “你...”
    楚乔看到了刘慧手中的灵兽徽记，他愣了一下，便看到狼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对他摆了摆手，慢慢退入黑暗里。
    那妖怪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
    “老板完全可以让我出马的，我要杀光这些傻蛋，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作为他的护身灵兽，也理应帮他解决危险。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老板，还是选择了自己动手。
    他只是个练气境修士，但被他杀的这些傻蛋，哪一个境界低于练气？他专门放过了山里遇到的所有凡人。
    你说这样一个人，是懦夫？
    不。
    不是的。
    鼓动无知者赴死的你们，才是懦夫！还有，你一个存真境修士，好意思喊着，和一个练气境修士一决生死？
    你害不害臊啊？”
    狼妖带着讥讽的话，和它的气息，在遁入黑暗的一瞬，便消失不见。
    那是它新得的隐匿神通。
    来自红月世界的一头蜘蛛鬼。
    而制器天才楚乔，有的是办法重新捕捉到狼妖的踪迹，但他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这么做。
    他散去了灵力，将周身法器纳回，又看了看周遭的黑暗。
    几息之后，他拿出了传讯石。
    “罗霖师兄...”
    “嗯？怎么了？小师弟。”
    传讯石中，传出一个豪爽的声音，极有包容，就如兄长一般。
    “请您和师父，还有师姐，别再插手我和江师弟的事了。”
    楚乔低声说：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我的事情，我想自己完成。”
    “呵呵，小师弟莫要多想。”
    传讯石中的声音带着一股随意，他的师兄，师父宋梵的大弟子，存真境修士罗霖慢悠悠的说：
    “师兄也听的风声，你看我略施小计，便让那江夏贼人乱了方寸，在山门之下大开杀戒，已有三十多名修士遇难。
    此事已被三名长老和掌门知晓，就算江夏能到山门，如此恶毒心性，如此狠辣手段，也与我墨霜山门规不符。
    他必入不得山门。
    还染下如此因果，待出了山，那些死者的亲友也不会放过他。
    师弟，你心性方正，乃是罕见良才，又为师父和师祖所看重，师兄我也以你为荣，我断不会让我家师弟受委屈的。
    你且耐心等待，看师兄如何炮制那贼人...”
    “够了！师兄！”
    楚乔的情绪，这一瞬有点失控，他以从未有过的语气，对师兄说：
    “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想成为暗箭伤人的懦夫...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们别管了！”
    传讯石那边一阵沉默。
    如此顶撞之言，显然不是一向乖巧恭顺的楚乔能说出的，几息之后，那边传来一声轻叹，说：
    “罢了，师弟你这心性...真是一言难尽，唉，回来吧，师兄不再插手就是了，也会转告师父的。”
    楚师兄收起了传讯石，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以灵气御使剑状法器，只是几息，便在黑暗中挖出一方墓穴来，又将那些尸体，移入其中。
    还给那些他不认识的修士，做了个简陋的墓碑。
    又抽出三炷香。
    点燃，插在墓碑前。
    做完这一切之后，一身月白色道衣的楚乔，才御起云雾，踏行夜空。
    待他消失之后，躲在黑暗中的刘慧呲了呲牙，对已经远去的江夏说：
    “老板，这个和你作对的，喜欢做摸做样的修士，看样子真不像是坏人。”
    “对呀，我都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了。
    我那楚师兄，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和他师兄玩过家家的游戏，他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师兄，是想置我于死地。
    唉，真的是个单纯到有些可爱的家伙啊。他能如此的轻信他人，想来前半生，想来一定活得很幸福吧。”
    在黑暗中，朝着墨霜山门摸黑前进的老江。
    一边操纵着无人机，一边轻声回答说：
    “幸好，我没他那么幼稚。”
    “如月，诱饵兔的速度太快了，想办法让她慢一点。”
    “砰”
    随即一声枪响，干脆利落。
    “...”
    “我只是说让她慢下来，没让你打她的腿。”
    “老板，那是我算着提前量打的，只是擦伤，能吓唬一下她。瞧，她速度变慢了。”
    “好吧，枪法不错，继续保持。”

 157.物归原主【79/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身为仙盟三十三宗，乃至整个修行界最懂炼器，且能以一己之力，供应大半个修行界法器消耗的神奇宗门。
    墨霜山在立宗以来的三百年里，一直维持着闭门谢客的姿态，这群修仙的手艺人很孤僻，少与外界有交流。
    这就让很多有心投入墨霜山的修士们非常遗憾。
    不过他们的遗憾，最近被终结了。
    墨霜山要举办抡才大典的消息早在大半年前，就已传遍了修士界。
    虽然墨霜山并没有声张，只是通过自己的一些渠道放出消息，还特意说明不收高阶修士，也不请人来观礼。
    甚至没有向仙盟报备，低调的一塌糊涂。
    他们只是要收一批未经雕琢，刚入修行的良才弟子，为宗门即将开始的大行动做后备补充，根本没想着宣扬。
    但依然引发了一阵足够的热潮。
    这种热潮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在这一日清晨时分，在通往墨霜山宗门的山路上，在云雾缭绕的半山腰处。
    哪怕墨家人还没现身，紧闭的山门之下，也已是熙熙攘攘。
    好家伙...
    平日幽静冷清，已长满了青苔的九百九十九阶的山中步道上，最少已站了两百号人，而且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身聚灵光的低阶修士。
    仅有小部分，是很没存在感的凡人。
    昨夜，并不是所有人都去追堵江夏了。
    老江也没有辣手的干掉每一个自己遇到的家伙。
    因而在一夜混乱之后，能在辰时之前，到达山门处，想要拜入墨霜山宗门的远来者，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几个月前就早早的就等在了山下小镇，只等今日到来，便要求得一缕仙缘。
    至于距离山门最近的那批人。
    只看他们的姿态，就知道，他们估计已经在山中打了好几天地铺。
    但问题是...
    修仙这种事，向来都不是先到先得的，这玩意讲一个缘分，而且眼前墨霜山这个山门，怎么说呢？
    很大气。
    但也朴素。
    就是九百九十节长满青苔，歪歪扭扭的山道阶梯的尽头，架着一座百丈见方的白玉石台，紧连着一道三十三丈高的石门。
    甚至没有太复杂的雕刻，并没有刻龙刻凤。
    唯有那白玉石做的山门牌匾上，以很晦涩古怪的符咒，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墨”字。
    别说和仙盟其他宗门那或富丽堂皇，或古朴贵气的山门相比，就连本地三雀山的山门，都要比眼前这朴素的地方更有排面，更讲究的多。
    非要说什么不同的话。
    大概就是这朴素的过分的山门之后，总有终年不散的烟云聚拢，就如缥缈云海一样，将整个墨霜山上半部分，死死的遮住，不留一丝缝隙。
    以往也不是没有大胆修士或者凡人，闯入过雾气中。
    但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这三百年里，除了少数被邀请进入墨霜山的客人，以及刘如意那样本身就和墨霜山有联系的凡人之外，少有人真正知晓云海之后的密境。
    更没人知道，区区三十多人的墨霜山，到底是怎么满足整个修行界，对于各种制式法器恐怖的需求。
    正是这种离奇中带着一丝离谱的传说，给墨霜山增添了太多太多神秘。
    “还有一刻将到辰时！”
    人群中有人呼喊到：
    “大家都别挤，都是来求仙的，又不是逛集的！挤成一团像什么样子，平白给墨家仙人留下咱们不懂规矩的印象。
    都散开！
    散开些，这扇门玉台这么大！
    足够大家站开了。”
    这人说话有些道理。
    但无奈没人听他的。
    人群依然是熙熙攘攘，就堵在距离山门最近的步道两侧，好像辰时到来，山门一开，离得最近的，就最能摘得仙缘。
    仔细去看。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翘首以待墨霜山山门开启，在精美大气的白玉石阶外围，也有些气息晦涩的修士。
    或者是一些很有气质的凡夫俗子们。
    他们就不去和人群挤热闹，反而悠哉悠哉的等在外围。
    但凡对修行有点了解，都该知道，就算是普通小宗门，纳新的时候都要准备几道测试，这墨霜山身为仙盟三十三宗的正式宗门，规矩只会更大。
    人家也提前说了。
    只要在今日辰时之前，到达山门，就有可能进入墨霜山，又没说跑得最快的，一定能入宗。
    显然，墨霜山对这场抡才大典，也是早有准备的。
    “后来！后来又有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嗓门。
    这会眼尖看到后方已无人过来的山道又有变化，便扯着嗓子喊了句，一下子把很多人的注意，都吸引到了身后玉台之下。
    果然，在那布满了青苔的古朴山道上，正有个娇小的身影，一瘸一拐，连滚带爬的跑上山来。
    是个姑娘家。
    看样子年纪不太大。
    不过身上也有灵光，是个修士。
    可惜现在的样子狼狈的很，身上原本得体的长裙破破烂烂，手臂腿上都有血渍，可爱乖巧的丸子头，也在落难中变得如疯婆子一样。
    那张圆脸上，更是沾满了血污，就像是个狼狈的小泥猴。
    她的腿好像受了伤，走路的时候很别扭，也挺痛苦，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艰难的走过九百九十九阶梯的。
    仙门中人给这山道下了咒法，只要你境界不高过寻道境，就得一步一步，老老实实的走上来。
    代步法器再厉害都没有。
    但那个姑娘的苦难，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她哪怕如此狼狈，也要紧握在左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不断闪耀着微光的精致玉佩！
    隔着老远，有感知在身的修士们，都能感觉到那玉佩的不凡。
    那姑娘越靠近山门，她手中玉佩，和眼前这座藏于云雾中的仙家宗门的联系就越清晰。
    那紧闭的，本该在辰时才打开的，高耸威武，刻着墨家符咒的高大山门，也随着姑娘的靠近，开始轰轰作响。
    似乎下一刻就要打开。
    “是墨霜印信！”
    又有人高喊道：
    “传言是真的！有一枚墨霜山弟子印信流落在外，只要拿到，就能免试入门！就是她手里那个！”
    比惊呼的声音更快的，是七八道从人群中冲出的身影。
    就像是掠食的鹞鹰，从数个方向，扑向那惊魂未定的邋遢姑娘。
    诱饵兔姑娘手里紧紧的攥着弟子印信，她这会已经精疲力竭到极限，一晚上的引诱与追杀，熬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她毕竟只是个初入练气的小修士。
    但这会，看到七八个人朝着她扑过来，圆脸姑娘脸上并未有惊恐，反而如示警一样，大喊到：
    “别！”
    “别过来！有东西，在后面...别靠近我！”
    可惜。
    就像是上一次一样。
    她的提醒，还是来的晚了一点。
    “哒、哒、哒、哒”
    古怪的声音随着跃动的光雨，从下方林中的云雾里窜出。
    在诱饵兔很娴熟的，捂着耳朵抱头蹲防的尖叫伴奏下，七八个扑向她的身影，在与光点接触一瞬，便化作漫天飞舞的血雨。
    血肉成泥。
    毫不夸张。
    这一幕让蠢蠢欲动的人群立刻死寂下来，连一些想要出手的低级修士，也强行摁下了蓄势待发的心思。
    山道后方的云雾随着硝烟散去。
    很快，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青苔山道上，那个穿黑裙，留长发，带着黑框眼镜，行走如猫一样的绝色女子。
    在烟云流散中，走到蹲在地上，面色惨白的诱饵兔姑娘身边。
    她带着温和的假笑，将纤纤玉指，伸到诱饵兔身前，蹲在地上的姑娘满脸痛苦，满脸不舍的将手中的玉佩，放在她手心里。
    就好像是物归原主一样。
    那拿到了玉佩的女子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低声对蹲在地上的圆脸姑娘说了句，那丫头很不情愿的站起身，却乖乖的一瘸一拐的跟着她，朝着眼前玉台行走。
    但这会，这个出场很酷的绝色女子的底细，已被众人中的修士看穿。
    不过一个堪堪到练气境的女修罢了。
    虽然长得漂亮。
    但就靠这张脸，她也有资格拿到墨霜山内门弟子的身份？
    开什么玩笑！
    这是修仙！
    又不是选美！
    在如月踏足玉台的那一瞬，终于又有耐不住心中渴望的修士站了出来，这一次的袭击更恐怖，法器，咒术，兵刃。
    一瞬激发，让灵气激荡，呼啸着卷向如月，要将她彻底粉碎。
    然...
    毛用没有。
    因为如月也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并且做了十足的准备。
    “轰”
    吹的凡人东倒西歪的狂风骤起，随着一声悠远的狼嗥，恐怖的黑影从死寂的山林中一跃而出。
    兽爪挥动带起青色的光刃，只是交错的爪印撕裂空气，便将那些袭来的玩意统统击碎。
    又有乱风吹拂。
    方才出手袭击的那些修士，都在一个带兜帽的古怪家伙如风的挪移中，被从人群中抓出。
    随着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哀嚎声响成一片，下一瞬，便又在几声杀鸡一样的短促尖叫里，归于寂静。
    如月好似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一直隐匿着气息的妖将境妖兽逞凶的同时，她依然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人群。
    沉默的人群为她让开一条道路。
    就如分开海水一样。
    在人群或好奇，或审视，或敌意的沉默注视中。
    如月迈着猫步行走的尽头，在山门玉台边缘的石桌旁，老江正皱着眉头，将一枚黑棋子，胡乱放在棋盘上。
    之前，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在即将出现的仙缘面前，更没有人主动浪费时间，凑过来看臭棋篓子下棋。
    “江道友，你这下的什么臭棋？”
    坐在他对面的三雀子马提书很不满的吐槽了一句，似乎和江夏这样的家伙同台竞技，简直是羞辱了他的棋艺。
    “就玩个五子棋，看把你嘚瑟的。”
    老江哼了一声，不甘示弱的吐槽回去，他漫不经心，头也不回的伸出左手，却依然眉头紧皱的看着棋盘。
    如月俯下身，将手中的玉佩，轻轻放在老板手心。
    真正的。
    物归原主。
    “怎么来的这么慢？”
    老江随口问了句。
    如月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对老板说：
    “路上‘劝说’这固执的丫头，花了点时间。
    她很聪明，也很狡猾，她找不到老板你，便从后半夜开始，一直利用印信，故意给我找麻烦，想要甩掉我。
    但好在有刘慧帮忙，最终‘劝服’了她帮忙。
    她很‘深明大义’的，选择了帮助我们，诱饵这项工作，她完成的挺好。”
    “过来。”
    如月直起身体，对身后狼狈的圆脸丫头说：
    “向老板问好。”
    江夏也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畏畏缩缩的圆脸姑娘，后者看到江夏的脸，就猛地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不敢再看。
    显然，老江之前的“表演”，着实吓坏了她。
    “我之前就注意到了，你不是本地人啊。”
    江夏看着那姑娘水蓝水蓝的眼睛，凤鸣国这边可没人长这样，他说：
    “你从哪来的？丫头。”
    “西...西海那边。”
    圆脸姑娘低头悄声说：
    “我在临海城的客栈，遇到遇到之前那伙人，他们说要来墨霜山碰运气，我就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嗯？”
    老江皱着眉头说：
    “你父母都不管你吗？就由着你这么乱跑？”
    “我没有父母。”
    姑娘的头低得更深，悲声说：
    “从小就没有，拜了个师父，师父也死了，我没地方去了。”
    “还装！”
    江夏冷声说：
    “再耍小聪明，就把你喂妖怪！说实话，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嘁”
    那姑娘被叫破心思，顿时不满的呲了呲小虎牙。
    她抬起头，大着胆子，叉着腰，用如月给她的手帕，一边抹着脸上的血污，一边朝着江夏伸出手。
    说：
    “你之前说，只要我跑到山门，就给我报酬的，坏人，现在，报酬拿来！”
    “轰隆。”
    这姑娘话音刚落。
    背后紧闭的墨霜山门，就在轰鸣声中，一点一点的开启，这一瞬，笼罩前路的所有烟云，都如巨兽吞吐一般骤然收拢。
    就像是幻境消弭。
    短短几息之间，山门之后的风景，就在千万流光飞舞之中，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辰时已到。
    墨霜山抡才大典，正式开始！

 158.抡才大典【80/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所有关于仙家宗门的描述里，总少不了云雾缭绕。
    似乎腾云驾雾已满足不了修士们的存在感，只有让自己修行生活的地方，也如仙境一样布满烟云缠绕，才能表现出修士与凡尘的不同。
    这一点倒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修士本就不是凡尘中人，踏足修行，也意味着走上了跳出三界外的第一步。
    墨霜仙山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那总是被烟云遮挡，如无形壁垒，隔绝两个世界的山门之后，到底藏着什么仙家秘密？
    答案很简单。
    什么都没有！
    不是打哑谜，就是事实上的描述。
    随着辰时到来，被烟云覆盖的山门开启，千万流光笼罩天地，在众人眼前那扇高耸的墨家山门之后，是...
    一片悬崖。
    并不是被刻意开凿出来。
    或者如被天剑斩断的裂谷，就是自然形成的高耸绝壁，而那朴素的山门，就在这悬崖绝壁的边缘矗立。
    之前山门开启，千万流光化充斥天地时，距离山门最近的一批人，就如舍生忘死一般，嚎叫着扑向那流光聚散。
    好像是要扑入光中。
    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逾越过仙凡之别。
    但这一瞬，在烟云消散之后，那些焦急的家伙，这才意识到，他们扑入的才不是什么仙家宗门。
    而是一步踏入了鬼门关里。
    洋洋洒洒三四十人，手舞足蹈的坠下万仞悬崖，转瞬就被下方翻滚的云海吞没，周遭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给他们借力。
    只有哀嚎回荡。
    惊的剩下的人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他们被眼前的惨状惊呆，拥挤的山门前骤然一空，所有的欢呼都被哀嚎取代。
    还有人试图去抓住那些扑入悬崖的人的手臂。
    有的幸运的抓住一两个。
    但更多的，只能做自由落地，手舞足蹈的快速下坠。
    “唉。”
    隐匿着气息，如凡人老头一般的三雀子左手一挥，一把灰色拂尘现于手中，又在仙气满满的轻摆之间，散出一阵灵风飞掠。
    就如无形之网，探入空域。
    将那些坠下去的凡人兜在悬崖半空，又将他们轻飘飘的托起，最后丢在这悬崖玉台的后方。
    一众人惊魂未定。
    反应迅速的，已经跪在地上，朝着救他们一命的马提书磕头感恩。
    “多管闲事。”
    江夏瞥了自己的马道友一眼，施施然的起身，往山门那边走了几步。
    他向下看了一眼。
    这悬崖高耸陡峭，下方山石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且悬崖内壁的石头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黑红色。
    这样的石头，他在前世见过。
    他又抬起头，顺着悬崖两侧向外看去，入眼之处看不到山石边界，但依稀能看到，两侧周围呈现出一个目不能及的环形巨大山口。
    “这是...火山口？”
    老江皱起了眉头。
    他又向悬崖底部看了一眼。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云海，烟云翻滚中，根本看不到下方的具体景象，就像是厚厚的一层白色棉花糖，夹在高空与地面之间。
    这是一个彻底的封闭区域，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从外界四周的任何地方，都无法进入这个环形山里。
    在他身边，如月和刘慧，也是大眼瞪小眼。
    前者的见识从小到大就局限于凤鸣国中，也只在废土和红月界的“修行”里见到过一些奇异。
    而后者，虽然实力强一些。
    但论起见识，也不比如月更多。
    它毕竟是在万兽宗中出生长大的，甚至连妖怪们聚集的北境大地，都没有亲眼见过。
    眼前这墨霜山，确实是出人预料。
    “看前面。”
    马提书悠然的声音，在老江耳边响起。
    江夏抬起头，看向眼前千万流光聚集之处，同样是在升腾的云海之中，依稀能看到高山的影子。
    老江左眼的瞳孔缩放几次，看的更真切，一层层云雾，正从云海山脉中剥离，就像是贵妇人褪去衣裳。
    而眼前界面上的能量读数也在飙升。
    很快就突破了芯片探测器能检定的极限，让能量读数产生紊乱，变成了一串不断跳动的乱码。
    而眼前那景象，就像是隐藏在无边云海中的一头巨兽。
    但也像极了一座浮岛。
    一座载着一块小山脉的浮岛。
    就悬停在云海覆盖的火山口上，影影幢幢的下方山石，应该和这个巨大的火山口是连接在一起的。
    就像是个头重脚轻的大伞菇一样。
    但但凡智商比脚高的人都知道。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可能天然形成这样古怪的地形。
    周遭的凡人们看不到云海中的异象。
    但他们已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一些修士试图御风飞起，跨越悬崖，但刚起步，就被无形之力，死死压在地上。
    在其他地方，也有些人在交头接耳。
    显然，发现了墨霜山异象的，并不只是三雀子一人。
    这也说明，人群中还藏着其他厉害而低调的修士。
    “本修这些年，在闲暇时，也走过凤鸣国四周数千里之地，还曾深入南荒大莽林中游历，曾试图探明地脉走向。
    我那三雀山，就是在游历地脉走向时意外发现的小洞天福地。”
    马提书这会也不装了。
    他怀中托着拂尘，今日身上穿的灰色道衣在风中摇摆，带着那一缕修缮极好的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三雀山的掌门捻着胡须，眺望着眼前开始消散的云海。
    以及其中渐渐现身的庞然大物。
    他带着敬畏与感叹的语气说：
    “以本修多年游历，又寻访南荒高人，才知这凤鸣国连同周遭十几个小国，之所以盛产矿物。
    皆因万年前，此地存在过‘地覆火海’的洪荒异象。
    那是真正的天地伟力，为这片大地深处，塑出无尽矿藏。
    但不管本修怎么找，却始终都找不到当年地覆火海异象存在的源头，且本修还有疑惑，既然万年前有如此异象，那残留于本地的灵气就该带着五行之火才对。
    然，这数百年来，本地生灵却多有木灵根或者水灵根。
    这根本不合常理。
    原以为这种怪异，是受南荒大泽地脉灵气的影响，但直到今日，却才知道并非如此。”
    马提书停了停。
    有些向往，又有些遗憾的说：
    “是眼前这座仙山，镇压住了地脉火气，又有大能，把那暴戾的火灵气，化作更温和的水木灵气，让它得以和南荒地脉灵气相融。
    不至于水火木三行相克，引得生灵涂炭。
    也难怪本修当年就有疑惑。
    咱们这凤鸣国虽然靠近东土大地脉节点。
    但地势过高，距离地脉灵枢太远，就以它周遭大地灵气稀薄的样子，哪里能诞生出墨霜山这样灵气满溢的仙山妙地？
    这根本不合常理。
    今日却也才知道，本修当年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扭头，对旁边听的云里雾里的江夏解释说：
    “道友且看眼前墨霜山的古怪地势，并不是东土地脉生出了这座仙山，而是这座仙山，恰好被安置在了地脉节点之上。
    如一根锥子，刺破大地，正连接在地脉中。
    才因此引出了深藏地脉灵枢中的灵气，塑造了这里恍若灵境一般，这座墨霜山啊，是被大能从别处挪移过来的。”
    “？？？”
    听到三雀子所说，周围凡人敬畏的眼睛里，顿时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们都知道仙人号称搬山倒海，无所不能，但当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还是让凡人们感觉到诧异。
    “是从西海搬过来的吧？”
    跟在如月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圆脸丫头，听到马提书的话，她眨了眨眼睛，挥舞着双手说：
    “我从小在西海长大，星罗海北部边缘的几个岛上，都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几百年前，有仙人从星罗海中，搬走了一座岛。
    那件事传的很广，很多人都知道。
    而且，我路上听那伙人说，这墨霜山的传承来自五百多年前的墨家仙门，连掌门墨君，都是当年的仙门弟子。
    而墨家仙门没有灭门之前，不就在西海吗？”
    “别插嘴。”
    老江瞪了一眼那来历不明的诱饵兔姑娘。
    他又看向马提书，认真的问到：
    “马道友，你能确定，这墨霜山一片山脉浮岛，当真是墨君一人从他处挪移而来？”
    “唉，江道友，你显然还不懂大能修士的伟力。”
    马提书摆了摆拂尘，站在那山门悬崖边，看着眼前已露出真容的墨霜仙山。
    他说：
    “墨君乃是寻道境修士。
    距离苦海境也只差那一缕缘法，只要寻得契合自身的大道真意，其伟力转瞬便能增强十倍百倍。
    但饶是寻不得，就以墨君此时修行境界，这凤鸣国周遭万里，生灵百万，也要在他一念之中缘起缘灭。
    搬来一座山，镇压地脉，只是顺手而为。
    五百年前的荡魔之战，亦不过七八位苦海境修士为首，百十来寻道境追随，七日之间，便打的百万群魔退散，西陆陆沉。
    这才塑出今日西海。
    大能修士之伟力，可见一斑。
    而我所知晓的，也就这么多，大都还是道听途说来的，那个境界离你我太远，就如燕雀仰望鸿鹄，能窥的一鳞半爪，已是侥幸。”
    三雀子捻了捻胡须，对江夏总结说：
    “所以，江道友可莫要小觑你家墨君，如他这般修为，被尊称一声‘地仙’也是绰绰有余的。
    就如他将这仙山随手一丢。
    咱们脚下这片大地便因他而变，这三百多年中的无数故事也因他而起，这等伟力，又和一念之间，改天换地的仙人有何区别呢？
    据本修所知，凤鸣国大地上的第一批开垦者，好像也正是那个时候，从武陵国更北方的千里之外，迁徙过来的。
    他们在三百年中繁衍出了一个国家，又分裂成了如今的乱战，但对于墨君而言，或许，这也只是他修行的一瞬罢了。”
    “遥想三百年前，本修的先祖，也不过是凤鸣国开国君主麾下的一名将帅。三百年凡尘已是沧海桑田。
    但墨君，却依然是当年那个墨君，丝毫未变。”
    三雀子哈哈一笑，主动结束了自己这段有感而发。
    他挥起拂尘，指向前方亮起的一缕璀璨金芒，对身边还沉浸在那股沧桑历史感中的江夏说：
    “看，江道友。”
    “你未来的师长们，来迎接你了。”

 159.诚实者江夏【81/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山门悬崖，玉台之外，云雾缭绕。
    前方数千丈中，墨霜仙山之外的层层云雾，已消散剥离，阳光洒下，照的那云中仙山蒙上琉璃光泽。
    隔得太远，看不到全貌。
    但只看眼前，就感觉像是在注视天上神国一般壮丽秀美。
    一些凡人已躬身下拜，而修士们表现还不错，虽大部分都被墨霜山的现身震惊，但好歹还能维持住一丝体面。
    “嗡”
    待仙山浮现，云海昭昭，又有金光亮起，像是两道飞箭刺来，划过云层，正接在山门两侧玉柱之上，留下金色的轨迹。
    却并不消散，就如两根灵丝。
    在老江的注视中，又有更多的金色线条从那两道金光里延伸出来，从无到有，极其迅捷的构造出一条流光之桥。
    越过无处下足的天崭。
    将山门悬崖，和墨霜仙山本宗连接在一起。
    金桥穿云而过，云雾在金桥两侧流转，又被灵气引动，化作片片祥云舒展，有幻化为灵龙灵鹤，绕着金桥飞舞。
    还有丝竹之音，回荡天际，让稍有些骚动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唰”
    淡红色的花瓣从云海中吹出。
    像极了一阵摇曳的花雨，绕着金桥缠绕两圈，最后落在山门之前，千百的花瓣飘散中，有穿玄黑色道裙，手持玉如意的女修从花海中现身。
    随后又有灵禽长鸣。
    云海荡开，精巧的木鸢拍打着翅膀，载着一位胖胖的修士，悠然飞入天际，又在灵风吹拂中缓缓落下。
    那胖修士也穿着墨霜山的黑色道衣，看得出来，他是很认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还装模作样的梳了道髻。
    手里抓着根青色古木拂尘，努力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但无奈王六福王仙人，那过于健硕的将军肚实在是碍眼，他这一副东施效颦的姿态，搞得还不如老江身边的马提书更有格调些。
    老王的形象。
    实在是就不适合搞这种缥缈出尘的表演。
    但这也就是江夏吐槽罢了。
    王六福再怎么拉胯，也是存真境修士，正儿八经的仙门弟子，对于眼前这群来参加抡才大典的远行者而言，是无人敢小看他的。
    “流云师侄，多日不见，你这繁花步法，倒是更出尘了些。”
    王六福落下木鸢，先摆着拂尘，和自家同门笑着说了声话，那先前从花海中现身的女修面无表情。
    显然是不怎么待见王六福。
    但在外人面前，宗门体统不可少，便也微微俯身，抱着玉如意，对王六福请安说：
    “见过王师叔。”
    “罢了罢了，莫要这么客气。”
    王六福呵呵一笑，扫了一眼人群，和江夏，还有三雀子隐蔽的打了个眼色，算是打招呼，然后又对身边女修说：
    “这抡才大典如此大事，本修还以为，你师父会亲自过来的。”
    “师父正在金桥后。”
    这话中有话，让女修抽了抽嘴角，又夹枪带棒的回答说：
    “师父身份尊贵，这等迎客之事，自有弟子代劳，倒确实是不如师叔勤勉，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咔”
    王六福的假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确实，论起身份，王六福是门中二代弟子，又是三宝长老亲传，这来山门迎客的事，不该他这个身份的人出面。
    可惜，王长老门下没有可以差遣的弟子。
    因而不得不亲力亲为，实在是让人难过。
    两人的交锋浅尝撤止，毕竟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暴露出宗门内斗来，王六福干脆装作没听到流云师侄话中的讥讽。
    他转过身，轻咳两声，手中拂尘轻摆，朗声说道：
    “众人静音，且听本修一言。”
    整个玉台上的两百来号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王六福和他身后那女修身上。
    “今日为我墨霜山抡才大典，要为宗门选取良才，我墨霜山乃清修门派，未有太多繁文缛节。
    现在便开始大典。
    众人且用心听好，凡入玉台者，皆可由金桥入我宗门。
    此为入门选贤四法中的第一道。”
    王六福手中的古木拂尘，指向身后横穿云海的金桥，中气十足的朗声说：
    “踏灵金桥为我宗法器。
    可以穿梭天地，横跨五洲，亦可以测灵根，辨灵气，三十息内过金桥者，便许入第二道测试。
    若不可过，则意为灵根不足，命数不符，与我墨霜山无缘。”
    说完。
    他回头对身后女修说：
    “师侄在此主持吧，本修去和你师父见见面，三雀子道友，还有莽林乌合大巫，你两人既是来观礼，便随本修来。
    莫要干扰他人。”
    说完，王六福踏上木鸢，就要离开，但却被身后女修阻拦。
    那流云女修说：
    “师叔，我宗门抡才大典早有定规，不许旁人观礼，这两位客人，不可入宗门。”
    “是你内门不许观礼的。”
    王六福见自己师侄实在不晓事，这会也板起脸，不客气起来。
    他挥着拂尘说：
    “但今日抡才的，可不只是你内门，是我邀请两位道友来观礼我外门选材，师侄。
    少操我外门的心。
    好好做事。”
    这一下训斥就不客气了。
    让那女修眉头紧皱，但三雀子和另一位穿着打扮很“原生态”，男女莫辨的南荒老巫师，却不理会这些。
    他们乐乐呵呵的与王六福见礼，同乘木鸢飞入云海，有说有笑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哪个叫江夏？”
    被王六福晾在这里的女修花了几秒，给自己做了做表情管理，然后转过身，冷声问了句，老江在人群中慢悠悠的举起手，说到：
    “我就是。”
    “你得宗门长老青睐，已获得入门资格，为何不随王师叔一起离开？还留在此处作甚？”
    女修流云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
    “莫非，是想要看旁人出丑不成？江师弟，这可不是我辈修士应有的心性。”
    “哪里哪里。”
    江夏不理会周围那些羡慕妒忌恨的目光。
    他语气平常，侃侃而谈的说：
    “我这入门印信，也不是长老随手给的，是自己赢来的，之前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杂种，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消息，把谣言传的满天飞。
    说什么我江夏是靠祖先荫蔽，走了墨霜山的后门，才得了如此好运。
    若继续任他们传下去，于我，于墨霜山宗门名誉，都有妨害。
    事情已经如此。
    我便与他们一起走一走宗门抡才考核，也好让谣言止息，保住双方名誉，我个人声望是小，但宗门名誉事大。
    师姐，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话，女修流云顿时眨了眨眼睛。
    这一瞬，她觉得江夏脑子有点问题。
    但却是这个家伙自己当众说出来不愿被区别对待，她若不许，反倒是显得宗门这边不明事理了。
    但保住江夏入门，乃是师父定下的事，抡才四法虽不难，但也不算简单。
    若是这江夏自己没本事，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导致不幸中途被淘汰...
    “徒儿莫慌，让他来。”
    就在流云思索时，一个温和的神念，在她识海中响起，定下了女修流云的心神，她当即回应到：
    “是，师父。”
    下一瞬，流云不再理会江夏，手中如意轻摆，对眼前众人说：
    “那诸位，过桥吧，一人许一次，莫要耽搁时间。”
    话音刚落，江夏就耸了耸肩，带着刘慧，如月和一瘸一拐的诱饵兔姑娘，第一个走入山门，踏足金桥。
    在走过那满身花香的女修身旁时，江夏突然低声说：
    “你是楚乔的师姐，对吧？”
    “嗯？”
    流云女修目不斜视。
    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似是懒得和江夏多说。
    虽然王六福之前并未详细介绍，但看这位女修从花海中现身的姿态，以及那各方面都很优雅的身姿，真是装的一手好逼。
    和楚乔那货简直一脉相承。
    绝对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日后多亲近亲近啊。”
    江夏也懒得和这装逼女子多说，他意味深长的留了句话，便迈开双腿，大摇大摆的走过金色流光编制的桥面。
    看似像是悬在空中，没有支撑的吊桥，但实际上稳固的很，丝毫不晃，如履平地。
    江夏能感觉到一股阻力，但并不足以阻碍他前进。
    他甚至有心情点燃香烟，在云海金桥上，让如月用义眼给他拍了张照片，还传到了废土帮的通讯频段里。
    “老板好帅啊！这桥和云海也好漂亮啊，我也想去修仙...呜呜呜...”
    茉莉悲切的声音，第一个回响起来。
    他们比江夏到的还要更早，现在已经在墨霜山的外门侧峰中休息了。
    但江夏等人走的轻松。
    却不意味着其他人也一帆风顺，在江夏之后过桥的几个凡人，只是走了两步，就全身发汗，身体摇曳着抓着桥边金光。
    双腿战战。
    “灵根不足，再试也无用，退去吧。”
    山门边的女修流云摇了摇头，如意轻摆，便将那虚脱的两人送出玉台之外，随即便有痛哭哀嚎回荡，惹得人群中一阵叹气。
    苦木境是个大灵界，灵气浓度很高。
    有修行天赋的人也很多，根据王六福的说法，整个苦木境有灵根的凡人，大概在三分之一左右。
    这已经很可观了。
    可惜，还是有三分之二，终其一生，只能做个凡夫俗子。
    而且对于修行来说，有灵根，也代表不了任何东西，那玩意连起点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修仙资格。
    “你又是怎么回事？”
    十息后，老江已经快跑着越过金桥的同时，在起点处，女修流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一个穿着南荒衣服的小胖子。
    她说：
    “你身具灵光，已是练气境，为何还走得这么慢？”
    那个脸色惨白的小胖子抓着手边金光，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根本不敢低头去看下方翻腾的云海奇景。
    他尴尬的抬起头，对女修讪讪一笑，低声说：
    “我...我怕高。”
    “时间，只有三十息。”
    流云无语的看着他，幽幽的说：
    “过不去，你再有天赋，也完了。”
    “啊。”
    小胖子被这话一激，干脆闭着眼睛，咬着牙。
    哇啦哇啦的乱叫着，连滚带爬的往金桥另一边冲去，看他奔跑的速度，好似完全不被金桥阻力影响。
    这说明他的修行天赋，要比老江更高。
    流云目送着小胖子乱叫着跑走，她心里很是无语。
    “这次抡才大典才刚开始，怎么就这么多奇葩？若是让他们都入了门，以后宗门里，可就热闹的很了。”

 160.内外之争【82/100】

    小小的插曲之后，众人有序过桥。
    有的心神颤栗，有的风轻云淡，还有的与身边同行有说有笑，但仅仅是这一道金桥，就刷掉了三分之一的人。
    都是未入修行的凡人。
    待到金桥另一侧，过桥的众人，都被安置在一处铺满了青石的环形地界上。
    这里就是墨霜仙山真正的山脚了。
    从这里，已看到墨霜山的全貌，这片小山脉的分布挺有意思，中间一座主峰，外侧环绕六处侧峰，彼此之间，有铁索搭建的吊桥连接。
    目力好的，甚至能看到主峰上的一些庞大的建筑物。
    在青石环的高台之上，外门长老王六福站在右边，另一个消瘦的，手握白玉烟杆，笑眯眯的中年修士，则站在左边。
    在两人身侧，有两条路延伸上山，却指向不同方向，这让人群一阵愕然，又有交头接耳的讨论声。
    “愿入内门者，往左。”
    手持烟杆的中年修士笑盈盈的瞥了一眼王六福，语气悠然的说了句。
    王六福也不甘示弱的随后发声。
    他指向身旁的道路，说：
    “所有凡人与不至练气境者，若愿入我外门，便往右。”
    人群的议论声立刻变大。
    这又是做什么？
    之前听说抡才大典的消息时，可没有说，入门墨霜山还有两种选择的。
    而且本地修士和一些凡人都可知道，这墨霜山的外门，完全就是个样子货，大家辛辛苦苦来这里，却还要被分到外门，这不是故意玩人嘛。
    真想入外门。
    直接去王六福那里花钱买一个身份不就行了？
    眼见人群不动，王六福顿时有些尴尬。
    他旁边的中年修士更是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自家王师弟在凤鸣国修士圈的“好名声”，可真是人尽皆知了。
    “墨霜山外门已清除乱象，重做改革，我外门已有墨家制器技艺、丹修功法、杀伐之术！”
    王六福压住心中尴尬，面无表情挥了挥拂尘，朗声说：
    “更有修神境修士，丹修宗师查三宝长老调入外门坐镇，今日抡才大典，不论凡人修士，入我外门，便一视同仁。
    入了外门，用心修行。
    一年后自有外门小比，优胜者依然可入内门。”
    说着话，他挥手弹出一道光点，于身前空中，塑出外门守则二十三条，文字悬浮，让人群中每人可见。
    那其上甚至放出了具体的外门贡献和兑换守则。
    一条条罗列清晰，简单粗暴。
    引得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不是吧？这什么五百贡献，就可兑换筑基丹一枚？上品聚灵丹也只要十贡献一瓶？”
    “可修到存真境巅峰的修行功法，还有配套杀伐法咒？才一千贡献？”
    “看！最上面还有法宝图纸呢！连灵一抱元丹这等罕见宝药都有，有了这些，突破修神境，不就是迟早的事了吗？”
    这份放出的外门规章，完全抛弃了温情脉脉的解释，不搞那些花活和文字游戏，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就差把“入外门者有赏”六个字写在明面上了。
    六福长老也是迫于无奈。
    谁让墨霜山外门之前的名声实在是太烂了些。
    但无奈归无奈，这简单粗暴的方案，对见识不多的凡人，和无依无靠，风餐宿路的散修们却是吸引力极大。
    谨慎的人还在犹豫观望，果断的人却已开始行动。
    “阿叔，这上面说，只要入外门，就给发洗髓丹药，还有纳戒法器，真的假的？他们就这么大方？”
    “呵呵，侄儿，这不过是利诱之法。真是小觑了我辈修士操守，侄儿你天赋极好，莫要浪费时间在外门。
    就直接去投内门，定有斩获。”
    “唔，原来是这样。唉？阿叔，你说话就说话，别走啊，你去右边作甚？不是说利诱之法吗？修士操守呢！”
    “咳咳，为叔我二十多才入修行，练气七载，本就起步迟了，若再不抓紧，可就没有希望了。
    此时正缺一枚筑基丹助我突破，以前是家境贫寒，现在嘛...至于修士操守，那玩意又换不来香甜的筑基丹。”
    “阿叔，你等等我，我随你一起去啊，咱侄叔两在外门也好有个照应！”
    诸如此类让人啼笑皆非的交流，不断在人群中上演。
    短短几息，就有十多名凡人走出人群，站到了王六福那侧的山路入口，财帛动人心，这十多人的出现，就像是个信号。
    人群立刻就分流开。
    也让王长老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二十息后，王长老这边已站了三四十人，有凡人，也有修士，已让他非常满足，但遗憾的是。
    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左边山路。
    那些志存高远的人，显然都是打定了要入内门的心思。
    王六福也不理他们，更不强求。
    这一次内门只收十二人，还有个名额被提前占了，剩下这七八十号人过去，注定大部分都只能当陪衬。
    还不如在外门先待着，以后再走外门晋升入内门，这才是稳妥的路子。
    可惜，不是人人都愿意等。
    更不是人人都能想到这一层。
    过了金桥的人人，都觉得自己优势很大，但真的有优势的，也只有江夏一人罢了。
    王长老摇了摇头，便转过身，对那拿烟杆的中年修士拱了拱手。
    说：
    “宋师兄继续吧，本修先带弟子回外门去，那边也已准备了简单考核，颇要费一番功夫的。”
    “嗯，师弟去吧。”
    中年修士看也不看王六福，语气温和的说：
    “好生教教他们规矩，莫要让你外门再和之前一样，惹出乱子。若是做的不好，三宝长老的好名望，可都要被你毁光了。”
    这人就是宋梵。
    刘楚长老的亲传弟子，罗霖、流云和宋梵的师父，真就是什么人找什么人，两个弟子都是逼王，这位师父也不逞多让。
    他简简单单的抽口烟，都要玩出一些花活来。
    先吐出一缕缕如白莲花一样的烟气，任它消散坠落，又化作莲叶一般，绕着身体流转一周才消散开。
    那右手背在身后。
    左手持烟杆的角度都是完美。
    灰白长发不拘一格的束在脑后，又随风摇摆开，在发鬓两侧，还有垂下来的两缕长发，在发梢处编成小辫。
    脸上保养的极好，虽消瘦，但双眼有神。
    裁剪得体的道衣上遍布鎏金纹路，引得灵气如小潮汐在他周身回荡。
    还有如楚乔一模一样的衣角摇曳。
    自成一派风度。
    目送着王六福放大木鸢法器，一次将外门弟子尽数带走，宋梵顿时微微摇头，他刚才虽不在意，但也看得清。
    投入外门的凡人散修，都是些天赋不足，灵韵不满的。
    走金桥时，都是花了二十几息才走过来，这样的天赋才智，就算不去外门，也注定过不了剩下的三道内门选贤之法。
    王师弟还真是晕了头。
    为了保住自己的外门权力，真是什么材料都收。
    由他这么不经分辨，收些朽木入门，以后做不得事，反而要宗门倒贴资源养着，迟早还要拖累出事。
    这王六福，当真是心性不稳，病急乱投医，如此这般，岂能成事？
    宋梵不以为然的在心里评价一番，便又转了转手中烟杆，那白玉烟杆下方的流苏吊坠上，有玛瑙珠亮起微光。
    “接下来，是内门选贤第二法，诸位，去吧。”
    随着宋梵无悲无喜的声音响起，如光源一样点亮周遭，高台前的青石环下方亮起微光，如挪移神符启动。
    只是一瞬，众人就消失在原地。
    原本的山下入口，翻滚云海，雾中金桥等等都不见了踪影，过了第一关的人，在天旋地转中，被转换到了一处极其宽大的厅堂中。
    周遭为木制，构造简单朴素。
    每人身前多了方木桌，就像是一处孩童开蒙的私塾，向窗外看去，还能看到门外的竹林。
    “咳咳”
    前方有人咳嗽几声，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在这厅堂最前方，站着两个俊秀的家伙。
    一人穿黑袍，一人穿月白道衣。
    前者温和俊秀，嘴角带着笑。
    后者冷峻些，但嘴角也有礼貌而不失疏离的笑容。
    大概这就是帅哥之间的互相吸引，两人站在一起，交映成辉，让人群中几位姑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家好，我叫施睿，是墨霜山内门弟子，师承传功长老，我身边这位，叫楚乔，师承执法长老。
    首先祝贺诸位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这入门选贤第二法，就由我两来主持。”
    站在上首的施睿，一边大大方方的对众人做自我介绍。
    一边对人群中的江夏笑了笑，结果江夏身旁的一名凡人女性会错了意，兴奋的低声对身边的姐妹说：
    “那个俊美考官朝我笑了，我这一次肯定稳了！他真俊秀啊，如画里走出来一样。”
    这话，让老江极其无语。
    果然，就算这灵气满溢的苦木境，也是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我墨霜山走墨家传承，极重制器技艺，第二法便要考验诸位在制器上的悟性。”
    施睿说完开场白后，背负着双手，维持完美姿态的楚乔背后的手指微动，房中法阵激发，周遭灵力暂时隔绝。
    立刻就有几名练气境修为高些的修士面色煞白。
    每一重境界越接近突破，修士与天地灵气的连接就越紧密，这也是近突破时，修士都会选择结庐闭关的原因。
    除了苦修之外，也是要避免诸如现在的意外出现。
    “每人桌上，有一套墨家专用器具，可以组合万象。”
    施睿接过楚乔的话头，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大沙漏，对眼前众人说：
    “以沙漏时间为限，用手头材料尽可能的组出复杂图阵，每个所用材料，不得少于二十个。
    组出十个图阵以上，即为过关。”
    三王子对众人笑了笑，手中沙漏翻转。
    “时间，开始！”
    众人眼前的精巧木盒，在沙漏调转的一瞬同期开启，老江看了一眼其中堆放的各种形状的小木块，他立刻撇了撇嘴。
    “墨家版的乐高积木，好嘛，你们还有创意。”
    随着心中吐槽，老江拿起一个l型木条，放在眼前。
    义眼扫描一瞬完成，芯片中的三维模拟计算启动，当即就有数以百个的复杂造型被扫描出来。
    “开始筛选。”
    老江在芯片中下达指令，同时活动左手五指。
    “以用尽眼前材料为条件。
    选出十个最复杂的立体模型，让路人们好好见识一下我的实力，免得这些蠢货还觉得我老江是作弊过关。”
    “来吧，是时候表现真正的技术了。”

 161.君子欺以方【83/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老江称呼眼前这盒东西是墨家版的乐高。
    其实它们更像是加了特技的俄罗斯方块，还并没有达到乐高那种可以随意组合的程度，但饶是如此，这项检测也足够困难了。
    尤其是对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要先在脑子里想象出组合后的图阵，再用双手把它们组合起来。
    每个图阵不能少于二十个组件。
    还要在一个沙漏漏完的时间里，完成十个图阵。
    这对于众人的逻辑思维和立体抽象思考，尤其是想象力，是个极大的挑战，还必须要求手眼同步，而且不能在中途思维枯竭。
    墨家人称呼这一关叫悟性。
    但其实更像是思考。
    这也很正常，墨霜山的立身之基就是制器术，每一件法器上都要用到复杂的墨家符咒，还要想办法把它们组合起来，做出各种神奇功效。
    不但要求手巧。
    心一定也要足够精巧。
    这种活，鲁钝的人是做不了的，墨霜山弟子们修行路上的障碍，更不是一句简单的“勤能补拙”就能克服的。
    用施睿的话说，他们先是一群匠人，然后才是一名修士。
    整个房间中无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组合阵图，有的气定神闲，有的却已渗出汗水，更有的捏着形态各异的木条，一脸茫然。
    这位五大三粗，却目光呆滞的仁兄，显然已是放弃了思考。
    待沙漏漏完，房间灵气重新恢复流动。
    楚乔伸出左手握拳，房中每一个木桌上开启的木盒，都在同时被锁死，阻止了众人继续组合图阵。
    “你做的这个是什么？”
    施睿走到第一桌前。
    有些哭笑不得的触摸之前那个犯花痴的凡人女子做的东西，这完全就是胡乱搭建，被三王子手指轻轻一碰，就整个坍塌下来。
    她像是要学旁边那桌的小胖子，用材料搭建小塔，小房子，但学的似驴非马，完全没有精髓。
    那女子脸颊通红。
    她不敢去看施睿的目光，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春心萌动，看她的衣着打扮，绝非一般家庭，或许还是凡尘中的贵女呢。
    三王子也叹了口气，又朝着女子做出的其他东西看了看。
    最后摇了摇头，说：
    “很遗憾，但你没有制器天赋，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姑娘，回去吧，墨霜山，可能不太适合你。
    不过楚师兄说你灵根极好。
    或许，你可以去武陵国走一走，那边有个女修宗门红颜轩，虽不入三十三宗，但亦是仙盟正式宗门。
    非常适合你。”
    “哦，好的，爹爹之前就建议我去那边，我来这里，只是凑凑热闹，游历修行，散心游玩。”
    那女子丝毫没有失败的苦楚，她傻乎乎的看着施睿那张散发着阳光的帅脸，看的三王子一阵别扭，急忙转过身，却又被那女子拉住。
    后者很羞涩的说：
    “那公子，能不能留个你的传讯石给我，以后我若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你。”
    施睿面色无奈。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几息之后，目送着那个得到了传讯石的女子哼着歌，和自己同样失败的好闺蜜叽叽喳喳的走入挪移阵中。
    三王子这才松了口气。
    唉，长得太帅，也有诸般苦恼。
    他又转过身，看着身边那个低着头，有些唯唯诺诺，信心不足的小胖子。
    这家伙穿着南荒人的打扮，身上的衣服有些像东土服饰，但又佩戴着一些骨器石器的小坠饰，显得稍有些野性。
    “咦，你这个倒是不错。”
    施睿看着小胖子放在桌上的十件作品，都是用各种形状的木条木块，搭在一起弄出的小房子，小塔，木屋等等。
    三王子将手指压上，用了一丝力。
    那小塔摇晃了一下，但并未坍塌。
    施睿继续用力，直到手指微微泛青，才把那小塔压垮。
    随着木料坍塌在桌上，小胖子顿时一脸绝望，他刚才看到了身边女子离开的下场，他觉得自己也完蛋了。
    但...
    “恭喜你，你过关了。”
    施睿露出阳光的，大大的笑容，在小胖子肩膀上拍了拍。
    他说：
    “你很有机关术的天赋，接下来两关怕也难不倒你，加油吧。”
    “呃？”
    小胖子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看着施睿那张脸上洋溢的阳光般的笑容，一时有些呆滞，这会听到夸奖，便有些手足无措的说：
    “我，我小时候就喜欢摆弄这些，阿爸总说我没出息，但...”
    “别听他的。”
    施睿对小胖子笑了笑，说：
    “这是很厉害的天赋呢，去吧，去屋子前方等着。”
    小胖子看着施睿脸上爽朗的笑容，一时间有股温暖传入心间，他使劲点了点头，又擦了擦汗。
    站起身，在旁人羡慕的注视中，努力的挺直身体，大步走到了厅堂前方。
    看着一个个人黯然神伤的离开，心里又有了几分自信与得意。
    厅堂中的大部分人的构造水平，都介于小胖子和那女子之间，来回浮动，这些材料如果有想象力的支撑，确实可以做出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就比如诱饵兔姑娘，做了条木蛇，几条怪模怪样的鱼，还有艘挺精致的小船，自然是通过了考核。
    如月嘛。
    简单粗暴。
    用材料堆出了十把造型不同的枪械外观，彼此之间卡的严丝合缝，这很正常，她也有芯片的算力帮忙。
    厅堂前方的人越聚越多，但黯然离开的人，数量更多，五十息后，进入此处的七八十人，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这一次，他们输在想象力不足。
    施睿忙活了一会。
    却不见以往对待制器非常认真严肃的楚乔出声，便向另一处看去，发现楚乔正站在江夏的桌子前。
    两人似乎在对峙。
    这让施睿心头一紧，急忙上前。
    却发现，楚乔手中，正捏着一个精巧的东西。
    一头牛。
    有拳头大小，用木料制出形体。
    前身大，后身小，显得憨态可掬，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随着楚乔的手向前用力，那头搭出来的牛，居然能向前抬步行走。
    有种机械特有的僵硬，但行走间很顺滑，还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我找不到杠杆和齿轮，便把你们的盒子拆了，没问题吧？”
    江夏点燃了一根香烟，回头对施睿问了句。
    三王子向前看了一眼，果然，用来装木料的精致盒子，已经被江夏拆掉，那玩意不算是法器，但内部构造也很精巧。
    老江拆了它，才得了自己需要的其他组件。
    “这牛，倒是和门中运送材料的木牛流马有些像呢。”
    施睿观察着楚乔手里的牛，又看了看江夏桌子上的东西，一把能射牙签的微型弩机，有三角形飞翼的怪鸟。
    一艘有风帆和舵桨的船，一辆十个轮子的封闭车。
    怪鸟，船和车里，都有三个可以活动四肢的小人，最后是两个正方形的盒子。
    “你们没说不能打磨吧？”
    江夏指了指桌子上的小木屑，说：
    “我稍稍改变了一下形状，没问题吧？”
    “完全没有。”
    三王子将一个盒子拿在手里，说：
    “这一关考的就是悟性，墨霜山都是修行匠人，打磨材料，那是基本功，可惜其他人都没怎么用，倒是让人遗憾。”
    说着话，他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里面猛地跳出一个东西，把施睿吓了一跳，那是个小拳头模样的木料，却比划着一个ok的手势。
    惹得三王子轻笑一声。
    他之前和废土帮待在一起，已是理解了这个手势的含义。
    “我以前对你的印象太刻板。”
    在施睿的笑声中，楚乔面色复杂的将手里可以活动的牛，放回了桌子上，他看着江夏，说：
    “你不只是个暴徒，你也确实是个匠人，还是个很优秀的匠人，墨霜山收你入门，是应该的。”
    说完，楚乔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江夏喊住。
    “那个是给你的。”
    老江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烟圈，指着最后一个盒子，对楚乔说：
    “打开看看吧。”
    楚乔拿起盒子，打开。
    如刚才施睿一样，里面猛地跳出个东西，但有了准备，也不会被惊吓到，不过施睿那个盒子跳出的拳头是ok。
    而楚乔这个，跳出来的拳头上，却比划着一根中指，带着满满的恶意和玩笑。
    “这是何意？”
    楚乔疑惑的问了句，江夏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反倒是施睿有些无奈的看了江夏一眼，他是懂这个手势的含义的。
    “走吧，该去第三关了。”
    施睿在江夏肩膀上拍了拍，说：
    “最后两关是连在一起的。
    由我两个师姐主持，她们说会照顾你的。不过江师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东西的？
    你以前玩过这个吗？”
    “秘密。”
    江夏朝着施睿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如月和诱饵兔姑娘走出厅堂，刘慧已经很无聊的甩着尾巴在那里等他了。
    其他通过的人这会看向江夏的目光，也有了些变化，之前他们听流言说江夏免试入门，都觉得江夏走了关系。
    但现在，老江露了一手，证明他也是有本事的人。
    而能到第二关的，都是心思灵巧的人，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到，之前的谣言，肯定是内门中有人针对江夏放出来的。
    看来，这墨霜山有内斗的说法，倒不是空穴来风。
    “喂，少酋长。”
    在众人越过挪移阵，前往第三关时，江夏突然回头，对身后低着头的南荒小胖子低声说：
    “乌孙告诉你了吗？”
    小胖子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江夏，又缩了缩肩膀，最后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很好。”
    江夏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但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大步走入环形的挪移阵法，身影消失在光幕中，让小胖子一阵疑惑。
    这入门前，就搞风搞雨的江夏...
    到底想做什么？
    众人都消失在挪移阵的光幕中，刚才还热闹的厅堂里，这会就只剩下了施睿和楚乔两人，施睿送别江夏，回到厅堂。
    就看到楚乔正坐在江夏的椅子上，把玩着江夏之前制作的那些小器物。
    “楚师兄，要不我做个中局，你和江夏之间的恩怨，就此了了吧？”
    施睿上前，对楚乔说：
    “你们两都是很才气的匠人，如今又将成同门，本可以成为朋友，又何必再固执下去呢？”
    楚乔没有回答。
    他只是推着眼前那只小牛慢慢向前挪步，仔细去看，江夏的构造，被楚乔改了几处，让这木牛行走时更顺畅，更稳定。
    几息之后，帅哥楚乔抬起头，对另一个帅哥说：
    “我答应过刘如意，会保护他的，但江夏在我面前，杀了他。我被设局在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刘如意至死都没怪过我袖手旁观，但我...
    我毕竟做了承诺。
    我救不回刘如意的命，我最少能帮他打败江夏，让他安息，或许在那之后，我会尝试着和江夏做朋友。
    但我必须，先完成我的承诺。”
    “刘如意是不怪你，因为他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做，就算他死了，你也会因为愧疚，不断的给江夏找麻烦。”
    施睿撇嘴说：
    “那个狡猾的凡人，就是欺负你太君子，他是料定了你和江夏之间，会因他的死，必有一战。
    这是他对江夏的报复。
    但师兄，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君子可欺以其方吗？”
    “我当然知道。”
    对施睿笑了笑，这个冷峻的美男子轻声说：
    “但我难道能为这一事，就变了我的性子不成？
    这事关我道心。
    放心吧，我并不怨恨他，这不是私人恩怨，我甚至很欣赏他，心里因丢失了法宝的不满，也在今日消散很多。
    我做的宝物，在他手里，应该不至于蒙尘。
    还有。
    我不是说了吗？
    你别叫我师兄，这辈分不对！
    你师父和我师祖是同辈，你和我师父是同辈，按理说，我该叫你一声‘师叔’的。”
    楚乔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这位美男子低声说：
    “你我就以姓名相称。”
    “但按你的说法，江夏若入了门，你也得叫他一声‘师叔’。”
    施睿无奈的耸了耸肩，说：
    “辈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好在，咱墨霜山不怎么讲究这个，崇尚达者为先，要不以江夏那个不饶人的性子，再以楚师兄你这执拗性格。
    你以后，可要避着他走了。”
    楚乔之前还没想到这一层，这会被施睿提醒，那冷峻的美男子形象，当即就绷不住了，看的施睿哈哈大笑。
    楚师兄的心境修行，还是不到家呀。
    唉，做人太君子，也果然不行。
    施睿一边笑，一边想到，楚师兄和江夏这事，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了。
    君子好欺，小人难缠，先贤诚不欺我。

 162.我们都知道的那个故事【84/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入门第三关，是在一处山谷小院之中，四周有高山林立，看不太清位于何处，但应该也在墨霜山里。
    这小院中和之前一样，摆放着二十多个石台，每个上面都摆放着些材料，但这一次，可是货真价实的灵材。
    还有各种制器工具摆放。
    在小院前方，还有一个熊熊燃烧的锻炉，其外形和炼丹炉很是相似，温度灼人，不像是正常火焰。
    而在炉子前方，站着两个女修。
    她们的气质，不如之前第一关金桥边的流云那么晦涩沉静，反而更像是普普通通的年轻女子。
    还抹了胭脂，化了点妆。
    不过脸上都带着轻纱，只能看到眼睛以上，看不到具体的脸。
    制式的黑色道衣外袍内，一个穿青色长裙，一个穿红色长裙，颇是青春靓丽，站在一起和逛街的好姐妹一样。
    只是个子高点，穿青色长裙的那个，额头处有树叶一般的光斑，而个子矮点，穿红色长裙的，额头处是一片火焰一样的光符。
    “我叫闭月，我师妹叫羞花，都是道号，不必在意。”
    高个姑娘用提不起精神的语气说了句。
    这两个奇特道号，一下子引发了几个人的笑声，虽不带恶意，却让那个矮个子姑娘立刻捕捉到。
    她凶巴巴的对那几个人喊到：
    “笑什么笑！等你们遇到一个糊涂师父的时候，看你们还笑得出来！再敢笑，就全部赶出去。”
    人群顿时禁声。
    “好了，好了，别生气。”
    很佛系的高个姑娘安抚着暴躁的师妹，她对眼前二十多人说：
    “小睿儿应该都给你们说了规矩，我就不再重复了，这入门第三关考的依然是墨家制器天赋。
    这一次，便是动手能力。
    每个人眼前的石桌上，都有不同的法器图纸，布置说的明白简单，材料一应俱全，足够尝试三次制器。
    你们做好原胚，会由我和我师妹，帮你们完成法器淬火的最后一步。
    各位能到第三关，都是付出了精力和时间的，因而这一关，不管通不通过，你们所制的法器和遗留的材料，都归你们个人所有。
    这份图纸也可带走。
    虽不珍贵，但也算是我墨霜山，对于诸位能走到这一步的嘉奖。
    让诸位不至于空手而回。”
    这话一说，人群里顿时兴奋起来。
    不愧是墨霜山，不愧是仙盟三十三宗的正式成员，出手就是阔绰大方，一份完整的制器图纸，哪怕只是下品，也能换来很多修行资源的。
    “还愣着作甚？”
    脾气火爆的矮个子姑娘大喊到：
    “还不开始制器？莫非要等到太阳下山不成？我可提醒你们，用心做，别糊弄自己，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众人当即忙碌起来。
    小院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火热忙碌。
    一些原本还担心空手而回的人，这会也没了后顾之忧，就手头这份法器的图纸，和这些可以带走的材料。
    就已让他们不枉此行。
    不愧是大宗门，做事就是敞亮，能让人心服口服。
    “你，就是江夏？”
    老江这会正分捡材料呢，就听到一声询问，脑部芯片和自己的感官，甚至没捕捉到眼前这两个姑娘的气息。
    不用多说，这两位女修，最少也是存真境了。
    这墨霜山人数虽少，但除了施睿情况特殊之外，好像全员都是存真境以上，质量高的一塌糊涂。
    这就是大宗门的底蕴吗？
    “对，我就是江夏。”
    老江对眼前好奇打量他的两个姑娘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
    “我之前就听施睿说，他有四个美貌无双，才气无双的师姐照顾他修行，现在一看，他果真没说谎。
    两位仙子优雅如斯，不愧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嘿嘿，师姐，小睿儿没骗人，这家伙很会说话嘛。”
    矮个子姑娘，叫羞花的那个，笑嘻嘻的抱着师姐闭月的手臂，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江夏手头挑出来的材料，好奇的说：
    “你，不打算按着这份‘啸音弓’的图纸去制器？你这是，要自己做自己的法器？”
    “嗯。”
    江夏忙着干活，便头也不抬的回答说：
    “我从域外有幸学到特殊的制器方法。
    与咱们苦木境的手法不同，不需要最后成型淬火，需要先以精铁烈火做成零件，才好继续制器。
    这就麻烦两位师姐帮忙。”
    “没事的。”
    文静的闭月师姐盯着江夏在纸上划出的一块块零件的蓝图，她眨了眨眼睛，说：
    “小睿儿回山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院中，似也是在做这样的奇特东西，师父还专门去看了看。
    回来后，说是很有用的法器。
    那是你教他的？”
    “是师兄自己学的。”
    江夏温声回答到：
    “我只是把他引到了域外大匠那里，他自己便学会了，可惜，那些域外飞升者都已被钦天院洗去记忆，不记得这些了。
    两位师姐若想学，待我入门之后，便将秘法拓印，献给师姐们。哦，对了，我的其他两位师姐道号。
    是不是叫沉鱼，落雁啊？”
    这就带着点玩笑了。
    脾气最火爆的羞花顿时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作响的骨节碰撞声。
    她盯着江夏，说：
    “不许那么叫！以后入门叫我们名字，或者叫师姐，敢叫道号，我就揍你！”
    “唉，师父那人，偶尔确实也荒唐些。”
    带着轻纱的闭月师姐同样无奈，她说：
    “你也莫要笑话我们四个，小睿儿是不入练气境，不算真正修士，才没被给道号，逃得一劫。
    你若入了门，还不知道要被师父起个什么古怪道号呢。”
    老江耸了耸肩，倒不是特别担心。
    名字嘛，无所谓了，他在鸿雁会都用“鸽”这个代号了，自然不会在意自己再多出一个稀奇古怪的称呼。
    “画好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将各个组件的图纸递给眼前闭月师姐，又说到：
    “我还会一门特殊技艺，如我墨家符咒一般，但需要用到特殊材料，能不能...”
    “不能哦。”
    羞花师姐竖起一根食指，在江夏眼前摆了摆，她说：
    “只能用这些材料，王师兄应该把墨霜山入门功法给你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学会无行墨符的基础用法吗？”
    “会，是会了。”
    江夏遗憾的活动了一下十指，说：
    “但用起来，到底不如自己已吃透的技艺顺手，罢了，今天就试试用五行墨符做附灵吧，道理应该是相通的。
    还请师姐先为我铸好零件。”
    “这等不用墨符的铁器，不必用地火去做。”
    羞花师姐哼了两声，随手拿起一块黑色灵铁，额头处火光跳动一丝，便有火焰从手心燃起。
    在江夏愕然的注视中，那灵铁块，在纤细玉指的高温熔铸下，飞快的被锻造成型，速度极快。
    还与图纸上的零件形状，参数不差分毫。
    只是短短五息，江夏需要的所有零件，都已被羞花师姐用这锻造秘术，熔铸完成，还带着温度的零件被摆放好，只等着江夏组装了。
    “厉害！”
    老江心服口服的对眼前得意的羞花师姐竖了竖大拇指，他双眼放光的说：
    “这一体锻造的功法厉害的很，我以后能不能学？”
    “你是什么灵根？”
    羞花师姐骄傲的哼了一声，问了句。
    “金灵根。”
    江夏回答了一声，羞花顿时遗憾的摇了摇头，说：
    “火熔秘典，只有纯粹的火灵根能修，你学不了，不过我记得传功阁里，也有类似的金灵根秘法。
    等你入了门，可以求师父帮你找一找，不过嘛，师父那个性子，不一定会帮忙。
    赶紧做法器吧，让我也开开眼。”
    在师姐的催促下，江夏速度飞快的，将眼前的零件组装在一起，装入枪管，扳机，弹巢，再以灵力扭紧螺丝。
    最后拉开击锤，扣动扳机，发出空膛碰撞的声响。
    一把新鲜出炉，造型修长霸气的m500狩猎手枪，在老江手里潇洒的转了一圈，最后被扣入手心。
    “手枪弹有点麻烦，不过还好刚才修改了弹巢尺寸。”
    江夏的手指在石桌上点了点，五枚用于半自动重狙的12.7毫米尖头弹从纳戒里跳出，他捻起一枚，递给羞花师姐，问到：
    “我用自带的这东西，不违反规则吧？”
    “不行，但我可以现场给你做几个。这精致的玩意又不是法器，不带灵气，很好做的。”
    羞花对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不过里面装的火药，你就得自己搞定了。”
    “没关系，加个‘火’符咒就好。”
    老江拿起旁边的刻刀，左眼前视界跳出记录的墨家符咒，从其中选出火符咒，左手义体控制权交给芯片。
    下一瞬，他的手指移动开，就像是精密复刻，一毫米一毫米的推动，将那个扭来扭去，如火焰升腾的简单符咒，完美的刻在了弹巢后方。
    又在羞花诧异的注视下，以丧心病狂的稳定手法，在手枪击锤那小小的方位，精雕了两个风符咒。
    让它们连接组成定向的“风锤”符阵。
    最后拿起羞花做出的，没装火药的连体大口径子弹，在子弹后方，刻了一个用于强化子弹结构的土符咒。
    又在子弹上刻下三个旋转加速的风符咒。
    最后在弹头连刻三个火符咒，与一个异化的火符，让弹头击中目标后融化，同时破坏力更强，还附带高额的火焰伤害。
    “墨家符咒威力大一些，但不好控制。
    结阵符咒的用法我还在摸索，尚未完全吃透，更复杂的复合型符咒，也是刚开始学，就不在师姐面前班门弄斧了。”
    江夏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枪，说：
    “刻了这么多符咒，以这玩意的材质，估计最多射五发就要报废，但它应该也够上法器的资格。
    便，算是制作完成。”
    “你可以多刻几个土符咒。”
    一直在旁观的闭月师姐开口说：
    “它们连在一起，组成‘山石’符阵，可以让你的法器更坚固，你都学会了风锤符阵，没道理不会用山石吧？
    它们可都是入门级的符阵。”
    “那样会加重枪体，影响手感。”
    老江认真的说：
    “重量的增加，对速射武器来说，是致命的影响，相比一把稳固，但不好用的枪，我宁愿它是一次性使用的致命利器。
    最少能完美的履行自己诞生的职责，武器，是为杀戮而生的，击倒敌人，就是它们唯一的使命！
    这是我的制器原则。”
    “但完全可以再加一个‘云身’符阵，来减轻重量...”
    羞花师姐还想再说。
    但自己话没说完，就看到江夏扬了扬手枪的无奈样子，她立刻反应过来。
    “哦，对了，它的材质太差，承受不了这么多符阵，若是强行加上，灵气激发一瞬，它就会坏掉的。”
    这番很学术的讨论，让正在制器的旁人侧目。
    只听三人的讨论，哪里是初学者之间的菜鸡互杠？完全就是娴熟匠人之间的交流嘛。
    “都看什么看？”
    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凶巴巴的羞花扭头喊了一句。
    让那些人立刻又埋头工作，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最后一个人，将自己做出的法器原胚，交给了羞花。
    后者扫了一眼，便撇嘴说：
    “在保证效用勉强可用的情况下，用了最少的灵材，勉强搭建出法器的原胚，你是打算把剩下的灵材都装入自己口袋。
    所以能省则省，对吧？”
    面对她的质问，对面那穿着寒酸的女修士讪讪的笑了笑。
    “你倒是有几分歪才，可惜...”
    羞花将法器原胚，放入身后锻炉，以火灵气催动，在灵气收纳中，那法器很快成型，她瞥了一眼身旁偷工减料的家伙。
    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遗憾，说：
    “我之前就提醒你们了，别糊弄自己，你倒是不听，眼睛里只有好处。
    你不会成为一个精益求精的好匠人，但或许，你会成为一个好商人。”
    最后一枚法器被取出，交给了它的制作者，下一瞬，一直沉静的闭月师姐挥了挥手，院子前方的一座挪移阵法被开启。
    白色的光组成了秘境入口一样的光茧。
    在那流光飞舞中，闭月师姐语气平静的说：
    “接下来是第四项考核，也是最后一项。
    挪移阵另一侧，每个人都会遇到一头练气境的木妖武士，你们最后的考核内容就是：
    打倒它。
    或者撑到一百二十息后。
    但不可用任何功法，只能用法器！
    这一项考核，便是考验你们御使法器的天赋和技巧，我墨霜山乃是制器宗门，门中所有杀伐功法，都和法器有关。
    若无御器天赋，依然与我宗门无缘。
    另外，算上你们方才各自做的法器，再加上你们身上各自携带的法器，战斗中，不能使用超过三样。
    一旦超过，就算失败！”
    “唰”
    人群中顿时有好几人脸色煞白。
    其中包括那个偷工减料的歪才女修，还有诱饵兔姑娘。
    她的伤刚才被治好了。
    但她身上的法器，早就在昨晚的追杀中全部用光了。
    不让用功法，让她靠着手头仅有的法器，对面对一头练气境的木妖，她毫无胜算，毕竟，木妖这种介于妖物和精怪之间的家伙，是出了名的狂躁耐揍。
    它们的榆木脑袋，根本没办法交流。
    诱饵兔姑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的老江，后者也在幽幽的看着她，眼中尽是一抹古怪的笑意。
    “我说过会给你报酬的，小丫头。”
    老江抽着烟，站起身，将右手上的手套取下，丢给了诱饵兔姑娘，他吐出一口烟圈，弹了弹烟灰。
    语气温和的说：
    “这就是你的报酬。”
    “借你用一次，以后，不许再说我是坏人。”

 163.尴尬事态【85/100】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入门第三关制器环节，墨霜山给最后二十多人准备的法器样式，功能皆不相同。
    有重防御，有重攻击，有重隐匿，还有全能型的，但他们在最后御器一关安排的对手却很恰当。
    木妖这种玩意，皮糙肉厚，狂躁无脑。
    但攻击方式相当单一，破坏力也不强，速度很慢，敏捷点的凡人也躲得开。
    想要撑过或者躲过一百二十息，并不难。
    有好法器，或者御器天赋很好的情况下，在一百二十息内杀死木妖，难度有，但并不太大。
    不过不让用修行功法，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诱饵兔姑娘是第一个进去挪移阵的，她信心十足的很，毕竟手里多了一件法宝，虽然只是下品法宝。
    但这东西的破坏力相当惊人。
    在她跳入专为战斗准备的密室一瞬，便抬起左手，激发手中自己刚做好的碟形法器，三面厚土灵盾骤然激发。
    又在心意控制中向外推动旋转，精准的挡住了飞射来的黑色木刺。
    “嘿！”
    诱饵兔姑娘大叫一声，右手抬起。
    喷涂成黑色的青丝甲大放光芒，她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股脑的被吸入青丝甲中。
    一息之后，幽绿色的剑网浮现，横条竖格列于身前，轻松的切开木妖武士丢来的藤鞭，又在木屑横飞中，被诱饵兔甩向前方。
    “哗啦”
    就如风暴卷过大地，一整层草皮被切开刮碎，在随后的灵力爆炸中，被倒卷着轰向前方惊恐逃跑的木妖。
    后者的外形就像是一颗枯木。
    粗糙的树皮上有瘤状的玩意，组成双眼嘴巴，还有如人一样，浑浊的双眼，其中尽是惊恐。
    它迈开树根汇聚四条的腿，笨拙的向后挪动。
    刚冲起不到三步，就被身后的幽绿色剑网汇聚的风暴包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不屈的呐喊，就被切成了一堆烂木材。
    灵枢毁去。
    妖魂破损。
    “哈，哈哈”
    精疲力竭，被这一击抽干了所有灵力的诱饵兔姑娘捂着肚子，发出古怪的笑声，她揉着额头正要左右打量，全身就被流光包裹。
    在短促的尖叫之后，天旋地转的又被带回了第三关的小院中。
    刚抬起头，就看到了怒气冲冲的羞花师姐。
    后者叉着腰，大叫道：
    “有法宝了不起吗？
    你杀木妖就杀木妖，用那么多灵力作甚？丙三十七号密室被你毁了，入门之后，自己过来，花时间修好它！
    否则我就揍你！”
    “嘿嘿”
    诱饵兔姑娘一阵傻笑，她抚摸着右手的法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说：
    “第一次拿到法宝嘛，用力大了点，我会修的，师姐...”
    “现在别叫师姐。”
    羞花瞪了一眼诱饵兔，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无辜的江夏，她摆手说到：
    “等你真正入门了再说，江夏！愣着干什么？去，别玩的太过火，弄坏了密室，你也去修！”
    老江耸了耸肩。
    从坐着的石头上站起身，将手头的烟头丢在地上，借过诱饵兔姑娘老老实实还回来的青丝甲，又戴在右手，活动了一下。
    他唰的一声拔出左腿枪套里刚刚做好的m500手枪，一步踏进挪移阵里，5秒之后，毫发无伤的老江揉着下巴，又从流光中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手里已经碎裂开的大口径狩猎手枪，有些遗憾的将它插回枪套，又对怒气冲冲的羞花说：
    “墨家符阵的威力，果然比附灵术强出好几倍，那密室毁了一小半。
    别生气，我会找人修的。”
    老江说着话，朝着旁边装文学少女的如月努了努嘴。
    后者便摇曳着身姿，踏入流光之中。
    如月没有选择做枪械法器，她老老实实的按照墨霜山的图纸，做了把血刃弯刀，但她基本上用不到这东西。
    一进秘境，如月手中便多了一把黑灰色的满配m107半自动重狙。
    芯片火控系统启动。
    游历光标锁定。
    重狙抵肩。
    以标准的站立战术姿势，激活枪身五个附灵阵，连射五发聚灵高爆火焰穿甲弹。
    枪压的极稳。
    子弹落点扩散不到3公分。
    干脆利落的将木妖从头部将整个身体打裂开，最后送上一枚装满了破片的附灵手雷，闷雷般的火光腾起。
    又一名倒霉的木妖武士还没尝到武器染血的滋味，就在人生的第一次狩猎中gameover。
    丢出手雷的那一瞬，如月将重狙丢回纳戒，伸手拨了拨发梢，转身摇曳着纤腰，走向离开的挪移阵。
    嗯，好女人，从不回头看原地爆炸的倒霉木妖。
    但，也不是每个参加第四关的人，都和这几个奇葩一样顺利。
    在如月之后，第一个淘汰者就出现了。
    那个偷工减料，穿着寒酸的歪才女修，在进入作战密室五十七息后，便满身是血的被闭月师姐带了出来。
    她粗制滥造的法器，没能保护好她。
    而她其他的法器，也基本上都是按照“能省则省”这个标准做的，身为一名生活拮据的散修，这种勤俭节约的精神值得肯定。
    但自己用的东西，都如此糊弄，也让她饱尝苦果。
    被带出来，接受了简单的治疗之后，便失魂落魄的被送出了墨霜仙山。
    真可惜。
    她距离一个崭新的人生，本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在旁边悠然的摸着鱼的江夏，目送着那女修被送走，他眯起眼睛，在芯片通讯中给身在外门的废土帮发了条指令。
    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应试者身上。
    然后，老江很幸运的，发现了另一个奇葩。
    “这位师姐，请问，我去作战，能用灵兽吗？”
    那个穿着南荒衣袍的小胖子，手里紧攥着自己做出的弓型法器，他站在闪光的挪移阵前，有些惴惴不安的朝身边的羞花问了句。
    这个问题让脾气火爆的羞花师姐眨了眨眼睛，随后，她语气很古怪的回答说：
    “小弟弟，你来我们墨霜山之前，你家家长，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是制器宗门吧？我们战斗，靠的是法器。
    你若有灵兽可用，又依赖灵兽作战，那为什么不去投专精驭兽的万兽宗？
    还是说。
    你站在我墨霜山的土地上，却想用其他宗门的方法通过入门大典，以此来表示我墨霜山的御器之法，比不得万兽宗的驭兽灵道？”
    暴力的羞花仙子带着一种危险的笑容，活动着双手纤细十指，发出骨节碰撞的清脆声音，她恶意满满的对那小胖子说：
    “告诉我，小胖子，你是来考试的，还是来故意挑衅找打的？”
    “我不用就是了。”
    小胖子吓得脸都白了，看着羞花靠近，他连滚带爬的冲进挪移阵中，十息后，他又带着讪笑从光里走了回来。
    这个速度！
    老江原本当看玩乐一般的目光，立刻变的认真起来。
    这小胖子看着傻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他能在不用功法，只用法器的情况下，在十息之内，干碎一头以耐苦战闻名的木妖武士。
    这已经说明了，这小胖子总是不够自信的外表下隐藏的危险。
    “这货...”
    江夏眯起眼睛，看着捂着心口，一脸后怕与庆幸，躲回人群中的南荒小胖子，他心里想到：
    “该不会是打算扮猪吃虎吧？他还有最少一头灵兽可用，嗯，之前有点小看他了。”
    “刘慧，你能分辨出，他的灵兽藏在哪吗？”
    老江在芯片通讯中问了句。
    盘腿坐在一边，用爪子撑着下巴打盹的傻妖怪，用提不起精神的语气回答到：
    “就在他手腕上的骨链里，只有一头，我之前就感觉到了，不是万兽宗的驭兽之法，应该是南荒大莽林中的巫术。
    将妖兽以精血系命，制作成如召唤兽一样的形式。
    我在万兽宗听说过这种驭兽之法，也有长老尝试过此类巫术，但最终被放弃了，那些驯兽师们觉的这种方法，隐患太大。”
    “那他的灵兽是什么类型的？能感知到吗？”
    老江点了点头，又问了句。
    刘慧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感知同类，然后回答说：
    “应该是吸纳土灵气诞生的妖物，好像还有点水灵气息，但具体的种类我感知不到，反正肯定不是如我一样的狼妖。”
    “那，你打得过？”
    “呵呵，一爪子就能干碎它！区区妖卒境，一口肉罢了。”
    听到刘慧自信的回答，老江这才放下心来。
    在一人一妖交流的这十几息中，又有几个倒霉蛋被传送出来，在老江看来，木妖毫无威胁。
    但这是很主观的判断。
    一旦伤害不足，被木妖拉入消耗战的节奏里，不用功法，只靠法器作战的修士，就会落入极大的劣势。
    一个弄不好，就要受伤退出。
    老江也不管他们，这些其他的家伙和他一路上没什么交流，他手头信息不足，也本就没打算再利用他们搞点事。
    但老江这次，确确实实是打算顺顺利利的完成抡才大典的最后一轮。
    无奈，老天爷，却和他开了个玩笑。
    “嗯？”
    半个时辰之后，随着最后一个人，捂着肩膀，从挪移阵中走出，江夏的目光顿时变的古怪起来。
    他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后又算上自己。
    共计十三个人。
    啧啧。
    这个结果，有意思了。
    羞花和闭月两位仙子这会的表情也是相当微妙。
    人群中的其他十二个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
    整个小院中陷入了古怪的死寂。
    在近十息的安静之后，江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他说：
    “现在，怎么说？两位师姐，十二个名额，却有十三个合格者，要不，加赛一场？”
    “你当这是做游戏呢？还加赛！”
    “十二个名额不是随便定的！这是算准了每个内门弟子日后修行到修神境所需资源消耗，才得出的数字。
    墨霜山行精锐之道。
    绝不是多个人，多双筷子的简单事。”
    暴力的羞花回头喷了句，又和眉头紧皱的闭月师姐低声商量了几句，便回头对身后众人说：
    “你们且先耐心等等，这个情况，我们得通知传功、执法两位长老，请他们做判断。”
    这边的消息，传回墨霜山宗门大厅时，亦引发了轩然大波。
    “什么？最后是十三个人？”
    一向淡定的宋梵，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股装逼的气质直接破功，他瞪着眼睛，抓着烟杆，大声说：
    “此次抡才大典，收入弟子十二人，这不是掌门用卜算之术算出来的结果吗？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
    “禁声！”
    下一瞬，便有个冷漠淡定的声音响起，让宋梵立刻闭上了嘴。
    大厅里不止他一人。
    在更高处的三把椅子上，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修士，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交流，但肯定有神念沟通。
    几息之后，那个淡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徒儿，你去主持，带上‘十二星宫命盘’，找出那个掌门卜算之外的异数！但莫要惊动他。”
    宋梵当即低头，双手接过自门外破空飞来的一物，对发声者语气尊重的说：
    “遵命，师父。”

 164.技术调整【86/100】

    江夏不知道为什么墨霜山这一次抡才大典，只收十二人。
    但他用脚后跟去想，都能猜到，原因肯定不是羞花说的，是算好了宗门资源才得出的数字。
    或者说，这或许不是主要原因。
    他也没什么证据。
    但江夏就是有种感觉，真相不会如此简单的。
    在那个小院中，人群已经分散开，尽管还未正式入门，但十三个人之间，已经出现了很明显的小团体分化。
    江夏坐在石桌边，一人虎踞龙盘一样，坐着椅子。
    俏丽优雅的如月，很好的履行着秘书的职责，站在老江身后，为老板捶着肩膀，两人偶尔说几句话。
    在如月身边，是诱饵兔姑娘。
    江夏至今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名字，但从过关之后，她就一直待在老江身边。
    这丫头和茉莉差不多大。
    两人甚至有一样的聪慧。
    知道该在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尤其是在江夏将法宝借给她之后，这姑娘看似就打定主意要抱江夏的大腿。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老江身边还有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的狼妖刘慧。
    它来了墨霜山，便也不再隐藏身份，只是隐匿着气息，作为护身灵兽登场，但并不参与老江的一系列战斗。
    大概是身为隐藏的驭兽者的缘故。
    那个南荒的少酋长小胖子，这会距离江夏很远。
    他倒是想和江夏说几句话，但每次靠近刘慧，都会感觉到一阵没由来的惊恐，促使他远离江夏的小圈子。
    他没有拉帮结派，好像也不喜欢这种方式。
    就一个人坐在小院一角，手里玩着一些骨白色的骨器。
    谁和他说话，他都不应声。
    像极了一个自闭的缺爱少年。
    剩下的九个人，分散成三个团体，大概是根据家乡区域划分的。
    老江看似休憩，实际上耳朵一直竖着，通过芯片的声音收集模块，在听他们彼此间的短暂交流。
    这九个人，四个来自东土。
    两个来自南荒。
    还有三个是从西海赶来的，倒是和诱饵兔姑娘来自同一个地方，但诱饵兔宁愿选择江夏，也不去接近那些“同乡”。
    这个选择就很有意思了。
    要么是诱饵兔本兔有秘密，不想被老乡揭发，要么是他们之间可能有些老江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也纯粹有可能是太陌生。
    毕竟，西海也很大。
    而且据说千百个岛屿星罗棋布，其面积加起来，也只比东土少三分之一，那里同样是个辽阔的地方。
    “有人过来了！”
    正在闭目休息的江夏，听到诱饵兔一声惊呼，便抬起头，就看到了一道白色烟云正从天际落下。
    每划过一处，就有莲花状的余痕飞舞。
    这一路飞来，倒是如步步生莲的奇景，还有周遭云海似乎也被引动，几道云流交错着莲花缠绕，把小半个天空都弄得缥缈异常。
    老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用猜。
    他都知道来者是谁。
    楚乔这一系师徒都是哪里学的臭毛病？
    讲求格调风度也就罢了，毕竟修士也要有好名声，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装逼的机会，表现欲如此强烈。
    这是病啊！
    兄弟。
    “嗖”
    宋梵来的极快，从天际落下时的速度，绝对超过了音速，就如千万莲花中突然坠下一道白色烟云的气流。
    在接触到地面一瞬，就如烟火般爆开。
    刹那间又是千百朵莲花绽放，手握白玉烟杆，气质非凡的宋梵从那莲花中走出时，衣角，长发，都摇摆的极有韵味。
    而在他现身的一瞬，身后的所有异象都在一瞬消散，好像刚才的一切奇景，都是一场幻梦一样。
    “这人怎么如此喜欢人前显圣...没救了。”
    这一瞬，就连傻妖怪刘慧，都在通讯中吐槽了一句。
    不过宋梵听不到。
    这位存真境巅峰的修士装逼是装逼，但做起正事来毫不含糊，他向前踏足，身形就如瞬移一样，在拉出几个残影之后，便出现在了小院中。
    闭月，羞花两位很有礼貌的对宋师兄俯身行礼。
    对。
    师兄。
    施妍长老不如刘楚长老那么重法统，算上施睿五个人，都是她的弟子，她也没打算收徒孙辈。
    所以虽然看着年纪差距巨大，但闭月，羞花两人，与宋梵其实是同辈的。
    “此处发生之事，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已有定论，接下来十三人听本修指示。”
    宋梵左手烟杆一挥。
    一个星光璀璨的玩意，就破空而出，正悬停在众人眼前。
    那玩意造型普通，就是个大盘子的样子，但其上分为十三格，有十二格上，以星斗图绘制出不同的形状。
    从子鼠，到亥猪，十二生肖。
    或者按照苦木境星象师们的叫法，十二星宫，惟独第十三块，没有任何星光，就是一片混沌云雾缠绕的空白。
    “此为我宗门法器，不受外力干扰，能以众人命格，算出命数。”
    宋梵捻着胡须，慢悠悠的说：
    “一十三人，速速上前，以手触摸，以命格为算，断出与我墨霜山所行仙道契合最弱的两人，再做比斗。
    胜者一人。
    即为十二弟子最后一人。”
    他说的清楚简单。
    但实际上这只是个幌子。
    眼前这十二星宫命盘，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算命法器，它确实可以算出命格命数，不过最大的作用，是卜算命格异数。
    这世界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天生麻烦缠身，或者洪福齐天，这些人的命格，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在星象师眼中，这样的人就被称之为“异数”。
    而任何牵扯到异数的卜算，不管算的是什么，也不管卜算者修为多高，都或多或少会出现问题。

 165.少酋长的钞能力【87/100】

    南荒小胖子，是一位少酋长。
    来头还不小。
    他所在的部落，是南荒大莽林中最强的几个部落之一，人丁兴旺，足有近万人，又有繁华林场供族人生活。
    部落中还有数名大巫庇护。
    整个部落都信奉天下山川之主常山大神，据说还有资格，在每过多年时，派出使者，去雁荡池圣地，为常山大神进献贡品。
    因而他的部落论起实力，丝毫不比中土一些小国弱。
    比凤鸣国那等小国，更是强出太多。
    不过，小胖子能被送到墨霜山拜师学艺，除了他本身性格软弱些，被他阿爸评价为不堪重任之外，还有非常现实的原因。
    他身为酋长幼子，上面还有七个姐姐，三个哥哥...
    嗯，这一点倒是和凤鸣国的王室传承的破事很像，所以，少酋长也就有了和三王子施睿一样的遭遇。
    好在，小胖子和施睿一样，倒也不抗拒这种人生规划。
    比起在部落里，被哥哥姐姐们整日针对，还不如来仙山修行，最少过的愉快轻松，至于下一任酋长是谁？
    小胖子既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尤其是在他那身为另一个小部落巫女的母亲，被他阿爸强娶后，又被其他妾室联手逼死，他和他阿爸的关系，就很糟。
    相当相当的糟。
    但小胖子从出生到现在长到弱冠之年，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异数命格。
    这也不怪他。
    南荒巫师们崇拜精怪，从自然众生攫取力量，但精怪们除了很特殊的品种之外，少有去研究星相的。
    他部落中的大巫们，自然也不太懂这个。
    更何况，小胖子的异数命格，也是非常非常特殊的那种。
    “嗡”
    飞速旋转了十息的命盘，和方才如月的情况一样，在停止转动的一瞬，红色的光精准的指在了混沌空白处。
    那空白处也飞快的浮现出另一幅星斗图阵。
    其形如猪，星光璀璨。
    两只招风大耳，口中四个长牙。
    长尾竖起，做咆哮状。
    其状丑陋，憨厚。
    看着凶狠无状，实则祥瑞异常。
    “当康命格，瑞兆丰壤。”
    宋梵的眼中，顿时又浮现出一抹惊喜。
    这又是一种祥瑞命格。
    而且更妙的是，小胖子的当康命格，主宫星还未点亮，意味着只要小胖子入了墨霜山，就能让宗门也沐浴瑞气。
    若是能被自己收为弟子...
    宋梵的眼睛眨了眨。
    这当康命格，于修行境界益处，不如白泽那么好，但它象征丰收瑞兆，有了小胖子做弟子，以后修行路上，最少财侣法地中的“财”，不必担心了。
    “你去与她站在一起。”
    宋梵这会连说话的语气，都更温和了几分，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更是慈祥满满，但无奈他之前扯得慌有些麻烦。
    这会小胖子看到自己也是“无缘”之人，一张脸早已垮下，又想到要和如月打生打死，他不由的有些畏惧。
    但还是咬着牙，挺直腰杆，站在了如月身边。
    他低声对如月说：
    “我...我不想打女人，但，我也想入仙山，我...我不会留手的，对不起了，姐姐。”
    “嗯？”
    如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她说：
    “叫谁姐姐呢？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老吗？”
    小胖子顿时不说话了。
    看到如月这么凶，他的脸色更白，手里也抓紧了手腕上的手串。
    “最后一个，你，上来！”
    宋梵指了指最后一个，也就是江夏，老江有些愕然，说：
    “两个不是都选出来了吗？我就没必要了吧？”
    “废话多，上来！”
    宋梵很不客气的沉下脸，呵斥了一句，他必须确认，江夏是不是也是个异数，他希望江夏是。
    最好是个能带来不详的凶兽命格。
    这样就有好理由，能把他赶出墨霜山去，最好再能请掌门出手，以秘法斩断他与白泽命格者的联系。
    让白泽旺主之气，留在墨霜山中。
    这等祥瑞命格，在修行界里说少不少。
    但说多，绝对不多。
    每一个宗门只要遇到，都会竭尽力量留住。
    老江便耸了耸肩，走上前去，也伸手去触摸命盘，他看着不紧张，其实内心里也是紧张的。
    他一个重生者，没准也会有奇奇怪怪的命相。
    而宋梵的举动，也让他心里生出一抹不妙来。
    他这会已经可以基本确定，宋梵刚才在说谎，这个星盘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说什么无缘者...
    屁话！
    没看他看向如月和小胖子的眼神中，都带着光。
    关注vx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他们两才不是无缘者。
    恰恰相反。
    老江估计，墨霜山无论如何，都会把他们两留下的。
    老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来苦木境这么久，白泽和当康这神兽的名头和故事，他好歹也是听过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命盘上。
    但预料之中的狂转并未出现。
    相反，那命盘就像是懒得动一样，很敷衍的转了三圈，就像是慢悠悠的老头子遛弯一样，红色的线指向了寅虎的星斗。
    “唉，下去吧。”
    宋梵又一次失望。
    他随口对老江说了句，便收起命盘，转过身去，这江夏如此危险可恨，但居然不是异数，让人失望的很。
    只是宋梵没注意到，老江转身时，眼中的那一抹紧张。

 166.厌战之吻【88/100】

    “她死了吧？”
    “我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哎呀，我只想打败她，没想伤害她的，要是死了人，这可怎么办？卖我龙火珠的道长说，寻常练气境用三四颗就能解决。
    我刚才一慌。
    竟把口袋里所有的珠子都丢出去了。”
    “她不会真的死了吧？都没点声音了。”
    烟雾幻境中，丢出十八颗龙火珠的南荒小胖子，这会正一脸纠结的，捏着手腕上的精致骨链，朝云雾缭绕的前方探头探脑。
    如月的纤细身影，在被龙火珠组成的厉火大潮吞没之后就不见了，排山倒海来的火流，就像是无形的大手，把小胖子周遭眼前的一切都一扫而空。
    像是高温的抹布，抹掉了一切。
    龙火珠这种法器，即取即用。
    只需要激发前注入灵力，朝着目标丢过来，之后就不必再管，是标准的一次性使用破坏性法器，如仙法版的手榴弹一样。
    优点是方便，好用。
    缺点是...贵。
    而且丢出去之后引发的厉火不受控制，一旦运气差点，很可能让自己也受伤。
    这会小胖子一下子用了十八颗，气势是足了，却也引发了别的问题，整个幻境本就是由宋梵的妙莲雾咒塑造的。
    原本就烟雾缭绕。
    这会厉火潮水散去一瞬，其高温蒸发的烟雾，更是让整个幻境的能见度降到了最低，残留的灵力混在雾中，甚至隔绝了神念探测。
    小胖子的“战争视野”被瞬间降到最低，他感觉不到前方的任何气息，便觉得如月可能是被自己干掉了。
    这会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但并没有。
    他的战斗经验太少了，他并不理解，自己丢出去的攻势，很可能会被难缠的敌人反过来利用。
    就比如现在。
    在小胖子身后的烟雾中，如月悄无声息的以跪姿，举起了手中的半自动附灵重狙，左眼中游离的光标一重一重的锁定。
    她身上的黑色长裙边角，有一处用银色附灵线缝制成蔷薇花形状的附灵阵“夜枭”正在运作，将她的所有气息都遮蔽起来。
    眼下这种迷茫大雾的环境，最适合狙击手发威了。
    在一次悄无声息的深呼吸之后，如月的手指，扣在了冰冷的扳机上，仔细去看，如月的发梢有被点燃的痕迹。
    这严重破坏了如月的形象，让这女子心中极为不满。
    她决定教训一下这个小胖子。
    敢烧女人头发...
    找死！
    “砰、砰、砰、砰、砰”
    附灵重狙上的“聚焦散射”灵阵激活，一把半自动重狙，这一瞬被打出了冲锋枪的射速，五发连射，如惊雷咆哮。
    带着光束的子弹在激发瞬间，就撞在了小胖子身后。
    在同一时刻，小胖子身上作为装饰品挂着的三个骨器吊坠接连爆开，他是个“氪金玩家”，又是来自大部落的少酋长。
    这种被动激发的护身法器不会少的。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着实把心理素质很差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他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冲向另一边，也不管如月是否追击，一股脑的就把身上剩下的所有防御法器都打开。
    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然而，如月依然维持着跪姿射击的姿态，只是手中的重狙，被切换到了另一个玩意。
    黑色的，圆滚滚的长筒。
    在下方有个握把。
    还有扳机。
    十字准星从这反坦克火箭炮的边缘跳出。
    以“毒刺”为原型的魔改版附灵火箭弹黑色的尖头圆锥脑袋上，已被涂抹上了一个很有废土风格的红色骷髅。
    如月烧焦的发梢，被灵风吹起一瞬，她的左眼通过十字准星，锁定了小胖子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再见。”
    如月低声说了句。
    “轰”
    巨响中，刻着五个破坏力增强灵阵的火箭弹，如怒吼的重拳飞向前方，下一瞬，如月便起身后退数步，双手扬起。
    灵力舒发间，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横置于身前。
    小胖子还想跑，还在手忙脚乱的从纳戒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好玩意，可惜，这个距离上，被一颗超音速火箭弹追着。
    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半秒都不到。
    “轰”
    璀璨耀眼的火光在幻境中暴起，第一重的爆炸，第二重的除魔烈焰，第三重的灵力粉碎，三重重击不到一秒便释放完毕。
    就像是天神将一拳擂在大地上。
    环形的冲击波扫向四面八方。
    在外界现实中，宋梵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白玉烟杆上不断亮起的墨符，这两个练气境的小辈是怎么回事？
    竟弄出了堪比存真境咒法破坏力的力量。
    让宋梵这一瞬维持幻境，都稍感到费力一些。
    而其他人，则已经被幻境投影上那股火爆的场面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就连闭月，羞花这两个有见识的存真境女修，也投来了惊愕的注视。
    “那个东西！”
    在一脸平静的江夏身边，诱饵兔姑娘张大嘴巴，指着眼前投影上残留的火光硝烟，双眼放光的对老江说：
    “如果我为你工作，那个厉害的东西，我能有吗？”
    “能啊。”
    江夏弹着烟灰说：
    “只要你用心工作，一切都会有的，毕竟，那种东西做起来挺麻烦，它的兑换权，只开放给核心员工。”
    “哦”
    圆脸姑娘嗷了一声，她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江夏说：
    “合着你昨晚追杀那些坏修士，只是在‘玩’？这些厉害的东西，你可都没拿出来。”
    “我是个商人，小姑娘。”
    江夏语气随和的说：
    “我做事要考虑成本，只是一些花点子弹钱，就能解决的杂碎罢了，用不到这种昂贵的武器。
    你，别太小看你老板了。”
    老江看着稳如老狗，一脸神秘，唬的诱饵兔姑娘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如月刚才用的附灵版毒刺飞弹，对于他目前的武备来说，也已经算是顶级产品了。
    附灵术这种技术，不如墨家符咒对物品材质的要求高。
    但也是有要求的。
    像是附加五个加强破坏力的灵阵，已经是普通材质武器能承受的极限，再求附加更多，武器材质上对于能量传导性的要求，也就要相应提高。
    这玩意，可不是一味的追求材料坚韧耐操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管在哪个世界，材料学，都是大坑中的巨坑，连废土帮那群专业人士，在这方面都有些无能为力。
    总不能用灵铁去造这种一次性物品。
    那样的造价，会提升到一个让如今花钱不心疼的江夏，都有些承受不了的程度。
    “他的灵兽，被如月逼出来了！”
    刚才厉害一脸提不起精神的傻妖怪刘慧，这会看到有热闹看，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两根竖起的耳朵左摇右摆。
    紧盯着幻境投影，在看到战场局势变化的一瞬，这傻妖怪就推了一把江夏。
    老江也看到了。
    人群中同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幻境中，小胖子的底牌，终于被如月的一发火箭弹逼出来，在剧烈疯狂的爆炸之后，小胖子身上的防御法器被报销了绝大多数。
    他并没有在爆炸中受伤。

 167.最后挑衅【89/100】

    “法宝！你居然还有一件法宝！”
    诱饵兔姑娘整个跳了起来，指着江夏大喊大叫，却被江夏一把打开手指，说：
    “真没礼貌！下属就是这样和老板说话的？看来得让如月好好教教你规矩。”
    “但那是法宝啊！”
    诱饵兔这会感觉自己对于修行的认知可能出了问题，或者是自己眼前这个熟悉的世界一瞬间天翻地覆。
    是自己错了？
    还是世界错了？
    眼前这个初入练气境，刚刚稳固下境界的古怪老板，手里居然有两件法宝？
    而且看厌战那一枪直接崩碎了整个云雾幻境的威能。
    它极有可能还是一件中品...
    不。
    甚至可能是上品法宝！
    再好的法宝，也是要看谁用的，以如月的练气境实力，根本就发挥不出一件上品法宝应有的威能！
    圆脸姑娘抓着自己的耳朵，大喊大叫的说：
    “什么时候，一个练气境的家伙，就能拿着这种东西四处游荡了？就算是墨霜山真传弟子，也没有你这么奢侈吧？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呵，我难道什么都要告诉你吗？”
    江夏瞥了一眼诱饵兔，干脆不说话了。
    但下一瞬，刘慧毛茸茸的爪子，却搭在了江夏肩膀上，在冷风嗖嗖中，傻妖怪这一刻格外冷静。
    它冷幽幽的说：
    “那把枪...其实是为我准备的，对吧？”
    “别多想。”
    老江头也不回的说：
    “你是我的好员工，不断的为我创造价值，我哪里舍得伤害你？它不是为你准备的，放心。”
    “在我反应不过来的时候，老板，那玩意可以一枪崩碎我的脑袋，它可以轻轻松松的杀了我，而你却不告诉我它的存在。
    你就是在提防我！
    我很不高兴。”
    刘慧不依不饶的说：
    “而等你把它顶在我脑壳上的时候，我再问可就来不及了，你老实告诉我！它是不是你反制我的手段？”
    老江没有回答，只是点了根烟。
    待烟气燃起时，他轻声说：
    “以前是。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就把你的爪子挪开，你已经把我抓出血了...你是不知道，你的爪子有多锋利吗？”
    “嘁”
    傻妖怪撇了撇嘴。
    但还是顺从的收回了爪子，顺便捋了捋脖子上炸起的鬃毛。
    没办法。
    刚才厌战的那一枪太惊艳了，让旁观的刘慧简直身临其境，它可以确定，那把枪是江夏临时借给如月用的。
    如月根本发挥不出它的完美威力。
    否则刚才那一枪，就不仅仅是崩碎幻境这么简单了。
    但饶是如此，这一枪也足够厉害。
    狼妖的目光抬起，看向小院之前，宋梵布下的幻境被从内部打破，这个变化是他本人也没预料到的。
    刚才如月开枪的一瞬，宋梵为了保住小胖子的命，将他从幻境中直接拽了出来，代价就是，他替小胖子承受了大部分破坏力。
    而间接的结果是，宋梵手中的白玉烟杆上，出现了一丝黑点一样触目惊心的裂纹，代表着这件法宝的墨符阵被破坏小半。
    让宋梵心疼的直抽嘴角。
    饶是以他的制器水准，要修复自己的法宝，也得好久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法宝是与他神魂祭炼的。
    法宝受损，伤害直接联通在宋梵神魂中，让他也如被一拳打在腹部一样，抽搐的难受，一阵恶心让他几欲呕出血来。
    但为了在旁人面前维持住形象。
    宋梵强行将那口血又吞了回来，表面上依然稳如老狗，尽管藏在背后的左手一个劲的抖，就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一样。
    事情还没完呢！
    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视中，小胖子正瘫软在地上，身上全是鲜血，脸上尽是血污，他这一瞬像是进入了某种崩溃状态。
    像是个孩子一样哭泣着大叫，在地上拖出血痕，手脚并用的朝着眼前爬动。
    在身前一丈之外，正躺着他的灵兽。
    那头古怪的蛤蟆。
    它在厌战开枪的那一瞬，以自己的土灵神通，塑造出石壁保护自己和主人，但很可惜，它还不够强大。
    现在的它。
    像极了小胖子的状态。
    庞大狰狞的躯体瘫软在地上，覆盖着紫黑色岩石的体表，就像是被正面击碎的石头，布满了歪歪扭扭，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在与身体练成一体的脖颈处，那层厚重的岩石更是整个被击碎，就像是一拳砸进身体里，血肉模糊，都不足以形容这种伤势。
    最惨最惨的地方，在它的脑袋上。
    如月那一枪，是瞄准它脑袋开枪的，如月也吃不准厌战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她选择了最致命的位置。
    蛤蟆脸上的古怪面具帮它挡住了致命伤。
    但那涂满了血纹的木制面具，却整个被打碎开，连带着蛤蟆的左眼也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血洞。
    在伤口中，有融化的秘银。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还在散发着高温，就像是镶嵌到血肉中的宝石一样。
    只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
    小胖子就要给他的灵兽，办一场体面的葬礼了。
    “别伤害它！别伤害我的阿福！别靠近它啊！”
    小胖子哭的梨花带雨。
    他已经不想什么胜利。
    不想什么仙途了，在看到脸色惨白如纸的如月，摇摇晃晃的提着厌战，朝着重伤的蛤蟆走过来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了。
    就像是在泥坑里爬行，他晃动狼狈的身体，也不顾身上的血污，凭着一股血勇，从地面上踉跄起身。
    三两步的奔跑，冲到了自己的灵兽身前。
    张开双臂，挡住了如月抬起的枪口，又因为身上痛苦，摇晃了一下，便跪倒在地。
    “不许你！”
    小胖子咬着牙，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如月。
    双目赤红的他，声嘶力竭的大喊到：
    “我不许你伤害它！先杀了我！”
    “呱...”
    重伤的灵兽，似也感觉到了小胖子的举动，它艰难的抖动着身体，发出一声虚弱的嚎叫，努力的用爪子探出，试图拨开小胖子。
    这个动作让蛤蟆伤口崩裂，绿色的血又喷了出来。
    危险！
    危险啊！
    傻子，让开啊！
    那个女人会杀了你的。
    它虚弱的神念不断的传到小胖子的识海中，但小胖子不想听，他拒绝听，他在他的部落里被哥哥姐姐欺负，被阿爸嫌弃。
    在阿妈死去之后，除了大巫和自愿追随他的乌孙之外，他没有几个朋友。
    他和阿福的相识，起源于一场往阿妈那个已经被吞并的小部落的离家出走。
    在那个小部落被烧毁的秘地里，他遇到了当时刚脱出封印的阿福。
    他阿妈，是世代相传的巫女。
    也是阿福那个封印的看守者。
    阿福，亦是他阿妈那个部落信奉的大精怪死后留下的血裔。
    初识的过程并不美好。
    阿福甚至一度想吃了他，但最后，一人一兽还是成了朋友，又在大巫的帮助下，他与阿福成了真正的命魂同伴。
    他可以失去一切，可以失去自己将迎来改变的人生。
    但他不能失去阿福。
    他不能失去注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朋友。
    如月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她用厌战开了一枪，但那位贵妇人并不喜欢她，所以这一枪要收取的代价是可怕的。
    如月几乎没了作战的能力。
    她看着眼前势若疯狂的小胖子，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重伤吼叫的蛤蟆，最后，她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冷漠如常的厌战。
    这位贵妇毫无表示，她似乎在欣赏即将发生的一幕悲剧。
    在全身浴血的小胖子的嘶吼哭嚎中，如月这一瞬，感觉...

 168.惊动【90/100】

    “嗡”
    天空云海浮现锐利剑光，其舒展回拢，聚散如潮。
    就像是一枚自高空坠下的，笼罩着无尽杀戮威能的白玉剑莲，宋梵本已压制住了因江夏挑衅而升腾的火气。
    他认为事情已经结束了。
    之后的交锋，便该在弟子入门后，但谁料，在这个尘埃落定的节骨眼上，这江夏居然又搞出事情来。
    老江的那枚空白弟子印信，原本是经刘楚授意，由宋梵提前制作，留给刘如意入门用的。
    刘如意被江夏干死之后，那枚印信便由着宋梵给弟子出气的举动，又落在了江夏手里，这才引发了入山时的一系列麻烦。
    宋梵的本意，是保护自己的弟子，把江夏这个已经和楚乔结了恩怨的不稳定因素，放入墨霜山中，由自己压着，免得害到弟子修行。
    但谁料，就这一枚简简单单的印信，也被老江玩出了花。
    之前让诱饵兔姑娘带着印信当诱饵，一路剪除了很多带着恶意而来的修士，但老江心里也憋着火呢。
    如果只是放出谣言，那也倒罢了。
    无非就是恶心恶心他。
    但这一次，宋梵的弟子做事有些出格，他们给这枚印信上附加了定位咒法，又暗中给那些修士追踪的手段。
    这已经不是恶心江夏了。
    这是打算置江夏于死地，如果不是老江有些手段，在山中面对修士来袭，他早就死的渣都不剩。
    现在还不清楚，定位咒法这事，和宋梵有没有关系，但这事既然是他的弟子做的，那一切的纠结。
    归拢源头，都要算到宋梵头上。
    对方可是奔着他吃饭的家伙来的。
    不给点同等报复的回应，就是在以沉默助长那些蠢货的嚣张气焰，若真如此，江夏以后，哪还有什么平静可言？
    整天被人暗戳戳的找事，还修个什么仙？
    王六福的建议是很好。
    顺顺利利的投入施妍长老门下，被她庇护不至于在门中被欺负，若江夏是个没能力的平庸者，这样的方法堪称万全。
    然而，江夏不是。
    他现在实力确实挺弱。
    但心性还没有懦弱到需要一个女人庇护的程度。
    他就是在挑衅宋梵，他就是要让宋梵和他当场翻脸，就是要双方大打出手，能当场干掉这个死老头最好。
    就算干不掉，也要断他一指。
    以此来威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他老江来墨霜山，是来学本事的！
    可不是来受气的！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至于玉佩上的定位符咒，则给了江夏一个爆发的最好理由，现在，道理已经在他这边了...
    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以理服人。
    “啪”
    杀生剑莲坠下一瞬，老江一把推在表情复杂的小胖子身上，义体发力一瞬，小胖子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攻城锤撞了一下。
    他整个人四肢拉长的倒飞出去，又被反应极快的闭月仙子以木系秘法，凭空结出藤蔓，包裹救下。
    而傻妖怪这一会也毫不含糊。
    脚下砖石崩裂间，在悠长狼嗥中全身缠绕着锐利狂风，冲向天际。
    其爆发起步突破音障，妖躯强横无所谓这点冲击力，但它冲起时附带的反冲，却将周遭一群人震倒在地。
    顿时一片哀嚎。
    “哐”
    傻妖怪双爪凌空，在天际拉出八道交错的青色爪痕，将那天际坠下的杀生剑莲打碎大半，而下方的老江，也一把将脖子上悬挂的东西扯了下来。
    左手扣紧，灵力注入。
    太阳徽记被点燃，并且在一瞬间就提升到最高能级。
    “嗡”
    正上前想要救助的羞花仙子，刚出现在老江身侧，就感觉一团能量在自己眼前爆发，那股至刚至阳，霸道无双的灼热之气，让修火系功法的羞花都感觉到了灼热异常。
    她伸出的手，本想要扣住江夏肩膀。
    但还没接触到老江身体，就被烫的猛地收回，此时老江的手里，就像是扣着一枚欲要爆发的小太阳一样。
    金色的火光形成实质，顺着老将的左臂往上，一层一层的缠在他身上。
    “快回来！”
    闭月师姐的神念尖叫，在羞花识海中回荡，带着强烈的示警。
    “他控制不住那股咒力，会无差别的攻击周围所有人，那是如龙火珠一样不受控的法宝！快防御！
    快！”
    法宝！
    又是法宝！
    这江夏怎么回事？
    区区练气境，手头竟有三件法宝？
    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么多好东西的？
    羞花祭出一枚玉簪法器，如厉火大茧在高温中散开，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她心里还在吐槽，就看到江夏将左臂抬升向天际。
    “刘慧！闪！”
    “唰”
    傻妖怪在空中猛地一踹，就像是踩踏空气，又引动爆鸣，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百丈外。
    正御使着白玉烟杆，向下突击的宋梵也感觉到了下方突然爆发的灼热力量，他心思急转，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立刻选择了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身影如烟雾流转，消散当空，与此同时，一道若焚天煮海般的金色流火，也从下方激射而来，一瞬清空周遭百丈之内所有云海天光。
    随它蓄力爆发的一瞬，整个小院，附带此处山谷的温度，都在一瞬提高几度。
    “可惜。”
    老江心里闪过一念。
    他左眼中的游离光标在徽记发射前一秒，就已经失去了宋梵的目标，但太阳徽记的充能是停不下的。
    “越级打boss，果然没这么简单，他的反应速度，最少是我的十倍以上...”
    “砰”
    金色的流光冲入天际，就如贯穿天地，绞碎云海，这一击打穿了层层云雾，引得阳光洒落下来。
    “咔擦”一声。
    老江手里的太阳徽记完成了最后一次发射，湮灭成灰。
    他的左臂如上次一样。
    所以的仿生材料都被烧光，散发着皮革燃烧的臭味，不过这次罗格用了超耐高温材料，倒是让左臂义体没有被融化太多。
    芯片捕捉高能反应，在江夏身侧左上方的天际出现，他回头的那一瞬，纳戒中的武器便跳入手中。
    顺着江夏还散发高温的左手旋转一圈。
    子弹上膛。
    右手纳戒光芒连闪，一整瓶聚灵丹被倒进嘴里，咔的一声咬碎，大量爆发的灵气如针刺让老江抽了抽嘴巴。
    但反应却毫不含糊。
    那股刚生出的灵气立刻被灌注到左手武器中，如方才一样，近千枚灵咒被点亮，刚刚退场的厌战女士。
    再次登场。
    枪口斜指向天际，精准的锁定在那处烟雾莲花中现身的宋梵，后者也是真生出了火气，双眼锐利的看着江夏。
    毫发无伤的长袖挥动一息，二三十个法器便如浮游炮一样，散发着各色流光，悬浮在了宋梵身侧。

 169.为师之道【91/100】

    随着墨君的询问，仙山宗门大厅中，执法长老蜷起的手指已有流光显现。
    蓄势待发。
    就江夏那点修行，他一指头打过去，就要把他打回凡人原型，若是用力大一点，怕是要直接把老江挫骨扬灰。
    但这一指，却最终没打出去。
    几息之后，执法长老闭上眼睛，轻声回应道：
    “弟子江夏，尚未行拜师之礼，也未正式入门，不受门规约束，不当罚。然，师父，此次抡才大典，意外频出。
    如今十二弟子中，已有第十三人显现，还已入了我宗门，又该如何处置？
    还请师父示下。”
    墨君沉默了几秒，随后长叹一声，说：
    “十三人，就十三人吧，许是命数如此。”
    “十二人入我宗门，仪式照旧，异数白泽...许她入三宝门下，三宝多年辛勤，又主动调任外门。
    此番筚路蓝缕，开创基业，该有此嘉奖。
    至于江夏。
    此弟子心性狂悖，有猛虎在心，便由楚儿亲自管教，磨一磨他的性子，未来许成我墨门良才。”
    “师父，我不要他！”
    掌门话音刚落，面色平静如冰的执法长老，当即说到：
    “那人爱生事，与我清静性子不符，我亦在突破关口，又在思过自罚，更分不出心去管教他，还是师姐来吧。
    反正，三宝不是之前就与她说好了。”
    “我也不想要了。”
    施妍长老语气慵懒的说：
    “那人一看就是个麻烦精，师弟倒是推脱的快，但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每天忙得很，不如，请师父亲自管教？”
    “嗯？”
    墨君这会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熟知师父性格的施妍长老当即打了个激灵，急忙回话说：
    “我开个玩笑，师父，您老继续清修吧，我来管他，一定把他练成我墨门良才。”
    “嗯，徒儿受累。”
    墨君的一缕神念，如出现时一样，消失时也迅捷无声。
    只留最后一句提点。
    “一年之后，惊蛰之日，墨霜内门长老弟子，随本君，回归宗门祖地。”
    “再无大事，勿要扰我。”
    “恭送师尊！”
    施妍与刘楚同时俯身告别，送墨君神念消退于未知之地。
    待掌门的神念离开之后，施妍第一个站直身体。
    这位传功长老，今年的岁数尚不知道，但能作为墨君的第一个弟子，她绝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妖怪。
    不过，仅从外表来看，施妍却不是白发苍苍，单看皮肤，甚至还要比自己的弟子闭月，羞花两名女修更好一些。
    她并未穿墨霜山制式道衣，而是穿着一袭碎花长裙，打扮的和凡尘的贵女没太大区别，还披着一身白色狐裘。
    毛茸茸的边角衬在大长老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边。
    仅从手腕处露出的皮肤，在光芒下，甚至能倒映出如玉一样的光，白皙净洁，只是看上去就有股如瓷器，玉器般的精致。
    所谓凝脂玉肤，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她身段也是一流。
    虽说盈盈纤腰几乎是修行女子的标配，但施妍长老这腰身，却不寻常，说是美人蛇，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条大长腿遮于裙下，在精致的脚裸处，还带着一串银铃，和小女孩的打扮一样。
    最后去看脸。
    emmmm
    倒不是说不漂亮，因为根本看不到。
    她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那面纱上下浮动，其上有温润的光，这是一件法宝，遮挡住了容颜不漏。
    但从那双慵懒的，如狐狸一样的眼睛来看，大长老绝对是美女一位。
    与她相比，身旁的刘楚长老就显得普通很多了。
    他一看就是那种很古板的家伙，身上的制式道衣穿的工工整整，也不如自家弟子那么“浮夸”。
    手中捏着一块无字玉板。
    站姿时如松树生根，好似每一根骨头都绷紧的样子。
    坦白说，刘楚长老的面相，属于那种“师奶杀手”的模板，国字脸，表情严肃，不怒自威，下巴上留着浅浅的胡须。
    一头灰发，也梳的整整齐齐，两条发梢从鬓角处延伸向下，低垂于胸前。
    宋梵那发型，一看就是模仿他师父的。
    墨君这两位弟子，其他方面且先不说，这卖相，真是一个比一个好。
    “师弟，先别走，我和你说个事。”
    眼见刘楚要离开大殿，如葛优躺一样，躺在椅子上，好像没骨头的施妍长老突然开口说了句。
    这位大长老这会一副晕晕乎乎，没睡醒的样子，她有气无力的说：
    “之前倒也罢了，但现在，师父把个麻烦精丢给我，有些事，我就得提前和你通通气。我听说，江夏杀了你的两个血裔。
    我问你，你讨厌他吗？”
    “师姐说笑了。”
    刘楚站在宗门大殿入口，他头也不回的说：
    “师姐可还记得，你我投入师父门下有多久了？”
    “记得啊。”
    施妍半眯着眼睛，真如快要睡着一样，脑袋都开始小鸡啄米。
    她低声说：
    “三百零七年了，那时我还只有七岁，你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小鬼头，遇到我和师父时，你还穿开裆裤呢。”
    “既然已经三百年了，师姐还不知，我是个什么性子吗？”
    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刘楚并未流露出尴尬，他语气不变的说：
    “刘如意，刘宝，他们与我的关系，仅仅是两百六十年前，我年少轻狂时，与道侣的一次相处意外才留下的缘法。
    而我那道侣，早已羽化两百年了。
    凡尘有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师姐你说，我与他们，可还有什么情分？
    若不是上次刘如意前来求见我时，拿出了我那道侣留下的遗物，我身为执法长老，又岂会因他之故，而行私念？
    师姐，你莫非真觉得，是他用那数万仙钱贿赂了我？
    不妨有话直说吧。
    因上次公器私用，知法犯法，我此时应还在监禁自罚之中，师姐与我说完，我便要再去自我禁闭了。”

 170.大聪明施妍【92/100】

    墨霜山的弟子福利不错的。
    就算是新弟子，也得到了一人一间的单间浴室，有刻着墨符的石头放在环形的浴池中，能保证水温维持在一个舒适放松的程度。
    也不会出现一群赤身大汉一起玩水的尴尬情况。
    这里的构造，让老江想起了前世偶尔去过几次的某个岛国，经典的温泉造型，让浴室中充满了漂亮的雾气。
    待老江洗漱完毕后，在浴室门口，已经放了一叠衣物。
    墨霜山的制式道衣，黑色的，外形古朴，衣袍宽大，简洁大气，并不繁琐。
    很有春秋时代的感觉。
    老江穿上那很合身的道衣，又放出蜜蜂无人机，绕着自己转了一圈，新形象投影到芯片中，让江夏对于焕然一新的自己很满意。
    在衣袍旁边，还有照例给新弟子分发的储物纳戒，依然是墨家风格，做的古朴，很精致，可惜容量不大。
    比起老江手头那个鸿雁会给的顶级储物纳戒，真的是差的有点远。
    但江夏不嫌弃。
    纳戒这种随身仓库，有多少他要多少，实在不行，还能丢给昆仑坊老四他们去用，左右不浪费的。
    他穿好黑色的步靴，整了整衣服，从浴室推门走出，发现在门外，焕然一新的诱饵兔姑娘，正在和如月说着话。
    两个姑娘也换上了黑色道衣，裁剪的同样合适，这种不分男女装的打扮，倒是让她两多了一分英气。
    “好些了吧？”
    江夏点了根烟，上前问了句。
    如月明显还有些虚弱，她朝着老板点了点头，有些不太适应的摸了摸脖子处右压左的衣领。
    她之前少做男人打扮。
    而女子的衣服，总是宽松一些。
    作为员工福利，昆仑坊向如月和茉莉这样的女性发放的内衣，更是衬托了如月的身段，总之比身边那个平板胸的丫头好多了。
    “我一直没问你。”
    老江确认如月无事后，才扭头看向正打量他那没有仿生材料遮掩的金属左手的诱饵兔姑娘，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
    “顾淼。”
    诱饵兔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你一定命中五行缺水。”
    老江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说：
    “你父母才给你起这个名字补一补。”
    “是叔叔起的。”
    顾淼丫头当即冷下脸，扭头反驳到：
    “我没有父母！也不需要父母。”
    江夏没有回答。
    尽管和顾淼丫头接触不多，但他敏锐的发现了，每次他提到父母这个词的时候，古灵精怪的顾淼的反应就很大。
    而且那种怒气不像是伪装。
    看来她对自己的父母怨气很大。
    老江左右看了看，其他弟子还没到，他索性坐在院中石头椅子上，翘起腿来，一边抽烟，一边问到：
    “小淼你之前在西海到底是做什么的？现在你是我的员工了，这些事，就不必隐瞒了吧？”
    “我是个侠客！”
    顾淼丫头当即有模有样的打了几拳，她对江夏挤眉弄眼的说：
    “你别看我瘦瘦小小，但我可是很厉害的，临海城那边的平民百姓出了事，都不找官府，直接找我的。
    我为他们打抱不平，大家都叫我侠女。”
    “但你是个修士。”
    老江弹了弹烟灰，说：
    “打打杀杀的侠客们大都是没有修行天赋，又不甘寂寞的凡俗武者，你若真是个侠客，就不该有这一身修为。
    说清楚点，谁教你修行的？你那位叔叔吗？他是个散修？”
    “叔叔才不教我。”
    顾淼做了个鬼脸，刚度过危机，这丫头就有些固态萌生，活泼的很。
    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领取！
    她对江夏吐槽说：
    “叔叔好几年才来看我一次，根本就不管我，我从小是在临海城的武馆里长大的，自然要跟着叔叔伯伯们学武练武。
    至于修行...
    我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是有一天我去黎岛押镖，结果路上遭遇了风暴，我们修船的时候，我意外救了一头搁浅在沙坑里的老鳖。
    结果那老鳖过了几天跑来报恩，从星罗海里给我找来个古怪盒子，里面有功法丹药，看样子，那老鳖是在水底找到了宗门废墟。
    反正我就走了运。
    按着那册子瞎炼，又用了丹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修士，老板，你别看我身上没法器，但我可是有神通的哦。”
    她得意的叉着腰，对江夏努了努嘴。
    下一瞬，老江就感觉到一阵冰凉，仔细一看，自己嘴角的烟都被突如其来的小雨打灭，但周遭明明是阳光满满。
    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小团乌云漂浮在自己头顶三寸以上，还电闪雷鸣的，像是一场微型暴雨。
    “嗯？”
    老江差点被淋成落汤鸡，他瞪了一眼顾淼，后者吐了吐舌头，急忙收了神通。
    “你能行云布雨？”
    江夏眯起了眼睛，顾淼摇了摇头，一脸遗憾的说：
    “那本功法是残缺的，我到了练气境，只修的这点小神通，竭力去用，笼罩一个村子就是极限了，根本算不得行云布雨。”
    “那功法给我看看。”
    老江像是个白嫖怪一样，朝着顾淼伸出手。
    鬼精鬼精的丫头自然不给。
    但很快，她就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慷慨的回报。
    用一本已经吃透的破烂书，换回了五十瓶上品聚灵丹，省着点用，足够她用好几年了。
    老江倒有的是钱，花起来根本不心疼。
    但他拿到顾淼那本水行功法，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钟响，下一瞬就看到驾驭着大蝴蝶木鸢的施睿从天而降。
    “快上来！没时间解释了。”
    三王子盘坐在动作优雅的大蝴蝶背后。
    衣袍飘飘的对江夏三人招了招手，大喊到：
    “师父在宗门大殿等你们，要开始拜师仪式了，你们怎么还有时间在闲聊？流云师姐没通知你们时间吗？”
    “没有。”
    老江的表情又变得阴沉起来。
    这宋梵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大弟子给他下绊子，二弟子也玩这些恶心人的把戏。
    就一个楚乔好一点，但楚乔却和江夏有恩怨。
    啧啧，看来宋梵一系，就是江夏要在墨霜山刷的第一个副本了。
    嗯。
    但愿那几个人耐揍点。
    他们三个被施睿用蝴蝶木鸢带起，三王子如老司机一样，直接油门起步，呼啸着冲入云海，带起朵朵白痕。
    在天际飞行十息后，又一个猛子扎入云海之中，速度瞬间提到近音速，如蹦极一样，惊得顾淼丫头抓着老江的手，放声大叫。
    “你们赶紧进去，我还要去接乾铎那个小胖子，他也被耍了。”
    施睿是个热心人。
    他把江夏三人放在宗门大殿门口，自己操纵着木鸢转了个圈，扔下一句话，又如飙车老司机，驾驭着蝴蝶音速起步，窜入云海。
    只在棉花糖一样的云海里，留下了一个蝴蝶型的大洞。

 171.师父训诫（上）【93/100】

    “咔擦”
    随着一声轻响，老江整个左臂，被纤细五指轻松卸了下来。
    手法精妙。
    刚才接触一瞬，那手指看似不动，实则舞动的速度已超过人眼极限，根本捕捉不到，待江夏的左臂被放在桌上时。
    内部精密的义体，已被拆卸成了一大堆机械元件。
    “嗯，有意思。”
    施妍长老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捻起那机械制作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她说：
    “材质一般的很，但构造却精巧如此，如芥子须弥，内藏洞天，还有这些本修未曾见过的奇特玩意。”
    她看着手掌中的晶片和电路板，一息之后，她摇头说：
    “与我墨门技艺，所行大道不同，但应同出一源，天地法则的变幻，居然没有让它失效，看来确实是不沾一点灵气。
    纯粹的机关术发展到极致，大概就是这种模样了。
    真想再去那个没有灵气，但以机关术为尊的世界看看，可惜星阵已断绝了，不过就眼前这些，也足以让我墨家机关术，再有发展。
    看在这些学识的份上...
    这次就饶过你不敬了。”
    长老低下头，看着被她纤细精致的脚丫，踩在脚下不能动作分毫的江夏，看着那张被掉羞花用重拳揍的鼻青脸肿的脸。
    她轻声说：
    “再有下次...”
    “不会了。”
    老江当即活动着青肿的嘴巴，用漏风的语气，满是痛苦的说：
    “我是个不尊重女性的混蛋，我知道错了，长老，不，师父！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尊重对待每一位女性。
    师父，你能把你的脚挪开吗？
    我快不能呼吸了。”
    “你眼睛，往哪看呢？”
    施妍幽幽的说了句。
    显然，老江刚才那一直朝她裙底转动的眼睛，没有能骗过她，但问题是，老江入目之处只有一片圣光。
    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
    这两条散发着精致香气的大长腿，真的是...
    “啊！无耻江夏！受死！”
    下一瞬，江夏只看到撸着袖子的羞花仙子助跑几步，朝他飞起一脚，然后，眼前一黑，额头遭到重击，彻底晕厥。
    等江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云海之下的一片赤红的夕阳。
    那风景美丽极了。
    与墨霜山的云海天光交织在一起，随着云海缓缓的流淌，真有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既安静又放松，云卷云舒间，让人心神不由的放松。
    在这样的美景里，老江揉着额头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绿草茵茵的地方。
    在他旁边，忧郁的三王子如思考者一样，正坐在那里，双眼忧伤的看着远方，一言不发，在他身边，还丢着个小包袱。
    “呃？这是在哪？”
    江夏问了句。
    “明鬼峰。”
    施睿忧伤的回答了一句。
    “外门侧峰的山崖上。”
    “我怎么在这？不是说入门仪式吗？不是在主峰墨山吗？”
    老江揉着脑袋，感觉自己失去了人生宝贵的好几个时辰，但他很快注意到施睿的表情，便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
    “羞花师姐说你调戏师父，要当场杀了你，我帮你说了几句求饶的话，结果被迁怒了。”
    三王子很忧郁的，点起一根之前从不抽的香烟。
    在烟火燃起一瞬，他伸出手，取出了江夏送给他的黑色柯尔特手枪，咔的一声拉开保险，然后低下头，冷幽幽的看着老江。
    抬起手，把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老江额头上。
    施睿低声说：
    “我和你都被赶出尚同峰了，落雁师姐告诉我，接下来六个月，直到宗门小比开始前，你和我都被放逐了。
    再敢靠近尚同峰，就要打断我们的腿。
    你这个混蛋倒无所谓了，但我为小比准备的法器，都被师姐们扣下来了，她们迁怒我，说这次不会帮我作弊了。
    如果这次小比我不合格。
    我就要被送出墨霜山，回去凤鸣国。
    我一旦回去了。
    我的国家动乱就在眼前。
    那是几百万生灵涂炭。
    而这，都怪你这个混蛋！”
    三王子越说越激动，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一阵山风吹起，遍地绿草摇曳，在这绝美的风景中，两个好基友正在相爱相杀。
    “你是疯了吗？敢去调戏师父！”
    施睿猛地吐出一口烟气，挥舞着手枪大喊大叫到：
    “师父生平最讨厌男人碰她。
    我以往和她说话都要隔着一丈，生怕惹得她发火，你别看师父那副慵懒咸鱼的样子，那是她当年修大梦功法出了岔子，才留下的后遗症。
    但她真动起手来，整个墨霜山除了掌门之外，没人能拦得住她！
    你知不知道！
    你刚才可是在鬼门关里逛了一圈，还牵连了我。
    你这混蛋，我要掐死你！”
    说着说着，施睿丢掉手枪，发了疯一样扑上来，压着江夏就要勒他的脖子，老江这会左臂没有了，就剩下右臂。
    又之前被揍了一顿，正是虚弱的时候。
    一时间就被施睿压在身前，两个大男人当真玩起了摔跤游戏。
    “你冷静点！”
    好几秒后，施睿被老江一脚踹了出去，老江对疯魔的三王子喊了一句：
    “不就是小比嘛！她们不帮你，我帮你！好了，安静点，那事不是我想做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急色之人？
    你看如月那狐媚子都爬上我床了，还不是被我赶下来？
    老子是喜欢美人。
    但还没无能到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
    我告诉你，我是被暗算了！
    刚才在那大殿中，有股力量在影响我。”
    江夏一脸晦气的坐在地上，丢了根香烟到嘴里，又让施睿帮他点燃，两个失意的男人并排坐在那。
    一时间没人说话。
    施睿是相信老江的说法的。
    他相信江夏不是色欲冲心的家伙，更重要的是，江夏是个有脑子的，他之前已经被师姐擒下，被师父揍了一顿。
    那种情况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再起色欲之心。
    但老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这明显不正常。
    “给我说说，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
    江夏很烦躁的弹了弹烟灰，对身边化身老烟枪，一瞬失去高光的帅哥施睿说：
    “还有我没做入门仪式，所以现在，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你是师父的弟子，我的师弟，墨霜山二代弟子之一。”

 172.师父训诫（下）【94/100】

    流放三人组的三个大老爷们，从明鬼峰边缘的山崖，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终于正式踏入了外门的侧峰驻地。
    这座山虽然光秃秃的，但也是墨霜山的领地，因而遍布各处的挪移阵这里也有，三人踏足其中。
    随着微光一闪，就被传送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地势平坦的地方。
    这里已建起了如一座村镇一样，连绵不绝的房屋，都是制式的小宅院模样，其规划设计，像极了仙术版的学生宿舍。
    一横排，一竖排。
    四十座小宅院形成四个“外门住宅小区”。
    把这片面积挺大的平坦地方占了三分之二。
    内门弟子有单人的洞府住，地方宽大，构造随意自由，外门弟子就没有这种好待遇了，这由王六福以五行秘法造出的房子，分给他们两人一间。
    待江夏三人组过来的时候，有一些穿着墨霜山制式道衣的外门弟子，正推着昆仑坊“友情赞助”的精致小推车。
    把一袋袋米粮和一些被褥用品，送入四个住宅区中。
    这些平日生活用的物资，都是王六福直接从昆仑坊直接采买的，价格有优惠，采购数量也大，算是给老四那边增添了一笔收入。
    “咦，他们在做什么？”
    背着个小包袱的南荒小胖子乾铎，走出挪移阵，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不远处的住宅区，又回过头，去看另一侧空旷的平坦地。
    结果发现，正有二三十人，在那方被分成几个小队，正在一群穿的古古怪怪的家伙的呵斥监督怒骂下，坐着古怪的事情。
    一队人喊着号子，排成队列在跑步。
    排的很不整齐，便让监督他们的人很不满，手里拿着戒尺一样的竹棍鞭子，就往那几个排不好队的家伙身上抽打。
    却没人敢反抗。
    看其中几个人鼻青脸肿的样子，肯定是之前就被教训了一顿，才学会了规矩。
    还有一队人排成方阵，彼此间隔。
    正以双臂撑在地面上，身体绷直，不断的起伏身体，另一位教官则抓着鞭子，在左右巡视。
    遇到动作不规范的，就是一鞭子抽上去。
    最后一队人最奇怪。
    他们在几个刚刚用山中灵竹制作的单杠下，艰难的坐着引体向上的动作。
    穿着一身外门墨衣的苏，还是一脸冷漠的样子，就抱着双臂，站在旁边，以跨立的姿态监督他们。
    “欲修上乘仙术，先要根骨健强！修士还好，有灵气淬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但你们这些凡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
    就算教你们墨家制器技法，以你们拉胯的耐力，又能做的几个？
    且个个平日养尊处优，受不得苦。
    欲将修行，那灵气淬体之痛，又岂是尔等所能承受？
    外门长老已有瑜令！
    尔等凡人正式修行前，先要做健身修行，以我外门健身之术锻打躯体，以一月为限！若做不好，就再加练一月！”
    在这些人前面。
    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同样穿着小号墨家道衣的茉莉，正手持一个大喇叭，用严厉的声音对这些辛苦的凡人训话。
    那严肃的神态，绷直的身体，像极了一个合格的小工头。
    不过眼前这幅场面，倒是让老江想起了前世的学生军训，除了这些人穿衣古怪外，那受训的狼狈姿态，和军训也是一模一样。
    这场面施睿虽也是第一次见到，但他并未多说。
    三王子曾去过自家的军营，那些新兵也是如此练的，强身健体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训练服从性。
    施睿偷偷打量了一下面色满意的江夏。
    他心里已有猜测，老江大概在入山之前，就已经把这外门势力，当做是自己的基本盘了。
    果真就如他所说。
    看这新入外门的弟子，都以江师弟的强悍下属为骨干，开始练兵了。
    来了外门，当真如回家了一样。
    “咦，老板？”
    三人正在这边眺望，那边训完话的茉莉把大喇叭丢在一边，正想要回去宿舍，结果眼睛很尖的发现了江夏一行。
    她便一路小跑过来，站在江夏身前两米，想要说话，却又脸色古怪。
    “怎么了？”
    老江问了句。
    “那个...老板，我听说，你在内门里，遇到了一些事。”
    茉莉偷偷看了一眼江夏脸上还未消去的青肿，她的声音更低些，如蚊子一样说：
    “听说，听说老板你色欲攻心，竟大胆的调戏了宗门长老？我也听说，那施妍长老是绝世美人，但老板，你怎么能这样呀？
    你平时也不是这样的呀。”
    “我...”
    江夏想要解释。
    但话到嘴边，却化作一身无奈的叹息。
    当真就是好事不出，坏事传千里。
    这才几个时辰，自己的事，连外门的人都知道了，就算用屁股去想，江夏也知道，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他这名声，算是彻底坏了。
    “不说这个了，你去把我的备用芯片和义体取来。”
    江夏拍了拍空荡荡的左臂，对茉莉说：
    “再给我们三个收拾三个房子，我们之后就长住这里了。”
    “不用收拾的，老板。”
    茉莉指了指更高处云雾缭绕的山顶，说：
    “老王已经给你们三个，在山顶准备好雅间了，说是三宝长老也住在那里，还请老板你去见个面，聊聊天。”
    “行，你去吧，别老叫人家老王老王的，人好歹是个修士，咱们自己叫行，被别人听到可不得了。”
    江夏取了根香烟，叼在嘴上，吩咐了句，茉莉立刻反身离开，去给老板取他的备用芯片和义体。
    施睿和小胖子，被先遣着去山顶安顿。
    十分钟后，在茉莉的小院中，江夏重新睁开眼睛，芯片复位，让他又有了熟悉的通讯频段。
    左手义体的回归，也让老江更有了点安全感。
    “数据迁徙协议启动。”
    他下达了指令，本没想着得到回应，但没想到很快就有一股数据流，被传输到了新的芯片数据库里。
    这代表着施妍从他脑子里取出的芯片，现在还是激活状态，真不知道施妍是怎么给它充能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施妍绝对弄不懂这个东西的工作原理。
    数据传输的过程在几分钟后结束，老江耳朵边的银色铁片闪耀了一下微光，他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
    “启动原芯片格式化协议。”
    在耳边光芒跳动中，江夏和茉莉道了声谢，便往门外走去，结果刚走出门，芯片通讯里，就想起了如月幽幽的声音。
    “老板，你的事，我听说了。”
    江夏这会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忧郁的再点起一根烟，在打火的一瞬，就听到如月压低声音说：
    “老板，如果你真的有那方面的需求，我...我可以...你不必...我知道...那个...要不今晚，我去你...”
    “打住！”

 173.大好人三宝【95/100】

    墨霜山。
    不是指特定的某一座山，而是一大片仙家山脉的总称。
    整个墨霜山有主峰一座，侧峰六座，后山一座，都是生于东土大地脉之上，乃是东土灵气最浓郁之地。
    其中主峰作被称为“墨山”，立宗的墨君用这个名字，来纪念自己曾经的宗门，也是墨霜山的基业所在。
    宗门大殿和藏器阁就在主峰上。
    其他六座侧峰有三座是三位长老的洞府，也是内门各系弟子平日修行居住之地，分别是大师姐，传功长老施妍居住的尚同峰。
    查三宝长老住的尚贤峰。
    以及执法长老刘楚所在的天志峰。
    剩下的三座侧峰里，最荒凉，最边缘的那一座属于外门，名字也不太好听，叫“明鬼”，以前无人关注，被当做弟子比斗玩耍的地方。
    现在，则是外门长老王六福的地盘。
    不过咱们这位长老以前很荒唐，所以明鬼峰到现在为止，也只是王长老以法器，临时搭建了些宅院建筑。
    看上去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光鲜。
    仿佛如同代表着外门在墨霜山尴尬的地位。
    至于最后两座侧峰，一座是“节用”峰，专门存放各种炼器材料，之前提过的宝贵妖王蛟骨，就存放在这个地方。
    还有一座叫非命峰。
    是除了墨山主峰之外，灵气聚集之地，专供弟子制器的大厅就在这里，同时还有一些畜满灵气的地下灵穴，是留给弟子们将突破时使用。
    至于那座后山。
    里面有宗门惩戒弟子的面壁思过之处，也有专门开辟出的药园。
    专门种各种灵植。
    虽说高阶修士，大都懂一些炼丹炼药之术，但在墨霜山里，真正的丹修大师只有一位，那就是王六福的师父，很没有存在感的长老查三宝。
    因而，这片后山，以往也是三宝长老在管理。
    从这些信息就能看出来，墨霜山虽然人数不多，正式修士，算上掌门墨君和目前在外游历的二三代弟子。
    也就三十六位，堪称人丁凋敝。
    但一个大宗门该有的东西，墨霜山里都有。
    这些修仙的手艺人，只是纯粹的懒，从掌门到弟子都很佛系，所以不怎么想扩充宗门，但所有的基础都已经打好了。
    只需要掌门放开门禁，墨霜山不出十几年，立刻就能补足人员。
    但他们为什么没那么做？
    这是个困扰了江夏很久的问题，想来想去，老江也没能想到一个妥帖的答案。
    他手头的信息太少。
    关于墨霜山的所有情报，都来自于王六福和施睿，这两个人虽然都是内门弟子，但到底层次不高。
    而且当时江夏是外人，就算他们知道一些事，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告诉给江夏。
    可以预见，这个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会继续困扰老江，直到他得到足够推断出答案的信息。
    或者干脆从某个人那里，直接得到答案。
    可惜，老江自打来墨霜山，就如同遭了水逆，事事不顺，有惊无险的熬到入门仪式，却又被未知力量暗算。
    让他还没和施妍长老正儿八经的说句话，就被形同流放。
    因而这个答案，他便无法再从自己的“师父”那里了解到，不过，这场流放，其实到也不算是坏事。
    江夏虽然失去了师父的“关爱”。
    但他得到了自由啊。
    “狗屁的自由！”
    夜半之时，江夏穿着宽松的道衣，从自己住的雅间小院里溜溜达达的走了出来，他低声骂了句。
    今日的遭遇让他心中不爽，难以消除。
    这会走在幽静的山中，头顶皎月的光从云海投下，如天灯一样，散落在明鬼峰的山顶，倒是多了一股幽静清冷。
    江夏从这山顶，向下看去。
    能看到半山腰处还有亮起的篝火，那是废土帮的教官们，在和今天操练了大半天的外门弟子们搞“联谊会”。
    大家毕竟是同门。
    训练的时候可以铁面无私，但私下里的关系一定要搞好。
    还有隐隐的口琴乐曲，从下方传来，大概是某个废土战士，在表演“才艺”吧，喜欢凑热闹的傻妖怪也在那里。
    听他们在通讯频段里聊得开心，说明他们现在心情不错。
    苏带着几个人，在半山腰下巡逻，尽管墨霜山很安全，但林中毕竟也生有野兽，对于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但外门还有二三十个凡人。
    必要的安全措施，要做到位。
    至于施睿和小胖子，他们忙了一天，这会已经熟睡了。
    这里到底和凤山，还有凤阳郡城都不一样，这里很安静，就像是脱离了世俗，没有了凡人的快乐，但也没有了凡人的烦恼。
    当真就是修行清净地。
    江夏一人站在黑夜中，躲开了月光照拂的位置，在黑夜里抽了根烟，让自己平静下来，又看了一眼半山腰的热闹。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边也有处小院，修的更大一些，在月光照耀下，看起来像一座庙，有优美的穹顶造型，在门口立了两座栩栩如生的异兽石雕。
    在江夏靠近时，那两尊石雕的脑袋缓缓移动，用红曜灵石做的眼睛，盯着江夏，一息之后，它们又挪开了目光，放任江夏走入院子里。
    那也是墨家制器工艺的作品。
    唤做灵石俑。
    一般都用来做守卫，遇到入侵者就会活化攻击，身体坚硬，不惧利器，高级一点的，还会用一些寻常咒法。
    这样的灵石俑，整个墨霜山到处都是。
    江夏沿着弯曲的石头铺就的小道，在院中两侧散发着各色微光的灵植中，绕过一处小水潭，又看了看水潭里养的锦鲤。
    这一看就让他心中愕然。
    不愧是大修士。
    连养的观赏鱼，都是生出灵智的小妖，江夏看它们的时候，它们也瞪着死鱼眼，隔着水面看江夏。
    在这月深人静的时间里，这样的场面，说实话有些渗人。
    老江朝那些故意吓人的锦鲤妖鱼竖了竖中指，然后整了整衣服，走到眼前亮灯的，用红色灵木搭建的古朴房屋前。
    他双手向前，重叠并伸直大拇指，身体站得笔直，然后向下微微鞠躬。
    标准的墨家礼仪。
    同样很有春秋古礼的风范。
    “新晋弟子江夏，应长老邀请而来。”
    他轻声说了句。
    下一瞬，眼前亮着灯的房间的门，便向左侧推动挪移几分，穿着墨家道衣的如月，站在推开的门后，对老板笑了笑。

 174.外门教条【96/100】

    “你师父有过道侣，那时我还未到苦木境，大概是两百三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我也是偶尔一次，翻阅门中纪实典籍时才知道的。”
    三宝长老的木屋里，长老端着茶杯，像极了一个回忆过去的老头子。
    江夏坐在他对面，也是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施妍道友当年年轻，正是风华正茂，修为也只到存真境，某次外出游历时，偶遇一男子，亦是修士。
    据说丰神俊朗，极有风度。
    你师父便为他倾倒，两人结成道侣，但世间之事，最复杂莫过人心。
    那男修乃是邪修。
    走的是取女修做鼎炉，行阴阳邪法，毁人修行强化自身的邪路，你师父先是被骗走身上所有法器法宝。
    又一时不察，饮下邪药，竟落入险些丧命的境地。
    若不是刘楚道友救援及时。
    只怕你师父当时就要...”
    说到这里，三宝长老摇了摇头，饮了口茶，继续说道：
    “那事之后，也确实引发了一番波澜，
    掌门魔君暴怒，亲自执驺吾车，配玄天剑，追杀三境之地，寻得那邪修宗门，一夜之间，屠戮数千，破家灭门，毁去传承。
    这才算是给你师父，出了口恶气。
    可惜，从那之后，你师父便多了这些禁忌。
    这自古红颜薄命，她又是命途多舛之人，从那之后，便不再外出游历，掌门许她修我宗门秘典大梦功法，意图以此幻术修行，消去她心中妄念。
    谁料，那事对你师父影响太深。
    修功法时竟也出了岔子，差点毁去一身道基，那时我刚入宗门，便立刻为她炼了一炉大自在涅槃宝药。
    又得掌门护持三年，才让她堪堪脱出致命。
    你师父之所以整日昏昏欲睡，偶尔还犯糊涂，都是因那事所致。
    但她确实天纵奇才，心性极佳，硬是顶着心中妄念纵生，历经苦难，花了三十年，修成了大梦心法。
    这才消去心中诸般苦难，重回修行正法。”
    说到这里，三宝长老放下茶杯，看着若有所思的江夏，他说：
    “老夫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要化去你心中埋怨，你师父是个可怜人，对弟子也多有回护，她不如你所想那么刁蛮任性。
    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你，不要怨恨于她。”
    “嗯。”
    江夏听了施妍的故事，心中最后一点抱怨也散去了。
    大部分情况下，他其实都是个挺大度的人。
    而且，施妍这遭遇，也确实太惨了些，不由让老江想起前世那些被pua渣男骗财骗色的女施主们。
    遭遇那种事，不留下心理阴影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心理干预之类的，所有的痛苦，都得施妍自己去调解。
    还能活成如今这个性格，已说明她是坚强之人了。
    “我堂堂七尺男儿，和一个可怜的女人置气，没意思。”
    老江饮干了手中茶水，神态也变得放松一些，将茶杯放回桌上，对握着茶杯的三宝长老笑了笑，他说：
    “师父的事，还有刘楚的事，暂时不说了，我想长老今夜召我前来，还有其他事情要谈，咱们就说正事吧。”
    “嗯。”
    三宝长老点了点头，他喝了口茶，对江夏说：
    “我徒儿六福，是个憨厚之人，他之前与我说外门未来种种构想时，我便猜出，这些想法断然不是由他想出。
    但此事可行，我便许了他做。
    小友想来也有所耳闻，老夫在内门中地位尴尬，颇受刘楚道友的排挤，但真实情况不是如六福所说，为争权夺利。
    老夫与刘楚道友，都不是贪恋权位的性格，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也是事出有因，今日不便再说。
    咱们就说说外门之事。
    老夫已向掌门请求，掌门也许了老夫从此脱离内门，与我徒儿一起，主管外门事务，于老夫来说，也算是脱了困境。
    自由许多。
    但老夫与我徒儿六福，都不是善理事之人，又听闻道友在凡尘做的好大事业，尤其善谋，因而这外门以后该如何运转，还是得请教小友一番。”
    “长老客气了。”
    江夏很谦虚的回答说：
    “我与王师兄，当真是一见如故的，又是一起经历过事情，如今一起搭伙做那凤山墟市的生意，自是可信之人。
    我先表明态度，长老不必担心我把外门变成自家地盘，这里的管理权，始终在长老和王师兄手里。
    我只是提一点小小的建议。”
    说着话，江夏从纳戒取出一份卷轴，递给了三宝长老。
    后者接在手中，打开看了看。
    里面书写的是外门的具体教条，林林总总三十二项。
    用词简单准确，从外门弟子的衣食住行，到每日修行的时间安排，再到具体的晋升制度，一应俱全。
    看的长老连连点头。
    万事都得有纲领，纲举目张乃是做事正道，有了这份东西，外门的事情就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而江夏，还在一旁解释自己的构想。
    他说：
    “我对修行界了解不多，但也见过一些散修，还与三雀子马提书有过交流，以我所见，这修士什么都好，就是每日太闲暇了些。
    这样是不行的。
    就算不说投入与产出的效率，单说修行一途，就不该这样，无论何种功法，都要讲求一个张弛有度。
    一天十二个时辰猛修，再聪明的人，也要被修傻了。
    因而在我看来，外门弟子的修行，就要合理安排时间，每人一日修行最多不要超过三个时辰。
    剩余时间分出一个时辰，去学制器或者丹药炼制。
    剩下除去休息的四个时辰，其他时间，便要用来为宗门服务。
    我已和王师兄说过这个问题好多次了。”
    江夏说的兴起。
    又从纳戒中取出一份墨霜山周遭地图来，这是他在鸿雁会买的，很是精致，很是精准，大小山川莽林都有记载。
    他将地图放在桌上，指着其中勾画的几个颜色不同的区域，对三宝长老说：

 175.异数【97/100】

    “这卷附灵术虽然精巧，但毕竟层次太低。
    印刻还需特定的灰烬材料才能激活，或许还能用其他灵材代替，但这就需要长老自己试验了。
    而且它最多就用到存真境法器。
    再往上制作，就得换墨家符咒，我看中它最妙的一点，乃是这附灵印刻的原理，与我墨家符咒很是相似。”
    还是在三宝长老的木屋中，江夏侃侃而谈的对三宝长老说：
    “以此物，用来给新弟子打好制器术基础，用来作为正式学习晦涩的五行墨符的过渡知识，再好不过。
    至于烈阳印...
    这东西是我在鸿雁会随附灵秘术一起淘到的，它只能用三次，我拿到手时，就只剩最后一次使用之能了。
    且用料太过复杂。
    很多材料我听都没听过，在苦木境有无存在，我也不知道，因而制作难度奇高，又只对阴祟鬼物有克制。
    来敌对其他敌人，效果差一些。
    它勉强算是下品法宝，却已经是附灵术能制作的最高级的物品。
    这样的东西，内门的高手们怕是看不上的，而且外门初建，没有法宝图纸压阵，怕是显不出威风的。
    长老你就收下吧。
    我在鸿雁会那边还在继续淘取更多和附灵术有关的图纸，一旦拿到，便也会交给外门镇场子用。”
    说到这里，老江停了停。
    他笑眯眯的对三宝长老说：
    “长老知道我是个凡尘俗人，又做商事，自然是要追求利润回报，这两物我献给外门，便要求得三个回报。”
    “你且说。”
    三宝长老捻着胡须，对江夏说：
    “老夫先听一听。”
    “一来，请长老用心教导如月，她乃是我最好的员工之一，我也盼她有个好前程。”
    “二来，长老你也看到，我托了如月的福气，运势很好，手头有很多敏感的东西，上山时那墨霜印记定位，已给我留下了阴影。
    便想请长老为我炼制一物，能遮蔽气息，遮断神念，不被有心人追踪，如果品级能高一些，那再好不过。”
    江夏真是不客气。
    一开口就要换得一件对他现在最需要之物，但这还没完，他朝着长老眨了眨眼睛，带着几抹轻松，语气市侩的说：
    “最后，我听说长老乃是丹修宗师。
    就请长老看在我献上秘法的份上，以后从长老这里取丹药时，我自备灵材，请长老就不收我炼药的加工钱了。
    可好？”
    三宝长老并没有因为江夏的索取而生气。
    以他的层次，自然能看出附灵秘术成长性不足，且用料苛刻的弊端，但说实话，有这么一套已经发展很完善的制器秘法。
    外门的繁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毕竟，墨家五行符咒晦涩难懂，体系庞大，浩如烟海，并不是每个制器师都有能力学会并且用好的。
    这套附灵秘术，如果运用的好，甚至能成为外门有区别于内门的核心传承。
    “老夫应下了。”
    长老思索片刻，便收起两物，对江夏点了点头。
    又从自己的纳戒里，取出一把黑色的古朴油纸伞，带着一丝感慨与怀念，将其递给了江夏。
    他说：
    “不瞒你，老夫当年飞升到苦木境时，其实也有和小友一样的尴尬处境，那时心高气傲，便惹了些难缠对手。
    那时我也想要求得隐匿法宝。
    而此物，就是我在墨霜山修行时，在掌门的指导下，炼出的第一件法宝，它功能很单一，只能遮挡窥视，化去气息。
    但正因功能做的单一，所以效果反而极好。
    它名唤做‘幛目’。
    乃是曾经的墨家仙门留下的所有法宝图纸里，最善隐匿的，据说若再加工一番，甚至可以屏蔽天机。
    只要来人不是苦海大能，便不能发现你，但它激活需要灵气颇多，以你现在的修行，每次开启，怕最多维持十息左右。
    我已抹除了自己祭练此宝的神念印记。
    你便拿去用吧。”
    江夏双手接过那把稍有些沉甸甸的油纸伞，他抚摸着这二换一换来的法宝，对三宝长老诚挚的说：
    “谢长者赐。”
    “嗯，今夜与小友一谈，果真收获满满。”
    查三宝也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说：
    “老夫从小友这里拿到的，比小友从老夫这里索取的，可多上太多了，看来，我两以后，还要多谈上一谈。
    至于我那如月徒儿，你亦不必担忧。
    既已有师徒名分，我必用心教导。
    那孩子是个有灵性的，以后必成威震一方的大修士。
    只是...”
    说到这里，三宝长老摇了摇头，他对江夏说：
    “凡修士在低级修行时，可以百无禁忌。
    但一旦要向上攀登，这道心一物，可就重要至极，门中算上老夫我，三位长老，都是困于修神境，不能再踏足一步。
    不是我们不能晋升。
    而是我们不敢贸然踏入寻道境。
    皆因三人都未寻得自我道心真意，又被因果缠身，就如行走苦海，在波涛中无处可去，看不得夜中灯塔。
    夜下行船，迟早是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但道心所求，何其艰难。
    这才是所谓修行真正难寻的‘缘法’。
    我与你说这些，便是请江小友放开心结，我徒儿既有情与你，你便圆了她一番思念，免得到时如你师父一样，生出妄念来，影响修行，何苦来哉？”
    “这...”
    江夏顿时一脸尴尬。
    他摸了摸额头，对长老说：
    “不是，那个，我真的对如月只是欣赏，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更何况，结道侣这事，难道不该从一而终吗？
    若是不爱，就这么强行凑在一起，怕以后对如月也不好吧？”
    “哈哈哈哈”
    听到江夏的话，温和的三宝长老顿时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指着江夏，笑着说：
    “小友这古怪的想法，到底是从何而来？道侣，道侣，只听名字就知道，那是求茫茫大道途中的伴侣。
    并非是如你所想，要明媒正娶，从一而终的道缘夫妻。
    我之前就说，我辈修士，行事自由，如风云聚散，能相互陪伴，那是缘分，若真要分别，那也是命数。
    你师父，和你刘楚师叔，乃是个人原因，不求这些。
    但你可知，老夫我在苦木境修行一百七十年，结成道侣，又有几人？就说咱们掌门墨君，你知他修行快五六百年，又有多少红颜在旁？”
    江夏眼神古怪的看着查三宝。
    后者带着一抹男人特有的得意，对江夏做了个手势。
    呵。
    九个！
    没看出来了，这温和的秃顶老头，居然还是个多情浪子。
    “修行漫漫，若是连敢爱敢恨都做不到，那我辈这修行长生，还有什么意思？”
    三宝长老伸手在江夏肩膀拍了拍。
    他说：
    “去吧，小友，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一生总有终点，自己莫留遗憾，也莫要让身旁人留遗憾。
    如月是个命数多舛的好孩子，善待她。
    但若你敢欺辱我徒儿，老夫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挫骨扬灰的！”
    “嘁，说好的大前辈。”

 176.宗门小比计划.施睿版【98/100】

    清晨时分，随着脑部芯片的自动叫醒服务，老江在七点三十准时睁开眼睛，顿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昨夜的运动清空了这数个月的存货，偶尔的放纵确实能让人精神百倍。
    男女之间那点事，江夏可是熟的很。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侧过脑袋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人，如月大概是太累了，所以睡相有点糟。
    被子掀起，盖在身上小半。
    大片春光外泄，娇嫩的皮肤上还有些刺眼的划痕，这小野猫，文文气气的，倒是看不出来，昨晚的精力竟如此充沛。
    关注公众号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老江悄无声息的起身，就那么赤着身体，活动了一下肩膀，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开，眺望着远方云海的朝阳万丈。
    他和身后那个正蹑手蹑脚朝着他走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江也很难判断。
    不过大概不可能是爱情，倒像极了前世老江在一些热点地区“跑业务”的时候，和那些同行们偶尔会发生的激情。
    大家都只是突然感觉孤独，感觉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至于那人身份是谁，完全不重要。
    他顺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根香烟，刚叼在嘴边，就感觉身后有东西跳到背后，两条细长的胳膊挽起，如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背后两点轻轻摩擦后背。
    又随着一声轻响，被递到嘴边的打火机上有跳动的火焰。
    正好为他点燃烟头。
    烟雾缭绕中，江夏注意到了那纤纤玉指里抓着的，废土风格的打火机，他吐了口烟圈，伸手在背后那树袋熊浑圆的臀瓣上拍了拍。
    示意她下来。
    又说：
    “朱莉居然把这东西都给你了。
    她可是把这打火机当成宝贝的，你是不是被朱莉影响太深了，我记忆里，你可不是那么豪放的姑娘。
    昨晚第一次，居然就...”
    “嘘。”
    如月在老板耳边轻轻一吻，又做了个禁声的语调，她放下缠在江夏腰间的长腿，又从背后抱着老板宽大的后背，将头贴在老板后心处。
    低声说：
    “老板，你不要以为我和你睡过一次，就能拥有我全部了，我也该有我的想法和我的秘密。
    我也不会把什么东西都告诉你。
    昨晚那种事，不代表任何东西，这是朱莉姐教我的。
    也不要把老板你的大男子主义用在我身上，毕竟从宗门辈分来说，你我是平级的，师兄~”
    “好吧，师妹。”
    老江耸了耸肩，伸手弹了弹烟灰，说：
    “那我不问了，我昨晚约了施睿和小胖子，他们可能一会就过来，你身为我的秘书，是留在这，还是去修行？”
    “入门第一天就请假，会让师父不满的。”
    如月轻笑了一声，声调有点沙哑，大概是昨晚放纵的缘故。
    她后退几步，淅淅索索的穿着衣服，几息之后，又整了整头发，对江夏说：
    “老板，我先去忙了，有事就通知我。”
    “嗯，去吧。”
    老江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
    “我提醒你一下，工作就是工作，别把私人情绪带进来，也别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众人皆知，这对你我都不好。”
    “我懂得。”
    如月很职业化的回应了一句，又上前，在老江嘴角啄了一下，然后潇洒的点起一根女士香烟，挥动着宽大的墨家道衣长袖，推开门走了出去。
    目送她离开，老江的脸便垮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散乱的床铺，还有那被单上明显的血迹，他抽了抽嘴角，伸手轻轻的在脸颊上打了一下。
    算是给自己的惩罚。
    但木已成舟，就这样吧。
    半个时辰之后，穿好衣服的江夏，正在自己的小院石桌上，烹沏一壶茶，还放了三个茶杯。
    用的是昨晚从三宝长老那里顺来的好茶叶。
    待第一缕香茗灵气升腾时，高个子的帅哥施睿，和矮个子的小胖子龙辛乾铎，准时出现在了老江的小院门口。
    这会应该是墨霜山弟子每日早课修行的时候，连昨日刚入门的外门弟子，都在半山腰开始了热闹的“军训”。
    但惟独他们三个，成了清闲人。
    没办法。
    这入门第一天，就被脑子不好用的师父放逐了，遇到这麻烦事，他们的修行也只能自己搞。
    “来！”
    江夏对门口两人招了招手。
    将手头的烟屁股，在自己刚做好的玉石烟灰缸里摁灭，两人倒也不客气，大步上前，坐在了石桌边缘的凳子上。
    “不浪费时间了，直接入正题吧。”
    老江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弟，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份卷起的图纸，放在桌上，递给了施睿。
    说：
    “你的宗门小比解决方案，我给你准备好了，看看吧。”
    施睿眨了眨眼睛，他拿起那卷图纸，在桌上铺开，捧着茶杯的小胖子也好奇的凑过头来，向图纸看了一眼。
    当即就被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弄得一阵头大。
    他也算是有制器和机关术天赋的，但之前在南荒都是由着兴趣来，并未接受过正式的训练和教导，因而对于这很体系化的设计图，完全如看天书一样。
    哇塞！
    好高端啊，完全看不懂啊，那些线条画的好精致，看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但是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这就是小胖子此时的心理活动。
    完全是外行看热闹。
    但施睿。
    这家伙是个内行。
    他之前就自己按照拆解火枪的过程，绘制出了很详细的制作蓝图，因而在看到手头这几张贴在一起的设计图时，顿时就双眼放光。
    三王子花了十息，念念有词的看完了第一张图纸，又抽出第二张，嘴角发出一声声惊叹。
    老江没有打扰施睿的欣赏。
    他如老头子一样，老神在在的捧着茶杯，带着尽在掌握的笑容，看着施睿入神的观察与研究。
    直到一刻钟之后，小胖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177.生意【99/100】

    龙辛乾铎这个小胖子，不是一个人来墨霜山的。
    他带着自己的一群护卫，以猎人乌孙为主，这些都是在部落里属于他母亲那一系的勇士，天生效忠小胖子。
    除了这些身体矫健的南荒战士之外，还有部落的一位大巫随着他一起过来。
    那位大巫据说是和乾铎母亲来自同一个部落，自然要亲近一些。
    不过这些巫师们修行的功法路数，和人族修士不太一样，南荒巫师们，搞的是自然崇拜那一套。
    主要是学习模仿精怪与天地沟通的异能，从大自然中获取古老的力量。
    威力大小不太好说。
    但绝对足够诡异神秘。
    据三雀子马提书的说法，巫师们最著名的，最让修士畏惧的，就是巫蛊咒法，据说修到高深处，用草人之类的邪物，就能远隔万里，钉死修士神魂。
    而护送小胖子过来墨霜山的乌合大巫，实力肯定没到那种高深莫测的地步。不过那个男女不辩的老人，能和王六福，三雀子一起谈笑风生，必然也是个存真境修士。
    在乾铎的部落里，这样的大巫足有七个，为首的那个，据说更厉害一些。
    所以总体来说，小胖子还是有点背景的。
    “乌孙他们已经被王长老收入外门，算是陪着我一起修行，以后也算是我的嫡系，乌合爷爷昨晚告诉我，这事都是你在背后出了力。
    他叮嘱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小胖子一看就属于那种单纯的家伙，面对江夏的询问，他有些坐立不安的，老老实实的端着茶杯，对江夏说：
    “乌合爷爷还说，我能顺利入内门，也是托了你的福，虽然中间过程里有你的算计，但结果却是我占了便宜。
    所以他还叮嘱我，说你是我在墨霜山可以信任的人，还说你和我的这场生意，让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乾铎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对江夏说：
    “我身上的法器，都被那位如月师姐打坏了，连阿福都被打伤，要修养好久才能恢复，我身上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东西了。
    所以，江大哥，求你别要太多，或者我先欠着，好嘛？”
    “没规矩，叫我师兄。”
    老江撇了撇嘴，先纠正了一下小胖子的称呼问题，然后轻弹烟灰，带着调笑，对惴惴不安的小胖子说：
    “你看我，你觉得我是缺法器，或者缺仙钱的人吗？你觉得，我给了你这么大的好处，就是图你身上那点法器和钱？
    乾铎啊乾铎，你一个当康命格的福瑞之人，就不要这么小家子气了。”
    听到这话，小胖子顿时一阵气馁。
    确实，就老江昨天的短暂“表演”，一出手就是三件法宝在身，那些古怪的，会爆炸的附灵法器，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甩。
    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
    但这也让他更惶恐一些。
    小胖子虽然有点懦弱，有点单纯，但绝对不笨，如果江夏不要这些外在的东西，那就代表着。
    江夏要的，可能是更可怕的一些报酬。
    他出身南荒，从小见多了稀奇古怪，血腥残忍的各种巫祝仪式，这会心里就像是上演限制级恐怖片一样，不断的冒出各种恐怖猎奇的场面。
    自己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喂！认真点，和你说话呢。”
    老江喝了口茶，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的小胖子，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该多笑一笑，明明是好好说话。
    怎么就把这孩子吓成这样？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江夏无奈的说了句，让小胖子仰起头来，他这才说到：
    “别怕，不要你的命，也不要你做出什么牺牲，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绝对付得起。我要...
    你为我工作。
    签一份员工合同，时间嘛，因为你是个修士，能活很久，所以就延长一些，二十五年，没问题吧？”
    “你要我给你当奴隶？”
    小胖子立刻疯狂摇头，说：
    “这活不干！你换一个！”
    “你...”
    江夏顿时无语，和这家伙交流真费劲。
    他从纳戒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丢给了小胖子，后者接在手里，发现那册子封皮上，有一行大字。
    “昆仑坊员工守则”
    小胖子将册子翻开，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充满恐惧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来。
    这些员工条款苛刻一些。
    但绝不是他想象中的奴隶合同，就相当于给江夏打工二十五年，平日里遵守这些规章，甚至还有每月的报酬。
    也能在昆仑坊的贡献名单里，兑换一些凡人用的东西。
    emmmmm
    好像...
    也不是不能接受啊？
    但小胖子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他抓着手里的小册子，偷偷打量着江夏的表情，低声问到：
    “那个...那位如月师姐，也是你的员工吗？”
    “怎么？看上我家如月了？”
    老江哈哈一笑，眨着眼睛问了句。
    小胖子又是一阵疯狂摇头，他想起昨天如月揍他的样子，顿时缩了缩脖子，细声细气的说：
    “不敢，她太凶了，而且，太瘦了，屁股还行，胸就小了些，一点都不丰满，在我们部落里，她可不算是美女。”
    “老板，帮我揍他！我付钱。”
    如月幽幽的声音，顿时在江夏脑海中响起，惹得老江又是一阵大笑。
    “但如果是和那位大姐姐一样的员工契约的话，那我愿意签。”
    乾铎不知道老江为何发笑，但他还是很快给出了答复，结果被老江嗤之以鼻。
    他敲着桌子说：
    “你倒是想得美，如月可是高级人才，她的合同和你的肯定不一样，毕竟你也要考虑到一个信任问题。
    这样吧。
    就和你签普通的员工合同，再加一个附加条件，如果二十五年内，你还没有晋升到高级员工，就说明你办事不用心。
    合同再延长二十五年。
    这个，不算苛刻吧？”
    面对老江的第二个要求，小胖子一脸纠结。
    但思考了好几息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退一步说，用二十五年的打工，换一个墨霜山内门弟子的份位。
    说实话，真的不苛刻。

 178.修行问题【100/100】

    来墨霜山修行的第一天，也是老江的正式修士生涯的第一天，过的相当普通，丝毫没有修士生涯该有的刺激和潇洒。
    甚至多少显得有些无聊。
    早上处理了施睿和小胖子的问题，给他们找了件很困难的事去做，免得他们闲下来胡思乱想之后。
    中午的时间，老江就进入了修行状态。
    在自己灵气满满的小院里，狂磕了十瓶聚灵丹之后，又花了一个时辰，将药力挥发，吸纳灵气入体，以此运转素衣经来转化灵力。
    然后，老江就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聚灵丹快速积蓄灵气的效果，在进入练气境之后，被削弱了很多，呃，这么说不准确，丹药是好丹药。
    鸿雁会的货品质极高，都是上品聚灵丹，药力挥发也没有打折扣，真正出问题的地方，在老江的躯体。
    打个比方。
    没到练气境时，老江洗髓之后，身体能容纳的精纯灵力算一万度。
    现在过了天地雷劫，突破练气境，躯体被灵力重塑，就像是疯狂扩容的水桶，如今的老江体内能容纳的精纯灵力，大概在五万度左右。
    容量一下子涨了五倍，在按照原来聚气的方法去做，想要填满它，最少也得多花五倍的时间。
    这可把老江愁的要死。
    难怪三雀子一直说，到了练气境才是真正的修行开始，也难怪那些散修们，从练气境突破存真境时，普遍花时间都在十多年。
    甚至二十年。
    这真的是个水磨工夫。
    也幸亏墨霜山在地脉灵气节点上，此处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倍以上，让老江不用嗑药，也能最大功率的运转功法，转化灵力。
    但饶是如此，想要畜满灵力，还是漫长到老江绝望。
    再按照修士们对各个境界的细分，这练气境也分前后巅峰三期，每过一个修行节点，躯体还会被灵力强化淬炼，让体内灵气容量进一步窜生。
    待到练气境巅峰时，老江体内能容纳的灵力总量，很可能会到达七八万度。
    还要加上素衣经出色的淬体效果，他在突破存真境巅峰时，需要的灵力，很可能会突破十万度。
    何其恐怖！
    他可以买来存真境用的灵丹妙药。
    他不差钱，从丹修宗师三宝长老那里取，更是分文不要，但问题是，那种丹药的效果比聚灵丹强太多。
    药力太猛。
    江夏如今这小身板，怕是承受不住。
    虚不受补的后遗症，显然更可怕。
    “这也太慢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在第一天的纳灵结束之后，老江皱着眉头，从小院中心，专门设下了纳灵阵的草地上站起身。
    他心中非常不满。
    又开始往其他方面想办法。
    几息之后，老江摸出鸿雁会的传讯石，激活，然后问道：
    “小雅，修行中，有没有能快速积蓄灵力，还没有后遗症的办法？”
    “有！”
    老江的专人客服工作态度极好，几乎是秒回信息，但却又透露着强烈的个人风格，在肯定的回答之后，小雅儿的语气又变的婉转起来。
    她说：
    “这个消息，算你三十个仙钱。”
    “你怎么不去抢？”
    老江当即反呛道：
    “最多十个仙钱，我也不是一定要问你的。”
    “但你要的东西，想要最快速度拿到手，只有我这里能办到。”
    小雅儿很奸诈的笑了一声，又咳嗽了几声，说：
    “要你二十个仙钱，不过分吧？鸽道友。”
    “说吧。”
    老江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那十个仙钱，主要是调节一下心情，和这很会砍价的女修斗斗嘴，权当是开玩笑。
    他坐在院中精致的石桌上，随手倒了壶茶，说：
    “别藏着掖着了。”
    “嗯，那你听好了，鸽道友。”
    小雅儿这会心情也很不错。
    她用自己特有的那种懒洋洋的语气，对贵客说到：
    “第一种办法，就是你现在用的，大量吞吃灵丹，只要吃得最够多，足够快，灵力积蓄自然很快。
    但这种办法只适用于不差钱的修士，而且它有后遗症。
    你应该体会的很清楚，这样靠吞药得来的灵力，未经锤炼，太过虚浮，平日里装装样子还行。
    一旦遇到麻烦，虚浮的灵力很难有作为。
    所以，本修并不推荐低级修士用这种方法。”
    “喂，我现在感觉，我的二十枚仙钱白花了。”
    老江喝了口茶，语气不善的说：
    “有点诚意好不好？”
    “别急嘛。”
    小雅儿哈哈一笑，又说到：
    “接下来要说的第二种方法就没有后遗症了，不过它也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很贵。”
    “道友且听我说，你在练气境之前，或许听说过，由师长前辈，为凡人洗髓蜕凡的办法，如果道友能找到妥善且放心的前辈。
    其实在练气境也能用同样的方法修行。
    由前辈将自己精纯的灵力，如蜕凡洗髓的过程一样，通过灌顶秘法，转入道友体内，依照着所用秘法不同，灵力转换的效率和留存量也不同。
    也算是道友有福。
    本修手里，正好有一册上品灌顶秘术，唤做‘明玉九转决’，以它为用，能让前辈转入道友体内的灵力，留存最少八成。
    在完成一次灌顶之后，道友只需按照秘术运转灵力，最多一月时间，就能完全将灵力融入自身。
    这样可比你独自苦修好用多了。
    可惜，如此慷慨的前辈难找。
    就算能找到，你也要担心安全问题，这灌顶过程里，只要前辈稍有点坏心思，道友这一身修行可就完了。”
    江夏眯起了眼睛。
    他立刻就捕捉到了小雅儿没有说出的意思，便问道：
    “鸿雁会，也提供灌顶服务？”
    “哈，鸽道友果然聪慧！”
    小雅儿很满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
    “这就是本修之前所说，很贵的缘故了。
    我鸿雁会自然有安全可靠的前辈，愿意赚这份钱，道友你乃是我会中贵客，自然要给道友安排最好的服务。
    但也是最贵的。
    一次灌顶，保证是最温和的精纯灵力，不带任何五行气，任何功法都能通用，花费两万仙钱！
    以道友目前的境界，只需要三次，就能帮道友突破到练气中后期。
    预定三次灌顶，还能给道友打个折。
    只需五万仙钱即可。”
    “安排上！”
    江夏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吐出一口烟圈，随口说：
    “请来的前辈，最好是个女修，我不怎喜欢男人碰我。”
    “道友大气！”
    小雅儿眼看着自己又做成一单大生意，顿时兴致满满，连说话都不带那种懒洋洋的语调，她说：
    “算上‘明月九转决’秘术，道友诚惠仙钱八万枚，是现在就付款？还是从下一个月的货款里扣？”
    “直接扣吧。”
    老江语气毫无波动，好像刚才自己花出去的不是八万仙钱，而是八枚仙钱一样，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为了剁手爽快吗？
    他又问到：
    “除了以上两种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吗？”
    “有。”
    小雅儿干脆利落的说：
    “第三种方法其实更好，但也最难实现。”
    “道友是做神通生意的，自然知道我苦木境地大物博，灵气满溢，总能生出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
    这其中就一种可遇不可求的灵物。
    它或许是一块石头，或许是一株草药，或许是一册能修出神通的功法。
    但不管形态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它能给修士带来‘纳灵’神通。
    即不需要主动运转功法，就能依靠神通，源源不断的从周遭吸取灵气，自动转化为自身灵力。
    这种神通毫无后遗症，乃是一等一的修行奇技，而且不论境界，从初入修行，到苦海大能，都能用。
    自然每次灵物一出，都会搅动整个修行界。
    我鸿雁会上次经手的纳灵奇宝，是一株五百年紫黄精，已有成精怪之相，但它的品质不算好，附带的纳灵神通也只是最下品。
    纳灵效果很差，大能修士是看不上眼的。
    但饶是如此，却依然引来各路修士争抢，最后以两万仙钱成交，被一名寻道境的散修许给了自家弟子使用。
    但他们师徒两在第三天，就...”
    说到这里，小雅儿的语气也有些无奈。
    她对江夏说：
    “所以本修劝道友不必太上心这第三法。
    倒不是说道友财力不足，只是以道友的境界，就算真遇到了此类神通灵物，就算真买到手...
    你怕也护不住的。
    甚至会给自己，乃至你宗门，引来杀身之祸。”
    “还有这事？”
    老江弹了弹舌头，问到：
    “不是说你鸿雁会，会保护客人吗？”
    “我们是会保护。”
    小雅儿的语气更无奈。
    她低声说：
    “我们能在任何情况下，保护道友安全撤离，但道友你最少也要撑到援军到来吧？
    面对七八位修神，寻道境的邪修围堵，我们甚至连驰援都来不及。
    是那位客人自己不慎走漏了消息，那生死就只在那一线间了，虽然事后，我们帮那贵客报了仇，行凶者无一逃脱。
    还护着贵客元神，转世重修。
    但人已身死道消了，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嗯，我懂了。”
    江夏点头说到：
    “你帮我注意着，小雅，若是有那等灵物进入市场，第一时间帮我拍下来。钱，不是问题。”
    “好的。”
    老江的专属客服应了句。
    几息之后，她又对老江说：
    “灌顶之事，已预定完成。
    鸽道友报个位置，再选个时间，便有前辈修士前去与你汇合，但注意，这位前辈只会做灌顶，其他工作不会介入。
    所以鸽道友也别想着找她挡灾之类，一旦被发现，鸽道友在鸿雁会的信誉，会直接清零。
    而且还会有其他追责的麻烦。”
    “我知道的。”
    江夏站起身，整了整道衣，又思索几分，对小雅儿说：
    “一个半月后吧，在凤阳郡城，如意坊市，刘宅中，最好夜半时分过来，我不想惊动太多人。”
    “了解。”
    小雅的声音黯淡下来，她最后说：
    “祝道友修行顺利，鸿雁会竭诚为道友服务。”
    这服务态度是真不错，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老江上下抛了抛手里的传讯石，满意的将它丢回纳戒里，这会已到下午时分，老江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继续修行。
    他从纳戒里，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
    又在芯片中调出太阳徽记那复杂的要命的制作步骤，打算开始尝试制作这附灵术的最高技术结晶。
    厌战那种等级的法宝，毫无疑问已经是红月界最好的东西了。
    但江夏现在做不出来的，那玩意看着简单，但实际上需要江夏将附灵术的所有秘密都吃透之后，才能下手去做。
    而有使用次数的太阳徽记，就相对比较简单一些。
    以老江的眼光，自然是很清楚太阳徽记这种针对性很强的下品法宝的未来销路会有多好。
    在灰烬宝药之后，这等法宝，或许会成为他新的利润增长点。
    最重要的是。
    这种复杂的法宝制作，最是考验一个匠人的技巧和耐心，老江已经入了墨霜山，他肯定不可能以后都在附灵术这个圈里打转。
    而在墨家法宝里，哪怕是最简单的那种，其复杂程度都让人咋舌。
    老江以后想要成为一代炼器宗师，就得从现在开始调整心态，强化技艺，在他这个阶段，做点普通的附灵武器已经无法再提升技巧。
    制作太阳徽记，将是江夏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必须完成的挑战。
    老江对自己的员工要求很高。
    但他不是个双标怪。
    他对自己的要求，更高。
    但可惜，今天的制器刚开始，就被打断了，老江还没进入状态，就听到脑海中如月的声音响起。
    “老板，我师父让你到他这里来，他要在下午，带我们几个新弟子，去墨霜山的制器工坊中看一看，熟悉一下墨霜山的各项规则。
    据说这是新弟子入门的流程，必须走完。”
    “好，了解规则是必须的。”
    江夏收起材料，起身说：
    “只要了解规则，才能利用规则，我会准时到场...如月，今晚有安排吗？”
    “唔。”
    如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她说：
    “老板你这是食髓知味，打算...”
    “你想多了，就你那小身板，那青涩的技巧，还没到让我流连忘返的程度。”
    江夏沉声说：
    “今晚如果没事，过来我这里，让刘慧为你灌顶修行，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无用之事上。
    做好准备。
    今晚会比昨晚，痛苦的多。”
    ps：
    百更到此结束，大概是点亮了一个百更四次，还是五次的成就~哈哈哈，总之，希望大家看得爽。
    剩下的推荐票加更有41章，放在明后两天或者三天陆续放出，请大家监督并且订阅~今日盛宴结束，欢迎各位前来捧场。
    最后，盟主加更的话，可能晚一些，到下个月，希望盟主谅解。

 179.老板注视着你（上）--推荐票加更【1/41

    “老板你又坑我！”
    下午时分，江夏用过一顿朴素无华，但味道很好的晚饭之后，就打算前去和三宝长老汇合，在墨霜山逛一逛。
    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了一脸怒气的刘慧。
    傻妖怪现在也算是蹭了江夏的光。
    作为江夏的护身灵兽，它也被允许在墨霜山修行，这地方的灵气浓郁程度，比它待过的万兽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让傻妖怪今日一天，都沉浸在吸灵气吸的饱饱的满足中。
    但就如坏事永远不会缺席。
    生活就是这么不长眼色，就在傻妖怪感觉自己很爽很满足的时候，从如月那里，它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之前给她和你洗髓也就罢了，你毕竟付了报酬，对我来说压力也不算太大，我能接受。”
    刘慧抱着双臂，摇着尾巴，大高个子就挡在江夏身前，就如一堵墙一样。
    这妖怪，野性未驯。
    哪怕江夏说了很多次，它就是不喜欢在“狼人”形态下穿内衣，结果那两个点明显的很，让老江一阵尴尬。
    这家伙，个头太高了，让老江一抬头，就看到刘慧那丰满的胸部，以及那两个晃晃悠悠的点，就抵在自己眼前。
    傻妖怪却不在意。
    它气呼呼的，呲牙咧嘴的伸出手，一爪子将江夏推到墙边，砰的一声，还在墙上留下一个尘土四溅的爪子印。
    就像是壁咚一样。
    但狼妖那炸起毛的脖子，充分说明了它现在心情很糟。
    它对老江说：
    “这一次不行！”
    “你知道给练气境的修士灌顶一次，要消耗我多少灵力吗？一次灌顶，我最少得休息一个月！
    那可是一个月！
    老板你这就不讲武德了！
    完全是在消耗我的时间，去培养那终于爬上你床的小野猫！别以为你们两昨晚干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给你说！
    这次你说破天都不行！
    我也要修行的，我还有我的事要做！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就算是大家都是你的员工，那我也比如月先来的！
    如果她和你睡一觉就能让你如此上心，那啥也别说了，你现在就脱衣服，老娘也陪你睡一觉！
    保证你爽上天！”
    “说什么呢！越说越离谱了！”
    江夏一把打开狼妖那力气十足的爪子。
    他心疼的看着自己被抓破的道衣，说：
    “你把你老板想成什么人了？刘慧，你摸着良心说，你给我工作之后，我可曾亏待过你？”
    “呃。”
    傻妖怪歪着脑袋想了想。
    确实，老板虽然有时候有些古怪的要求，但总体来说，这段时间的工作，确实是刘慧占了便宜的。
    神通什么都不说了。
    单是那一本能加速修行的素衣经，给别的想要化形的妖怪，别说是签个百年契约，就是直接给老江当战兽使，都有的是妖怪削剪了脑袋要来的。
    “以后做事之前，动点脑子！”
    老江狠狠瞪了刘慧一眼，说：
    “你们妖怪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吗？不多用脑，还留着它干嘛，直接丢掉不是更好？我让你给如月灌顶修行，肯定不会让你白做的。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做。”
    “嘁，我不信！”
    狼妖抱着爪子，扭过去脸，又甩着尾巴说：
    “你那灰烬宝药给的神通，我已经用不上了，除非你给我专门做一件厌战或者烈阳印那样的法宝，否则本妖说什么都不干！”
    这刘慧...
    跟着江夏厮混一段时间，好的没学到，这眼头倒是升级的快，现在开口闭口都懂得直接要法宝了。
    看样子，普通的法器，它都看不上了。
    真是被老江这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腐蚀的不像样子了，曾经那个几瓶丹药就能打发的单纯妖怪，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呵呵。”
    老江瞥了这傻妖怪一眼，他幽幽的说：
    “三宝长老是丹修宗师，你知道吧？”
    “知道啊。”
    刘慧说：
    “整个东土边陲，大概是找不到比三宝长老更厉害的炼丹修士了，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又不认识人家。”
    “你不需要认识。”
    江夏叹了口气。
    感觉傻妖怪智商堪忧，自己现在在身边的麾下，除了如月和茉莉稍有点脑子之外，怎么都是这种暴力狂。
    看来自己得检讨一下自己收员工的标准了。
    他从纳戒里取出一张卷起的纸，递给了刘慧，后者接在爪子里，打开看了看，那甩来甩去的尾巴，砰的一下就绷直了。
    “妖灵丹，专给妖物用的奇门丹药。”
    老江点了根烟，继续幽幽的说：
    “效果很单一，不能淬体，不能养魂，炼制复杂，一般的丹修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炼制了。
    但它有个很神奇的效果...”
    “可以炼化源生妖气，转做纯粹灵力，化入妖躯，还能微弱加快化形的进度！”
    老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刘慧补上了后半句。
    它将那丹方放在嘴边，狠狠的亲了一口。
    大叫到：
    “我在万兽宗见过这种专给妖物用的丹药，只有那些最厉害的大妖战兽，才有资格每半年分到一两粒！
    其制作过程，是万兽宗的绝对机密，只有长老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查阅。老板你是从哪里...
    啊，我知道了，鸿雁会，对吧？
    那鬼地方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傻妖怪兴奋的把尾巴甩来甩去，带起呼呼风声，再联想到之前老板说的三宝长老的丹修修为，它的左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在老江的惊呼中。
    这傻妖怪一把将老江抱起，原地转了十几个圈圈，起步就破了音速，把个老江转的好像是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
    昨晚的隔夜饭都快被吐出来了。
    “呕”
    老江扶着墙，干呕了一声。
    他一脸晦气的对身后摆着手，有气无力的说：
    “别烦我了，过几天鸿雁会就会把制药灵材送过来，我和三宝长老说好了，在他那炼药不要钱。
    你到时候自己去找他，就说是我请他为你炼几炉妖灵丹用。
    今晚用心给如月灌顶，反正你的妖气要炼化，刚好先散一些灵力出去。还有，你那眼罩是怎么回事？
    眼睛还没长好吗？”
    “啊，这个。”
    傻妖怪将自己右眼上的眼罩拨开，露出了一颗完整的眼珠子，就是右眼眼眶上留了狰狞的疤。
    估计很难长好了。
    它有些尴尬的对面色苍白的老江说：
    “早就长好了，但习惯了戴眼罩，茉莉说，这样挺酷的，所以就一直带着了。”
    “随便你。”
    江夏毫无善意的骂到：
    “去去去，忙你的去！下次做事再不过脑子，就把你的毛烧秃了！”
    “好的，老板，您忙您的，我这就走。”
    傻妖怪满脸赔着笑，抓着丹方一溜烟跑掉，还传出兴奋喜悦的狼嗥，恨不得当场唱一曲世上只有老板好。
    看它的样子，如果江夏能突破传统审美观，让毛茸茸的傻妖怪陪他睡一觉，刘慧当场脱衣服估计不带丝毫迟疑。
    毕竟，妖物嘛。
    不怎么在乎这个的。
    但老江这小身板，估计是承受不住一头妖将肆虐的。
    就刘慧那加强的蛮力和过分结实的妖躯，摇着尾巴一屁股坐下去，能把老江的小勾勾直接夹断也说不定呢。
    甚至更惨一些。
    连破防都难。
    老江花了点时间，让自己从恶心眩晕中恢复。
    他正要继续去和三宝长老汇合，结果在芯片通讯中，通过茉莉建在明鬼峰半山腰的信息基站转递的一封信息，也在这会响起。
    老四那标志性的猥琐声音，在老板脑中响起。
    语气简短的很。
    “老板，奴隶工一号，捕获完成！”
    “很好。”
    老江的眼睛眯了眯，对老四说：
    “劝一劝她。
    再给她一份合同，一个半月之后，我会回去一趟，那时候，我要见到一个心甘情愿的，能为我创造价值的好员工。
    能做到吗？”
    “老板放心！”
    老四沉声说：
    “若是做不到，老板便拿我老四的人头当球踢。”
    凤山，死寂的凤山墟市深处，山体中的隐秘地下室中。
    左脚踩在木桶上的昆仑坊大掌柜老四，结束了和老板的通讯，多日不见，老四这大掌柜当的是越发有感觉了。
    身上穿着凤鸣国最好的裁缝制作的黑袍长衫，却不束起头发，而是减的短短的，一看就是在故意模仿老板的发型。
    但他却梳了个不伦不类的中分。
    搭配那张消瘦的脸和灵活的眼睛，倒是颇有几分贾队长的风采。
    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看不太清老四的脸，不过他之前没二两肉的身子骨，这会倒是健壮了很多。
    但是和护在身边，正大口大口吃着烤肉，又穿了套沉重盔甲，手握双刃大斧，如巨人一样的牛憨憨相比。
    老四还像是个豆芽菜一样。
    “唉，老板去修仙了，原本咱老四也是老板麾下的第一号人物呢，若是再不抓紧点，老板就要忘记咱老四了。”
    刘老四一脸唏嘘。
    他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
    虽然在凡尘已是大富大贵，还被江夏付以重任，但毕竟离了老板太远，心里总是不踏实。
    老四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虽然修不得仙，但认准了江夏做大腿，自然是不想在这个蒸蒸日上的体系里被边缘化的。
    好在，老板总算是没忘记他。
    还给了他发挥的机会。
    “这可一定要抓住了，得让老板看看咱老四的能力。”
    昆仑坊大掌柜转过身，背起双手。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他左眼的义体瞳孔，发出微光，审视着眼前被绑在椅子上，头上套着布袋子，正疯狂挣扎，发出呜呜叫声的家伙。
    “小茉莉给咱老四通风报信，说如月已爬上了老板的床，很好，很好，如月毕竟是咱亲手送到老板身边的。
    那女子也是个念旧情的。
    不求她多帮忙，以后偶尔吹吹枕头风也是好事。
    只是，自己的活还是要做好。
    老板可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
    心中如此想着，老四上前几步，先是对后方站在黑暗中的黑水和他的师妹柳茵拱了拱手，温声说道：
    “这次还得多谢黑水兄弟和柳茵姑娘出手相助。
    我知道这是老板的命令，也是两位职责所在，但毕竟追着这奸猾的女人跑了近三四百里，虽有本地土地帮忙，也确实是辛苦两位了。
    我已备好上好的丹药，符纸，又在附近寻了处灵气充盈的地方，为两位做了修行洞府，算是我私人给两位的酬谢。”
    “大掌柜客气了。”
    黑水简短的回应到：
    “这是我师兄妹两人的工作，接下来，还要我两人帮忙吗？”
    “不必了。”
    老四笑眯眯的说：
    “两位去休息吧。”
    “好。”
    黑水带着师妹就要离开，不过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便回头对老四拱了拱手，说：
    “上次与掌柜说的那事...”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
    老四叹了口气，说：
    “不过老板可能最近会回一趟郡城。
    到时我必第一时间征求老板的意见，如果可以的话，黑水兄弟，不妨到时请你那位好友也过来一趟。
    你们都是修士，又是我凤山墟市的贵客，或许老板会卖你们个面子。”
    “好。”
    黑水干脆利落的回答到：
    “那就麻烦刘掌柜了。”
    说完，他便带着自家师妹离开了地下室，柳茵也不再像是之前散修时的落魄样子，这会和师兄手拉手离开。
    单是看手腕上的银色手镯，就知道那必是法器无疑。
    而这样的装饰品，在柳茵身上最少还有三四个。
    她现在，也不必再为修行资源发愁了，这都多亏了师兄找了个好工作，柳茵现在也有心加入昆仑坊。
    可惜，任何和修士有关的事情，都得老板亲自批准。
    目送着两人离开，老四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眼前绑在椅子上的，如被挟持一样的家伙头上的布袋子猛地揭开。
    下方露出的，是一张不甚漂亮，甚至有些普普通通的女人的脸。
    这会披头散发的，脸上还留着几道血污，穿着也甚是寒酸，不过这人，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修士。
    练气境，修为不高。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陌生人。
    这女修，赫然就是昨日刚参加过墨霜山抡才大典，结果在最后一关因为偷工减料，导致自己与墨霜山失之交臂的那个“奇才”。
    “你好啊，女士。”
    老四俯下身，伸手将塞进那女修嘴里的破布取了出来，见她要喊，老四便伸出左手，扣在她嘴巴上。
    义体五指用力，如铁钳般扣在那女修嘴巴上。
    刺骨的剧痛来袭，让女修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凡人，不对劲！
    他左手传来的力量，绝对不是凡人该有的！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如此虚弱。
    一旦被...
    “别怕。”
    老四那亮起光环的左眼义体眨了眨，他学着江夏的样子，靠近那双臂双腿，体内灵气，都被符纸禁住女修的耳边。
    用幽幽的声音说：
    “我不会要你死，我也不会伤害你，很抱歉用这种粗暴的方法请你过来。”
    “但别担心，女士，我只是想...”
    “给你一份，工作。”

 180.老板注视着你（下）【2/41】

    “砰”
    绑着女修的绳子，被老四用锋利的军用匕首切开。
    这把匕首是当初那一夜，老四投靠江夏时，由老板赐下的，用的是废土的锻造工艺，对现在的老四来说，他完全有能力给自己配一把更好的法器。
    但他却把这把匕首视若珍宝，从不离身片刻，还请了马尔特大匠，为它刻上附灵，把它做成了一件精致的附灵武器。
    这东西，代表的是资历！
    老四很懂这个。
    他知道，不管在什么样的体系里，资历这个东西，都是存在的。
    不管以后老板的事业做的多大，不管老板以后麾下会有多厉害的员工，但他老四，永远是老板的第一个员工...
    呃，不对。
    茉莉是第一个。
    那自己，怎么也算是第二个了。
    憨憨那个不算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老四割破了绳子，收起匕首，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恢复自由的女修，以飞快的速度，把自己身上禁锢灵气的符纸都摘了下来。
    她很显然不信任老四的话，虽然手头所有的法器都被拿走了，但一个修士，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凡人。
    可惜，老四敢放她自由，就不怕她闹事。
    “憨憨，盯着她。”
    大掌柜背负着双手，站在黑暗中，低声说：
    “敢有异动，就一斧子砍了她！”
    “哦。”
    吃烤肉吃的正爽的憨憨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看都不看脸色惨白的女修，大概是为了加强憨憨的威慑力，老四专门给他配了套狰狞的铁甲。
    用最好的钢材打造，每个部分都有附灵阵，组合起来就是一套最少在中上品的练气境防御法器，造型还做的很夸张。
    大概是接受了茉莉和马尔特的建议，这盔甲肩膀上的护肩，被刻意做成了狰狞恶鬼的样子。
    如果再带上那个恶鬼头盔，配上憨憨恐怖的躯体。
    这人的威慑力一瞬间就会被彻底拉满。
    那个女修，她能通过墨霜山三重考验，到达最后一关，实力怎么样不好说，但制器天赋绝对有，眼光肯定也不差。
    在她看到憨憨身上盔甲的一瞬，立刻就变了变表情，同时也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神色。
    像是羡慕，又像是嫉妒。
    最后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然后，她又看到了憨憨手中威慑力十足的双刃大斧，东土修士圈少有这样狰狞的武器，反倒是北境的妖怪们，更喜欢这种暴力的玩意。
    但憨憨这把斧头，虽然上面有些融化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它的使用。
    待女修用了神念去看，差点就被那斧头上刻满的附灵刻印闪瞎眼，这东西肯定不算是法宝。
    但就这种灵力附着的程度，最少也是个练气境上品法器。
    她脸上的羡慕与嫉妒，顿时又上了个台阶。
    这人的一身“豪华装备”，和她身上寒酸的长裙配饰，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
    但也是憨憨身上的那些附灵印刻，让这担惊受怕的女修，猜到了眼前这两个人的身份，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看着黑暗中不发一言的老四，开口说道：
    “你们，是...江夏的手下？”
    “肯定是吧，这种独特的制器手艺，我只在他那见过。”
    声音嘶哑，难听的很。
    明明看着就是个二三十岁的妙龄女子，但这声音却如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一样。
    普通人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唯一的解释是，这女修也许是嗓子受过伤，或者天生就有某种隐疾。
    “哟，你还挺有眼光。”
    老四哼了一声，说：
    “对，我们是老板忠诚的下属，我也不瞒你，这一次的邀请，是老板授意的，你在墨霜山的试炼里，应该见过老板本人。
    所以介绍我就不必说了。
    老板看到了你的天赋，他不忍心看到良才被埋没，所以叮嘱我们‘请’你过来，本来是好好说就能解决的事。
    但你一看黑水兄弟，立刻转身就跑...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惹过什么人？
    才如此低调警惕。”
    “呵呵。”
    女修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她用那难听的声音说：
    “居然还有人说我有天赋，真是让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对，我是惹过人，我本是云火洞的弟子。
    云火洞，你知道吧？”
    “嗯。”
    老四点了点头，说：
    “淮东府那边一个小宗门，门下二十七人，掌门云火道人是个练气境巅峰修士，据说突破就在最近几年了。
    那云火道人，是你师父？”
    “嗯。”
    女修低下头，不想让老四看到她的表情，她低声说：
    “曾经是。”
    “说说吧。”
    老四回忆着江夏“劝说”人的过程，手指放在了腰间的大口径左轮枪上。
    这把武器，同样是老板离开的时候，交给他的。
    他知道老板很喜欢这把枪，便能猜到，老板把这霸气优雅的枪交给他，是对他的一种看重。
    他说：
    “说说你的故事，就当是咱们互相了解，你也可以不说，我们直入主题。”
    “没什么好说的。”
    那寒酸的女修撇了撇嘴，说：
    “我是盐池郡人，父母都是手艺人，爷爷还做过凤鸣国的军中制器大将，那云火道人在我小时候，便将我收入门。
    他大概也是觉得我有‘天赋’，便想培养我成宗门炼器师。
    后来我和他闹翻了，就出走了。
    成了散修，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偶尔靠做点法器谋生，这次听说墨霜山招弟子，就想去碰碰运气。
    但，你也看到了，我运气不好。
    我的运气...
    一向不好。”
    说到最后，这女修的声音低沉的很。
    显然也是个失意人。
    “你很狡猾啊。”
    老四跟着江夏见过世面，怎么可能被这一席避重就轻的话唬住，他大声问到：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又是为什么和云火道人闹翻的？”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又问这些做什么！”
    那女修也不客气起来，这似乎是她的禁忌。
    她大声喊到：
    “我不想说！现在就放我走！我没兴趣为你们工作！”
    “憨憨！”
    老四更不客气，当即对憨憨喊了句。
    后者站起身，前踏一步，一手扎着鸡腿，一把扣住那试图挣扎的女修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如提小鸡子一样，提到了老四眼前。
    双脚离体。
    让这个个头只有一米六的女修在空中疯狂踢腿。
    憨憨这货，面对人族修士时，总会唯唯诺诺，但如果只是抓个人，他还是能做到的。
    老四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扣住那女修的衣领，左臂用力，撕啦一声，把那女修的寒酸长裙整个扯了下来。
    下一瞬，老四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女人身上，缠满了绷带，显然到处都是伤口。
    还不是那种自然受伤的伤疤，明显就是被人故意弄出来的，有烫伤，有撕裂伤，有刀刃捅出的伤口。
    最可怕的是，老四将那些绷带也割断后，愕然看到，在她胸前，那本该是女性象征的地方，被人用利器硬生生划出了一个豁口。
    饶是老四见过大风大浪，这一瞬也被这伤口弄的瞪大了眼睛。
    很难想象。
    眼前这个女修，到底遭受过什么样的非人折磨。
    “别看！别看啊！混蛋，滚啊！”
    憨憨似乎也被吓到了。
    他松开手，那女修就掉在地面，瘫软成一团。
    努力的用双臂护住身子，难听的声音喊叫着，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丑陋的身躯。
    “干！”
    老四低声爆了句粗口。
    他的第一次“劝说”，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让老四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抽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几缕烟气入喉，这才冷静下来。
    他蹲下身，叼着燃烧的香烟，又取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那低着头痛哭的女修身上。
    他说：
    “之前就听一些和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修士说，那云火道人有点古怪，现在看来，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变态。
    连自己徒弟，都下得去手。
    难怪连三雀子大师那等交友广泛的修士，都不怎么愿意和云火洞亲近。
    你也是个苦命人。
    算了，我不问细节了。
    我只问你，想报仇吗？”
    “报仇？怎么报？”
    女修也不知道是哭是笑，她低着头说：
    “他玩腻了，把我丢出门等死的时候，废了我的灵根，我虽勉强还能修行，但这辈子最多就是存真境到头。
    我一个散修，什么都没有。
    连制器材料，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求来，拿什么和他斗？
    我是听说过，吝啬如鬼的朱白风，被自己的弟子杀了，用的还是你们昆仑坊的兵器，但我怎么买的起？
    那些墨霜山的仙子笑话我制器偷工减料，她们天生贵胄，运气又那么好，怎么会知道我这等散修的苦？
    我拿什么报仇啊？
    云火道人在凡尘都连着凤鸣国太子的关系，权势滔天，我连给凡人富商做工都做不了，生怕被他发现我还活着。
    我谢谢你们看重我。
    但你们收了我，也是给你们惹麻烦。”
    “麻烦？”
    老四呵呵一笑，眼中也泛起寒光来，他说：
    “怎么可能有麻烦，可怜的姑娘，你真的是见识太少了，穿好衣服，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跟我来。
    你怕是不知道，本地就有桃符院的监察大人。
    那位大人最近也在为工作报告难写烦恼呢，你瞧，这不就是瞌睡送来枕头吗？
    还说什么求告无门。
    我一介凡人，虽不知道你们修士的规矩。
    但瞧瞧你这一身伤，就算是仙盟再冷酷，也该给你主持个公道的，更何况，云火道人倒是胆大。
    仙盟明令禁止修士干涉凡尘，他倒是玩的花，还敢和太子有勾结。
    我就问你一句！”
    老四伸出手，捏着那女修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他一字一顿的问到：
    “你可敢把你知道的，都上报给桃符院？”
    “我敢！”
    女修咬着牙说了句。
    但随后语气徒然一软，又小声怯懦的说：
    “但他会报复...他在修士圈有朋友，据说还有邪修...”
    “你怕个蛋！”
    老四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女人，太懦弱了。
    难怪被人这么欺负。
    他粗暴的骂了句，说：
    “在这凤鸣国地盘上，有我家老板护着你，你怕个鸟啊！只是老子给你说清楚了，你这仇不是白报的！
    待事情了结，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昆仑坊兵器作坊的员工了。
    以后要为老板竭诚服务！
    若敢再有二心，不必老板多说，我老四第一个就毙了你！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老四的问题，那女修抿了抿嘴，低声说：
    “我的道号不想在用了，就用我身为凡人的名字，我叫...毛求弟。”
    “你这名字...”
    老四顿时有口槽卡在嗓子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吐出来。
    半晌之后，他幽幽的说：
    “你和我家夫人，肯定会成为好友的。但入我昆仑坊，要做员工牌，还有信息档案录入，这名字肯定不能再用了。
    你重新给自己想个名字吧，要不我给你想一个？”
    女修不说话，显然她对自己这个充满了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的名字也很不满意。
    老四便想了想，认真的对她说：
    “当初我追随老板的时候，老板一直说想要卧龙凤雏，助他成事，咱老四也勉强算是老板的卧龙。
    如今我也是掌柜了，手下人才少得很，总算能理解老板当时的愿望。
    我也想要自己麾下出个人才。
    这样吧。
    你以后叫‘凤雏’，呃，不好，你们修士总是讲忌讳，这个名字你怕是担不住，嗯，那叫个什么好呢？”
    “叫梧桐吧。”
    女修哑声说：
    “凤凰居于梧桐，也算是圆了掌柜你的念想了。”
    “唉，这个好！”
    老四眼前一亮，对默默起身的女修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说：
    “不愧是修士，真是文化人。来吧，去换衣服，我领你去觐见监察大人，好好给你诉诉苦。
    别怕，那位大人很好说话的。
    昨日还带着它兄弟，跑来凤山街大吃大喝，都没给钱的。”
    女修梧桐也没什么太多的表示。
    她默默跟着老四走出地下室，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便说道：
    “只要你们能帮我报仇，我不要报酬也愿意帮你们做事，一定会用心制器，不再偷工减料...”
    “唉！不能够啊。”
    听到这话，老四顿时愕然。
    他回头说：
    “你以为老板看上你什么‘天赋’了？
    论起制器手艺，老板身边比你好的人有的是。老板要的，就是你这份偷工减料，还能保证法器正常运作的天赋。
    老板说放错地方的垃圾，放对地方就是宝物。
    你这天赋，用来控制成本，简直是神技。
    我还没告诉你吧。
    你以后就负责武器作坊的品控，在保证品质不出问题的情况下，尽量控制成本，懂了吗？”
    “啊这...”
    饶是女修梧桐脑洞再大，听到老四的话，此时也是一脸愕然，她是真没想到，老四花了这么大力气，居然是要她来干这活。
    这下，梧桐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
    快乐吧。
    不是。
    悲伤吧。
    也不是。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
    那种很难形容的，觉得骄傲，又觉得诡异的感觉，好像她脑海里的修行常识，都在这一瞬被彻底颠覆了一样。
    这江夏...
    真tm是个奇才。

 181.全自动法器生产线.墨家版【3/41】

    “新弟子既已到齐，就随本修来吧。”
    夕阳西下，明鬼峰外的一处山间平台。
    见姗姗来迟的江夏，从挪移阵的光中现身，穿着白衣长衫，长发披肩的秃顶长老也站起身。
    语气温和的对等在平台前的众人说了句，又抬起手指轻轻一点，便有三只仙鹤木鸢从后方夕阳斜照的云海中飞出。
    这些木鸢都和王六福的代步机关兽一模一样，仙鹤木鸢的造型，亦是三宝长老这一系的标志。
    不争不抢，飘逸出尘。
    而施妍长老那一系的标志，则是施睿用的大蝴蝶木鸢，很女性化，但也很漂亮，飞行的时候，有轻盈与华丽相伴。
    刘楚那一系的木鸢，都被做成鹞鹰状，暗示着他那一系有宗门执法之责。
    威严，冷漠，强大。
    三种不同的造型。
    代表着三位长老的性格特征和处事逻辑。
    并不是随便选的。
    当然，以刘楚那一系弟子走歪了的画风，这里特别点名宋梵和他的弟子们。
    他们大概是想要学习执法长老刘楚肃穆中正，不怒自威的气质，但没学到位，反而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很少用不那么拉风的木鸢代步，一个个不管是行走，还是挪移，都要选花里胡哨的显圣方式。
    宋梵的雾莲灵身，流云的繁花步法，楚乔的腾云驾雾，无不是这种画风走歪的表示。
    “今日要带尔等，观我墨霜山制器工坊，浏览宗门各处设施，还有不可入的禁地禁忌，这一路务必好生听记。
    待众人知宗门规矩禁忌后，便要分配不同劳作，使尔等在修行之余，也为宗门做点力所能及之事。
    途中若有疑问，开口询问便是。
    本修会为尔等用心解答。
    现在，四人一组，乘坐木鸢，随本修来，勿要掉队。”
    捧着茶壶的三宝长老，不愧是宗门公认的好脾气，面对一群修行菜鸟也是语气温和，一点大修士应有的冷傲都没有。
    只见长老捏了个法决。
    肩膀上停留的，如装饰品一样，散发着青玉光泽的玉石小仙鹤，便活灵活现的鸣叫几声，展开翅膀，绕着长老飞了几圈。
    又在流光逸散中长大，像真正的仙鹤一样。
    灵气满满。
    但一双宝石做的双眼，代表着它又是个机关器物。
    长老斜坐在仙鹤背部，那灵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只木鸢，便嘶鸣一声，展翅高飞，动作优雅。
    又有云雾相伴，在三宝长老周身凝结为花鸟鱼虫，各色瑞兽奔走。
    这倒不是长老刻意显圣。
    而是修行到了修神境，灵气游走之间，自然会形成这样的奇景，而且根据所修功法不同，灵气游走的姿态也有不同。
    后方十三新弟子，则分坐三只木鸢。
    虽然才入门一天，但十三人中的小团体划分越发明显。
    江夏，如月，龙辛乾铎，顾淼四个人坐在一起，其他四个被分到闭月、羞花麾下当徒弟的弟子坐在一起。
    剩下的五个，都是宋梵的新徒孙。
    他们自然抱团在一起。
    “老板，你和小胖子被赶出尚同峰后，那四个家伙，就一直在说你们坏话。”
    在木鸢飞入云海的一瞬，丫头顾淼鬼头鬼脑的凑到江夏身边，像是打小报告一样，对老江低声说：
    “他们似乎是想讨闭月，羞花两位师叔的喜爱，便随着她们的心意说，说你被逐出尚同峰是咎由自取。
    还说你敢调戏师祖，乃是大逆不道。
    听得我快气死了，撸起袖子就要和他们干架，却被我师父阻止了。”
    “随他们说去吧，嘴长在他们身上，浪费的也是他们的时间，我是一点都不生气的，既然做了错事，难道还不许旁人说嘛？
    不过我到是没想到，小顾淼你这么勇吗？”
    老江回头看了一眼努力表现的同仇敌忾的顾淼丫头，他说：
    “你师父，是我那落雁师姐？”
    “嗯嗯。”
    顾淼连连点头，带着一股满足和憧憬，说：
    “师父很漂亮呢，也很温柔，对我很好，还提前就给我收拾好了洞府，就和大姐姐一样，说话都细声细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比暴躁的羞花师叔好多了。
    她那两个弟子昨天下午刚入门，就因为动作慢，被她狠揍了一顿。
    闭月师叔则是个冷清性子。
    她都不怎么管自己的两个弟子，只是让他们自己修行，遇到问题再去寻她，这看来看去，还是我师父最好了。”
    “这倒是，我之前就听施睿说，施妍长老门下四名弟子里，就属落雁师姐性格最好，也最被施妍长老倚重。”
    江夏点了点头，又问到：
    “那沉鱼师姐呢？你没见过她吗？据说沉鱼师姐是四弟子里修为最高的，已入存真巅峰，距修神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乃是施妍长老麾下最能打的一位。”
    “没见过啊，老板。”
    顾淼抓着自己的发梢，歪头回答说：
    “我听师父说，咱们入门之前，沉鱼师叔就外出去中洲灵域游历了，倒是在师父那里见过画像。
    但一样带着面纱，看不太清脸呢。”
    “那他们说我了吗？”
    老江丝毫不在乎其他人传谣言，但小胖子乾铎却有些惴惴不安，他毕竟是被老江牵连的，性格又软弱些。
    自然也挺在意自己在师父那里的形象和人缘。
    这会便低声对顾淼问了句。
    小丫头瞥了小胖子一眼，抱着双臂，拉长声音，慢悠悠的说：
    “谁敢说你啊，乾铎大侠。
    你之前和我如月姐那一仗打的，可是吓坏了那些胆小鬼，他们都觉得你是厉害的人，这一次也是被迁怒连累。
    自然没人说你坏话的。”
    “这就好。”
    乾铎这才安心一些，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以淑女坐姿，跪坐在江夏身侧，和老板正小声说话，幽静温柔的如月。
    小胖子抖了抖肩膀，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让自己离如月远一点，他真是对差点杀了他和阿福的如月，有了心理阴影。
    但这一挪，却让顾淼很不满。
    正在把玩一把女士手枪的诱饵兔姑娘，扭头很不客气的对小胖子尖叫道：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退开！”
    “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
    乾铎小声吐槽了一句，结果被顾淼听到。
    这不吃亏的丫头眼睛一瞪，伸手就要过来掐小胖子的胳膊，后者向后一躲，让平稳飞行的木鸢也摇晃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不敢再有动作。
    但顾淼却又扑上来，开始和小胖子撕扒起来。
    顾淼看小胖子不顺眼，也是有原因的。
    她之前虽然和如月处于一种诱饵和猎手的状态，但在入门这个过程里，她是打心眼里羡慕如月杀伐时那副强大的姿态。
    就如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样。
    这丫头经过复杂的心路历程后，就将如月视为自己的榜样，她也想成为那么厉害的女修士。
    小胖子和如月打过一架，在顾淼这么大的孩子的中二认知中，她当然要追随如月姐的脚步。
    朋友的敌人，那就是敌人！
    “你以后好好教教她。”
    江夏没有回头，却感知到了身后的热闹，他低声对身边静雅的如月说：
    “这丫头已经开始学习你的一些习惯了，她有些小聪明，但不太懂得掩饰心思，毫无疑问，她的人生缺少安全感，所以想成为另一个你。
    这个想法很好，但她学的显然有点问题，总之你注意一点吧，别让她变成小太妹一样。”
    “成为我？”
    如月愣了一下，说：
    “我很厉害吗？不觉得呀，之前差点就被小胖子打倒了。”
    “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新入门十三人里，除了我之外，几个比你更厉害？”
    老江摇了摇头，看着坐下木鸢开始下降，墨霜山侧峰的景象已在眼前，就知道游览的第一站要到了。
    他对如月说：
    “总之，教好她。”
    “嗯。”
    如月应了一声。
    在身后惨叫和吵闹中，载着他们的木鸢仙鹤突然开始下降，坠入云海，又向下盘旋。
    呼呼的风吹起，吹散眼前云海流烟，很快，绕过俊秀壮丽的山峰，众人便看到了一处山中谷地。
    大片大片的古风建筑屹立在那里，还有很多人影在活动。
    “不对呀！”
    揉着胳膊的小胖子也看到了这景象，他皱起了眉头，说：
    “墨霜山的修士不是只有三十多名，这内门之中，哪里来这么多人？”
    “你什么眼神啊！”
    旁边的顾淼顿时不满的反驳到：
    “仔细看！那是‘人’吗？”
    “呃？”
    小胖子眨了眨眼睛，灵力流通到眼部，让他看下方看的更清楚，这一看之下，乾铎就瞪大了眼睛。
    确实。
    下方大片建筑中来回走动的，不是人！
    “是傀儡人偶。”
    江夏也眯起了眼睛，他左眼的瞳孔微微发亮，下方的“人”被探测捕捉，在左眼视界前，形成了立体三维的投影。
    旋转之中，那些“人”的组成形态，被逐一分解。
    “灵木做躯干四肢，模仿人形，活动灵巧，不好确定是否有神智，不过看它们的样子，应该是被设定了固定的行为模式。
    我就说嘛。
    这墨霜山统共不过三十六人修士，就算每人都有八手神通，日夜炼器，也绝对满足不了修行界所需的法器数量。”
    江夏在木鸢轻巧落地的一瞬，便跳了下来。
    他对身边如月和顾淼，还有小胖子说：
    “看来，那些行销天下的墨霜山法器，绝大部分，都是由这些灵木傀儡制作的。”
    “啊？”
    小胖子当即发出惊呼，他说：
    “不会吧，老板。这法器制作多复杂？让娴熟工匠去做都不免出错，让一群没有神智的傀儡做，这行吗？”
    “就是因为人会出错，人会累，所以这种大规模的制式法器制作，才要让傀儡代劳。”
    老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如月拨了拨发梢，替老板回答了一句。
    她在废土世界打仗的时候，是亲眼见过永生会的机器人车间的。
    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些看似蠢笨的傀儡，或者机器人，在被设定好程序，组成流水线之后，会爆发出多么可怕的产能。
    在他们说话间，其他弟子也被眼前这数目庞大的灵木傀儡的场景震撼了一下，彼此之间交头接耳。
    但老江没有浪费时间。
    他行动很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最近的傀儡，上下打量它的构造。
    眼前这傀儡，做的很粗糙。
    基本就是一根劈削过的木头组成身体，再制作出可以活动的关节，做手臂，双腿，还有灵活的五指。
    身上有墨家符咒印刻，从四周汲取灵气，来给它们提供动力。
    四四方方的脸上也没有五官。
    只是镶嵌着一枚精致复杂的玉板，如果江夏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玉板，应该是就是眼前这灵木傀儡的“cpu”。
    它被江夏拦下，没有反抗，立刻就顺从的站在原地。
    还维持着抱着箱子的姿态，就像是停机了一样，任由江夏对它上下其手，身边其他的傀儡根本没被影响，依然沉默着在做自己的活。
    老江回头看去，眼前这处平台上，有三四十个傀儡在活动。
    有的搬运箱子，有的挑拣灵材。
    还有三个专门负责将合格的灵材送入大屋作坊，以及制作完毕的法器原胚成箱成箱的拿出来，在旁边有个屋子，应该是仓库，其中已堆放了大量的木箱。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指挥。
    但却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效率高的一批。
    而那大屋其内不必多说，必然是生产法器原胚的地方，老江甚至都不用去看，只看外部这些傀儡运作的模式，他就能猜到。
    墨霜山必然已经普及了工业流水线的概念，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以人员凋敝，满足修士圈对法器的巨大需求。
    “全自动法器生产线...墨家人，真会玩啊。”
    老江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他在心里说：
    “这些傀儡能自由活动，不会抱怨，不会偷懒，只要有灵气就能一直工作，还不用付钱给它们。
    这才是最好的员工！
    真正的工具人！
    这个全自动生产线，我要了！”

 182.青木界【4/41】

    “此乃傀儡之术，亦是墨家仙门的墨术传承，本属于‘墨武’一系，可惜当年西海之灾来的突然。
    掌门墨君并未来得及抢救出宗门秘典三卷，因而这墨武一系的神妙，现在也就只剩下傀儡之术的皮毛运用。”
    墨霜山，制器工坊所在的非命峰前。
    身穿白衣长袍，捧着茶壶的秃顶长老查三宝，正带着新入门的十三弟子，在制器工坊中游览。
    他如最好的导游，一边带着弟子们参观在正运作的“制器流水线”，一边说着他们都很感兴趣的灵木傀儡的来源。
    “这些为我宗门制作低级法器的傀儡，乃是百余年前，由掌门墨君传授的制作之法，当时造出它们，就是为了供应仙盟麾下修士对法器的需求。
    后来，我墨霜山被允许将法器提供给天下修士，因而灵木傀儡的数量，便更多了些。”
    长老耐心的讲解到：
    “尔等刚入门，自不知晓。
    我墨霜山中修士人数并不多，这整座仙山各处阵法，结界，禁制的维护，都是由各类灵木傀儡负责的。
    所以，外界传言说我墨霜山人员凋敝，其实并不准确。
    若算上这各色傀儡的话，墨霜山的成员人数，在整个仙盟三十三宗，都属于上流。”
    “哇。”
    身后众弟子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感叹。
    其中有确确实实的惊讶，也有得知一些秘辛的满足，还有对宗门强盛的喜悦，这不怪他们没见识。
    毕竟傀儡秘术，在修行界中都是罕见的玩意。
    听说南荒的鬼修大宗凄煌谷，有制作僵尸的秘术，那也算是傀儡术的一种，但听起来总是阴测测的。
    哪有眼前这些动作灵活，数量庞大的灵木傀儡来的更让人舒畅？还有好奇的弟子在问，山中可有专用于武斗的傀儡？
    三宝长老只是笑而不语。
    不过老江关注的，却是长老未讲到的其他方面。
    他跟在人群最后，并没有和其他弟子一样，左顾右看，看什么都新鲜的样子，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身边这条流水线的构造上。
    大屋中有十二个方桌。
    四方各坐傀儡一名，由门口的傀儡送入制器灵材，在第一个桌子的四个傀儡由北向南转一圈，便被做最初的处理。
    又被送到第二个方桌，同样是从四个傀儡手中转一圈，那些被二次处理的灵材，便被组装成最基本的法器模样。
    然后是第三个桌子，同样是转一圈，复杂的墨家符咒便被印刻上去。
    第四个，第五个，直到最后一个木桌，已被制作完成的法器原胚，被四个傀儡丢入桌中固定的锻炉里。
    有两个傀儡专门调节火候，等待几息之后，便由最后一名双手铁制的傀儡，将原胚取出，放在一旁的木架上冷却。
    每过二十息，门外就有新的傀儡抱着特制的箱子走进来。
    将冷却好的法器取下，放入木箱中。
    一箱二十个，装满就走。
    整个过程虽然和江夏记忆中的工厂流水线不太一样，但那种整齐划一，不浪费一分一秒的高效率流转，依然让老江有了种参观工厂的感觉。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初级工业的美。
    但与此同时，老江心里也有个大大的疑惑升起。
    在几息之后，他终于开口问到：
    “长老，我观这些傀儡制作所用灵木，似乎都出自一种，且在凤鸣国附近，我并未见过这种灵木。
    这是宗门从其他地方统一采购的吗？
    如果算上傀儡日常磨损更换，如此巨大的灵木消耗量，这仙盟三十三宗里，也只有专育灵材神农山才能提供吧？”
    “不是的，老板。”
    左顾右看的小胖子听到江夏的问题，当即拉了拉江夏的衣袖，小声说到：
    “我从小在南荒大莽林长大，我们那里也盛产一些灵木，我刚才就发现了，这些傀儡用的灵木很奇特。
    其木灵气与我所熟悉的截然不同，天生纹路也有极大差别，这些灵木不是南荒产的。
    神农山就在南荒呢，老板。”
    “嗯，乾铎说的不错，江夏问的也很精妙。”
    三宝长老满意的捻着胡须，作为一名制器宗师，他喜欢思维灵活，多看多想的人。
    便对两人说：
    “你两一眼就看出傀儡秘术最重要的环节，不愧是宗门良才，但且容老夫卖个关子，你两所求的答案，就在我等下一处要去的地方。
    众人可还有疑问，尽数问来，老夫一一做解答。”
    “师父，我想请问，这些傀儡是否只会如此机械的制作法器，而没有神智思考？”
    如月立刻问了句。
    三宝长老点了点头，他指着旁边一个正在做事的傀儡的脑袋，指着那镶嵌的玉板。
    说：
    “此物名为通灵玉，也有别称叫养魂玉，是我墨霜山法器的一种，它能收集各类生灵的残魂，加以温养。
    但残魂生不出神智。
    这些残魂便被我墨家秘术调养，使它们能记住各类法器的制作环节，各司其职，亦能听懂门人命令，做些粗浅活计。
    尔等新入门，要被分配的第一项工作，就是学会通灵玉的制作方法，并且轮流在工坊值守，检查傀儡状况，为它们替换消耗。”
    如月点了点头，她身后的江夏又问到：
    “长老所说通灵玉确实精妙，但弟子还有一问，那些残魂，从何而来？”
    “收集。”
    长老温和一笑，指着窗外，说：
    “一般弟子外出游历时，都有宗门任务，携带数量庞大的通灵玉，在游历中收集那些将消散的残魂灵体。
    但仙盟有规，不许收纳人族，妖物，精怪的灵体，只能去收集寻常兽类，以及未入修行的灵物残灵。”
    “嗯，我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王六福麾下的外门弟子们，这下又有新活干了。
    “长老，长老，我也有个问题。”
    顾淼这会伸出手来，摇晃着，那活泼的姿态，让三宝长老哑然失笑，他摆了摆手，示意顾淼直说就是。
    “长老，你刚才说，这些傀儡秘术，都是咱墨家传承的‘墨武’一系，只听名字就知道，这肯定是在专用杀伐的秘术。
    虽然现在遗失了，但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顾淼瞪大眼睛说：
    “咱们墨家人除了御使法器之外，到底是怎么打架的？”
    “对，我们也想知道。”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其他弟子的响应，看着众弟子发亮的眼神，三宝长老摇了摇头，这些新人啊。
    一个个的，总是追求那些打打杀杀，花里胡哨的东西。
    年轻人...
    还不懂修行一途的凶险，完全不懂平平淡淡才是真，罢了，谁还没年轻过呢？
    就当给他们讲个故事吧。
    想到这里，三宝长老点头说：
    “那尔等随我来，咱们先去下一个秘地，路上本修就与你们说一说这‘墨武’之术。”
    众弟子云集响应。
    随着好脾气的三宝长老走出工坊，这一路上见三宝长老如此和善，弟子们的畏惧也少了很多。
    尤其是几个少女弟子，围着长老叽叽喳喳的问问题，长老也笑眯眯的一一回答。
    不过江夏和如月，却孤立在人群之外。
    他们两个对于墨武这个问题没有太大兴趣，如月是因为已经有了自己的战斗方式，对改变战法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墨武之术已经遗失了。
    现在问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至于江夏...
    老江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
    因为说起对墨武一系的了解，眼前这三宝长老，估计还比不上他。
    鸦先生留下的天机墨书里，可是对墨家三术，都有详细解释的。
    墨武，是什么？
    说简单点，就是操纵傀儡，配合墨者一起上阵杀敌。
    当然，真实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的，不过据天机墨书的记载，用于战斗的傀儡，有专用的学名，叫“武卫”。
    据说这武卫，还能用秘法培育，以神魂祭练，直到最后随着墨武者一起，成长为不灭玄鸿武卫，但墨书也说了，那只是个传说。
    这些武卫的制作方法，也和墨霜山这些灵木傀儡截然不同，更复杂晦涩，还和法宝灵宝一样，需要修士以神魂元神祭练才能用的顺手。
    基本上就可以算是人形法器。
    老江手里，现在就有基础武卫的具体制作和操纵方法。
    天机墨书里记载的很详细，只要有足够的灵材，江夏现在就能当场做一个出来，给三宝长老开开眼。
    但问题是，他不敢做。
    苦木境修行界皆知，当年墨家仙门的三道墨术中，墨武术已经彻底遗失，墨阵术也是残缺大半。
    唯一保存完好的，就是墨霜山赖以为生的墨器之术。
    如果江夏现在做个正统武卫出来。
    别说是三宝长老了，只怕那位闭关了几百年的掌门墨君，第一个就要破关而出，把老江的脑袋拆开，把那些前宗门遗失的知识，统统拿出来。
    主要是见不得光，没办法解释来路。
    这种事用几乎背锅万能的鸿雁会，都不可能掩饰过去。
    再说了，墨武这个体系看着酷炫。
    但却是要修士用灵力操纵武卫的，灵力消耗什么都不说了，最大的问题是，普通修士在作战时，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一个人对敌都勉强够呛，更别说还要分神操纵傀儡，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
    老江初得天机墨书时，对于这个体系有过憧憬。
    但仔细研究之后，他还是忍痛放弃了它，最少在自己到达存真境之前，自己的神魂和思维运转被再次强化之前，他不会走这条路。
    通俗点说，就是大脑cpu的算力不够，根本撑不起两线或者多线操作。
    不过墨武修到极致，确实厉害。
    但凡墨武者，手里肯定不止一个武卫。
    按墨书所说，只要强大的墨武者参与的战斗，不管开始如何，最后都会演变成惨无人道的群殴战。
    那不是pvp。
    那是pppppppppvp。
    想到这里，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安静忙碌的工坊。
    他抿了抿嘴，跟着三宝长老再次登上木鸢，在三宝长老给其他弟子解释墨武一系的神妙中，他们在云海中又飞行一会，然后降落下来。
    这一处肯定是秘地了。
    因为根本没有挪移阵通到这里，四周也有看着就很厉害的武士灵石俑在守卫，落地之后，江夏随着长老走入一处石质大厅中，便立刻瞪圆了眼睛。
    眼前有三个正在运作的，他很熟悉的东西。
    五边形的阵盘，上面刻满了各种复杂的墨家符咒，还有两个嵌连耦合的石环，其上插着上品灵石，亦有白色的光茧吞吐。
    这...
    这不是星阵吗？
    还有三个。
    通往三个不同的秘境世界...
    啊，懂了，那些傀儡用的灵木，定然都是从眼前这三个灵界中的某一个里取来的。
    老江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三宝长老的背影。
    之前就听说，仙盟三十三宗各宗门麾下，都或多或少的控制着一些灵气秘境，而且大都和各自宗门的风格一致。
    就是不知道，这些宝贵的灵气秘境，是墨霜山人自己探索的，还是从仙盟钦天院那里分配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仙盟这几百年，鼓励天下生灵，探索星阵世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这些大宗门服务的咯？
    这基本就算是自产自销了。
    这个体系，可以的。

 183.诱饵兔的小秘密【5/41】

    “眼前三个灵气秘境，是我墨霜山最重要的灵材来源。”
    在这个石质大厅中，三宝长老慢悠悠的为众弟子解释到：
    “一为青木境，整个秘境都被各色灵木填充，除了源生木妖外，再无其他生灵，乃是掌门墨君当年从墨家仙门带出的星阵。
    我墨霜山与青木境的木妖部落维持友谊已有五百余年，它们的三位大长老，也是我墨霜山的宗门一员。
    亦是你们的长辈。
    以后你们制器时，若需要罕见灵木，便要经常出入青木境，与其中木妖做些交易兑换。
    但那处木妖有些禁忌。
    之后会有你们各自的师父教导你们。”
    长老说完，又指向第二个正在运转的星阵，继续说到：
    “这第二个灵气秘境，唤做金石境。
    是两百年前，由钦天院分配给我墨霜山的灵气世界，它比较特殊，整个小灵界，都是一方方圆数万里有余的巨大山石组成。
    盛产各色灵矿，罕见玉材，石材，各种宝石等等，但金石境没有生灵衍化，让人遗憾的很。
    以后你等需要制器灵材时，便要向各自师父申请，得到允许后，方可进入金石境寻找合用的材料。”
    长老说完，老江不动声色的伸手，在如月翘臀上拍了一下。
    如月当即了然。
    她上前一步，对三宝长老鞠了一躬，说：
    “师父，我正好缺一些灵矿，做制器尝试，今日便向师父申请，进入金石境寻觅合用材料，还请师父批准。”
    “唔，我家徒儿果真用心，是做你那奇特的灵枪法器吗？”
    长老笑呵呵的喝了口茶，他对自家徒儿说：
    “你那法器，对材质要求确实挺高，需求上好灵矿乃是正理，我便许了，五日之后，你带好工具，入金石境寻找。
    但只可一人前去，那小灵界灵气带着五行之金，锐利异常，不可在其中逗留太久。”
    “谢师父提醒。”
    如月又鞠了一躬，退回老江身边，看的其他弟子一真羡慕。
    有个好师父就是好啊。
    这个插曲之后，三宝长老又指着最后一个星阵，说：
    “这最后一界，叫盘丝界。
    其来历有点特殊，这会不便告诉你们，且这个秘境本身也很特殊，它虽盛产各色灵丝，可以做上好灵缎。
    但其中却有如宝蚕，蜘蛛一类的妖物盘踞，还有些天生阴地，有夜叉阴卒巡游四方，且灵气浓郁，亦有伴生灵材灵宝。
    实乃物资丰厚之地。
    可惜那些妖物数量太多，其中亦有妖王、无常坐镇，其界内生灵也生的奇特，无法与之用神念沟通。
    一旦入内，便会遭遇围攻。
    因而你等实力不到存真境，亦不能单人匹马，入内寻宝。”
    众人齐刷刷的点头。
    老江也眯起眼睛，看着第三个星阵，心说这里估计是墨霜山这个副本群里，专供存真境修士刷的一个高级副本了。
    “长老，长老，我还有个问题。”
    顾淼又伸出手挥舞一下，她看着那三个运转的星阵，双眼发亮的说：
    “若我有幸能寻到一个星阵阵盘，再得了一个小灵界的话，能上交给宗门，换贡献吗？我在西海时，也见过岛民从海里打捞出阵盘的。
    可惜那时候还不懂事，又囊中羞涩，没有来得及买下来。”
    “呵呵，当然可以。”
    三宝长老捻着胡须，笑着说：
    “这灵气秘境，但凡出一个，都会引得各宗门争抢，虽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事，但凶险也极大。
    顾淼小娃也不必刻意去寻。
    毕竟，自墨家仙门亡故至今，已有五百余年。
    先贤留下于天下四方的星阵，已被找到十之八九，当年探明的灵气秘境，也已寻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些无有灵气的小世界，对于修士而言，并无大用。
    若是有幸遇到，那是天降鸿运，若是遇不到，也无妨的。
    且这种事，要先过钦天院首肯，不过若尔等真有运气，寻得灵气秘境，再献给宗门，自然会得丰厚报酬。”
    “哦。”
    顾淼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失望。
    只是她低下头时，那鬼精鬼精的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却没有瞒过江夏的观察，老江嘴角顿时眯起一抹笑容。
    但转瞬即逝。
    离开了这处星阵大厅，接下来的旅程就乏善可陈。
    整个墨霜山很大，三宝长老带着新弟子走马观花的在各个秘地都转了一圈，不过江夏的心思已不在这些上面了。
    到月明星稀的时候，这趟带着些新奇的旅程终于结束，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长老许各人回去自己洞府修行，说明日就有工作分配给新弟子们，其他人纷纷向三宝长老告别，然后作鸟兽散。
    顾淼也打了个哈欠，甩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就往去尚同峰的挪移阵走去，但刚走几步，就被如月从背后提着衣领，提了起来。
    这个子矮矮的姑娘哇哇乱叫，四肢甩动和暴躁的浣熊一样。
    她被如月提着往后走了几步，踏入了另一个挪移阵里，随着流光一闪，两人来到了明鬼峰山顶处。
    老江这会正坐在山石边，悠闲悠闲的抽着烟，正在等顾淼被“请”过来。
    “你这丫头，很不老实啊。”
    江夏对顾淼招了招手。
    后者有些畏惧，但被如月轻轻一推，还是磨磨蹭蹭的，往江夏这边走了过来，又盘坐在老江身边，低头玩着手指。
    “你手里，至少有一个没开的星阵，对吧？”
    “咦咦咦！”
    顾淼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吓了一跳，她活动了一下嘴巴，糯糯的说：
    “没有啊，老板，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怎么会有那种厉害的东西？你看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有那东西吗？”
    老江看了顾淼一眼，诱饵兔姑娘看到老板幽幽的眼神，似乎内心秘密被看破，便急忙低下头。
    “唰”
    江夏手中多了一把黑色的油纸伞，又被推开，随着灵力灌注，黑色古朴的伞面，就把他和顾淼笼罩了起来。
    “你若没有，刚才就不会主动去问那个问题，你这鬼机灵，还是太嫩了些。
    就你吃过的饭，还没人家吃过的盐多，你以为三宝长老刚才那席语重心长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你以为，他没有察觉你的小秘密吗？”
    老江一边维持着灵力灌注到幛目宝伞中，一边丢掉烟头，在低头的顾淼脑袋上使劲揉了揉，把小姑娘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他说：
    “你留不住那东西的。
    更何况，只是个星阵而已，但凡修行有成的修士，都不会太关注这东西，这玩意就是赌运气，风险挺大。
    真想靠这个一夜暴富，还不如去我那昆仑坊的博彩铺子里，买两注乐透票来的更划算。
    而且，你这小小年纪，就染了赌博恶习吗？”
    “没有。”
    顾淼抓着乱糟糟的头发，她这会也有些认命了，便对江夏说：
    “那个星阵不是我想要的，只是个意外，我之前也不是故意瞒你们的，主要怕给你们惹麻烦。
    老板你还记得我刚才说，在西海上看到岛民打捞出阵盘的事吗？
    我真的没买，当时手头没钱。
    但那一夜，我在那岛上暂住，结果看到了龙宫的妖怪们从海里现身，冲进渔村，把捞出星阵的岛民都杀光了。
    我吓傻了，只想赶紧跑。
    在海岛的沙地里躲了一天一夜，最后饿着肚子逃出来。
    结果第三天驾着岛民的渔船逃走的时候，才发现，那星阵就被岛民随手丢在鱼篓里，就在一群发臭的渔获里，这才没有被龙宫的妖怪抢走。”
    小姑娘忧愁的抓着脸，对老板说：
    “老板你不是西海人。
    你不知道龙宫在那里的势力有多大，我拿了星阵阵盘，害怕极了，生怕它们找我，就赶紧跑了。
    这一路混在一群修士里，稀里糊涂跑到东土这边，都不敢耽搁，结果就跟着他们，阴差阳错的来了墨霜山。
    那真不是我想要的。
    但它就砸在我手里了，我也不敢给其他人说，上山之前，就把它藏起来了。
    老板，你要那个星阵吗？
    我把它卖给你好不好？”
    “好啊。”
    老江眨了眨眼睛。
    这次顾淼这鬼机灵，才算是把自己的身世故事讲清楚了，西海龙宫的名头，老江也听说过，那里是妖族四大圣地之一。
    也是仙盟三十三宗中的顶流妖物势力，独霸西海，听说作风粗犷霸道的很。
    也难怪顾淼这么害怕，要横跨整个苦木境逃亡。
    他弹了弹手指，感觉自己灵力快要被幛目宝伞抽干了，便活动了一下嘴唇，问到：
    “那善良可爱的小顾淼，打算从你穷的快要破产的好老板这里，换什么东西呢？”
    “呃，我...”
    顾淼偷偷打量了一下老江，她伸出一根手指，缩着脖子说：
    “我想要一个法宝护身。”
    “嗯？”
    江夏的目光立刻变的危险起来。
    他打量着顾淼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慢悠悠的说：
    “小顾淼你这么可爱又这么贪，胃口还真大，你说我这一拳下去，你估计会哭很久吧？”
    “呀，别打我。”
    丫头哇哇乱叫的抱着头，大叫道：
    “不要了，不要了，白送给老板你，别打我。”
    “哈哈哈”
    江夏被她的反应逗乐了。
    这一瞬收起宝伞，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对顾淼说：
    “法宝现在没有，过一段时间再说，前提是你用心工作，别再耍小聪明了，过段时间，找个机会，也别惊动其他人。
    让如月陪着你，去把那东西取来给我。
    放心吧。
    我会和你签个购买合同的。
    现在回去睡觉。
    小孩子熬夜可不好。”
    说完，老江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下了山，还对如月努了努嘴，示意她别忘记今晚的正事，傻妖怪已经在她院子里摩拳擦掌的等着了。
    “真有法宝给我啊？”
    等老江走后，顾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如月身边，像是孩子一样，拉着如月的手摇来摇去，她低声问到：
    “如月姐，老板不会骗我吧？他真的就这么大方吗？法宝都随便给的。”
    “老板是个很慷慨的人。”
    如月摸了摸顾淼的头发，帮她把头发理顺，说：
    “前提是你有价值，没用的废物，老板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走吧，我送你回尚同峰去。”
    “哦。”
    顾淼在其他人面前很机灵，但在如月面前就很怪，她们手拉手如姐妹一样，走向不远处的挪移阵。
    不过走出几步，顾淼又像是想起一事，便对如月抱怨说：
    “我中午出来的时候，师父对我说，过几天要带我出去游历呢，据说还要出去挺久的，我不想跟着她到处跑。
    这才刚入宗门，我还没好好修行。
    之前跑的太累了，只想休息一下。
    不如如月姐你帮我给师父说说呗，让我留下来，你和师父是同辈的，你说话，她应该会听吧？”
    “啪”
    如月的手指弹在顾淼额头，她说：
    “小机灵鬼，你是怕这走了，就拿不到老板承诺给你的法宝了吧？”
    “嘿嘿。”
    顾淼傻乎乎的一笑，却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的求如月帮忙，后者想了想，又想起老板最近的行程安排，便点头说：
    “行吧，刚好凤山墟市那边，一个月后，也要开第二次商会，正好缺人去打理帮忙，我和老板都要去的，那是墨霜山名义办的墟市，也算是宗门事务。
    你去帮忙合情合理。
    但我只能给你师父一点建议，她采不采纳，我就没办法了。
    毕竟，我也是刚入门。”
    “嗯嗯，如月姐最好了，嘿嘿。”
    另一边，老江回到了自家小院里，却没有立刻休息。
    身为修士，熬夜修仙，才是正理。
    他一边坐在草坪的聚灵阵中，吐纳灵气，运转素衣经，一边在左眼前的视界里，调出了上次未读完的墨家符咒知识。
    打算熬夜再享受一把学习的快乐。
    不过这会，江夏的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今天看到的那法器制作的流水线，他有了个很新奇的想法。
    自己之前做法器，都是按照别人留下的图纸做的。
    模仿这一方面，已是拿捏的死死的。
    但要做一名优秀的匠人，光是模仿可不行。
    他还得做出自己的作品来，正好今日翻越墨武之术的资料时，也顺带浏览了一遍墨阵的知识，让他有了很多新的灵感。
    今夜风光正好，也没有小野猫偷偷溜进来，正适合着手尝试一番。
    说实话，老江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184.墨霜山点子王【6/41】

    墨霜山用的墨家符咒，学名应该叫五行符咒。
    它是基于五行轮转，相生相克，衍化万物的大道真意衍生而成。
    整个苦木境修行界，用五行咒法的修士很多，很多著名的功法，都能看到阴阳五行为基础的痕迹。
    比如垄断苦木境符纸的两仪微尘山，在最著名的九天正雷法和龙虎炼体术外，其宗门的功法就是以五行阴阳为基础。
    而苦木境大大小小的散修，能寻到的绝大部分二三流功法，也大都是基于五行轮转的原理。
    这个是包容性超强的体系。
    墨家五行符咒，也是这个体系的基础层面的表现。
    从江夏拿到天机墨书到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但他在五行符咒的学习上，进度却非常慢。
    这不是老江不用功。
    实际上老江已经很努力了，而且他确实有些天赋，这一点从他学附灵术的进度就看得出来。
    江夏现在，已经开始尝试制作太阳徽记这种附灵术的终极产品了。
    他并不笨。
    五行符咒的学习之所以这么慢，主要是因为，这学识太复杂了。
    呃，这么说也不太准确。
    附灵术的基础刻印都有三十七个，而五行符咒的基础符咒，却只有五个。
    按理说，五行符咒应该简单一些。
    但很多真理都告诉我们，越是看着简单的东西，深入学习就会发现，大道至简这句话真不是随口乱说的。
    夜空之下，幽静之间，老江拿起特制的制器毛笔，在眼前的木板上，很娴熟的画出一个如火焰扭曲的纹路。
    像一个s型字母，歪歪扭扭。
    这就是五行符咒最基础的“火”符记，简单至极，一个孩童都能画出来。
    然后，老江又画了一个。
    这次是两个s型符记连接在一起，需要一笔画成。
    这个，是火符记的第二阶。
    然后是第三个。
    三个s型符记分别延展到三个方向，起点连接，需要一笔画成，可以重复路径，但不能中断。
    这是火符记的第三阶。
    诸如此类，一直叠加下去，直到最后几个，哪怕有芯片辅助图绘轨迹，老江也画的相当吃力，尤其是最后的九阶火符咒。
    九个s型符记起点相连，分向九方，真如一个散发流光热量的太阳。
    同样要求一笔画成，不得中断。
    说到这里，诸位就该知道，这个看着简单的五行符咒，真正的难点在哪里了。
    只有五个基础符记，但通过不断的叠加变幻，就能延伸出四十五个进阶符记，这还只是五行中的单独一系。
    而但凡有墨霜山出品的高级法器，最少都要两系融合。
    还需要用到不同品级的符记搭配，这样算下来，五行符咒的所有搭配可能，已近乎无穷无尽。
    说它浩如烟海，一点都不夸张。
    “火、炎、焱、燚...呃，后面编不下去了。”
    老江看着眼前自己画出的九个火符记，他用自己的方法，给它们编了序号，又开始画其他四行的三十六种符记变幻。
    一边画，还一边说：
    “水、冰、淼、?...”
    “土、圭、垚、?...”
    “金、鍂、鑫、bao...”
    “木、林、森、peng...”
    因为老江学识所限，五行符记每个都只能念到第四阶，后面就没办法命名，但这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他是用毛笔写，不入灵力无所谓，但一旦真用灵力书写，以老江现在的修行，他连第三阶符记都画不出来。
    这些符记灵力绘制时，每升一阶，精准画出的难度就要翻倍。
    消耗的灵力更不至翻倍。
    为此，老江还专门问过王六福，根据王长老的说法，到修神境的修士，才能画出应用第六阶符记。
    而到目前为止，唯一掌握到八阶符记组合运用的，整个苦木境，只有掌门墨君一人，据墨君也曾透露过。
    五百年前墨家仙门的苦海大能，掌门钜子，才涉足过第九阶五行符记的应用。
    按照墨君的说法，第九阶符记已不是纯粹的符咒。
    而是近五行大道的真意显化。
    这也是为什么，墨霜山的灵木傀儡们，只能做中下级法器，高级法器和法宝，都得墨家修士亲自做的缘故。
    就以法宝制作为例。
    最下品的法宝，也需要以三阶符记为基础刻画阵法，而存真境修士，每完成一个小阵法，都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继续。
    这不是灵力够不够的问题。
    而是存真境修士的精力，根本撑不起这样的消耗。
    楚乔之所以被称之为墨霜山的天才，就是因为楚乔无视了这个规律，硬生生在练气境，就以他自己的秘法，完成了法宝制作。
    但饶是有未知秘法相助，在做完青丝十六叶这法宝之后，楚乔也足足休养了大半年，这才恢复元气。
    换句话说，以墨家符咒制器，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在任何环节偷奸耍滑的过程。
    实力不够，就是做不到。
    再耍聪明都没用。
    “那就以一阶符记做基础，混合二阶符记运用。”
    江夏活动了一下十指，看着眼前画出的这些符记，又将天机墨书的墨阵知识调出，同时在芯片中下达指令。
    “开始建立数据模型，计算出一二阶符记的所有搭配变种，再计算出一个能最大效率，使用符记的模式。”
    芯片接受命令，立刻开始调集算力，进行运算。
    这一瞬，老江感觉自己大脑都在发烫，甚至有种蒸汽从头顶冒出的感觉。
    这个芯片...
    算力还是太小了。
    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左眼视界滚动的那些墨阵知识上。
    尽管，墨霜山传承的墨器之法，在制器时也要频繁用到五行符咒，但墨器和墨阵，听名字就知道，它不是一回事。
    前者的重点，是“器”，后者的重点，是“阵”。
    前者是通过将五行符咒排列组合，刻印在器物上，发挥出不同的神奇效果，最终的成品是法器，法宝。
    需要人去操纵使用。
    而后者的精髓，在与五行符咒排列本身。
    按照天机墨书的说法。
    高明的墨阵师，可以轻松实现凌空结阵，不需要任何器物辅助，只靠自身灵力凝结符咒，同样可以发挥出各种效果。
    这也是今天老江要尝试的“新玩法”。
    “先试一试。”
    老江读了一遍墨阵入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将灵力凝结在指尖，按照墨阵之法的描述，开始在身前空中，虚划符咒。
    第一阶火符记，随着老江手指轻划，轻松用出。
    素衣经的乳白色灵气，在老江精细的控制中，凝结于空气里，举而不散，待手指抽离一瞬，无属性的灵气被化作火行。
    “唰”
    一道麻杆瘦的火蛇，砸在江夏身前的草坪上，打出一个小坑。
    火焰威力弱的，不如打火机去烧。
    “再来。”
    老江调整心跳，这一次用二阶符记。
    手指轻划，灵力流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最少三倍，一个符记画完，老江体内的灵力消耗了大概三十分之一的样子。
    “轰”
    随着手指抽离，这个双s型纠缠的二阶火符，转入火行，一个碗口大的火球，砸在老江身前的地面，这一次威力大了不少。
    将眼前的草坪打出一个坑，四周还有散发高温的热气。
    他并不担心在这里用墨阵之法会引来关注，墨霜山传承的墨武是彻底遗失了，但墨器之术还残留了一些。
    只是不成篇章。
    这种五行符记凌空结阵，墨霜山弟子基本都会，但没有完整功法支持，也只能当个应急手段。
    而老江的素衣经，修出无属性的灵力，又温润中正，便于操纵，最是适合调理墨阵术，最妙的是，这功法可以一路修到修神境不必更换。
    它简直天生就是为墨家三术服务的。
    “这次玩点高端的。”
    江夏跃跃欲试。
    他看着左眼前的墨阵学识，手指凝起灵力，在眼前如抽风的鸡爪子一样，疯狂乱舞，几息之后，一个古怪的阵法，出现在老江身前。
    它呈一个圆环。
    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符记头尾相连，都是一阶符记，在芯片规划帮助下，划出这个阵法并不难。
    “五行灵阵.一阶。”
    老江说出了它的名字，他的手指挪移一分，将最后一点灵气，点在火符上，下一瞬，手指抽离，五行运转。
    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最后，木生火。
    同一段灵气，经过五次相生变化后，威力被加强了最少一倍，让最后衍生出的火蛇，比普通的一阶火符膨胀了整整一圈。
    呼啸着向前飞舞，砸在地面。
    爆起一团火花，威力马马虎虎，已能比得上现在凤鸣国那些新兵们用的“震撼手榴弹”了。
    “哟，这个不错。”
    老江第一次完成了最基本的墨阵沙发术，心里得意，便如熊孩子拿到新玩具，再次划出五行灵阵。
    这一次的最后落点，选在水符。
    同样经过五行相生，最后以寒冰气息爆发，将老江周身一米之内的草地尽数冻结。
    “冰环啊，我喜欢，夏天拿来做刨冰不错的。”
    老江自己身上也蒙了一层冰霜。
    但他并不在意。
    第三次划出五行灵阵，选在木系爆发，这团灵气没有破坏，但却将一道治愈灵气送入老江身体。
    就如置身于温水之中，将疲惫一扫而空，让他舒适的呻吟一声。
    “回春术，厉害。”
    江夏再次做了自己风格的命名。
    第四次划出灵阵，选在金符，这一次就厉害了，相生的灵气变得极端锐利，如无形剑气扫过身前。
    把个好好的草坪，犁出三道沟壑，弄得一团糟。
    最后是土行。
    灵气五次相生，凝结成一层土黄色的灵盾，覆盖在老江周身四面。
    “墨书还记载有逆转五行的用法，将杀伐逆转，变攻为守，化守为攻。”
    老江站起身，说：
    “也就是说，一阶五行灵阵，能造出十种不同的效果，这还是最简单的五灵阵法，已有如此奇妙。
    若是再引入墨阵师秘传的阴、阳两道灵枢符，配合五行符，变种就更多，威力也更强，若是用二阶符记，其威力，已能赶上法器。
    就是灵气消耗有点大。
    看来这墨阵的威力，还要在墨武之上，就是太费脑子，不适合傻瓜和蠢货学，简直是官方劝退。
    但这倒也不好比较。
    毕竟一个是法师模板，一个是召唤师模板，最后一个是道具师模板，这看来看去，墨家三术里，墨霜山怎么就传承了一个最废物的？
    制器制的再好，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匠人罢了。
    修士会请匠人做东西，但想让他们心服口服，还得拳头够硬，才是正理。”
    “叮”
    就在江夏吐槽的时候，芯片的计算停止下来，在他左眼视界里，一套复杂的数据模型被陈列出来。
    那些数据，和复杂的转换，看的江夏一阵眼晕。
    “这个不行！”
    老江皱着眉头说：
    “效率是提高了，但运转模式太繁琐，按照这个模式去运转灵符，我还没放出咒法，就要先被人一箭穿心了。
    要更简化一些。
    要能根据我的目的随意组合，并且千变万化，还要有足够的扩容性，毕竟现在只是一二阶墨符。
    以后还要用到更高阶的...
    等等。
    我突然有个好点子！”
    江夏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想到一个玩意，能完美的满足他以上的所有要求，更重要的是，他来苦木境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有类似的东西。
    “得赶紧做出来！”
    老江转身就往自己房间去，一边走，一边想：
    “若是可行，就顺便去弄个专利，免得被哪个不要脸的货剽窃了，这可是我自己制作的第一个法器，威力如何无所谓了。
    主要是有纪念意义，嗯，还得给它想一个厉害的名字。
    啊，我老江，果然是个制器天才！
    墨霜山啊墨霜山。
    你们真是捡到宝了。”

 185.浑天【7/41】

    从游览宗门各处秘地之后，连着一个周，老江都把自己关在小院里。
    好像是在研究什么东西，不管是施睿，小胖子，还是如月过来，都没能踏进他的院子，老江丧心病狂的在院子门口埋了个地雷阵。
    其表示已经很明确了。
    老子忙着呢。
    别来烦我！
    他甚至连宗门分配下来的工作都不去做，无故缺勤，本该被师父狠狠责罚，可惜老江已经被施妍流放了。
    自然也没有师父来责罚他。
    至于老江的工作，本该去制器工坊对那些木灵傀儡做监督维护这活，也被老江“外包”给了自己那些同期入门的“师侄”们。
    这事是秘书小姐经手的，办的相当妥帖。
    主要外包对象是宋梵那一系新入门的五个弟子，让他们帮老江顶班，他们原本是不愿意接受的。
    无奈，老江给的实在太多了。
    总之，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七天之后，第七天的下午，胡子拉碴的老江，终于从小院子里走了出来，急色匆匆的离开家门。
    差一点就踏上了自己埋得那些地雷。
    好在有正在草坪上晒太阳休养的“忠犬”刘慧的提醒。
    傻妖怪七天前，给如月做了次灌顶，因为老江提供的“明玉九转决”功法很精妙，让灌顶灵力的效率达到了惊人的87.9%。
    这也给刘慧造成的后遗症小了很多。
    按照傻妖怪的说法，它休息二十天左右，就可以恢复到全盛，然后再来第二次灌顶，它已经准备好了。
    跃跃欲试的样子。
    当然，刘慧对这份公认的苦差事，如此热衷的原因，除了对老板的“忠诚”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属于它的那炉妖灵丹，已经被三宝长老安排上了。
    拿了老板的好东西，就要用心做事。
    这是傻妖怪的行事准则。
    “砰、砰、砰”
    被傻妖怪以妖兽本相载着，老江如腾云驾雾一样，飞快的来到明鬼峰半山腰的外门弟子“住宅区”，直接就落在了王六福休息的地方。
    也不客气，上前去就大力敲门。
    几息后，紧闭的房门打开，同样一副胡子拉碴模样的王六福长老，语气很不善的对老江说：
    “砸门是想干啥？要造反啊！本修好歹是个长老，你...”
    “废话少说！”
    老江的右眼里全是血丝，看来是狠狠熬了好几夜，他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塞进王六福怀中，对外门长老说：
    “我做了新法器，你帮我淬火，现在！立刻！马上！”
    “嗯？”
    王六福疑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
    四四方方的，拳头大小，入手冰凉，应该是灵铁所做，在门外夕阳下的光照在这东西上，却散发出一抹青紫色交织的金属光泽。
    老王是老炼器师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玩意的材质有异常，便将它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小东西做的挺别致。
    一个标准的六面体。
    每一面上都分成九格，再仔细去看，这还不是用利器划开的，而是一个个的小方块，被用某种精巧的技法接在一起。
    “咔”
    老王的手指轻动，手中的“新法器”，就在他手里转了两圈，横向竖向同时旋转，外形没有变化。
    这...
    是个魔方。
    就是很普通的三阶魔方，没什么特异，在老江的家乡路边小店，十几块钱一个，用来哄熊孩子最好不过了。
    二十六个方块通过内部的三维十字连接轴塑在一起，扭动灵活，因为是金属制作，因而入手颇沉。
    细心的王六福还注意到，在这魔方六面五十四个小方块表面，都有细致的刻痕。
    他都不用去看。
    只是用手指摩挲一下，就分辨出了那些刻痕的形态。
    “一阶墨符三十六个，二阶墨符十八个，可以通过旋转组合成九符图阵...有点意思啊。”
    老王那胡子拉碴的脸上，顿时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他如得到新玩具一样，把手里的金属魔方转的咔咔作响，又抬头看着一脸疲惫的老江，问到：
    “为了加强韧性，你还特意给里面加了墨灵铁和玄土砂？我还闻到了百年钟乳的味道，你已经给它做了灌灵处理？”
    “嗯，都做了，完全按照宗门制器顺序做的，只剩下淬火了。”
    老江打了个哈欠，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说：
    “用了这些灵材，普通的锻炉温度不够，没办法淬火，只能让你帮我用地脉异火淬炼，你小心点。
    要是弄坏了，我就揍你！”
    “嘁，区区法器罢了。”
    王六福被质疑水准，顿时一脸不满。
    他这几天也没闲着。
    施睿拿来的那套复杂而精细的战甲法器，让这位老制器师心神荡漾，感觉自己似乎被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本陈旧的制器观念，也被洗涤一遍，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研究那套法器图纸，从中得到了很多灵感。
    老江这会来的时候，老王其实正在设计新的法器，也是工作时间被打扰，难怪他一脸不爽。
    “跟我来。”
    老王抓着手里转的咔咔作响的魔方，对老江挥了挥手，两人坐上老王的木鸢，飞离明鬼峰，很快到达非命峰制器工坊。
    墨霜山是建立在东土大地脉之上的，这里曾经还有“地覆火海”的异象，因而能从地脉中引来万年异火。
    这火焰充满灵气。
    虽然不附带其他神妙，但刚好可以给制器师们为法器法宝淬火。
    “还有一个。”
    老江跳下木鸢，跟着王六福走进锻造房，迎面就看到一个两丈高的青铜火炉，如炼丹炉一样，中部的圆孔能看到灼热的火苗在跳动。
    隔着十步远。
    那股灼热就压得老江面目发烫，运起灵气，也只是堪堪抵挡。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找王六福帮他淬火。
    这个地脉异火太霸道，练气境修士躯体神魂淬炼不足，连靠近都难。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魔方，这个比向前那个就差很多，材质也是普通灵铁，做的倒也精致。
    但魔方五十四个表面，铭刻的却不是墨家符咒。
    而是附灵术的三十七个基础刻印，还有重叠刻画的印刻，看着毫无规律的样子。
    “来都来了，你也帮我把这个淬火一次。”
    他将第二个魔方丢给老王，后者接在手里，也不回答，上前走到地脉火炉前，先运转体内墨经灵气，用灵气包裹法器原胚。
    又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放入锻炉之中。
    左手贴在锻炉炉耳边，向其中注入灵气。
    火候拿捏的非常精准。
    顺着灵气注入，锻炉中的异火如得了新的薪柴，一下子腾起，燃烧的更加剧烈。
    两个魔方悬浮在火中，被老王操纵着不断旋转，让每一面，每一个方块都承受火焰，但却不至于融化。
    并非每一件法器法宝，都要经历淬火这个过程。
    比如木器，丝器之类的法器，它们的最后一步，是“水浸法”，但其原理和淬火法是一样的。
    都是要用外部环境的压力，将铭刻在法器之上的符咒彻底固化，免得出现磨损，同时也将灵材的潜力激发出来。
    只有淬火完成，法器才算是制作完毕。
    各种灵材的灵韵互相搭配结合，再以墨符神妙牵引，组成一个坚固稳定的体系，后注入灵力，就能让法器运作。
    老江仔细的观察着老王的操作，左眼义体的录像功能已经启动，作为制器师，淬火这门手艺，是必须掌握完美的。
    十息之后，王六福的手离开锻炉，异火便消散下去，随着他左手一招，灵气化风，吹拂中便将两枚魔方从锻炉取了出来。
    外表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有光照在上面时，已不再呈现出青紫色的反射，而是变成了更朴素一些的暗光，看着低调了很多。
    这叫神物自晦。
    但凡通灵之物，都有这样的特征。
    除非制器师本身是个张扬性子，或者订制法器的人有特殊要求，刻意把法器做的堂皇大气。
    否则墨霜山做出的所有法器，都是这种古朴低调的风格。
    墨家人就喜欢这种风格。
    “给，试试吧。”
    老王完美的看着自己的淬火作品，转身将两个魔方丢给老江，江夏接在手里，却没有立刻注入灵气。
    相反，他的手指在魔方面朝天空的一面中央轻轻一点，内部卡扣响动，整个一面的九颗小方块便向外弹起。
    露出一个正方型的孔洞。
    王六福倒是不惊讶。
    他之前拿到魔方的时候，就用神念注意到了内部的小机关，他也很好奇，江夏留这个机关是做什么的？
    在他的注视中，江夏从纳戒里取出两个打磨成特定造型的细长灵石，如装子弹一样，将两块细长灵石，放入两个魔方之中。
    随着卡扣重新卡紧，老江伸出双手，手掌平坦，两个魔方立于手心，随着他神念灌入，又以灵力激发。
    下一瞬。
    随着咔咔作响的声音，内部用五行灵阵塑造出的“浮空”符记激活，两枚魔方从手心悬浮而起，正落在老江眼前。
    没有人手指触动。
    那魔方六面，却在主动旋转。
    横向，纵向。
    在内部灵石散发的灵力中，它们不停的旋转，看似毫无规律，但却充满了一种流转中特有的机械美感。
    而且这一切，都在老江掌控之中。
    在某个时刻，江夏心念一动，灵力加强，两个魔方同时停下旋转，面对王六福的那一面，亮起墨阵激发时的流光。
    “轰”
    九条耀眼的火蛇纠缠在一起，从魔方表面墨阵攒射而出，顺延着不同方向，朝着王六福激射而去。
    同一时刻，附灵魔方那一面的附灵阵也被激活。
    “虚弱”印刻的效果，悄无声息的覆盖在老江身前一丈见方的区域里。
    但这种攻击，对王六福来说不算什么。
    他甚至没有动作，任由虚弱效果和九条火蛇打在自己身上，身前墨经灵盾只是如流水摇曳，波澜骤生。
    “就这？”
    老王很不满意的说：
    “你别告诉我，你花这么大力气，就弄出这么个小孩都嫌弃的玩意来？我在路边随便找块石头，刻上墨符丢出去，威力都比这个大。”
    “只是给你打个招呼。”
    江夏满意的看着身前悬浮的两枚魔方，他收起第一个试作品附灵魔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五行魔方上。
    他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对眼前王六福说：
    “长老，你真想看看我这‘浑天’法器的真正威力？”
    “来嘛，名字倒是起的霸气。”
    王六福揉着下巴说：
    “反正这会闲着也是...卧槽！”
    大概是和废土帮的外门弟子们接触的有点多，一向很讲休养的老王，在惊愕时，竟然蹦出了那些粗鲁的废土人才会用的国骂。
    但不怪他大惊小怪。
    在刚才一瞬，老江身前的五行魔方自动旋转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十倍，每一次旋转时，都会稍有不到毫秒的停顿。
    而每一次停顿。
    都代表着魔方六面同时形成一个九符墨阵，代表着每一次停顿，老江操纵的魔方都会同时丢出六道五行咒法。
    这还没完。
    老江的魔方上刻了三十六个一阶墨符，它们组成的符阵，对王六福这样的存真境修士毫无威胁。
    但还有十八个二阶墨符呢。
    这玩意和三十六个一阶墨符组合在一起，威力可不就是翻倍那么简单了。
    在老王惊呼的那一瞬，在他眼前，只是几息不到，就有超过四十多个五行咒法，如潮水怒卷一样，朝着他狠砸过来。
    火球、冰刺。
    风刀、雪剑。
    土拳、金戟。
    毒气、地陷。
    破坏力怎么样不好说，但这副气势汹汹，五行翻滚，弧光乱扫，要打灭一切的混沌场面，着实把老王吓了一跳。
    他胖胖的身体只来得及撑起一面伞状法器，然后就被五行咒法的潮水一瞬淹没，整个制器工坊前方的平台，也在这一瞬遭受了重创。
    就像是一枚集束炸弹被引爆，眼前百丈见方的平台，整个垮塌下来。
    “溜了溜了。”
    眼见闹出了这么大阵仗，被抽干灵力的老江一把抓起眼前浑天魔方，拿出一瓶聚灵丹倒进嘴里，转身就朝着挪移阵跑了过去。
    “江夏！小贼莫跑！痛煞我也！”
    在他身后的一片狼藉中，王六福如狼嗥一样的声音响起，惊得老江脚步再快几分，消失在了挪移阵的光中。
    怎么说呢。
    浑天的第一次亮相，效果不错。

 186.能量转换【8/41】

    “你下次再敢玩这些幺蛾子，本修就下狠手揍你！本修说真的！不许嬉皮笑脸！”
    傍晚时分，明鬼峰山顶，王六福日常休息的小院里，外门长老换了套衣服，正厉声呵斥着眼前的老江。
    后者摆出一副虚心认错的态度。
    但看他翘着腿，靠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浑天魔方的样子，就知道这坏家伙内心毫无悔意。
    王六福也是个妙人。
    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老江认不认错，这会还专门奉上上好香茗，又有从后山灵植园里采来的各色灵果。
    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这些果子都非寻常，吃下去都会有灵气滋生，或者帮助愈伤，强身健骨的效果，当然，直接吃，肯定不如入药效果好。
    但修士嘛。
    讲究的就是一个格调。
    “你那个浑天魔方，挺有意思。”
    王长老如变脸一样，笑呵呵的坐在老江对面，亲自给老江斟了杯茶，慢悠悠的说：
    “虽然现在只是个上品法器。
    但它的精髓并不在材质上，只要寻得更好的灵材，再换上更厉害的高阶墨符，成为法宝，也是指日可待。
    江师弟不愧是制器奇才。
    这才入门几天，就已不声不响的弄出了如此厉害的法器。
    要我说，你把浑天的图纸献给宗门，绝对有资格被放入藏器阁里了。”
    说到这里，王六福搓了搓手，他左右看了看，说：
    “我也有兴趣参研一番，但我墨家规则在那，不经师弟允许，我是不得仿制的。”
    “王师兄你要做就做呗。”
    老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说：
    “这东西又不难，只有有点天赋，看一眼就能仿制了，根本不需要问我的，这魔方构想，也不是我想出来的。
    你去问问废土飞升者们，他们那里，这东西多得是。”
    “嘿嘿，江师弟你这就没意思了。”
    王六福喝了口茶，说：
    “这东西，我刚才就说了，精髓不在材质构造，而在那份墨符铭刻图谱上。”
    瞧，老王果然是懂行的。
    一眼就看出了浑天魔方的真正精髓所在。
    魔方这东西，能有多难？
    别说是墨霜山这群制器师，就是凡尘脑子稍灵活一些的匠人，都能仿制出来，但重点在于魔方六面五十四个方格上的墨符铭刻顺序。
    这东西。
    怎么可能是随便刻的？
    随便乱刻一气的后果，只能是旋转时根本无法组成正确的九符墨阵。
    而组不成墨阵，或者一次旋转，只有两三面组成墨阵，那花费心思做出浑天魔方的意义何在呢？
    老江这一周闭关，制作魔方本体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
    其他所有时间，都躺在床上挺尸。
    把芯片的所有算力，都用在构建数据模型上，他花了整整六天，才总结出一套利用效率最大化的篆刻图谱。
    芯片的算力，太小了。
    老江很是遗憾，现在他手中这套图谱的利用率，依然不是百分之百，只达到了可怜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这还是参考了天机墨书中，墨阵师们留下的墨阵术资料才达到的，这也意味着老江每转魔方一百次，就有三十多次无法组成符阵。
    简直是可怕的浪费率！
    这种结果老江是很不满意的。
    但想要一套完美的印刻图谱，又哪有那么简单？
    三阶魔方的组合看着简单，但用初中数学的知识计算一下，就知道，它的所有图案组合的总量。
    是可怕的43，252，003，274，489，856，000种。
    这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老江每三秒转动一次魔方，就算不计重复，他转完所有图案，也需要4542亿年，而这个时间，是老江前世那可爱的宇宙的年龄的三十倍！
    老江想要一套完美的浑天魔方图谱，他就必须找到更厉害的计算器，而那种计算器，整个废土估计都没有。
    他之所以给手里的魔方起名为“浑天”，不只是因为这玩意很厉害，更是因为老江在那种可怕的数据总量面前，产生的深深的无力感。
    他也深信。
    哪怕是在苦木境这个神奇的地方，这些修士大能们，也没有一个的脑力，能一瞬计算出利用率百分之百的图谱。
    老江这才是利用到二阶墨符。
    而墨符最高有九阶，所以浑天魔方的上限，理论上是无穷的。
    可惜，理论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王长老想要我的浑天图谱？”
    江夏轻笑了一声，把手头的浑天魔方放在桌上，他看着王六福，说：
    “倒也不是不能给，只是看长老能拿出什么报酬给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想着巧取豪夺。”
    王六福面色肃然的说：
    “我虽修行不行，但亦是个墨家人，我只是想请江师弟，给我一点思路，至于图谱，我会自己慢慢总结。”
    “这事靠你一个人，怕不行。”
    江夏摇头说：
    “王师兄大大低估了这个工作量，如果你真要研究，怕还是得拉上三宝长老一起，相信我，这活的难度，超乎你想象。
    这是个大坑，为了师兄的修行着想，我不建议你跳下去，很可能就爬不上来了。
    至于思路嘛...
    我可以给，明日就把入门级的图谱给王师兄，那份图的墨符利用率，大概在两成左右，仅供参考。
    不过，这可不是白给的。”
    江夏端起茶杯，美滋滋的饮了一口，他挑了挑眼睛，对王六福说：
    “王长老，可知道我施睿师兄的那套战甲法器？”
    “知道啊。”
    听到这个，老王立刻来了兴趣，他一拍大腿，兴致勃勃的说：
    “这几日，本修一直在帮施睿研究它，乾铎那个小胖子完全帮不上忙，不过他学得很快，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我猜，那套‘刑天’甲，也是出自江师弟之手？”
    “刑天？”
    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你们给它这么霸气的名字？不怕犯忌讳吗？”
    “忌讳？没有的。”
    王六福摆了摆手，说：
    “你起神兽名讳，或许还有些闲的没事的妖物来找麻烦，但刑天乃是上古大巫，他那巫族一脉，早就绝灭了，没人会在意的。
    而且，那套战甲虽还在改进，但本修已看出它的潜力。

 187.黑客施妍（一）【9/41】

    “老王，你躺下，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反抗哦。你是个厉害的修士，你只要稍稍反抗一下，我可就完了。”
    江夏已经离开了，这会在王六福的小院子里，提着工具箱过来的茉莉，正在给老王做植入芯片前的准备工作。
    穿着小号墨衣的茉莉，娴熟的取出电动牙刷一样的植入器，又拿起了高分子修复液，用针管汲取出来。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要给病人打针的护士。
    王六福倒是不在意。
    他躺在灵木床榻上，放松身体，饶有兴趣的看着茉莉的准备，同时捎带不满的说：
    “你这孩子，怎么就叫我老王？我可是外门长老，你是外门弟子，最少也得尊称我一声‘长老’吧？”
    “就不叫！”
    茉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小声说：
    “你上次拆我摄像头，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都多久的事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记着？”
    王六福顿时有些尴尬。
    这个胖修士，其实除了偶尔贪婪一点外，性格也挺好的，三宝长老把他教的不错，也没什么坏心思。
    他又修行多年，也没结过道侣，更别提有孩子，看王六福一副三十多岁的样子，其实他已经有近六十岁了。
    这个年纪的老头，对孩子一向很宽容。
    他躺在那里，对茉莉说：
    “不如本修赔你一个监控法器，可好？或者给你订做一个，保证比你那个机关术做的好用的多。”
    “我又没有灵根，修行不了，只能感知灵气。”
    茉莉想起了伤心事，她瘪着嘴说：
    “你给我，我也用不了。”
    “哦，对，这倒是个麻烦。”
    王六福皱着眉头说：
    “唉，你若是稍有点灵根都好，本修寻一些天材地宝，请师父炼一炉宝丹，也能让你入修行。
    但你这丫头，偏偏一点点灵根都没有，就算苦海大能过来，也拿你这情况没办法。”
    “算了，也无所谓了。”
    茉莉拿起植入器，在手中嗡嗡作响，她倒是想开了，对王六福说：
    “修不了仙也没事，反正有老板保护我，你们修士也别想欺负我，来，深吸一口气，我要给你打麻醉剂了。”
    “不用那个。”
    老王摇了摇头，说：
    “你们用的那种药物师父查看过，说是会对脑髓有影响，修士最忌讳这个，一旦神庭出点问题，修行就更艰难了。
    你便直接动手吧。
    本修封闭五感，不会感觉到疼的。”
    说完，六福长老闭上眼睛，下一瞬灵力涌动，当即就如死了一样，连呼吸和心跳都慢了很多，这才是让茉莉很惊讶。
    她伸出手，在王六福鼻子上捏了捏，确定他没有感觉之后，丫头便露出坏笑，从怀里取出一只墨笔。
    打算在王六福的胖脸上涂涂画画，来给自己那个可怜的摄像头报个仇。
    “干啥呢！”
    但她还没动手，耳边就响起王六福憋着笑的声音。
    那胖修士的神念，老神在在的说：
    “本修只是封闭了五感，但神魂还在识海安定，你做什么，本修可都看得到，你这鬼机灵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唉...不许画！
    这像个什么样子！
    你别画了！”
    饶是王长老乃是堂堂存真境修士，但也奈何不了一个废土少女的复仇心，在他神念的喊叫中，茉莉带着坏笑，挥起墨笔，在六福长老脸上狠狠的画了几笔。
    这才算是出了口气。
    她神清气爽的丢掉墨笔，又拿起芯片植入器，开始用心工作。
    这一次，没出现憨憨和刘慧那种脑壳太硬，芯片无法植入的尴尬情况。
    人族修士在练气和存真境，虽也有灵气淬体，但到底不是靠身体吃饭的，除了那些炼体者之外。
    寻常修士的骨骼很硬，但还没有突破钢铁破坏的极限，茉莉花了点时间，还是顺利完成了芯片植入。
    当然，这都是在王六福没有反抗的情况下。
    一旦王长老不愿意，那茉莉手中的植入器再厉害，都没办法完成植入过程。
    而最奇妙的是，这个过程破开王长老的颅骨，却没有流出一滴血，足见存真境修士，对躯体的操纵控制，已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而给王六福用的芯片，也是目前江夏手里最好的六槽芯片，之前刘慧在废土的遭遇，已经告诉了江夏，想用奴隶芯片控制修士，基本上做不到。
    与其冒着和王六福撕破脸的风险。
    不如给他用一个好芯片，毕竟双方现在是利益绑定，这可比什么奴隶芯片的强制服从好太多了。
    当然，这个芯片缺失功能是肯定的，也没有太多插片，说简单点，王六福的芯片权限，基本上被压到了最低。
    只能浏览取用信息，在被允许的情况下，加入多频段交流，不能对芯片构建的通讯和数据体系做出任何删改。
    老江的秘密很多。
    如果不是需要王六福帮他研究电能与灵气的转换公式的话，他是不会冒险给老王植入芯片的。
    “好了，完成！”
    茉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伸手拍了拍六福长老的胖脸，后者的五感回归一瞬，脑海中的芯片就开始运作。
    因为没有义体左眼，所以老王也没有遭遇如老四之前一样的情况。
    芯片连接脑髓，通过生物电传导的方式，再加上一些晦涩难懂的量子通讯科技，让各种信息，直接被送到老王脑中。
    只是少了个可视化的操纵界面，影响不大。
    “唔，神奇。”
    王六福闭着眼睛，体会着这种新奇的感觉。
    按照茉莉的教导，他一步一步将芯片程序调整到最合适自己的程度，他的通讯信号，接入了茉莉安放在明鬼峰半山腰的信息台中。
    哪里有一个公用的数据库，里面存放着很多技术材料，有权限分级，王六福不被允许，无法查阅高级资料。
    但只是低级数据库中那些分门别类的资料，就已让王长老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花了几分钟，读完了初中物理教材。
    又花了点时间，看了几篇关于机械工程学的论文。
    虽然看的云里雾里，那些专业名词也如看天书一样，但源于制器师的本能，让他已能勉强从那些枯燥的图解中，理解那些论文中有意思的观点。
    “好宝贝啊。”
    王长老发出了如老四之前一样的感慨，但相比没见过世面的老四，王六福更能理解这些异域知识的宝贵。
    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仰泳游上几圈。
    不过，他也没忘记正事。
    睁开眼睛，对茉莉说：
    “你老板请本修，帮他研究电能和灵气的转换，说是准备了一些资料，只是这...这数据库中学识太多，一时让本修有些麻爪。
    我该去哪寻？”
    “老板说他把资料放在a14分区了，进入那里需要特殊频段和权限。”
    茉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对王长老说：
    “我这就把频段权限和密码给你，以后你用这个就能进入资料区了，但不要进其他分区，你的权限不够。
    会触发数据警报的。”
    “呃？”
    王六福眨了眨眼睛，权限这个词，虽然是第一次听到，但他能理解，便不满的说：
    “江夏真是...莫非还信不过本修吗？”
    “老王你想多了。”
    茉莉瞥了他一眼，说：
    “其他分区里，放的都是些很那个啥的数据，老板不让你去，是不想让你浪费时间，免得你坠入色孽和死宅的深渊里。”
    小丫头一脸唏嘘的收拾着自己的工具箱，带着一种怜悯的目光，对王六福说：
    “我可是听说了，老王你自飞升到枯木境，就一直是个单身狗呢，对你来说，眼前那些垃圾数据代表的，可是地狱啊。”
    “算了。”
    王六福木着脸。
    不想和年龄能当他孙女的茉莉，讨论这个操蛋的问题，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茉莉便将专门分配给王六福的频段信息和密码告诉了他。
    几秒之后...
    “咦？进不去啊。”
    王长老睁开眼睛，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茉莉说：
    “这个器灵告诉我，这个频段已经被占用了。”
    “啊？怎么可能？”
    茉莉瞪大眼睛，语气狐疑的说：
    “这些频段应该都没启用才对，让我看看...唔，是老板的数据信号，刚占用了，呃，这肯定是老板又开小号，偷偷潜水监督我们工作。
    他是个老资本家了，就容不得人偷懒一会，之前就这么干过。
    还不止一次。”
    “算了，他爱玩就玩吧，空余频段多得是，我给你重新分配一个就好了。”
    “嗯，小茉莉做吧，另外，本修有个想法...小茉莉啊，你看你与本修如此投缘，本修倒也喜欢你这个爽朗性格。
    不如，你拜入本修门下，给本修当个弟子，以后为我养老送终，可好？”
    “啊？这...这我得问过老板才行！”
    与此同时，墨霜山，尚同峰，施妍长老的三层精致大气的木楼中。
    只穿着单衣的施妍长老，正以一副慵懒的做派，斜靠在自己那舒适的大床上，单是这架床，就用了极好的灵木制作。
    还刻了精致的纹路，又镶嵌着八宝玉石，连配套的红色轻纱帐，都用得是极好的灵丝编制。
    身为制器宗师，就是这么随意，就是这么讲究。
    连自己睡的床，都是一件上好法器。
    不过，床是华丽，但屋子里却乱的可以，各种衣服丢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没做完的法器参研，一些散乱的图纸。
    还有打磨完成，但尚未开始制作的罕见灵材。
    如果提前不说，那估计没人会想到，这竟然是一位长老的房间。
    大聪明施妍，却不在乎这些。
    她是个很自由的大修士，更何况，这会她忙着呢。
    在长老一头秀发的遮挡下，不难看到，在她精致左耳上方，太阳穴的位置，正有个银色小铁片上，闪耀着蓝色的幽光。
    她半眯着眼睛，庞大坚韧的元神沉入识海。
    只动思维意识，在左眼义体的视界前方，正有分门别类的庞大数据流，不断的显现出各自的画面。
    她竟自己给自己装了芯片在脑部，甚至还换了义体在左眼。
    真是厉害。
    不过对于修神境修士而言，这算不了什么，她有很多种办法，能让自己的左眼眼球恢复生长。
    现在就是图个新奇方便。
    “真是奇思妙想，谁人能想到，就算没有灵气生出，就靠纯粹的机关术，也能衍化出如此缤纷传奇的伟力。”
    施妍看着眼前浩如烟海的数据库资料，她那带着轻纱的漂亮脸蛋上，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笑容。
    就在刚才。
    她“借”用茉莉分给王六福的频段信息和密码，成功的“黑”进了之前一直阻挡她的数据库防火墙中。
    还经过了一次身份认证。
    尽管江夏已经格式化了这枚芯片里所有的数据。
    但芯片还在。
    而且施妍移植芯片时，用了一滴属于江夏的血，存在芯片与脑干接触的位置，导致目前芯片的生物信息认证中，辨认出的依然是江夏的身份。
    施妍并不懂dna认证模块的知识。
    她只是靠着自己对制器技艺的高超理解，提前做了各种准备，而且她运气不错。
    在此时墨霜山这个通讯数据体系里，施妍通过这种“李代桃僵”，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属于老江的最高权限。
    但她很聪明。
    并没有用权限去胡搞乱搞。
    她有三百年的人生阅历，足够猜出，这种数据层面的潜伏，只要暴露一次，她就会被江夏立刻从这个“好玩”的数据体系里“踢”出去。
    “这么多好玩的东西。”
    施妍伸手摸了摸精致的下巴，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随手打开了一部电影，一边欣赏，一边说：
    “待本修玩够了，再给我那不听话的弟子一个惊喜吧。”
    “咦，这个是什么？为什么还单独放在一个数据分区里？这个分区为什么没有加密？莫非是我那逆徒疏忽了？”
    很快，施妍便找到了一些古怪的东西。
    像是影片格式，她随手调出一部，名字起的相当具有欺骗性。
    冰雪奇缘.avi
    封面是很漂亮的，只是最下边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写着“成人版”。
    “涉世未深”，又是初次体验数据力量的施妍长老，便随手点开了它。
    几息之后。
    面色通红的长老，手忙脚乱的关掉了眼前让人面红耳赤的刺激电影。
    “坏东西！”
    因为人生际遇，对这种男女之事有心理阴影的施妍揉着眼睛，心中尽是羞愤与压不住的怒火。
    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大骂道：
    “逆徒江夏！”
    “竟敢给本修看这种污眼睛的东西，真是孽畜！待为师度过命数大劫后，一定要给你好看！”

 188.游历申请【10/41】

    做出浑天魔方，让老江干劲十足。
    他还打算趁着剩下这段时间，再把浑天的设计图完善一下，在他的设计中，浑天这件法器，应该还有更酷炫的“第二形态”。
    说简单点。
    三阶魔方的构造，其实本身可以视为二十六个二阶魔方的组合。
    按照每个二阶魔方四个面计算，一个三阶魔方，应该一共可以刻下一百零四个符记，但现在只刻了五十四个。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老江决定对浑天的下一步升级，就将它从传统魔方的构造中解脱出来，让它成为二十六个二阶魔方的组合。
    那样一来，可以承载的墨符更多，一次激发释放的五行阵法也会更多，火力投射将成倍加强。
    当然代价就是。
    按照边缘递减效应，要完成这次升级，计算量会成数倍增加。
    而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老江做这件事，一直是自己闷头计算推演，他甚至都不敢再用芯片去计算这图谱。
    担心芯片会因为数据溢出，而出现过载停机。
    然后老江悲观的发现，想让浑天完成再次升级，他必须依托于更厉害的计算体系，他二十多天的成果，甚至连数据模型需要计算的百分之一都没做完。
    人脑完全处理不了这么恐怖的计算量。
    或许在他晋入修神境后，思维活动超脱人类极限时，可以尝试一下。
    但现在，他不行。
    听罗格说，自由公民城，永生会的基地里，有一套大战前遗留，后来又被改造的超巨型量子计算系统。
    那玩意的算力，是芯片的十倍百倍以上。
    用它来计算，应该能完成浑天的升级路线吧？
    那么，从这个角度出来，支援罗格攻下自由公民城的步伐，就该再加快一些了，当然，这二十多天也不是没有成果。
    最少那枚太阳徽记的制作，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或许再过几天，自己就能亲手做出自己的第一枚法宝了。
    如此想着，老江手头工作没停。
    他动作飞快，把一个手臂稍有磨损的灵木傀儡，拆成了一地零件。
    没错。
    江夏正在履行身为墨霜山内门弟子的每日工作，他这会在节用峰的炼器工坊里，在他脚下，已拆了好几个傀儡。
    这些傀儡的构造，他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坦白说，它们的构造真的很没有技术含量，全靠着一身灵木和脑袋上的通灵玉，才能完成机械化的工作。
    其内部设计，倒是颇有古风墨家机关师的风采，但对于熟悉了现代工业精密构造的江夏来说，这种古风机关，顶多算得上猎奇。
    还算不上秘密。
    “老待在这，太浪费时间了。”
    江夏扫了一眼天空，头顶云海天光已有些发红，这是夕阳将至，又是宝贵的一天被浪费在这里。
    他颇为感慨的吐槽说：
    “这和我想的修行日子完全不一样，太无聊了，那些修士们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蹲在那，开始将拆开的木灵傀儡重新组装。
    芯片为他规划好组装的顺序和步骤，顺便优化了一下傀儡的内部结构，这个活很没有挑战性，江夏越做越无聊。
    仔细想想，在他如今被施妍流放的情况下，他待在墨霜山的意义真不大了。
    内门弟子入门后，宗门发了一套墨经功法，可以修行到存真境，品质不错，但依旧比不上江夏现在练习的素衣经。
    他没有必要更换功法。
    施妍封闭了尚同峰，老江没有必要每日去给师父请安，留在明鬼峰也只是每日修行，这地方的灵气浓度确实很高。
    但这个对老江而言也没意义。
    他已经在鸿雁会联系好了，过几天就有前辈来给他灌顶传功，他也咨询过三宝长老，这种办法除了奢侈和贵之外，没什么副作用。
    比每日苦修快多了。
    就如江夏所说，修行是个结果导向的事，完全不必深究过程如何。
    “我可以从鸿雁会买丹药，灵材也能买，宗门存真境法宝的图纸现在拿不到，练气境的法器图纸都已录入数据库。
    仅剩下的那点内门弟子的资源倾斜，对我来说更没意义。”
    江夏心里想到：
    “废土世界和红月世界还有生意要处理，顾淼那边有个星阵没开，昆仑坊的商事也不知道运作如何。
    还有第二次凤鸣墟市。
    施妍又不理我，与其继续待在这里，不如趁着流放的六个月，出去转转，反正她门下所有弟子，都已经去游历了。
    我去申请游历，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不可抑制了。
    江夏往旁边扫了一眼，和他一起入门的两个弟子，正在旁边的木屋中，很认真很仔细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们确实在学习，他们看似乐在其中。
    老江摇了摇头，加快速度，将手头几个傀儡装好，然后走到旁边的木屋窗户边，敲了敲窗户，对里面坐着的那个女修说：
    “莫师侄，我有点事，先走了，你帮我看着点。”
    说话间，一袋子仙钱，被放在窗户下的桌边，那宋梵的徒孙女修看了一眼江夏，又看了看桌上的仙钱。
    她左右看了看，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这女修是楚乔的新弟子。
    没错，楚乔那个大帅哥，也借着抡才大典的东风，收了个新弟子，这女子叫莫七烨，来自东土西境的某个国家。
    相貌普通。
    但据说很有天赋，而且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子，就知道和楚乔那个君子性格相当配。
    “谢了。”
    老江和楚乔有点恩怨，但他还没气量狭小到把恩怨延伸到无关人身上，便友善的对这个相貌普通的晚辈摆了摆手。
    大摇大摆的走向了挪移阵，消失在微光之中。
    他不怕被同门“投诉”。
    且不说楚乔那个性子，做不出投诉的事，就算真有人投诉，这等小事也不会传到执法长老那里，最后的投诉都会转到他师父那里。
    但施妍又不管他，对吧？
    完美闭环。
    老江这带薪摸鱼，做的光明正大。
    根本不带怕的。
    “茉莉，让顾淼帮我送封信去给我师父。”
    回到自己小院中的老江，在芯片通讯里，对茉莉说：
    “就请她转告我师父，说我已在宗门待了快一个月了，现在偶有所得，需要下山游历，增长见闻。
    去的时间不确定，但肯定赶在宗门小比前回来，还请她允许。”
    “哦，好的，老板。”
    茉莉那边应了一声。
    江夏便开始在房中收拾东西，待在墨霜山限制很多，尤其是用七宝妙树穿越世界这回事，哪怕有幛目宝伞，老江依然不敢干。
    万一被那位神出鬼没的掌门墨君抓住把柄，他就完了。
    之前说来墨霜山是学本事的，现在那些记载着墨符和制器术的典籍，都通过王六福的关系，给江夏弄了一份。
    他需要的知识已经到手了，在哪学都一样的。
    这边他已经做好了下山准备，那边得到了老板命令的顾淼丫头，也从明鬼峰用挪移阵回到了尚同峰。
    她入门这近一个月，在明鬼峰玩疯了，落雁师父老早就去南荒游历，自然没人管她。
    在明鬼峰和年纪相仿的茉莉玩得很好，还有王六福长老偶尔指点她修行，时不时蹭一蹭如月姐的光，去同路拜见好脾气的三宝长老。
    还幸运的得了几次长老随手给的好丹药。
    这就让顾淼非常满意。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修士生活嘛。
    以前那整日风餐露宿的像个什么样子？
    那样到底是修仙的？
    还是玩极限生存？
    这丫头，和老江刚好是个极端。
    已经有些咸鱼化的她，就想这么舒舒服服的待在宗门，最好等自己修到修神境，成了大修士之后，再外出行走。
    这才有安全感。
    挪移阵光芒一闪，尚同峰的风景又出现在顾淼眼前。
    这里要比光秃秃的明鬼峰好多了，灵气满满，山清水秀，一应弟子们的洞府，也都修在风景雅致的地方。
    说是洞府。
    倒也不真的是山洞，而是一栋栋典雅的小木楼，推开窗就是溪水湖泊，颇有种江南水乡的感觉。
    每天早晚，湖水升起水雾，与天际云海交接在一起，又有专门驯养的仙鹤灵禽飞来飞去，十足的人间仙境。
    可惜，顾淼不怎么在意这些。
    她更喜欢明鬼峰的热闹。
    尤其是晚上的篝火会，天南海北的外门弟子们聚在一起，大口吃肉，谈天说地，才有那种感觉氛围。
    而且尚同峰的弟子们，都出去游历了。
    风景再好，没有人在，也让这山峰显得孤零零的。
    顾淼穿着墨衣，哼着歌，一路蹦蹦跳跳的通过挪移阵，来到山顶处，这里是施妍长老的洞府所在，是聚集尚同峰灵气的节点。
    那三层木楼也修得好，一看就是女子居住的善地。
    诱饵兔姑娘整了整衣服，上前几步，对木楼鞠躬，又朗声说：
    “弟子顾淼，求见师祖，有要事上报。”
    几息之后，木楼里传来施妍长老标志性的，总是没睡醒一样的懒洋洋声音，很好听，也很有磁性。
    “说。”
    “江夏师叔被师祖责罚出尚同峰，在明鬼峰悔过修行，他近日心生感应，欲要出山游历，便请弟子代为转达，还请师祖应允。”
    顾淼将老板的话，转述了一遍给施妍师祖。
    后者听完，便冷笑一声，木楼周遭的风都在这一瞬吹起。
    冷飕飕的。
    “本事不大，成精不小。
    这才刚入门没一月，就耐不住性子，想要出山玩耍？真如顽劣皮猴一样！去告诉他，本修不许！”
    师祖的回答带着一股莫名的煞气，让顾淼缩了缩脑袋。
    心里直说师祖果然是个小心眼的女人。
    还记恨老板当日调戏她的事，但老板明明是被暗算冤枉的，这事整个外门都已知道了，但顾淼肯定不敢直说。
    她便眼珠子一转，又说到：
    “师祖误会，师叔下山，除了游历之外，还有正事。
    师祖可知，我墨霜山在凤山有墟市，乃是以我宗中外门名义办的，江师叔和王长老，都是经办人。
    凤山墟市将开第二场。
    王长老也说，若无师叔助拳，他一人怕是忙不过来。
    若是墟市办不好，也是折了咱们宗门的名望。”
    王六福确实说过这话。
    顾淼也不算谎报军情，而施妍听到这番话，便沉吟几息，又说到：
    “原来如此，既是六福请求，那本修便许了。”
    “小淼儿，你替本修，转告我那逆徒，本修许他下山游历，但宗门小比时，若是落入末流，给本修丢了人，那本修可饶不了他！”
    “是，师祖。”
    顾淼心里一松。
    这会又心说师祖还是蛮讲道理的嘛。
    她心情轻松，转身就要走，却被施妍唤住，师祖慢悠悠的说：
    “我那逆徒可告诉你，他要去何处游历？”
    顾淼回身回答到：
    “师叔未明说，但也透露，可能会往南荒一行。”
    “南荒嘛，好地方。小淼儿，你师父一月前去南荒游历，为何你不随行啊？”
    施妍又慢悠悠的问了句。
    顾淼一个激灵，立刻回答道：
    “师父前日送回消息，说是已到了雁荡池，师祖明鉴，并非我不用心，而是我之前求了师父，想留在宗门中用心修行，准备宗门小比。
    便未有随行。”
    “嗯。
    你初入宗门，确实该用心修行，但这修行之事，又不是闷头苦学就可，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该见的场面，也还是要见。”
    施妍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她打了个哈欠，说：
    “那便这样吧，小淼儿就随你江夏师叔下山，再转告那逆徒，去南荒时，顺路把你送到雁荡池，与你师父汇合。”
    “啊...”
    顾淼的小脸顿时抽了起来。
    她是真的不想离开墨霜山这个安乐窝。
    但现在师祖发话，她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应了句。
    “小睿儿和乾铎，这几日可好？”
    木楼中，施妍长老一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又抱着一桶刚采的灵果，在左眼视界中观赏着一部废土核大战之前很出名的肥皂剧。
    一边维持着修士语调，朗声问了句。
    门外的顾淼用心回答到：
    “施睿师叔和乾铎师叔，这几日在与王长老参研一套新式法器，说是要为宗门小比做准备，每日异常忙碌，少见休憩。”
    “嗯，这就很好。”
    施妍满意的点了点头，往嘴里丢了一枚灵果，说：
    “替我转告他们，用心参研，若是小比得胜，本修自有奖励。”
    “小淼儿体内墨经灵气运作有序，看样子这一月也是用心修行的，本修很满意，就如此去做，莫要学你那师叔。
    顽劣不堪，逆徒一个！”
    这又吐槽了一句，施妍说：
    “你去吧，随你师叔下山，让他用心教导你，若敢欺负你，自有本修为你主持公道！”
    “是，师祖。”
    顾淼拜了一拜，便转身离开。
    感知到徒孙离开之后，施妍眨了眨眼睛，暂停了电影播放，又从身边一堆衣服里，翻出一个精致的传讯石。
    灵力注入，不多时，那边便响起一个温婉的声音。
    “妍儿，怎么今日有空与我说话？”
    是个女人的声音。
    只听音色，就能感觉到对面女士的温柔，就如一座怀抱万物的大山，充满了包容的母性。
    “呜呜。”
    施妍这会很戏精的拉着哭腔，对传讯石那边说：
    “镇山啊，我被欺负了，差点被坏人坏了清白，这会心里还难受的很，周遭又无人，只想寻你说说体己话。”
    “嗯？”
    传讯石对面的女士愣了一下，好几息后，才语气狐疑的说：
    “你？被男人欺负了？莫不是哪个苦海老鬼闲来无事，调戏于你？不会吧？你是不是又在作妖了？”
    “真的被欺负了。”
    施妍噘着嘴，如撒娇一样，对传讯石对面说：
    “镇山你得帮我报仇，欺辱我那坏人，可能最近几月，要去你雁荡池一行，我身为师长，不方便出手教训。
    你便替我炮制他一番。
    对了。
    那人叫江夏，可莫要打错了，也莫要打坏了。
    你这出手一向没个轻重，只要略施惩戒，让他记个教训就好。”
    这会已经收拾完东西，正陪着如月去找三宝长老请假下山游历的老江，突然感觉一阵恶寒，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眼神古怪的左右看了看，已是练气境，寻常百病不侵，怎么还打起喷嚏来了？
    “老板，莫不是有人在扎草人咒你？”
    跟在江夏身后的傻妖怪，摇头晃脑的说了句。
    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墨霜山邪性的很，指不定这会真有坏东西在给他挖坑埋雷。
    不行！
    一会得去找小胖子给看看。
    龙辛乾铎来自南荒，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懂得多。
    修行苦旅，小心为上啊。

 189.君子之别【11/41】

    墨霜山，尚贤峰，这里是查三宝长老的洞府所在，也是六座侧峰中面积最小的一处，和其他两位长老的仙山洞府相比，这座山峰颇为秀气。
    唔，这是婉转的说法。
    实际上真要比，三宝长老的这座尚贤峰，比起执法长老的天志峰，就如一处小山岗一样。
    但面积虽小，内在却不简单。
    大概因为“浓缩就是精华”的道理，尚贤峰的灵气浓郁，是六座侧峰之最，待通过挪移阵走入这里时，江夏深吸一口气，甚至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醉氧”感。
    就算是建立在地脉大节点上，一个地方的灵气也不可能自然浓郁到这种快要化作实质云雾的程度。
    老江四处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这秀气的山峰左右山石上，都刻着大型的汲灵阵。
    阵纹精巧复杂，如异化八卦，在蜜蜂无人机飞掠过时，白色的云雾之中透露出阵型一角，如巨兽探头，看着神秘的很。
    “师父在宗门中还负责炼制各类丹丸宝药，开炉时需要大量精纯灵气做药引，因此特意被掌门安排在尚贤峰。
    这里的汲灵阵，据说都是施妍长老亲自布下的。”
    看到老板惊讶，走在前方的如月，便在芯片通讯中，解释了一句。
    江夏点了点头。
    他也有丹修朋友。
    三雀子马提书曾为他说过一些丹修秘辛，马提书的炼丹手艺，当然不如三宝长老，但也勉强算一位大师。
    他就说过。
    自己当年起家的时候，沿着南荒和东土地脉交接，苦寻了好几年，才寻到三雀山那个小型的洞天福地。
    也只有在那灵气浓郁之地，才能练出灵韵满满的好丹药，再用大量灵气做药引，可以提升丹药品质。
    这对丹修来说，是除了丹炉之外，第二重要的外部环境。
    不过他们三人来的不巧。
    三宝长老这会正在丹房中炼制丹药，隔着几十丈，都能感觉到那处丹房中传出的灼热之气，还有流变无常而迅速的五行灵气。
    其灵气变化，甚至在丹房周围，形成了实质性的“雾障”。
    如轻纱的墙，挡着江夏和如月，不得寸进。
    傻妖怪倒是可以进去。
    但它也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人家丹修大师开炉炼丹，旁人进入打扰，此乃禁忌，虽说三宝长老脾气好，但对待工作也认真。
    刘慧自然不会主动去找骂，它还指望着三宝长老给它炼的妖灵丹呢。
    “师父在上，弟子如月，前来请求下山游历，并为六福师兄帮忙主持第二次凤山墟市，之后会往南荒一行，增长见闻，练习咒法。
    会赶在宗门小比前回山，望师父应允。”
    如月整了整身上的宽大墨家道衣，上前一步，鞠躬请示，清朗的声音传入灵丹雾障，不过几息，便有了回应。
    依然是三宝长老那温和的语气，这位丹修宗师轻声说：
    “这修行一道，要看个人缘法。
    有的资质鲁钝，一味靠苦修，虽也有那勤能补拙之说，但亦不适用于人人都去学。
    尤其是在练气境，是初入修行，正是打基础的时候，莫要一味求快，分出些时间，多走走，多看看，对以后的修行有益无害。
    我徒儿又身负白泽福运，亦不用苦修之法，这下山游历之事，老夫许了，但有一点，徒儿需谨记在心。”
    “师父请说。”
    如月的态度更认真一些，听师父教诲。
    “掌门曾有卜算，这苦木境将入灵气活跃，之后数年，天下大地，许是会有变化。徒儿你有福运在身，游历时必会遇到奇异之事。
    但你修行尚浅，要懂一个明哲保身的道理。
    那些灵物奇遇，能得便得。
    得不到便退一步，莫要强项，免得为你惹出些祸患。
    尤其是你，江夏。”
    正站在一旁，操纵无人机观察那些大型汲灵阵的老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便急忙起身，就听到三宝长老加重语气说：
    “你为白泽命主，承我徒儿气运，这好事好处少不了你的，但你这脾性，太过刚直，心有猛虎，咆哮伤人。
    老夫便逾越一分，替你师父说你一句。
    以后遇事，莫要急如烈火，亦不能做事做绝，你身后亦有追随，行事之前，多为他们想一想。”
    “师伯所言，乃金玉良言，在下受教。”
    江夏表现的很诚恳，还鞠了个躬。
    但看他低下头时的脸色平静，就知道三宝长老的规劝，他可没听到心里去，实际上，老江一直觉得其他人误会了他。
    你看从重生到现在，他可曾主动挑过事？
    那不都是其他人先惹他的嘛。
    莫非自卫反击，也是错了？
    “徒儿且进来，为师有几样护身之物交予你，但不可仗器伤人！更不可恃强凌弱。”
    随着三宝长老的话语，眼前灵丹雾障散开一些，如月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入其中，那雾障又重新合拢。
    江夏和傻妖怪在外面等着，刘慧这会像是掉进米缸的老鼠，正抓紧时间盘坐在地上修炼，打算蹭一蹭这尚贤峰浓郁过分的灵气。
    “喂，刘慧，你要不先待在这？”
    江夏看着努力修炼的傻妖怪。
    见它如此勤勉，自己心里也升起一股羞愧来，论起对修行的认真程度，自己连傻妖怪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他想了想，便说：
    “反正你那炉丹药，估计再有段时间就炼好了，而且服用了丹药，你还要花时间化去药力，炼化妖气。
    此时随我下山，其他地方灵气不足，反而是个麻烦。”
    “呃？”
    刘慧盘坐在那里，五心向天，这会吞吐灵气中，也不睁眼睛，便说：
    “但没我护着，老板你行吗？就你现在这修行，要是被邪修伏击，那不就完了？”
    “你这是在小看我。”
    江夏点了根烟，吞吐烟圈说：
    “我只是回一趟凤鸣郡，那里是咱们的地盘，会出什么事？再说了，等我们处理好那边的事，要去南荒转一转的时候，也应该是一两月之后了。
    那时，你的丹药也该服用完毕，到时直接去南荒大莽林，和我们汇合。
    你可是我麾下第一打手。”
    老江认真的说：
    “你的修行对我而来也很重要。”
    “哇，老板。”
    傻妖怪的尾巴在地面上扫了扫，它语气古怪的说：
    “这可是咱们认识以来，你对我说过的，最暖心的话了，虽然还是为了压榨我...但，好意我领了。
    只要三宝长老允许，那我接下来一两个月，就住在尚贤峰了，一定努力修炼，不让老板你失望。
    或许下次见面，我可能就化形完成了...”
    “做梦吧你。”
    老江哈哈笑着，打击道：
    “就一炉妖灵丹，又不是仙家宝药，哪能让你一下子化形完成？我可是听人说了，这妖物化形，一般最少都得持续两个大境界才能完成。
    你想化形，哪怕有丹药相助，那还也早着呢。”
    “那是一般妖怪！”
    刘慧不服气的说：
    “本妖是一般妖怪吗？老板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嘁，算了，别打扰本妖修行，赶紧带你家小情人下山去吧。
    到时，我在大莽林那等你们。”
    傻妖怪挥着爪子，摇着尾巴，一脸不耐烦。
    这会如月也从灵丹雾障中走出，老江很有礼貌的向三宝长老告别，又说了刘慧占地方修行的事。
    三宝长老并未拒绝。
    反正这尚贤峰的灵气，只靠他炼丹也是用不完的，一头妖将境的妖物修炼罢了，又能消耗多少灵气？
    江夏和如月没有回明鬼峰，直接从尚贤峰用挪移阵，挪到了墨霜山山脚下，走踏灵金桥，离开仙山本境。
    外门的事务，之前数日中，就已安排好了。
    “你师父给了你几件法宝？”
    老江走在金桥上，云雾缭绕之中，如月似乎也放松了一些，她主动挽着老江的手臂，跟着他走过云海天光。
    听到老板询问，如月轻笑了一声，比划了一个二的手势。
    轻声说：
    “师父大方的很呢。
    他本还想给真正厉害的杀伐法宝，可惜我修行太弱，用不了。他还叮嘱我说，以后要灌顶的话，最好别找妖物。
    虽然都用灵气，但妖物的妖气若未炼化，灵气便始终不纯，虽不算隐患，但能不用，最好不用。”
    “唉，这些大修士，一个个不动声色，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们。”
    江夏摇着头感叹了一声。
    又回头看了一眼云海中的墨霜山，如隐匿在云雾中的怪兽一样，威严无比，但身处其中，就像是赤身裸体，存于布满监控的玻璃大房子里。
    对于没有秘密的人来说，这里是仙家妙地。
    但对于老江来说，待在这里，真的是如芒在背，这一个月里，可真是苦了他了，也不知废土和红月界那边事情是不是还顺利？
    “你去寻顾淼吧。”
    从踏灵金桥来到山门下，江夏对如月低声说：
    “在山下小镇等我，我在这里歇息一会。”
    “歇息？”
    如月面色古怪的看着老板。
    但她并未多问，很顺从的踏足山门玉台，又运起学来的挪移步法，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下山的九百九十九节阶梯上。
    待如月走后，老江舒展了一下身体，给嘴角叼上一根香烟，用鸦先生送的银质打火机点燃。
    第一缕烟气喷出时，他便朗声说：
    “你来就来了，躲着干什么？大男人家家，是羞得不敢见人吗？”
    “只是不想再有他人牵扯。”
    随着冷峻的声音，穿月白色道衣的大帅哥，漫步从山门之后的云海中，踏着云雾铸就的阶梯走了出来。
    那些翻腾的云雾在他身侧游走，化作灵龙一样缠绕消散。
    黑色的长发在脑后飞舞，还有翘起到恰到好处的衣角，以及放于身前的左手中，把玩的羊脂玉环法器。
    单是这副出场，就足以让无知小妞们放声尖叫。
    来者是谁，不必猜了。
    “江师弟，得知你要下山游历，我便来送送你。”
    楚乔面无表情的落在山门玉台上。
    他又皱起眉头，对江夏说：
    “道友这初入修行，不在山门中借着灵气好生修行，怎么又要下山去，那些凡尘俗务，值得你如此浪费时间吗？”
    “我的修行，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夏面色诡异的反问到：
    “还有，你真是不懂规矩，按辈分说，你该叫我师叔才对。”
    楚乔帅气的脸上，顿时纠结一瞬。
    尴尬的很。
    但在老江的注视下，他还是低了低头，轻声说：
    “江师叔。”
    “罢了罢了，瞧你那难受样，我就知道，这法子对脸皮厚的人毫无用处，但对你这样无趣的人，一用一个准。”
    江夏摆了摆手，他对楚乔说：
    “你既不是来挑衅，那送也送了，你就回去吧，省的我两人再吵起来，我对你印象还不错的。”
    “我并非多管闲事。”
    楚乔却没有走，这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哥，认真的对江夏说：
    “五个月后，便是宗门小比，我也以下了决心，到那时，与江道友算清恩怨。我亦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只是此事关乎道心，不得不做。
    我也听施睿师弟劝解，或许在小比之后，我会亲自登门，对江师弟道歉。”
    “你活的真纠结，你知道吗？”
    老江很不客气的指着楚乔的鼻子，说：
    “就如你方才所说，一个死鬼刘如意罢了，值得你如此浪费时间？你若真对他过意不去，也不必等什么宗门小比。
    现在咱们就拉开阵势打一场。”
    楚乔摇了摇头。
    他转身重新踏足天际，走入云海，在消失的那一瞬，他伸手弹出一物，对江夏说：
    “江道友，好生修行，现在的你，就算用上法宝，亦不是我的对手。我楚乔，不做那恃强凌弱之事！
    还有，我在外游历的青珊师叔前几日送回了些警告，据说有一伙邪修自南荒星谷越境而来，就在凤鸣国附近活动。
    你因果缠身，下山之后，小心一点。
    若遇不测，便求援，既是同门，我便会前去帮你。”
    目送着楚乔消失，江夏眨了眨眼睛，看着悬浮在自己身前的一方传讯石，他这会是真闹不清这个楚乔的脑回路了。
    这人...
    真的是有点意思。

 190.回家【12/41】

    等江夏慢慢悠悠，如踏行郊游一样，从墨霜山门，来到山下小镇时，如月和顾淼，已经在小镇的客栈中等他了。
    她们在楼上雅间喝茶，倒也没有人旁观。
    这小镇建在墨霜山下。
    虽也是少见墨霜山修士下山，但此处的居民见多了其他修士来来往往，盖因为这个小镇的挪移阵，恰好在南荒和东土之间。
    因两地地脉交融的缘故，两地用挪移阵来往的修士，都要过这里中转的。
    因而这小镇里的商铺，对如何服务修士，早有一本捻熟的生意经，客栈雅间，也修的端庄大气，并无粗俗的涂色壁画。
    反而是用了一些修行故事中的传说。
    什么道祖渡海，什么细辛娘娘讲法，什么荡魔之战，什么中州灵潮之类的，画的也好看出尘，就陈列在雅间屏风上，端的优雅。
    用的亦是好茶。
    都是从山中采来，常年受灵气温润，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怎么还撅着个嘴？”
    江夏入了雅间，一眼就看到顾淼正坐在椅子上，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她还是扎着自己标志性的丸子头，系着红绢。
    整一个小哪吒的造型，看的江夏很是亲切。
    “不想出山。”
    顾淼有气无力，闷闷不乐的说：
    “习惯了墨霜山的浓郁灵气，下了山之后就懒洋洋的，好不舒服，就像是鱼儿离了水，难受的很。
    茉莉也在忙，不能下山和我一起玩，好无聊啊。”
    “你急什么？”
    老江坐在椅子上，如月立刻为他斟上一杯茶，他对顾淼说：
    “外门守规不日就要施行，茉莉他们身为外门弟子，也需时常下山去凤阳郡昆仑坊接悬赏，攒贡献。
    你在郡城等她就是，你的玩伴很快就会来了。”
    “啊？真的？”
    顾淼一下子变得元气满满，有婴儿肥的圆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如献宝一样，偷偷摸摸的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墨霜山制式木盒，推到了江夏身前。
    老江喝了口茶，将那木盒掀开一瞬，看到其中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把它合上，丢入自己的纳戒里。
    一个未启用的星阵。
    表面还有些长期丢于水中，结出的水垢。
    看着古朴的很。
    就是这东西给顾淼惹来麻烦，让丫头横跨整个苦木境逃亡，对她而来，这毫无疑问是个烫手山芋。
    现在被老板尚未给的法宝换走，顾淼再开心不过了。
    “一方烈阳印，是许给你的。”
    江夏对双眼放光的看着他的顾淼说：
    “不过现在还没做出来，我在熟悉步骤，等我做出来，就给你一方。”
    “好，好的。”
    顾淼笑嘻嘻的说：
    “我等得起，不过老板你也快点，那烈阳印我是见过的，端的厉害，但就是我没有老板你的机关手。
    那法宝用的时候热量惊人，如烈阳当空，我这血肉之躯，肉体凡胎，可抵挡不住。
    若是用一次，就要被烧伤一次，那又何苦来哉？”
    听到丫头的抱怨，江夏摇了摇头。
    他从纳戒中取出一份卷起的图纸，丢给顾淼，严肃的说：
    “施妍长老...嗯，师父让我带你下山，用心督促你修行，便不能任你整日瞎玩，浪费时间，这份是我从藏器阁中抄录的练气境法器图纸。
    唤做‘红云手’。
    带上之后，寻常火系咒法就伤不得你，又有御火之能，最是能隔绝热量，还能以厉火伤人。
    你要用烈阳印，就得先做出红云手。
    这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份作业。
    等我做出烈阳印，你若还没靠自己做出红云手，那法宝就先扣在我这里，你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
    顾淼拉耸着眼睛，接过那份图纸。
    这很正常。
    熊孩子都不喜欢课后作业。
    等老江和顾淼说完之后，如月也将一枚纳戒，递给了老板，她说：
    “这是前段时间，我听师父安排，去了金石境一趟，寻了些上好石材，铁料，我自己取了一些。
    老板你看看剩下的，合不合用。”
    江夏对如月笑了笑，将纳戒收起，又舒展了一下肩膀，说：
    “材料学，我不是专业人士，这些也不是给我准备的，老罗那边会帮我们筛选出最好的。现在，咱们也莫要耽搁了。
    就先回郡城，安顿下来之后，再说其他。”
    “嗯。”
    如月点了点头。
    旁边顾淼却歪着脑袋，问到：
    “老罗是谁？听着好像很厉害。”
    “别问。”
    如月瞥了她一眼，便拉着顾淼起身。
    三人走出客栈，用小镇的挪移阵，一瞬回到熟悉的凤阳郡城，待走出挪移阵所在的大厅时，两辆黑色的，低调的大马车，已在街口等待。
    那马车上，有个昆仑坊的徽记。
    也没什么花哨的，就是简简单单两个字，但请的是凤鸣国中书法大师写的，字迹刚劲有力，透着一股锋芒毕露。
    见到江夏三人走出大厅，正在头车上驾车的老四便眼前一亮，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过来，很是恭顺的向江夏俯身行礼。
    “恭迎老板回家！”
    他语气中，都透着一股愉悦。
    “都是当大掌柜的人了，怎么还亲自驾车跑来？咱昆仑坊的脸面不要了吗？”
    老江见到老四，心里也是高兴的，但还是板着脸训了一句。
    老四嘿嘿一笑，他引着老板往马车走，解释到：
    “不瞒老板，咱老四也就是在老板面前，刷个恭顺印象，真正驾车的车夫，在街边摊子上吃喝呢。
    老板是先回宅子休息？还是直接去凤山？”
    “先回你家。”
    江夏很绅士的先将如月送入第二辆马车，又抓起顾淼的胳膊，把她也丢了上去，然后对老四说：
    “我要先在郡城留几天，接待一位贵客，你先去收拾一下那个大花园，准备好贵客用的器物。
    等这事完了之后，我再去凤山一趟。
    听说，石榴最近准备搞点大事？”
    “嗯。”
    老四也上了马车，又从旁边街头，唤回来车夫，和江夏坐入装饰奢华的马车内部，他对老板说：
    “石榴监察和它的兄弟们做事认真，又得了洪太守的相助，已是抓住本地散修乱象的把柄，此时正在凤鸣国四境搜查证据。
    一旦证据足够，便会上报仙盟。
    前几日在凤山见石榴监察，它与我吹牛说，这次已抓到那云火道人的尾巴，就要一路查下去，做一番大事。
    要将本地修行界宵小一网打尽。”
    “嗯？那傻石榴竟如此管不住的自己嘴，这样隐秘的事也到处乱说？”
    江夏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想起之前离开山门时，楚乔对他的警告，说是有本地有邪修聚集，该不会，是因为石榴这一番动作闹出来的吧？
    “那它打算如何做？”
    江夏问了句。
    老四立刻回答说：
    “石榴监察说最近准备去趟京畿，说是洪太守给了它一些情报，若能有所寻得，那害了咱们员工梧桐的恶道人，就逃不了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聊家常，听说老四已经和牛夫人正是结了夫妻，老江便祝贺了几句，说了几句喜庆话，什么早生贵子之类的。
    听的老四一脸得意。
    但就在平稳的马车驶离这条大街街角的时候，正和老四聊天的江夏，却突然伸手，将老四一把扣在脚下。
    “砰”
    一声巨响。
    随着音爆嘶鸣，惨白骨箭从前方射来，将拉车的马一箭爆头，又在血肉横飞中，如战锤一样轰入马车车厢中。
    骨箭上带着巨力，又有古怪咒法，轰入车厢一瞬，就如炸弹一样爆裂开来。
    轰鸣巨响中，整个车厢都被打爆。
    前车遇袭，后车也没躲过去。
    三四个用古怪功法藏匿于两侧屋中的人影，身披金锐之气，沉寂无声的扑向马车。
    顾淼在车中已发出尖叫，为首的那个刺客刚冲入车里，就见眼前顶着一个黑乎乎的枪口，而车中坐着一个漂亮文静的姑娘。
    散发着冷光的大口径狩猎手枪，正被她稳稳的扣在手心。
    灵气灌入，灵符亮起。
    “砰”
    低沉的巨响中，爆炸的破魔弹，推着一具无头尸体，以更快的速度从马车里倒飞出来，砸在地上。
    染出大片血肉痕迹。
    又有烟雾弹被如月丢在车边，刹那间烟雾缭绕，然后便有突击步枪的爆鸣，自烟雾中响起。
    前车这边，大马车已碎成一地残渣。
    但车中老四，和那个被吓傻的马车夫，却毫发无伤，老江手持黑色油纸伞，伞面撑开，又有素衣灵盾摇曳，将这两个凡人护在身后。
    待伞面合拢，前方又有音爆嘶鸣。
    另一只散发红光的杀伐骨箭，朝着江夏身边的老四攒射过来，江夏一瞬挥起左手，一把将其精准的扣在身前。
    驭电神通发动，蓝紫色电弧灌入骨箭。
    既精巧又蛮横的破坏了上面篆刻的血纹符阵，硬生生将它第二阶段的爆炸压了下去。
    在墨霜山人面前玩法器...
    呵呵，自不量力！
    那隐匿的袭击者眼见来了硬茬子，便有一声呼啸，就见几个人影往后方逃窜出去，惊起一地鸽子乱飞。
    “啪”
    一把沉重的升级版墨符铭刻m107，被江夏丢给老四，后者接在手里，脸色阴沉的拉开保险。
    江老板握着幛目宝伞，看着前方逃走的刺客，语气温和的对老四说：
    “冲你来的，袭击者刚入练气，仗着法器伤人罢了，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老板先回宅子稍等。”
    老四这会大大的丢了脸面，心中不爽的很，活动了一下左手五指，左眼瞳孔微微发亮，他对江夏说：
    “且看自家儿郎们破敌！”
    说罢，老四打了个呼哨。
    四周立刻就有伪装成行人的昆仑坊护卫，各自提着长短枪械现身，跟着杀气四溢的大掌柜，朝着袭击者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老江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如月将最后一个袭击者爆头。
    这些往日在东土几乎是些传说，根本不怎么能见到的邪修，今日竟光天化日行刺杀之事，看来楚乔的叮嘱是有道理的。
    江夏看着地面上爆开的血花，眼睛微微眯起。
    那石榴，到底查到了什么？
    这怕不是捅了马蜂窝了？

 191.新的生意【13/41】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道友，买把加特林吗？燃文书库”查找最新章节！
    邪修，指的并不是某种特定的修士。
    它指的是行事风格与正常修士不符的那些边缘人士，也不特指人族修士，妖物，鬼物，甚至精怪中，都有邪修存在。
    这些家伙要么是练的功法有问题。
    要么是人有问题。
    大体来说，就是好事一件不干，坏事一件不漏那种。
    什么抽魂练功，什么汲血邪力，什么养鬼为祸，都是小儿科，一些在仙盟悬赏榜上的大邪修们只要一出现，就能轻松弄出赤地千里的大场面。
    不过，以仙盟的镇压力度，邪修这种玩意，在东土的活动少得很。
    基本上只要一露头，就会迎来东土各大宗门的迎头痛击。
    但是在仙盟管理主体之外，比如南荒的深山老林，妖族盘踞的北境，以及西海那个岛屿众多的地方，邪修就并不罕见了。
    其实吧。
    那些邪修，也不是天生的恶人。
    就如孩童小时候，肯定不会把当强盗视为人生理想一样。
    但命数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很多散修游历天下，难寻好功法，偶尔遇到一册厉害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瞎练。
    结果练着练着，就把自己练成了邪修。
    在苦木境这个神奇的地方，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发生的，长期接受阴邪暴戾的灵力，要影响修士的思维脑子，那再简单不过了。
    还有些“奇遇”。
    什么上古邪物，阴毒法宝，邪灵恶神之类的，更是分分钟能造出一个加强排的邪修。
    就如世界有光就有暗。
    邪修这个问题，自修行界诞生那一刻，就是不可能被祛除的顽疾。
    之前就说，仙盟之所以任由鸿雁会这个黑市发展，也是给了下水道的邪修们一条路走，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会按照规则行事。
    做事颠三倒四，行为无端的邪修们，更是如此。
    “之前本地哪有邪修？”
    刘宅中，和如月一起愉快的戏水沐浴后，又换了套凡人衣服的江夏，这会正在接待来访的石榴。
    这红眼小山怪这会兴冲冲的。
    它盘坐在江夏的桌上，对老江兴高采烈的说：
    “本怪刚从洪老儿那里回来，他倒是贼精，只给了本怪一些蛛丝马迹的线索，说是京畿那边有桩陈年命案，可能和云火洞有些关联。
    本怪今日休整一日，明日便去他那京畿城走一遭。
    说来这事情也是奇了，本怪刚拿到云火洞的一些把柄，周遭第二日就有邪修作乱，这些日子闹得本地修行界风声鹤唳。
    还有散修不幸蒙难。
    今日更是发生了邪修在郡城当街刺杀凡人的事。”
    石榴摇头晃脑的玩着手中游戏机，按的啪啪响，头也不抬的对江夏说：
    “这些贼货闹的不像话的很。
    本怪本以为这事上报给桃符院就能解决，但现在看来，等我收集好罪证之后，怕还得请明理院执法修士出手惩戒一番。
    嘿，咱石榴这次，就要做些大事！
    好好把它凤鸣国修士圈震上一震。”
    “不是说，你们桃符院有大监察过来吗？”
    江夏给石榴倒了杯灵茶，问到：
    “虽说桃符院无执法之权，但一位大监察，想来扫清本地乱象，也不成问题吧？”
    “哪有啊？”
    石榴很不爽的打了个响鼻，说：
    “本怪之前就给上官说过本地乱象，请上官协调院中大监察前来巡视，但上官应了许久，到现在也没见动静。
    就如石沉大海一样，闹得本怪也不知所措。
    但巡查乱象的事，做都做了，总不能半途而废，便只能自己先收集，到时候再把黑材料上交过去。
    或许上官意识到事情严重，就会有所动作。
    唉，都怪你们这个地方穷乡僻壤，鸟不拉屎一样的，奶奶不亲，爷爷不爱。”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江夏皱起眉头，说：
    “你桃符院内部体系，竟如此僵化吗？不应该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恶了上官，故意刁难你？
    还有，这事居然能让洪太守出手帮你，莫不是连着皇室？”
    石榴点了点头，对江夏做了个口型，江老板顿时了然，摇着头，发出一连串冷笑，端起茶杯，讥讽的说：
    “我却是小看了这凤鸣国王室，屁大点地方，成精倒是大得很，这二王子养私兵也就罢了，那位太子更离谱，直接和邪修有染。
    仙盟法规里，莫就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法条吗？”
    “有。”
    石榴打游戏打累了，便丢掉游戏机，双爪抱着茶杯，喝了口来自墨霜山的灵茶，那灵茶入口，便舒爽的石榴眯起眼睛。
    它用尖锐的声音说：
    “那太子狡猾的很，本怪上次去问他，他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嘴皮子厉害的很，但本地那云火洞...呵呵。
    之后，怕是要被拿出来当个鸡了。
    那梧桐女修，端的可怜，她之前和老四来见本怪，那衣服一脱，把本怪都吓了一跳，那等伤口，真是骇人。
    石豆那个胆小鬼，都吓得捂住眼睛。”
    很有正义感的石榴，想起许多天前的事，便愤愤不平的说：
    “那云火道人真是恶贼，对自家弟子也下得去手，难怪婆婆总说，你们人族修士中的坏人，真能坏到骨子里去。
    那贼人平日不修善德，伪装的好，却也瞒不过咱石榴法眼。
    只待罪证收集齐备，就是它云火洞覆灭之时。”
    嘴里说着狠话，石榴的爪子按着游戏机也越发大力，见石榴成竹在胸，江夏也不提这茬，探着脑袋，往石榴正在玩的游戏瞥了一眼。
    然后，如观棋老头一样，施施然的说：
    “哟，石榴这是打上‘斗狼传说’了，不错嘛，有模有样的，唉，你和谁在联机玩呢？怎么光用轻拳重腿，集气豆子都满了。
    为什么不用超必杀？”
    “你好烦！”
    石榴暂停了游戏，不满的瞪了一眼打扰它游戏的江夏，又很得意的把游戏机拿起来，给江夏看游戏机背后那个古古怪怪的血纹。
    它说：
    “本怪得了这好耍的新游戏，总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石皮它们几个太菜了，欺负它们显不出咱石榴的本事。
    便趁着沐休，去武陵国那边，求了一位会刻灵纹的老大哥。
    这稀罕东西，你没见过吧？”
    “稀罕，这还真没有。”
    出于制器师的本能，江夏的目光，一下子被那个扭扭歪歪的血色纹路吸引了，他摩挲着下巴，很虚心的向石榴请教道：
    “这个灵纹，很像是你们精怪的天生灵纹啊，据说只有精怪才懂这个，我墨霜山之前也有前辈去学过。
    但根本学不会。”
    “那是，你们人族确实脑子好用，但有些东西，那都是缘分。”
    石榴很得意的打了个响鼻，说：
    “这天生灵纹，本就不属天地间的任何一种文字，是咱精怪们天生天养的福分，自然是除了精怪之外，无人能懂。
    更无人能用的。
    你看我这个灵纹，就是请那位老大哥给刻的，人家在桃符院已经干了四十多年了，是老资格，马上就要任职期满，带着收集的宝贝好物，回雁荡池享清福了。
    本怪现在就是在和它玩呢。
    这大哥还挺厉害，本怪一时间竟打不过它。”
    “它在武陵国？和凤鸣国最少隔了五千里路...”
    江夏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他伸手触摸着那个灵纹，说：
    “这东西，可以加强网络信号？一下子加了五千里？这么神奇？”
    “网络信号？那是什么？”
    石榴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
    它对这些自己不懂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便说：
    “这灵纹只是点灵用的。
    我们在雁荡池那边，就用这种点灵的灵纹，随便抓两块石头，请人给点上，不管隔着多远，只要还有灵气，就能互相说话了。
    镇山婆婆说，你们人族的传讯石，还是学咱们精怪的点灵术做的。”
    “但它确实可以加强网络信号...不对，你根本没开蓝牙。”
    江夏这下彻底被整懵逼了。
    他明明看到，石榴的游戏机上的蓝牙开关完全是关闭状态，但两个山怪隔着五千里路，却依然能用个灵纹加持，就能联机打游戏。
    这...
    这tm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喂，你们这是完全扭曲了物理规律啊！
    信不信牛顿老爷子揭棺而起，揍你们两个混蛋？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江夏就仿佛听到了失去高光的牛顿老爷子，痛苦颓废的抽着烟的样子。
    他用标准的伦敦音，对江夏说：
    “idonthavetheauthoritytorunyourdamnplace！！！”
    啊，是了。
    苦木境这地方，确实不归物理定律管。
    不过江夏这一路走来，见得奇奇怪怪的事情还少吗？
    他的神经已经粗大很多了，待想通了这个，老江心里的纠结，一下子散开许多。
    看了看石榴手里的游戏机，又看了看一脸见怪不怪的傻石榴，他脸上露出一抹姨母笑，温柔的对石榴说：
    “打不过啊？没关系，来，我帮你打，你们两个菜鸡，就用拳脚对殴，不用超必杀，这游戏玩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一把抢过石榴的游戏机，后者灵活的跳起来，胖胖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苗条，就如石像鬼一样，蹲在江夏肩膀上。
    它也很好奇，江夏嘴里说的那个“超必杀”是什么意思。
    几秒之后，石榴控制的那个魔改版，被改成修行界炼体者背景的人物，在江夏灵活复杂的操作下，向前挥拳打出一道狂暴血色龙卷风。
    对手的施法者角色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狂风吞没。
    在酷炫的音效和对手的惨叫中，一个大大的赢字，占满了屏幕。
    一击秒杀！
    “啊！这个厉害！本怪要学这个！江夏你快教我！这个好酷啊！”
    石榴激动的抓着江夏的头发，疯狂的摇晃，像个暴躁的浣熊一样，老江呵呵一笑，一脸孤独求败的表情，将游戏机递给石榴。
    他点起一根烟，正要说话，却看到石榴将游戏机放在耳边，似乎从那灵纹里，听到了一些江夏听不到的声音。
    “哈哈，那老哥心态爆炸了！还骂咱石榴作弊。”
    石榴得意的叉腰狂笑，大喊到：
    “从今天开始，这凤鸣国，武陵国周遭几千里，咱石榴就是斗狼之王！江夏，你还愣着干嘛？
    赶紧教我啊！
    那老哥要再开一局。
    它还押上了自己从桃符院领的法器，要和咱石榴决一死战呢。”
    “游戏什么时候不能打？你先让你那老哥等一等，就说要办正事，我那秘籍，你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啊。”
    老江说了句，石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抓起游戏机，用江夏根本听不懂的山怪家乡话，对对面吱哩哇啦的说了一通。
    对方似乎不满意。
    但也懂身为桃符院监察，正事不能耽搁，便用很认真的口气，和石榴约定了再战的时间。
    “搞定了。”
    石榴关掉游戏机，那个血纹也立刻黯淡下来，它对江夏摆了摆爪子，说：
    “老哥哥让我办完事后，带着游戏机去它巢里，说要监督本怪不能作弊，到时候顺路把石皮，石豆和石毛都带着一起过去。
    老哥说它那边也有几个兄弟，说游戏机很有意思，打算买上几个。”
    “哟，几天没见，你这生意开张了呀。”
    江夏坐回椅子里，把从墨霜山带回来的灵果，取了几个，丢给石榴，后者一个后空翻，翅膀展开，很灵活的将果子接住。
    盘坐在江夏对面，开始大吃起来。
    山怪是可以吃东西的，而且它们消化系统异常，几乎可以消化任何东西，不过它们没有味觉，所以一般不吃凡人的菜品。
    “也不算开张了。”
    石榴嚼着灵果，汲取其中些许灵气，舒服的眯起眼睛，对眼前吞云吐雾的老江说：
    “就是送了几个给相熟的老哥哥老姐姐们，不过它们都说这东西不错，昨天还有个鱼凫国的老姐姐，让本怪准备三十台。
    她会差人过来取。
    咱们山怪之间交流方便，又都会土遁，能在地脉穿行，往来方便的很。
    本怪还打算，过段时间回去雁荡池探亲的时候，带一些给镇山婆婆耍一耍，婆婆对这些新奇事物，也是喜欢的。”
    “嗯，我之前倒是小看了茉莉闲得无聊弄得这些东西。”
    江夏看着桌子上的游戏机。
    一种奇货可居的念头，疯狂的在他脑海里翻滚，他从这“石榴快乐机”上突然发现了一个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市场。
    是的。
    新的生意的味道。
    散发着无尽利润香气的味道。
    他看到了，另一片新的，任由他驰骋的商业蓝海。

 192.昆仑坊的发展（上）【14/41】

    老江这会压着心中激动，看着石榴手上被改造的游戏机，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石榴说：
    “石榴啊，你们精怪的这个点灵灵纹...”
    “你想干嘛？”
    和江夏相处的久了，石榴也变的精灵起来。
    江夏刚开了个头，石榴就扭头盯着他，说：
    “你想学？学不会的，这东西我都说了，除了咱们精怪之外，你们没人学得会。”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
    江夏摇头，解释到：
    “我是说，它做起来难不难？需要用到什么特别材料吗？”
    “难？不难的。”
    石榴摇头晃脑的说：
    “只要是个精怪，到以你们人族的标准的存真境，就能随便用了，长老也愿意教，这东西就相当于你们人族的文字。
    但精怪们一个个都野惯了，没几个愿意学。
    点灵也不需要什么材料，用点天地灵精点灵就好。
    但你们人族啊，妖族啊，还有鬼物，修的灵气和我们精怪不一样，所以你们就是学不会的。”
    “这样啊。”
    江夏摩挲着下巴，几秒之后，他对石榴说：
    “那你下次去见你那位老哥的时候，替我带句话给它，就说，我想请它帮我做这种点灵，就用在各种游戏机上。
    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精怪关起门来自己玩有什么意思？游戏这东西，自然是玩的人越多越有趣。
    嘿，我之前是没关注这个。
    我现在告诉你，石榴，你们玩的这种，只是人家飞升者那边最低级的游戏，我告诉你，他们那里还有更好的东西。
    能让十个人一起玩的，甚至是二十五个人，四十个人，一百个人。
    多种多样的很。
    看你们玩的这么开心，我想了想，觉得应该把这种快乐散布出去，给更多的人，好东西不能让你们精怪独享。
    我们人族亿万生灵，妖族那边还有数千万呢，还有鬼物们，也没人说，成了鬼物就一定要凄凄惨惨，对吧？
    你看，你现在打个斗狼，都要挑时间跟人约好，这哪能尽兴？”
    老江巧舌如簧的说：
    “如果让凤鸣国的人族们也一起玩，你这做匹配的时候，那就是秒进游戏，只要你撑得住，你一天想打多少局，都没问题。
    那样你才能发掘到更多，更厉害的对手，那样你玩起来，该多有意思啊？”
    石榴跟着江夏的畅想，爪子里的灵果吃起来都没了味道。
    它傻在那里。
    几息之后，它回过神，晃着尾巴，一脸狐疑的看着江夏，说：
    “你说的很好，但本怪就是觉得，你这人鼓动本怪做这些，很有坏心思，本怪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但你肯定是在利用本怪。
    你真是坏透了，江夏。”
    “哪能啊？”
    江夏一脸委屈的说：
    “我给你好游戏玩，我教你秘籍，我甚至亲自上场帮你代打！我都做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觉的我是个坏人。
    石榴啊，你真是坏透了。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忙吧？”
    “帮啊。”
    石榴翻了翻红眼睛，说：
    “虽然你坏透了，但这事对本怪又没什么坏处，还不违背桃符院规则，为啥不做？但你这破游戏机，能卖出去吗？
    本怪很怀疑，得是闲到多无聊的修士，才会和本怪一起打游戏？”
    “这个你放心吧。”
    老江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家师父施妍那副总是睡不醒的糊涂样子，他咬牙切齿的说：
    “这修行界的宅男宅女，多得是呢，这个坑，他们跳进去不会带一丝犹豫的。”
    “那...”
    石榴眨了眨眼睛，说：
    “我会去和那大哥说一说，提前说好啊，人家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好了，本怪今日来，也算是蹭了蹭你这仙家福地的好物，该聊的也都聊了，叙旧也叙了，本怪这就回去了。
    今晚再玩一晚，明天就要去京畿城办大事了，和那边城隍都说好了，他会帮本怪搜集云火洞的罪证的。”
    石榴甩了甩尾巴，起身便要告辞。
    江夏却一把扣住要土遁的石榴，他非常认真的对小山怪说：
    “你既要做大事，我作为朋友，也不能拦你，但石榴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改一改，不能把自己要做什么老挂在嘴边。
    连嘴都管不严，你做什么大事？
    你去京畿的时候，小心一点，遇到什么麻烦，就让那城隍先上，晓得了不？”
    “你这人，有时候就多余的担心，本怪晓得了，本怪如今也是有神通在身，能遇到什么麻烦？
    瞎操心。”
    石榴瞪了江夏一眼。
    很不耐烦的摆了摆爪子，跳进地面就消失不见了。
    在石榴离开之后，老江依然有种心神不宁，却不知道问题源于何处。
    他坐在院中台阶上，抽了根烟，就见到同样换上了凡人长裙的如月，出现在院中。
    她对江夏说：
    “老板，都准备好了。”
    “嗯。”
    老江点了点头，对如月吩咐到：
    “今日老四的事情你也看到了，那些提不上台面的邪修在其他地方胡作非为倒也罢了，如今却把爪子伸到了咱们地盘里。
    这不能忍！
    你这几日，就带顾淼出去‘见见世面’，既然是游历，那好的坏的，都要见识一下。”
    “那孩子皮得很。”
    如月这会也有些无奈，她说：
    “怕是不用心。”
    “不用心就揍她。”
    老江随口说：
    “当然光揍也不行，教育孩子得软硬皆施，真是不如咱家茉莉乖巧懂事，这样吧，就告诉她，这是她为我工作的一环。
    若是做得好，事后还有奖励给她。”
    “那我的呢？”
    如月突然面色怪异的问到：
    “老板，先不说奖励，我的工资，好像很久没有发了吧？还有秘书津贴，我觉得也该涨一涨。
    毕竟我现在除了承担秘书的日常工作之外。
    还要陪老板睡觉呢，这可是很累的工作...哎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夏蜷起手指，一道灵力挥成箭，打在白皙的额头上，但也不疼，说是惩戒，更像是有不正当关系的男女之间的玩耍调情。
    如月嘻嘻一笑，对江夏鞠了鞠躬，然后转身迈着摇曳的身姿，走了出去，她好像刻意引诱一般，那浑圆的臀瓣，这会扭得更有韵味。
    老江无奈的耸了耸肩，自从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之后，这如月，就总喜欢玩这些小把戏。
    这也不算坏事。
    如月的性格在逐渐变得开朗，往日那种压抑和清苦在消退，心境似乎也变的更阳光。
    老江自己是个好老板。
    他乐于见到优秀员工的心理健康。
    尽管，这需要他付出一些“辛勤”的“劝导”。
    但这都是值得的。
    即便是从最功利的角度来讲。
    能给他带来旺主气运的如月，也值得老江如此重视，他顺了顺气，从屋子里取了一方未经雕琢，质地很好的白灵玉，握在手里。
    一边用灵力温养。
    一边溜溜达达的从自己的院子里，来到了不远处的昆仑坊武器作坊，权当是到处走走，散散心。
    而这个封闭的小院，这会正是忙碌的时候。
    身材高大的马尔特，穿着个小背心，正在操纵精密的机床，在他身后被塑成流水线的几台机床旁边，是一些穿着短打扮的学徒工。
    他们无一例外都剃着光头，散发出一种训练有素的服从气质。
    而且每个人的太阳穴位置，都有统一的银色铁片，和幽幽的蓝光，代表着，他们是昆仑坊这个大财团中真正的核心技术人士。
    看这些学徒工开机床有模有样的样子，就知道，马尔特肯定是用心训练他们。
    看到老板过来，武器大匠正要停下手头的活，却被江夏挥手阻止，示意他继续工作，不要被自己影响。
    马尔特是个地地道道的糙汉。
    有些一根筋，便也不理会老江的视察，继续赶工自己的活。
    洪太守那边又下了批军火订单，昆仑坊的武器作坊，这会忙得很。
    江夏走到边缘的仓库边，随手从木箱里拿出一把刚做好的栓动枪，如娴熟的老火枪手一样端在手中，做了个射击的动作。
    他发现，比起第一批栓动枪，眼前这新的军火，明显经过技术升级。
    虽然还是拉一发，打一发的栓动枪，但不管是材质，还是精度，都要比之前上了个台阶，都已是真正的杀戮精品。
    还配了雪亮的刺刀，和牛皮弹带。
    “看来，洪太守仿制老李步枪的行动已经成功了，他已经可以对普通兵卒的武器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大量的普通枪械。”
    江夏看了一眼旁边堆放的一堆用作枪管的管材，心里便有了数，他抚摸着手里的小可爱，心中想到：
    “这些质地精良的精准武器，极有可能是为军中神射手订做的。”
    如此想着，老江又打开另一箱武器。
    这箱子里的武器比起经典的老李栓动枪，长度就短了很多，枪管更粗一些，瞄准面更短，装弹更方便。
    这是专为骑兵制作的马枪，也是老江熟悉的卡宾枪的前身。
    马尔特明显对它们做了技术改造，让它们看起来更像是双管猎枪，一次激发两枚，但子弹是和栓动枪通用的。
    “看来洪太守的军事改革，已经从步兵延伸到骑兵了，这老洪有点本事，应该是得到了老国主的全力支持。
    凤鸣国的骑兵，可不算多，以往都当成精锐用的。”
    老江扫了一眼仓库中的木箱，这些马枪的数量，已经足够武装上千人的骑兵。
    他现在越来越感觉到。
    洪太守练兵的目的，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但老洪基本不可能造反，所以他练出这么多新兵，到底是为谁准备的，就很可疑了。
    带着这种思考，江夏又走出了忙碌的武器作坊，继续沿着刘宅和周围宅邸的小巷，漫无目的的往其他地方去。
    在路过一个小院时，老江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算的账！我教了你这么多天，还能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你脑子装的都是老四射出来的白浊吗？
    哭什么哭！
    站起来，重新算！
    算不好，今晚不许吃饭！”
    是朱莉。
    听声音像是在训斥谁，老江偷偷趴在墙角，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穿的挺保守的朱莉，正在院中训斥牛夫人。
    朱莉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竿，监督牛夫人笨拙的打算盘。
    但可怜牛夫人一个农家女子，人生前一小半，都是和土地打交道的，连私塾都没上过，现在虽然穿上了绫罗绸缎，打扮的也很贵妇。
    但一下子来做算账的事，真是难为她了。
    那姣好的脸蛋上还画着泪花，但又畏惧朱莉，不敢大声哭出来。
    老江撇了撇嘴。
    并没有干涉。
    牛夫人和老四成了婚，现在是正儿八经的昆仑坊老板娘，老四可用的人又不多，要她做自己的秘书。
    其他事倒也罢了。
    但如果连算账都算不清楚，那牛夫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至于牛夫人也被装了芯片，为什么不用芯片计算...
    她连字都不认识，装了芯片也很难用好的，芯片这东西，又不是知识灌注机，它不是万能的，能不能用好，全靠个人。
    “朱莉，来，我问你点事。”
    江夏在芯片通讯里喊了句，朱莉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她倒是不知道江夏今天突然回来了，便带着老友重逢的笑容，走出小院。
    迎面就给了江夏一个大大的，来自熟女的热情拥抱。
    “老板，你这次回来，是微服私访啊。”
    朱莉笑着问了句，又侧过头，任由江夏帮她点燃女士香烟，老江哈哈笑了一句，跟着朱莉沿着小巷往下一个工坊走。
    他说：
    “我就回来看看，老四把这里管的不错，世面繁荣得很，还有你帮忙，我自然放心的，不过，其他郡府的生意怎么样？
    还有昆仑坊的下一步规划。
    你给我说说。”

 193.昆仑坊的发展（下）【15/41】

    “淮东府商号，虽然是刚建的，但发展势头显然是咱们麾下七个大商号里最好的。”
    朱莉一边吐着烟圈，如贵妇人一样慢悠悠的行走。
    一边对身旁把玩着玉石的老板说：
    “前几天，老四专门去那里转了一圈，那边的府令是咱们孙大人，刚上任，急着出政绩，便大力扶持咱们的生意。
    还专门批了淮东城最好的地段给咱们建坊市，那边是不用担心的。
    不过，孙大人家的夫人，倒是有些...怎么说呢，小门小户出身，不太懂事，竟差人向老四索贿，结果被孙家老仆告到孙大人那里。
    听说老四走时，孙大人正和他夫人闹合离，扬言要休了她。”
    “呵呵，之前在凤山，就听孙大人吐槽过他老婆不懂事。”
    江夏冷笑了一声，说：
    “现在孙大人沾了老洪的光，官运亨通那是必然，那女人眼皮子浅的很，若不做点处理，以后迟早要给咱们的好朋友孙大人惹出点麻烦。
    对了。
    你不是专门培养了几名机灵的徒弟吗？”
    朱莉立刻闻弦而知雅意，她仪态万千的抽了口烟，说：
    “明日就选两个相貌最好的，送去如月她妈妈的院子里，好生调教后，让咱们昆仑坊和孙大人亲上加亲。”
    “嗯，这事交给老四做，他最善搞这种花活。”
    江夏说了句，朱莉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又继续说到：
    “盐池郡的两个商号，现在被咱们培养出的人完全接管了，那两个地方都有灵矿，我便剥离了其他生意，让他们专心做矿业。
    茉莉做出的探矿机和分矿机的作坊，也被设在那里，莫蒂在负责，莫蒂轮休的时候，我会派专人去管。
    老四在那里还办了个镖局，招了些人，交给莫蒂训练，专门护矿。
    莫蒂还在那里找了个姘头。
    据说以前是花魁，两人现在好的如胶似漆，怕是再过几个月，老板你就得准备一份贺礼了。”
    “这是好事。”
    江夏咧嘴笑了笑。
    手指微动，被灵气温养的白玉，就如刀削斧刻，不断的掉出残渣，一如当初王六福为他做外门弟子护身符的样子。
    不到十息，白玉就被江夏左手弹出的刻刀，雕成了一个龙凤呈祥的精致玉佩。
    在朱莉好奇的注视中，老江一边走，一边拿出附灵魔方，随手转了几下，注入灵气，然后在玉佩上轻轻一盖。
    如盖图章一样，前后两次，便给玉佩铭刻上了两个附灵阵图。
    他把玉佩丢给朱莉，说：
    “拿去给马尔特，让他小心淬火一次，然后等莫蒂结婚的时候，替我送给他。不算什么好东西，但关键时候，能救他一命，还能聚灵淬体...
    效果乏善可陈，但或许有点壮阳的作用吧。”
    “这么好的东西，我自己留下了。”
    朱莉倒是不客气，当即就把那东西佩在了自己腰间，惹得江夏一阵摇头，算了，给就给了。
    朱莉如今的身份地位，身上没个护身法器，真说不过去。
    “你也别光挑好的说。”
    江夏继续向前，他说：
    “说说不好的。”
    “除了淮东府和盐池郡之外，其他几个商号都在有序接收，也谈不上不好，有洪太守的人脉开路，没什么不长眼的敢作妖。”
    朱莉将手中烟头丢掉，她说：
    “非要说不顺利的，那就是京畿了，毕竟是天子脚下，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又不能和在凤阳郡一样大打出手。
    那里有被圈禁的二王子，还有对咱们不带善意的太子，咱们派去的管事，秘密觐见了施皇后。
    靠着和三王子的亲近，还有洪太守的手书，皇后对咱们印象很好。
    但，施皇后，不掌实权。
    老国主好像真有点老糊涂了，总之，前几天，咱们在京畿的商铺，被一伙邪修暴徒烧了，又被京畿城隍派阴兵赶走。
    虽没有人死伤。
    但这立威的意思，真是明显的很。”
    “那你准备怎么办？”
    老江眯着眼睛问了句。
    朱莉则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她把玩着腰上的龙凤玉佩，语气温婉的说：
    “我和老四商量过了，坊中练出的第一批安保马上要履新，但还没见过血...”
    “嗯，凡人的事，凡人处理。”
    江夏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朱莉说：
    “我这个修士，就不参与了，把黑水和他师妹也调过去吧，如果再有邪修闹事，让他们下手狠点，杀个鸡，给那些猴子看看。”
    “呃，说到黑水，有件事，也不知道老四没有告诉你，老板。”
    朱莉脸色古怪的说：
    “黑水有个朋友，想和咱们做生意，专门找了黑水做中人，那人这几天就在郡城，等着老板你回来，和你商量。
    这和修士有关的事，我和老四，是不敢做决定的。”
    “黑水那弑师的大孝子，除了和他不清不楚的师妹柳茵之外，还有朋友？”
    老江倒是愕然了一下。
    但他很快想到一个人，便说：
    “是山秋明？”
    “对，山秋明。”
    朱莉点头说：
    “据说那位炼体修士刚从南荒回来，说是上个月在星谷游历不顺，吃了瘪，便想采买更多修士军火，再招募点人，回去找场子。”
    “啊，雇佣兵生意啊。”
    老江眼前一亮，他说：
    “那你替我邀请他吧，今晚就和他见一面，他付了定金买的好物，我也给他带来了。”
    “好的。”
    朱莉点了点头，她看了江夏一眼，又问到：
    “老板，别光说我们这边的发展事，说说你吧，我听小道消息说，你入山修行这几天，终于把如月那个小妖精吃到嘴里了？
    怎么样？
    她技术不错吧？看她那个胸，那个腰，那个腿...啧啧，老板有福气啊。”
    “你...”
    江夏回头瞪了一眼捂嘴轻笑的朱莉，他幽幽的说：
    “这事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老实说，如月那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你把你最心爱的打火机都给她了。
    这是传承啊。
    再以你之前那个性子，撺掇她也不是不可能。”
    “哎哎，老板，话不能乱说哦，咱们熟归熟，你要是乱说话，信不信我自己建个工会，然后投诉你。”
    朱莉一摆手，很正经的说：
    “以前那是以前，现在我也学着当大家闺秀，就等罗格打下自由公民城，然后给我的皮特生个孩子呢。
    以后我可是要教育孩子的好母亲，以前那些破事，你也不许再说了。”
    “行吧，行吧。”
    老江耸了耸肩，说：
    “以前的事不说了，如月的事，你也不许说了。
    我可是要和你说正事的，大半个月之后，不管你们把凤鸣国这个摊子弄好没有，都要分一支商队出来。
    随我去一趟南荒。
    我在那里找了个贸易伙伴，之后昆仑坊先不往东土其他地方发展，先把南荒大莽林的市场啃下来再说。
    顺便再去探探雁荡池那边精怪的路子。
    这可是真正的大事。
    你和老四若是给我办砸了，有你们好果子吃，哼哼，还生孩子，想得美！把你两都送回废土玩枪去。”
    “南荒？”
    朱莉这一瞬抖了抖身体，她低声说：
    “老板，那可不是个好地方，我听说，那边的人都野蛮的很，还有鬼物盘踞，据说那边的巫师会扎草人咒人的。”
    “野蛮才好啊。”
    江夏瞥了朱莉一眼，说：
    “未开发的蓝海才能自由作画，如果是发展好的市场，哪里轮得到我们这后起之秀去做生意？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咱们去那边，是vip待遇。”
    “行，那我立刻安排。”
    朱莉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院子，对江夏说：
    “老四招来那个梧桐，这些日子就在这院子里忙法器品控的事，那女人有点古怪，像是扫把星缠着厄运。
    我可不想和她多接触，免得给我未出生的孩子惹上厄运。
    老板你自己过去吧。
    我去忙了。
    那牛招娣就笨得很，教了她好几天，现在还是连个算盘都打不好，除了胸大之外，也不知道老四看上她那一点了。”
    “你用心教。”
    老江叮嘱到：
    “牛夫人可是咱们的大恩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咱们，我知道你和老四之间有些破事。
    你现在是一心想给自己的孩子找个后爹。
    我能理解。
    但不许你因此欺负牛夫人。
    我看马尔特就不错，你们还是一个地方的人，他挺适合当后爹的，最少不会打你孩子，对吧？”
    “嘁，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朱莉做了个粗鲁的手势，她走出几步，又摸着脸，很戏精的对江夏说：
    “唉，也是咱朱莉命不逢时，若是再年轻十岁，凭咱的床上功夫，还有她如月什么事，说是给孩子找个后爹，我看老板你才最合适。
    我就不担心我孩子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里被欺负了...
    不过，后爹虽然当不成。
    当个教父总没问题吧？”
    老江咧嘴笑了笑，说：
    “等你孩子出生再说吧，你也别急，自由公民城那边，老罗已经拿捏的死死的，只要时机成熟，我会帮忙的。”
    “那就谢啦。”
    朱莉非常满意的摆了摆手，又走出几步，又回头，轻轻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一抹白皙的东西。
    她伸手在嘴角轻轻一抹，很诱惑的对老江说：
    “老板，真不来试试？保证让你满意哦。”
    “啪”
    面无表情的江夏打了个响指，浑天魔方从怀中飞出，悬停在老江肩膀上方，开始快速旋转，六面的五行咒法蓄势待发。
    “给你十秒，从我眼前消失。”
    “哈哈哈哈”
    朱莉发出一阵捧腹大笑，一边扶着墙，一边快步走了回去，这熟女的风情啊，最喜欢调戏江夏这样的小嫩草了。
    老江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麾下，这都是一群什么歪瓜裂枣的奇葩？
    他回过头，正要收起浑天魔方，却发现，眼前小院的门边，正有个穿着素色衣服的女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呃，准确的说，看着老江肩膀处悬浮的浑天魔方。
    那一双不怎么明亮的眼睛里，尽是一抹火热与探究。
    “你，哪个是...什么法器？”
    昆仑坊法器作坊第一质检员，女修梧桐趴在门边，对自家老板怯生生的问到：
    “我之前怎从未见过？”
    “没规矩，叫老板。”
    江夏撇嘴说：
    “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老四说你最近工作很用心，我特意来看看。我也很想知道，石榴和老四在这凤阳郡，因为你闹出这么大阵仗。
    到底值不值得。”

 194.梧桐的职业危机【16/41】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梧桐居住的小院位置相当奇特。
    它被夹在刘宅和如意坊市的大仓库中间，旁边就是马尔特的武器作坊，另一边是老四训练的昆仑坊“安保”团的驻地。
    还有条隐秘的小巷和刘宅大花园相连，那里是傻妖怪刘慧的地盘。
    从这个布置就可以看出来，梧桐这个小院，在昆仑坊各个业务中的地位。
    她目前属于“雏鸽”。
    这不是个带恶意的词汇，在昆仑坊的黑话体系里，这个词汇的意义是，要受重点保护的对象。
    江夏走入小院，一眼就看到了架在院子四周角落中的摄像头，正宗的废土科技，只有铜板大小。
    贴在屋檐，柱子上，寻常人乍看下只会当成装饰品。
    这些摄像头无死角的监控着小院四周的动静，它们还有红外探测和报警功能，在上一次武器作坊被黑水“渗透”之后，马尔特和茉莉还专门改进了它们。
    加上了生命信号探测，又和埋在院中四周的压力传感器连接在了一起。
    老江之前在刘宅中练手附灵术的时候，制作的几个“鼹鼠”附灵石板，也被安置在这个面积挺大的院子里。
    这东西背后有“圣力聚集”这个高级印刻，可以从四周吸取游离灵气，以七块石板做并联法阵，封锁了地脉灵气，禁绝了修士土遁进入院子的可能。
    当然，附灵术力量上限太低，像王六福这样的存真境修士，依然可以靠蛮力打破鼹鼠法阵，进入小院。
    但一旦暴力破解，迎接他的，就是藏在小院花丛中的四个半永久性的防御炮台。
    没错。
    就是罗格在死亡沙漠的黑手会据点里埋得那种。
    6x6x6规格的复合型弹药箱。
    每个装载破甲火箭弹8枚。
    内部系统装载自动索敌装置。
    能在5秒内，将所有弹药投射完毕。
    其产生的破坏力，基本可以把整个如意坊市夷平四次。
    制作这个丧心病狂的防线的时候，正是老江练手附灵术的时期，因此他还给火箭弹上刻了些可爱的“小玩意”。
    让它们从单纯的高爆火药武器，进一步升级成魔法+物理型的复合武器。
    而像是这样的半永久性防御炮台，整个刘宅里，还有其他十二处，老四和朱莉还在借着翻新宅子的理由，在整个如意坊市，做更多的类似布置。
    至于老江起家的凤山那边。
    天高皇帝远，又有能控土的石榴和它的三个能土遁的小弟帮忙，昆仑坊做的就更明目张胆了，说是裂土封国都毫不夸张。
    老江对刘慧说，回了凤阳郡就等于回了家，并不是一句安慰。
    他在这里，真的是安全性十足。
    “最近吃得好吗？”
    老江抽着烟，随口问了句。
    梧桐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这个曾狼狈寒酸的女修，现在也维持着那股“受害者”气息爆棚的自卑样子。
    她已经从老四那里知道，这偌大的，正在高速发展，已有成凤鸣国第一财阀势头的昆仑坊，正是眼前这位年轻修士的产业。
    她知道江夏是昆仑坊的绝对主宰，在这个体系中，有一切生杀夺予的权力。
    她还曾亲眼见到，老江在墨霜山抡才大典时的暴力表现。
    她畏惧眼前这位修士。
    哪怕他的修行境界，甚至还不如她。
    被加害过的受害者们，对于危险，总有种更敏锐的感知，在梧桐此时的心态中，她觉得老江就属于那种画本故事里深藏不漏的某某老祖。
    虽然只是问句话，但也是大反派气息爆棚。
    要捏死她。
    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因而面对老江的询问，梧桐抖了抖身体，颤着声回答到：
    “很，很好。
    大掌柜为我请了专门的厨子，调养身体，还有从仙山购买的灵果，从三雀山购的的丹药等等，每日都在服食。”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说：
    “还有什么需求要提吗？对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如果觉得太闷，可以养点小动物什么的。”
    “不必了，现在已经很好了。”
    梧桐急忙摇头。
    最近她吃得好，住得好，不必像过去那样风餐露宿，还要躲避可能的危险，更重要的是，有足够的灵材供她制器使用。
    老四明白告诉她，不要怕花钱，不要怕浪费，只要有需要就提，只要昆仑坊能买来的灵材，她都可以近乎无限的使用。
    这种阔绰，甚至称得上奢侈的条件，已经让梧桐心中惴惴不安。
    她很显然认为，相比昆仑坊对她的投入，她对昆仑坊做出的贡献微不足道，并且因此产生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
    今天老板过来，对于梧桐来说，简直就像是生死判决。
    若是老板对她最近的工作不满意的话，她可能就会被降低待遇。
    甚至更糟，扫地出门。
    若是她没有享受过这些，倒也罢了，毕竟苦日子过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现在，她享受到了。
    哪怕只有几天的时间，但她依然贪婪的试图将这一切都握在手里，再不想去过那种如老鼠一样躲躲藏藏的生活。
    这种先给予，再夺走的行为，对于梧桐而言，已是最痛苦的责罚。
    她这种想法，似乎被老江感觉到了。
    江夏却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伸手推开了眼前大厢房的门，这里不是梧桐住的地方，更像是她的“工作间”。
    偌大的房子里，一切不必要的装饰都被取掉。
    只有几张红木桌子摆在那里，地面上倒是不如其他制器师那么杂乱，就连灵材的废料，也被妥帖的收好，统一放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两个桌子上，摆满了梧桐的“作品”，在最左侧的，还有台小型机床，应该是从马尔特那里搬过来的。
    这梧桐，还是个爱干净的性格。
    工作室收拾的很好，有种井井有条的感觉，不过老江敏锐的注意到，那些摆在桌子上的作品，一个个都严格按照大小，高低排列有序。
    连间隔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强迫症啊，这是。”
    他内心吐槽了一句。
    在他身后，梧桐用一种担惊受怕的目光，看着老板踏入自己的工作室，她知道，老板是来看她的“成果”的。
    “说说吧。”
    老江却没有去碰那些“作品”。
    这是很谨慎的选择。
    梧桐这手“偷工减料”的歪才，可是羞花师姐亲口认证的，天知道经她手的法器，都缺了什么玩意。
    老江可不想因为手贱，被弄出一身伤来。
    他坐在梧桐那垫着精致坐垫的椅子上，双手撑在桌面，对眼前低着头的女修说：
    “你这一个月的作品，拿几件最得意的给我，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天赋。”
    老江提到“天赋”这个词，梧桐心里就一阵腻歪。
    她虽然落魄凄凉，但自认也是一位炼器师，而没有那个炼器师，愿意以“偷工减料”这个天赋被人看重。
    她心里吐槽道。
    那会只是手头拮据的无奈之举，若有现在这个好条件，她肯定不会那么瞎搞。
    但事实就是如此无常。
    梧桐得到了充足的灵材供应，却又被迫继续做那些“精简版”的法器，这其实让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吐槽归吐槽。
    在自己小命都被握在他人手中的时候，本就懦弱自卑的梧桐，自然是不敢违抗老江的淫威。
    她乖乖的从身后的桌上挑挑拣拣，拿了四样东西，放在老江身前。
    一枚龙火珠。
    这是墨霜山下级法器中的代表作了。
    然后是一枚灵龟型的玉印。
    这也是墨霜山另一件很受下级修士欢迎的法器，名为“灵龟印”。
    注入灵气便可展开水行灵盾，不但可以防御咒法轰击，关键时刻还可以给自己丢个水灵咒。
    用来做微弱治疗。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灵龟印只要主体不被破坏，它可以反复多次使用。
    现如今苦木境下级修士外出游历时，身上总会带几个这玩意，它和龙火珠，基本上已经是墨霜山的标志法器，知名度极广。
    也有很多修士私下仿制。
    但再简单的法器，也是用五行墨符铭刻的，不懂其中组合的奥秘，再厉害的修士，仿制出的灵龟印，都差那么点意思。
    只能说墨霜山掌握了核心技术，竞争力十足。
    第三样就比较奇特。
    主要是它的外形，明明就是苦木境的符纸，但却被硬生生被用小羊皮和竹枝装点，做成了很古怪的西方卷轴样式。
    这个，是“外销品”。
    第四样东西，老将很熟悉。
    一把hk突击步枪。
    用了附灵术。
    其上有三个附灵阵法，分别是聚灵爆破、粉碎和血肉斩除，让它有了媲美练气境中品法器的破坏力。
    四样东西，从外观上看，和原版没有任何差别。
    但老江知道，它们绝对“内藏玄机”。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梧桐，后者组织了一下语言，便拿起龙火珠，对老板说：
    “我按照老四掌柜，私下给我的图纸，做出了这法器，因为我对五行墨符的理解不够深刻，所以我只做了点微小的修改。
    把它内部的三十七个墨符，缩减到了二十四个，然后用老板给的附灵术印刻中的‘火鸦’灵印，做了代替。
    同时用料的‘火晶’，也去掉了标准量的四分之一，缺失的部分我用烈火草熬成的胶代替，老四掌柜让我尽可能的降低成本。
    但这样的削剪已经是极致了，再去掉一些，就会让法器无法成型。”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修，对自己下达的命令的理解，似乎出了点偏差。
    于是他问到：
    “威力呢？”
    “和原版勉强一样。”
    梧桐注入灵气，将手中龙火珠丢入门外的池塘，一阵烈火忽的暴起，视觉效果十足，燃烧大片水蒸气洋洋洒洒。
    还掀起水浪，把周遭一大片花丛都浇了一遍。
    “这叫勉强？”
    江夏皱着眉头说：
    “最少弱了三分之一！这是个失败品，毫无疑问。”
    梧桐顿时一阵颤抖。
    心说自己搞砸了，完蛋了。
    但老江却没有责备她，而是重新点燃一根香烟，慢条斯理的说：
    “我让你控制成本，你用其他东西代替用料，那烈火草我知道，造价确实比火晶低了很多，这方面你确实有歪才。
    但问题是，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控制成本的前提，是不能影响效用，否则这种东西卖出去，看似我们沾了便宜，实则是损害昆仑坊的商誉。
    成本控制，和偷工减料，不是一回事！
    你给我记好这一点！
    更何况，你只考虑到了第一层。
    像是龙火珠这种东西，以后要大规模制作，用你的方法，我还得再给它额外弄一条附灵术的生产线。
    短期看，我赚了，长期来看，每卖出去一颗，我就亏一点！要是都是这样的东西，我迟早得被你整破产。”
    老江摇头说：
    “灵龟印也不必看了，你确实有我需要的那种天赋，可惜你的思路出了问题，越努力越错。
    给我说说这卷轴和hk吧。”
    梧桐的身体都在抖。
    完蛋了。
    完蛋了！
    老板不满意她的工作，女修遗憾的看着自己刚住了几天的美丽小院，又摸了摸自己的这套看着朴素，实际上质地上乘的长裙。
    她感觉前途一片黯淡。
    自己，果然不是老板需要的卧龙凤雏。
    自己，要和刚得来没几天的好生活，说拜拜了。

 195.黑心老板的必备技能【17/41】

    小院中，面临职业危机的梧桐慌得要死，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机会！
    别慌。
    她深吸了几口气，拿起那卷轴，对老江说：
    “这个东西没有技术含量，而且我以前也给一些囊中羞涩的散修，做过类似的符纸，我已经很有经验了。
    没有用‘灵纸’，也没有用‘赤精朱砂’，而是用了混了鸡血和狗血的普通朱砂。
    但灵纹我写的很标准。
    这会让符纸的保存时间缩短一大半，最多两个月就会失效。
    而且味道就不太好闻，所以加了点檀香进去。
    但符纸到底是一次性用的，所以只要它没失效的情况下，激活它得到的效用，和原版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没用通灵的赤精朱砂，就让它没办法写高级的灵纹。
    最多也就是练气境咒法的水平。”
    说到这里，梧桐瘪了瘪嘴，说：
    “我也只能写到这个水平了，更高级的符纸灵纹，不拜入两仪微尘山，或者它的附属门派，是不可能学到的。”
    两仪微尘山，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道家门派。
    同样是仙盟三十三宗之一，如墨霜山一样。
    这个东土中部的门派，几乎垄断了修行界的高级灵符，其门中除了灵符之外，还以九天紫霄正雷法，炼体用的龙虎九转宝典。
    以及一手请神和神打秘术闻名天下。
    “哟，这个看上去不错。”
    老江的嘴角，泛起了笑容。
    他接过那卷轴，注入灵力。
    做的很花哨的卷轴很快燃烧起来，化作灰烬飞舞，还有一股檀香味散出，与此同时，老江体外蒙上一层闪亮的金光。
    衬托的他如天兵降世。
    这玩意叫金光符，低级符纸的一种。
    点燃之后，可以在三十息内，抵挡阴邪之气，还能让用符者，举手投足中，都附带对鬼物邪物的额外伤害。
    这种东西在苦木境需求量不大。
    但在红月世界，绝对是热销品。
    根据老萨恩上次的报告，老江寄存在海尔福德庄园中的一系列商品，除了经典附灵枪械之外，就属符纸卖得好。
    丹药就差一点。
    不是效果不好，而是太贵了。
    老萨恩甚至不得不把丹药用酒化开，又加了些香精之类的玩意，做成小瓶“魔药”的样子，才算是薄利多销，打开了销路。
    梧桐看到老板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她心里松了口气。
    又稍显费力的拿起那把模块化的附灵版hk步枪，将枪身上的灵刻，展示给老板看，这一次，梧桐表现的有些没有底。
    她说：
    “我研究了附灵术，那技艺比五行墨符容易的多，我也有了点自己的心得，老板你看这三个符刻。
    我发现，它们看着复杂，但真正起效果的，其实只有一部分，其他的符刻...很可能只是用来装样子的。”
    “嗯？”
    听到这话，身上蒙着金光的老江顿时眨了眨眼睛，关于附灵印刻的“装饰”，这个点之前老萨恩就告诉过江夏。
    其实那些装饰不是没有意义的。
    它们能在灵刻组成高阶复杂图阵时，增强彼此的魔力凝聚，但那部分知识，老江没有开放给梧桐。
    所以梧桐说这些低级灵刻有浪费的部分，其实也没说错。
    他好奇的问到：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
    梧桐尴尬的笑了笑，她低声无奈的说：
    “那个...大概是天赋吧。”
    “懂了。”
    老江打了个响指，示意梧桐继续说。
    后者舒了口气，便继续说到：
    “我精简了那些无用的部分，让马尔特大匠完成灵刻的时间，缩短了大概三分之一，而且还能保证灵刻的效果。
    这方面其实没有太大改进的空间，再减下去，灵刻就无法组成图阵。
    不过这把枪的制作过程，却有很多可以控制的成本。
    我请马尔特大匠将枪托镂空，也不必再一味强调要用那个我不怎么懂的‘模块化’设计，像是照灯，瞄准器，枪口消焰器之类的东西...”
    梧桐偷偷看了一眼老板的表情，她大着胆子说：
    “我觉得其实就是好看一些，对凡人兵卒很有用，但修士们，普遍不需要这些挂件。甚至我们都没必要一味追求枪械的外形变化。
    我看那栓动枪就很好嘛。
    能用木头，为什么要用铁？这附灵枪的威能，其实和外形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发射子弹就好了。
    它真正的效用重点，难道不是在灵刻上吗？”
    这个问题角度刁钻，让老江一时间没办法回答。
    他看着眼前这把精简版的hk，之前没主意，这会仔细去看，确实去掉了所有无用的装饰品，而且不影响使用。
    “它有个自动和半自动的区别。”
    老江想了几秒，说：
    “外形可以简单，但火力不同不能做分别，只拿枪械来说，一把拿着栓动枪的存真境修士，肯定打不过一个手持附灵加特林的练气境修士。”
    “但能买的起那种厉害的火神炮的练气境修士，有几个？”
    梧桐眨着眼睛，反问到：
    “火神炮我也参观了，那确实是我根本无法想象的厉害法器，甚至我觉得它都有资格被称为下品法宝。
    但那也没用啊。
    它成本太高。
    老板，我计算过价格，你卖出一把火神炮的利润，和你卖出几百把栓动灵枪的利润是一样的。
    然而，绝大部分散修，都不可能买的起火神炮。
    物美价廉，用坏了还能修的栓动枪，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法器，老板啊，你没做过散修，你不懂他们的心理。
    能花十个仙钱解决的问题，他们绝对不会多花一分钱。
    所以我也有个建议。”
    女修看着老板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过关了，于是便提起胆子，主动对江夏说：
    “老板，枪都卖出去了，为什么不给他们提供维修的服务？枪管既然只有我们能低价造出来，为什么不给他们安排上？
    回收的枪管，还能再利用，卖给凡人军队，反正他们那个阶段，也不追求太高的精度。
    而且还有附灵子弹。
    为什么一定要一箱一箱的卖？
    为什么不能一盒一盒的卖？
    就以寻常散修的战斗频率，他们买枪时，附赠的那一盒子弹，估计能用好久了，再让他们去整箱整箱的买，他们会觉得很浪费。
    但如果是遇到事情，偶尔一次买几盒威力大点，有不同效果的精装子弹防身，他们还是愿意花这个钱的。
    我虽然进昆仑坊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我也感觉到了，老板，你们是和凡人朝廷做大宗生意做习惯了。
    有些不接地气，总想着一次大量卖出。

 196.石榴的灾难【18/41】

    “鸽道友，为你灌顶的前辈行程已经确定了，两天之后会到达你那里。”
    当晚，在江夏的书房中，鸿雁会的客服小妹妹小雅儿，主动联系了正在忙碌的老江，听闻自己“预约”的灌顶服务将到来，老江的心头也是非常舒爽。
    他拿起传讯石，对那边说：
    “你们做事效率不错嘛，购物体验非常好，需要我安排迎接那位前辈吗？”
    “不必。”
    小雅说：
    “那位前辈喜欢清静，是真正的修行人，所以越低调越好。”
    “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他又问到：
    “我这里还有一人需要灌顶传功，现在临时追加一次服务，还来得及吗？”
    “这个...你自己和那位前辈商量吧。”
    小雅犹豫了几秒，回答说：
    “不过她这次过去也是顺路，不一定有时间逗留，如果错过了，我可以临时再安排另一位前辈过去你那里。
    但就不一定能保证是女性了。”
    “行吧。”
    老江有些遗憾，他对传讯石另一侧的客服小姐说：
    “那我再预定一套灌顶服务，价格还和上次一样？话说，上一批灰烬宝药，销路如何？”
    “那是相当的好！”
    谈到这个问题，小雅儿立刻兴奋起来，她语气都带着一抹得意。
    说：
    “通过咱们鸿雁会的渠道，宝药刚一摆上货架，立刻就被各方抢购，还有一部分我们内部消化了。
    我还正要问你呢，下一批灰烬宝药什么时候能提供？越快越好，我们可以加价，还有，你说你手里有更上品的宝药，这次能提供吗？”
    “这次不行。”
    江夏将传讯石摆在一边。
    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摆好的各类灵材上，在他眼前摆放着一枚稍稍改变了造型的太阳徽记。
    这下品法宝的雏形，在墨霜山时，就已经被做出，今天老江在芯片运算轨迹的帮助下，完成了其上复杂繁琐的灵刻。
    现在进行最后的附灵点金。
    太阳徽记并非是墨家制器的产物，因而不需要经过淬火，只要灵阵铭刻没有问题，它理论上经过附灵之后，就可以使用了。
    不过老江手头的灵材，用的并不是太阳灰烬的原本材料，而是经过三宝长老的建议，换用的苦木境各类灵材。
    算是经过了本地化处理。
    所以它的效果究竟如何，还得验证之后才知道。
    江夏一边拿起点金棒，用灰烬为手头作品附灵，一边对小雅说：
    “上品灰烬宝药，何其珍贵？
    不必赌运气，就能获得成长性极好的厉害神通，是我压箱底的商品，虽然咱们合作愉快，但彼此还没有熟到我可以交付你们的程度。
    别急，小雅。
    生意要慢慢做的。
    还是和上次一样，用你那个漏斗法器，把货给你吗？”
    “这次不用。”
    小雅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说：
    “你将货物，交给那位前辈就可，灰烬宝药的价值已经被证明，再随意用这种挪移法器来回取，就显得不太安全了。”
    “确实。”
    大小算个制器师的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说：
    “若是挪移法器受干扰，出个差错，货物就会彻底遗失在紊乱的空间中，这样的事我也听说过。
    虽然几率很低，但还是不可不防。
    还有，我之前提交给你们的灵枪法器，能作为鸿雁会的货物上架吗？”
    “那个...可以。”
    小雅说：
    “鉴宝师看过了，它虽只适用于练气境修士，存真境修士都不太用的到这东西，不过给下级修士用，倒是方便的很。
    毕竟不需要用神念操纵法器，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发射，而且造价低廉，比寻常法器有价格优势。
    所以，如果你能保持足够的产量，那么我们愿意代销。
    介于鸽道友，已是我鸿雁会甲字号贵客，所以代销只收一成转手费用。”
    “一成？太多了。”
    江夏不满意的说：
    “天下低级修士有多少？这类低价好用的武器一旦进入市场，就已足够冲击颠覆下级法器的地位。
    若天下下级修士十成，当有一成修士手持灵枪时，我就要保证其他九成修士，手中也要有类似的武器用作威慑。
    它的需求量是很惊人的。
    我本就是薄利多销，再被你们抽走一成，我还赚个什么钱？
    半成，这是我的底线。”
    小雅儿没有立刻回答，江夏也不着急，继续用心完成自己的作品，等到近二十息后，小雅才再次回答到：
    “好，就半成，但各类灵弹的转手费，也要包含在内。”
    她肯定是去请示了上级领导。
    老江撇了撇嘴，说：
    “若鸿雁会中，有客人仿制我的武器呢？那东西又不难做。”
    “这个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贵客。”
    小雅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古怪的愉悦，她如百灵鸟鸣叫一样，笑嘻嘻的说：
    “名誉天下的墨霜山暂且管不住修士仿制他们的法器，我们区区鸿雁会，又哪能做得了如此大事？”
    “好吧，我也就随口一问。”
    老江并不在意，又和小雅说了几句，便断去通讯。
    仿制？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有废土的机床流水线，还有梧桐那样擅长“成本控制”的奇才，还有被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灰烬原料。
    老江就不信，这苦木境还能有人制作附灵枪械的成本比他更低？
    成本高了，价格自然就高了。
    价格一高，竞争力就荡然无存。
    在苦木境这个修行世界，灵枪这类的武器，注定在高级修士中不能占到主流，千奇百怪的法器法宝多得是。
    和它们相比，普通的灵枪堪称笨拙。
    各方面都不出彩。
    老江现在也看明白了，灵枪法器就是赚低级市场的钱，它的定位基本等同于“快消品”。
    成本和价格，才是王道。
    灵枪法器这个类型，未来注定要往精品路线走，比如五行墨符版加强型火神炮，再比如附灵飞弹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这也是老江下一步的尝试重点。
    不过现在，他手头的事情很多。
    所以尝试这些新武器，新商品，就得往后再挪一挪。
    工作状态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老江静心凝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头的太阳徽记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随着芯片辅助思考。
    在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老江又进入了那种参研入定的状态里。
    庞大精细的数据，在老江左眼视界前滚动，芯片操纵左臂义体，以微雕的模式，精准的将足足十袋上品灰烬，均匀的涂抹在太阳徽记表面的复杂刻痕上。
    太阳徽记不用墨霜山的制器法门，对于灵力没有太多的要求，但考虑到现在上品灰烬在鸿雁会出售的价格。
    这玩意的制作成本，是真的惊人。
    老江心中心疼到都要滴血。
    直到最后一遍涂刷完成，老江从那种参研入定的状态苏醒，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回头眺望窗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体内的灵力也增长了些许。
    “施睿说的不错，修行越精进，就要多依赖制器时的参研入定，这种天地反馈的灵力毫无副作用，就像是苦修得来。”
    他感受着身体里流转的灵力，眼中颇为满意。
    就是精力消耗太大，这一夜入定，让老江这会疲惫的连打哈欠，但眼前这个正在散发着微微灼热的太阳徽记，却让老江眼中尽是欣喜。
    当年楚乔依靠秘法，在练气境制作出下品法宝青丝十六叶，被称为墨霜山的天才。
    如今，老江也完成了这个壮举。
    当然，他用的附灵术，和楚乔用五行墨符做法宝的难度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自傲了。
    “法宝啊，我的第一件自己做的法宝。”
    老江站起身，把那尚未喷涂外表灵材，显得有些不美观的太阳徽记拿在手中，感受着其中如火山爆发般孕育吞吐的热量。
    那股至刚至阳的气息，将夜色下的冷一扫而空。
    暖洋洋的，就如阳光照拂躯体一般。
    他看着手中精致古朴，大气威严的徽记，眼中尽是一抹迷醉。
    能自己制作出这东西，代表着老江在附灵术这个学识分支上，已点亮了最后一点科技树，相比墨家符咒，包容万千，这套上限挺低的制器学识真的一点都不难。
    “下一步，就该尝试解析厌战了。”
    他拿起手边的小喷枪。
    将火行赤精灵草灵细细研磨的颜料，混入上品聚灵丹化开的符水中，又启动左手的义体，如离心机一样疯狂摇晃，让液体融合均匀。
    然后用喷枪，给太阳徽记做最后的喷涂灌灵。
    一边做，一边心里想到：
    “这厌战虽然也是附灵术的范畴，但弗莱明制作它的时候，肯定给里面加了别的东西，让它的威力大到根本不像是附灵术的产物。
    其制作工艺，甚至已经有隐隐突破附灵术上限的征兆，其中有些怪异灵刻，根本就不在三十七个基础印刻之中。
    或许是那位附灵大师的独门绝技。
    在他的附灵书里，也没有任何介绍。
    嗯？”
    老江心中的思考，这一瞬突然被识海荡起的波澜打断，他皱起眉头，左手扣紧了刚喷涂完毕的太阳徽记，指向前方。
    至刚至阳的灼热气息这一瞬，如巨龙张开大嘴，毁灭的力量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在江夏的书房中央，随着一股阴冷气息的流转，本地崔城隍也在这个黎明时分，出现在了老江屋中。
    刚一出现，崔城隍就被眼前翻滚吞吐的灼热气息吓了一跳。
    他左手放在了腰间有灵气聚集的仪刀上，又抬起右手，对江夏摇晃，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老江看到城隍爷过来，便放下了手中徽记。
    他带着笑容。
    正要询问城隍来意，就听到城隍爷厉声说：
    “快！随本官来！”
    “石榴监察太鲁莽！它去京畿查案，竟不提前与本官说，如今踏入龙潭虎穴，已是危在旦夕，此事牵扯甚大，本官不敢声张，只能寻你这等可靠之人。
    江道友，快带起法宝，随本官前去救援！”
    “嗯？”
    江夏从城隍这几句话里，立刻品味出了不详，再联系到自己回来这一天里，总是心神不宁，便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
    他当即抄起桌上徽记，上前几步，问到：
    “究竟是何事？能害石榴？”
    “大事。”
    城隍有些纠结。
    但还是低声说：
    “事关本地最大黑产！本官原想着等桃符院大监察与明理院执法修士过来，再无后患之忧时，才将这事上报。
    谁知石榴监察竟快人一步。
    它真是小小个头，却生了个虎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都敢往里跳。”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江夏皱着眉头问到：
    “石榴说它去京畿，只是寻得一些和云火道人有关的蛛丝马迹，据说是一桩早年间的无头命案罢了。
    说破天也就是修士残杀凡人，且云火道人，不是已经被土地和你麾下阴兵监控了吗？又能有何事危急？”
    “哎呀，江道友一向狡猾敏锐，这会怎如此糊涂！”
    崔城隍急得跺了跺脚，说：
    “仙盟有令，修士不得介入凡尘，若真是修士残杀凡人之事，早就该被京畿城隍上报才对！
    道友怎不想想，这等恶事，为何能被隐瞒三十多年！”
    老江目光眯起，下一瞬，他扣紧了拳头，说：
    “京畿城隍，有问题？”
    “有大问题！”
    崔城隍不便多说，拉起江夏的手，就以香火遁法，挪移到城隍庙中，那个白胡子，拄着桃木杖的土地淮安公，这会也在庙中等待。
    其一脸惶惶不安，见到老江就如见到救星一样。
    “石榴？石榴！没事吱一声！”
    老江拿出传讯石，注入灵力，往那方呼唤，却如石沉大海。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城隍土地，眼中已是凶光满满，如猛虎出闸，欲择人而噬。
    “带我过去！”
    “立刻！”

 197.凤山会，集结【19/41】

    夜半黎明，一天中最困最累的时候，苦木境能在这会活动的，除了资深夜猫子之外，就只剩下了一群非人。
    通往凤鸣国京畿城的荒野上，几只土坡鼠，正形态怪异的站在洞穴边。
    它们在一头大土拨鼠的带领下，正像是进行古怪仪式一样，将自己沐浴在幽冷的月光中，还不住的摇头晃脑。
    这场面有点渗人。
    但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这一窝土拨鼠很有灵性，它们安静的待在月华之中，有韵律的摇摆着身体。
    那月色光点，如淡薄的光纱，缠绕在它们身上，又有细碎光晕，一点一点的渗入它们的身体。
    “唰”
    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荒野中，来的悄无声息，把这窝土拨鼠吓了一跳。
    为首的急忙窜入洞中。
    其他的也跟着躲入洞里，瑟瑟发抖。
    它们被吓坏了。
    同时心里怕也在诅咒着打扰它们汲取月华“修行”的家伙。
    “本官得歇一歇。”
    荒野上，崔城隍喘了口气，对身旁一脸沉默的老江说：
    “离了凤阳郡周遭，本官的香火愿力就要少掉大半，道友且等几息，下一次挪移，就能将道友送入京畿城中。”
    江夏点了点头。
    他在将黎明的夜色中点燃一根香烟，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洞穴里，也看到了那几只探头探脑的土拨鼠。
    这窝小兽倒有意思。
    它们好似好似是在吸纳月华。
    传说中兽类诞生灵智之后，就会本能的沐浴这些天地精灵之气，用笨拙而原始的办法，洗刷自己的躯体与神智。
    待完全开灵之后，就有契机化作小妖，正式踏上修行。
    石榴养的那一窝兔子，还有凤山中的斑斓猛虎，都是这样生出灵智的，不过那窝兔子幸运点。
    据石榴说是寻到了灵植吃了，使它们生出神智更快些，在妖物踏足修行之后，除了要化形，就很少再需要汲取日月精华。
    这些知识，还是老江从刘慧那里知晓的。
    “青丝甲交给如月防身了，手头就一把厌战和刚做出来的烈阳印...唉，合用的法宝还是太少。
    事出突然，手中无枪，心里没底。
    早知道就带上傻妖怪了，有它在，打架时肉盾最少不愁。”
    江夏心里吐槽了句。
    在刚才那一瞬得知石榴将出事生出的怒火，这会已经平静下来，他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
    京畿城隍是个存真境的香火神，就以现在崔城隍这虚弱的样子，还有自己一个练气境的修士，哪怕有法宝在手，也不是对手。
    之前在墨霜山与宋梵打了一架，老江已经很明白的估算出了自己现在的实力极限。
    今夜又事出突然，来不及做更多准备，就这么跳过去，多少显得有些鲁莽。
    “不能硬拼。”
    江夏吐出一口烟圈，回头看了崔城隍一眼，他问到：
    “你麾下除了淮安公之外，可还有能打的？”
    “无了。”
    崔城隍摇头说到：
    “贼人势大，盐池郡的城隍也不可信。周遭其余十一土地，我与他们接触不多，不能断定根脚。”
    “你们桃符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城隍又是怎么回事！”
    老江狠抽了一口烟，说：
    “同僚中出了内鬼这么大的事，竟不寻他法上报，还一直拖延到现在事发！”
    面对这质问，崔城隍幽幽的回了句：
    “本官是十七年前到凤阳郡的。
    道友可知，我的上一任，是怎么没得吗？你可知，那上任城隍没了之后，连一丝波澜都没溅起。
    上报文书里，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护民而亡’。”
    “嗯？”
    江夏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不详的味道，他说：
    “石榴说他给上官申请大监察寻访，但如石沉大海，照你的说法，你和石榴在桃符院的上官，也是...”
    “不知道。”
    崔城隍低声说：
    “但本官不敢赌，道友你要理解，本官也有难处，若不是那位大人...本官今夜，也不会赌上一切，来趟这浑水的。”
    “懂了。”
    老江将手中烟头丢入地面，摸出两个传讯石在手，他看了崔城隍一眼，便先激活了第一个。
    “老王，睡了没？”
    他这一句问候过去，立刻迎来了王六福的暴躁回应。
    “老子正在做法拉第笼和磁场试验，少来烦我！”
    这语气，像极了一个正在最后时限，努力完成毕业设计，却被意外打扰的工科狗，老江等王六福喷完之后，才幽幽的说：
    “出事了，是大事。”
    “有多大？”
    王六福不耐烦的回了句。
    “凤鸣国京畿城隍和南荒邪修有染，若我料定不错，他已叛变投敌！桃符院出了内鬼，最麻烦的是，这事被我撞到了。
    现在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对传讯石另一边说：
    “你能联系上掌门墨君吗？实在不行，我那位糊涂师父也好，最不济，让刘楚来也行！”
    “什么？”
    王六福那边愣了好几息，才语气激烈的反问到：
    “你能确定？江师弟，这可不是你随便说说的事，若是真的，那...”
    “是真的。”
    老江看了一眼京畿的方向，他加重语气说：
    “我可以性命担保，我现在要去救人，其他人我信不过，只能找你帮忙，替我联系掌门墨君，让他老人家赶紧介入。”
    “联系掌门作甚，你真是晕了头了！”
    王六福那边有一阵嘈杂，似乎是胖修士在用法器木鸢疾驰破空的声音。
    他对江夏说：
    “你以为寻道境大修士的闭关，是随时都能破关的吗？掌门就算有心帮忙，一时半会也抽离不得元神回归。
    这事既是桃符院内务，就该寻桃符院的人，你也少牵扯其中，免得惹上一身骚。”
    “你以为我不想吗？”
    老江看了一眼崔城隍，无奈回答到：
    “桃符院高层也疑似有内鬼，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但现在我不信他们了。”
    “那你等等，我去寻我师父。”
    王六福那边沉默几息，又说到：
    “师父在仙盟总部有朋友，据说手眼通天的那种，只是这种大事，这种无端指责，一个弄不好就是污蔑之罪。
    相当于你直接冲撞仙盟威严，棘手的很，若你真能寻到证据，师父不会坐视不管的。”
    “证据？”
    老江眯起了眼睛，几秒之后，他果断的说：
    “你去寻茉莉，让她打开信号增强器和凤山的中继站，然后等我消息，另外，让外门弟子动员起来，去淮东府云火洞。
    那边也基本能确定是邪修在本地的老巢了。
    既然要干，那就搂草打兔子，一个是打，两个也是抓，别让他们狗急跳墙逃跑了，你不是正愁外门没排面，无法立威吗？
    这次就借那些南荒邪修老乡的脑袋，换些宗门声望用用。”
    “外门的人？”
    王六福思索几息，信心不足的说：
    “他们怕是不成，除了你麾下那些飞升者，其他人少有战斗，贸然上阵，怕...”
    “无妨。”
    江夏摸起另一个传讯石，对王六福说：
    “我会找援军的。
    咱们凤山会初立，说好了共富贵，此番也该齐上阵，记得让外门弟子先去昆仑坊，寻刘老四和朱莉。
    那边有备好的附灵武器给他们。”
    “好。”
    老王也知现在是危机之时。
    平素有些优柔寡断，但这会见江夏亲自出马，便也是飞快下了决心，外门摊子迟迟铺不开，他这个长老脸上也无光。
    老江说得对。
    这次要打邪修，还有援军的话，那就是个送上门的刷声望的好机会。
    待王六福断了通讯，崔城隍便一脸惊愕的出声问道：
    “江道友，你这是要作甚？不是说只去救石榴监察吗？为何闹出这么大阵仗？”
    “因为我懂一个道理，任何危机里，都藏着机遇。”
    老江回头看了崔城隍一眼，说：
    “既与他们已是不死不休，此番还敢绑我的人，不狠狠出口气，岂不是显得我昆仑坊无能？
    既然已经开战。
    那这一次，就要把他们彻底铲除，打断脑袋，连骨灰都给他们扬咯！
    再者。
    崔城隍你一身好心思，此番把我拖入这泥潭里，已抽身不得。
    既回不了头，便要狠狠闹他一场，就算再不济，只要这事情闹大了，对你我都没坏处。
    还有！”
    老江的口气这一瞬突然变得森冷。
    他毫不客气的指着崔城隍的鼻子，杀气四溢，厉声说：
    “虽有鸦先生作保，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但你崔大人，下次若是再给江某玩这些小心思，小心本修一枪崩了你！”
    城隍脸色微变。
    正要反驳，就听到老江冷漠的说：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石榴要去京畿！为何不早提醒？非要等到现在，算准了时间才来找我！
    你有难处，我能理解。
    你要自保，我也能理解。
    但今日若因你之故，让我好友石榴蒙难，崔城隍，崔大人，哪怕拼着和仙盟翻脸，我也定送你下去。
    为它陪葬！”
    崔城隍的嘴唇动了动。
    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辩解之语。
    显然，他的心思没能瞒过老江，许是见石榴兴致勃勃的要查案，要做点大事，便顺水推舟了一番。
    也不知道鸦先生给他下了什么**汤。
    让这个精明的城隍，一心觉得老江能解决他面临的所有麻烦，便用了伎俩，把老江也拖了进来。
    “唉，也是我老江倒霉，竟生在凤鸣国这个鬼地方，真是庙小妖风大，小小一块三郡之地，竟埋了这么多雷！
    还要我一个个踩过去！
    真tm见鬼！”
    江夏也是心气不顺，吐槽了一句，便抓起第二枚传讯石，激活之后，那边便传出熬夜修仙的三雀子马提书悠然的声音。
    “江道友，深夜有事？莫不是说下次墟市的丹药？不必担心，老夫已购得新奇丹方，现在已准备齐全，绝不会...”
    “老马，有事找你帮忙。”
    老江直接打断了三雀子心情不错的话，他开门见山的说：
    “我想请你三雀山出马，以最快的速度，往凤阳郡城去，昆仑坊那边已准备好灵枪弹药，各类补给。
    还要请本地交友广泛的老马你，光邀我正道散修，前往云火洞，堵截那些南荒邪修。
    道友怕是不知。
    咱们那位云火道人，现在已能确定，是南荒妖人之一！在我本地埋伏多年，所图甚大，此番还需道友你热心相助。
    咱们凤山会初立，说了要共富贵，现在就该先同舟共济。
    道友今日帮忙，我老江日后，必有厚报。”
    “？？？”
    老江这一番话，弄的马提书满头问号。
    凤鸣国最近来了邪修，他是知道的，马提书马仙人也算是个地头蛇，他甚至隐隐知道云火洞的事。
    但他很聪明。
    并未介入，也未发声，显然是不想参与到这潭浑水里。
    但现在，老江挑明了这事，一下子把马提书弄得没办法回答他。
    应下吧。
    自己三雀山到底是个小宗门，每一个弟子可都是用心培养的，万一出去死伤一两个，怕要把马仙人心疼死。
    但不应下吧。
    江夏都把凤山会搬出来了。
    三雀山刚和凤山墟市有了生意往来，平日里他和老江相处不错，更何况，老江还给了他神通宝药。
    自己是欠了人情的。
    两难这下，三雀子那边就维持着难言的沉默。
    精明的老江，当然知道三雀子在担心什么，便加了把火。
    他低声说：
    “老马勿要担心伤亡。
    此番我墨霜山外门精锐，也会参战，我门中长老会亲自压阵，我昆仑坊人马打先锋，就算对方势大，也断不会卖了老马你的。
    此战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凤山墟市那边，所有丹药售卖所得，再给你老马让利一成！
    我知你一心想要把三雀山发扬光大，想要入仙盟正式，但一个劲埋头修仙，闭门造车，一点威望都拿不出手的话...
    三雀山入仙盟之事，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凡人都懂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我言尽于此。
    老马你自己思量吧。”
    “墨霜山会派长老压阵？”
    一听有修神境大修士参战，马提书那边语调立刻提升几度。
    他再无犹豫，当即语气肃然的说：
    “江道友也莫要小看我三雀山，虽是小门小户，但这正邪之辩，本修还是看得清的，道友莫急，本修这就给相熟的同道发去消息。
    咱凤鸣国修行不深，但这讨伐邪修之战，我三雀山定不缺席！”
    说完，传讯石的光便黯淡下去，老江这才放下心。
    他身后的崔城却隍疑惑的问到：
    “江道友，方才王道友可没有说...”
    “老王他自己，不就是外门长老吗？”
    江夏理直气壮的说：
    “难道外门长老，就不是我墨霜山长老了？我可没有骗老马，是他自己想差了。好了，别耽搁时间了，快带我去京畿城。”
    “石榴那蠢货那边，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但它有三个神通在身，想来不会那么容易被弄死吧？”

 198.恶神【20/41】

    ，道友，买把加特林吗？
    时间回转到一个时辰之前，凤鸣国，京畿城。
    这座城和凤阳郡，中间隔了个盐池郡，它的方位和凤阳郡城，正好在凤鸣国并不大的国土两端。
    且这座城，其实并不是凤鸣国的国都。
    或者说，现在是，但过去不是。
    二十多年前，原本庞大富足的凤鸣国，遭遇内乱，国家分裂，数股叛军又和周遭小国狼狈为奸，勾引外敌入国。
    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把凤鸣国弄的分崩离析。
    原本的都城，也被外敌占领。
    当代国主那时候还是年富力强之时，一边阻止军队抵抗，一边带着国朝百姓，退到了如今的京畿城中。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国主临危受命，在国中寻到仙人后裔，又以自己的男性雄风，救江山于将倾之际，成功用出色的床上功夫，让施皇后有了身孕。
    又以施妍长老一封家信，逼退外敌。
    勉强保住了凤鸣国的传承。
    从那时候算，京畿城作为国都，也就二十多年的时间，但毕竟是全国首善之地，这二十多年里，这座原本不怎么出名的城，也变的繁华起来。
    城中常驻百姓，是凤阳郡城的两倍还多。
    又多有达官贵人，累世勋爵等等，商业很是繁荣，连鸿雁会，都在这里有个专为凡人开办的黑市。
    每月开两次。
    咱们的刘宝大爷，就是这黑市的常客，也是在这里得到了鸿雁会的传讯石。
    城中人多，香火自然旺盛。
    这就让京畿城隍的法力修为，要比凤阳郡的崔城隍更厉害，已是存真境的修行了，但放眼东土百国，一个存真境的城隍，倒也算不得罕见。
    “哟，真热闹啊！”
    通过地脉穿行到京畿的石榴，这会正站在城中城隍庙的顶端，蹲在那里，挥动着翅膀，正如一个站在教堂上的石像鬼雕塑一样。
    它眨巴着红色的小眼睛，左右打量眼前夜景。
    和凤阳郡城那个一到晚上就很冷清的城池不同，眼前京畿城中，哪怕已是深夜，但仍有数个坊市点着灯火。
    都城中的百姓是见过世面的，看不起乡下土包子，这京畿又承平二十多年，倒是存着很有风格的夜市景观。
    当然还有些专在晚上营业的花街柳巷。
    这会正是生意正好的时候。
    石榴蹲在这里，靠着敏锐的感知，还能听到那些舞姬歌姬们悠扬婉转的轻吟浅唱，软糯糯的，听起来倒是不坏。
    当然，它还能听到一些粗重的呼吸和诱人的呻吟，混杂着肉体碰撞的音效，还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让石榴很不屑的打了个响鼻。
    嘁。
    这些凡人，多沉溺于色欲这等无聊的消遣，当真是没救了。
    “石榴监察过来，怎么不提前告应一声？”
    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在石榴身后响起，小山怪灵活的扭头看去，京畿的城隍爷，这会正悠哉悠哉的悬在半空，与它说话。
    这个城隍爷，和崔城隍比起来，就更显温和，不打官腔，身上的官袍也不是绿色，而是带着一丝淡蓝。
    装饰也比崔城隍的官袍更复杂一些。
    这代表着他的修行境界。
    城隍，土地们做香火修行，百姓愿力聚集，便会改变城隍爷的外形，但大体特征是不变的。
    就比如眼前这位，石榴刚来凤鸣国的时候，就见过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京畿城隍大腹便便的肚子。
    很有官老爷的气派。
    不过这位吴城隍人很好，对石榴几乎有求必应，因而小山怪对他的印象，也分外不错。
    “哎呀，吴城隍，本怪今夜过来乃是为正事来的。”
    石榴站起身，胸前挂的红色桃符牌晃了晃。
    它抓耳挠腮的说：
    “本怪最近在寻访本地宗门云火洞众修士的劣迹，从他人那里得知，咱们京畿城有桩三十多年前的无头命案，可能和那些坏修士有关。
    今日便过来看一看。”
    “唔，监察所说的，莫非是临桥那边的鬼宅之事？”
    京畿城隍眯了眯眼睛，捻着长胡须，一脸回忆之色，对石榴说：
    “那事本官是知道的，那会啊，这城还不是京畿重地，本官也只是个刚履新的小城隍，法力微弱的很。
    有一家久居此地的皇室贵人，竟在一夜之间，阖家惨死，却寻不得凶手行径，据说是因为当时朝中党争，引来了杀身之祸。
    但据本官后来多方查验，这事似乎和修士没关系。
    否则本官就早该上报我桃符院了，监察莫要嫌本官多事，但监察今夜大老远过来，怕也要白来一趟的。”
    “是吗？”
    石榴顿时有些失望。
    但这耿直又一根筋的傻精怪想了想，又说：
    “不过这来都来了，本怪就去看看吧。城隍也说，那里如今是座鬼宅，兴许能拘来地缚灵问一问。
    说不得就能摸到些蛛丝马迹。”
    “呃。”
    大腹便便的吴城隍，见自己劝说一番，这石榴还是一根筋的要去看，他的脸色微微变化几分，但很快又成笑容满面。
    他伸出手，做了个引路的姿势，对石榴说：
    “监察用心做事，真乃是我桃符院之福气，既然你想去看看，那本官就陪监察过去，随我来，那地方有点远，靠近城外。
    本官用挪移，带监察过去。”
    “好啊。”
    石榴拍着翅膀，绕着吴城隍飞了一圈，任由城隍的法力罩住自己，又在香火神们特有的金色光纱般虚幻流光中，消失在城隍庙上空。
    下一瞬，他们便越过大半城池，出现在了京畿城的角落。
    城隍说的不错。
    这地方偏得很，而且大概是因为之前发生过可怕命案的缘故，这处小坊市整个都废弃不堪。
    长满了杂草，又有怪声回荡，看着就渗人的很。
    不过石榴乃是精怪，自然不怕这些，它向前眺望几分，便活灵活现的皱起眉头，对身边吴城隍说：
    “这地，阴气如此浓郁，怎都快成专养鬼物阴魂的阴地了？仙盟有规，凡人聚集之处，是不能有这样的阴地存在的。
    城隍爷，你为何不上报上官，或请本地修士来打散阴气？
    再者说。
    你都是存真境了，你自己也能轻松用百姓香火，消弭这阴邪之地呀。”
    “唉，监察说的是。”
    吴城隍叹了口气，捻着胡须，语气无奈的说：
    “本官也早想平复阴气聚集，但无奈力有不逮。具体原因，监察随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大腹便便的城隍爷，便拄着腰间仪刀，在前带路，石榴也抓起了自己的小钢叉，飞着跟在城隍身后。
    之前在外看着就阴冷。
    这会走入小坊市里，那股阴森之气，更是掩饰不住。
    这种阴冷灵气，是鬼物鬼修们最喜欢的，但石榴飞进来，就感觉到全身寒冷，还在空中打了个哆嗦。
    倒不是真的冷。
    主要是这阴气带有灵力腐蚀的效果。
    不是鬼修鬼物，踏入这阴地，就会感觉神魂不安，待得久了，还会被阴气入体，影响到本身修为。
    越往里走，石榴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地方连个老鼠都没有，显然是那等鼠辈，都受不了这里的阴气之盛。
    “吴城隍，这地方不太对。”
    石榴左右看了看，血红色的小眼睛里，带着一丝畏惧，它甩着细长尾巴说：
    “咱们还是先退出去，请本地修士协助再来探一探吧。”
    “无妨，监察，瞧，你要看的鬼宅，就在前面。”
    城隍爷会起袖子，一缕金色香火气流转过来，化作轻纱一样，罩在石榴身上，隔绝了阴气侵入，让小山怪舒服很多。
    它又听城隍爷悠然的说：
    “且去看看，让监察放个心，然后咱们就退出去，花不了多久的。”
    石榴向前一看。
    果然，就在正前方十几丈外，矗立着一处夜色下看不太清的大宅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还有专门的石雕，大气的门楼立于两侧。
    可惜此时已然是杂草丛生，不见人烟。
    那朱红大门已经腐朽不堪，半掩着，大门上还有一些黑色的痕迹。
    那是血迹。
    风干多年的血迹！
    石榴顿时打了个寒颤，它已有退意。
    精怪的本能在催促它，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绝对不是普通的鬼宅，亦不是它之前以为的聚魂阴地。
    不是的。
    这里更像是个邪修们专门建下的养魂鬼蜮。
    这会石榴停在原地，散开感知，用心去听，甚至能听到那破败的鬼宅之内，传出森森惨叫。
    一声声凄厉不安，直入神魂。
    但那引路的吴城隍，却好似根本没感觉到前方异样，依然拄着仪刀，向前行走。
    “呵呵，那个，本怪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
    石榴干笑了几声。
    它抓紧了身前红色桃符牌，对吴城隍大喊到：
    “本怪这就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城隍爷，不用送了，本怪这就走了。”
    石榴不是笨蛋。
    它这会已经感觉到，眼前这慈眉善目的城隍爷有些问题。
    但它刚准备用土遁之法离开，之前城隍用来保护它不受阴气袭扰的那层金色光纱，却在这一瞬骤然收紧。
    就像是一张网一样，将石榴死死网住。
    小山怪的土遁被打断。
    它尖叫一声，就激活桃符牌求援，但下一瞬，身前几丈外的城隍却如幽魂一样，唰的一声出现在石榴身前。
    那大腹便便的城隍脸上，本温和的笑，这一瞬也变得如此惊悚。
    他一把扣住石榴手中已经被激活的桃符牌，使劲一抽，那桃符院的标志，就被从石榴脖子上扯了下来。
    “你要作甚！”
    石榴尖叫着，但下一瞬，城隍冷笑一声，宽大官袍长袖一挥，被香火气束缚的石榴，就如铅球一样，被丢向后方的阴森鬼宅。
    随着石榴拉长声音的尖叫。
    它在落地之前，就以灵力崩开城隍的束缚，身外金纱破灭一瞬，小山怪拍着翅膀就要飞起。
    但...
    它的后脚被抓住了。
    石榴低头一看，一瞬吓得亡魂大冒，手中钢叉都有些握持不住。
    下方这鬼宅荒弃的院中，密密麻麻的挤着百号残缺怨灵，一个个还能维持死时的姿态，缺胳膊少腿的，又面色凄惨凌厉，欲择人而噬。
    各个眼中鬼火阵阵，阴森异常。
    惨白的鬼爪，这会已扣在石榴腿上，下方那无头阴魂惨叫着，更多的鬼爪探出，只是一瞬，就在石榴惊慌的大叫中，将它整个从半空拽下地面。
    像极了一层苍白冷漠的流水，向前推动一分，就将可怜的石榴彻底吞没。
    “啊！”
    石榴手中的钢叉乱舞着，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但很快就被阴魂打落。
    小山怪疯狂的挣扎着，但更多的幽冷鬼爪，覆盖在它身上，一股股阴森鬼气冲入体内，让石榴如坠冰窟。
    它努力的向天空探出爪子，哇啦哇啦的乱叫，想要挣扎求生。
    但...
    几息之后，最后天际的一抹月光，也被一头没了大半个脑袋的怨灵，张开咬下的嘴巴与血红的牙齿，彻底遮挡。
    再无，一丝光明。
    “何事上报？”
    鬼宅之外，吴城隍手握石榴的桃符牌，背负着左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鬼宅中的阴魂暴动。
    桃符牌中传出上官询问。
    吴城隍下一瞬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悲伤与无奈，如一个戏精一样，凄凄惨惨的，带着哭腔，对桃符牌说：
    “凤鸣国监察石榴，于今夜在京畿城中巡查，意外发现邪修布下百鬼邪阵，石榴大人为保城中百姓不受鬼灵侵害，便以身入阵，为本官拖延时间，制住群鬼。
    本官想要救回石榴大人。
    但打散阴气后，赶到现场时，就只发现了这枚桃符牌...石榴大人，很可能已经...”
    对面上官沉默几分。
    便说：
    “监察石榴一向顽劣，为本修不喜，谁想竟是如此刚烈忠勇，此事本修已知晓，务必要找到残躯，送回雁荡池安葬，多加哀荣。”
    “遵命，大人。”
    吴城隍应了一声。
    然后看了一眼鬼宅，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但刚走出两步，就感应到背后有香火挪移术的震动，他猛地回头一看，就见到凤阳郡的崔城隍正带着个人，从香火法术特有的光纱中现身。
    “你...”
    吴城隍一脸愕然，正要询问，就见崔城隍带来那人，转身在百鬼嘶鸣中，毫无畏惧的冲进鬼宅之中。
    “他...”
    京畿城隍欲再问。
    然下一秒，如太阳爆发般的烈焰天火，就在森森鬼宅中暴起，一如烈日骄阳，在群鬼嘶吼的惨叫中，金色光海，在一瞬覆盖整个废弃坊市。
    其光惶惶，灼烈无比。
    如金光窜升，一瞬连通天地。
    将整个黎明前的夜色，照耀的犹如白昼。
    也将吴城隍尽在掌握的脸色，照耀的惶恐不堪。
    这...
    事情，大条了！

 199.大能降临【21/41】

    太阳徽记，在本地被叫做烈阳印。
    这个法宝，只在墨霜山时，老江用来暗算宋梵时用过一次，它为附灵术的最高结晶，在红月界被叫做“除魔圣器”。
    老萨恩和江夏，用它轰碎了一头幽魂类魔物领主，而萨米娜夫人的实力，换算到苦木境，大概也在存真境前中后期左右。
    说这么多，就是想说明，烈阳印这件法宝，对于幽魂鬼物，有极端强横的杀伤力。
    它激发后涌出的火焰，至刚至阳，就如凝练的太阳之火，极其克制阴祟之物，据刘慧说，它同样克制妖气。
    但效果不如对付鬼物时那么明显。
    此时的京畿城里，所有在寻欢作乐的百姓们，这一瞬都被巨大的爆鸣声震动，一些正在玩快乐游戏的男女们，更是被吓得当场ed。
    所有人向城市东南角看去，都能看到一道金色的光贯穿天地，将夜色照的犹若白昼，还有股滚滚热浪来袭。
    一瞬好似置身骄阳之下。
    但那异象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过三息，通天金光就消散开来，那股热流也飞快的消散在夜色风中。
    只是，只是三息之内，京畿城东南角那个本地人都知道的，从不去的鬼宅坊市，却已经被夷为平地。
    在爆发的烈阳光中，周遭荒弃的坊市砖石，破屋，都如被置入爆炸的火海里，随着阳刚之力的冲刷。
    飞快的倒塌，风化。
    其实，烈阳印对于这些土木砖石，本没有如此强的破坏力。
    但无奈三十年中，这地方的每一寸土地，都已蓄满了阴气，表面的破损风化，其内在是阳刚之力与鬼祟阴气的碰撞消磨。
    这才制造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场面。
    至于那些被暴露在烈阳天火中的怨灵阴魂，自然更不必多说，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鬼蜮，只是个稍精巧一些的聚阴地罢了。
    是诞生不出厉害鬼物的。
    那些被困在院中的阴魂怨灵，看着恐怖厉害，但实则最厉害的几个，也不过是刚入练气境。
    换句话说。
    如果石榴的心态能好一点，如果它不怂的话，靠它自己，其实是能从这里打出去的。
    毕竟，石榴也不是一般山怪，它不如其他同类那么羸弱，除了本命石肤神通外，它还有两个神通在身。
    吴城隍是低估了石榴的实力。
    不过这没出息的小山怪，其实也没有真正认清自己的实力。
    刚才被百鬼一冲，自己先吓得乱了方寸。
    这充分证明了，纸面实力再优越，不会用，也发挥不出丝毫威力。
    待金光散去。
    鬼宅坊市已成一片灰烬之地，在倒塌的院墙，被烧毁的朱红大门的废墟下，那些被烈阳火焚烧的怨灵粉身碎骨，只留下一层厚重的灰。
    那些被点燃的灰，在夜中飞舞，如灰尘的风暴，把这里弄得影影幢幢，又有几十颗未燃烧彻底的火星点在灰中乱舞。
    让这场面，看上去倒也不是很渗人。
    反而有种破败的美感。
    老江的左臂衣袖已被高温焚尽。
    可悲的仿生材料又没能逃过被烧毁的下场，他的机械左臂在夜中还散发着高温，团团热气缠绕在左臂的每一寸金属上。
    在左手中，紧扣着那枚刚做出来的烈阳印。
    在右手怀里，小石榴正瑟瑟发抖的躲在那里，如一个被吓坏的熊孩子，将头埋在江夏怀中，身体一个劲的抖。
    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别怕，别怕，我在这。”
    老江伸手给自己嘴角叼了根香烟，灼热的左手，拍打着怀中石榴颤抖不休的身体，如安慰小孩一样。
    他语气温和的说：
    “一会就带你回去，不用怕了，安全了。”
    在这安慰中，江夏左眼散发着微光，他看到了石榴的石肤上，残留下的咬痕，尽管山怪很多次说，它感觉不到疼。
    但江夏知道，这种怨灵的撕咬，不但作用在躯体上，还会直接作用在神魂上。
    石榴此时的颤抖，到也不只是被吓坏了。
    或许还有些来自神魂的痛楚。
    灵魂...
    灵魂被伤害的痛苦，是无法用神通或者功法免疫的。
    这也让老江眼中的凶光，更甚几分。
    他抱着石榴，向前走出几步，从那被连根拔起，彻底破坏的聚阴地中走出，行走间衣袍带起微风，将身后一地灰烬吹起。
    崔城隍在更远处等他。
    这位城隍也很倒霉，他虽然修香火道，但本质上也算是阴神一类，那烈焰印对他也有额外伤害。
    刚才只是站的稍近一点，身上的官袍就被撩的烧掉小半，连香火躯体，都变得更淡薄一些。
    城隍爷这个工作，很奇特。
    他们受各地香火供奉，能用各类神奇法术，但只有在自己的地盘，实力才会最强，一旦离开自己的“辖区”，他们就会立刻变弱。
    土地公，也是一样的。
    老江抱着石榴，走到崔城隍身边，要将怀中吓坏的山怪递给他，但石榴却死抓着江夏的衣服不放爪子。
    显然，在刚遭遇过致命危险之后，只有老江这个和它签了古怪契约的家伙，才能给石榴一点安全感。
    这个，也是老江一定要来救石榴的原因之一。
    他吃不准，那个古怪的契约会给他和石榴之间构架起什么联系，鸦先生也没有多说，若是往最坏的方面想...
    总之，江夏绝不能允许石榴出事。
    “你是本地城隍？”
    老江抬起头，左眼在夜中微亮，看着眼前的吴城隍，后者的能量读数，投射在老江视界中。
    是个劲敌！
    他语气很不善的问到：
    “为什么害我朋友？”
    吴城隍木着脸，不说话。
    但他身边聚集起的，金色的，如光纱一样，越来越亮的香火愿力，代表着他并不打算用语言解决眼前这事。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已揭开了吴城隍的秘密一角。
    一旦被他们随口乱说，自己可就完了！
    自己一个区区存真境的香火神，只要秘密暴露，仙盟将他挫骨扬灰，那比碾死蚂蚁还要简单。
    “不必问了。”
    崔城隍在江夏身后，一边整着自己被烧毁一些的头发，一边低声对老江说：
    “他有秘密，而且牵扯甚大，今夜他不会许我们安然离开的，本官离了凤阳郡，斗不得法。
    就靠你了，江道友。”
    “呵呵，老崔，你这个死硬的茅坑石头，竟也敢今夜前来。”
    吴城隍冷声说：
    “本官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但你说错了，本官乃是仁慈之人，只要三位愿意和本官做朋友，本官倒也不必非要赶尽杀绝。
    今夜之事，还有转圜。
    还有那边的道友，你愿为朋友两肋插刀，让本官甚是感慨，但你一个区区练气境小修，今夜实在不该来趟这浑水。”
    “朋友？”
    老江吐了口烟圈，他的牙齿活动了一下，将嚼碎的聚灵丹吞了下去。
    说：
    “你想和我做朋友？只怕是觉得在这杀了我们，会闹出大事，所以打算先骗傻子一波，然后再随意处置吧？”
    “你怎会如此想呢？小道友。本官可是一向言出必行，在本地名声好得很。”
    吴城隍周身的香火愿力越发浓重，连带着淡薄的躯体，也似被塑成香火金身，他语气冷漠的说：
    “且本官的朋友很多，都是些有本事的道友，你们加入我们，便有大大的好处给你们。老崔能修成阳神，不必再依赖这香火愿力。
    而小道友你，只要用心做事，以后修的修神，寻道，也不是难事。”
    “哈哈哈”
    江夏听到这话，哈哈大笑，他朗声说：
    “你让本修放着光明正大的修行路不走，反而投入你们这群鼠辈之中，从此见不得光，还敢放下如此豪言！
    让我猜猜。
    你背后所谓的朋友，就是那群最近从南荒越境过来的邪修吧？
    我还以为，他们是那云火道人招来的。
    却没成想，是城隍你招来的，不，不不不，我真是笨，都到这时候了，还把你和那施虐狂分开算。
    若我猜的没错，那云火道人，也是‘你们’的一员咯？”
    “那个废物！”
    听到云火道人的名字，吴城隍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凶戾。
    他说：
    “我辈在此耕耘三十余年，大好形势，都被他一人坏尽。
    整日沉溺色欲，施暴成狂，早知如此，当年在他瞧上人家贵人郡主，一夜暴欲，又怕事情暴露，屠尽这贵人一家时，本官就不该收他。
    反而该阉了他！
    唉，那时候的他，也如小道友你一样，是个可怜兮兮的练气境小修，但道友你也看到了，只是三十年，我们就让他成了一宗之主。
    那样的废物都能有此事业，小道友如此凶悍之人，以后只会更有出息的。
    来吧。
    本官很乐意将你引荐到我们之中，财色美女，功法宝物，应有尽有！
    只要你点点头，再杀了你怀中那个不懂事的山怪...”
    “法宝？”
    江夏撇了撇嘴，扬了扬手里烈焰印，说：
    “法宝老子多得是，财货也不需要你们给！这么点东西，就想让本修投靠你们，你们把本修当什么了？
    就你这点条件，本修很难帮你办事的。
    你好歹也是一地城隍，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
    老鼠就是老鼠，狗肉上不得席面！”
    “那若是再加上你的命呢！”
    短短几句，吴城隍就被老江的嘴炮讥讽弄得心态爆炸，他语气越发阴冷，周遭金纱散布，将老江离开的所有路线，尽数封死。
    腰中仪刀抽出。
    带着几抹鎏金锋芒，另一手里也出现一册文书，香火之气越发躁动几分，形成实质性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老江身上。
    这香火愿力升腾之地，凝结成金色锁链，把老江和崔城隍的身体四肢死死锁住。
    吴城隍以力压人。
    还用自己高出老江一个大境界的神魂念力，封住了他取用纳戒的神念，那无形的念力，亦死死压在老江体外，将他识海的波动都压住几分。
    神念已锁定，如待宰羔羊。
    下一瞬，便要掀起致命一击。
    不是每个存真境，都如王六福一样不善斗法，眼前这个吴城隍，一套手段转瞬使出，断去老江反击之力。
    显然是极善于斗法之人。
    “等等，我快死了，让我给家人朋友留句话吧。”
    老江艰难的将恢复一些的石榴，放在肩上，小山怪这会清醒过来，一个劲的朝着吴城隍呲牙咧嘴，小红眼睛里尽是凶狠。
    但它一个练气精怪，也被那香火之力压得死死的。
    江夏很艰难的抬起手指，点了点额头，在吴城隍诧异的注视中，他将手中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踩灭。
    同时说：
    “老王！听到没有？记下没有？这就是你要的证据！还是看着不怎么聪明的嫌疑人亲口说的。”
    仿佛是在和空气说话。
    但下一瞬，通过义体的语音外放，墨霜山外门长老王六福低沉的声音，便在这阴冷尴尬的场面中响起。
    “吴城隍所说所言，都已记录，正由宗门秘术，由我师父亲自操作，传到桃符院总部...让那狗贼和他的同伙，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们死定了！”
    “喂，老王，这摆明了桃符院有内鬼，你还敢把消息送过去？”
    江夏不满的说了句。
    下一瞬，王六福的语气就变得悠然起来。
    “别怕，咱们墨霜山在仙盟还是有点排面的，本修保证，接收此道信息的人，绝不会是内鬼。”
    “哦？那是谁啊？”
    老江就和老王一唱一和，如表现双簧，
    在这被神念锁定的时候，还故意朝着脸色大变的吴城隍挤了挤眼睛，拉长语气问了句。
    老王没有回答。
    回答江夏的，是另一个声音，就出现在吴城隍心中满溢愤怒与惊恐，欲发动杀招，将江夏三人挫骨扬灰的同一瞬。
    “是我。”
    那是个淡雅温和的声音。
    出现的极其突然。
    在它出现之前，周遭毫无征兆。
    在它出现之后，整个天地之间，一瞬都万籁俱寂，好似万物与整个天地世界，都在这一瞬安静下来，以此来听这个声音说话。
    而在它响起那一瞬，吴城隍以香火之力构建出的绝杀攻势，那要切碎老江和石榴的香火利刃，也如灰飞烟灭，土崩瓦解。
    老江看的清楚，眼前那道金色光纱就如被巨人轻轻一碰。
    瞬间消散无形。
    如果这香火愿力也有实体，那么这一瞬，它就是在分子或者原子层面，彻底垮塌，这已经不是破去法术了。
    这是降维打击！
    那个神秘人，刚才一瞬，在这个区域里，禁绝了香火愿力的存在，如言出法随，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好似随他心意而动。
    江夏身边的崔城隍。
    和他肩膀上的石榴同时起身，摆出古朴礼节，异口同声的高呼到：
    “桃符院监察（城隍）石榴（崔昊），恭迎院主驾临！”
    老江心头一震。
    心说这王六福老不靠谱的，怎么就一下子把事捅到这样高级别的大佬那里？
    但他反应很快。
    也立刻摆出礼节，在眼前原本占尽优势，此时却如临末日的吴城隍的身体瘫软下去的同一瞬，朗声高呼到：
    “小辈墨霜山内门修士江夏，恭迎蝉衣仙尊，法驾降临！”

 200.小石榴要干大事（上）【22/41】

    桃符院院主，名叫莫蝉衣。
    一个古怪的名字。
    有些秀气，听着像是女人的名字，但实际上，院主大人是个地道的大老爷们，而且还是苦木境最厉害的几个大老爷们之一。
    他是一位苦海境大能。
    在苦木境只要那位神秘的如传说一样的浮石道祖不出面，蝉衣仙尊就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一批修士。
    按照人族凡人中的传说，寻道境的修士，就可被称之为“地仙”了，而苦海境，那就是“天仙”之流。
    虽然这种称谓，带着强烈的，凡人对于修行赋予的那种美好到一点都不现实的期待与憧憬。
    但不得不说，他们这个俗称，倒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寻道境的墨君，就可以从西海挪移墨霜山本体，镇压本地大地脉灵气。
    那苦海境的大能，不管他们做到什么样的事情，老江都不会觉得惊讶，甚至是徒手碎星这种事，估计他们做起来，可能也不太难。
    换句话说，蝉衣仙尊，已是君临修行界顶点的男人了。
    老江之前觉得，自己要和这样级别的修士产生联系，最少也得等很久很久之后，但生活就是个喜欢开玩笑的碧池。
    它在老江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给他安排了一场和苦海大能的会面。
    呃。
    也不能叫会面吧。
    毕竟人家蝉衣仙尊，根本就没过来。
    黎明下的凤鸣国京畿城，万物失声。
    在被烈阳印彻底毁掉的聚阴地坊市的残骸上，夜风吹着那怨灵消散后留下的灰烬，卷的漫天都是。
    江夏，石榴和崔城隍，维持着拜见的礼节姿态。
    在他们对面，刚才还一脸凶狠的吴城隍，这会已经软成一坨肥肉，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每一块肉都在抖。
    他很害怕。
    这很正常。
    就像是晚自习的时候，一个正在偷偷打游戏，做坏事的傻孩子，在扭头的一瞬，从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班主任那张满是杀气的脸一样。
    这种情况下，谁不能怕呢？
    但，他们四人周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影。
    不但没有人影，就连在墨霜山那次，掌门墨君的神念驾临都没有。
    蝉衣仙尊根本就没现身。
    神念都没有往这边分一缕，在老江的感知中，此时蝉衣仙尊的状态，就像是一头居于九天之上的苍龙。
    正慵懒的，将目光往人间投了一丝。
    没错。
    就是这种状态。
    这位巨龙肯定很清楚，自己的注视会给人间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于是他还很贴心的收敛了威能。
    但即便是这种如蜻蜓点水一样的“注视”...
    吴城隍一个存真境的香火神，他那被众生愿力凝聚起的体魄，就已经有了溃散之兆，就好像是积雪在阳光照射下，一点点的融化。
    大道之力！
    老江偷偷看这一幕，他心里立刻跳出一个词来。
    寻道境的修士，要寻得适合自己的大道真意，而他们一旦寻到，并且与大道契合，便可以在数年苦修之后，经历大道雷劫，进入苦海境。
    这时候的修行，就不再是打熬灵力，淬炼元神与躯体了，而是进入了感悟大道的层次。
    所谓大道三千。
    倒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苦海大能的悟道各有不同，但统一的特征是，威能极大，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天地感应。
    毕竟，化身为道，用老江自己的理解就是，成为了世界宇宙规则的一部分。
    攻击他们。
    就相当于在攻击整个世界。
    而直视他们，就相当于直视世界的真理...神魂不够凝实的情况下，那san值掉的，绝对是唰唰唰的。
    可怜的吴城隍的神魂已经足够凝实了，毕竟是香火神，就靠神魂聚集众生愿力，可惜，现在看来，存真境的神魂，显然还不足以与世界的真理抗衡。
    随着吴城隍的挣扎惨叫。
    他的躯体就像是被无形的怪兽，一点一点的拖入夜色下的灵气漩涡中，他在狂叫，眼泪鼻涕一个劲的流。
    但哪怕只距离着几步远，江夏三人却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可恨又可怜的吴城隍，被拖入漩涡里，一瞬消失不见，又在下一瞬，一切都风平浪静。
    “今夜之事，不许外传。”
    蝉衣仙尊的声音，如越共探头一样，只现身了三息不到，就渐渐敛去，还有离别时的声音叮嘱。
    语气依然温和雅致，像极了一位彬彬有礼的贵公子说话一般，不带一丝一毫的盛气凌人，让人心生好感。
    但话里的意思，却让江夏三人不敢违背。
    “明理院执法明日将至，清扫之事，由你两人负责协助，余下事，不必多虑。”
    仙尊的声音，又传入石榴和崔城隍耳中，两个家伙当即疯狂点头。
    江夏却转了转眼珠。
    他大着胆子，往天空说：
    “仙尊莫走，我等做了好事，这奖励...”
    “嗯？”
    下一瞬，随着一声疑惑鼻音。
    老江便感觉到，一股注视落在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一抹诧异，与审视。
    “啪”
    老江整个人在这一瞬狼狈的趴倒在地。
    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抖动。
    不是因为力量沉重，而是发自神魂中的颤抖，就像是傻孩子在外面玩，结果一仰头看到了一头霸王龙一样。
    这种感觉，已经超越了恐惧，更像是生命形态的碾压。
    仙尊并不带恶意，因而在一瞬注视后，便收回了目光。
    “小道友命格不错，机关手臂倒也精巧，更难得胆子大，已有多久没人和本尊这样说话了...
    呵呵，还挺怀念的。
    嘉奖，不会少你三人一丝，但今夜之事，牵连甚大，等尘埃落定后，再说吧。”
    老将则会连忙点头。
    就那么趴在地上，举起双手合十，恭送仙尊离开。
    好几息后，大气都不敢出的石榴一下子跳到老江身边，伸爪子要把他拉起来，石榴左右看了看，带着后怕说：
    “你是真胆大！竟敢找仙尊要奖励，你有几条命啊。”
    “咱们今夜冒险过来，总不能白做吧？”
    老江灰头土脸的被石榴拉起来，盘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发疼的脑袋，用灵力抚平翻滚的识海，一边理直气壮的说：
    “仙尊又怎么了？难道仙尊就能合法白嫖不成？还有你这货！出门做事什么都不带，就拿把破烂钢叉！
    你是不要命了？”
    老江毫不留情的指着石榴的鼻子骂道：
    “你不是会偷东西吗？我在凤山放了那么多武器，你为什么不偷一个带着？就知道偷灵石，对吧？
    一天天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我之前给你说的话都白说了！
    还有那神通！
    给了你两个，都白给了，对吧？
    遇到事情就只知道挥爪子！
    脑子呢？
    脑子被你挖出来扔了？
    今晚我要是迟来几刻，就得给你收尸了，你知不知道！”
    “别骂了，别骂了。”
    石榴抱着脑袋，一脸畏惧的尖叫到：
    “人都要被你骂傻了，我只是...唉，谁能想到，连城隍都成了坏蛋嘛。”
    “说起城隍...”
    老江点了根烟，他和石榴对视了几眼，又幽幽的转过目光，看着身后也不讲格调，一屁股坐在废墟里的崔城隍。
    一人一怪的目光怪异，崔城隍也感觉到了。
    他这会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说：
    “等回去之后，你们想知道什么，本官都说...想让本官喘口气，今夜这事，太xx的刺激了。”
    连城隍都爆了粗口。
    可见今夜这事的糟糕情况。
    江夏摇了摇头，吞云吐雾中摸出传讯石，刚一接通，就听到那边充满了各种嚎叫的背景音，还有三雀子马提书的喊叫。
    他似乎在指挥弟子和一群散修们，战况似乎很激烈。
    “这云火洞的人疯了！”
    三雀子在那边喊叫到：
    “我们才刚来，他们就朝我们进攻，还有些南荒邪修混在其中，江夏！你们墨霜山的弟子和长老呢？
    怎么还不见来？
    他们人多，大伙要顶不住了！”
    “顶住！”
    老江吐了口烟气，对马提书说：
    “老王已经在调集外门人马，很快就过去帮你们压阵，别怕受伤，一定顶住。刚才蝉衣仙尊过来了...”
    “什么？仙尊？”
    三雀子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几个音调，他狐疑的说：
    “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为何没感觉到仙尊法驾降临的气息？”
    “多的不能告诉你，反正这事通天了。”
    老江哼了一声，说：
    “刚才让你调动弟子同道，前去围攻云火洞，你还不愿意，我现在就告诉你吧，老马，今夜只要你顶住了。
    后面的好处少不了你三雀山的。”
    “嗯。”
    马提书还有些不信。
    但江夏这人，他是知道的，虽然偶尔会夸张一些，却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更何况，扯上一位仙尊的名头，晾老江再怎么疯，也不敢胡说八道。
    “你们墨霜山的木鸢过来了，这老王来的挺及时，我不和你说了，这伙邪修凶得很，还有护身妖兽，我要用几枚毒丹压制他们。
    咦？说好的修神境长老呢？
    江夏！！！
    你坑本修！”
    三雀子的声音刚响起，就被江夏断了通讯，心虚的老江收起传讯石，又瞪了石榴一眼，说：
    “你看看！
    今夜为你的事，闹出了多大阵仗！整个凤鸣国大半散修都被卷了进去，也幸亏是凤山墟市和他们结了些人情。
    这一夜都把人情用光了，真是亏本买卖。
    你以后做事，可长点心吧！”
    以往总是喜欢和江夏斗嘴的石榴，这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低着头，收拢着翅膀，也不敢多说什么。
    它像是做错事的熊孩子一样，就站在那，尴尬的摇着尾巴，偶尔偷偷打量一下江夏的表情。
    “走吧。”
    江夏抽了根烟，还有些颤抖的身体也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片狼藉的聚阴地。
    摇了摇头，对石榴招了招手，后者嘿嘿笑着拍着翅膀，盘旋一圈，如石像鬼一样蹲在江夏肩膀上。
    “崔城隍，带我们回去吧，还有你知道的那些事，别瞒了，现在该说就说，明日执法修士一到。
    你再说。
    可就来不及了。”
    “倒是有几分机智。”
    同一时间。
    墨霜山中，施妍长老从芯片通讯里，听到江夏那边事态稳下来，这才放下了手中握持的，寒气森森，流光溢彩的剑状法宝。
    看她一身收拾利落，与平日懒散不堪截然不同的样子，想来这位口硬心软的师父大人，刚才知弟子被困，也是打算出山相助的。
    “唉，能办事，可惜是个惹事精。”
    施妍长老一瞬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死宅的样子，身上的道衣长裙，也被微光褪去，一瞬换了一套宽松打扮。
    又躺到了自己那已经弄出人形凹陷的大床被褥中。
    她拿起床边的灵果篮子，抱在怀中，舒舒服服的打开之前没看完的肥皂剧，继续观赏，一边看，一边想到：
    “小楚儿的叮嘱有些道理，以我如今这命中大劫将至的情况，还是少和那惹事精接触为好，免得连累了本修。”
    “不过刚才蝉衣老儿一瞬现身，倒是把本修吓得不轻。”
    她伸出玉手，放入衣服中，放在高耸胸口之上。
    “这会心窍还怦怦乱跳。这些苦海老鬼，一个个的，就喜欢玩这种吓人的把戏，嘁，真是无聊的很。
    只是，这桃符院连城隍都叛变了，内部肯定还有内鬼遮掩，看来背后事情不小，又和南荒有关系。
    啧啧，莫不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阴符公，又打算搞事情了？堂堂苦海境的鬼道大能，整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真是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唔，说起阴符公，他麾下凄煌谷和我墨霜山，为那灵丝秘境的纠缠还没消停呢，不好不好...
    但愿这把火，可别烧到我墨霜山头上来。
    以师父如今这个样子，怕是挡不住哟，看来得指望蝉衣老儿此番给力一点，来个敲山震虎，把那阴符老儿唬住。
    这才能得天下太平。
    不过，三宝这次，怕是走了他的私人关系，才能这么快就把消息送到蝉衣老儿那里。”
    施妍皱起眉头，心中又想到：
    “说来也怪。
    三宝一直说他有朋友在仙盟总部，但就是不肯说朋友是谁...难怪小楚儿说三宝有让人害怕的秘密。
    莫非，三宝的那位朋友，是蝉衣老儿不成？
    不会吧。
    这莫蝉衣，可是正儿八经的苦木境修士啊，也未曾听说，仙盟总部有哪个大人物是飞升者出身的...
    唉。
    这墨霜山中，人人都有秘密，连我家曾单纯的小睿儿，如今都有秘密，真是，让人欢喜不起来呀。”

 201.小石榴要干大事（下）【23/41】

    “本官是无辜的！是清正廉洁的！”
    这嘈杂一夜的最后几刻，在天边已泛起黎明的光晕时，凤阳郡本地崔城隍的声音，也在老江的书房中响起。
    穿着青袍的城隍，这会坐在老江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唏嘘的模样，手中也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
    烟气渺渺。
    勾勒出一段尘封往事。
    老江坐在书桌后面，听到消息，紧急赶回来的如月，正在为老板捶着酸痛的肩膀，而石榴则盘坐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失意的崔城隍。
    在城隍爷身边，白胡子快拖到地面的白衣土地，和崔城隍同一阵营的淮安公，也是拄着枣木棍，一脸悲痛与后怕。
    门外，拄着把附灵版hk步枪的顾淼，正偷偷摸摸的将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试图听一些屋子里的动静。
    但屋子里的几人，在说大事，城隍爷已用香火愿力，封绝了声音流动。
    顾淼丫头自然什么都听不到。
    这让丫头很不满意，觉得自己被排除在老板的圈子之外，但一想起，老板说天亮之后，就带她去打邪修，她就又兴奋了起来。
    便盘坐在地上。
    还不是很娴熟的拆开手中的附灵步枪，用手帕擦拭武器，这是她今天跟着如月在郡城周遭，转了几圈中，学到的第一个知识点。
    永远要关爱手中的武器。
    屋子里。
    崔城隍的故事才是刚开了个头，他是香火愿力凝聚的躯体，虽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血肉之躯。
    但香烟这种享用，他亦能品得。
    这会就如一个失意的，遭受了职业危机的中年人一样，完全失去高光，对一帮人，吐露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闷心声。
    “本官啊，是十七年前，被桃符院征召到凤阳郡，当一地城隍的。”
    崔城隍用阴神们特有的，那种缥缈的语气，说：
    “本官在生前，亦是凤鸣国的朝廷官吏，如今这老国主，还是本官当年的学生，那时凤鸣国国内虽有党争之祸，但并非动摇国本的大事。
    本官死时，国家也未有分裂之兆。
    但在本官被桃符院征召为城隍时，第一个听说的，便是凤鸣国只余下三郡十二府的噩耗，当时本官就觉得不对。”
    城隍爷吐了口烟圈，对眼前江夏说：
    “在你们看来，或许凤鸣国的衰落，是巧合。
    但本官知道，不是！
    国朝兴亡之事，虽不可避免，但一国衰落至此，其祸根必然在多年前就已埋下，本官是读老了经史的学士出身，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凤鸣国的衰败，在本官看来，太过突然。
    表象之下，必有内因。
    因而在成为城隍之后，本官除了处理平日事务，倾听百姓期许，护一地香火众生外，还在偷偷调查二十多年前，那场让凤鸣国分裂衰败的大战内因。”
    说到这里，崔城隍叹了口气。
    他说：
    “也是从那时起，本官循着一些蛛丝马迹，便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然后，就被那伙贼人盯上了。”
    “你是说，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在凤鸣国潜藏？”
    江夏把玩着手中烈阳印，金属的左臂看着有点狰狞，尤其是那些精密的机械活动起来的时候，总是让旁边的土地爷忍不住定睛去看。
    他一个苦木境土地，肯定是没见过这种稀罕玩意的。
    但老江并不在意，他反问到：
    “你之前告诉我，你上一任城隍亡的不明不白，也和他们有关？”
    “嗯。”
    崔城隍点头说：
    “不止二十年，本官调查一番后发现，他们很可能在本官还未死去时，就已在我国中潜伏活动了。
    石榴监察今日去查的那座鬼宅，其命案发生的时候，正是本官死后第二年。
    听吴城隍那狗贼所说。
    他是那时候，把还是散修的云火道人，发展成他的同僚的，换句话说，在本官还未死去的时候，吴城隍就已经是那伙邪修的一员了。
    至于我的上一任，是为何而亡的。
    淮安公比本官知道的更清楚，他当年是上一任凤阳郡城隍好友，是真正的亲近之人。
    但此公敦厚，又胆小。
    这些年不管本官怎么问，他都不说。”
    说着话，崔城隍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土地公，他说：
    “淮安公，事到如今，你也别瞒了。
    眼下这要命时候，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不说清楚，等明理院执法一来，咱们两可都得被当成知情不报者，挫骨扬灰了。”
    “是，是。”
    被今日事态吓坏的土地爷有些狼狈的抬起头。
    对江夏和盯着他的石榴讪讪的笑了一声，这才双手拄着自己的枣木棍，用一种畏惧的口吻说：
    “小老儿当年确实见过那场面，幸的当时动手的邪修修为也不高，小老儿我身为土地，又有藏匿之法，才未被他们发现。
    我胆小，在那之后就一直躲着，不与他们相见。
    后来又耐不住心中愤恨，便想着将小老儿我看到的，上报桃符院上官，请仙盟为我那惨死的老友做主。
    结果遇到崔城隍，被他提点，才知晓上官也不一定可靠...”
    “咱们那上官本就是个坏蛋！”
    石榴这会拿着一把有灵气的石头，一边汲取灵力，抚平自己皮肤上的怨灵咬痕，一边愤愤不平的说：
    “本怪平日里给他汇报个事，那货都阴阳怪气的，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咱石榴多事，给他提议，说请大监察巡查本地，也被他搪塞过去。
    之前只以为那人是年老蠢笨。
    现在才知道，他是真的坏！”
    “你闭嘴！耐心听着淮安公说话。”
    老江瞪了一眼石榴。
    后者猛地缩了缩脖子，又对江夏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丑萌丑萌的。
    如果说之前石榴和老江的关系亲近，更多的是因为鸦先生那个古怪契约，还有游戏机的声望加持。
    那在今晚老江奋不顾身的救了它一命之后，石榴对老江就真的是感恩戴德了。
    一人一怪的关系，也变得更亲近一些。
    它现在，也许是被吓坏了。
    总之，在江夏面前，表现的乖巧的很。
    “淮安公，你莫要害怕，继续说，把你当年见得事，都说出来。”
    老江对这个心思懦弱，实力弱小，但却一心想为老友报仇的土地爷，感官倒是不错，他伸手从书桌的抽屉里，找来一个青玉烟杆，递给了淮安公。
    这烟杆，还是之前刘如意不知道从哪淘来的东西，带着几缕灵气，但不算是法器，只能说是微弱通灵之物。
    老土地这会大概是看到老友将大仇得报，心情也有些激动，双手接过那烟杆，又在如月递来的打火机火焰中点燃。
    他如乡下老农一样，美美的抽了口烟，吐出一缕缕烟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说到：
    “当年啊，那一日，很寻常。”
    淮安公回忆当年之事，苦笑了几声，说：
    “约莫是二十一年前，那是凤鸣国三王子刚满月的日子，小老儿收到了我那老友的邀请，说是得了一坛灵酒，请我前去品鉴。
    不怕诸位笑话，小老儿生前，也是咱凤阳郡有名的制酒匠，平日里乐善好施，才得了好名头。
    能在死后被桃符院仙人征召为土地。
    而我那好友，与我生前就相识，死后也算是有缘分，他为城隍，我为土地，老友相伴也是快乐逍遥。
    但那一日，小老儿带着在山中寻来的灵果，正到城隍庙赴约，却感觉到地面震裂，灵气暴动。
    俨然是突发大地动。
    地龙翻身，让城中一片慌乱，眼见百姓要遭难，我那老友便挺身而出，要护的一城百姓安稳。
    这也本就是我辈香火神应做之事。
    我辈平日受百姓香火供奉，危难之时必要护的他们，事情到此，还很顺利。
    以我那老友的修行，安抚地脉，在地动中护的百姓是做得到的。
    小老儿本打算前去帮忙。
    但尚未现身，就见到...就见到...”
    土地公说到激动处，语气都变得尖锐起来。
    他抓着烟杆，大声说：
    “就在我老友救百姓时，突有邪修现身袭杀，这凤阳郡本就香火不盛，老友又在分神救百姓，哪能抵挡那袭杀？
    只是几息不到，我那友人就被邪修击碎灵躯，他们以阴邪法器收了我老友神魂，又趁着地动，把城隍庙中金身砸毁。
    本地修行不多，这事自然无人得知。
    而事后，桃符院的上报文书里，我那老友，竟只有个‘护民而亡’的评语。
    他们连监察都不派！
    根本就不管我老友亡故的本因！
    好似我那友人死的毫无价值，好似他多年在本地辛勤，好似他用心护住生灵，于上官来说，毫无益处！”
    土地公拄着枣木棍，在地面上狠狠点了几下，义愤填膺的说：
    “诸位，你们说，这岂是人做的事？”
    “节哀。”
    崔城隍虽知道上一任死的不明不白，但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他抿着嘴，安慰了一句，淮安公却摇了摇头。
    他还说完呢。
    “小老儿没本事，法力羸弱，虽记得那些邪修面目，却报不得仇，只能一路悄悄尾随他们，见他们过了东土边境，入了南荒。
    小老儿是本地土地，入他处地脉便要法力变弱，藏匿不住，只能眼看凶手离开，却无能为力，又听闻他们彼此交谈。
    说是来自一个什么‘阴魂教’...”
    “啊！阴魂教！”
    石榴这会猛地起身，它说：
    “本怪听说过这个，就在南荒大泽边缘，靠近星谷的某个山沟沟里，镇山婆婆当年还去驱逐过他们，说是一会专修鬼道邪术的邪教徒！
    难怪当年镇山婆婆赶走他们之后，就再无消息了，本以为是散去了，却没料到，他们竟转移到了东土这边。”
    “但他们在凤鸣国搞这么大阵仗，还要插手凡人国度兴衰，暗中掀起战乱，到底为何？”
    江夏皱着眉头问到：
    “莫非就只是为了搞破坏？还玩的这么大，拉了城隍入伙，这是在撩动桃符院的虎须啊。”
    “他们，是为了魂魄。”
    崔城隍语气萧索的说：
    “本国二十多年和平修养，但为何香火总是不旺？皆因那伙邪修，在本国大城中，都有如京畿那般聚阴地存留。
    凡人死去，魂魄不得往生，被阴地捕获，化作怨灵，受苦无尽。
    长此以往，便无有往生婴孩，自然人丁是越发稀少，至于那些邪修俘获了魂魄，把他们送去何处，又要做什么。
    本官查到现在，却也没有查的清楚。
    但想想，也无非是以无辜魂魄做邪器，练邪功，既是邪修，那什么丧心病狂之事，他们都做得出来的。
    其实本官，也曾被那恶人寻过。
    话里话外都是引诱招揽，说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就有好处给本官，还许诺说他们手里有鬼修秘典。
    能让我摆脱香火束缚，修成阳神，得大自在。
    但本官一直与其虚与委蛇，拖着不应，让他们不得在我凤阳郡设下聚阴地，但实话说，本官确实已撑不住了。
    凤鸣国三郡城隍，有两个都投了敌，十二府土地，除了淮安公外，其余也都信不得，上面又有上官压着盖着。
    就如层层黑幕一样。
    本官在其中就算有心想要鱼死网破，也求不来一丝光芒。
    本已是心力憔悴。
    那一日，却偶遇那位大人...”
    说到这里，崔城隍霍然起身，朝着江夏拱手一拜，他说：
    “江道友，还有石榴监察，本官确实有小心思，为求自保，但也是为了我凤阳郡一地百姓，才用了这不该用的办法。
    将两位拖下水来。
    皆因那位大人所说，江道友乃是天地异数，命格极硬，司九天之法，就如过江猛龙，见不得恶事在前，要做金刚手段，显菩萨心肠。
    这他人能破的局，道友可破。
    他人破不了的局，道友亦可破。
    纵观道友行事至今，一路走来，斗败刘如意，又在墨霜山中闯出名号，也是给了本官信心。”
    说着话。
    这城隍爷在石榴和如月的惊呼中，竟撩起官袍，朝着江夏跪倒在地。
    他沉声说：
    “本官不敢奢求道友原谅，只求道友看在一地黎民无辜，看在一国可怜至此的份上，帮一帮我等。”
    “小老儿好友尸骨未寒，冤屈无处可诉，也请江道友，助我一助。”
    淮安公也是一跪到底。
    这凡人传说中，声望很高的一地城隍和土地，以这种姿态求助，让老江身后的如月，也瞪大了眼睛。
    江夏却没有回答。
    他靠在椅子上，随手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角，用那狰狞的机械手臂点起火花，在烟雾升腾中，老江面色平静。
    他看了一眼石榴，说：
    “你不是一向给我吹牛说，想做大事吗？现在大事来了，你敢不敢做？”
    “你敢我就敢！”
    石榴狡猾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呵呵。”
    老江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对眼前城隍和土地说：
    “起来吧。
    凤鸣国本就是我昆仑坊发家之地，我在这里做了很多投资，如果凤鸣国没了，我的投资也就打水漂了。
    我是个商人，流血的代价对我来说太过高昂，但我，更不喜欢赔本买卖。
    这活。
    本修，接了！”

 202.明理【24/41】

    得偿所愿的崔城隍和心中激动的淮安公，被石榴送了出去，他们也都忙了一夜，过几个时辰，等明理院执法修士过来，他们还要继续忙。
    香火神也是会累的。
    接下来凤鸣国中，必有一场风暴席卷，他们作为本地唯二可信的向导和地头蛇，必须养精蓄锐。
    石榴也是一样。
    今夜的遭遇，把这小山怪吓得够呛，它这会只想回去自己温暖的小巢里，好好睡一觉，平复一下心情。
    待他们都走后，书房里就只剩下了江夏和如月。
    老板躺在椅子上，在心腹面前，才露出了一脸疲惫，之前强撑的样子一下子垮了下来，如月伸出手，帮老板揉着额头，她轻声说：
    “老板，你又给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崔城隍和淮安公所求之事，不深入南荒，把那‘阴魂教’剿灭干净，怕是不得收尾。
    还有那些被掠走的本地无辜魂魄，谁知道那些邪修，把他们带去了哪里...”
    “无妨。”
    江夏靠在椅子上，语气疲惫的说：
    “反正，之前不就扯谎给施妍说，我这次要去南荒游历吗？正好，我在那想做些生意，这不还顺路了。
    南荒那地方，说大也不大。
    那伙邪修肯定不敢靠近精怪圣地雁荡池，这一下子就排除了三分之一的地盘，还有神农山和丹鼎宗所在山脉。
    那两个宗门也是仙盟三十三宗正道，不容邪修落脚的。
    剩下的，无非就是凄煌谷，还有大莽林两个地方。
    大莽林边缘，不正好有个鬼物聚集的星谷吗？那是个四不管的地方，距离东土又近，恰好避开墨霜山的地盘。
    更方便随时越境，秩序混乱。
    若我是那些邪修，我也会躲在那里。”
    “老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如月有些无奈。
    她对自己故意避重就轻的老板说：
    “你才是个练气境修士，在宗门里惹了宋梵师徒，本就已经很麻烦了，再看看你身边！
    刘慧看着憨憨的。
    但那狼妖也是个有算计的。
    它每次提到万兽宗都恨得牙痒痒，以它如今和你的关系，也算是你惹上了素昧蒙面的万兽宗。
    那可是仙盟中强力的宗门。
    老板啊，我虽对修行事知晓不多，但我也未听闻，哪个练气境修士，身上会背这么多因果，你对我们这么好...
    但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
    “我习惯了。”
    江夏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他如梦呓一样说：
    “如月，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时候，就会做一些梦，在那些奇怪的梦里，我会在很多战场上奔行。
    那梦中的我，亦是一个商人，不停的贩卖死亡，不停的制造仇恨。
    在那梦中，我的仇人和竞争者很多的，那时的我，比现在狼狈多了，现在这点麻烦，算得了什么？
    我才不怕。
    而且我有必胜的秘诀，你想知道吗？”
    如月点了点头，老江也坐直身体，他对如月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秘书小姐便弯下腰，想要听一听老板的必胜秘诀。
    但下一瞬，她整个身体，都被江夏抱入怀中，她还以为老板兽性大发，思考着是不是要配合一下？
    假装抵抗之类的。
    只是随即，她就感觉到，江夏将头埋在她胸前，低声说：
    “别动。”
    “就这样，我睡一会，阳光升起后，叫醒我。”
    说完没几秒，老江的鼾声就响了起来，今晚于他而言，先是熬夜做了个法宝，又跑去救了个精怪，还觐见了一位苦海仙尊。
    最后又听了两个糟糕的故事。
    这也太累了。
    如月愣了一下。
    她记忆里，江夏好像从未这么累过，而眼前这副场景，也让她想起了自己当日，在墨霜山和小胖子打了一架之后的样子。
    秘书小姐的嘴角，弯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她在不惊动的江夏情况下，悄悄的伸出手，以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坐在老板怀中，同时用双手，挽住江夏的脖子，也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几息之后，房门被微微推开。
    探头探脑的顾淼，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如月姐和老板之间的姿态。
    小丫头顿时捂住眼睛，脸颊通红。
    乖孩子不能看的哦~
    “嘘！”
    如月对顾淼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出去，从指缝里偷偷看的顾淼，看到了如月姐的动作，便很乖巧的退了出去。
    她可不敢惹如月。
    别看秘书小姐文文气气的，真要下狠手揍她，哪怕都是练气境，但就算让她一只手，顾淼也打不过她。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如月以很近距离的姿态，看着眼前老江的脸，几息之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嗯。
    老板的睡相。
    真差。
    “害，本怪刚才看到那个女人抱着你，本怪还以为，你是准备欺负她了。”
    等到两个时辰之后，睡足了的石榴，溜溜达达的顺着地脉，来到刘宅书房时，江夏已经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在那里等它了。
    老江此时身上的衣服，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就是左袖子下方，在左手处带了个黑色长手套，将机械的手指和手臂遮掩一丝。
    用烈阳印，每次都会导致仿生材料烧毁，麻烦的很。
    江夏干脆也就不装了。
    反正他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墨霜山弟子。
    本就是制器师，而且墨霜山也有机关术传承，有这么一只略显狰狞的机械手臂，更像是坐实了他的身份。
    而又胖了一圈的石榴，这会盘坐在江夏的书桌上，身上还有未散去的咬痕，只是好像已经从惶恐中恢复过来。
    它正低着头，如网瘾少年一样，啪啪啪的按着手中游戏机的按钮和拉杆。
    这不是那款妖魔城了。
    那个游戏，石榴之前就通关了，现在它手里拿的是升级版。
    对，斗狼传说。
    小山怪见江夏不说话，红色的小眼珠子眨了眨，恶意满满的对江夏说：
    “本怪还以为，你要和那个女人如月，交配一下呢。”
    “你个精怪，还懂这个？”
    正在脑海中，和老王联系的老江，听到石榴的话，顿时惊为天人。
    他的目光顺着胖石榴的岩石之体一路向下，最后停在石榴光滑的胯部。
    他摩挲着下巴说：
    “不对啊，你这山怪，可没有那玩意，我听说你们山怪传承，是精神恋爱？双方老去的时候，会把双方的精华，注入灵石中。
    以此诞生新的山怪。
    真可怜。
    体会不到那种爽快吧？”
    “嘁，瞧不起谁呢？”
    石榴背后的小翅膀舒展了一下，它晃着细长的尾巴，低头继续打游戏，不屑的说：
    “我等精怪的神魂交合，可是如登天一般的体验，本怪虽还没有相好，但咱石榴当时在雁荡池，那也是出了名的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嘁。
    本怪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话题糟糕啊？”
    老江拉长了声音，回了一句，让石榴无话可说，但逗弄小山怪并不是江夏的本意，他往门外天光看了看，便问道：
    “仙尊说，今日执法修士就来，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
    “明理院总部又不在东土，人家在西海呢。”
    石榴头也不抬的说：
    “你不是仙盟内部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咱们东土常年承平，是仙盟心腹之地，三十三宗多数于此，便少有乱事，因而在这里的活动的明理院执法，总数也不过几百人。
    还都是新手执法，分散在整个东土四方。
    这一次既然是蝉衣仙尊许下的话，明理院肯定也不能随便派人来。
    就咱凤鸣国现在这情况，非得从头到脚狠狠梳理一遍才行，而且本怪估计，这一次我桃符院，肯定要展开一番大巡查。
    整个东土各地，没准都要筛过去一遍。
    因而前来配合的，定然是真正的精锐执法，那些手段厉害的修士，可都是常年镇守镇魔塔和罪渊的。
    他们从西海出发，到咱们这边，也要花点时间呢。”
    这尖锐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阴兵在院中现身，他先是对江夏鞠了一躬，这才说到：
    “江修士和石榴监察快动身，崔城隍和淮安公，已在城隍庙中等候，说是客人要来了，不可耽搁。”
    江夏立刻起身，石榴也收起了游戏机。
    老江扫了一眼，发现石榴的左爪上，也套了个黑色的纳戒，看来这小山怪吃一堑长一智，总算是知道随身带点武器防身了。
    可惜石榴的钢叉法器，在昨夜的百鬼攻杀中，被毁掉了。
    据说那还是它那三句话不离嘴边的镇山婆婆送它的礼物呢，可惜到头来，落在石榴这怂货手里，也没发挥出武器该有的效果。
    算了。
    改天给它做个新的吧。
    看惯了背钢叉如小妖怪一样的石榴，这会山怪背后空荡荡的，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走！”
    江夏摸出个土行盘，往其中注入灵力，下一瞬，地面松散一丝，便如流沙吞没老江和身后的如月，顾淼。
    三人一瞬从院中挪到城隍庙里。
    石榴就不用这个了。
    它有土遁秘法，速度比江夏还要快得多。
    他们三人一怪出现在安静的城隍庙里，陪着仪刀的崔城隍，和腰带上插着烟杆，双手拄着枣木棍的淮安公，也在台阶上等候。
    而在院中，正站着一个修士。
    只有一个。
    却无法被忽视。
    相比桃符院身份繁杂的眼线和没有标准的制服。
    相比江夏见过一次的钦天院高功那威严满满的，绣着星斗图案的长袍。
    眼前这位仙盟三院的最后一个，专司征伐的明理院执法修士的打扮，就有些太“朴素”了。
    甚至简朴的有些过头了。
    这位修士就穿着普普通通的蓝色外袍，内衬麻木衣裳，头发梳成武士髻，身上除了手指有纳戒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品。
    连修士标配的玉佩玉环都没有。
    至于他的武器。
    更是简单。
    就一把毫无花哨的灵铁剑。
    江夏对这东西很熟悉。
    因为这把剑，就是墨霜山制作出的法器之一，名为“斩鬼”。
    名字简单粗暴，一听就知道是专用于杀伐阴鬼邪物的，品级也不高，按照用料不同，法器等级从练气境到修神境都有。
    眼前这把，品鉴灵气萦绕的浓郁程度，应该是存真境的斩鬼剑。
    换句话说，眼前这位执法修士，应该是一位存真修士。
    他也太不讲究了。
    那把剑就反持在左手，连个剑鞘都没有。
    不过这修士脸上倒是有一副执法者应有的冷酷表情，其气质冷漠的很，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
    生人勿近！
    “道友如何称呼？”
    江夏上前拱了拱手，正打算认识一下，却听的那修士以冰一样冷的语气问道：
    “你便是此地主事者？”
    老江环视四周，看了一眼崔城隍和淮安公，又看了看石榴，他说：
    “勉强算吧。”
    “嗯。”
    执法修士的目光，并未挪移几分，甚至没有在如月这样的漂亮姑娘身上分散，他看着江夏，如一台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以之前同样的语气，问到：
    “邪修在哪？”
    “大部分被堵在本地淮东府的云火洞中。”
    江夏很懂的和这样的战士对话，他立刻简洁的说到：
    “但不能确定那里的，是不是本地所有的邪修，应该还有些分散在其他地方。”
    “无妨。”
    那执法修士对老江说：
    “本地修士，一个个找过去，总能找全。现在，带路，去云火洞！我时间紧，明日还要去武陵国。”
    “嗯？”
    听到这话，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便多问了句。
    “请问这位执法，此番清扫东土邪修，明理院派了多少修士？”
    “算上我，四个。”
    那修士平静的说：
    “上官只给我等三日，所以，别浪费时间了，道友。”
    “只有四个？云火洞那边可是有几十个邪修呢。”
    江夏身后的顾淼听到这话，立刻皱起眉头，小丫头问到：
    “够吗？”
    这话里透露着一股不信任，口无遮拦的丫头，当即被如月狠狠瞪了一眼，但话已问出，无法收回。
    院中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但那位执法修士，却并无太多表情。
    他似乎有问必答。
    扭头看向顾淼，很认真的对笨丫头说：
    “我们一共来了四个，在凤鸣国做事的，只有我一人，其他三名师兄，在还有别事要忙。
    只是邪修而已。
    一人。
    一剑。
    足够了。”

 203.战斧【25/41】

    淮东府云火洞前，这会场面大得很。
    老江一行人刚被崔城隍挪移过来，迎头就看到眼前半山腰有火光在燃烧，黑烟滚滚冲向天空，似是被覆盖性火力洗了一遍。
    穿墨家道衣的墨霜山外门弟子们，在废土帮一众“师兄”们的带领下，已经在进山口下设置了全副武装的阵地。
    二十挺m2附灵重机枪一字排开，斜斜的指向天空。
    外门的修士则坐着墨霜山特有的木鸢，在拉长的阵地上方来回巡逻警戒，更高处，王六福坐在一尊莲花法器上。
    手握拂尘，似是在闭目修行。
    但实际上，他是在用这尊特殊的‘戊土灵莲’法器，镇压锁住云火洞附近的地脉，阻止山中邪修，以土遁之法逃离。
    封锁效果好得很，连石榴的地脉穿行都没办法传过来。
    在阵地之后，还撑起几个帐篷，用来收治受伤的修士，在帐篷之外，有一群穿着三彩长衫的年轻修士，三五成群的守在帐篷更左侧的空地上。
    那衣服配色一看，就是三雀山的弟子。
    他们人数还挺多，看来是倾巢而出。
    有男有女，穿统一的长衫，一个个意气飞扬，看着也有骨子修士的潇洒，就是一个个手里都提着制式的附灵版m4。
    这严重破坏了这伙年轻人仙风道骨的样子。
    而且在这伙持枪修士身边，蹲着七八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各个身上带伤，衣服都被拔了，用灵藤做的锁铐，将他们双手双脚都拷了起来。
    很显然，这些家伙，就是昨晚一战中，被俘虏的云火洞弟子还有南荒邪修。
    周遭这些负责守卫囚犯的三雀山弟子们显得很放松。
    但还有几个警惕的，手中枪口就指着那些倒霉的邪修俘虏，只要后者稍有异动，就会被开枪击毙。
    “看，如月姐，那头妖怪的尸身！据说是被三雀子前辈用毒灵丹毒死的，好臭啊！”
    阵地大帐后方几百米的深坑边，捏着鼻子的顾淼对身边的如月喊了句。
    两人身前的坑中，正躺着一头怪模怪样的牛妖尸体。
    浑身漆黑，身长五丈，长着三对角，脊背上还有骨刺鬃毛，凶狠的很，这是昨夜激战中，被马提书用毒丹毒死的云火洞护山兽。
    大概是毒素猛烈的缘故。
    那牛妖的尸身周围，正萦绕着幽绿色的毒瘴，且血肉正在被腐蚀开，味道难闻的很。
    “是妖将境的妖怪。”
    只看着妖身大小，如月就精准判断出了这妖怪的境界，她这些日子和刘慧玩得很好，眼前这头牛妖，和刘慧显出妖物本相时大小差不多。
    “那三对牛角是灵材，还能抽出些妖筋，妖骨，都是上好的制器材料。”
    如月也用轻纱掩着鼻子，对身边顾淼说：
    “等它毒物化解后，你去把它们取来，你也该开始尝试制器了，从一头妖将身上取出灵材，足够你做出好几样法器。
    要用心学，免得你去了雁荡池之后，又被你师父责骂。”
    “哦。”
    顾淼应了声。
    这会眼睛转着，已经开始打量眼前的妖兽躯体，思考着怎么取灵材了。
    如月却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大帐，老板正在那里和三雀子他们说着云火洞的攻伐呢，这地方，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要打下来，还是很有难度的。
    大帐里，除了脸色稍有些苍白的三雀子外，还有正坐在另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战矛的红甲修士。
    是山秋明。
    就是那个在凤山墟市一掷千金的富二代。
    老江对他印象可是深刻的很，这个正儿八经的“氪金战士”，据说去南荒游历不顺，又回来了。
    这几日都住在如意坊市中，昨夜闲来无事，也跟着老四跑来凑热闹。
    还打了一架。
    三雀子能轻松毒杀那头妖将，都是靠着山秋明这炼体修士在前面顶着的缘故。
    马提书扫了一眼江夏身边的人，和城隍与土地点头示意，又看了看那位手持利剑，面无表情的陌生修士。
    “江小友，这位是？”
    江夏没有说话，那冷漠修士却主动回答说：
    “我乃明理院执法，奉上官之令，前来讨伐本地邪修，他们现在，可就在山上？你们昨夜一战，情况如何？”
    马提书听到对方自报家门，顿时脸色一肃，起身鞠了鞠躬。
    这才捻着胡须说到：
    “不瞒执法，昨夜本修与墨霜山王长老，各带弟子，又寻了本地同道助拳，往云火洞攻了一次。
    本以为十拿九稳，却发现此地非同寻常。
    那云火道人隐瞒了自己的道行，本就是个存真境邪修，修的一手噬灵阴火，端的诡异阴毒。
    本修一时不察，差点着了道。
    不止如此，那伙妖人还暗中购得护山灵兽三头，都是妖将境的凶蛮妖物，本修和山道友联手，才堪堪厮杀了一头。
    且那云火洞周遭还布着四方杀伐阵法，有墨霜山外门王长老，拼着危急，于黎明破了阵法两道。
    但我辈修士激斗半夜，此时已是疲敝的很，力有未逮。
    云火洞中邪修现有三四十人，都盘踞在阵法之中，还有灵兽护卫，欲做困兽之斗，本修倒不怀疑执法的手段。
    但还请执法稍等一等。
    待我辈休整完毕，便立刻随执法入山，擒拿妖人！”
    三雀子很会说话。
    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位明理院执法孤身前来，又只是个存真境修士。
    心头有点失望。
    但又想到，让这执法一人去攻击，怕是会有危险，便寻了个由头，给这位执法下个台阶。
    他说的也不错。
    云火洞这伙邪修在本地藏匿多年，早有准备，本地修行又不盛，也不是所有散修都跑来凑热闹。
    就以昨夜的情况来看，邪修那边算上云火道人，两头妖将，还有躲进云火洞的南荒邪修，存真境有五个。
    剩下都是练气境。
    还都修有邪术。
    而凤山会这边，王六福，马提书，加上跑来凑热闹的山秋明，还有眼前这位执法，存真境也不过四位。
    对方明显占着人数和地形优势。
    想要覆灭这伙邪修，还真不是容易之事。
    但可惜，老马的这一番好意，却被那冷漠的执法修士视作无物，他摇了摇头，有些不近人情的说：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
    诸位同道便继续在此休息，替我压阵就好。”
    说完。
    这修士很光棍的转身走出帐篷。
    真就要一人一剑，杀进邪修老巢云火洞。
    这副夯直的做派，把马提书弄的不知该如何作答，旁边擦着战矛的山秋明，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露出一抹敬佩之色。
    这富二代霍然起身，扛着自己的法宝战矛，往前追了几步。
    看来这个炼体者，豪情上来了。
    这是打算跟着执法修士，再闯云火洞。
    老江看着那执法修士的背影，低头和身后的刘老四说了几句，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老江便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他大声问到：
    “执法，你打算怎么入山？那里还有阵法阻挡呢。”
    “打进去。”
    执法修士平静的回了句，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将手中斩鬼剑握紧，但下一瞬，老江点了根烟，却说到：
    “那太浪费时间了，我一个练气境修士，帮不了大忙，但也不能坐视执法一人入山，不如，由我来帮执法扫清障碍吧。”
    “你？”
    执法修士回头看了一眼，上下审视江夏，目光在老江左臂处和胸口的徽记停了停，很不留情面的摇头说：
    “你不行，哪怕有法宝在手，你也跟不上的我的战斗速度。”
    好家伙。
    这就差直接说老江是个拖后腿了！
    这般直言，惹得一旁的山秋明捂嘴直笑，让老江身后的如月和顾淼，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但老江自己却不尴尬。
    他吐了口烟圈，说：
    “我墨霜山外门长老在镇压地脉，走不开，但破解阵法，本就也算是我墨霜山擅长的领域，执法不必等太久。
    在下有特殊的破阵方法，保证能让执法不受干扰，顺利入山。
    最多百息，就有结果。”
    “江夏！”
    三雀子的神念这一瞬在老江耳边响起，他说：
    “老王黎明时破解两道阵法，都用了小半个时辰，你怎敢夸下如此海口？这会可不是强出头的时候。”
    “莫急，别在人家仙盟面前，丢了咱们凤鸣修士的人。”
    老江也用神念回答到：
    “看我发挥就好了。”
    说着话，他对身后老四打了个眼色。
    后者急忙带着苏，走入另一个帐篷，几秒之后，一道信息通过便携式信号基站，从淮东府送到了凤山中。
    “茉莉，目标已预设完毕。”
    “三维坐标传输完成，‘战斧’立刻进入发射程序！”
    “茉莉收到！指令确认！”
    凤山墟市山谷不远，一处山中设施里。
    坐在指挥椅上的茉莉，立刻放下手里的糖葫芦，手脚麻利的往身前的大块头指挥台上输入一串指令。
    在这个设施之外的山谷中。
    一辆已进入预备发射模式的六轮发射车收到命令。
    黑色的外壳向外翻动，随后一枚7米高，直径近一米，尾端有四片导航飞翼的雪茄状银灰色飞弹，被固定在发射架上，斜向上缓缓推出。
    像极了一把刺向天空的箭。
    它的外形很古老了。
    其原型是废土世界在上上个世纪的军事作品，被称为bgm109，别称“战斧”的巡航导弹。
    和其他武器一样，这老古董级的飞弹科技严重过时，因而也已被废土的魔改科技升级过。
    五马赫的巡航速度。
    让它比原版快了两倍。
    一千公斤的装药量，同时换了爆炸效能更高的战斗部。
    让它爆炸威力最少提高了四倍。
    其繁琐的发射与索敌程序，也被同样简化，现在依靠脑部芯片的火控系统，在预设战场中进行最后的目标指引与锁定。
    这玩意，还可以搭载核弹头。
    可惜，罗格他们当时逃出自由公民城的时候，那座城的武器库就被艾玛的永生会提前锁死，他们没办法搞来几枚小型核弹头。
    不搭载核弹头的战斧飞弹，如果用来进攻墨霜山那样防卫森严的地方，估计连第一重护山大阵都突破不了。
    但用它来轰一个小小的云火洞，那就可以说非常合适了。
    甚至有些威力过剩。
    “嘿嘿。”
    坐在指挥椅上，十指舞动的茉莉咬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她挤着眼睛，带着小雀斑的脸上尽是一抹期待与跃跃欲试。
    毕竟过去一段时间，这三枚早就带过来的战斧飞弹，都是她在维护管理，她来苦木境时间也不短了，便一直想知道。
    到底是废土魔改版的老战斧厉害？
    还是那些不可一世，又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修士们更厉害？
    可惜在墨霜山，老板引诱那个坏修士宋梵上钩的时候，差一点就得到答案了，却被临时叫停。
    那会茉莉是非常失望的。
    但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探究一下这个自己一直很感兴趣的问题了。
    “我可不觉得，我们的老战斧会输。”
    茉莉挤着眼睛，盯着控制台前，那光学投影上投射出的云火洞山麓，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灵活的手指输入最后一行解锁指令。
    在回车键敲下的那一瞬，眼前绿色的数据流开始刷屏，茉莉双手离开键盘，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
    这个废土女孩咔咔作响的咬着手中的糖葫芦，她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
    尽管她从未和云火道人有过一毛钱的交集。
    但有些东西，不必言说。
    她是可以和可怜的受苦姐妹共情的。
    “无端把自己的兽欲，发泄在无辜女人身上的变态，又肆意将自己的恶行，视为一种可悲的雄性力量的卑劣施虐狂...
    你以为没人能惩罚你。
    对吧？
    可惜，我对那些苦难感同身受，不管在哪个世界，对女人挥拳的男人，都是垃圾。
    所以，现在。
    迎接来自茉莉小姐的惩罚重拳吧，碧池！
    下辈子记得，别惹女人！”

 204.好老板该做的事【26/41】

    其实吧。
    尽管老江目前手里有三枚废土魔改型战斧飞弹，听起来极其酷炫，好像是压箱底的武力手段。
    但这三枚没有配套小型核弹头的飞弹，在老江眼里，非常鸡肋。
    尤其是在亲眼见识过修士们，能用灵气和仙术做到的事情之后，老江对于这三枚常规飞弹的信心，就已经非常非常小了。
    尽管以这种废土魔改版战斧的威力，完全足以一枚摧毁抹平一座城，或者一发干趴下刘慧那样的妖将。
    但在群魔乱舞的苦木境，能达到这种效果的仙术，法器，多得是。
    而和那些高级的，可以随身携带，可以通过神念自由控制的小玩意相比，这笨重的战斧飞弹，实在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老江甚至一度想不到该怎么处理它们。
    用这玩意炸凡人？
    只要老江敢这么做，怕是立刻就得被仙盟盯上。
    用这东西炸修士？
    别闹了。
    低级修士，用灵枪和炸药就能解决。
    而高级修士的挪移和反应，这玩意就算有五马赫的巡航速度，也根本就锁定不了、
    就以老江敌对过的宋梵为例。
    被烈阳印锁定的情况下，人家都可以一瞬躲开，其反应速度之快，战斧飞弹的雷达侦测，连人家的尾气都吃不上。
    这还只是存真境。
    往上修行，还有四个境界呢！
    每一重境界都会迎来战力乘十的恐怖增强。
    综上所述，目前老江手里的战斧飞弹，看着唬人。
    实际上，鸡肋。
    相当的鸡肋。
    在这种情况下，老江想要提高它的杀伤力，就只能不断的增加威力。
    有句老话说得好。
    只要炸弹的爆炸范围够大，就不存在失去目标的情况。
    但可惜。
    想要达到那种“全屏攻击”的程度，老江手里最少得有一枚小型核弹头，但就算在废土那样的地方，核弹头这种东西，也是被六大城邦严密监控禁止使用的。
    自由公民城里肯定有核大战时，留下的核弹头。
    但老江现在搞不到。
    反正，就是愁人的很。
    不过现在，在云火洞攻防战这种模式里，江夏终于找到了这三枚小可爱的正确用法，刚好，这一次就拿出来用一枚。
    借着这会邪修作乱，给本地修士，好好展示一下凤山会和昆仑坊的肌肉。
    “战斧飞弹发射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茉莉给远在淮东府的老板传达了一条信息。
    在控制台上，一个三十秒的倒计时也开始倒数，不过江夏又给好员工回了一句，倒是让茉莉愣了一下。
    随后，她从指挥椅上起身，对身后那个正在这刚建好的秘密基地里，左右打量的女人说：
    “梧桐，过来！”
    今天刚到凤山的女修梧桐听到呼唤，便上前几步。
    用一种制器师应有的好奇，看着眼前这个布满了不明觉厉的按钮，拉杆和跳动灯光的控制台。
    “老板说，这是给你的复仇，你也有权对那个变态，挥下复仇的第一剑。”
    茉莉抓着糖葫芦，对梧桐指了指控制台，又指了指前方光学投影投射出的，以江夏的无人机视角，拍摄的云火洞战场的画面。
    她说：
    “所以，老板让你来按下发射钮，一会还有石榴会来接你去战场，或许，你会想和你那施虐狂师父，正式的说声再见。”
    “这...”
    梧桐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看了一眼外面斜指向天空的银灰色飞弹，那东西和她记忆中所有的法器都不一样，它是纯粹的，机械工程学的结晶。
    而现在，梧桐要挥舞这种力量，完成自己过去只能在梦中幻想一下的终极复仇。
    “来吧，别害羞。”
    茉莉咬碎嘴里的糖葫芦，伸手将梧桐压在指挥椅上，手把手的教她打开那个红色按钮的玻璃罩，然后在数值归零的那一瞬。
    握着她的手指，狠狠的摁了下去。
    “轰”
    灼热的气柱从基地外的发射车四周喷出，带起一抹抹如火山爆发一样的灼热流光，推着魔改战斧，一瞬脱离发射车。
    那银灰色的钢铁利剑，斜向上飞入凤山天际，在数秒的加速后，进入五马赫的巡航状态。
    从凤山到淮东府云火洞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两百公里左右，用简单的小学数学计算一下，可得出战斧从发射到命中目标。
    大概需要120秒的时间。
    “这...这就完了？”
    梧桐目瞪口呆的看着战斧升空的震撼画面，但她完全理解不了那根钢铁之箭该如何替自己完成复仇。
    她傻乎乎的看着茉莉。
    后者则盯着控制台上的飞弹飞行轨迹，一边对远在目的地那边的老板汇报说：
    “老板，请倒数100秒，然后请欣赏您预订的，今日份的烟火表演，最好，别让那些修士靠的太近。”
    “收到。你最近很调皮啊，茉莉。”
    江夏语气温和的说：
    “这种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让梧桐做好准备，石榴已经去接她了，让她带把剑或者枪什么的，然后祈祷她禽兽师父的运气不要太差。
    如果那家伙没死在轰炸里，那么梧桐就有机会亲手和他说再见了。”
    “老板，梧桐说谢谢你，她说...”
    “不必说了，告诉她，这是一名好老板该做的事。我这个人，从不许其他人欺负了我的员工还能逍遥法外。
    如果她真的感谢我，那以后，就用心工作吧。”
    “还要多久？”
    云火洞前，明理院执法修士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姿态，他看着站在原地，浪费时间的江夏，他皱起眉头。
    这种执行力超强的战士，必然是厌恶浪费时间的。
    他很直接的说：
    “你说要为我清除障碍，却不去用法器解开阵法，你到底在等什么？难道邪修的阵法，会自己解开吗？”
    执法修士身边的山秋明，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淡定的老江。
    马提书更是有些担忧，生怕老江吹破了牛皮。
    “嘘。”
    江夏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一瞬，他和他身后的老四，苏三个人，同时抬起左手，查看时间。
    “我请了一位‘朋友’帮忙，它脚程很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不要急，诸位。”
    “倒计时，20秒。”
    老江放下左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天际。
    这一瞬。
    还要询问的执法修士，山秋明以及马提书，还有端坐在半空法器上，压制地脉的王六福，这几个在场修为最高的修士，同时扭头看向老江回头的方向。
    他们感觉到了。
    有一股不带灵气，但却散发着暴戾力量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此处，就像是一支巨人怒吼着射出的利箭。
    每一息。
    那股力量都在增强。
    它的速度飞快，已远超苦木境绝大部分鸟类飞行的速度，就像是一条怒吼着划过天际的苍龙。
    正要在这个群魔乱舞的世界里，完成自己的第一次登场。
    “倒计时，10秒。”
    昆仑坊大掌柜刘老四，学着老板的口吻，在一众修士面前，淡淡的装了个逼。
    “5秒...”
    接下来已经不必遮掩。
    这一瞬，阵地上的所有人，包括正在低声说话的如月和顾淼，还有那些在休息的散修和三雀山的弟子。
    以及那些被困住灵力，无法反抗的邪修们。
    所有人都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所有人都看到自天际云端掠下，如巨人重拳一样，呼啸着砸向云火洞山峰的那一枚疾影。
    “3、2、1。”
    老江轻声倒数三次。
    前行一步，又转过身，背对着众人，他张开双臂，带着一抹微笑，如介绍朋友的隆重登场，他说：
    “请允许本修向你们介绍我最忠诚的正义伙伴，它带着本修对妖人的审判而来。”
    “它叫，战斧。”
    “轰”
    在老江的低语中，那自天际砸下的疾影，在他背后留下一道并未散去的划痕。
    然后...
    火焰。
    毁灭的火焰，在这一瞬如火山爆发。
    它从战斗部引爆的那一秒，在极度的能量压缩与躁动中窜出第一抹火苗。
    就像是打开了一个通往烈焰世界的星阵。
    无数的火光奔涌着汇成江河，再以一种覆盖万物，吞没一切的姿态，从云火洞山顶上爆发开，形成了一团涌向天空的黑云。
    而火焰，在下行。
    在修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
    那个根本不带一丝灵气的玩意，只用了一息不到，就以火焰登场的死亡幕布，将整个云火洞所在的千米孤峰覆盖了三分之二。
    灼热的火焰，掀起了毫不逊色于爆炸的冲击波。
    以第一声爆鸣为圆心，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在一瞬扫清大半个山麓的树木，将最中心的一切存在都瞬间气化。
    冲击波就如怒吼的沙尘巨龙，如雪崩一样，从火海中奔涌出来。
    像极了废土上死亡荒漠掀起沙尘，遮蔽太阳的姿态，冲击波在几秒之后到来时，遮天蔽日的阴影，将周遭一切都卷的影影幢幢。
    也将张开双臂，正肆意装逼的老江，也吞入其中。
    素衣灵盾在风沙中不断的闪耀着灵光。
    只是在进入练气境后，老江的灵力输出，已足够让他手头唯一的防御性咒法，变的足够坚固。
    “唰”
    王六福和马提书同时引动灵力，化作一阵狂风反向吹拂，一息之后，混乱的沙尘就平息下来。
    老江也很淡然的，弹了弹身上的沙土。
    他对眼前那个眼中闪耀着愕然的执法修士，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说：
    “冲进邪修的巢穴，毫不留情的狠揍他们，把他们拖出来，在阳光下接受来自仙盟正义的制裁。
    接下来，就是属于你的表演...
    当然，前提是那些可怜的邪修，能在我这位朋友的‘问好’下，活下来的话。”
    “执法。”
    江夏看着他，轻声说：
    “前路已清，可以上了。”
    明理院执法修士，深深的看了一眼老江，他眼中再无之前的些许轻蔑，而是带上了一抹认可。
    一抹尊重。
    能做出这样的兵器，眼前这个练气境修士，绝不普通！
    力量。
    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都理应得到尊重。
    下一瞬，执法修士便弯下腰，双腿如弹簧蓄力一样，微微打弯。
    左手持剑，右手握拳。
    在老江愕然的注视中，执法修士嘴角闪过一丝一闪而逝的笑容。
    然后...
    “砰”
    五丈方圆之内的地面，在冲击波之后，又迎来了第二波重击，整个环形地面板结破碎，就像是巨人朝着大地狠狠来了一拳。
    地面朝着内环崩碎，在碎石横飞之间，那执法修士的身影，在恐怖的反冲力的作用下，如离弦的箭一样，一瞬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的躯体更像是出膛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轨迹，然后狠狠的撞进了被彻底烧秃烧黑，还残留着灼热的云火洞山中。
    落地之时，那被火海烧的难看至极的山体上，当即爆出一团白色的音爆云。
    “他，竟是个炼体者！”
    老江摩挲着下巴，一脸古怪的说：
    “我之前看他拿着剑，又无有炼体者那种旺盛到不正常的生命力，再加上那副冷如冰的姿态。
    还以为他是个剑修，要给我表演一场既酷炫，又写意的御剑杀敌呢。
    没成想，却直接来了个咸鱼突刺...”
    “据说明理院有隐匿力之一道的秘法，修成之后，一身蛮力收放自如，炼体气息，也会尽化于无形。”
    老江身后，穿红甲，扛战矛的炼体者山秋明，双眼发亮，一副战狂的样子说：
    “看来传言是真的，明理院果真藏有不逊于龙虎秘典的炼体圣法，啊，这趟凑热闹来对了。”
    这富二代炼体者眼中闪过一丝跃跃欲试。
    他一边活动双拳，肩膀，一边说：
    “难得遇到一位厉害的同道，山某又怎能让那人专美于前，一会打完邪修，还要和他讨教一番炼体之道。”
    “呐，答应给你的货。”
    江夏耸了耸肩，他对炼体什么的，不感兴趣，伸手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丢在山秋明脚下。
    后者也伸手将那东西收入自己的纳戒，便向前走出几步。
    然后又回过头，歪着脑袋，看着江夏。
    这个做事随性的富二代说：
    “刚才那兵器，是叫‘战斧’？不错，这名字，还有这兵器本身，山某都喜欢的紧，一眼就看出。
    它与我有缘的很。
    江老板，那好东西，你卖不卖？
    价钱，随你提。”

 205.以理服人【27/41】

    “那玩意是非卖品。”
    面对富二代的求购，江夏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
    这副斩钉截铁的样子，让提着战矛的山秋明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得到答复之后，这同为存真境的炼体者便也摆出了“起飞”的姿态。
    “轰”
    满目疮痍的地面，又一次遭到重击，本就已破碎的地表，又在山秋明纵身起飞一瞬，被反推的灵力弄得破碎翻滚。
    炼体者就是这样的。
    他们只修蛮力，强健体魄。
    据说这战法是从正统妖修那里学来的，又被人族炼体士发扬光大，这些家伙身负巨力，就如人形猛兽。
    一拳一脚都有万顷力道，真正打起架来，那就是火星撞地球的场面。
    老江挥手将身边散布的尘土飞烟打散开，又伸手到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一架盘旋在天空的蝴蝶木鸢飞快的落下来，正停在他身边。
    这是施睿的木鸢。
    三王子把自己的代步工具的呼唤秘符告诉给了江夏，相当于把车钥匙丢给了他，现在三王子在明鬼峰研究那套刑天甲，根本分不出时间过来。
    “我去看看热闹。”
    老江跳上木鸢后背，盘坐在那里，给身后众人丢下一句话，伸手拍了拍这蝴蝶木鸢的两只触角，微微注入灵力。
    漂亮的大蝴蝶木鸢，便拍打翅膀，急速掠入半空，带起一阵轰鸣。
    这起步也是一脚油门，颇有老司机施睿的风采。
    驾驶木鸢是墨霜山弟子必学的课程。
    而老江很有驾驶天赋，他入门第二天就学会了，此时以神念操纵木鸢方向，载着他飞快的冲向眼前那黑乎乎，光秃秃的山。
    刚才的爆炸，把这灵气聚集的山峰，都炸掉了尖尖角，看上去丑极了。
    目送老江超速离开，手指紧紧抓着胡须的马提书，这一瞬回神，立刻回头看着身后的刘老四，他认真的问到：
    “刘掌柜，那‘战斧’，卖不卖？本修突然觉得，我那三雀山的护山大阵，有些薄弱了。”
    老四左右看了看，带着笑脸，对三雀子大师说：
    “老板说不卖的。”
    “但大师乃是凤山会元老，所以...我们昆仑坊，可以额外提供租赁服务，当然具体事宜，大师得和老板谈了。”
    “嗯。”
    三雀子的表情，立刻变的相当满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被夷平的云火洞，几息之后，这三雀子的声音便传遍整个阵地。
    “众道友！得墨霜山法宝相助，邪修护山阵已被破去！明理院执法入山讨贼，正是我辈追亡逐北之时！
    快随本修攻入山中，绝不能放跑一个邪修！”
    “咔”
    枪械拉开保险的声音，从眼睛，嘴巴瞪大的顾淼丫头身后传来，她回头傻乎乎的看了一眼。
    发现如月姐手中已多了一把附灵重狙。
    “走吧。”
    如月拨了拨头发，深吸了一口熟悉的硝烟，对她说：
    “拿好你的武器，合上你的嘴，姐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轰”
    老江刚到云火洞上方，就听到下面传出一阵闷响，好像是重物被击碎的声音，他探出头，向下看去。
    建在山高处的云火洞洞府主体，门前合拢的断龙巨石，已被那速度极快的明理院执法一拳破开。
    当真就是挥拳猛打山石。
    在碰撞一瞬，封堵山门的断龙石，就被整个打出一道爆炸痕，两丈厚的巨石以粉碎的姿态破碎。
    那执法停也不停的冲入洞府。
    几息之后，就传出了几声惨叫。
    他又回头看了看，山秋明还在洞府之外，正在挥起战矛，和一头野猪外形的护山兽斗殴。
    那妖将也如刘慧那般大，奔跑起来就像是挡不住的推土机，山秋明在它眼前就和一个小虾米一样。
    但那本该威武霸气的妖兽，现在却极惨。
    黑乎乎的鬃毛已被烧光，在遍布厚皮的脊背上，有个恐怖的撕裂伤，把它身体小半都撕裂开，伤口却没有血液流出。
    废话。
    正面扛了一波战斧轰炸，绕是以妖将厚皮壮骨，这会伤口也被高温完全碳化。
    猪妖两根锐利如攻城锥的獠牙，都被炸断了一根。
    下巴和整个嘴巴，也有被高温碳化的可怕伤痕，哪怕现在火海已褪去，这猪妖也如被宰杀前褪毛一样，全身各处都散发着烟气。
    还有股烤肉的香。
    但它最少活着。
    老江吹了个口哨。
    在蝴蝶木鸢上站起身，左手一挥，厌战便跳入手中，他往更高处的山峰看了看，那处原本茂盛的植被已被火海爆炸掀翻烧光。
    在光秃秃的，被炸断的山石边缘，一处山崖上，正挂着一串“烤蛇串”。
    那也是一头妖将护山兽。
    蛇种妖兽。
    善于隐匿偷袭，大半都有剧毒，鳞甲神通，还有蜕皮护命之能。
    昨晚就是它差点偷袭干死了马提书，可惜，那头体长七八丈，滚滚水桶腰的巨蛇，却不如这猪妖生命力强横。
    再者说它也倒霉。
    它藏起来的地方，正好是战斧落地的地方，什么蜕皮护命，什么鳞甲御敌，在飞弹炸开那一瞬，都是扯淡。
    那蛇妖早已没了气息。
    还维持着盘绕在山崖的姿态，但身体已被碳化小半，隔着这么远，都能在刺鼻的硝烟中，闻到烤蛇的香气。
    “幸亏傻妖怪没跟来。”
    老江活动了一下肩膀，心里吐槽道：
    “若是它跟来，肯定又要质问，这战斧飞弹，是不是也是防御它的底牌...就跟个被迫害妄想症一样。
    什么好东西，都是针对它的。
    嘁。”
    江夏撇了撇嘴，操纵着蝴蝶木鸢掠入下方，在距离地面三米时一跃而下，用灵力托着身体，落地时一个翻滚。
    待起身。
    便做出了标准的跪姿射击。
    手中厌战寒光闪闪的枪口，已瞄准了三十米外嚎叫狂躁的猪妖，磨砂感的枪身抵肩，手指已放在扳机之上。
    左眼处的游历光标飞快锁定。
    老江这会，也又一次感觉到手中厌战那股冰冷的审视，这有可能是一种心理错觉，它毕竟只是个法宝层次的武器。
    不可能诞生出自己的意识。
    但如月上次也汇报说，她用厌战开火的时候，也有同样被审视的感觉。
    这把优雅的枪。
    很可能真有自己的意识，也不知道弗莱明大师制作它的时候，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特技？
    “宝贝，帮我一把。”
    老江低声说了句。
    “山道友，闪开！”
    身后传来一声提醒，又有灵气快速聚集形成的灵力重压，正握着战矛，一枪刺入庞大猪妖脸部的山秋明，这会反应也极快。
    左脚如战锤，狠踩地面。
    在脚下大地破碎开一瞬，巨力便推着他向侧方挪移十丈，刺入猪妖血污脸颊的枪头拔出，带起一道泼天热血。
    疼的那妖怪上蹿下跳，震天嘶吼。
    它感觉到了致命危机，如坦克一样的庞大身体便调转方向，低着头，呲着仅剩一根的獠牙，朝着老江就扑了过来。
    地面震动。
    那獠牙大小，和老江身体长短都差不多了。
    猪妖在这正版猪突时，还激活了某种神通，让它重伤躯体之外，都蒙了一层血红色涌动的妖气纱衣。
    看着威能惊人。
    但老江动也不动，他维持着跪姿射击的姿态，在猪妖冲锋的一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一动。
    恍惚间。
    他听到厌战的一声冷哼。
    好像那位优雅的黑裙贵妇在沉睡中眨了眨眼睛，一袭黑裙摇摆间，枪身上的近千个灵符同时亮起。
    如水库开闸，将老江的灵力一股脑的吞入其中。
    “砰”
    厌战之吻，悄然浮现。
    如闷雷的巨响在满地灰烬的林中响起，一道暗红的光，也从稳稳的枪口射出，几乎在同一瞬，狂奔的猪妖左眼暴起一团血瀑。
    庞大猛冲的躯体，也像这一瞬被猛打了一拳。
    又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它整个身体都翻转过来，重伤的身上像是被锉刀狠狠拉出一道内部的撕裂伤，在外皮都被子弹划过的轨迹拉的皮开肉绽。
    最后从肥硕的臀部开了个爆裂的伤口，如一把铡刀，将这要将后半身整个撕裂开。
    暗红色的光激射而去，前后洞穿猪妖后，还在后方凄凉的林地里，又拉出一道混乱的沟壑。
    堪堪打入山石，爆掉了一整片山壁，这才算威能消散。
    老江吹了个口哨。
    他对这威力非常满意，又在原地起身，左手一转，厌战在手心转动一周，随着杠杆下压，子弹上膛。
    蹦出的银质弹壳，被江夏抓在手里。
    眼前如肉山一样的猪妖尸体，还在动能的推动下，砸在大地，拖着被撕裂肠胃内脏，在泼天血光中，朝着老江翻滚而来。
    速度越发慢了。
    最后被江夏施施然抬起左脚，压在猪妖鲜血淋漓的头上，稳住了最后一点翻滚的动能。
    看那样子，就好像是厌战这威力汇聚的一枪，算准了一切动能的抵消，正好把死去的猪妖，在地面犁出厚重沟壑后，稳稳送到了老江脚下。
    让老江狠狠的装了个逼。
    “谢了，宝贝。”
    他低声说了句，将厌战扛在肩上，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提着战矛走来的山秋明。
    后者发亮的目光，在厌战上巡游。
    他过来，还没说话。
    老江就点起香烟，摆手说：
    “别问了，它是我老婆，非卖品。”
    “你老婆真厉害。”
    山秋明也是个妙人，当即回了句。
    两人也没再多说，穿红甲，持宝枪的山秋明在前，提着厌战，一副警戒姿态，给嘴里灌聚灵丹的老江在后。
    两人形成一个战斗队形，飞快的冲进惨叫声不绝的云火洞洞府里。
    它叫云火洞。
    竟然真的就是个溶洞。
    这云火道人也是不讲究的很，身为修士，竟和原始人一样，住山洞里，不过一进来，确实灵气满满。
    虽然比不上墨霜山，但要比外界好的多。
    用马提书的话说，就是这里也是一处小型的洞天福地。
    “下手这么重？”
    两人一进来，迎面就看到三四个邪修的尸体丢在身前，死相极惨，两个被打爆了脑袋，一个被撕开身体。
    还有个被利剑斩成了四段。
    尸体边还丢着被蛮力破坏的法器残骸，这场面让老江皱起眉头，明理院那个执法，看着文绉绉的。
    但战斗风格居然如此狂野。
    真如猛兽一样。
    山秋明仔细看了看尸体，却摇了摇头，没说话，继续向前。
    在下一个拐角，又是七八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那里，还有个被毁掉的小型杀伐灵阵，老江看到了执法修士那把斩鬼剑的残骸。
    法器断成了两截，应该是被邪术偷袭所致。
    但没了武器，却没有影响执法的继续杀戮。
    “看！这次的尸体就好了很多。”
    山秋明如向导一样，对身后江夏解释到：
    “我辈炼体者，修的就是力之一道，凡入存真，这力道控制必是掌握完美的，高明的炼体者在作战时，能用三分力，绝不会用四分。
    方才那几个倒霉鬼，之所以惨成那样，是执法没有控制住力道...
    不。
    这么说不准确。”
    山秋明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几具尸体。
    如他所说，这次尸体没有出现脑袋爆开，或者被撕裂的情况，一个个七窍流血，像是受了内伤。
    富二代继续说：
    “不是他没控制住力道，而是他习惯了用全力作战，这会遇到这些弱小的邪修，他还用之前的习惯，才弄成了那副样子。
    但他很快就收住了力道。”
    “弱小？”
    老江撇了撇嘴，周遭散落一地的法器碎片，代表着这些邪修最少都是练气境修士，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说：
    “所以，这些倒霉蛋死的如此惨，是因为他们太弱了？”
    “不。”
    山秋明站起身，眼中的挑战之意燃烧的更剧烈，他如释放野性的猛虎一样，动了动脖子，轻声对江夏说：
    “是执法之前面对的敌人太强，逼得他不得不养成了每一击都全力出手的习惯，我真的很好奇，这些明理院执法修士，在西海本部，到底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果然，就如我之前听说的传闻一样，这明理院名字起的好，果然是个用拳头讲道理的地方。
    若不是对仙盟无感，山某还真想加入很合胃口的明理院，好生做出一番事业来。”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哈哈一笑，他看着地面上死不瞑目的邪修尸体，说：
    “咱们这仙盟，真是把‘以理服人’演绎的如此真实。
    一个存真境执法，就已如此强横，真是难以想象，明理院本部若倾巢而出，整个天下，有哪个宗门能挡住这群野兽...
    枪杆子里出政权，先贤诚不欺我。”

 206.父慈子孝（二）【28/41】

    布满死寂与阴森的云火洞中。
    两人越过尸体，继续向前，江夏一路注意到，在山壁两侧，隐显出一些符文刻痕，还有珠玉点缀，这应该是云火洞的护山阵法的一部分。
    但现在，那些刻痕上，都已散去灵气，还有的地方直接爆裂开。
    显然是刚才的战斧轰击，一次性解决了云火洞所有的防御灵阵，不过这些邪修布下的灵阵倒也厉害。
    面对头顶上的飞弹轰炸，竟还能保住云火洞不垮塌，甚至洞中邪修，各个也都只是在灵气震荡中受了轻伤。
    战斧的威力急需加强。
    老江心里想到，得赶紧把废土那边攻略自由公民城的行动提上日程了，眼下这个阶段，手里没几个核弹头镇着。
    面对已惹下的敌人，自己心慌的很。
    他并未多说。
    两人向前还没走到溶洞深处，结果就看到那位执法修士，正赤手空拳的提着一个被打断四肢，好像死去的家伙，从血腥气满满的洞里走出来。
    执法的衣服破损不堪。
    肩膀，腰部，还露出了古铜色的腱子肉。
    这很正常。
    他的衣服不是法衣，防御性差得很。
    但这一路屠杀过来，却连发型都没乱，脸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姿态，就足见这位执法手段高超。
    “这是，云火道人？”
    江夏看着被执法提在手里，只剩下小半条命的邪修头子，他说：
    “这是要审讯吗？”
    执法修士摇了摇头，一挥手，将那四肢都被打断，体内灵枢被彻底废去的云火道人如丢垃圾一样，丢在江夏脚下。
    他说：
    “已经问完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听闻此案还有苦主在世，这无用废物，就交由你们处置，此间事已了，我要继续追捕逃亡邪修。
    还谢江道友之前用法宝，为我扫清障碍。
    待我回去汇报上官，明理院必有嘉奖下发，还请道友耐心等待。”
    说完，他从纳戒里取出一套新的衣服。
    和原来那套一模一样，当着江夏的面，撕开破损的衣物，露出了一身健美先生都要惊呼不可战胜的精壮躯体。
    在胸前，后背，手臂上，都有刺眼的伤痕林立，像极了男子汉经历无数战斗后留下的勋章。
    穿好衣服，这位执法又对江夏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向前，就要离开。
    “噌”
    雪亮的枪刃，抵在执法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面无表情的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双眼发亮的山秋明，则语气认真的说：
    “见执法手段厉害，山某心下见猎心喜，还请执法看在都为炼体修士的份上，与山某切磋一场！”
    明理院执法的表情变得稍有些古怪。
    随后，他摇了摇头，认真的说：
    “你，不行。”
    “你也没资格，自称炼体者。”
    “噗”
    扛起云火道人的老江这会没憋住，竟笑出声来。
    心说这执法说话真是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看山秋明那张憋红的帅脸，就知道这富二代心里此时的万马奔腾了。
    “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老江很有礼貌的对身后两人说了句，便提着昏迷的云火道人，大步踏出云火洞。
    这突发的一战，总算是结束了。
    真是...
    耽搁了人多少事情。
    “我怎么就不行？”
    在他身后，一脸气急的山秋明语气冰冷的问到：
    “执法，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一战，我心服口服，但你开口就如此辱我，山某心中不服！
    来！
    我们打一场！”
    “真正的炼体者，只信任手中兵器和自己的拳头。”
    明理院执法依然语气平静的说：
    “我们不用任何法器，我们自己就是武器，山道友，你这全身上下这么多法器在身，眼看也是个有来路的。
    听我句劝，炼体之道，不适合你。
    安心去做个咒法修士吧。”
    说完，他便要走。
    山秋明还想阻拦，结果刚伸出手，就被执法一把扣住手腕，五指用力间，一声清脆的响声，在洞穴里回荡开。
    山秋明周身浮现出龙吟虎啸，正欲反击，却又被执法轻弹手臂，便如糟雷击，整个向后仰倒。
    老江回头一看，山秋明正捂着手腕，脸色如灼虾通红，已软倒在地。
    尼玛！
    两人的境界明明一样的，都是存真境炼体者，这氪金战士，怎么就...一下被秒了？
    更神奇的是。
    这执法修士捏断了山秋明的手腕，竟没有触发他身上任何防御法器的反击！
    这...
    这不符合常理啊！
    “你不是个炼体者。”
    执法修士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山秋明，他语气中不带轻蔑，脸色也毫无变化，就像是在阐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对一言不发的山秋明说：
    “你甚至没有入门，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会的龙虎秘典，但你对这炼体圣法的理解，显然出了偏差。
    你在用修士修行的方法，试图走炼体之路。
    你的起点就是错的。
    越努力。
    越可惜。
    听我劝说，转去咒法修士修行吧，你灵根不错，走这条路，比炼体之道，有前途多了。”
    说完，执法修士回头离开，待走出几步之后，却感知到背后动作，他猛的回身，一把攥住了朝他刺来的战矛。
    但，这不是偷袭。
    捂着手腕站起身的山秋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挫败，但却没有颓废之色，相反，他很认真的对那执法修士说：
    “好！
    从今天开始，山某也不用法器了，就以这双拳头，打熬炼体。你的剑毁了，要去追杀邪修，没有武器可不行。
    山某这把虎煞宝枪就先‘借’给你！
    你替我保存好它。
    总有一日，我会亲自去取回来。”
    执法修士表情有些古怪。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山秋明这样耿直的家伙，他有心拒绝，但抚摸着手中宝枪的锋刃，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法宝。
    产自墨霜山制器大师手中，是真正的精品，存真境，修神境都用的，落在他手里，能让他的破坏力成倍提升。
    想到这一次任务艰巨，时间又短，执法沉默了几息，将那宝枪背在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山秋明。
    说：
    “我叫...楚天穹，明理院三等执法，平日驻守西海镇魔塔外围。我会在那里，等你来取你的枪。”
    说完，执法修士转身，起步，随着脚下山石崩裂，他的身影如风一样，消失在云火洞中。
    老江走过来，用手托住山秋明的肩膀，贱兮兮的低声说：
    “疼不疼？”
    山秋明一直绷着的脸，这会也垮下来。
    低声说：
    “疼，他下手真狠，差点废了我左手灵枢。”
    “让你装！”
    老江一手提着云火道人，一手扶着身体都在抖的山秋明。
    他说：
    “这下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吧？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在不激发你防御法器的情况下，捏碎你手骨的？
    这是炼体者的特殊秘法吗？
    如果每个炼体者都会的话，那我们墨霜山做这么多法器，还有什么意义？”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人人都会？”
    山秋明抽着嘴巴，说：
    “那是碎灵术。
    资深炼体者才能学会的秘法，能在出手时，以自身灵力波动，干扰防御法器运作，同时无视防御的击碎对手灵枢，造成可怕内伤。
    是我辈炼体修士，和你们这些咒法修士对搏的底气所在。
    我手中也有那秘卷。
    一直都在参研，却还没有彻底掌握。”
    老江点了点头，又问到：
    “你这次怎么这么拉胯？刚才看你和那猪妖打架很威风啊，妖将都破不开你的防御，你也不是个草包枕头。
    怎么遇到他，就一下子被破防了？”
    “我是存真中期，他是存真巅峰，修为本就比我高。”
    山秋明也不是辩解。
    这个富二代心性还行，他这会被老江搀扶着走出云火洞，解释说：
    “再者，我们炼体者其实也讲天赋，身体天赋是一方面，战斗天赋是另一方面，那冷木执法的体术天赋，不见得比我高。
    但他战斗经验胜过我百倍，出手时机拿捏的极端巧妙，一瞬就抓住了我的破绽，其战斗天赋，远在我之上。
    不行！
    我不能再这么悠哉悠哉的浪费时间了，过几日，就得再去南荒游历，这一次不用法器，就以肉身硬搏！”
    “你为什么一定要一根筋的纠结于炼体？”
    老江摇头说：
    “人家也告诉你了，你的咒法天赋比体术天赋更强，为什么不走修士之路？”
    这个问题，让山秋明沉默几息。
    最后，他低声说：
    “有些事，你不懂。”
    “别给我装深沉！”
    江夏哼了一声，狠狠拍在山秋明的手腕上，疼的富二代呲牙咧嘴，他丢了根烟给氪金战士，说：
    “你不说，那我也不问了。不过你是我昆仑坊贵客，一会便随我回郡城，那边有上好药物，能让你愈伤更快。
    你说你要去南荒游历？
    不如等一等，我过段时间，也要去南荒，咱们刚好同行，至于修行嘛。”
    老江眯起眼睛，如奸商一样搓了搓手，他说：
    “你是捡到宝了，本修前段时间，刚好得了一卷秘术，最是适合你们这些臭炼体的使用，你给我五万仙钱，我就把它分享给你。
    但你不能到处乱教旁人。
    若是被我发现，呵呵，就有一枚为你准备的战斧，砸在你脑袋上，自己掂量掂量，顶不顶得住。”
    “五万？”
    山秋明抬起头，撇嘴说：
    “钱，小意思，先把秘卷给我看看，它值不值这个价。”
    “哼”
    老江随手丢了一册薄薄的书，给山秋明，后者单手接在手里，拿起看了看，几息之后，他猛地抬头，急切的说：
    “这神武舍身决的后半卷呢？”
    老江老神在在的，做了个摩擦手指的动作。
    “拿去拿去！”
    山秋明褪下自己的纳戒，抹了神念印记，丢给老江，说：
    “里面的东西，大概够五六万仙钱了，我以后也用不到这些东西了，快拿走我的钱，然后，把秘术给我！
    我需要它！”
    “先等着。”
    江夏收起纳戒，回头看了一眼，马提书正带着本地散修和自家弟子，冲上山来，他说：
    “等回去之后给你。”
    说完，他提着云火道人，大步下山。
    十几息后。
    “砰”
    四肢被打断，灵枢被废去，如死狗一样的云火道人，被丢在满是燃烧后灰烬的凄惨大地上。
    难闻的硝烟味中，老四等人后退一步。
    人群中刚被石榴带过来的梧桐，则颤颤巍巍的抓着把剑，被如月推了一把，走到了云火道人身前。
    她看着眼前抽着烟的老江，脸上尽是复杂的神情，眼中也有翻滚的痛苦和仇恨，但却没有动作。
    似乎是在等待允许。
    “他归你了。”
    老江吐了口烟圈，说了句。
    梧桐便猛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瘫软的邪修头子。
    云火道人已经醒了。
    他保养的很好，人模狗样的脸上，这会尽是惊悚与恐惧，他想要反击，但空荡荡的身体里根本存不住一丝灵气。
    他想要嚎叫。
    但冷木执法用拳头“审讯”完后，就已拔了他的舌头，便只能披头撒发的仰起头，发出呜呜的叫声。
    他看到了眼前的梧桐。
    他显然认出了这女人是谁。
    他也看到了梧桐眼中的光，那种锐利的，恨不得咬下他血肉的光，还有梧桐身后那些站着的人。
    他不认识他们。
    但他们脸上那种同仇敌忾的表情，那种看死人的目光，让火云道人如坠地狱。
    梧桐的身体也在抖。
    却不是因为恐惧和懦弱。
    她双手死死的抓着短剑，在云火道人仰头的那一瞬，她发出一声狼嗥般的尖叫，上前一步，一剑刺过去。
    在这人胸口狠狠的划了一道，血肉迸溅开，让她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些每一个难熬的夜里。
    她是从被施虐的地狱里爬出来的。
    而她的地狱。
    就是眼前这个人给她塑造的。
    梧桐在过去的每一个懦弱的夜里，在梦中许会梦到有一日自己的复仇来临，她那时觉得，自己会有很多话和眼前这个肆意伤害她的人说。
    但真到这时候，梧桐却发现。
    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语言，根本表达不了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连一丝都表达不了。
    “噗”
    短剑毫无章法的再一次刺入云火道人的身体，因为太用力，这一剑卡在了骨头上，疼的邪修头子在地上抽搐着翻滚。
    他想要逃。
    但双手四肢，被苏和老四一人一脚，踩得死死的。
    “咔”
    如月看了老板一眼，从纳戒取出一把大口径的柯尔特，咔的一声子弹上膛，将其递给了失去武器的梧桐。
    她在似哭非笑的梧桐肩膀上拍了拍，将枪塞进她手里，说：
    “赶紧完事吧，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嗯。”
    梧桐使劲点了点头。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双手握枪，抬起，抵在云火道人的额头处，她终于说话了，语气沙哑难听，因为喉咙曾被迫吞下炭火的灼伤。
    她说：
    “听到了吗？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纠结于过去没有意义，我还要过我的日子，我还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期待。
    而你。
    你没有明天了。
    师父。”
    “砰”
    枪声回荡于林间，随后又是急促的几枪，代表着情绪的宣泄，还有一段恩怨彻底了解。
    老江早已离开。
    他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看一个卑劣者的处刑。
    他很忙。
    几息之后，梧桐将打空弹夹的手枪，还给如月，后者却没有接，而是点燃了一根朱莉经常抽的那种女士香烟。
    在旁边顾淼双眼放光的，崇拜的注视中，她风情万种的拨了拨头发，说：
    “留着做个纪念吧。”
    “以及，以血为盟，欢迎真正加入我们，梧桐小姐。”

 207.战后小憩【29/41】

    仗打完了。
    打扫战场的工作，被交给昆仑坊的安保人员们做，还有些也参战的散修加入其中，老江并未驱赶他们。
    人家打了仗。
    拿些战利品，理所当然。
    跑来凑了个热闹，没开几枪的墨霜山外门弟子们，则被王六福遣去收拢两头妖兽的遗骸，这玩意要带回墨霜山，进行进一步的分解。
    妖将在大修士眼里，算不得厉害，但毕竟是有修行的妖怪，身上也有些灵材能被用来制器。
    更重要的是，这两头妖将尸体，和邪修的覆灭，代表着墨霜山外门真正做了件大事，以后也不必再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人家确实为维护本地修士圈安定，做出了贡献，这一点谁也没办法否认。
    至于那头牛妖。
    自然归三雀山所有，是马提书毒死的它，战利品分配一定要公正，不能落人把柄。
    这些事，都有弟子们做。
    在本地这修行不兴的地方，总算是见了世面的各家弟子们，这会也激动得很，乐于从战场上拿一些纪念品，纪念这次“大事”。
    不过几方势力的老大们，却没有多做停留。
    在战事完毕之后，就回到了凤阳郡城。
    朱莉大管事，早已准备好了一席丰盛的酒席，为得胜归来的诸位，接风洗尘。
    江夏，王六福和马提书三人，坐在酒桌主位上，崔城隍和淮安公也在旁喝酒吃菜，又有老四和如月入席。
    大伙推杯换盏，好不愉快。
    经此一事，这凤山会的内部关系，也越发融洽些。
    “不错所料呀。”
    江夏手里把玩着六根熟悉的针状法器，这玩意是从那三头被干掉的妖将脑子里取出来的。
    这东西他很熟了。
    之前在给刘慧做手术的时候，也从那狼妖脑子里，取出了同样的东西。
    这代表着，邪修们的三头护山兽，和刘慧来自同一个地方。
    “老王给看看，你懂得多，没准能看出个来历。”
    江夏将六根形态古怪的玉针，递给正饮酒的王六福，后者接在手里，放在眼前稍一把玩，就摇了摇头，露出一抹不屑。
    说：
    “这手艺粗的很，一看就是外行做的。
    都可惜了这灵玉好材质，这可是上好的寒髓玉，只在北境一些千年冰原矿藏中能寻得，这种玉，一般都用在存真境的法宝制作上。
    不过咱们不太用它。
    一方面，价格高昂。
    另一方面，这玉有媚魂之效，不适合正经法宝用。”
    “老王，我请你看的是这个吗？”
    江夏不满意的放下酒杯，说：
    “你这是装糊涂！”
    “嘿，这等大事，本修岂敢随口乱说？”
    老王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玉针丢在桌上，老神在在的说：
    “我知你想问什么，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六根媚神针，和人家万兽宗有关联，那大宗门做事霸道的很。
    若本修敢乱说，说不得就要给咱宗门惹祸的。”
    “是，老王说得对。”
    三雀子这会也语气悠然的插话说到：
    “江道友还是不要问了。
    这些事情，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万兽宗做这伤天害理的买卖，亦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贸然卷进去。
    就以咱们的体量，怕是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老江点了点头，饮了口酒，他眼珠子转了转，扭头看向马提书，低声问到：
    “我之前见过马道友的那只代步灵禽，唤做黑羽鹰的，神骏的很，那是道友你自己驯服的，还是？”
    “买的。”
    三雀子很坦然的说：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鹰儿，是本修前些年去北境游历时，拜访万兽宗外门，从一名驯鹰师那里买来的。
    与本修亲近的很，如宠物一般养着。
    它脑髓里，可没有这些恶毒玩意。”
    “北境妖族就不管管吗？”
    老四掌柜，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了，他起身，给两位修士斟了杯酒，很虚心的问到：
    “我听说，万兽宗的宗门距离北境可不远，那妖族也是有苦海大能坐镇的，他们就看着万兽宗做这些事？”
    “怎么不管？”
    王六福已有微醺，他摇头说：
    “北境那边，本修虽没去过，但也有听说，那边年年打仗，乱的很，万兽宗弟子敢进北境，立刻就要被妖族挫骨扬灰。
    而反过来说，小妖，妖卒们，若是被引诱着离开北境庇护，那被捉拿带走，也是寻常之事。
    只是妖族自己内部也有分歧。
    诸个部落之间时常厮杀，倒是给了万兽宗可趁之机。”
    “还有，也不是所有妖族都憎恨万兽宗的。”
    去过北境的马提书插话补充到：
    “就和咱人族修行讲天赋一样，妖物修行也是有缘法的，一些资质不足的低等妖怪，也会主动寻去万兽宗。
    据说那宗门有培育妖物的秘法，能帮它们修行。
    至于被私下贩卖的战兽，我也有听闻小道消息，说其实都是残次品，昨夜我毒杀的那牛妖，就是仗着妖躯作乱。
    也是本修不善斗法。
    若是遇到一名我人族剑修在此，只怕是出秘剑，就能重创于它，其妖气紊乱不堪，完全就是靠秘术强行提到妖将境。
    比起人家自己修炼到妖将境的妖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嗯。”
    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是亲眼见过刘慧发威的。
    如果今日在云火洞的，是刘慧那样的妖将，感知凌厉，天赋十足，那在战斧砸下之前，它就能逃出爆炸范围。
    刘慧御风时的爆发速度，可不比战斧的五马赫巡航更慢。
    “来，本官替本地百姓，以此酒水，谢过诸位同道救助。”
    一直沉默的崔城隍，等到众人谈笑稍落，便起身，端着一杯灵酒，对众人敬了一杯，大家也起身，同饮这杯酒。
    “崔城隍，这京畿城和盐池郡那方也生了乱子，但这倒是好事，我也敬你一杯，祝城隍爷将官运亨通。”
    江夏拿起酒壶，给城隍爷和淮安公也倒了杯酒。
    他说话含含糊糊。
    但三人之间都是懂得，也相视一笑，满饮此杯。
    京畿城和盐池郡的城隍犯了事，已被桃符院捉走，他们的下场没人关心，但空余下两个城隍之位，总不能一直空着。
    石榴那边，在江夏的授意下，已提交了文书到桃符院，请求将三郡列为一处，都交给崔城隍来管理。
    老崔这次也算有功。
    这文书上报的结果，基本上十拿九稳。
    换句话说，或许用不了多久，崔城隍就要从凤阳郡一地城隍，变成整个凤鸣国国内的大城隍了。
    对于香火神来说，这可是泼天的好事。
    一国众生愿力加持一人之身，崔城隍突破存真境那是手到擒来，如果凤鸣国争气点，之后多年再有大规模的人口增长的话...
    江夏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有个修神境的香火神做靠山了。
    虽说香火一道，不善厮杀斗法，但境界在那里，用来欺负一下小辈，或者给昆仑坊做个暗中靠山，绰绰有余。
    再说，城隍土地监察四周，一旦崔城隍为了一国大城隍后，这整个凤鸣国的风吹草动，可都瞒不过他的法眼。
    他知道了。
    就相当于昆仑坊也知道了。
    信息，在商业中的重要性，老江已不必再说更多，更妙的是，有鸦先生的关系在，崔城隍和老江，那是真正的“自己人”。
    “淮安公也再饮一杯。”
    老江又给一脸满足笑容的土地公也敬了杯酒，崔城隍将高升，淮安公也是有功之人，自然也有嘉奖。
    香火神内部有套自己的体系。
    土地公升官之后是什么份位，老江也不是很懂。
    不过肯定是好事无疑。
    “小老儿听闻，江道友出身淮安府，那正是小老儿所管辖之地。”
    淮安公这会喝灵酒太多，有些晕晕乎乎，再者老头心里也高兴，老友多年的仇终于报了，他便借着酒劲，对江夏说：
    “又听闻，江道友双亲不幸染病而死，想来道友心里肯定有难言之苦，若是道友需要，小老儿我可以替道友寻一寻。
    如今聚道友双亲逝去没几年。
    兴许还能寻得一缕残魂在，以道友踏足修行，以后未免不能做还阳之事，到时双亲还在，也算是免了道友一桩心事。”
    “啊这...”
    江夏被淮安公这热情的话，弄得有些愕然。
    但他反应很快，立刻做出一副悲伤深沉的样子，摇头说：
    “人之生死，各有命数，我已是修士，便更知晓的真切些，父母既已逝去，也该回返轮回。
    保留残魂，也是徒留伤感。
    淮安公若真有心，不妨寻一寻，替我将二老护送着入轮回，早日投胎重活，别让他们再于人间盘亘受苦。”
    “也是。”
    淮安公点了点头，捻着长胡须感叹说：
    “凡人魂魄若不入轮回，长留世间，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稍有不幸，就要化作怨灵受苦，道友说的是正理。
    是小老儿我糊涂了。”
    这一番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饭局继续，马提书饮了几杯，便说要回山整顿休息一番，王六福也要带着外门弟子回山去。
    两人都不便久留，便被江夏亲自送走。
    目送着他们离开，江夏又回头看着崔城隍和淮安公，他说：
    “本地邪修已散，我不日就将前往南荒，寻那些邪修足迹，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救出那些被掠走的本地无辜魂魄。
    此事我会尽力而为。
    但若做不到，也请两位莫要责怪。”
    “道友用心做就是了。”
    崔城隍很诚恳的弯腰鞠躬，对江夏说：
    “有道友生于凤鸣国，实乃我国中百姓之福。
    不管结果如何，本官心中已是感激涕零，若道友要去南荒，本官也会遣麾下善于寻人的阴兵跟随。”
    “不必！”
    淮安公这会拄着枣木棍，红光满脸，大声说：
    “小老儿愿随道友去一遭南荒，这些年我也用心查访过，对于那些邪修的去向，小老儿已有猜测。
    道友替我老友报了仇，小老儿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愿肝脑涂地，助道友救回无辜。”
    “嗯。”
    江夏点了点头，负着手说：
    “那就如此定下，待我要走时，会提前通知淮安公的。”
    两位香火神又一次弯腰拜谢，然后化作香火愿力特有的光纱状光点，消失在院中，老四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
    这院里就只剩下了江夏和如月。
    “如月，你下午时分，替我去大花园里等着。”
    老江看了看天色，对起身的如月说：
    “晚上会有贵客到来，是一位女修大前辈，务必要迎接好。”
    “嗯。”
    如月温婉的点了点头，她又闻了闻身上的酒气，皱起眉头说：
    “要迎接贵客，就得先沐浴一番，洗去酒气...”
    “你在暗示什么？”
    江夏眨了眨眼睛，问到：
    “你好像很喜欢玩水啊。”
    “哼”
    如月娇傲的哼了一声，上前几步，抓着老江的手臂，就拖着他往刘宅大浴池去，一边走，还一边说：
    “老板也忙了一天，身上尽是难闻的味道，既要拜见大前辈，不用心可怎么行？不能让人家说我昆仑坊老板，不讲礼数。
    快随我来，且让小女子，为老板用心梳洗一番。”

 208.仙界雇佣兵【30/41】

    如月服侍人的技巧不错的。
    毕竟在凤阳郡城的花街柳巷里，从小学习了十多年，她那位妈妈，很看重她，几乎是把自己当年身为花魁时的所有技巧倾囊相授。
    那位妈妈是带着功利的，一心想把如月培养成凤鸣国新的花魁。
    而如月的“职业生涯”刚起步的时候，就遭遇了挫折，差点毁在刘宝这个恶人手里，但俗话说得好。
    任何危机中都藏着机遇。
    大概那位妈妈自己也没想到，如月之后竟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尽管不是以她为如月安排的那种方式。
    如月和她那位妈妈关系不错。
    在入了昆仑坊之后，就去找妈妈叙叙家常，一番聊天之后，那处名为“花月阁”的院子，就成了昆仑坊第三产业的起步点。
    据说，老四和莫蒂两人，亲自前去“检查”了一番，流连一夜之后，对花月阁高超的业务水平非常满意，便又投了笔钱进来。
    现在，这个院子，已成了凤阳郡城一流的享乐之所。
    而如月的那位妈妈，也被昆仑坊朱莉朱大管事，亲自邀请成为座上宾，肩负起重要任务，要为昆仑坊培养出一批优秀的商业间谍。
    通过打入竞争对手的床上的手段，进行长期贴身潜伏，然后为昆仑坊带来更多的商业情报。
    以及，必要时的反手背刺。
    那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妈妈桑，很愉快的接下了这个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她面临的第一个挑战。
    就是想办法将朱莉亲自调教的两个相貌端正的侍女，通过一番商业包装之后，不动声色的送到淮安府府令，孙秀庭孙大人的床上。
    还要教她们用“宅斗秘法”，以最快的速度，把孙大人家那个无脑贪婪，只会坏事的原配夫人赶出府去。
    嗯。
    为了老朋友的官运亨通，一生幸福。
    老江也是很辛苦啊。
    总之，在如月的用心服侍下，老江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疲惫，又换了套黑色长袍，悠哉悠哉的来到了刘宅的一处安静的院子里。
    他刚走进来，就看到在这里休息的山秋明，左手还打着绷带，却已经开始继续修行炼体。
    他左手上的伤，用了愈伤丹药和外敷的好药，还被苏用高分子治疗液修复了骨裂，从老江的神念探查，那处伤势有巨量的灵气附着。
    或许很快就会恢复。
    毕竟，冷木执法下手不算重，并没有刻意伤害山秋明。
    这炼体修士身上那套红色宝甲，也不见了踪影，身上的多种护身法器，更是被摘得干干净净。
    这会就真的学冷木执法，只穿着普通的长衫。
    “喂，别人的办法，可不一定适用你。”
    江夏走进来，坐在院中石桌边，敲着桌子，对闭目休养的山秋明说：
    “你别乱学，小心弄成邯郸学步，没学会别人的，反倒是把自己的法子忘了。”
    “不是。”
    山秋明依然闭着眼睛，手中把玩着两个老大爷才玩的铜球，但他玩这个东西的方式，和老大爷不太一样。
    随着他手指挪动，两个实心铜球如橡皮泥一样，被捏成各种样子，随后又被捏回圆球状。
    这等挤压，让铜球上升腾着高温热量，扭曲了周围空气。
    他对江夏说：
    “冷木说的，很有道理。
    我辈炼体者，就是要借天地熔炉，不断打熬体魄，如锻打钢铁，只有不断的锤锻，才能把体内杂质排出体外。
    久而久之，才能练成宝体。
    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淬炼，我以为我做到极致了，但今日才发现，我只是刚入门。
    那些法器能保我命。
    但有它们在，我就无法接受真正的战火淬炼，若是连豁出一命，拼死一搏的勇气都没有，这炼体之路，就真的不适合我了。
    冷木执法，之前说我不是个炼体者。
    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说我功法不行，也不是说我天赋不行。
    而是说我心性不行。”
    “啧啧，人家就说了一句话，你就脑补出了这么多。”
    江夏哈哈一笑，随手丢出一份完整的册子。
    山秋明眼前一亮，就把那册子抓在手中，读了几息之后，以存真修士超神的记忆力，记住了功法要诀。
    下一瞬，当着老江的面，他手指在小册上摩擦一瞬，就把册子击碎成一团粉末，又随手一扬。
    “这钱花的值不值？”
    老江没有理会山秋明的动作，他问了句。
    表面信心满满，稳如老狗，实则自己心里也没底，尽管对鸦先生的实力绝对有信心，但老江到底不是个炼体者。
    他对于这套鸦先生给的功法效果如何，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还有这套神武舍身决，也确实很难用寻常的功法品鉴眼光去看，它倒是更类似于一种灵气的使用技巧。
    而非真正的修行功法。
    山秋明没有立刻回答。
    相反，他深吸了口气。
    将手中别捏的乱七八糟的实心铜球举起，手指摊开，一股精纯灵力被调动，在体内沿着特定的路线游走一周。
    舍身决，三分。
    “砰”
    五指紧扣一瞬，两个实心铜球直接被捏爆。
    如液体一样，从山秋明的指缝左右溢了出来，其手心因物质被瞬间挤压，将力量化作热量喷出，在这一瞬灼热异常。
    让老江都感觉到了热风升腾。
    “很值。”
    看到这样子，富二代氪金战士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说：
    “舍身拼命，神武聚力，两者结合，如鱼得水。有了这专做搏命一击用的法子，我甚至有信心现在就去挑战冷木...
    打得过，打不过是一回事。
    但同归于尽...
    已绝对做得到！”
    说完，他看向老江，手指丢掉形状古怪的铜球，在桌上轻轻一抚，那套红衣宝甲，和零零碎碎二十多个护身法器，就被堆在老江身前。
    他认真的说：
    “是我赚了。
    这样简单又深邃的功法秘术，在鸿雁会拍卖，绝不会少于七万仙钱，我只给了你五万，这些，就当是我补上的差价。
    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江夏伸出手，摸了摸那套红衣皮甲，他说：
    “这皮革，有点奇怪，我没见过...”
    “是兽皮。”
    山秋明看了一眼自己用了好久的宝甲，他摇头说：
    “这是我当初突破存真境时，姐姐送我的礼物，据说来自一头异种猪婆龙大妖褪下的皮，天生就带防御神通。
    法宝品级之下的寻常刀剑，根本破不开。
    就算存真境以上的咒法打上去，威能也会被抵消三成。
    这甲，也是请你墨霜山的一位制器大师做的，穿上之后，能让你体内灵气运转更快两分，且刻有‘阳炎护身咒’。
    邪物阴鬼靠近就会被灼伤，再无被夺舍之忧。”
    “这是件法宝？”
    江夏喜爱的很，他问了句。
    山秋明点了点头，说：
    “我叫它无忧甲，是件货真价实的中品法宝，可用到修神境。”
    “太贵重了。”
    江夏很喜爱。
    但还是将它推了推，认真的对山秋明说：
    “中品法宝的价格，我是知道的，这已经是最少五倍于那册功法的价格，我这人，疑心重，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或者，你可以明白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先说好。
    厌战不卖，战斧也不卖。”
    “聪明！”
    山秋明哈哈一笑，对老江竖了竖大拇指，他舒了口气，说：
    “我不要那些，我要从江老板这里，换两个人出来。黑水和他师妹，我想给他们自由，让他们以后跟着我做事。
    江老板应该还没忘，上次墟市时，我对江老板你说过，我想组个小宗门，做点大事，现在正愁合用的人手。”
    江夏点了点头，他还记得上次的谈话。
    但他很快回答说：
    “人，我不给。我个商人，不是个人口贩子。”
    “那就是，山某出的价不够的意思咯？”
    山秋明皱着眉头说：
    “江老板胃口太大了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无端联想。”
    江夏叹了口气，拍了拍宝甲。
    他对山秋明认真的说：
    “那是我的员工，他们做事做得很好，老四很倚重他们，你知道他们是人才，我也知道，所以，我不会把他们开除出去。
    但...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老江弹了根烟出来，叼在嘴边，用火机点燃，他吐出一口烟圈，对山秋明说：
    “秋明兄，听说过‘雇佣兵’这个词吗？”
    “详细说说。”
    山秋明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很耐心的问了句。
    老江便解释到：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仙盟血杀宫那个宗门的组织形式，但它并不是纯粹的杀手组织，你见过我麾下那些战士，对吧？”
    “嗯。”
    富二代点了点头，也从老江的烟盒里，取了根烟，放在手里把玩，他说：
    “我见过老四掌柜，还有几名战士。
    也旁观过他们为昆仑坊训练武士的样子，虽然他们身上没有灵气，但靠那种机关术改造的体魄，已不比练气境的炼体者差。
    而且他们各个身上都散发着血杀气。
    显然都是见过血的。
    我其实也很好奇，江老板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批人的？莫不是你墨霜山秘密制作出的傀儡？
    我听说，你们墨家确实有这样的傀儡武技的。”
    “他们是飞升者。”
    江夏弹了弹烟灰，说：
    “来自一个战争世界，可惜他们已经回不去了，现在便为我服务，是我麾下最好用的暴力组织。”
    “但如你所见，咱们苦木境，大体来说，是个和平的世界，这样一群刀把子来到这里，就一下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也试图将他们拉入我墨霜山的体系中，但他们少有灵根，无法修行，在墨霜山只能学制器术，却做不出好法器。
    这样下去，只是蹉跎时间。
    但好武器，怎么能放在那里，任由它生锈呢？
    所以我便想着，给他们找一个他们很喜欢的活去做，正好山道友这会来和我谈合作，我便有了这个想法。”
    老江吐了口烟圈，认真的说：
    “我可以把他们‘租借’给你，黑水和柳茵儿，我也能借给你，帮你组一个你希望看到的，有战斗力的小宗门，小组织。
    你们以后就是我的雇佣军，平日里可以随便接活，必要的时候，帮我处理一些我不太方便出面的事。”
    “做黑活？”
    山秋明立刻说了个本地名词。
    看来这个暴力的家伙，很懂这些。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嗯，做黑活，但要有规矩的做，我昆仑坊会提供你们需要的武器军火，丹药法器，符纸灵材等等。
    只要你们需要，就可以从这里花钱买。
    我不限制你对他们的指挥权，但不能把他们当炮灰用，一旦有这个征兆，我立刻会制止合作。
    还有，我可以向你保证，山道友。
    那些家伙，绝对是你在苦木境能找到的最好的士兵，服从性强，悍勇无畏，作战勇猛，不会被道义束缚。
    如果你已经在计划一些危险的事情，那么他们，就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帮手。
    别看他们没办法修行，但...”
    江夏伸出左手，摘掉手套，露出了那银灰色的，精致中带着冷漠的金属五指，灵活的活动了几下。
    对山秋明说：
    “他们可以通过更换机关义体，来达到不断的力量升级，或许某一天，他们的力量不会比你们这些炼体者弱。
    这项研究只是刚提上日程，但我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你说呢？”
    山秋明眼神古怪的看着江夏，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策划危险的事情？”
    “因为你上次问了。”
    老江带好手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
    “我记忆力不错，我记得你上次问我，能不能开发出能杀死修神境渣滓的武器...你有这个需求。
    你最少有一个修神境的敌人。
    越级挑战啊。
    山道友，这难道不是危险的事吗？”
    “我需要考虑一下。”
    山秋明板着脸，这富二代氪金战士说：
    “或许，这次去南荒，你可以让我和他们先磨合一下，相处一下，如果确实如你所说，他们能帮上我，不会拖我后腿。
    那么这个‘雇佣兵’的生意...
    倒也不是不能做。
    我这个人，一向不怎么喜欢那些老头子们的正邪之辩，我觉得，只要过得自由，是不是会被称为邪修。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很好，我之前就一眼看出，你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蛋，被规矩束缚着，却一心渴望暴虐的自由，像极了一个被管束而心生不满的熊孩子。
    你心有猛虎，欲咆哮伤人。”
    老江站起身，对山秋明伸出左手。
    他说：
    “幸运的是，我也被别人这么评价，我也是个这样的混蛋。”
    “那么，秋明兄，祝合作愉快，以及，现在开始，和他们一样...”
    “叫我老板。”

 209.前辈驾临【31/41】

    和山秋明这个家伙聊天的感觉不错。
    他和老江很多地方都臭味相投。
    他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氪金战士，也毫不掩饰自己富二代的奢华作风，但他却也有属于炼体者应有的豪爽和坦率。
    这人把性情率真这个词演绎的非常鲜活。
    他并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和厌恶，一副有啥说啥的姿态，而且属于那种有背景，敢说真话，并且不怕得罪人的家伙。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并不容易，第一印象很重要。
    他们会有种世界围着他们转的心态，因而也不太会愿意花时间去改变自己对旁人的印象。
    换句话说。
    看对眼了，就能很快成为好友。
    像极了老江前世听到的一句话，某些人交朋友从来不看钱，反正再有钱，也没有自己有钱。
    幸运的是，山秋明对老江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而且，就如老江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确实算是一类人。
    “你老家在凤鸣国？”
    近傍晚时分，两个家伙一左一右，坐在刘宅的一处人工湖边，一人手里抓着一根鱼竿，享受着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悠闲时光。
    他们的心思都没在钓鱼这件事本身上，只是随手选了个活动，来映衬越发深入的闲聊。
    在得知山秋明的身世后，江夏很是意外。
    他随手将一把饵料洒进眼前湖中，对身边靠在马扎椅子上“养伤”的山秋明说：
    “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凤鸣国这个鬼地方，还诞生过修士世家？”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山秋明哼了一声，语气随意的说：
    “虽说仙盟成立到现在才五百年，但修士诞生可早得多，我时常听我在京畿城开黑市的二叔扯闲话。
    老头子嘛，总喜欢说些古老的事，来彰显自己的博学。
    据他所说，苦木境第一批修士早在万年前就已存在了，那时苦木境还只是个寻常的小灵界。
    咱们修士与这个世界是一起发展壮大的。
    五千年前，苦木境出现了第一位彼岸大能，但他却并未停留于此，而是离开此界，往这片群星外探索。
    然后就再没回来。
    三千年前，第二位彼岸大能现身，统一了混乱不堪的修行界，定下了修士们的基本守则，但却没有组建一个势力。
    而是在止住混乱，定下规矩之后，追随第一位先贤的脚步，同样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千年前，第三位彼岸大能出现，就是精怪一族的天地圣灵，细辛大娘娘。
    她没有离开。
    但也没有选择介入苦木境的修行。
    而是一直庇护着自己的族群，非常没有存在感，最后是七百年前，我人族浮石道祖同样晋入彼岸境。
    然后的事，你就知道了，西海荡魔之后，仙盟成立，一直延续至今。”
    “这和你山家有什么关系？”
    老江皱着眉头说：
    “你这话题跨度，有点远啊。”
    “你别急嘛，是你先问我家世的，我肯定要给你解释清楚。”
    山秋明随手摘了根草茎，叼在嘴里，很吊儿郎当的翘起腿，也不顾自己动作大，惊到了水里的鱼。
    他悠哉悠哉，又与有荣焉的说：
    “我山家先祖，就是与浮石道祖同一时代的修士，据说还有幸曾和道祖一起游历群星呢，可惜，先祖到底没那个福气登临彼岸。
    在苦海境蹉跎三百年，见好友登临彼岸，心中焦急，强行突破，结果失败，就那么仙逝在群星之间，尸骨无存啊。
    我曾祖父母嘛，普普通通的修士。
    靠着先祖余荫，入了大门派，修到了寻道境，结果双双死在了西海荡魔那一战里，倒也算是英雄豪杰。
    我祖父母差了些，也是靠着先祖余荫，入了大宗门，安心修行，结果，很倒霉的遇到了妖族妖圣啸风，在中州灵域突然入魔发狂。
    结果死无全尸。
    我父母就更差点。
    他们修行了一百多年，堪堪到修神境，结果在西海祭祖时，遇到了罪渊魔气爆发，也不幸埋骨在了那里。
    就剩下我和我姐相依为命，还有我那毫无灵根的二叔。”
    山秋明的语气也低落下来。
    而老江总算是知道，山秋明这个浪荡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了，他前世见过很多家族落败之后的人，和眼前的山秋明很像很像。
    祖先的荣光已经远去。
    但后人们却依然活在祖先的阴影里，让美好的过去和残酷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又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颅，就形成了很纠结的心态。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江老板，我其实很怀疑。”
    山秋明看着头顶的太阳，他叼着狗尾巴草，惦着脚尖，语气故作轻松的说：
    “大概是我那位先祖太过惊才绝艳，她一人，就用尽了我山家千年气运，导致从她之后，山家一代不如一代。
    曾经我家也是苦木境有名的修行大族，结果现在，就只剩小猫两三只。”
    “别这么灰心丧气，山道友。”
    老江倒是心平气和的听完了山家的落败史，他抓着鱼竿，语气温和的安慰道：
    “你们家确实失去了很多东西。
    但你们最少还有钱嘛。
    你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但说实话，就你这个条件，整个苦木境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修士，都愿意付出一切，以身代之呢。
    幸福这玩意，是要靠比较的。”
    说着话，老江把自己的遭遇，改头换面给山秋明说了遍，他的故事就很短了，不如山家这故事，前后延续一千多年那么复杂。
    山秋明听完之后，抿了抿嘴，换了个动作，对老江说：
    “确实哦，你说话很有道理啊，听了你的故事，我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过得真不错呢，最少不必为钱发愁。”
    “是吧？”
    老江呵呵一笑，手中鱼竿向上一抽，结果什么都没钓上来，让江夏尴尬一分。
    他左右看了看，纳戒一闪，一枚小型雷管被他抓在手里。
    对山秋明眨了眨眼睛，说：
    “所以别像个娘们一样自怨自艾了，山道友，你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不是坏事，抛掉家族的荣光，轻身上阵是好事。
    就以你这个性格。
    只要不死，迟早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说着话，老江将手里的雷管朝着前方的人工湖丢了出去，几秒之后，砰的一声闷响。
    水花四溅。
    水面上很快浮现出一大片可怜的鱼儿翻肚皮。
    “今晚有好吃的了。”
    江夏搓了搓手，如收获满满的渔夫，对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山秋明说：
    “这些鱼，刘家养了十多年呢，甚是肥美，见者有份，分你一半，今晚去如意坊市的烤串摊子上，让那些大师傅给你做香辣烤鱼。
    这可是之前没有过的秘制佐料，绝对能让你吃到饱。”
    山秋明撇了撇嘴，看着挽起裤腿的江夏，他说：
    “山某见多了人钓鱼，但炸鱼这种事，还是你江老板做起来毫无压力，一点修士体面都不讲。”
    “那是。”
    老江不以为耻的哈哈一笑，他说：
    “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偶像包袱，我是从人生谷底爬起来的，所以不管我向哪个方向走，只要我还在走。
    那我就都是在上升。
    每天都有新收获。”
    看着老江以灵气包裹着双脚，站在水面上抓鱼，山秋明并没有上前帮忙，他依然维持着二世祖的姿态，靠在椅子上。
    他盯着江夏的背景，几息之后，他撇了撇嘴，低声说：
    “这年纪还没我一半大呢，说起话来，倒和个老头子一样，总喜欢搞这些话里有话的把戏。
    我堂堂存真境修士，还用你教？”
    “喂，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压低声音，我也听得到吧？”
    老江头也不回的说：
    “你再这么放肆，小心我叫我家前辈来揍你！区区存真境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老江也不是刻意开导山秋明的。
    他没那个闲工夫配富n代闲聊，主要是山秋明很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合作伙伴，维持好关系就很重要。
    另外，他炸鱼...呃，钓鱼也不是随手为之，今晚有贵客到来，怎么也得准备一份不那么差的席面。
    当晚，午夜。
    如意坊市的夜市红火的很。
    大胡子莫蒂在本地酿出的啤酒很受欢迎，尤其是配上火辣的，加了废土佐料的烤串一起享用的时候，欢乐度和满意感最少加十。
    再加上，朱莉在每晚，都会在坊市中架起台子，找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姐姐来唱歌跳舞，又有灯光辅助。
    虽然有些伤风败俗，但也充分让凤阳郡城老少爷们的夜生活，变的丰富很多。
    甚至连城中一些年轻的官儿，也会乔装打扮，带着家人护卫，来此凑凑热闹。
    古人不是没有夜生活。
    他们只是可以选择的享乐方式太少，只要有人提供，他们很乐意尝试，比如在夜市边缘，几间新开张的店铺里。
    刚刚被茉莉抽空做出来的街机游戏，就吸引了很多街溜子盘亘，他们围着街机这新奇玩意，大呼小叫。
    还给彼此散一散昆仑坊刚售卖几个月的香烟享用，又用很时髦的煤油打火机点燃，算是给夜色平添了一份热闹。
    “都准备好了吗？”
    刘宅大花园里，穿着黑色长衫的老江，对身边的如月问了句。
    秘书小姐拨了拨头发，说：
    “都准备好了，老板，用的最高规格，还专门从王长老那里，借了些修士用的器物，也不知道大前辈是否满意。
    但现在的条件，也做不到更好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
    他站在这夜色下雅致的大花园中，背负着双手，向天空夜色眺望，也不知道，那位鸿雁会请来给他灌顶的大前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
    几息之后，老江和如月同时抬头。
    他们感觉到了一股气息正在接近，并不凝重，也不威严，就如一缕清风在夜中吹起，但其中散发的压力，却不容小觑。
    “修神境？”
    老江心里一惊。
    身上这股压迫，让他想起了当日入门时，面见施妍的感觉，但要比施妍爆发时的威压弱太多了。
    不过这股缥缈无常，哪怕不带一丝恶意，依然能让他心神抖动，如临大地的本能压迫，必然是修神境无疑。
    比他高了足足两个大境界！
    这鸿雁会真有一套，竟真能请来这样的大前辈，就为赚江夏这区区五万仙钱...也太不讲究了吧？
    “嗷”
    古怪的低吟，在月下天际响起。
    清晰的传入花园里两人耳中，这声吼叫很没气势，很像是猫儿嘶鸣，不过又带着一丝猛兽的感觉。
    随着轻纱云气涌起，洒向院中的皎白月光，也似被空中升腾的云朵遮掩几分，在与月色交织的光纱游走中。
    一头不算大的妖物，正四爪踏空，载着翩翩一人，朝着刘府飞驰而下。
    那瑞兽其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龙，其皮毛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青色小羽翼，却如装饰一样，无法展开。
    最奇特的是，它头生一角，却向后弯曲几分。
    它奔跑时煞是潇洒，在云雾穿行，还有点点金光洒下，又有细长眉宇的鬃毛飘飘飞舞，如长寿眉一样。
    时髦度直接拉满。
    “貔貅？”
    老江身后的如月惊呼一声，认出了这瑞兽外形，但江夏左眼缩放几次，却摇了摇头，在芯片通讯中，纠正道：
    “不是，那等神兽如当康，白泽一样，早就不在苦木境了，这应只是一头有貔貅血脉的灵豹。
    妖气还未完全炼化呢。
    修为看不穿，但应该不会超过妖将。
    而且看它软糯糯的宠物样子，也就是好看一点，漂亮一点，潇洒一点，酷炫一点而已，若是真打起来。
    就算咱家那傻妖怪黑不溜秋，丑乎乎的，也一定能完虐它。”
    “老板你这醋劲...就算刘慧不怕，但它吃掉咱两，肯定没问题。”
    如月吐槽了一句。
    但也随着江夏上前几步，手持古礼，对那落入白花之中，卷的花瓣四处纷飞，如花海异象一样的灵豹身后，起身的白衣女修问号。
    “墨霜山弟子江夏（如月），恭迎前辈驾临。”
    “不必多礼。”
    眼前白衣仙子身材修长，双腿并拢时，其个头最少在一米八，也没什么特殊装饰品表明身份。
    梳的道髻，也是寻常发饰。
    看来是真的不想暴露自己的出身，便在脸上蒙着一层轻纱，连眼睛都遮住了。
    她双手并拢在腹部，以非常柔和的声音，对眼前两人说：
    “本修时间紧迫，哪位是鸽道友？”
    “现在就开始灌顶吧。”
    另一边，如意坊市夜市边。
    正坐在藤椅上，左手打着绷带。
    只用右手抓着摇杆与按钮，紧盯着屏幕，操纵人物，以酷炫的格斗技巧狂虐一群本地街溜子的山秋明，突然抬起头。
    看向不远处的刘宅。
    他脸色这一瞬变得极其古怪，豁然起身。
    对身边一名看的入神的街溜子说：
    “兄弟，你替我玩，我刚买的一百个游戏币，见者有份，大家今晚好好玩，算我请大伙的。”
    说完，在一群古代街溜子的欢呼声中，山秋明抓起自己的烤串，一边吃，一边往刘宅疾行。
    “那烦人的女人！”
    “她，怎么会来这里？”
    ps:
    看到本章说有兄弟问为啥不见登上战力榜，那个...登不上去的，这本书现在才200均，老书友都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战力榜需要500均才能上的，全勤也需要500才有。
    所以这本书呢，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还是会用心更完的，追书的朋友们放心，这方面人品有保证~

 210.这不是巧了嘛【32/41】

    “嗷”
    长相酷似神兽貔貅的灵豹，正乖巧的趴在花园小院门口。
    它缩小了躯体，让自己变的如小狗大小，却又如真正的大猫一样，蜷成一团，挥动着毛茸茸的尾巴，又用大爪子去抓。
    自己玩的很快乐。
    如月匆匆而来，手里提着一份食盒，走到那大猫身前几丈，便在灵豹警惕的注视中，停下脚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江夏的秘书小姐将食盒放在地面，一层一层的打开，对眼前的大猫说：
    “我找了小羊肉，小牛肉，还有鱼肉，虾肉，各给你带了一份，都很新鲜，如果你想吃一些灵肉的话，我可以现在去给你找。
    但你就得多等一会了。”
    大猫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如月，又很警惕的探出鼻子，在眼前的肉类上嗅了嗅。
    最后很人性化的，往身后的院子偷偷瞅了一眼。
    在发现主人没有冲出来揍它之后，这大猫便咧开嘴，探出爪子，把眼前的肉，都拨到了自己怀中。
    它如小狮子一样蹲在那里，绣球一样尾巴不断摇晃，然后探出利爪，叉起一份肉，送入嘴里。
    这瑞兽吃东西很秀气。
    如真正的大家闺秀一样，不发出一丝声音，但吃的很快，如月带来的肉，不到三四息，就被它吃的光光。
    “嗷”
    大猫舔着爪子，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不断的打量着如月，如大猫一样的胡须也动了动，还带着一丝矜持。
    那姿态，仿佛是在告诉她。
    味道不错。
    本大人虽然不说，但你这个小修士应该能猜到，本大人还要吃！
    眼前这大猫如此通灵，让如月也起了一丝女孩对毛茸茸的大猫本能的喜爱。
    她捂着嘴笑了笑。
    对那大猫说：
    “我一趟一趟拿太费劲了，你随我来，厨房还有很多，足够你吃到饱。”
    “嗷”
    大猫双眼放光，显然它能懂如月的意思，便起身走出几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职责，回头看了一眼小院，又一屁股坐在了原地。
    大大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别怕，在这里，没人能伤害那位前辈。”
    如月蹲下身，伸出手，尝试性的试图摸一摸大猫毛茸茸的脑袋，但却被矜持的灵兽闪了过去。
    于是如月收回手，劝说了几句。
    最终带着这贪吃的家伙，往厨房那边去了。
    在小院中，亮着灯的屋子里，正将如玉的双手，放在江夏头顶百会穴，以及腰椎处气海穴上的白衣女修，这一瞬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院子外的情况，显然瞒不过她这位修神境的修士。
    对于自己那头傻乎乎的护身灵兽，女修前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自己一向是将它当逗乐解闷的宠物养的。
    结果让一头祖辈传下来的，有神兽血脉的灵兽，成了现在这个大猫的样子。
    养废啦。
    但也有了感情，不能说丢就丢。
    算了，今晚就让它放开胃口，大吃一顿吧。
    这鸽道友家境也算殷实，又是鸿雁会的贵客，想来也不会被自家宠物的大胃口吃垮吧？只是要喂饱一头貔貅，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静气凝神！”
    下一瞬，女修严肃的说：
    “你神庭中有躁动，会影响灵力流通，把你脑部那个奇特法器关掉！神魂遁入识海，护持灵识。
    催动你所修功法，不要以神念左顾右看。
    灌顶是个很精巧的过程，不但本修要用心，你也要用心。
    一旦出差错，本修只会难受。
    但鸽道友你，怕是要受苦数年。”
    “嗯。”
    闭着眼睛的江夏应了句，如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的凝神静气，将神魂落入一片白茫茫的识海中。
    又以神念催动素衣经，让自己的灵气在体内四肢百骸运转开。
    素衣经吞吐灵气，在体内丹田气海生出的灵力温润非常，又极端的中正平和，功法运转之间，就如涓涓溪流，润物无声的滋养淬炼老江的躯体。
    但和此时这位女修大前辈，以明玉九转决这等灌顶秘术，从两处灌入他躯体中的灵气相比，真就如星火和皓月的比对。
    这位女修控制着自己的灵力流入。
    但对于老江而言，此时的感觉依然像是自己面对着一片无穷无尽的沧海横流。
    他的灵力。
    与人家的灵力比起来，顶多算是一泓小水洼。
    女前辈显然不是第一次为人灌顶了，她很有经验的控制着灵力流入，这个过程必须小心，江夏的躯体太脆弱。
    一旦流入太多灵力，老江的丹田气海，怕是会直接被撑爆。
    一大一小两股灵力，从两个方向，在江夏体内一圈一圈的运转，就像是融合，或者叫吞并更合适。
    第二个灵力运作小周天完成之后，大前辈的灵力便和江夏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我要加速了，接下来会有点疼，忍住！”
    身后大前辈说了句。
    老江面无表情，但识海中躺在一片光海中仰泳的老江的神魂，却抽了抽嘴巴，这大前辈怎么回事？
    说话带歧义呢。
    什么叫你要加速了，你知不知道...卧槽！
    老江的吐槽还没结束，一股剧痛，就从身体每一个角落爆发开，幸亏这会神魂提前入了识海，相当于临时断开了对身体的控制。
    五感也被削弱到极致。
    否则就刚才那一波痛苦爆发，就能让老江这铁血硬汉当场哭出来。
    之前被傻妖怪以灵气洗髓的时候，就已经够疼了，那种像是锉刀在身体里挫动的感觉，老江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但这会的痛苦，怎么说呢。
    就相当于洗髓之疼，乘以最少三倍的感觉。
    不只是疼！
    他体内素衣经运转的速度，这一瞬在大前辈源源不断的灵力推动下，最少提升了十倍！
    而且每一轮灵力运转小周天完成，在丹田气海凝结出的灵力，都会比平时多出五成！
    老江以神念感受着体内灵气疯狂游走的姿态。
    他有种自己快要起飞的感觉。
    灵力转的太快了。
    而且比平时通过四肢百骸时的强度更强，就如瀑布冲刷血肉经络，每一次流过，都会分出一些灵力，压入血肉中。
    这便是灵力淬体的环节。
    江夏的身体在抖，哪怕已经没有了神魂存于血肉中，但血肉之躯的本能，依然在痛苦的作用下抖动。
    神魂亦有刺痛。
    原本平静的，一片白茫茫的光海状的识海，也被灵气激荡的涌动大潮，把在其中仰泳的老江的神魂，也丢入狂风骇浪里。
    像是一叶扁舟被丢进了飓风来袭中，被海浪轻易送入高空，又在下一波浪花打下时，被无情的压入海底。
    在淬体的同时，还在淬炼神魂。
    这位大前辈...
    真的很专业，很负责啊。
    老江在接受灌顶之前，也咨询过王六福和三宝长老这样的专业人士，从他们那里得知了一些小道消息。
    一般的灌顶只作用于灵力增强和躯体淬炼，神魂这一方面，前辈是不管的。
    人族修士修行最重神魂。
    这个环节是需要修士自己锤炼的，而且没有太多灌顶经验的前辈，也不管贸然以自己的灵力帮后辈淬炼神魂。
    这作用于灵识上的灵力，可要比锤炼躯体的灵力危险多了。
    稍有差池，就是脑髓受损的结果。
    简单点说，用力稍微大点，就会把脆弱废物的后辈，整成一个下半辈子，只会傻笑着喝稀饭的傻子。
    真是艺高人胆大！
    这会正体验乘风破浪快感的江夏，在识海中吐槽道。
    这位大姐，这位前辈！
    你到底是给别人灌顶了多少次，才会如此熟练啊！
    喂，你这老司机考虑一下我这客户的感受好吗？
    别炫技了。
    求你了，稳一点！
    “承受的住吗？”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女修前辈的呼吸依然不乱，语气轻松，作为比江夏高两个大境界，同时只修最正统的黄老之术的修神境修士。
    她的灵力之磅礴，之纯粹。
    绝非江夏所能想象。
    她甚至可以一直这样维持着灵力注入，直到江夏的躯体承受不住压力崩溃为止。
    “受得住！”
    但作为一个大老爷们，老江在这时候岂能认输？
    更何况，素衣经这门功法，屏除了一切花里胡哨的攻击性，专注于淬体护身，导致它的淬体效果，要比墨霜山用的墨经好太多了。
    这小半个时辰的灵力转换，已经让老江确实适应了这种灵气注入的频率。
    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便信心满满的以神念回复到：
    “前辈若是真赶时间的话，不妨再加快速度吧，我受得住。”
    “咦，你这小修士倒是挺厉害。”
    身后前辈轻笑了一声。
    她说：
    “以往本修为存真修士灌顶，都需要两个时辰才能完成一轮，但你明明比他们低了一个境界，耐性却长足的很。”
    “那是。”
    老江舒了口气，语气温和的说：
    “我辈大好男儿，岂能不持久一些？”
    “那好吧。”
    大前辈双手前推一丝，对江夏说：
    “那我就，再加速了，如果受不了，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说完，注入江夏体内的灵力，再度提升五成，之前那种已经习惯的痛苦，这会陡然翻倍，让老江的躯体，再次抖若筛糠。
    围绕在两人周身的灵气逸散，这会已经凝成实质性的白烟。
    这明玉九转决确实厉害，在苦木境的所有灌顶秘术里，都属上乘，其灵力转化率高达八成以上。
    但饶是如此，两人的灵力每转换一个周天，都还是要逸散掉两成。
    这些灵气通过白烟的形态，向四周升腾开，只是这短短半个时辰，就把这处屋子弄得云雾缭绕。
    灵气浓度在这一刻，已堪比墨霜山宗内。
    犹如仙境一样。
    老江这会真的是痛并快乐着。
    他入练气境的修为，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体内的灵力聚集也非常明显，按照之前他对自己的某种测算。
    他现在的躯体，可以容纳精纯灵气五万度，这会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已蓄满了两万度的灵力。
    花钱氪金，就是快！
    要按照寻常修士那般每日修行功法，汲取灵气转换，要畜满五万度精纯灵气，哪怕在墨霜山那样的地方，哪怕有素衣经这样的功法。
    老江也最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这就是以金钱换时间，至于性价比到底如何，就看个人主观了，最少老江觉得，这五万仙钱，花的相当值。
    算上前生今世，他还从未如此心甘情愿的，被一个女人这么折磨...
    嗯，这么说，感觉怪怪的。
    好像是老江突然觉醒了可怕的属性一样。
    如此，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在月明星稀，如意坊市的夜市也收摊，整个郡城都进入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的时候。
    第一轮灌顶，终于在老江沉重的呼吸中结束了。
    他睁开眼睛，剧烈的痛苦还残留了一部分，不过很快就被芯片的行为人格修正抑制住，在稍显麻木的感知中，老江感觉自己像是个水桶。
    全身每一处经络中，都蓄满了灵气。
    他已到达修行节点。
    已到练气境前期与中期的关窍，需要再以灵力淬炼躯体一次，才能让丹田气海再次扩容，容纳更多灵气，再做修行。
    这都是前人总结出的宝贵经验，不能蛮干，不过这每个大境界中的修行节点突破，倒是不必经历雷劫轰击。
    江夏也早有准备，当着前辈的面，他从纳戒里取出一枚绝品筑基丹，来自三宝长老的馈赠，就如吃糖丸一样。
    捏碎蜡封，将那丹药丢入嘴里。
    药力化开一瞬，体内畜满的灵力顿时暴躁起来，老江再次闭上眼睛，运转素衣经的炼体篇，开始以满溢的灵力，开拓丹田气海。
    大前辈没有插手这个过程。
    对于老江拿出的绝品筑基丹这等宝药，也没能吸引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然后推门走了出来。
    今夜的活做的很顺利，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你，害惨了我，现在还跑来害我的朋友！”
    云雾缭绕中，一个穿着普通长衫的男人，正坐在小院门口的石头上，带着不善的语气，对眼前那满脸诧异的女修说：
    “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摆脱不了你了？我到哪里，怎么都会遇到你！山秋骊！”
    “说什么话呢！”
    刚才还一脸温婉的女修，这会也不客气起来。
    她叉着腰，对眼前山秋明说：
    “叫我姐姐！”
    “你这不乖的臭弟弟！”

 211.财神山秘辛（上）【33/41】

    老江又花了两个时辰，无惊无险的完成了丹田和气海的扩容，又顺便理了理身体里满溢的凝练灵力。
    突破了练气中期的节点，他身体能容纳的灵力又多了两万额度，就如他之前的计算一样精准。
    按照这种增长速度，在老江突破到练气后期，到达将突破大境界的巅峰期时，他体内估计会畜满十万度的灵力。
    这个容量已经很恐怖了，绝对要比寻常的练气境修士最少多出三分之一。
    由此也可见素衣经的功法之神妙。
    可惜，灌顶这种秘术，不能连续用，就如今夜老江突破一样，每一轮灌顶之后，他都需要花一些时间，重新完成对灵力和躯体的掌控。
    这个道理，也很好懂。
    让一个普通肥宅，突然有了超人的力量和速度。
    那么不必多想，在他适应突然得到的力量之前，他一天最少得有十八个小时卡在墙里，或者踩碎地板之类的。
    不但给被人造成麻烦，甚至会以此伤害到自己。
    不受控的力量。
    对自己，对旁人，都是威胁。
    因而，老江的下一次灌顶，最少也得在两三个月的适应期之后，按照女修大前辈的灌顶效率。
    预付的三次灌顶结束后，他就会突破到炼气巅峰期。
    那时候，老江就得花很多时间，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度过存真境雷劫的问题了。
    不过，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老江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其他人，就得到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消息。
    “什么？她是你姐姐？”
    在刘宅大花园的另一个院子里，就是宝爷之前的住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的江夏，满脸愕然的看着一脸晦气的山秋明。
    又扭头看了看这会终于摘下面纱的女修大前辈山秋骊。
    不得不说。
    山家的基因真好。
    山秋明本身就是那种带着一丝雅痞邪气的帅哥，而山秋骊，也从她父母那里，继承到了一副真正的好皮囊。
    身材和皮肤都不说了。
    能修到修神境的女修，除了一些功法特殊，命格特殊的奇才之外，就没有身材不好，皮肤粗糙的。
    她们甚至不必刻意维持保养。
    修行到这个境界，生命形态都发生了进化，更强大的生命形式，会主动将她们的身体机能，维持在完美状态。
    换句话说，身材也永远会是最适合自己的状态。
    当然，也会老，不过这个境界，寻几枚驻颜丹都不是难事了。
    单说山秋骊这张脸蛋。
    是真正的美人瓜子脸，大眼睛带着光，淡眉毛飞向两侧，在柔和中带着一丝剑眉特有的英气。
    值得注意的是，山秋骊的额角边，有颗美人痣。
    但没有破坏整张脸的和谐。
    反而如画龙点睛一样，让她的美丽更上一层。
    这姐弟两这会表情都不太好看。
    但他们的面相确实有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对耳朵，宽大但不突兀，一看就是招来福气的那种。
    “对，我是他姐姐。”
    山秋骊在弟弟面前，就维持不住那种大前辈的姿态，她气呼呼的端起茶碗，狠狠瞪了一眼臭弟弟。
    语气尽量平和的说：
    “这却是巧了，我并不知晓，鸽道友和我这不省心的弟弟，竟是好友，若是如此，今晚也不必做这些无用伪装。”
    “你今晚就不该来！”
    山秋明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说：
    “还有你，江老板，你是失心疯了吗？
    为什么不好好修行，一步一个脚印，而要用这灌顶之法，这看似走了捷径，实则是一条歪路啊！”
    “唉唉唉，你和你姐姐置气，别扯上我。”
    江夏后退了一步，不介入这姐弟纷争，他说：
    “我和你不一样，山道友，我是个正统咒法修士，还是个制器师，我只需要凝练灵力，至于灵力如何来，与我无关。
    别用你们炼体者们的想法，来套我。”
    “鸽道友说得好。”
    坐在石椅上的山秋骊，这会也将眼睛眯成弯月一样，她显然乐意看到自家弟弟吃瘪，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山秋明一直藏在怀中的左手。
    在用心感知一瞬后，山秋骊当即皱起了眉头。
    她将茶碗放在桌边，厉声问道：
    “你又出去和人打架了？你从小就是这样，不让我省一丝心！谁伤的你？”
    “不关你的事！”
    山秋明反应更激烈。
    这姐弟之间关系紧张的很，他站起身，拉了拉外袍，挡住手腕的绷带，对自家姐姐冷嘲热讽说：
    “就算我被人打伤，告诉你又如何？你一个黄老修士，空有境界，却一个杀伐法术都不会！你能为我出口气？
    你从小就是这样！总喜欢管我的事！
    你这次回来干嘛？
    又找我和你一起去你那乌龟宗？我不去！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去！你明早便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山秋明转身就走，带着一股无源的怒火，让旁观的老江都挑了挑眉头。
    事情不对劲！
    虽然认识还不久，但他基本摸清了山秋明的性格，这年轻人带着痞气邪气，但不是那种控制不住情绪的家伙。
    他和他姐姐之间，肯定还有些老江不知道的事。
    但他这幅表现，显然是激怒了山秋骊。
    这位女修士霍然起身，
    左手向前一扬，随着一声鸟类嘶鸣，明亮的火焰从女修周身四方涌出，又在修神境的恐怖灵力注入中，形成一只惟妙惟肖的火凤凰。
    嘶叫着扑向山秋明，在靠近一瞬，又化作六条燃烧的锁链，将自家臭弟弟离开的道路，彻底封死。
    这场面看的江夏瞪大眼睛。
    倒不是说这法术多厉害，而是这火焰的发生形式。
    这...
    这不就是自己卖出去的灰烬宝药附带的练气境神通吗？
    修神境修士就是厉害啊。
    竟硬生生靠着灵力灌注，把一个练气境的弱神通，弄出了眼下这等高阶咒法才有的效果，且操纵力精细的让人害怕。
    那火凤飞出去的时候，距离老江只有不到两米，江夏却没有感知到一丝灼热，石桌四周的花草，也没有被伤害到一丝。
    掌控入微！
    江夏眯了眯眼睛，心里跳出这个词来。
    “你今日火气为何如此大？”
    山秋明一副怒火上头的样子，身为姐姐的山秋骊，这一瞬却飞快的冷静下来，她操纵着驭火神通，阻拦弟弟的离开。
    又狐疑的问到：
    “我最近，没做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吧？弟弟，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了，你为何对我如此不耐烦？”
    “你没做？”
    山秋明打量着眼前跳动的火光，他倒是不畏惧，在转过身的那一瞬，这二世祖脸上，尽是讥讽的笑。
    他冷声说：
    “方青云的事，你没做？”
    “你！”
    听到这个名字，山秋骊脸色骤变。
    她当即就要解释，却被山秋明一声打断。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道侣了，我不反对你和任何修士交往感情，但你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
    山秋明冷声说：
    “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好，被惯坏的孩子，对吧？”
    “你不必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又会说，你是打算保护我，但山秋骊！你给我听好了！
    我山秋明是没用！
    我天赋没你好，咱们一起修行，你都修神境了，我还是个存真境的臭练武的，从小我就被你欺负，但这些没关系！
    我从没有记恨过这些。
    你是我姐姐。
    你和二叔，是我最后的亲人！
    我不会允许一个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渣滓，在伤害了我亲人之后，还继续逍遥！你入了那乌龟宗，注定是报不了仇的。
    你只能吃下这个苦果。
    但我不是！”
    山秋明用握紧的右拳，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他哑着声音，对低下头的姐姐说：
    “你瞒着我这件事，我记住了，在我消气之前，你别来烦我！滚回去你的乌龟山，好好修你的乌龟功法。
    我是咱们山家最后的男人...
    你被欺负受的气，我会帮你全部讨回来！”
    说完，山秋明豁然转身，挥起一脚，踹在眼前拦路的火焰锁链上。
    刚学会的舍身决爆发六分，又以修行的炼体奇术，在龙吟虎啸中，竟一脚硬生生踹碎了眼前的火焰神通。
    在火焰化作光羽消散的一瞬，山秋明如弹跳一样，跃入夜空，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山秋骊下意识的就要去追。
    但刚起身，就被江夏拦住，老江摩挲着下巴，对女修大前辈说：
    “以我的经验，这会你追过去，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你弟弟那个驴脾气，你应该最清楚的。
    让他冷静一下吧，对你，对他都好。
    不过那个方青云是谁？
    山道友为什么对他如此怨恨？
    听他的意思，那货欺负你了？”
    江夏的目光，在山秋骊修长的身躯上游走一瞬便收，心里只感叹可惜如此美人，他起身给有些落寞的前辈倒了杯茶。
    轻声问到：
    “还有，前辈你，来自通天坊，财神山，对吧？”
    “别叫我前辈了。”
    山秋骊是个修神境修士，但也是个人，还是个感性的女人，她这会低着头，长吁短叹，倒是没有落泪。
    而是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的端起茶杯，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婉。
    她对江夏勉强的笑了笑，说：
    “你与我弟弟成了友人，我是知道他眼头有多高，鸽道友，不...江道友，就如我弟一样，咱们之间，以姓名相称，以同辈交流吧。
    至于方青云之事，我现在不想提。
    但事情不如我弟说的那么严重。
    那浪荡子，并未能害我，便被我门中大师姐驱离，我当日，只是受了惊吓。”
    “那人，是修神境？”
    老江借着喝茶的工夫，语气随意的问了句。
    山秋骊这会心烦意燥，也没注意到老江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果然！”
    江夏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看来山秋骊对自己的弟弟，了解还是不够多。
    她现在只以为弟弟和她是单纯的置气，扔了狠话，却不知道，她弟弟已经在暗中策划，该如何干掉那个轻薄自己姐姐的混蛋了。
    这山秋明...
    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大恶人！
    护短的很，也傲娇的很。
    明明对姐姐很关心，甚至关心到了一种姐控的变态地步，却还非要装作一副和姐姐不对付的样子。
    “江道友，你可否告知我，是谁伤了我弟？”
    老江还在思考呢，山秋骊就又问了句刚才的问题，看她严肃的表情，这修神境的修士，显然是并不打算放过伤害弟弟的人。
    嘚。
    山秋骊的弟控，看来不比山秋明的姐控程度弱。
    这对姐弟，还真是一对活宝。
    “咳咳”
    但她这个问题，却让老江神色古怪。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问到：
    “山道友，我知道一些关于通天坊的事，也知道你们财神山的弟子，都不会杀伐咒术，更不擅长斗法。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得问你一句。
    你打算怎么给你弟弟报仇？”
    “嗡”
    一枚旋转的仙钱铜板，出现在山秋骊指尖，这位通天坊的弟子，语气平静的说：
    “我通天坊格言，财可通神，我辈虽不善斗法，但也有很多厉害朋友。”
    “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他抱着茶杯，脸上露出姨母笑，轻声说：
    “但这一次，山道友还是听我劝，你朋友再多再厉害，估计也得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嗯？”
    山秋骊一脸不信的表情。
    这温婉的女修伸手拨了拨披在身后，用一根红绳系起的乌黑长发，她语气温和的说：
    “这苦木境里，世人皆知，我们通天坊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道友直说吧，到底是那家弟子，伤了我弟？”
    “唔，那我就说了？”
    江夏笑眯眯的，饶有兴趣的看着山秋骊漂亮的脸蛋，他用左手撑着脸颊，语气悠然的说：
    “伤你宝贝弟弟的，是明理院三等执法，驻守镇魔塔外围的修士冷木...山道友，快发动你的钞能力，去干掉他吧！
    那人现在就在凤鸣国中，若你脚程快点，还能赶在他离开前，狠揍他一顿，给你弟弟出气呢。”
    在江夏的注视中。
    山秋骊自信满满的表情，飞快的垮塌下来。
    一股尴尬，充盈了那张漂亮的脸蛋。
    又如颜艺一样。
    山秋骊的脸颊，以飞快的速度变的通红。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江夏，心知这是江夏在故意逗她，让自己出了个大丑，老江却维持着那姨母笑的表情，毫无破绽。
    啧啧。
    这种把戏，他真是百玩不厌。

 212.财神山秘辛（下）【34/41】

    山秋骊是个大度和善的性子，虽然在事关弟弟的事情上，她总会有些关心则乱，但总体来说，这位山道友的性格，和她弟弟截然相反。
    自己差点被浪荡子坏了清白这种大事，她都能忍下来，还一直瞒着弟弟，不让他担心。
    这就能看出来，山秋骊绝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并不懦弱。
    忍气吞声，估计也是想要保全弟弟不走入这浑水里，再者说，敢对通天坊弟子做这种下流事，事后竟然只是被赶走...
    说明那方青云，也绝对是有来历的人。
    如今山家已经落败了，惹上那样的敌人，对现在羽翼未丰的山秋明来说，绝不是好事。
    可惜，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
    “以我所见，山道友，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
    刘宅花园中，江夏认真的对山家长姐说到：
    “你打定主意要隐瞒的事，以你修神境的修为，必不会出现说漏嘴的情况，秋明兄却知道了这件事。
    这说明要么是他有别的消息渠道。
    要么，就是你身边出了内鬼！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不是的，江道友，事情没你说的这么害怕。”
    山秋骊飞快的做了表情管理，让自己略过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她喝了口味道不错的灵茶，语气无奈的说：
    “这事，肯定是小雅儿那丫头碎嘴乱说的，她是我师侄辈的同门，自入门便与我熟识，关系情同姐妹。
    平日里也什么都好，就是管不住那张嘴，她又与我弟弟有些情愫，被我那弟弟稍稍套话，就坏了我的打算。
    这次回去，定要好好惩罚她一番！
    我通天坊弟子一团和气，又身处中州灵域，一举一动都有章法，不会出现内鬼内斗之类的恶性事件的。”
    “等等！”
    老江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山秋骊的话，他把玩着茶杯，眼神古怪的对眼前这位修神境的大修士说：
    “山道友说的‘小雅儿’，莫不是自称云崖子的那个？”
    “对，就是她。”
    山秋骊当然知道江夏是什么意思，这会也不必隐瞒，她喝了口灵茶，对老江说：
    “就是我鸿雁会里，一直和你联系的那个‘小雅’，说起来，小雅儿也是托了道友的福，若没有道友在她那寄卖的灰烬宝药。
    以小雅儿在我宗门中的资历，想要正式加入鸿雁会，还有的熬呢。
    不过道友放心，我鸿雁会做事有规矩，今日就算有秋明的关系在此，我也绝不会向你询问宝药的来历。
    你只把我当成山秋明的姐姐，一位刚认识的朋友就好。”
    “嗯。”
    江夏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多聊关于鸿雁会的事，江夏主动岔开了话题，一脸笑容的对山秋骊说：
    “方才听秋明兄所说，说山道友你害了他，我现在总算是有点端倪了。山道友你这一手精妙的灌顶传功术。
    莫非就是在秋明兄那里多次试验，才练出来的？”
    “算是吧。”
    提到这个话题，山秋骊又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她颇有些无奈，又带着一丝好笑的说：
    “我通天坊修黄老之术，不修杀伐，又有源自一位彼岸大能留下的上好功法，因而门中弟子修行进境极快。
    如我一般，和我弟弟是一起修行的，却早他多年，就入了修神境。
    但道友你也是修行中人，自然该知道，修神境再往上的寻道境，若未寻得自我道心，便万万不能贸然踏入。
    我辈也是无奈，门中弟子但凡入了存真境，便要用鸿雁会的渠道，寻找些需要灌顶之人，散去灵力。
    免得修行太快，压制不住。
    我那时刚入存真境，还未在鸿雁会中升做高位，而需要灌顶的修士也不是年年都有，眼看着修行太快，有些无法遏制。
    便趁着回家探亲的机会，为我当时还是练气境的弟弟，灌顶数次。”
    说到这里，山秋骊叹了口气，说：
    “也是造化弄人，他不知何时，瞒着我走了炼体之道，结果几轮灌顶之后，他竟压不住灵力，渡了雷劫，莫名其妙的就突破到存真境。
    他之所以说我害他。
    就是因为此事。
    这炼体者的修行路数，和咱们正统咒法修士南辕北辙，练气境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他基础没打好。
    在存真境，就要花更多时间去补回来...
    为此，他与我大吵了一架，我的本意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让他放弃炼体术，随我一起入通天坊修行。
    反正他灵根资质也不错。
    但他就是不愿意。
    还因此和我赌气，从我山家位于中州灵域的家中搬出，一路跑来东土凤鸣国这祖地，寻我家二叔，在这地方厮混。
    一瞬就是三十多年过去了，看他如今还压着修行不突破，怕是还在补回当初错过的基础，这样来说，确实是我当年不懂事。
    害了他。
    我两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开始，就变得非常紧张了。”
    “三十多年？”
    江夏眨了眨眼睛，放下茶杯，问到：
    “那秋明兄今年...”
    “五十三岁了。”
    山秋骊回答说：
    “他修的是我山家祖先留下一份龙虎秘典的副本，我家祖先和两仪微尘山的大能有些情谊，这炼体秘典也有青春常驻的奇效。
    所以现在看来，他还是维持着二十岁时的容颜。
    怎么？
    山道友是不是以为，我那弟弟，和你是同龄人？
    我也不瞒道友，我那弟弟啊，从小就是个顽劣性子，如今已近花甲，却还是个老顽童一样。
    也算是初心不改。
    当然，对我辈修士来说，五十三岁，也确实算不得老，能称一声年轻了。”
    “我以为他是个热血年轻人。”
    老江这一瞬感觉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又一次被冲击到。
    他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吐槽说：
    “却没想，我那秋明兄，居然是个热血老汉，这修行之事，当真就是奇妙的很。
    但他自己也不说，真是憋了坏心思，不只是我认为他年轻，他在本地修行圈名望很好的，那些正儿八经的小年轻们，都把他视作同龄人。
    一口一个秋明兄，一口一个秋明哥哥。
    彼此称兄道弟，叫的热切的很。”
    “所以才说他是个顽童。”
    山秋骊轻笑了一声，对老江说：
    “你说说，江道友，就我弟弟如此心性，我又怎么感觉放手让他去闯荡？”
    “此言差矣。”
    江夏摇了摇头，就如过来人一样，对山秋骊说：
    “这人啊，其实都是倔驴。你越是压他，他越是要跳起来，你越是否定他的天赋，他就越要证明给你看。
    更何况，秋明兄一心走炼体之术，怕也是受了家族的刺激。
    我今日听他说过山家的往事，据说山道友你的父母双亲，是在一次意外中去世的？”
    “嗯。”
    谈起这事，山秋骊也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财神山的美女修士带着一丝惆怅，轻声说：
    “我父母，也是通天坊的修士，那一年，他们前去西海祭祖，结果遇到了罪渊魔气爆发，负责保护他们的修士被魔气侵染。
    尽管有仙盟修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但道友你也知道，我们通天坊的修士，实在是...怎么说呢，面对那种突发灾祸，真的是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
    唉，整个苦木境都说我们空有境界，是一群贪图长命的老乌龟，其实说的也不错。
    我这些年其实也有想过。
    确实如道友所说，他之所以对通天坊的黄老修行很不屑，之所以极端到要走炼体术，大概也是不想让他和我，也遭遇到父母当年的悲剧。”
    “可不止如此。”
    江夏摇了摇头，认真说道：
    “山道友与秋明兄多年未有好生谈过，我今日与秋明兄聊过一场，便是能感觉到，秋明兄求的，不仅仅是保护亲人。
    他还想重振山家荣耀。
    尽管他不说，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崇拜你家先祖的强大，而且对现在山家的情况非常不满。
    他压力很大。
    或许，道友你可以改一改和他相处的方式。
    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些支持。”
    “这也是我和江道友你，聊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多，接下来要谈的问题。”
    江夏的鸡汤还没灌完。
    就被山秋骊挥手打断，这位黄老修士盯着江夏，说：
    “我不想打听江道友你的秘密，但来凤鸣国之前，我也通过通天坊的消息渠道，收集了一些关于江道友的信息。
    并不带恶意，只是对需要灌顶服务的客人的提前检查。
    之前发生过有客人，故意拿我们通天坊弟子挡灾的事，因此这种背景的审查，是鸿雁会的规矩，请道友你不要介意。”
    “不会，我能理解。”
    江夏摇了摇头，说：
    “小雅也多次提醒过我的，而且我是个商人，山道友，你有话直说吧，不必担心我会那这件事要挟你。”
    “嗯。”
    山秋骊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对江夏说：
    “我得到的消息，虽不多，但也能拼凑出江道友你的为人处世，在我看来，道友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人。
    说的再直白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会允许我弟弟和道友你这样的修士多来往。
    昨夜和今日在淮东府云火洞的邪修大战，我也有所耳闻，虽然本地修士都在传说，是墨霜山和三雀山挑的头。
    但从刚才你我闲聊时，我听到的那些蛛丝马迹来看，这件事，应该是江道友你在背后设计操纵的。
    我弟弟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他那个犟驴性格，根本拉不回来。”
    山秋骊深吸了一口气，对江夏说：
    “我想请你答应我，江道友，如果我弟弟找你帮忙去做一些危险的事...答应他，稳住他，但绝对不要帮他！
    这是为了他好！
    也是为了你好。
    方青云的背景很强势。
    那个浪荡子本身不值一提，但他背后的力量让我通天坊也得思索一二，我忍气吞声，也不只是为了秋明。
    还要为我家宗门着想。
    那不是我弟弟和你，单枪匹马就能对付的敌人。”
    “emmmm”
    江夏听到这个请求，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几息之后，老江换了个姿势，坐在那里，他脸上露出了很熟悉的表情，在夜色中，老江点起一根香烟。
    随着烟雾升腾，他伸手敲了敲卓子，对眼前修士说：
    “山道友，你出身财神山，肯定对做生意的规矩很熟，如果你要请人帮忙，是要付钱的。”
    “十万仙钱！”
    提到钱，山秋骊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她随口报了个价码。
    对于弟弟的安全着想，山秋骊花钱时，绝不会皱一丝眉头。
    老江，是个商人，如他所说。
    听到价格的一瞬，老江根本没有思考，便摇了摇头。
    砍价。
    是每个商人必备的能力。
    “百万仙钱！”
    山秋骊同样眉头不骤，直接将价码提升十倍，不愧是财神山出身，又是千年家族的最后血裔。
    这位山姐姐的钞能力之强，绝非山秋明那个臭弟弟可比。
    老江本还想再等。
    看看山秋骊会不会再次把价格提高十倍。
    不过抬头一看，就见山秋骊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洞悉一样的笑容，显然，老江的小算盘，被她窥破了。
    两人都知道。
    这个价位，已是火候差不多了。
    “成交！”
    老江遗憾的叹了口气，当即起身，对山秋骊挥了挥两根手指，说：
    “再加一个附加条件，我入修神境之前，所有的灌顶，都由山道友你来负责，并且，我不会再为这项服务，缴纳一分钱的费用！”
    “成交！”
    山秋骊也在这一瞬起身。
    两人击掌为盟。
    交易成立。
    “不要赖账哦，江道友。”
    山秋骊从手中如变魔法一样，翻出一枚传讯石，对江夏晃了晃，说：
    “刚才我两人的交易，可是全程被我墨霜山大师姐旁听，那是一位寻道境大能的鉴证。”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山道友。”
    江夏耸了耸肩，语气悠然，神神秘秘的指了指天空，说：
    “我这边也有鉴证。”
    “如果你违反约定的话，你家大师姐，怕也护不得你。不过现在，不说这些了，我已为山道友准备了上好客房。
    道友来一趟不容易，就在凤阳郡多留些时日。
    我去劝劝秋明兄，看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吧，你们毕竟是姐弟之间，又从小相依为命，现在闹的如此生分，成何体统？”

 213.提醒【35/41】

    “老板，秋骊仙子用了夜宵，这会已经休息了，她对我们的接待很满意，还说...呀。”
    满足的rua了大猫一个时辰的秘书小姐，刚回到老板书房汇报，就被压不住内心喜悦的老江一把抱起。
    如激动的少男少女一样，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如月少见老板如此情绪外露。
    在被放下来之后，还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心脏，小声问道：
    “老板为何如此高兴？”
    “如月！”
    江夏双眼发亮的伸出双手，放在如月肩膀上，他认真的说：
    “咱们有钱了！”
    这个回答，让如月愣了一下。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老板的意思，而是说：
    “咱们不是一直有钱吗？
    自打我接手老板在修行界的生意账目之后，每个月都有大笔售卖灰烬宝药的收入，从鸿雁会过来呀。
    用朱莉姐的话说，就是现金流健康，利润十足。
    昆仑坊的利润也很不错，虽然收入模式单一，但短时间内，也没有暴雷风险。”
    “不，不一样。”
    江夏背着双手，在书房中来回渡步，他说：
    “自己赚钱攒钱，和今天这像是买彩票中奖一样的事情能一样吗？我说的有钱，是有天降横财...
    整整一百万仙钱！”
    如月的小脑瓜子，在听到这个数字之后，也当机了一瞬。
    她飞快的用自己最熟悉的等价物换算了一下，现在老板每三个月给鸿雁会提供一批灰烬宝药，就拿上次的交易来说。
    一百二十袋灰烬，上品有三十袋，下品九十袋，按照上品一袋六千仙钱，下品一袋五百仙钱来算，一次交易可获利二十三万仙钱。
    再除去购买大量丹药，符纸，转送到红月界。
    以及老板给自己和下属们乱买东西的花销，上一次宝药交易的纯利润，大概在十三万仙钱左右。
    当然不是每一次交易后，江夏都会大手大脚的买一顿东西。
    所以正常来说，一次交易的纯利润，合理化后，应该在十五，到十八万仙钱之间。
    这利润已经很夸张了。
    但老板今夜一下子就入账一百万仙钱，相当于六次交易，十八个月的纯利润，从短期来看，今夜确实是天降横财一笔。
    但放在长期交易中，这样的横财倒也不算什么了。
    而且老板刚才说得清楚，他今夜的喜悦，或许比起单纯的获利，更多的是因为感觉到了“幸运”。
    或者用他的话说。
    这是属于“白嫖”的简单快乐。
    “好吧，老板你高兴就好。”
    如月这会完美的履行了秘书小姐的职责，等到老江的简单快乐消散一些，她便拿出了一份计划书，递给了老板。
    说：
    “这是老板你这一次‘游历’的时间安排，因为你额外又给自己揽了个活，所以咱们接下来几个月的行程会很密集。”
    “嗯，让我看看。”
    江夏坐回太师椅上，将双脚抬起，搭在书桌上，拿起如月制定的时间表看了看。
    “距离第二次凤山墟市开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所以咱们的第一项工作，是调集可用人手。
    回废土，帮黑手会打一场地盘争夺战争。
    按照一比五的时间来算。
    咱们入墨霜山到今日回来，那边已经差不多过了七个月左右，以罗格的行动效率，他对死亡沙漠周边的入侵战准备，肯定已经完成了。”
    如月拨了拨头发，双手拢在腹部，对点了根烟看时间表的老板解释到：
    “以我之前和罗格商议交谈了解到的信息，罗格对这场入侵战很重视，这是黑手会对永生会的反攻序曲。
    按照他的估计，扫灭七个永生会据点的战役时间，会尽可能的控制在一个月左右。
    再加上后期的接收与管辖，咱们从那边回来，休息几天，刚好能和凤山墟市开幕前的预备时间连接上。”
    “嗯。”
    老江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而王长老也收集了上一次墟市的经验，对第二次凤山墟市的时间延长到了七天，在墟市结束之后，老四就要开始为进入南荒市场做筹备。
    以目前昆仑坊人力短缺的现实来看，老四最快也需要半个月才能做好出发的准备。”
    如月显然是打了腹稿。
    各种信息信手拈来，这会汇报工作的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自信的气息，像极了江夏记忆中前世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业务精英。
    “而老四整合资源的时间，我们正好可以用在红月界上，那边的时间比率是一比三，咱们在那边有差不多四十到五十天的自由行动时间。
    上次老板说，想要体验一下红月界特有的异常现象，红月之梦，这段时间刚好可以满足老板的需求。”
    秘书小姐看了看江夏的表情，老江已放下了手里的时间表，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当我们从红月界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再次无缝衔墟市开幕，然后接往南荒的游历。”
    如月笑了笑，语气也变的温和一些。
    她说：
    “那时候，距离宗门小比，满打满算就剩下三个月，我们在路上和刘慧汇合，然后花一个月时间探索星谷，寻找那些阴魂教邪修的踪迹。
    再花一个月，将顾淼送去雁荡池和她师父汇合，那时候刚好是石榴大沐休的时间，小山怪会带着它的兄弟回家探亲。
    老板可以在雁荡池等它，在那里宣传一下你为石榴准备的生意。
    最后花一个月，结束南荒游历后半段，这样就留出时间，用于协调可能发生的意外，按照这个规划，我们便有宽松的时间预留。
    必然能在宗门小比前，回到墨霜山中。”
    “很好！”
    老江听完了秘书小姐的汇报，心中很是满意，他吐了口烟圈，想了想，说：
    “只是你遗漏了一个细节。”
    “嗯？”
    如月眨了眨大眼睛，那眼镜会说话一样的询问。
    “顾淼的那个星阵。”
    江夏也没有打马虎眼，很直接的说：
    “我们还要留出最少十天的时间，准备给那个星阵开启后探索新世界用，仙盟在南荒的监控力度要比东土小很多。
    所以我打算在游历过程中，挑个时间，再把新世界探索一番。
    或许。
    它也能如红月界一样，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嗯，这样很妥帖。”
    如月点了点头，拿起那张计划表，把这个事件也添了进去。
    “好了，就按照你这个计划表去协调吧。”
    江夏摆了摆手，对如月说：
    “让老四在准备墟市的同时，就开始整合昆仑坊的资源，南荒那边的商业要抓紧点，再给苏他们去封信，让他们给老王请个假。
    就说要返回昆仑坊，帮助老四准备去南荒的事宜。
    还有山秋明和黑水的那个雇佣兵计划，既然要做，现在也得提上日程，山秋明那个人，敢打敢杀，但肯定不是个做生意的料。
    所以这件事，提前给苏交代一下，如果雇佣兵计划能行，那么以后那个组织的管理权，我会交给他。
    黑水会作为他的副官。
    也让他给留在咱们这边的废土帮成员提前打打预防针。
    如果有不愿意再上战场的，比如朱莉，马尔特和大胡子莫蒂那样，打算洗手上岸，好好过安生日子的。
    就把他们留在墨霜山外门的体系里。
    比如小茉莉，那丫头肯定是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好的。”
    如月点了点头，又把这事记在芯片的数据备忘录中。
    末了，她在离开之前，又对江夏说：
    “老板，我知道你一直在试图整合手头的资源，但你不觉得，现在咱们这个团体结构，还是有些太混乱了吗？
    就比如老四。
    我知道，老板你有意让他统管一切和凡尘有关的生意事务，但实际上，老板应该也发现了。
    在咱们苦木境做生意，想要完全把凡尘和修行界分开，不现实的。
    而且，随着老板你在修行界的生意比重变大，老四和废土帮，很可能会被边缘化，现在已经有这个征兆了。
    但他们，却是对老板你最忠心的一群人。
    是咱们最坚定的基本盘。
    如果以后有新人进入咱们的组织，比如顾淼和梧桐这样的修士，不管老板你愿不愿意，这些新人在组织中的话语权，就会很快超过老四他们。
    还有，红月界的海尔福德家族的猎巫人体系，他们迟早要和昆仑坊主体对接，到时候怎么安排他们？
    任何组织要做大做强，内部山头主义，都是避免不了的。
    这个事情弄不好，对组织团结就是个极大的隐患。
    而且也不利于资源最大化利用，按照我在废土学习的管理学知识，咱们现在就有必要，对组织进行一次内部拆分了。”
    如月的话说完。
    江夏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双手撑在桌上，如某司令一样的名场面姿势。
    就是少一副会发光的眼镜。
    他用一种幽幽的目光，看着如月，直到如月全身发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之后，老江才慢悠悠的开口说：
    “我知道，你一直在成长，而且速度很快。但我不觉得，一个苦木境的清倌人，在成了修士之后，一下子就变得如此老道。
    这些话，不是你的经历能说出来的。
    老实说吧。
    这次你是谁的传话筒？
    让我猜猜。
    罗格？”
    “嗯。”
    如月坦然的点了点头。
    她也从纳戒里，取出之前那副老江给她的圆框黑边眼镜，戴在脸上，拨了拨头发，又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说到：
    “我在那边接受训练的时候，罗格教官偶尔会在闲暇时，和我聊很多类似的话题，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前几天，我才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罗格对我说这些的目的。
    那个废土的黑狐狸，是在用这种方式，潜移默化的请我帮他传达这些信息，或许是黑手会经历过惨烈的背叛与分裂。
    所以他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嘁。”
    江夏撇了撇嘴，发出了一声不屑的鼻音，他说：
    “老罗是老傲娇了。”
    “一直死撑着不愿叫我老板，一心想要保留黑手会在我麾下的独立权，但他也知道，他们融入我们是迟早的事。
    所以就提前做了布置。
    他也算是没找错人，确实，他经由你口说的这些，都是必要的警惕。
    我知道了。
    我会考虑的。”
    “嗯。”
    如月偷看了一眼江夏的表情，便拿着那份计划书，悄悄的退出了书房，在她离开之后，老江维持着那个双脚搭在书桌上的姿势。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木板，之前被刘慧撞出的那个大洞，已经被修复完成，天花板上还被装饰了好看的花纹。
    一阵灵风从老江周身逸散，将房中火烛吹灭，在一片黑暗中，江夏向眼前吐出一口烟圈。
    “狡猾的家伙，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表现你的能力吗？”
    他低声说：
    “那么，你又想在由我建立的这个体系里，获得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呢？”
    “啧啧，你可比老四胃口大多了，不过没关系，我就是需要你这样，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人。”
    “欢迎入伙，罗格.菲塔尔斯。”

 214.反击序曲【36/41】

    “下一次灌顶的时间，在三个月后，我会在雁荡池等你的，江道友。”
    三天之后，刘宅花园中，表情依旧有点落寞的山秋骊，正以很淑女的姿态，斜坐在自己的灵豹背后。
    这三天，她和她那臭弟弟没聊几句。
    哪怕老江有心说合，但山秋明那个倔驴脾气，显然是不打算在姐姐面前低头。
    今天姐姐要走，他宁愿花时间在坊市里，和那些本地街溜子一起打街机，也死硬着不来送一送。
    这姐弟关系，真的很紧张呀。
    “好的，山道友，我会尽量准时到那里的。”
    江夏对山秋骊点了点头，又将一个没有神念印记的小纳戒，递给了她，说：
    “这是这一次给鸿雁会的货物，顺便替我向小雅儿问好，如果能劝说她下次别再固执的和我讨价还价，我就更满足了。”
    “那估计不太可能。”
    山秋骊这大前辈轻笑了一声。
    她带上自己的面纱，拍了拍灵豹大猫的脑袋，对江夏说：
    “宝瓶山那地方，日子过得无趣的很，小雅儿就指着每日和客人们斗嘴玩乐了，就算你是贵客，也不能剥夺她少有的乐趣。
    还有，道友交给我鸿雁会售卖的灵枪法器，我也会一起送过去，第一批货物结算，会算到下一次的交易中。
    但我作为鉴宝师，还是要给道友说一说。
    你那灵枪法器虽有些优点，但估计销路不会比灰烬宝药好，毕竟，可以代替它的法器很多。
    与其追求薄利多销，不如专做精品灵枪的生意，或许获利更多。
    而且以我多年鉴宝的经验来看，这种新法器，或许在邪修那边会更受欢迎，毕竟，它真的太适合用来偷袭和屠杀了。”
    “最少得先让道友们知道灵枪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对这种新式法器有点概念，以后做起精品生意才会更顺。”
    江夏微笑着说：
    “我本就没指望第一批灵枪赚多少钱的，任何事情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懂这个道理，而且我有耐心。
    至于邪修...”
    老江伸手摸出两枚仙钱铜板，放在山秋骊眼前，说：
    “这两块仙钱放在一起，山道友难道能说出那一枚更高尚些吗？邪修的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山秋骊一时语塞。
    她很快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对江夏眨了眨眼，说：
    “道友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嗯。”
    江夏后退一步，对眼前这位美人修士拱了拱手，说：
    “把你弟弟交给我，就放心吧。
    我对付熊孩子有一套的，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按照我的经验，他很快就会玩的不亦乐乎。
    最少在他到修神境之前，大概不会冲动的跑去自杀。”
    “这就够了。”
    山秋骊笑了笑，说：
    “炼体者的突破没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弟弟基础还有问题，如此一来，我便能再放心的修行几十年了。
    便不再说了，江道友。
    祝你生意兴隆，鸿雁会，也会竭诚继续为你服务。”
    说完，她胯下大猫嗷的叫了一声。
    四爪下升腾云雾，载着主人跳入半空，悠哉悠哉的冲入天际，很快消失在云端。
    不得不说，这有貔貅血脉的灵兽外形就是好看飘逸。
    比黑乎乎的傻妖怪刘慧卖相好太多了。
    就是被养废了。
    据说这大猫，这几天和如月玩的很好，被如月源源不断提供的食物引诱，甚至都允许如月帮它顺毛。
    以及揉肚子了。
    所以，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讲，有上进心，肯修炼，渴求力量的傻妖怪，真的完虐这头卖相很好的灵豹。
    老江目送着大前辈离开。
    他转身走出花园，如月和苏，已经在门口等他了，苏这会全副武装，又换回了废土装束。
    看得出来，他已是迫不及待的要回家，去打一场属于他的战争了。
    “安排好了吗？”
    江夏问了句。
    苏点了点头，如月也点头说：
    “我把顾淼支到了石榴那边，小山怪最近几天，一直在给本地邪修的事情收尾，刚好让顾淼跟着它跑一跑，长长见识。
    那孩子现在对我们好感度很高。
    或许该把为她植入芯片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再等一段时间吧。”
    江夏思索几秒，说：
    “顾淼的情况，和梧桐不一样。
    我总觉得那个丫头，还是没有对我们完全坦诚她的来历，尤其是她一直在刻意的避开，和她父母相关的问题。”
    “这倒也是。”
    如月想了想，说：
    “我还记得入门的时候，她触摸命盘时的场景，那个命盘转动的速度，显然不正常，或许她的命格也有异常。”
    “所以，再等一等吧。”
    江夏笑了一声，说：
    “好事多磨嘛。”
    “唰”
    黑色的幛目宝伞跳入江夏手心，随着伞面张开，灵力注入其中，老江撑着伞，唤动识海中的七宝妙树。
    那星光铸造的枝桠摇曳，如空气中荡漾水波。
    下一瞬，三人的身影，骤然消散在苦木境中。
    “咦？”
    远在墨霜山的尚同峰里，看大船的电影看得感性落泪，差点哭成泪人的施妍长老，这会突然愣了一下。
    她暂停眼前视界中的电影，坐起身体，反复确认芯片通讯中的多频段交流。
    茉莉和其他废土飞升者的信息流交互很正常，王六福依然沉浸在a14数据分区的学术信息的海洋中。
    但江夏和苏，还有如月的数据信号，却在这一瞬诡异的消失。
    “他们去哪了？”
    施妍眯起了眼睛。
    她有心溯源数据信号消失的坐标，但刚有动作，江夏之下有第二权限的茉莉立刻注意到了数据异常。
    那股如大能降临般，在信息流中的投来的注视与检索，逼得长老立刻将自己的信号，在数据流中隐藏了起来。
    她的力量，对比没有灵根的茉莉。
    简直像是霸王龙比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但在数据信息安全这个领域，茉莉所掌握的手段，却又是百倍于施妍长老。
    她到底是个初学者黑客。
    现在黑进了废土帮的信息数据体系里，也只能依靠自学摸索，完全不是从小就接触数据信息，将其视之为本能的茉莉的对手。
    “真难缠。”
    近五息之后，随着茉莉在这个分区，抽离自己的信号，狼狈不堪的施妍长老，才又一次偷偷的越共探头。
    “不过这种交锋，倒也挺有意思。”
    在她乱糟糟的洞府里，距离寻道境只有一步之遥的大修士，轻笑了一声，好像是回忆起了当年自己刚入修行时的弱小样子。
    她低声说：
    “重走一趟修行路的心境。
    哎呀，又好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不小心惹了小心眼的老鬼们，不得不带着小楚儿东躲西藏。
    小丫头真挺厉害。
    可惜。
    却没有灵根，在苦木境也成不得大事呀。”
    “不过，我那顽劣的逆徒，到底去了哪？
    这三宝！
    给他什么不好，非要把幛目宝伞给他，若他一直撑着伞，本修也没办法感知到他。
    小楚儿说我那逆徒有大秘密，现在看来，小楚儿果真是火眼金睛，点燃主星宫的狴犴命格也真的神妙无穷。
    嗯。
    得想个办法，把那逆徒的秘密套出来。”
    “嗡”
    三人的身影，于泛起波澜的空气中浮现。
    苏还好，又回到废土。
    那股熟悉的，凛冽的沙漠之风，让他感觉到久违的紧张和放松并存，脑海中响起的杂乱电涌，让他陌生又熟悉。
    但江夏和如月，就有些难受了。
    之前是凡人，无有灵气吞吐，来这里无所谓，但现在大小也是练气境修士，骤然来到一个没有灵气的地方，就像是鱼儿被丢到沙漠里。
    难受是肯定的。
    但还能坚持。
    “给。”
    老江丢了一袋子叮当作响的仙钱，给身边揉着脑袋的如月，自己也摸出几枚，像是投币一样。
    丢入左臂义体的储存格里。
    之前他在救助石榴的时候，就发现了，以很慢的速度汲取仙钱中的精炼灵气，让体内的灵力不断的运转。
    就能抵消身体被枯竭的天地，抽取灵力的折磨。
    不过这种取巧的办法也只适用于低级修士，一旦老江再突破到存真境，这个办法就不太好用了。
    废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上次石榴就吐槽过这里，境界越高的修士和天地灵气的连接越是紧密，被送到废土就越难受。
    按照石榴的估计，若是修神境的大修士被丢到废土，提前不做准备的话，其承受的折磨痛苦，怕是不亚于凌迟处死。
    可惜，以老江现在对七宝妙树的操纵极限，也不可能强行把修神境大修士丢入这个鬼地方受苦。
    就像是蚂蚁，再厉害也不可能举起巨人。
    倒是可惜了一张好底牌。
    “哟，瞧瞧这是谁！
    尊贵的昆仑坊大boss驾临死亡沙漠这个鬼地方了，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大人你过来之前好歹通知一声。
    好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提前做好接驾的准备呀。
    瞧瞧您现在的样子...
    啧啧，真是狼狈。”
    阴阳怪气的声音，很快就伴随着门打开的响动，在老江身前响起。
    他抬起头，就看到穿着废土风衣，头发乱糟糟的黑狐狸，正叉腰站在瞭望塔天台门口，手里还捏着三根雪茄。
    “长官！”
    苏立刻抬起手，手脚合拢，啪的一声，做了个黑手会的军礼。
    如月也如之前受训时一样，条件反射的挺直腰杆。
    至于江夏。
    老板就是老板。
    面不改色的拄着合拢的幛目宝伞，好像根本没听到那玩笑话，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从罗格手里夺过雪茄，叼在嘴边。
    又从这瞭望塔顶部，向下看去。
    沙漠黄昏的流光倒影，这处被风沙包围的基地，现在可热闹的很。
    西北边的仓库被临时改成了休息区。
    几十辆颇有废土风格的机车，正乱糟糟的停在那里，好像是开骑士大会一样。
    一大群造型堪称群魔乱舞的废土游侠，也聚在那半露天的仓库边，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当伴奏，一个个抱着穿着暴露的同伴，正畅饮这片沙漠里最好的烈酒。
    没错、
    就是从苦木境昆仑坊送过来的“军用物资”，再兑了少量的净水和色素之后，做成的“沙漠威士忌”。
    别看被这样很没商业素质的处理过，但它们依然是废土里罕见的上好饮品，已成了在这片沙漠里讨生活的各路游侠们，最近一段时间风靡的宠儿。
    还有些很凡尔赛的家伙。
    不屑于和这些粗俗的同伴很没品的痛饮烈酒，他们用奢华的高脚玻璃杯，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骨器器皿，盛放着一杯杯价格高昂的净水。
    从他们此时高贵如废土贵族的姿态来看，此时这杯净水的装逼价值，要远高于它本身的饮用价值了。
    这也难怪。
    纯粹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净水，在废土已经“缺货”几十年了。
    尽管罗格很贴心的降低了价格。
    但它依然不是随便哪个小混混就能享用的东西。
    不是身处这种鬼地方长大的人，真的很难理解，这些疯子们对于纯净之物的扭曲渴求，一杯净水的象征意义。
    已远大于它的实用意义了。
    就像是再怎么肮脏的人，在内心深处，也会有偶尔的渴望，希望能在梦中，看到一个完全干净的自己。
    “这些就是你挥舞着我的钞票，雇佣来的炮灰？”
    江夏趴在天台栏杆上，取下点燃的雪茄烟，喷出一口辛辣的烟气，对身边靠在那里吹风的罗格说：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嘛，其中混了多少永生会的奸细？”
    “不少呢。”
    黑狐狸耸了耸肩，背靠在栏杆上，很随意的说：
    “很多人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我这颗值钱的人头。
    但可惜，他们注定领不到艾玛的悬赏了，他们那疯疯癫癫的脑子里，甚至根本猜不到，我这次要在沙漠边缘做什么。”
    “那边是我们的人？”
    江夏又看向基地另一边。
    相比西北角的混乱，那边就好了很多，十几辆锈迹斑斑，被改造的妈都不认识的大脚怪和重型卡车边，正有几十人在忙碌着搬运着东西。
    还有一些人，正从地下仓库里，取出各种武器，架在这些被钢丝，铁板和尖刺装甲强化过的废土载具上。
    他们很沉默。
    彼此之间少有交流，比起更自由的废土游侠们，这些家伙，身上就有了一丝军队的齐整，和一些苦修的味道。
    “是，一部分驻扎在这里，威慑那些无法无天的炮灰。”
    罗格吐了口烟气，说：
    “剩下的，都在之前那个基地里，等到明天一早，他们会比我们更早出发。”
    “有必胜的把握吗？”
    江夏站直身体，迎面感受着死亡沙漠粗劣的风吹打在娇嫩的脸上，他问了句，罗格则扭头看着他。
    黑狐狸的眼睛中闪耀着光。
    他说：
    “之前的把握，七八成。
    你们准时来了，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如果有异界仙人相助还打不赢，那明天你最好一枪崩了我。
    免得我被自己耻辱的失败弄得精神失常，丢掉最后的一丝体面。”
    “然后呢？”
    江夏弹了弹烟灰，在夕阳如血红般的光中，他语气温和的说：
    “胜利之后，你准备做什么呢？”
    罗格哈哈一笑，后退一步。
    这个废土糙汉，这一瞬如演戏剧一样，很夸张的做了个古老的礼节，他对江夏微微低头。
    说：
    “然后，就是竭诚为您注定伟大的事业服务了。”
    “我的...老板。”

 215.出沙漠记【37/41】

    “今夜我将举起屠刀，杀向已堕落的天堂~”
    “明日黎明时的胜利，要献给我的宝贝~”
    “我知道，后天下午就是分离之时~”
    “让我们用子弹告别吧~”
    怪模怪样的歌，混着怪模怪样的调子，以一种嘈杂的背景音，在死亡重金属音乐刺耳的旋律中，回荡在疾驰的废土卡车的车厢中。
    江夏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嘶吼的音乐。
    哪怕前世干的是贩卖死亡的活。
    但他完全欣赏不来这种能把死人吵活过来的音乐。
    他觉得这种嘶吼的音调，像是一把烧红的剑，狠狠的从耳朵刺入脑子，把自己的脑子搅得一团糟之后，又带着血和脑浆拔出来。
    但没办法。
    废土就是这个吊样，你在这里不听这种东西，那就代表着你抛弃了最后的一点“温柔”享乐。
    江老板这会面无表情的，坐在颠簸的后座上。
    身边如月更是夸张。
    顶着个钢盔，戴着副做成骷髅样子的半面具，遮着下巴和嘴，同时用耳塞死死的塞住耳朵，免得被这些“音乐”污染脑子。
    罗格倒是不在意。
    他早就习惯了。
    这会抱着把改造过的脉冲步枪，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而开车的苏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带着和如月同款的面罩。
    不过从他不断踮起的脚尖能看出，他倒是挺享受这种久违的“家乡”风格。
    这辆被他驾驶的重卡，似乎也随着激昂的音乐，踩着点在加速起伏，厚重的履带式车轮，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带起铺天盖地的黄沙风暴。
    同时在身后留下两道车辙。
    领头车的车辙还没有被粗劣的风吹散。
    又被卡车后面跟随的十几辆废土大脚怪踩过，它们的大车轮碾过时带起更喧嚣的尾流，把风沙扬向更远的地方。
    庞大的车队就像是在沙尘暴中游动的蛇，不过有芯片定位的航向，倒也不至于迷失。
    这还不是全部呢。
    罗格有了昆仑坊的物资支援，大手大脚的挥舞净水和钞票，这一次几乎把整个死亡沙漠绝大部分游侠都招揽了过来。
    他们的人数很多，足有三四百人。
    除了一些开着废土报废改装车外，大部分都是骑着摩托车出马的。
    在后方车队的沙尘风暴里，这些废土骑士们，就是散开阵型的骑兵，护卫在黑手会的装甲车队两侧。
    但更像是一群贪婪的，没有廉耻心的蝗虫。
    如果这一战黑手会输了。
    他们改变阵营，趁火打劫的时候，绝对不会犹豫一秒钟。
    老江扭过头。
    从车窗向外看去，在被卷起的风沙边缘，正有七八辆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沙漠摩托车，大呼小叫的并排行驶。
    那些废土游侠们穿着肮脏的风衣，带着面巾墨镜，或者干脆扣着如武士一样的铁面具，手里提着乱七八糟的武器，像极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匪帮。
    为首的那个兄弟可能是昨晚喝多了。
    这会还是宿醉状态。
    他壮的和一头熊一样，就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将满是毛发和肌肉的双臂外露，骑着一辆很古典的高头摩托。
    在摩托车前，有个古怪的灰色颅骨做装饰，看着像是从某种大虫子的脑袋里取出来的，还有个大音箱，被架在摩托前方。
    随着不断奔驰，那音箱也在不断的释放出更糟糕的音乐。
    在驾车的醉汉身后，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婊.子，正用纹满乱七八糟纹身的双手，环抱着宿醉的大汉。
    大概是感觉到了注视。
    那女人还扭过头，对坐在卡车里的老江，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骚气十足。
    “我喜欢那辆车。”
    江夏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那辆高头摩托。
    说：
    “v22r，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可惜它不会喷火，不会变身，也不会在关键时刻的主动跑过来救我一命。
    而且那辆车被改的太丑了。
    如果它会说话，现在肯定是哭着喊着求我给它一枪，葬身在火焰中，也好过跟着现在这个没品的家伙。
    完全是糟蹋经典。”
    “它很快就会是你的了。”
    闭目养神的罗格看也不看，说：
    “那个家伙，是艾玛派来的，据说是永生会麾下最暴力的杀手。”
    “唔，这倒是个好消息。”
    江夏脸上终于了有了一丝笑容，他说：
    “再没什么比大战之前许诺奖励，更好的提振士气的办法了，老罗你还真是懂我。还得多久才能到？
    这一路颠的，让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呃？你昨晚还吃东西了？”
    罗格语气变得玩味起来，这个坏家伙说：
    “我还以为你昨晚累了一宿呢。
    我大概忘了告诉你，那房间隔音不太好，如月多好的姑娘，插在你这坨牛粪上，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哪还有你什么事啊？”
    “你想多了。”
    江夏面无表情的说：
    “昨晚只是在...嗯，总之是修行，你不懂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懂。”
    罗格哈哈笑了一句，笑声里尽是暧昧，但很快他就正经下来，一套沙漠边缘的地形图数据，被发送到江夏和如月的频段中。
    随着老江在左眼视界中，将三维地形图打开，罗格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最多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会到达边界。
    艾玛肯定已经准备好‘迎接’我们了，不过两个月前，那边的两个机器人工厂被我们炸毁了。
    所以她能调动的武力，不到全盛的三分之二，还要分散到数个突破点防守。
    先让炮灰冲一波，然后我们突入进去。”
    “七个据点，这么分散？”
    老江看着眼前标注好的目标和那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形，他说：
    “你之前说，这里是永生会控制的边缘地带，是个混乱区，各种人渣聚集的地方，那么，交战时，那些人渣会帮谁？”
    “他们不服从任何一方。
    之前有法则兄弟会的人在这里‘传教’，那些食人者的疯狂教义很对这些家伙的胃口，他们奉行一种‘极端自由’的法则。
    简单点说，没脑子。
    而且一盘散沙，内斗不休。”
    罗格语气平静的说：
    “所以，他们大概会同时进攻双方，趁乱抢到足够多的东西，然后在双方打出结果之前，就逃之夭夭。
    总之，不必担心他们。
    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在我们占领了混乱区之后，他们还会回来，继续和以前一样，满足于当个老鼠，吃点残羹剩饭。
    沉浸在虚拟享乐的同时，阴谋着敲掉身边人的脑壳。
    他们倒是很忠诚于自己扮演的角色，‘认真’过好每一天，从不想太多。
    其存在和死去的价值完全一致。
    都是零。”
    如忧郁的诗人一样，说完一大段话之后，罗格回过头，在颠簸中，看着皱起眉头的老江，他笑着问到：
    “你理解不了，对吧？”
    “我觉得你发疯了。”
    江夏如实说：
    “对，我确实有些理解不了。
    从一进入废土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厌恶这个世界的虚幻，但我毕竟，还没有亲眼见到你厌恶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你没有适应这个世界。”
    罗格耸了耸肩，说：
    “不过没关系，打完这一仗，占领了混乱区，我们的芯片就能接入那个极乐空间，然后，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建立在绝望之上的美好。
    你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相信我。
    那时候，你这样聪明的人，想来肯定就能理解我的绝望了。”
    “介于我们马上要去打仗了，而只要一颗偏转的流弹，就能解决掉你，所以，别插旗，好吗？”
    江夏瞥了罗格一眼，说：
    “我睡一会，到了战场叫我。”
    说完，江夏闭上眼睛，神魂沉入识海，封闭了听觉，在运转灵力中，很快进入了如禅定一般的冥想。
    他在识海中学习那些晦涩的墨家符咒，这个世界有五倍的时间可以用，老江可不想浪费。
    而独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砰”
    剧烈的爆炸，让废土卡车的前进猛地一停。
    强烈的推背感，将江夏从识海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纳戒光芒一闪，一把电磁重狙跳入手中。
    甚至不需要瞄准，三道银灰色导轨组成的枪口，已指向前方。
    神念散开一瞬，便捕捉了目标。
    “嗡”
    轻盈的电磁涌动声中，钨金做的三角形弹丸，在兆安电流勾勒出的强磁场里，被瞬间加速，并赋予毁灭的动能。
    这一枪打穿了废土卡车的挡风玻璃。
    在破碎声中，弹丸以超音速的飞行，精准的击碎了一百五十米外，正从风沙里冲出来的永生会狂热者的胸口。
    突然到来的死亡，让那家伙根本握不住手中的rpg。
    但已经扣动的扳机可收不回来，于是那本该射向卡车的飞弹，随着射手的倒下，斜斜的飞上天空。
    又在几秒的布朗运动之后，一头扎在了倒霉鬼身后，引发了一场惨烈的爆炸。
    而电磁重狙射出的穿透力极强的弹丸，撕碎了第一个倒霉蛋的躯干之后，并未停止，它像是个暴躁的小恶魔，继续嚎叫着向前。
    撕开眼前挡住去路的所有东西。
    不管是血肉，钢铁。
    还是其他什么玩意。
    一路撕开最少六个人之后，它轰在了一辆轰鸣的大脚怪油箱上，然后在恐怖的爆炸声中，把上面坐的四个人炸飞出去。
    这一波倒霉鬼们芜湖起飞，然后降落在了最少十七个不同的地方。
    但老江这一轮精妙的射击，只是混乱开战中毫不起眼的一场杀戮，战场甚至没有为这一枪暂停欢呼一秒。
    苏一脚踹开卡车的门。
    用力过大，直接让卡车的门飞了出去。
    年轻人跳到沙地里，随手抽出背后背着的反坦克火箭，抬手，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火箭弹飞出去的一瞬，发射筒便被丢掉，砸在地上，溅起尘土。
    苏抓起腰间的两把射线步枪，如猛兽一样，朝着身前嘈杂的人群和混乱的战场就杀了过去。
    罗格则如个老绅士一样，慢条斯理的提着脉冲步枪，很绅士的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然后举起手中步枪，叼着雪茄，朝着眼前混乱战场来了一发散射。
    根本不在意会伤到自己人。
    一击打空了能量弹匣的二十发射线，把身前冲来的亡命徒一瞬清空，又很娴熟的将身后能量背包引线，连接在步枪上。
    这黑狐狸甚至有闲暇吹了个难听的口哨。
    一挥手，在身后涌来的，沉默的黑手会战士的火力掩护下，在风沙漫卷中，朝着战场突进。
    十几辆大脚怪已停在卡车四面，加在车顶上的重型镭射机车如镰刀一样扫过去，还有大口径火药武器开火的声响。
    在死亡沙漠的边缘，对手很显然精心准备了伏击，在双方遭遇的一瞬，他们便拿出了最高火力作为欢迎。
    在火箭弹巢发射的轰鸣中。
    最少有二十枚火箭弹，朝着江夏所在的卡车攒射过来。
    在卡车顶部，左右两边固定在边缘焊接的发射台上，两台火力十足的六管机炮被黑手会的奴隶战士操纵着。
    在低沉的怒吼中扫向天空。
    接连不断的爆炸在风沙中涌起，就像是恶劣的烟花绽放。
    昆仑坊这几个月的矿石熔炼后的钢铁，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被送到了废土，因而罗格在出发前，在火力层面，就已有了更大的优势。
    “啪”
    江夏在如月臀瓣上拍了拍，说：
    “去吧，去战斗，小心点。”
    “老板也小心。”
    娇弱的如月，这会毫不费力的提着一把沉重的m249步枪跳出了卡车，江夏耸了耸肩，伸了个懒腰。
    在跳出卡车的一瞬，便被三四道激光打在身前。
    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泛起波澜点点，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几个从混乱的风沙里冲过来的永生会杂碎。
    后者也愕然的看着江夏身前涌动水波一样的灵盾，一脸见了鬼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家伙是谁？
    他身前的玩意是什么？
    某种新型的个人版能量矩阵？
    不会吧！
    没听说黑手会研究出了这种黑科技啊？
    “嗨喽啊，各位。”
    江夏轻笑了一声，很礼貌的向敌人问好。
    在纳戒闪耀的流光中，一把赞新的，黑色的，沉重的六管机炮，跳入双手中，在这如魔术一样的表演之后。
    老江的手，握住了发射柄。
    眼前的几个人反应也极快，提起手中被涂抹的花里胡哨的脉冲步枪，就朝着江夏攒射，但射线飞舞中，素衣灵盾依然固若金汤。
    它表面跳动涟漪点点。
    就如小雨下的水面，煞是好看。
    而在看到六管机炮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们，并且开始旋转的一瞬，这几个永生会杂碎眼中顿时闪过绝望。
    他们知道。
    他们完了。

 216.神秘入侵【38/41】

    “哒哒哒哒哒”
    让人愉悦的震动中，嚎叫着飞出枪膛的小可爱们，带着不可被阻挡的死亡，忠诚的为自己的主人清开了道路。
    在一群废土人们的混乱厮杀中，这个穿着古怪长衫，又提着六管机炮，闲庭信步的游走于战场的家伙。
    真的很显眼。
    就像是个画风不一样的家伙乱入。
    这种战场上的“高调”，很快给江夏惹来了麻烦。
    一台锈迹斑斑的巨大猎杀者，在引擎轰鸣中用双臂的大口径“拆迁炮”，毁掉了混乱的废土游侠们的十几辆沙漠摩托。
    在制造出让人恶心的死亡之后，它又锁定了新的目标，将自己背后的火箭弹巢调整到了江夏的位置。
    这台钢铁的杀戮机器，显然打算用一轮火箭弹的饱和火力洗地，把这个古怪的家伙清出混乱激烈的战场。
    但...
    “砰”
    在芯片刺耳的“被锁定”警报中，老江脚下的沙土崩裂。
    随着衣衫爆开的气劲，三分的舍身决激发，推着老江如疾影一样闪过轰炸区，在跳起的耀眼火光中，z字形的寒芒一闪。
    江夏便出现在了那台猎杀者的肩膀上。
    在咔擦作响的刺耳声音里，这台机器人圆滚滚的脑袋，就在电弧乱窜中飞了出去。
    左臂上的臂刀很有科技感的回收到义体里，又随着五指跳动，弹出一缕紫蓝色的电弧，打入被斩首的猎杀者机器人躯体里。
    涌动的电弧，暴力过载了它的能量中枢，让自爆的程序终止。
    精赤着上身的老江站在高处，向后方看去。
    强横的火力压制下，永生会的伏击圈已经被破开，那些敌人也感觉到事情不妙，正在大呼小叫着撤退。
    而更远方，在风沙遮蔽下，老江已看到了一片褐色的丘陵土地。
    那里有处城镇一样的建筑群，但正在燃起火焰，黑烟冲天，显然是罗格雇佣的废土游侠们，已经趁乱绕过主战场，攻破了那防守空虚的地方。
    这会，那些蝗虫们，大概在尽情劫掠吧。
    嘁。
    真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呀。
    这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黑狐狸预设的节奏中。
    战争的天平正在快速倾斜，眼前这场沙漠边缘的屠杀，只是黑手会这场出沙漠记的开始，那是许诺的胜利将至。
    江夏摇了摇头，将手中六管炮的枪口下压，居高临下，如一个喷吐死亡的火力点，精准的在各个方向挥洒风暴。
    “罗格很忌惮那个叫艾玛的疯子，但如果她就是这种水平，那就真的太让人失望了。又或许。
    这场胜利，只是个诱饵？
    真是好奇。
    那个女人会拿出什么样的布置，来应付罗格的挑战？”
    “吱吱吱”
    芯片中再次响起的，被锁定警报，打断了江夏的思考，老江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自己被更多的猎杀者机器人锁定了。
    这些永生会制造出的老式机器人反应迟钝，但火力十足。
    十几台猎杀者组成的火力网，就是这场伏击最主要的力量。
    一个个去清除...
    太麻烦了。
    江夏跳下火花四溅的机器人残骸，在不断响起的被锁定警报的刺耳声中，用很蛇皮的走位，花了点时间，把这十几台机器人拉到了一个很靠近的范围里。
    他估算了一下爆炸范围，然后将手里打空了弹药的六管炮丢入纳戒，又伸手，握住了挂在胸前的徽记。
    “罗格，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江夏的声音，在黑狐狸的芯片通讯里响起，正开枪打爆了一个脑袋的罗格，很配合的向旁边扭过头。
    一息之后。
    一道灼热的金色光柱，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如战镰拉起的刀锋，横扫过沙漠边缘。
    它出现的如此突兀。
    又是如此的耀眼。
    像是一轮闪耀爆发的太阳，将一些距离很近，又鲁莽的敢于直视这金色天火的倒霉蛋们的双眼瞬间灼瞎。
    这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古怪力量，在三秒之后消散。
    但已经吸引了整个战场的注意。
    嘈杂的战场，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连沙漠边缘的风，都也在这股爆发的伟力面前被撕碎开。
    包括罗格在内。
    死寂一瞬的战场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光柱源生的方向，在那一点四周十几米范围内，已成一片绚丽。
    那是被高温瞬间融化成琉璃状固体的黄沙。
    在那个散发着灼热烟气的琉璃大坑中，江夏面无表情的活动着左手，又一次经历了高温考验的银色义体，在阳光下升腾着惊人的残余热量。
    而在已被融化一些的金属五指中，太阳徽记表面，还有金色的天火在浮动。
    如流淌的火焰一样。
    老江身前90°的弧形区域中，十几台猎杀者机器人在三秒之内，被横扫过去如剑一样的火柱完全摧毁。
    用专门克制阴魂鬼物的法宝，来打纯粹的钢铁机械，有些太浪费了。
    不过这近4000度的高温天火，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依然好用的很，毕竟，这个问题，已超过了绝大部分钢铁合金的熔点。
    因而那些被摧毁的机器人，都几乎在三秒的高温直射中，被塑造成了一台台半融化的机械墓碑。
    至于那些不幸被卷入火柱中的废土人...
    很遗憾。
    他们连残留遗骸的机会都没有。
    血肉。
    已被焚烧成灰。
    这个场面，有些太惊人了。
    在整个战场的注视中，老江的右手里，如变魔法一样，出现了一个瓷瓶，他将塞子打开，把里面的聚灵丹一股脑倒进嘴里。
    这一次用太阳徽记，倒是没出现一下子被抽干灵力的情况。
    山秋骊的灌顶之后，老江体内畜满的灵力，已能够勉强支撑太阳徽记的使用。
    按照这个消耗度看来。
    在第二次灌顶完成之后，他就可以一次性使用太阳徽记两次。
    这东西，到底不算是真正的法宝，用起来没有那么苛刻，不过青丝甲和厌战的话，估计还是只能用一次。
    那两个玩意的破坏力巨大，而且胃口大得很。
    它们本就不是给练气境修士准备的。
    “那是什么？”
    罗格带着惊愕的询问在被干扰的通讯中响起，让老江撇了撇嘴。
    他说：
    “修士的东西，说了你也不懂，所以，理解成魔法就好了。看看现在，你那声老板，没白叫。
    对吧？”
    “还行。”
    黑狐狸很傲娇的回了句，他立刻把握住了江夏创造的机会，在芯片中下达指令，很快，黑手会的战士们就一拥而上。
    而对方，已经被这一发不科学的天火吓破了胆。
    只是被随便一冲，整个阵型就在废土游侠们的欢呼中，彻底溃散开来。
    “砰”
    罗格还没来及享受这到手的胜利。
    低沉的枪响，就从他背后响起。
    黑狐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脖颈处一阵剧痛，他伸手，摸了摸脖子，手上满是鲜血，还有变形的高温弹丸。
    罗格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血肉淋漓的脖子。
    回身看着身后的偷袭者。
    那个号称是永生会麾下最残暴的杀手。
    之前伪装的醉醺醺的壮汉，这会戴着墨镜，手里抓着把很大口径，但改造的如蜂窝一样古怪的手枪。
    这武器倒是很有废土魔改的暴力风格。
    离经叛道的很。
    虽然填装麻烦，但威力极大。
    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打过去，就算加装了义体金属骨骼，也会被爆射的弹丸直接打穿，有十条命也死了。
    但...
    “你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黑狐狸看着偷袭者，低声说：
    “艾玛给了你多少钱，来找我麻烦？你的命，又值多少呢？”
    “你！”
    眼前罗格明明被轰了一枪，在永生会给的情报里，黑狐狸可没有经过全身改造，而且袭击者是朝着他脖子和后脑勺开枪的。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这一枪本该是十拿九稳！
    但眼前的黑狐狸，却只是流了血。
    那可以轰碎钢板的弹丸，现在一颗颗的卡在他脖颈后面的血肉中，就卡在骨头上面，撕裂了皮肤，却没能打穿过去。
    “啊，有点疼啊。”
    黑狐狸晃动了一下脖子，他顺手从腰间取出一把左轮手枪，对眼前被吓得不断后退的壮汉杀手说：
    “如你所见，我交了些新朋友，他们掌握着科技之外的另一种力量，那是很神奇的力量，我，已沐浴在那力量之中。
    艾玛的情报该更新了。
    现在，普通的子弹和射线，已带不走我的命了，下一次要偷袭的话，记得用大口径贫铀穿甲弹。”
    “砰”
    沙漠边缘的一声枪响，代表着这一战的最后余音。
    几分钟之后，脖子上包着绷带的罗格，回到了卡车边，朝着正躺在后座上喝着水的江夏丢过来一样东西。
    老江接在手里，发现是一串生锈的摩托车钥匙。
    “那辆车，归你了。”
    黑狐狸心情愉悦的指了指正被几个黑手会战士，抬到卡车车厢里的摩托车，江夏刚才说了，他喜欢这辆车。
    罗格也不介意，送合作伙伴一件礼物。
    “我精心给你挑选的神通，好用吧？”
    老江笑眯眯的问了句。
    黑狐狸耸了耸肩，摸了摸脖颈。
    他能感觉到那被弹丸撕裂的血肉，已经在愈合了，而这个不科学的能力，来自于七八个月前，他在自己房间里，烧掉的那团古怪的灰烬。
    那个过程充满了巫术一样的神秘主义，而且之后躯体如被点燃一样的痛苦，也让罗格记忆深刻。
    这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在今天，救了他一命。
    “我准备大规模采购那种灰烬，要花多少钱？”
    罗格跳上卡车，对江夏问了句。
    老江则把玩着手里的钥匙。
    说：
    “我可以用内部价给你，但像你用的那种高级货，肯定不可能大规模供应，次级品可以给你手底下人用，就当是付给忠诚的奖励。
    当然。
    必要的时候，我也需要你们带好武器，保卫我那只会下金蛋的鸡。”
    “没问题。”
    黑狐狸毫无犹豫的答应下来，在亲身体会过这种神秘主义的力量之后，他愿意付出任何价格去追求它。
    那些灰烬，也将成为黑手会不断壮大的力量之源。
    “走吧。”
    罗格看了一眼周围在打扫战场的废土游侠们。
    他丢了根雪茄给江夏，说：
    “第一个据点攻略完成，还有六个，前面那个城镇已落入手中，也是时候带你去见见除了绝望和沙漠之外的风景。
    还有我刚才说的，那个极乐的世界...”
    黑狐狸发动卡车，在引擎嘈杂的响声中，在这片还带着硝烟余火的沙漠里，他回头看着江夏。
    说：
    “不过我还是要提前问你一句，老板，做好准备大开眼界了吗？”
    “带我去看看吧，我优秀的员工。”
    老江眺望着眼前那座建立在褐色地面上的城镇，他眼中闪耀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说：
    “对于你反复渲染的那些，我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217.极乐世界（上）【39/41】

    “她过来了！那个女巫过来了！还是只有一个人！”
    “开火！用致命火力！”
    嘈杂中混着恐惧尖叫的响声，在沙漠边缘的城镇中回荡。
    还有重型镭射枪嘤嘤嘤的发射声，同时混杂着防御炮台的火箭弹攒射，就好像是在对付一支军队。
    沙漠边缘的伏击已经失败了。
    占据着火力优势的黑手会的野狗们，攻入城镇只是个时间问题，但显然守在城镇中的永生会成员并不打算和平交接。
    尽管已经有沙漠蝗虫从后方偷袭到镇子里，但在这设施布置的相当齐备的小镇之外，永生会建立的防线依旧在迅猛开火。
    只是防线另一边的突破者，面对枪林弹雨冲过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一个带着钢盔，提着轻机枪，身材纤细的女人。
    城镇的守卫者称呼她为“女巫”。
    能让这些在废土混的大老爷们话语中充满恐惧，就代表了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不管是穿透力超强的射线，砸在地面的电浆手雷，还是魔改版火药武器，甚至是火箭弹的爆炸洗地，都没办法伤害到她。
    那女人在用正常人绝对没有的速度突进。
    她身体周围缠绕着一层云雾一样的纱衣，破坏性的攻击落在纱衣上，溅起光芒点点，但却完全无法突破。
    这一点都不科学！！！
    城镇的三层哨所指挥部里，穿着黑色大衣，带着永生会标志性的全覆式呼吸头盔的指挥官，一拳砸在桌上。
    看着眼前光学投影中投射的画面，他愤怒的，用带着强烈金属质感的声音，朝麦克风一样的通话器大喊到：
    “总部，我们需要支援！猎杀者！飞弹！核武器！见鬼的，随便来点什么！我们遭受了灵异力量的攻击！
    我们需要支...”
    指挥官的话还没说完，就在投影上看到，那女巫动作矫健的，顶着枪林弹雨，像是跨栏运动员一样，跳过了两米高的防御工事。
    在她落地的一瞬，两枚红色的，圆滚滚的，像是红水晶一样的东西，被丢进了身后临时挖出的壕沟中。
    “轰”
    下一秒，烈焰爆发。
    怒吼的厉火，以完全颠覆科学定律的方式，从那女巫身后爆发，像是潮水一样，迅猛的火焰，沿着壕沟往两边流淌。
    只用了不到两秒，就把他们精心构建的防线，武器，还有二十多个来不及逃跑的武装人员，统统卷入火海中。
    指挥官前方投影上的己方生命信号，像是风中烛火一样，在一瞬熄灭大半，也将指挥官尚未说完的求援，堵死在了嘴里。
    他如割断脖子的公鸡一样，只能在喉咙中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一秒之后。
    在看到那个女巫从火海里冲出来，朝着三层哨所的方向冲锋之后，他又手忙脚乱的抓起手边的脉冲步枪，冲出办公室。
    一脚踹在三层边缘的机枪手屁股上，用扭曲的声音大喊到：
    “开火！快开火！拦住她！”
    “嘤嘤嘤”
    防御性镭射炮台当即启动，还有架在哨所顶部的自动武器系统，一门如小炮一样的脉冲炮灵活的调转方向。
    配合下方如暴雨激发的射线，朝着来袭的女巫开火。
    在地面上奔跑的如月未卜先知一样，在粗大的镭射光炮砸来之前，就猛地朝左边一个翻滚。
    于地面崩裂的尘土中，她灵活的躲进了身边的一处地下掩体里。
    “呼，呼”
    如月抱着怀中的枪，急促的呼吸了几声。
    她靠在掩体边，左眼义体中不断闪耀着被锁定的红色警报，那处三层哨所的强火力打在这掩体四周，弄得周围和绝境战场一样。
    “四周没有灵气，龙火珠的威力被减弱太多，师父给的法宝好是好，但用自己的灵力，维持起来消耗太大。”
    秘书小姐看了一眼腰间佩戴的一串漂亮珠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想到：
    “得速战速决！”
    她把手里的枪丢进纳戒，又从纤细的脖子上，取下一块黑色的吊坠，那是个被雕刻的惟妙惟肖的印章。
    如月从掩体中越共探头，朝着三层哨所看了一眼，又猛地缩了回去。
    攻击方位再次确认。
    下一秒。
    秘书小姐将自己剩余不多的灵力灌注到手中印章里。
    然后从掩体后退几步，沿着左眼视界前勾勒出的虚线，如投掷手榴弹一样，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的丢了出去。
    石头做的印章丢出去的一瞬，如月就抓起一瓶聚灵丹，拉开面罩，一股脑的倒进嘴里。
    这动作之娴熟，已有了江老板的几分风采。
    “唰”
    大拇指大小的石印飞到空中，其上铭刻的墨家符咒引动，随着如月灌进去的灵力爆发，整个印章迎着喧嚣的风飞速膨胀。
    只是一瞬，就从拇指大小，变成了一座真正的“飞来峰”。
    像是从山峰上整个切下来的正方形山石。
    十米长。
    十米宽。
    十米高。
    材质就是普通的玄武岩，其密度大概在3.3吨每立方米，于是用初中数学知识简单计算一下。
    就知道这块石头的重量，最少也在3000吨以上。
    至于它砸过来时附带的动能，这个就要涉及到高中物理知识，不过介于这不是一本科普小说，所以就请大聪明们自己算吧。
    总之，此刻站在哨所边缘，正指挥火力开火的指挥官这一瞬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他和哨所中的其他顽抗分子，只能用一种茫然中混杂着无措的目光，眼睁睁的看着这块突然出现的巨石，以极其不科学的方式，从半空呼啸着朝三层哨所压了下来。
    “轰”
    一声巨响，整个城镇的地面，都在这一刻猛烈的抖了一下。
    一切喧嚣都安静下来。
    脸色惨白的如月，从掩体里爬了出来，往眼前看了看，火力强劲的三层哨所的位置上，只剩下了那块四周刻满了神秘符咒的“泰山印”。
    它落地处周遭，则被剧烈的尘土风暴簇拥。
    已再无人阻拦她前进的脚步。
    这是她从墨霜山临走前，三宝长老交给她防身的法器之一。
    威力巨大，无坚不摧。
    但只能用一次。
    长老那里还有一枚能反复使用，用罕见灵玉制作的正品“泰山印”，他本能想把那东西也给自家的好弟子。
    但无奈，那是一件最少也是存真境才能使用的法宝。
    “咦？”
    如月拨了拨头发，正要给老板发消息，却突然检测到了前方还有生命活动，她从纳戒里取出一把半自动重狙提在手上。
    迎着飞舞的沙尘往前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一个穿着永生会长袍，带着全覆式呼吸头盔的家伙，正狼狈的在地面上爬行。
    他的下半身都被压断了。
    在腰部的伤口处，有跳动的电弧，支离破碎的机械中，还有乳白色的营养液和黑色的油渍流出。
    就像是变异的鲜血...
    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在泰山印的重压下留了条命。
    “全身义体化的疯子。”
    如月将手里的半自动重狙垂下，枪口抵在那永生会指挥官的头盔上，在风沙吹拂中，她说：
    “我听茉莉说过你们，我以为那只是个谣言，但凡是个正常人，怎么会把自己的身体都换成金属...
    但没想到，你们这些机械狂热者，居然真的存在。”
    “艾玛不会放过你们！”
    那指挥官没有挣扎。
    相反，他以一种很平静的，带着强烈金属音质的声音，抬起头，正面迎着如月的枪口，说：
    “永生会注定改变世界！”
    “砰”
    回应他的，是一枚12.7毫米口径的穿甲弹。
    指挥官的金属脑袋直接炸开，但没有像血肉颅骨那样，炸的七零八落，而是如内部塞了鞭炮的金属罐一样。
    在那爆炸式的破口里，有红白相间的恶心玩意喷出来。
    “金属的身体里，也还是有一坨正常的脑子，但你们肯定已经疯了。”
    如月吐槽了一句。
    收起步枪，又往四周看了看，城镇里还有很多生命信号，但应该不是永生会的狂热者，如月也很是很诧异。
    这门口都打出狗脑子了。
    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躲在镇子里，假装无事发生，甚至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嗡嗡”
    履带式卡车碾过大地的嘈杂声音，在硝烟已散的镇子之外响起，在同样散去的风沙中，如月拨了拨头发，回头去看。
    就看到那挡风玻璃碎开，前方加装着锈迹斑斑的铲车组件，在几台武装大脚怪护卫下的废土重卡，以蛮横的姿态，撞进镇子里。
    外围残留的防御工事，被这废土的钢铁巨兽轻松撞碎开。
    在机械和砖石崩碎中，卡车顶部和两侧焊接的火力平台上，也有黑手会的沉默战士手握武器。
    这一幕，暴力极了。
    充满了一种废土该有的狂野。
    但开车的并不是罗格，叼着雪茄烟的江老板这会抓着方向盘，正在重温自己过去少数几次的飙车生涯。
    “那块石头哪来的？”
    待卡车摇摇晃晃的，以一个急刹车，在如月身前几米处挺稳，车门打开，罗格跳了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原本哨所位置上的碾压巨石。
    便疑惑的对如月问了句。
    秘书小姐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和这些科学主义者解释泰山印的工作原理，太麻烦了，所以她选择了让他们自己脑补。
    “三宝长老也太抠门了。”
    老江也跳下车，吐着烟圈，走到被硝烟笼罩的秘书小姐身边，伸手抱着她的纤腰，拉下面罩，以一记蜻蜓点水的轻吻作为感谢。
    又往激发形态的泰山印瞅了一眼。
    对如月吐槽说：
    “他就把这种一次性的玩意，给自家关门弟子？”
    “师父想给我更好的，但我用不了。”
    如月脸颊微红，低声说：
    “这东西的威力刚好合适，师父的眼光很准，但就是被抽干灵力的感觉太糟了，尤其是在这个没有灵力恢复的世界里。”
    “你去休息吧。”
    江老板很体贴的在秘书小姐玉背上拍了拍，说：
    “用丹药尽可能的恢复灵气，初战告捷，接下来交给老罗发挥，也不用我们再战斗了。不过，这地头蛇说要给我展示一下废土的另一面。
    你有兴趣一起来吗？”
    “那个极乐空间呀...我就不了。”
    如月轻笑了一声，伸手将老板整了整歪斜的衣领。
    说：
    “我之前跟着他们来沙漠边缘侦查作战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了，虽然真的很好玩，但我不想再体会那个虚无幻境第二次。
    那里对修士的心境修行，很不友好。
    老板你就慢慢享受吧。
    还有，你现在修为已比我高了，要让我快速恢复战斗力的话，今晚要不...双修？”
    “正经点。”
    老江目不斜视的说：
    “正打仗呢。”
    “嘁”
    秘书小姐哼了一声，便往身后卡车去，她这会体内灵力枯竭，正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今晚三点，沙漠边。”
    芯片通讯里传来江老板的回应，让如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向前行走的腰肢，扭动的也更诱惑了一些。
    但不要多想。
    只是双修而已。
    修行！懂吗？
    正儿八经的修行。
    “那又是那种不科学的法器，对吧？”
    等如月走后，罗格也从泰山印那边走了回来，他对老江问了句，后者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黑狐狸也没有多问。
    他怕自己问多了。
    会对自己花了三十多年建立起的科学世界观造成冲击。
    便也不多说，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江夏就往前方最近一排低矮逼仄的房间走去。
    “砰”
    黑狐狸很粗暴的一脚踹开眼前房间。
    顿时一股混杂着食物腐烂，脚臭和酗酒之后的酒臭，以及不见阳光的房子四周霉味的味道，就冲进了江夏鼻孔。
    差点让修士大人吐出来。
    他立刻封闭了嗅觉，这才感觉好了一点，眼前这个不到五平米，却堆满了各种垃圾的屋子，让江夏根本不想迈步进去。
    他就站在门外，顺着罗格的手指看去。
    在墙角的一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被褥”中，正躺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家伙，他好像是被从睡梦中惊醒。
    看到罗格进来，正要尖叫。
    但下一瞬，黑狐狸手里镭射手枪顶部微红的光点，让他理智的闭上了嘴。
    “啪”
    罗格上前，粗暴的一把将那人左耳上方，固定在芯片信息器上的外挂小装置抓了下来，电弧的跳动让那人惨叫一声。
    但没人关注他。
    罗格转过身，将那东西递到江夏身前，他用一种带着厌恶与无奈的复杂语气说：
    “想看到废土世界表象之下的‘真实’吗？”
    “带上它，跟我来。”

 218.极乐世界（下）【40/41】

    不到五平米的小屋，没有窗户。
    自然也就不会有窗帘。
    制造的材质低劣的很，就是用普通的砖石搭建，又在顶棚上盖了一层钢铁废料的铁板，水在这里是奢侈品，当然也不会有盥洗台。
    倒是有个马桶一样的金属厕所固定在墙角。
    这玩意的原理在核大战之后也没有创新太多，从镇子中制造车间的废水池里抽来味道恶心的废水，来作为清理的手段。
    不过废土人们大都自由狂野，因而这马桶四周的地面墙上，到处都有恶心的尿渍，还有些很可疑的残痕斑点。
    散发着臭味的屋子里，谈不上有能称之为装饰的东西。
    不过老江还是发现了，挂在剥离墙面上的一张泛黄的海报，上面是一个搔首弄姿，穿着科技感十足，但又简单异常的衣服的女人。
    她染着一头很古怪的头发，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聚集于那一头短发上，还画着浓重的烟熏妆。
    身材倒是不错。
    该露的，不该露的反正都在。
    海报上，也布满了可疑的白色斑点。
    其数量之多，甚至让柔软的海报本身都变得僵硬。
    地面上丢着瓶瓶罐罐，看着像是本地的“饮品”，到处都是烟头，还有破裂肮脏的衣服，老江甚至找不到一个落脚点。
    但他巡视这个“地狱”几圈，却还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
    就在那个蜷缩在墙角“床”上的家伙身边，那个只有三条腿的废铁桌上，唯一的一处没有烟头烟灰的地方。
    摆着两三张小卡片。
    “彩票...穷人的止痛剂。”
    江夏看着那东西，又看了看惊恐的房间主人，他将那三张没刮开的彩票捏在手里看了看，劣质的纸张，涂抹的乱七八糟。
    几秒之后，他对身边的罗格，说：
    “这玩意中奖率怎么样？”
    “糊弄傻子的。”
    罗格倒是不在意这个鬼地方的肮脏。
    他一把将废铁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自己坐在上面，靠在墙边，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抽着雪茄，在这老鼠生活的阴暗之地，对江夏说：
    “永生会垄断，永生会发行，永生会开奖。七天开奖一次，最高奖是自由公民城的一套胶囊房。
    特等奖，是和公民女神艾薇的一顿烛光晚餐。
    但据我所知，连着七八年，特等奖的得主，似乎都是永生会高层。
    你懂吧？
    烛光晚餐，一起共浴，然后，合法娱乐。”
    “艾薇是谁？”
    老江丢下彩票，又被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家伙，眼疾手快的抓在手里。
    他紧紧抓着那三张劣质彩票，仿佛抓着未来。
    “就是她。”
    罗格指了指墙壁上那布满可疑斑点的海报，语气讥讽的说：
    “永生会官方组建的‘自由’乐队主唱，一个地地道道的婊.子，我十七岁那年的前女友，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当然事后我才知道，我大概是她的...嗯，第六十九号‘收藏品’。
    你知道最见鬼的是什么吗？”
    黑狐狸弹了弹烟灰，一脸生无可恋的说：
    “那年，她才十四岁。”
    “唔。”
    江夏眯着眼睛，连吹了好几声口哨。
    充满了讥讽和同情。
    不过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在亲眼见到了正常状态下的废土底层人的生活品质之后，老江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肮脏的五平米地狱里。
    “这东西怎么用？”
    他把玩着手里那个外挂小装置。
    黑色的，长方体，有食指长短，像是一个u盘一样，靠内部的一侧有银色的接触器和滑轨。
    “卡在你耳朵上就好了。”
    罗格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同样的东西，他上下抛了抛那玩意，对老江说：
    “芯片自带连接激活程序，这玩意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外部信息接收器，或者一个个人网络节点。
    只有用它，才能连接到极乐空间的数据系统里。
    民用版的不带身份锁，但权限最低，不过作为偶尔‘旅游’倒也挺合适的。”
    “咔”
    在老江的注视中，罗格将那个东西卡在了耳朵上方，有幽蓝色的小灯亮起，江夏也抬起手，在芯片信息接收器的小铁片上轻轻一推。
    那东西就稳稳的卡在了那里。
    一个初次链接的进度条，出现在老江左眼视界中，随着进度条推进，他能感觉到，脑部的电涌声越发清晰。
    好像有种力量，在牵引着他的灵魂和思维，往一个未知处去。
    在识海已开，神魂显现的情况下，老江对于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喜欢，凡人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自然无所谓。
    但他，是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灵魂活动的。
    “不要抗拒。”
    罗格的声音，在芯片通讯中响起。
    叮嘱到：
    “这个过程不是意识上传，只是量子思维科技，借助你的芯片刺激脑电波活动，创造出的一个类似于全息投影的虚拟场景。
    就相当于做梦。
    一个汇聚整个世界生灵所有想象力的梦。
    你在其中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芯片的安全过载装置，会避免你的大脑受到冲击，放心吧，我虽然很讨厌这个东西。
    但它在安全性方面，确实无害。
    除非艾玛已经完成了灵魂编码和上传技术，否则你在极乐空间里，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任何事。”
    罗格的声音在变弱。
    因为老江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思维中已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光，飞快的填充到他眼前的每一处。
    还有个很好听的，中性的声音在他思维中响起。
    “欢迎来到，极乐世界。”
    “嗡”
    遮眼的白光在下一瞬消散。
    就像是睡醒时的第一次睁眼，老江还尚未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悠扬小提琴声，在耳边回荡。
    他敏锐的思维，让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四周的气息。
    通过数据的全息化模拟呈现，雨后的泥土散发出的清香与植物的香气混在一起，萦绕在老江四周。
    在他彻底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片洁白的天空，蓝色的晴空万里，还有云朵飘摇，头顶上的树枝斜斜的垂下。
    又有清风吹过。
    就像是回到了前世的记忆中。
    丝毫再不见真实废土那阴霾死寂的天际，还有无时不刻不存在的脑中杂音。
    江夏在一片绿草茵茵中坐了起来。
    他好像是身处在一个城市修缮完美的中央公园中，眼前不远处，就有一群人正坐在椅子上，开怀畅饮。
    还有一个乐队，在为他们演奏抒情的音乐。
    更远的地方，在公园中心的石台上，还有更大规模的宴会正在举行，男男女女穿着笔挺优雅的素色西装长裙，像极了一群体面人的下午茶。
    当然也有维持着废土形象的家伙，穿着皮夹克，留着夸张的头发，踩着滑板吆五喝六的穿行在这片美好的不像样子的地方。
    江夏站起身。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右手维持着血肉，左手是银色的，稍显狰狞的机械义体，身上的衣服也得到了完美的还原。
    触感还在。
    听觉嗅觉也没有被影响。
    一切都模拟的几乎完美，根本分不出真实与虚假的差别。
    他没有说话。
    而是继续观察四周。
    很快，江夏就发现，这个大公园的轮廓，是按照现实中的城镇轮廓划定的，只是更改了建筑物的外形和周遭环境。
    “第一次进入极乐空间，可以自由改变外形，但一旦确定下来，想要再改，就得经过复杂漫长的申请。”
    熟悉的声音，在江夏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看到了罗格从小树林中漫步走出。
    但不再是那副废土匪帮大佬的邋遢样子，而是穿着一套很合体的灰色休闲西装，头发摸了头油，偏分梳的油光发亮。
    杂乱的胡须，也被修建成非常得体的口字须。
    最重要的是他的脸。
    从老江印象中如七老八十一样的皱纹丛生，变的很年轻，也没有了疤痕，更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一张脸。
    坦白说，挺帅的。
    经历塑造的气质，给这张脸带来了中年男人的稳重与吸引力。
    “欢迎来到极乐世界，江。”
    罗格双手插在裤兜里，彬彬有礼的对老江问候了句。
    江夏没有回答。
    他忙着给自己“捏脸”呢。
    就以现在这张脸作为蓝本，加上亿点点特效和修改，身上那套古风的长衫也很快改变外形，化作一件黑色长风衣。
    内衬也变作灰色格子的休闲西装。
    不带领带，脖子下面的两颗纽扣打开，脖子上挂着银色的小细链，尾端是一颗细长的子弹。
    最后老江抬起手，一面蛤蟆镜在数据模拟里，凭空出现在手中，又被他戴在了眼睛上。
    “啪啪啪”
    罗格的掌声从身前传来，他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江夏修改后的形象。
    说：
    “你这打扮，让我想起了祖父给我描述过的，核大战之前的那些男模特，我倒是很奇怪，你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漫游者。
    是怎么一下子抓到这种经典怀旧风格的？”
    “因为我是个懂得欣赏美，又慧眼独具的人。”
    江夏弹起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又从兜里摸出那个自己很熟悉的黄铜打火机，放在眼前看了几秒，然后带着一丝怀念，给自己点燃了香烟。
    第一缕烟气升起时，他转过身，在风衣衣角摇摆中。
    他说：
    “我只是在模仿自己...本色出演，哟，那地方看着不错呀。”
    江夏抬起手指，指了指公园之外的一处别墅区。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在几颗大树的遮掩中，那处别墅的二楼玻璃房边缘正在发生的事。
    一个身材健硕完美的男人。
    一个体态婀娜，诱惑万千的女人。
    两个人在别墅二楼的边缘，就在阳光之下，赤裸着做着一些本该很私密的事，但他们却毫不在乎来自他人的关注。
    就像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阳光撒下来，让这一幕竟意外的多了些人体艺术该有的感觉，和四周平和的气氛完美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
    “那个男人，现在就在我们隔壁。”
    罗格上前一步，在草地上，和江夏并排站着，他看着那地方，看着那对男女，语气平静的说：
    “用你的话说，身处一个五平米的地狱里。那个女人应该在更远的地方，可能是其他城镇。
    你可别误会了。
    他们不是什么情侣。
    或许只是刚见面没几分钟，就在男人的‘豪宅’里，玩一场心情放松的游戏。
    他是她的***，她是他的飞机杯。
    他们的关系，非常纯粹。”
    罗格扭过头，拍了拍江夏的肩膀，指着身后公园中正在享受下午茶的“体面人”们，他伸出手指，环绕一圈。
    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对老江说：
    “而这些人，现在都在城镇里。
    你死我活的战争，就发生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或许下一刻就有流弹飞进来，打爆他们的脑袋。
    但你看。
    没人在乎。
    他们为了这一刻的安逸，宁愿去死。
    如果不是身体还需要食物和饮水。
    相信我，他们会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这里，享受自己的下午茶，享受自己的晚宴，享受自己的音乐会。
    享受自己的飞机杯...
    假装一切都很美好，假装那场核大战根本没发生过，假装他们不是生活在废土，而是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世界里。
    在这里。
    他们可以享受富足与和平。
    他们可以自由的享用，早已在现实世界灭绝的美食饮品，数据模拟的味觉不差分毫。
    他们可以把自己改成俊男靓女，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抓在手中。
    他们可以整夜整夜的宴会跳舞。
    他们可以驾车远行，欣赏早就毁掉的名胜古迹。
    他们可以互相慰藉。
    甚至超越性别。
    反正一切都是假的。
    但这种假，又是这么的真。
    只要你不断的告诉自己，这里才是真实世界，外面的一切都是一场间歇性发作的噩梦，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在这里活的很好。
    没错。
    只要，你能骗过自己。
    但这一点都不难。
    看看眼前这些人，江。
    他们很轻松的就骗过了自己。”
    罗格扣着江夏肩膀的手指，在这一刻扣得很紧。
    他闭上眼睛。
    低声说：
    “祖父告诉我，当初六大城邦联手制作极乐空间协议时，是要把它当成人类文明的坟墓，是给我们在消亡前准备的最后一丝体面。
    如果灭绝不可阻挡。
    那我们最少可以在美好的回忆中，举杯迎接末日。
    但可悲的是...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我们把自己的坟墓，打造成了一个‘天堂’。
    我们在绝望中选择了逃避，用科技的力量搭建了一个新世界，我们自豪的宣称自己在末日后，建造了天堂。
    在我们的天堂之外，依然有可怕的事情在发生。
    但，却已无人关注了。
    废土已经完了。
    在极乐空间程序搭建好的那一刻...它就失去所有希望了。”

 219.来自艾玛的问候【41/41】

    “你似乎很讨厌他们。”
    按照实际时间，背景季节被设置在秋日的极乐空间中，两位游客正如寻常的老头，在充满了祥和与平静的城市花园中溜着弯。
    江夏用放松的姿态，倾听着周遭那舒缓的小提琴音乐。
    时不时往这大公园的小树林里瞥一眼。
    那里也会传来“伴奏声”，看来哪怕在这个人人都有大豪斯大别墅住的“天堂”里，还是有人喜欢传统一点，刺激一点的娱乐方式。
    在看到老江的注视后，那个被压在树枝上，承受着冲击，衣衫半露的金发女人，甚至满脸笑容的对老江招了招手。
    毫无疑问，这是邀请...
    真是见鬼！
    人类。
    果然是丑陋的生物。
    老江很有礼貌的对那女士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兴趣，同时祝福她们三个人玩的愉快，然后回过头，伸手握住身前飘落的树叶。
    他摩挲着那模拟到完美的树叶，对身边沉默的罗格说：
    “就没想着改造他们吗？就像你对我那些‘老乡’做的，把他们从这个‘天堂’里拽出去，换一颗奴隶芯片给他们。
    再许诺给他们一个有意义的未来。
    承诺又不花钱，奴隶芯片也很便宜。
    何乐而不为呢？”
    “江，你还是没适应这个世界。”
    罗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完美的一切，几秒之后，他从路边的自动贩卖机里，取出一罐可乐。
    打开，往嘴里倒了一口，又邀请老江坐在一处长椅上。
    他说：
    “奴隶芯片不是万能的。
    它不能生造出一个合格的士兵，尤其是在这些人的脑子里都充满了虚幻的美好之后，哪怕是再美好的谎言，都没有存在的空间了。
    我倒是希望他们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我甚至希望我们冲进城镇的时候，他们能拿起步枪，和永生会一起朝我们进攻。
    那样最少代表着，他们还可以被许诺一丝希望。
    但很遗憾。
    你亲眼看到了。”
    罗格端着可乐，看着前方公园栅栏对面，几个穿着运动短裤，青春靓丽的，正在慢跑的姑娘。
    她们有说有笑，进行着健身。
    就好像是真的在过自己平凡无奇的日子。
    就好像这一幕真的发生在一个平静普通的秋日午后。
    就好像，这真的是她们的生活。
    “她们，是标准的虚无主义者，已患上了无可救药的顽疾。”
    罗格看着那些慢跑的，说笑玩闹的姑娘们。
    他对身边抽着烟的江夏说：
    “你肉眼所见的这些廉价的，低俗的，没意义的娱乐，让他们的感官不断的被放大。
    没有愤怒。
    也不会愤怒。
    只有快乐。
    无数的快乐。
    被眼前这些平凡的，在现世无处可寻，在这里到处都是的快乐包围，他们已经没时间去思考。
    那为什么还要去想以后呢？”
    黑狐狸笑了笑，笑声中透露着一抹落寞。
    他看着手中的罐装可乐。
    低声说：
    “他们会说，把握现在吧，娱乐至死吧，平凡的过一辈子吧，他们的父母就是这么做的，于是他们从父母那里，学会了‘生存法则’。
    躲在这片美好中，从不去看现实。
    外界对他们来说，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我不恨他们，也不讨厌他们。
    因为说他们是垃圾。
    都是抬举他们。
    但这也不怪他们，因为废土上的所有城邦，除了法则兄弟会那些过分清醒的食人者之外，这个战后新文明，就是这么运作的。
    他们存在于此的价值，就是为极乐世界的程序数据流提供更多的计算节点，用他们的脑子作为计算器。
    进入此地的人越多，这个世界就越被模拟的真实，就越发诱人。
    就如我祖父所说。
    这是心，而非身的堕落。
    出生在这个世界...
    对于普通人而言，本身就是个错误。”
    江夏耐心的听完了罗格的这一番很感性的描述，他弹了弹烟灰，说：
    “你说得很好，但我还是要问，就这？”
    他翘起腿，伸出手搭在座椅边，靠在长椅上，说：
    “模拟出一个拟真度百分之百的虚拟世界，确实很厉害，它对于爬行在这片废土上的普通人吸引力有多大，我能理解。
    但我想。
    就这点诱惑，还不至于把所有人都拖进来。
    你刚才说了权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只是极乐空间的第一层，对吧？更上面，还有更绚丽，更自由的的世界。
    以及那个极乐之城，号称废土明珠，据说是保存文明特征最完美的地方。
    就眼前这个世界。
    还不足以让那边见多识广的市民们如此追捧吧？”
    “当然有。”
    罗格没有隐瞒。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左耳之上跳动的蓝色幽光里敲了敲，说：
    “你在极乐空间里的权限很低，只能来这个表层，借助一些数据外设，你便可以进入极乐世界的更深层。
    那里是个真正群魔乱舞的地方。
    战争，奇幻，未来，过去，色孽地狱等等...只要你在每个城邦的贡献足够多，你在这个虚拟世界里能享受到的快乐，也是无限多。
    它之所以能让如此多的人沉迷。
    不仅仅是因为它能逃避现实，还因为它可以根据你的权限，给你塑造你想要的一切，别露出那种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罗格轻笑了一声，他说：
    “如果你有脑插接口。
    那么在那个无数男人渴望的色孽地狱里，你可以把自己玩到****，我可以保证，那种回荡在你脑仁上的快感。
    绝对不比你和如月玩耍的时候虚假一丝。
    但我觉得，你或许会更喜欢战争的世界。
    无尽的屠杀。
    无尽的掠夺，你可以一个人，杀光一个世界，你可以在这个虚拟之地，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毁灭军团。”
    “不，我没你想的那么浅薄，也没有他们这么可悲，我的现实生活已经足够充实精彩了。”
    江夏吐了口烟圈。
    他闭上眼睛，很无聊的说：
    “而且我还能分清做梦和现实的区别。
    我也没有软弱到，需要在梦里才能给自己一些可悲的慰藉，我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我会靠自己拿过来。
    而不是对现实举起双手，彻底放弃抵抗，说什么梦里什么都有。
    真男人，永远不会说那句话！
    如月说的不错。
    这个地方糟透了。
    我已经对它失去兴趣了，走吧，我们回去，那边还有场仗要打呢。”
    说完，老江踩灭烟头，站起身，就要离开极乐空间。
    罗格也一脸笑容的起身，江夏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不过就在两人准备脱离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将他们又拉回了极乐世界里。
    在两人眼前，公园的栏杆墙外。
    一辆造型科幻感十足的黑色跑车，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黑色的车辙，以一个漂亮的摆尾，正停在两人前方。
    车辆还未挺稳时，剪刀车门就向上弹起，随后，一只踩着黑色水晶高跟鞋，穿着白色丝袜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
    一个头上染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短发女人，就那么穿着一身优雅的晚礼裙，从车里走了出来。
    除了她那糟糕的头发之外，她那张诱惑的脸上，也画着独特的烟熏妆。
    江夏认得她。
    就在现实中那个五平米的地狱里的墙壁上，还挂着她被反复亵渎的海报。
    这女人叫艾薇。
    自由公民城的自由乐队的主唱，这鬼地方很多男人的梦中女神，罗格的前女友，一个真正的婊.子。
    尽管罗格没有说太多关于她的事。
    但江夏能理解，他和这个女人之间的故事，肯定没有罗格说的那么简单。
    “好久不见了，我的罗格。”
    那女人很有气质的拨了拨头发，就站在跑车旁，隔着栅栏墙，对面无表情，双手插兜的罗格说：
    “我之前听说你带着你的人，逃进了死亡沙漠，一两年都没有消息，我差点以为你死了，我还很痛苦为你落泪过。
    甚至写了首歌怀念我们过去的那些日子。”
    她捂嘴轻笑了一声。
    那姿态，十足的绿茶得意。
    她说：
    “看来死亡沙漠的环境对皮肤真的有害，瞧瞧你，当年精力十足的帅小伙，现在都需要用数据来伪装了。
    我猜，你现在脸上皱纹肯定很多，不复当年的英俊，真是可惜。”
    “艾玛想对我说什么？”
    罗格毫不生气。
    他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和路边的一个破罐子说话一样。
    回应时也直入主题，毫不拖泥带水。
    这个反问，让艾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她很显然被罗格的无视激怒了。
    下一秒，她又带着那标志性的假笑，拨了拨头发，说：
    “这么快就要谈正事吗？或许，你可以先和我重温旧梦，我很乐意像过去那样...”
    “别浪费时间，飞机杯！”
    带着蛤蟆镜的江夏，很不耐烦的说：
    “艾玛挑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你一个传话筒，连自己的地位都摸不清楚吗？再唧唧歪歪，小心我给你老板投诉你！
    还是说，你这装腔作势，表现欲爆棚的小狗，真的觉得，你有浪费我们时间的资格？”
    这话...
    嘲讽力max。
    “你！”
    艾薇那副绿茶姿态这一瞬瞬间绷不住了，她正要尖叫反击，但下一瞬，背后的无人跑车引擎嗡鸣一声。
    似乎代表着某种不满。
    这女人的身体，立刻僵硬下来，脸上的尴尬根本掩饰不住，惹得江夏哈哈大笑，身边的罗格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艾玛女士说，如果你现在愿意接受和平，那么...”
    艾薇的话还没说完，罗格就摇了摇头。
    他直截了当的回答到：
    “你替我带句话给我那位导师。”
    “让她接下来这段时间吃点好的，舒缓一下心情，享受一下最后的丁点人生，很快，我就会回到我的城市。
    当面和她谈一谈。
    关于‘和平’。”
    “你应该称呼她一声‘祖母’！”
    艾薇很认真的强调说：
    “艾玛女士一直把你当成她的亲生血裔，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祖母？”
    罗格抬起头，脸上是毫无保留的鄙夷。
    他说：
    “我祖父深爱一生的那个女人，唯一有资格被我称为祖母的女人，在五十年前的核大战里就已经去世了。
    艾玛不过是祖父填补感情的替代品，就如你一样，一个无趣的飞机杯。
    她想从我祖父那里得到什么。
    我一清二楚。
    而你，要我称呼这样一个女人为祖母？
    你觉得，她配吗？”
    “好吧。”
    作为代言人和传话筒的艾薇，这一瞬表情遗憾，她转身坐回车里，在剪刀门落下的那一瞬，她恶意满满的对眼前两个人说：
    “罗格...”
    “在你死后，我会亲自赶去那个穷乡僻壤。
    为你带去一具符合你身份的棺木，在你灵前为你虚伪的哭泣一场，然后把你的棺材当床，和我的新男友们纵情快乐。
    下地狱去吧。
    我的前男友。”
    这个恶毒，但没脑子的女人在那跑车里，抓出一个通讯器，尖叫到：
    “谈判失败！反击程序启动！”
    “执行者，杀光他们！”
    这句话当然不是在给极乐空间里的埋伏者下命令，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罗格和江夏。
    艾薇的这个指令，肯定是下达给现实中的某些武器。
    老江和罗格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身形飞快的在极乐空间中消散，就如数据流组成的蓝光消亡。
    意识在飞快回归躯体。
    又是白光遮目一瞬，江夏语气玩味的对罗格说：
    “这就是你的前女友？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老罗，你挑女人的眼光，真差。”
    “嗯。”
    罗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回应到：
    “我当时年少轻狂，只追求肤浅的美，那时候，大概是眼睛瞎了吧。”
    “但我倒是还有个问题，艾玛为什么不自己来？非要派一个脑子不好用的人传话，她这么看重仪式感吗？”
    江夏问了句。
    罗格回答说：
    “不，原因很简单，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艾玛从不来极乐世界，她说过，就算死，她也要死在现实里。”
    “嗯，这话听起来，倒像个聪明人了...过来！靠近我！”
    “轰”

 220.执行者

    “轰”
    低矮逼仄的五平米地狱，在老江和罗格的思维回归躯体的一瞬，就被一枚飞弹正面击中。
    火光暴起。
    在不到一秒之内，就将这一整排房屋彻底吞没。
    炸的碎石四溅，地面摇晃。
    刚刚平静了不到十分钟的城镇，这会已是战火再起，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袭击者，正以重火力横扫过城镇四周。
    黑手会第一批过来的战士腹背受敌。
    这是个陷阱！
    真正的伏击圈不在沙漠边缘！
    那些被鼓动着前去送死的永生会狂热者们，只是引诱罗格踏入真正陷阱的炮灰。
    艾玛用送上门的死亡放松了黑手会的警惕，然后又在与罗格的谈判失败后，果断的发动了突袭。
    但奇怪的是。
    黑手会之前明明用仪器探索过城镇，并没有发现攻击型机器人的信号，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冲出来的？
    突然的混乱，也惊醒了正在休养的如月。
    秘书小姐在卡车后座上一翻身，一把hk自动步枪跳入手中，芯片完全捕捉不到袭击者的信号。
    但如月散开的神念，却感觉到了有隐身的敌人在接近。
    “砰、砰、砰”
    枪口外移，标准的三点射，子弹飞出车外，在不到五米的地方，有火花跳动，还有利刃切开空气的嗖嗖声。
    在如月惊讶的注视中，自己射出的子弹，竟被凌空切开。
    但动能撞击也让无声的袭击者暴露，外表的光学迷彩被破坏，如空气出现波动，露出了袭击者的真面目。
    身高在2米左右。
    人形。
    有四肢，脑袋。
    穿着件黑色的紧身风衣，手中抓着一把高速振动的切割剑。
    它就是用这玩意，切开了如月射来的子弹。
    不光如此，这家伙在光学迷彩被破坏后，也没有停下突进，它距离如月不到五米，这个距离上的子弹速度，就算有芯片计算也根本躲不开。
    但是在如月扣动扳机时，她看到那袭击者以极其灵巧的动作一跃而起，双脚在旁边的武装大脚怪上借力两次。
    就像是跑酷高手，险之又险的躲开了所有子弹，又在一次双腿义体的爆发中，整个人冲入卡车车厢。
    “铛”
    如月举在手中的突击步枪，被高速振动的切割剑在火花四溅中，平滑切开，利刃带着死亡的锋芒，朝着秘书小姐的脑袋砍了下去。
    这一瞬，如月看到了风衣兜帽之下的“脸”。
    或者叫一个头盔更合适。
    充满了科技感的骑士型头盔，在脸颊和脖颈处，有四个点亮的能量环，散发着危险的红光，而在这张脸正面。
    没有眼睛，鼻子，或者嘴巴。
    只有一个y字型的凹槽，有一个红点在其中活动，这应该是这人的“眼睛”。
    或者用科学的叫法。
    多模式，多频段，全天候，全地形作战用雷达信息收集器。
    这...
    是个机器人！
    机器人当然没有感情。
    也不会因为如月那张俏丽到国色天香的脸，就对她手下留情，机械义体双手紧握的切割剑，在下一秒就砍入了如月的脑袋里。
    然后，划了过去。
    神通.虚无！
    那把高速振动的切割剑沿着如月的额头，划过她大半个脑袋，一路砍破卡车的金属内饰，最后插入了车座下方。
    沿途的一切都被轻松切开，平滑的如切开黄油。
    但却没有伤害到目标一丝一毫。
    这种奇特的景象，让袭击者机器人这一瞬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好像是宕机一样，但如月的反应却不慢。
    在虚无启动一瞬，纳戒光芒闪耀。
    便有她用的最顺手的大口径半自动重狙跳入手中，又顺着手臂上抬，抵在了袭击者机器人的y字形面盔正中央。
    下一瞬。
    “砰”
    低沉的巨响中，12.7毫米口径的贫铀穿甲弹，如一记重拳，狠狠的锤在袭击者的脸上，将它整个身体都撞飞出去。
    在零件乱飞和低沉的爆炸中，大半个脑袋都被打碎的机器人砸在后方的武装大脚怪上，又被弹到地面。
    在胸口处有危险的红光跳动，内部的高爆炸弹已蓄势待发。
    “噌”
    就在它爆炸的前一秒，手持黑色切割剑的如月从车厢里跳出来，双手持剑的秘书小姐，以跪姿落地。
    手中切割剑精准的刺入袭击者胸口。
    又在刀刃向外偏斜一挑，将高爆炸弹整个从机器人的胸口挑了出来，斜斜丢向远方高空。
    “轰”
    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爆开。
    如月摇了摇头发，提着切割剑站起身，向老板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老板在那爆炸的五平米地狱的残骸里现身。
    江老板手里抓着撑开的幛目宝伞。
    这法宝坚固的惊人，正面怼上了暗杀用的破片火箭弹，却还是毫发无伤，数以千计的破片乱飞，也没有在它看似脆弱的伞面上，留下一丝划痕。
    “唰”
    老江收起宝伞，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同样毫发无伤的罗格，以及那个在最后时分，被罗格一把抓过来的废物。
    那废物手里，到这会了，居然还死死抓着三张劣质彩票。
    真没救了！
    “嗡嗡嗡”
    老江收起宝伞的同一时刻，在前后左右三个方向，都有同样迅捷的袭击者现身，手持危险的切割剑。
    如机械鬼魅一样，朝着老江身后的罗格劈砍下去。
    它们的目标非常精准。
    包括现在这场城镇暴乱在内，一切都是为了击杀罗格而服务。
    机器人不会畏惧。
    它们不会出现意外。
    更不会因为破损就停止攻击，目标就在眼前，三个机器人兜帽下y字形战盔中的红色光点跳动的异常剧烈。
    就好像...
    它们这样的钢铁之躯里，也有剧烈的情绪在舞动。
    “撕啦”
    电弧击穿空气的特有音效，亦在这一瞬响起。
    蓝紫色的电弧从老江左手中闪出，就像是一溜火苗，在一闪而逝的下一瞬，就在江夏周身凝结成一道刺眼的电网。
    驭电神通作为江老板的底牌之一，自从得到之后，就一直在被用心练习。
    这一刻，江夏也终于暴露出了这神通除了放电伤人之外的第二种用法。
    “哗啦”
    刺眼的电网缠绕在江夏周身，就如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样，一瞬连接到三台袭击者机器人身上。
    但并未做过载攻击。
    而是在下一秒，反向抽取能量。
    三台机器人的能源快速流失，根本控制不住体表的电弧逸散，就像是破掉的水坝，只能任由水流奔涌。
    那些能量以电弧的形式，被反向抽取到老江手中，能量的快速流失，让来势汹汹的袭击者举步维艰。
    体内运转的模块，一个接一个失效。
    三秒之后，三台出场酷炫的暗杀者机器人，就如关机的大玩具，狼狈的砸在罗格脚下，溅起尘土几缕。
    又在最后的挣扎中，被老罗抄起掉落的切割剑，一剑一个，干脆利落的砍断脖子，其躯体能源被抽干，连带着自爆装置也被断电了。
    “我觉得我现在像奥丁，或者宙斯，你觉得呢？”
    江夏很骚气的问了句。
    罗格抬起头，就看到江夏的左臂义体的五指中，正扣着一团刺眼到过分的蓝紫色电球，他自己的驭电神通，肯定弄不出这么夸张的场面。
    但这会抽掉了三个机器人的能源，让老江能操纵的电弧威力，翻了好几倍的上升。
    这一幕酷炫极了。
    把那个趴在地上的废物都看呆了，在他的注视中，老江的左臂每一寸金属上，都跳动着扭曲缠绕的电弧。
    那种刺眼而危险的光，把老江衬托的犹若神人一般。
    “传说中的神灵们，都会用闪电惩罚不敬者。”
    江夏对罗格挤了挤眼睛，将左臂抬起，对准了二十多米外，正在被两个机器人围攻的苏，他说：
    “就像这样！”
    “嗡”
    左手五指上的远程放电模块启动。
    那团能级极高，极不稳定的电球，这一瞬沿着老江分开的五指，化作五道雷枪，刺穿空气，打在眼前三个人身上。
    两台袭击者机器人全身上下都暴起火花电弧，让它们的能量核心如被雷击一样，当场过载，冒着黑烟倒了下去。
    苏就更惨一些。
    这个废土小伙完全没料到自己也会被卷入，全身抽搐着也倒在地上，四肢义体不正常的抽搐。
    大概是被这电击弄坏了义体模块。
    “你这误伤自己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死里逃生的罗格狠狠瞪了一眼江夏，提着切割剑就往苏那边跑了过去，江夏耸了耸肩，对罗格的背影说：
    “不用谢。”
    然后，他回过头。
    看着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废物，后者穿着肮脏不堪的衣服，目睹了神仙打架之后，脸上完全是一抹呆滞。
    他手里死死捏着三张劣质彩票。
    老江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还带着电弧的义体抬起，手指窜出一溜火花，点燃了香烟。
    他朝着那个废物喷了口烟气，让后者回过神，猛地咳嗽几声。
    “这个还给你。”
    老江把那个接入极乐空间的小外设，放在了废物身前，又从纳戒里拿出一把经典款的银白色伯莱塔92f。
    咔的一声子弹上膛。
    然后，对那个颤抖的想要伸手去拿外设的废物说：
    “要么回极乐空间去嗨皮。”
    “要么去帮我个忙，收拾一下现场，你看这里乱的，简直一团糟。”
    他举起手里的枪，将冰冷的枪口抵在那废物额头。
    在烟气升腾中，他说：
    “你们蒙着眼睛，假装现世只是个噩梦，现在嘛，我把你从天堂拽回了噩梦里，让你没办法再把脑袋埋进沙子。
    我真的很好奇，你现在会怎么选？
    要安逸？
    还是要活命？”
    “呐，你看现实多美啊，这种嘈杂的，带着血腥味的风，这不比你躲在梦里玩女人更刺激？
    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整理好心情。
    但我很忙。
    所以，只给你三秒...”
    “3”
    “2”
    老江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他的嘴唇即将说出最后一个数字，然后就听到那废物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朝着旁边的废墟扑了过去。
    双手拖着被罗格斩首的袭击机器人，就往如月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拖得很吃力，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让他很虚。
    脸上鼻涕眼泪挤作一团。
    但根本不敢停下。
    “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嘛。”
    江夏站起身，手枪在手心转了一圈，又用枪口蹭了蹭额头的痒，他说：
    “说什么没希望了...”
    “这么悲观干嘛？压力在前，越惜命，就越有动力，这不还是有希望的吗？喂，那个谁，把你手里的彩票丢了！
    耽误干活呢！
    愣着干嘛？
    要不要我再给你倒数三个数，帮你戒掉赌瘾？免费的哟。”

 221.感谢艾玛老铁送的火箭

    “这镇子地下很可能有个加工车间，它们的数量在增多，让普通人去对付这些家伙简直是送死。”
    站在卡车顶部的火力平台上的罗格，看了一眼手边丢着的黑色切割剑，他粗鲁的啐了一口，在芯片通讯中下达了新的指令。
    “王！带着你的战斗工兵顶上去！”
    “哐”
    作战指令一下达，已经报废的卡车后方，立刻就有两辆狰狞威猛的武装大脚怪怒吼着冲进城镇当中。
    车顶上架着的火箭弹巢先来了两轮狂暴的火力洗地。
    在重火力的掩护下，车门被粗暴的踹开，十个全副武装的肌肉猛男，提着乱七八糟的大背包就跳了出来。
    他们就像是古希腊雕塑中走出的健美者，一个个身高普遍在2米以上，穿着沉重的全覆式作战服。
    在胸口，肩膀，腰部，双腿，手臂上，都有沉重的钢甲防护。
    头部更是夸张的带着如焊工面具一样的重型铁头盔，只在眼睛处留了一条缝隙用作观察。
    这玩意重量惊人，但相应的防御力也很夸张。
    特种钢材能在远距离挡住大口径的穿甲弹，对于射线也有一定的防御。
    别的不说了。
    就这身重甲，就算有义体替换，普通的废土战士穿上之后，估计连做战术动作都难，但落在这十个战斗工兵身上，简直就和没有重量一样。
    为首的原苦木境矿工王亚，和他的几个兄弟手里，还抓着能护住全身的防爆钢盾，一下车，就把底部尖锐的钢盾插进土里。
    做成了临时防线。
    后面几个大块头则埋头在背包里，抓出一大把用钢丝串在一起的原板型反器材地雷。
    还有个背着多功能工兵铲的肌肉兄贵，手里抓着把口径大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废土霰弹枪。
    “快！再快点！”
    这十个人分成两队，在大盾的掩护下，冲进被火箭弹洗了一次地的交战区，动作麻利的将背包里的地雷以全覆式的方式，埋在出入区域。
    这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不到。
    他们一个个都曾是如意坊的灵矿矿工。
    挖土挖坑这一行，他们是绝对的佼佼者。
    当然，袭击者没有让他们悠哉悠哉的完成关门打狗的工事，机械忍者们很快发动了反击，但这一次，它们那种干扰芯片火控系统的模块，却完全没有起动作。
    开启光学迷彩的袭击者刚冲过来，迎面就被对方躲在大盾后的“火枪手”，用大口径霰弹“洗了脸”。
    冲的最快的倒霉蛋，就像是被无形的拳头迎面打在胸口，火光四溅中，整个身体被打的向后翻起。
    它砸在地面上，胸口，脖颈和面盔上，布满了小破片划出的伤痕，左臂连接处更是被暴力的钢珠轰断，手中切割剑脱手而出。
    但它还能战斗，挣扎就要起身，但只见迎面冲过来的肌肉兄贵，抄起手里的多功能工兵铲，一铲子打在面甲上。
    砰的一声，袭击者的合金脑袋，便被砸扁进去，火花四溅中，又被如踢足球一样，踹到后方。
    “轰”
    惨烈的自爆以火球升腾收尾。
    至于其他几个冲进雷区的机械袭击者，它们下场也并不太好。
    这些战斗工兵转行前，个个都是修过淬体秘法的半修士。
    他们的感官在远距离上远不如芯片好用，但一旦近身，靠着淬体后练出的敏锐直觉，和那一腔远超常人的蛮力，分分钟就能把机械忍者干懵逼。
    如果不是有更方便快捷的驱敌手段。
    让这伙感官敏锐，暴力十足废土兄贵一个点一个点的肃清袭击者，会是非常好的作战方式。
    “你把这些矿工练得真不错。”
    江夏这会也站在卡车顶上，看着十个战斗工兵行云流水的完成了雷区布置，又在大盾掩护下退了回来，对身边罗格说：
    “所以，他们现在是你的底牌了？”
    “嗯。”
    罗格点了点头。
    他在芯片通讯中下达了新的指令，黑手会的沙漠基地中留守的人员收到命令，不到三十秒，一枚魔改版战斧便拖着长长的尾焰冲入天际。
    “我去东边守着。”
    老江芯片中，也有飞弹升空的提示，还有个轰炸倒计时，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对身后如月说：
    “你去西边，遇到从轰炸中活下来的，别弄死，留几个活体样本，这些新式机器人，看着很有意思。”
    “嗯。”
    秘书小姐点了点头，飞快的跳进一辆武装大脚怪里，油门起步，如飙车一样，朝着城镇西侧飞驰而去。
    老江也一样。
    他两人离开后，黑手会的人也飞快后撤到轰炸安全区。
    至于城镇的南边，不必防守。
    那里是个大丘陵地形。
    斜斜的山坡挡住去路，除非这些神出鬼没的袭击者能插翅膀飞出去，否则它们就得在飞弹的审判中忏悔了。
    一分三十秒之后，天际出现了一缕光芒，坐在大脚怪引擎盖上的老江吐了口烟圈，他看向天际，目光又顺着那飞速坠落的光一路向下。
    就像是巨人的战锤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在地面。
    一团火跳动起来。
    那是末日宣告。
    随后，就有震耳欲聋的爆鸣，灼热的火海推着气浪的冲击波，在城镇中心窜起，又向四面八方扩散开。
    像极了熊孩子的手在沙地上涂抹，将一切屹立之物都撕碎，推平。
    “也不知道这现实的轰炸，会不会连带着极乐空间的城镇一起抹平？嗯，大概率应该不会。”
    江夏将烟头弹飞出去。
    那燃烧着余烬的烟头刚飞出去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沙尘冲击波彻底吞没。
    像极了一场小型沙尘暴。
    烟雾的巨兽将江老板一口吞了。
    但下一瞬，在素衣灵盾如水波的跳动中，他又从引擎盖上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四肢，神念如水银泻地一样散开来。
    银灰色的浑天魔方，也从老江兜里悬浮而起，垂在他左肩上方。
    魔方在旋转。
    横排，竖排。
    看似毫无规律，但又充满了一种精致的，带着逻辑的美感。
    “轰”
    跳动的火光在烟尘中一闪，代表着一个冲出来的袭击者被击倒，又有极寒的冰流涌向前方，将另一个被轰炸轰然大半的袭击者封冻。
    地面如泥坑一样扩展，又在下一秒重新固化。
    悄无声息将一个试图偷袭的敌人，埋入大地。
    只剩下了一个脑袋在地面。
    就像是低级咒法的大汇演。
    浑天不断的亮起微光。
    每一次短暂停滞，都会塑造一面墨阵灵咒，五行咒法激发带起绚丽的效果，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让咒法威力下降的厉害。
    不过最妙的是，这玩意不需要老江的灵力支持。
    它内部的上品灵石，就是这个小可爱施法的“电池”。
    四十五秒之后，老江伸手抓住掉落的魔方，又给它换上了新的灵石，让它继续发威。
    这东西，什么都好。
    就是“耗电量”有点大。
    上品灵石可不便宜。
    昆仑坊如今掌握的几处灵矿里，都产不出这样灵气满满的好东西，如果用浑天长时间战斗，这东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吞金兽了。
    寻常散修根本用不起它。
    但好在，江老板有钱任性。
    他完全不在意这么点损耗。
    几分钟之后，飞弹轰炸的烟尘散去一些，在老江眼前，那个矗立在沙漠边缘的小镇已经没了。
    只剩下了一片被彻底夷平的褐色大地。
    充满了残垣断壁，其荒凉的姿态，更符合江夏心中对废土这个概念的想象。
    而关于这个镇子的故事，该到此结束了。
    不过就在江夏提着被活捉的七八个机械袭击者，丢入大脚怪的车斗里，准备回去和罗格汇合的那一瞬。
    在他的芯片中，突然跳出了一个他之前从未见过的红色警报。
    “检测到在途的核打击！”
    “规避警告！请迅速前往附近的核掩体！”
    随着警告一起出现的，还有附近的地形图，其上清晰的标志着就在镇子下方，就有个深入地下的掩体。
    芯片还很贴心的，给老江规划出了去那里的最近路线。
    “wtf？”
    但这个提示出现的一瞬，老江就瞪圆了眼珠子，大眼睛里尽是问号，不需要他发问，罗格那边暴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艾玛彻底疯了！六大城邦不会放过她的！江，快来镇子里，往地下掩体里跑！别怕，她手里的核弹头都是小型的。
    不足以炸开核大战时挖出的军用掩体，快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
    “别去！”
    江夏的反应极快，伸手在纳戒一拨，一样东西就出现在了他脚下，他一边骑上去，一边对罗格说到：
    “你能想到的，艾玛都想到了。
    那掩体里肯定还藏着其他东西，就算躲过核爆，你的下场也注定不会好。你那位祖母，真有点厉害了。
    这环环相扣，就为了干掉自己孙子。
    啧啧。
    你家的家庭关系真是既狗血又紧张啊，老罗。
    我问你。
    艾玛手里的核弹用的计时装置是什么型号？”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问这个干吗？”
    黑狐狸明显有些着急上火。
    但他还是很快回答到：
    “我祖父说过，当年核大战没有波及到自由公民城这边，但我们当初所在的国家也做了准备，为了避免被干扰信号。
    那些小型核弹头的所有组件，用的都是最保险的机械式启动。”
    “确定是机械式？那没事了。”
    一颗核弹即将砸过来，老江这会却出奇的冷静，他还有心情点了根烟，不理会灵力消耗，操纵着胯下大蝴蝶木鸢油门起步。
    如飙车老司机一样，一瞬冲入高空。
    速度极快，吹的老江身上长衫乱舞，在芯片的视界中，核打击的警告越发急促，但立刻就被江夏屏蔽掉。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枚银色的，流线型的，尖锥一样的大可爱，正拖着长长的尾焰，如神灵之箭划过天际。
    芯片算力这一瞬被压榨到极致。
    一条飞行轨迹虚线出现在江夏视界前方。
    他算准了时间，也不顾灵力逸散，将施睿这架蝴蝶木鸢的速度也推到极致，在两条线的交叉点即将到来时，江夏深吸了一口气。
    舍身决一瞬被推到九分。
    脚下木鸢砰的一声撞在超音速巡航的飞弹之上，撞得支离破碎，江夏本人，也如树袋熊一样，骑在了疾驰的核飞弹背后。
    这个骑着火箭的拉风男人左右看了看。
    就像是做贼一样。
    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枚没启用过的纳戒，神念探入，打下印记，然后将右手贴在了胯下冰冷的飞弹表面。
    “幸亏你不是法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
    江夏咧嘴笑了一声。
    悬浮在左肩的浑天魔方猛地横转一次，竖转一次，面朝下的那一面，九个方格都被转入二阶墨符组成的墨阵中。
    五行灵阵.二阶.庚金斧钺。
    “唰”
    聚起五行至锐的金行灵气，在九个墨符的依次闪耀中化作无形斧钺，模拟出一丝分割万物的庚金之气。
    随着老江左手并起双指，轻轻一划。
    整个飞弹钢铁制作的后半部分，立刻就被如热刀切黄油一样，悄无声息的划开。
    随着老江神念收回，以超音速巡航飞行的核飞弹失去动力，一瞬失控，但就像是大变活人一样。
    开始布朗运动的核弹头，下一瞬消失在空中，被丢入了那枚新纳戒里。
    他一秒都没耽搁，飞弹被收入纳戒后，身前空气就如水波生出波澜，那装着核弹的纳戒被他轻轻一弹，丢入空气水波之中。
    与此同时。
    苦木境，凤阳郡城，刘宅，江夏的书房里，那张灵木制作的大气书桌上方，空气如水波流动。
    随即便有一物落下。
    铛。
    一声轻响。
    那装着核弹的纳戒砸在桌面上，跳动了一下。
    然后，便归入沉寂。
    “感谢老铁送的火箭！”
    四肢张开，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老江咧开嘴，发出一阵鬼哭狼嚎一样的狂笑声，这种在刀锋上游走的体验并不好。
    但那种脑壳子和整个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却让老江食髓知味。
    他看着那被切开的火箭助推器，在空中爆炸成绚丽的火花，在此时的脑海里，他便开始思考最后一个问题...
    尽管被“打赏”了一枚核弹头，很好很棒。
    但现在这距离地面三四千米的高空上，施睿的蝴蝶木鸢被他弄坏了，他又没带降落伞，更没有如石榴那样的翅膀。
    这...
    该怎么下去啊？

 222.好消息与坏消息

    死亡沙漠边缘，突然出现的机械袭击者，将黑手会刚占下的城镇弄得一团糟。
    但随着黑手会的一发战斧洗地，这些袭击者带来的小麻烦，很快就被一扫而空，不过废土的事情，总是这么糟糕。
    还没等他们享受胜利的喜悦，永生会的首领就给他们带来了“大惊喜”。
    一枚装载着小型核弹头的飞弹，正朝着死亡沙漠边缘急速飞来，这个小可爱甚至不需要精准锁定黑手会的行踪。
    它只需要在来到城镇上方时，来一次精妙的空爆，就足以解决所有问题。
    这其实还是老江念念不忘的那个思路。
    只要爆炸半径足够大。
    只要当量足够大。
    就不存在炸不到的目标。
    粗暴简单的思路，但在实际应用里却相当好用。
    “嗯？核打击终止了？”
    这会正在地面上进退两难的罗格，突然觉察到了芯片不断响起的刺耳警告声的消弭，他一脸愕然的叼着雪茄抬起头。
    就看到在后方天际尽头，有一团火光亮起，但那绝对不可能是核爆的蘑菇云...
    威力太小了。
    而且爆炸方位也不太对。
    不仅是罗格一脸惊愕，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傻乎乎的看着天空，还有些家伙已经跪在地上。
    以从未有过的诚挚姿态，向他们道听途说来的某个神灵祈祷。
    尽管以他们的年纪，不太可能经历过核大战，但在这片由核大战创造出的废土上，核武器这个概念，是绝对的禁忌。
    它被形容为撒旦，阎王或者一切神话中代表死亡的神祇，又被无数人，无数种思潮批判辱骂。
    还有些脑子不好用的家伙，疯狂崇拜这种毁灭的力量。
    甚至在废土的六大势力中，就有一个****，信奉原子之力的古怪城邦，他们自称为秩序绿洲。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
    信奉什么样的观点，都不会希望有一颗核弹在自己脑袋上再次炸响，从这思路出发，在眼下这种被核弹锁定的处境下，这些废土人的祈祷就不难理解了。
    “江做了什么？”
    罗格回过头，死盯着身后脸色苍白的如月。
    他质问到：
    “你们这些修士，都是怪物吗？核弹都能顶？”
    “呃，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月这一会，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自己的感觉，她只能含糊说：
    “肉身顶核弹最少也该是修神境，不必在意这个境界概念，老板可能用了其他的方法...还有。
    你也该叫他老板！”
    “哈哈哈哈”
    罗格这一瞬放声大笑，心中所有的压力都宣泄出来，他一身轻松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镇废墟，便打了个响指。
    冷声对身后人说：
    “苏，带着咱们的人，去守住地下掩体的入口！再去找你们能找到的所有emp武器，统统给我丢下去！”
    之前被老江的电击弄得满脸黑灰的苏，这会应了一声，带着战斗工兵和黑手会的战士，就顶着未散去的沙尘，往城镇冲去。
    “至于你。”
    罗格回头看了如月一眼，又看了看天空。
    他喷出一口浓郁的烟气，说：
    “走吧，我们去把创造了奇迹的老板接回来。”
    说着话，黑狐狸往旁边的大脚怪走了一步，结果在如月诧异的注视中，脚下一软，差点跪倒。
    罗格很尴尬的摆了摆手，扶着车门说：
    “那个...第一次被核弹炸，有点不适应，又不能在小弟面前露怯，算了，你来开车吧，我缓一缓，腿还有点软。”
    另一边，江夏在空中做自由落体。
    从三四千米的高度，不带降落伞，一路下坠到最后的速度是相当惊人的，但老江这会已经下坠了一半。
    他的速度，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地面高度2874米，开启滑翔义体模块！”
    “错误！未检测到滑翔义体！”
    “地面高度2754米，开启喷射减速模块！”
    “错误！未检测到喷射减速模块。”
    “地面高度...”
    “闭嘴！”
    脑海中不断响起的警报和义体缺失错误信息，把江夏弄得不厌其烦，他恶狠狠的喊了句，屏蔽掉所有错误信息。
    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浑天魔方上。
    老江的双手不断的摆弄魔方，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他在计算着高度和下坠速度。
    几秒之后，用左手义体扣着魔方，右手又将一瓶聚灵丹倒进嘴里，压榨一丝灵力出来，注入魔方之中。
    不是为了激活墨阵。
    而是为了更精准的操纵方向。
    面对地面的一面，九个方格的一二阶墨符组合，被激活一瞬，微光跳动。
    五行灵阵.一阶.大风锤。
    “砰”
    一声闷响。
    灵力被以强化风锤的姿态轰向地面，带起的猛烈反作用力推着老江一瞬在空中悬停，速度彻底清零。
    然后继续下坠。
    他周而复始维持这个过程，花了整整十分钟，才将自己下降到了三百米左右的安全高度，不过他很快注意到。
    自己落入了一片未知区域中。
    这里应该是死亡沙漠去自由公民城的中间位置，在一片如小山脉的大丘陵中心处，这里的地形不是沙漠，也不是城镇那边古怪的褐色。
    而是一片泥沼。
    面积还很大的样子。
    在高空之上，老江都能闻到风吹过来时带起的恶臭气息，就像是一堆尸骨堆在一起，发酵了几十年的味道。
    这玩意已经不是单纯的恶心。
    它是真正的生化攻击。
    芯片中甚至跳出了毒素入侵的警报，好在老江右手带着楚乔师兄“赠送”的青丝十六叶法宝。
    这法宝有个很好用的被动效果。
    百毒不侵。
    听着厉害，实际效果也很厉害。
    存真境以下的所有毒素，不管是自然的，还是毒师们合成的，亦或者是混着灵气的毒物功法的效果，都会被压制到最低。
    这点生化攻击除了恶心之外，对老江的杀伤力有限的很。
    但糟糕的是，泥沼不是无人区。
    在老江继续下坠到一百米的位置时，左眼义体缩放几次，看清楚了下方的情况，他的表情越发诡异。
    因为在下方泥沼中，正有一群形状古怪的玩意注意到了他。
    而且这些外观很难形容，很像是直立蜥蜴的家伙，似乎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接收从天而降的‘外卖’。
    然后，大快朵颐一顿了。
    三十分钟之后，大脚怪引擎的嗡鸣，在泥沼边缘响起，随着如月踩下刹车，坐在副驾上的罗格就推开门，跳了下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的江老板。
    后者正坐在十几头“蜥蜴人”堆砌的尸体上，身前还放着一个被切下来的怪物脑袋，看样子老江等的无聊，便顺手做了个解剖试验。
    和一群怪物在泥沼里摔跤的体验毫无疑问很糟，这一点从罗格捂住鼻子的举动就看得出来。
    “这些东西是什么？”
    江夏臭着脸，吐了口烟圈，问了句。
    罗格则走上前，捎带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江夏，然后朝着他伸出手。
    说：
    “它们有个很复杂很繁琐的学名，但我们一般都叫它们‘辐射虫’，这个东西的来历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现在先不说它们了。
    该回家了，老板。”
    凌晨四点，废弃的城镇外，大片大片的帐篷撑在那里。
    苏和一帮战斗工兵临时搭建了个仓库，用来安置武器和载具，罗格也把这里征用了，正在进行一些研究。
    此时深夜很安静。
    大部分人累了一天，都休息了。
    那些被雇来的废土游侠们，则被差遣着去其他几个正在被黑手会另一路军团攻击的城镇帮忙。
    这些家伙有坏心思的。
    他们中很多都是暗中接了自由公民城的悬赏，要拿到罗格等人的脑袋，但今日一战，黑手会的恐怖战斗力。
    还有传的神乎其神，被很多人看到的“灵异”力量，把这些既野蛮，又迷信的废土暴力分子吓坏了。
    他们立刻就从心怀不轨的混蛋，变成了忠诚无比的雇佣兵，执行力十足的连夜带着罗格的命令，逃离了这个被夷平的地方。
    当然这其中也有对永生会的抱怨和憎恨。
    之前那枚核弹飞来的时候，他们可也是在爆炸范围之内的。
    见鬼！
    艾玛那个疯子，是在把他们当炮灰用。
    永生会付的那么点钱，可不够自己把命也豁进去！很好，所以从现在开始，这场战争，就从拿钱办事，变成私人恩怨了！
    不连夜去开几个永生会狂热者的脑壳，实在是出不了心里那口恶气！
    “瞧瞧，一个孤独的老男人，大晚上不睡觉，在用自己的双手排遣寂寞，真可怜。”
    带着调笑的声音，从仓库门口响起。
    正在拆解一台袭击者机器人的罗格，则头也不抬的回怼道：
    “你爽了？在摩托车上和女士玩乐，体验不错，对吧？”
    “都说是修行了，你不懂的事，莫要发表意见，好吗？”
    穿着废土风格背心，宽松长裤和作战靴的老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走近仓库里，他走到罗格的工作台前，瞅了一眼上面拆成零件的机器人。
    便皱着眉头，说：
    “这东西，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对，不一样。不止你没见过，我也没怎么见过。”
    罗格甩了甩手指上的机油，从手边拿起一颗机械脑袋，放在身前，又抄起了小型冲击钻，对江夏努了努嘴。
    说：
    “帮我按住，我要看看它的数据核心模组。这些东西太奇怪了，如此高程度的仿生设计，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夏伸出左手，暴露在灯光下的机械五指精密的活动几分，扣住了眼前这个人头大小的机械脑袋。
    永生会的艺术细胞看来挺足。
    这个战盔时的机械设计，尤其是那个y字形的信息雷达运转凹槽，让江夏想起了一些很熟悉的回忆。
    “嗡嗡嗡”
    随着小型冲击钻在颅骨四周，以相当精巧的手法，卸下了几个隐藏的自适应螺丝，又小心的把能量环褪出之后。
    随着老江手指用力，咔擦一声，战盔型机械脑袋就被从中央打开。
    这让老江有点惊讶，他原本以为这个头颅是一体化的，没成想，外面的这个酷炫的战盔，却真的是如面具一样的防护外壳。
    “咦？”
    内部构造暴露的一瞬，江夏和罗格同时发出惊呼。
    机械颅骨的内部模块很多，很复杂，一看就是高科技产物，各种模块和数据线，以非常精准的方式，被排列在颅骨之中。
    但应该有中央数据处理核心的位置上，却并没有常见的芯片和插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椭圆形，如切开的鸡蛋一样的黑盒子。
    那个熟悉的形状，让罗格眼睛眯起。
    他看了一眼江夏，后者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是大概猜出了这个东西是什么。
    “咔”
    罗格带着粗暴的动作，将那个黑盒子从颅骨里抽了出来，下方连接的，密密麻麻的黑色数据光纤，也被粗暴的扯断。
    江夏则抄起一把扳手，喷出一缕烟气，轻轻的敲在上面，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内部液体震动的声音。
    深夜的仓库里，两个男人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你来？还是我来？”
    江老板的左手食指前，喷出一缕蓝色的等离子切割火焰，他看了一眼罗格，后者抿了抿嘴，后退一步。
    做了个“请”的姿势。
    “嗡嗡”
    随着等离子火焰，一点一点的沿着完全密封的黑盒子的边缘滑动，罗格那边也摸摸的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
    他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正在被打开的盒子。
    一分钟之后，随着盒子内层也被切开，一股强烈的，很像是福尔马林的味道从其中涌了出来。
    江夏像是开罐头一样，将切开的铁片拉开。
    往里面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把它翻转过来，给罗格看了一眼。
    “砰”
    黑狐狸的拳头，这一瞬狠狠的砸在工作台上。
    代表着这废土生物学家内心的愤怒与不甘，而江夏则耸了耸肩，等待着罗格这位专业人士的总结。
    好几分钟的沉默之后，罗格叹了口气。
    他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有些烦躁的对江夏说：
    “好消息是，艾玛还没有完成灵魂编码工程，这些‘执行者’只是试验品。”
    “坏消息是，她虽然还没攻克人脑神经信号和机械数据信号的无缝转换，却用一种很狡猾的方式，完成了这个课题。
    这一次的伏击，显然是一场新武器测试。
    她已经拿到了她需要的数据。
    如果我们再不加快速度，她很可能就会开始大规模的制作‘执行者’。”
    “我只有一个问题。”
    江夏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抬起头，看着罗格。
    说；
    “自由公民城里，现在有多少人？”
    “五十七万。”
    罗格抿了抿嘴，说：
    “除去思维不健全的儿童和大脑已经开始老化的老人，保守估计，艾玛最少可以找到四十五万适格者。”
    “啪”
    老江打了个响指，语气轻松的对罗格说：
    “呐，别说我不照顾你。
    我之前把星阵存放在你们的基地里，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红月世界虽然也很操蛋，但最少比你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好一些。
    考虑一下吧，罗格。
    在艾玛的四十五万执行者大军毁灭废土之前，现在移民去异世界，还来得及。”

 223.废土点子王

    老江当然是在开玩笑。
    虽说敌方很可能会多出四十多万战斗力不错的执行者，是个很糟糕的坏消息，但这还不足以让老江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放弃自己已经开发出的市场。
    更何况，从罗格的脸色就看得出来，黑狐狸显然还不打算认输。
    于是在这一夜的后半段，两个男人便继续拆解工作。
    他们把之前俘虏的执行者都拆掉了。
    除了那些速度飞快，用切割剑攻击的“机械忍者”之外，还有另一种型号的机器人，外形没有太大差别。
    但它们的武器更“现代化”一些。
    激光，音波，火箭弹，定向巡航鱼雷等等。
    火力十足。
    但内部结构千奇百怪。
    确实如罗格所说，这些机器人都是试验品，以老江的机械学知识，他能分辨出，这些机器人最少采用了七种不同理念的设计。
    艾玛很显然是打算通过这场实战，寻找出最适合作战的设计，然后再加以量产。
    它们与永生会之前的作战主力，过时的猎杀者机器人形成了鲜明对比，抛弃了沉重的装甲和落后的动力系统。
    作战理念也从大功率火力平台，转换到了小型化的兽群猎杀。
    这伙袭击者最难缠的是速度。
    通过拆解，江夏发现，这些执行者的四肢装载的行动模块非常先进，三挡超频，无缝衔接，让这些执行者在突进刺杀时的瞬时速度，能突破音速。
    这可比苏他们用的义体科技，还要再上一个层次。
    永生会本就以机械知识为立身之本，现在看来，在黑手会被放逐的这一段时间里，那些匪徒机械狂人们，并没有停下这一方面的研究。
    在这些执行者的脚底，罗格还发现了一种他之前没见过的装置。
    可以在奔行时，将一部分动能转化为抓地力。
    帮助这些执行者在各种平面上维持平衡，之前看它们如跑酷一样在近乎直角的墙上无声的飞檐走壁，就是这种装置造成的效果。
    普通的废土战士在近距离格斗时，根本捕捉不到它们的攻击轨迹。
    在远距离对射时，也会被这些家伙飞檐走壁的灵巧弄得无所适从。
    它们的本体是机器人。
    但其动作之灵活，反应之迅速，完全没有机器人该有的迟滞僵硬感，就如训练有素的特种战士。
    快，准，狠。
    之前执行者登场不到三分钟，黑手会的先头部队就已损失惨重，往往是混乱的枪林弹雨中，有刀光一闪，反抗的战士就会被切割剑一刀两断。
    就算集群成小队，以密集火力乱射。
    也会被灵活的袭击者，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入进来。
    这些家伙身上肯定搭载着能干扰芯片锁定和火控系统的模块，它们速度本来就快，在对手还被干扰的情况下，简直如猛虎进羊群。
    可惜，制造混乱反击进行的很顺利，但精准斩首的行动，在一开始就失败了。
    艾玛算准了一切。
    可惜算漏了江老板这个意外因素。
    “一场武器层面的科技革命，毫不夸张，艾玛的新发明足以重新诠释‘武器’这个概念。”
    黎明时分。
    忙了一夜的罗格靠在仓库外墙上，忧愁的抽着烟，对江夏说：
    “她大胆的放弃了传统机器人的设计理念，用高拟真度的仿生设计，制定了机械人体，在保留机器人的力量和精准的同时，将灵活和速度性能提升数倍。
    最关键的是，这种改进是理念层面的，它所需的技术，并没有超过现有的制作水平。
    又用脑插改造原理，保留人类思考和操纵力的同时，把人脑变成了这世界上最好的数据库和cpu。
    通过学习机粗暴的给人脑灌输战斗经验，再辅助永生会本就强大的电子操纵系统，天才般的用人脑和机械的结合，制造出了新一代的单兵武器。
    如果不是我身边还有你...老板。
    我想我会在亲眼看到执行者，并经历痛苦的思考和抉择之后，选择自杀，或者投降。”
    “她今天用了核弹。”
    江夏弹了弹烟灰，看了一眼头顶远方的黎明之光。
    他说：
    “你们这里的六大城邦，都不管管吗？”
    “除非他们也用核弹。”
    黑狐狸看着地面，低声说：
    “否则就以执行者未来的战斗力和数量，艾玛怎么会怕他们？而且执行者可不怕核爆之后的电磁干扰和污染。
    它们没有cpu。
    它们是用人脑计算和发布指令的。
    一旦再打一场核大战，六大城邦所谓的人数优势...呵呵，简直是个笑话。
    甚至不等他们来制裁，艾玛就会主动打出去，她已经有了张王牌在手，或许自由公民城，很快就会成为废土的第七大城邦。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今天把那枚核弹丢到哪里去了？”
    “丢到我的世界里了。”
    江夏丢掉烟头，说：
    “就在我那书房里，等着我回去拿呢。”
    “你疯了！”
    听到这话，罗格猛地直起身体，他对江夏喊到：
    “把一枚快爆炸的核弹丢到自己的世界？朱莉和马尔特还在那里！你...”
    “看这个。”
    江夏耸了耸肩，抬起左手，让罗格看他手腕上的机械手表，那表盘上的指针，还停在昨天他进入废土的时间点上。
    “我那位前辈，鸦先生告诉我，要做一个群星漫游者，最重要的首要法则，就是要弄懂时间。”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它在每个世界的流速都不一样，甚至连时间这个概念，都是我们用浅薄的智慧竭尽所能的，试图解释这种伟大的现象。
    但很显然，我们这些凡人的智慧，理解不了时间的伟大。”
    老江打了个哈欠，说：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每一次穿越不同的世界，我手上的机械表都会停下运转，哪怕它还有发条给的动力。
    当然，手表的分针走动，本身只是对时间的刻度解释，在我们思维中投影时间概念，不代表着时间本身。
    但它却意味着另一个很神奇的现象。”
    江老板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罗格，说：
    “任何计时器，只要不涉及到时间本源，在穿越不同世界的时候，都会失效，一个普通的计时器，是没办法承受两种不同的时间流速的。
    这会让它产生概念上的数据溢出，进而停止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我问你，那核弹的计时器是什么结构。
    我还不确定量子技术定义的时间装置会不会被影响，但如果它是机械结构，那么在我把它丢过去的那一瞬...
    核弹的倒计时就会立刻终止。”
    “但你这还是在冒险！”
    罗格皱着眉头说：
    “万一那核弹是量子计时呢？万一它的计时器不受影响呢？”
    “我们那个世界是有仙人的！区区核弹罢了，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可怕玩意。”
    江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如吐槽一样，低声说：
    “那个大糊涂，还以为她藏得很好，还以为茉莉和我没发现她...嘁，就让她继续玩这个危险的猫鼠游戏吧。
    迟早有一天，我要好好挖个坑给她，如果能把她埋了，最好！”
    说完，江夏揉了揉肩膀，对罗格说：
    “你去指挥接下来的战斗吧，我去休息一会，顺便想一想，怎么在艾玛的疯狂面前，帮你拖一拖时间。
    反攻自由公民城的计划，得修改一下了。
    现在这事的难度，只靠黑手会显然是做不成了。但你这幸运的混蛋，找了个好老板，如果你运气够好。
    说不定，还能给你再找来一支援军。”
    老江这一觉睡得时间相当长。
    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做梦。
    成为修士之后，做梦这种事就很罕见了，听王六福之前打屁吹牛时的说话，说是修士修为越高，和天地大道越是靠近，就越不会产生做梦这种事。
    但修士不做梦则矣，一旦真做了梦，那就要小心。
    这种梦境往往会带着一些玄而又玄的信息，可以理解为天地的示警，或者是因果缠身的某种后遗。
    在苦木境，甚至有专门的解梦师，还往往都是一些修行有成，或者专修命理法术的大前辈。
    总之，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老江才迷迷糊糊的在帐篷中睁开眼睛。
    废土是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修士在这里睡觉真的很难受，所以旁边帐篷中的如月，就没有选择睡眠。
    而是用二十七枚仙钱，摆出了一个简易的汲灵阵。
    自己在那小阵中打坐修行，维持灵气不散。
    江老板没有打扰用功的秘书小姐，他刷了牙，很奢侈的用纳戒中的净水洗了脸，这才溜溜达达的叼着根烟。
    在已经忙碌开的城镇中游走。
    黑手会的工兵们，正开着加装了大铲车的大脚怪，在清理废墟，中心的地方，已经有几件房子被用铁材和砖石搭建起来。
    如月丢在那里的泰山印，那块3000吨重，已经无法被回收的花岗岩，成为了这会最好的建筑材料。
    罗格显然是打算把这个城镇建设成黑手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基地，因此将建设工作，交给了自己新的左膀右臂负责。
    便是来自苦木境的矿工王亚。
    那个肌肉老头，他这会已把家人送回了苦木境，自己则留在废土打拼。
    都是昆仑坊江老板麾下的产业，在这里工作，和在苦木境老四手下工作是一样的。
    而且在废土干活，还能多拿好几份危险工作津贴，他的大儿子王坤也留在这，已被锻炼成了合格的废土战士。
    现在正在芯片辅助下，帮老爹画新城镇的建设图。
    江夏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城镇中心那个通往地下的战前核掩体，苏正带着一群肌肉兄贵，不断的往里面运送电磁干扰设备。
    老江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艾玛果然在核掩体里，埋伏了一帮执行者，打算杀罗格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那些家伙却成了瓮中之鳖。
    如果不是罗格有想法对执行者进行“逆向工程”的话，那么用巨量爆炸物，炸掉这个掩体，就是最方便的选择。
    “首领打算把这个掩体改造一下，作为黑手会的试验基地。”
    看到江夏过来，坐在弹药箱上休息的苏，立刻起身，他对已经心服口服的老板说：
    “其他几个城镇的攻击很顺利，沙口镇那边，永生会雇的废土游侠倒戈了，我们的人发现了永生会的生物实验室。
    首领收到消息，便去了那边巡查。
    看来之前的消息是真的，永生会那些机械师，这几年也在尝试复刻我们当年的生物学试验。
    还有，老板，首领说请你等等再走，他说现在既然有了生物实验室，那么过几天，他会送你一件好东西，作为帮忙的酬谢。”
    “唔，这多不好意思啊。”
    江夏眼前一亮，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实际上双手已经搓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罗格说的好东西是什么。
    黑手会是一个生物学研究组织。
    他们当年没有被流放时，在自由公民城做的就是基因科技的活，据说已经研究出了很靠谱的基因强化技术。
    这会既然在永生会的其他据点，发现了合用的材料和仪器，那不必多说，罗格要给江夏展示的，肯定就是他们的老本行了。
    基因改造，听起来就很酷炫。
    “把你们从下面拖出来的执行者，拆掉黑盒子之后，给我留几具。”
    江夏和苏又聊了几句，对他说：
    “我要用它们做点试验。”
    “嗯？老板你打算把它们做成傀儡？”
    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问了句。
    这倒是让江夏愕然，他说：
    “你什么时候也懂这个了...哦，每次看你全副武装的样子，我都会差点忘记，你也是在我们墨霜山外门进修过的‘高级人才’。
    机关术和傀儡术你也懂一些。
    不过，这次你可说错了，苏，我不只是要把它们做成傀儡。”
    江夏眼中浮现出一抹感兴趣的光，他说：
    “我要把它们做成，真正的‘武卫’，它们很有潜力，我已经看到了。另外，苏，之前给你的那个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老板抽出一根香烟，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对苏说：
    “帮我在苦木境搞个佣兵团，很合你胃口，对吧？”
    “做，肯定能做。”
    苏冷峻的，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他对江夏说：
    “但老板，你那个世界能级太高，就我这点水平，怕是做不得大事。”
    “没关系。”
    江夏用脚踢了踢身前失去意识的执行者，他说：
    “这些家伙身上的新技术，等到罗格‘逆向工程’结束，不，我突然有个天才般的好点子。
    咱们甚至都不用等他研究出来原理，现在就能给你换上。
    不要妄自菲薄，苏。
    任何力量走到尽头都必有伟大之事，你觉得自己不行，不是科技这条路走不通，而是你还没有走到尽头。
    自我改造这条路没有尽头。
    你还差得远呢。”
    “噌”
    江夏左手义体指尖，弹出一把螺丝刀。
    他露出危险的姨母笑，对已经感觉到不妙的苏说：
    “来嘛，让江医生帮你换上更厉害的军用义体，别跑...砰！”
    “都说了，让你别跑了。”

 224.礼物

    在废土，义体科技诞生已经有快四十年的历史了。
    这么长的时间，再加上核大战之后，活下来的人，对于义体的需求暴增，就导致义体更新换代的速度非常快。
    以往自由公民城这边，义体的更新都是由机械学者永生会负责的。
    不过黑手会被放逐到现在，都快二三年的时间了，苏他们用的义体，已经过时了，虽然还勉强能赶上潮流。
    但这种相当于武器的玩意，肯定要跟上节奏才行。
    哦，这里额外说一句。
    大部分人对义体的理解，还停留在手臂，手指，四肢上，但废土的义体科技非常发达，他们已经可以轻松实现全身义体化。
    还有私人定制服务，加一些奇奇怪怪的功能进去。
    换句话说。
    小丁丁这样的义体，也是可以订制的，而且依托芯片的脑电波刺激，义体小丁丁的感觉，并不比原装货差。
    在持续刺激性上，甚至还要好过原装货。
    因而，可以这么说，废土上并不存在ed症患者，而且每个稍有点钱的废土哥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电动小马达。
    从这一点上来说，说眼前这片没有希望的废土，是男人们的天堂，其实也没错了。
    不过，苏这个家伙，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这样的性格，或许是源于他从小就被罗格的祖父，经历过核大战的杰出生物学家，刘易斯.菲塔尔斯先生亲自教导的结果。
    苏虽然在黑手会被流放之后，接受了很激进的四肢义体改造，更方便作战，但他的其他位置，却没有被改造过。
    苏的小丁丁，还是原装货。
    但这个年轻人本钱雄厚的很。
    “我听说老四手下的掌柜，原来开绸缎庄的那个朱老板，他有个远近闻名的漂亮女儿，每个月来求亲的媒人络绎不绝。
    但朱家小姐就像是患了相思病一样，不管对方背景如何，都一个劲的不同意。”
    江夏站在仓库的工作台前，双手忙碌着。
    如月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一边听老板讲八卦故事。
    “我之前回去，和朱莉聊天，就听朱莉说，那朱家小姐还偷偷找到她，向她打听咱们家苏的故事。
    还问苏什么时候回去昆仑坊做事。”
    江夏对如月挤了挤眼睛，又朝着身前躺在工作台上，四肢都被卸掉，又被固定住躯干，封住嘴巴，只能以眼神抗议的苏努了努下巴。
    他意味深长的说：
    “哎呀，这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咱们苏不过是在如意坊市待了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有小姑娘主动送上门了。”
    “老板说的是朱栀子朱小姐吗？”
    如月眨了眨眼睛，将旁边从执行者身上拆下来的，带着四个能量环的左臂，递给老板，一边说：
    “我在朱莉大先生手下做事的时候，见过那姑娘几次，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而且从小被父母教的很好。
    大家闺秀算不上，但绝对是小家碧玉了。
    而且小姑娘性格不错，看着温婉，实则有股子气节在，是能撑起家门的贤良之人。”
    “你也觉得不错？”
    江夏笑呵呵的接过稍显沉重的机械左臂，拿起冲击钻，把它接口处拆开，又在芯片引导下，为它做义体连接前的最后改装。
    他一边忙，一边对如月说：
    “朱莉也觉得那姑娘不错，还说配咱们家苏是绰绰有余，她很热心呢，一个劲让我把苏带回去。
    和朱小姐见个面，谈谈事。”
    “嗯，我觉得行。”
    如月思索了几息，无视了苏求救的眼神，对江夏说：
    “或许下次回去，就可以试一试，找老四做个媒人，朱掌柜可是第一批投靠昆仑坊的，又有能力，肯有心做事。
    由老四出面说媒，这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唉，以前啊，我是觉得苏在废土的习惯很差，草菅人命，不敢把他单独放出去，现在看他也好了。
    身上也有点人味了。
    找个姑娘看住他，免得他一天到晚，都总想着往废土跑，罗格手下又不都是废物，缺了他一个，难道世界就不转了？”
    江夏嗤之以鼻的伸手，在苏乱转的眼睛边敲了敲，又拿起一个圆形的封装盘，将改装完毕的义体连接处封装起来。
    然后如罗格给他装上义体一样，将那左臂调整了一下，插入了苏肩膀处的连接口中，又拿起冲击钻，将自适应螺丝打进去。
    “唰”
    酷炫左臂上的四个能量环逐一亮起，发出非作战模式下的绿色幽光，苏芯片中的义体控制程序上线。
    先进的程序接入，操纵程序下载完成。
    几秒之后，随着手指活动，苏猛地抬起左手，一把拉开嘴边的布条，对江夏和如月喊到：
    “别插手我的事！”
    “哎呀，年轻人，激动什么？”
    江夏眯着眼睛，一拳把苏打回工作台上，又接过另一条机械左腿，慢条斯理的说：
    “男人只有成家之后，才能真正稳下心思，你这样子，一点都不成熟，就得有个女人管着你，怎么？
    不想要朱小姐，难道还怀念你朱莉妈妈不成？
    看不出来啊，苏。
    你个浓眉大眼的，还喜欢这种调调。”
    “就是，就是。”
    如月在一边帮腔说到：
    “像是苏这么大的人，在咱们那边，都该有个孩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一生大事，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你们，闭嘴！”
    苏一个废土青年，论起斗嘴，哪里是嘴炮王者江老板的对手，被眼前这对狗男女三两句话说的，黑黝黝的脸颊就通红起来。
    正要反驳，就听到仓库那边一声响动。
    江夏回过头，看到风尘仆仆的罗格正摘掉墨镜，瞪大眼睛，往这边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黑狐狸看了一眼工作台边，被拆掉四肢的执行者，又看了看苏刚换上的酷炫义体，他眨了眨眼睛。
    说：
    “这是，更新换代呢，这法子我倒是没想到，但这军用义体加上之后，苏的民用芯片控制得住吗？
    还有能源问题。
    更大的功率，更粗暴的力量，代表着更多的能量消耗。
    苏身体里只有个小型能源装置，怕是没办法供应这先进义体的全力运作。”
    “这个不必担心。”
    江夏挥了挥手，说：
    “那边已经有个制器大师，在研究灵石和电能的转换公式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成果。
    到时候给苏改造一下，让他直接用灵石充能。
    另外，我们给苏说了门婚事，老罗你也过来参详参详。”
    “是吗？”
    罗格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过来听江夏说了一通，又从老江的信息频段里，拿到了那位朱栀子姑娘的照片。
    几分钟之后，罗格一拍工作台，大声说：
    “就这么定了！”
    “这姑娘看着不错，苏和人家待在一起简直跟一个黑炭头一样，这完全就是高攀了，难得人家还对我们黑手会这傻小子情根深种。
    也不用问他意见，我替他做主了。
    这次回去，就请老四兄弟帮帮忙，赶紧给定下来。”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躺在工作台上的苏看着罗格和江夏讨论的激烈，心中绝望大作，便大喊了一声，他尖叫到：
    “刘易斯的仇还没报！皮特的仇也没报！我不会同意的！你们别想赶走我！不亲眼看到艾玛的败亡，我哪里也不去！
    我答应过朱莉的！”
    没人理他。
    罗格甚至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只是语气寻常的说：
    “二十多岁的小毛头，想学人报仇，后面老实排队去！那些血仇是我该承担的，至于你，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回苦木境去。
    到时候朱莉会替我看着你。
    敢乱说话，敢挑事，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祖父曾经说他有两个孙子，一个已经没救了，注定没办法安稳一生，但另一个还有救...如果你真的想让刘易斯安息。
    就从现在开始，学着承担起你的责任吧。”
    工作台上的苏，还想反驳。
    但下一瞬，罗格移过来严厉的目光，让苏终于闭上了嘴。
    三个小时之后，苏的新义体测试完成，结果证明艾玛新设计出的这种仿生学机械体，误打误撞的基本实现了义体的所有功能。
    只需要在信号和操纵系统上稍作修改，就能当成标准的战斗用义体，或者叫军用武装级义体。
    但罗格的考虑也是正确的。
    以苏身体里的那个小型动力源，根本撑不起这种战斗用义体长时间的作战，尤其是四肢上都采用三段超频的组件之后。
    一旦开启第三档超频，苏最多三分钟就会被抽干。
    但这三分钟里，他的突进速度，可以达到音速，随手一拳的力道，达到了惊人的2000磅，也就是一吨左右。
    在全力爆破模式下，极限的出力接近两吨。
    遗憾的是，苏的躯干还是血肉骨骼，强度也不够操纵那么大的力量，因此不是拼命，不能用这种极限超频。
    总的来说，苏变成了个小超人，而且只要有足够的执行者残躯，废土帮的战士都可以完成力量升级。
    这是不折不扣的意外之喜。
    苏得到了新礼物。
    江夏在晚些时候，也得到了自己的新礼物。
    “这个！我在沙口镇的永生会实验室里找到的，是他们模仿我们黑手会的生物科技，做出的成果。”
    罗格将一个细长的，用特种玻璃制作的注射瓶，递给了江夏。
    江老板将那东西拿在手里，抬起头，放在眼前看，夕阳照下来，通过瓶中粘稠的液体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那些液体很像是血清。
    但其粘稠程度绝非普通的药剂造物，随着江夏上下摇晃，那药瓶里的液体还会跳动出一点点微妙的光点。
    “这是...基因强化药剂？”
    老江问了句。
    “这个说法太不专业了。”
    罗格立刻嗤之以鼻，他用很专业的语气说：
    “它的学名叫‘亚单位基因重组与核酸编码型人体功能强化靶向试剂’，当然，对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来说，你叫它基因强化药剂也没错了。
    尽管它们完全是两样东西。
    你手里的这个，是比较初级的产品，它才刚刚完成亚单位基因重组，还没有进行核酸编码。
    所以它只能算是蓝本药剂。
    只有加入了特别编码的生物核酸信息后，它才能真正成为你理解中的那种强化药剂。
    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朋友。”
    黑狐狸大概是找到了能做老本行的实验器材，所以这会表情放松的很，他拿起一根雪茄，点燃，施施然的对江夏说：
    “你这家伙真的很幸运。
    在沙口镇的基因蓝本库里，我找到了尚未被污染的改良型电鳗基因组，那是我祖父当年亲手完成改良的基因序列蓝本。
    只要把基因信息加入到你手里的蓝本中，很快，你就能得到一剂属于你的‘电鳗药剂’了。
    你之前说，你想成为奥丁，或者宙斯？”
    罗格笑了笑，认真的说：
    “我当然没办法把你变成神，但如果只是加强你控制电流的能力，那么，等我七天！”
    “黑手会，竭诚为您服务！”

 225.电人老江

    “现在手头没有多节点同步注射仪，所以只能用单点注射来为你注射基因药剂，这会拉长它嵌入并改变你基因序列的时间。”
    罗格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老江耳边回荡。
    不只是因为黑狐狸带着医用头盔，还因为老江这会躺在一个像是冰棺一样的实验台上，四周的无菌防护玻璃已经升起。
    这个造型，真像极了一台棺材。
    已经被全身麻醉的老江，这会身体的感觉很迟钝，但神魂居于识海，让他的感官并未被影响，人类修士修行神魂元神。
    在进入练气境后，他的躯体和灵魂就已成了相互依赖并存的两个个体。
    大部分情况下，这是好事。
    但偶尔也会是坏事。
    江夏以神念观察四周，如月和苏正在旁边的生物工程工作台上忙碌着，他们也穿着和罗格一样的全覆式医用防护服，带着医用头盔。
    而罗格这会手持一台如冲击钻一样的精密注射器，在其中部，那管深红色的“亚单位基因重组与核酸编码型人体功能强化靶向试剂”已经准备就绪。
    因为加入了改良型电鳗基因蓝本的缘故，本来细腻粘稠的深红液体，这会已变的清澈起来，像极了一管加了色素的上品威士忌。
    “我要睡多久？”
    老江的神念，透过玻璃，在罗格耳边响起，带着一抹放松与期待。
    他说：
    “我又需要多久，才能成为你许诺的那种‘超级战士’？”
    “不会太久的。”
    黑狐狸轻笑了一声，将手中银灰色的注射器，卡入无菌玻璃的凹槽中。
    工作台程序随即被启动，六个活动的机械臂针头探出，在苏的操纵下，精密的向下延伸，最终刺入老江身体四周。
    在这个寂静的地下核掩体里，工作台散发出温和的光圈，将四周照亮。
    江夏感觉自己就像是玻璃展柜里的展示品，四周都有光线打过来，让他眼前的视界都有些模糊。
    那管药剂被分为六部分，同时注入他体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就像是蚊子叮了一下。
    “对基因序列的编码是个很精密的工作，拖的时间越长越危险，你大概会在六个小时之后清醒。”
    罗格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他后退几步。
    说：
    “但基因层面的改变，作用于全身细胞生效，又是个稍显漫长的过程，我手头没有催化设备。
    因此你只能靠人体细胞的自然更新，来完成躯体改造。
    这个过程一般会持续200天左右，不过你身体里有‘灵气’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存在，它对于细胞活性刺激的作用相当明显。
    所以我估计，你的人体细胞被全面更新，估计最多会在两到三个月内彻底完成。
    现在距离你进入深度睡眠，还有几分钟，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这管药物的工作原理吗？”
    “说吧，说吧。”
    江夏的神念回答到：
    “就像是个枯燥无聊的睡前故事，故事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要足够枯燥，能让我更快的闭上眼睛。”
    “唔，你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你总是如此。”
    罗格摘下医用头盔，露出那张沧桑的脸，他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对江夏说：
    “如果你有粗浅的生物学知识，你就该知道，电鳗这种早已经在核大战前灭绝的奇特生物，有天生自然的放电能力。
    这种我从未见过实体的生物的特殊能力，来自于特化的细胞结构。
    它的肌肉组织有数以千计的放电体，每个放电体能制造0.15伏特左右的电压。
    当数千个放电体一起全力放电时，其电压甚至能达到600800伏特，真是大自然的奇迹之物。
    不过，它的放电能力会随着疲劳，或衰老的而减弱。
    我曾跟着祖父一起，克隆过这种特殊的放电细胞，它们就像小型的叠层生物电池，被神经信号激活时，能使离子流通过细胞膜。
    其构造相当精密，许多这样的生物电池并联起来，就能轻松产生足够大的电流。
    这就是这基因药剂的工作原理。
    它会在不影响你生理构造的情况下，把你体内百分之九十的细胞，强化成这样的特化细胞，让你拥有电鳗一样的放电能力。”
    罗格看了一眼工作台上昏昏欲睡的江夏。
    他继续说到：
    “但根据你的建议，我在这几天里，又对基因药剂做了微调，取消了它的‘限制器’，在强化了放电能力的同时，不再让你的细胞有电阻能力。
    你不需要这个限制器来保护你。
    你本身就有驾驭雷电的灵异能力，这管我祖父研究出的基因药剂，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它还会加强你的体细胞强度，来承受更高的电压，这样也会强化你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
    但其效果比不上专用的躯体类强化...”
    “呼，呼”
    黑狐狸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低沉的鼾声。
    他向前侧了侧脑袋，看到老江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中，便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啊。
    不但能改变世界，还能有效的治疗失眠。
    真是神奇。
    “罗格教官。”
    如月的声音，在罗格身后响起，秘书小姐摘下自己的医用头盔，又甩了甩披肩的长发，她看了老板一眼，低声说：
    “我看到你的生物冷库里，还有其他几种制作完成的基因药剂，虽然老板并没有提及，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那些东西，卖吗？”
    “它们做出来，自然就是要售卖的呀。”
    罗格回过头，对如月笑了笑，他说：
    “但现在产能有限，你也看到了，我们缴获的生物基因样本太少，能做出的基因药剂，效果都很有限。
    如果老板想要效果更棒的药剂，那么就得先等到我们攻下自由公民城。”
    “你撒谎！”
    如月很直白的戳穿了罗格的谎言，她说：
    “你手里有刘慧那傻妖怪的血液样本。
    我虽然对科技了解不多，但你们已经能做出这种神奇的药物，想来分析一头妖怪的血液，应该也不是难事。
    以刘慧的纯粹武力，我想在废土上，应该没有自然降生的野兽能超过它的威能。”
    “那是一头妖怪。”
    黑狐狸笑眯眯的说：
    “是我们的生物科技尚未涉足的领域，它的基因很神奇，充满了我尚未探索的奥秘，如你所见，我是个负责任的生物学家。
    我不会把未经过验证的基因药剂，卖给我的客人。”
    “验证？”
    如月面无表情的说：
    “地面上有几百人能供你验证，我个人希望你能加快验证速度，老板...不，我们的事业需要这种强有力的商品！
    而且，如果你需要的只是单纯的妖物血液的话...”
    秘书小姐的左手，在实验桌上摆动，纳戒有微光闪耀，十几个瓷瓶被丢出来，她对罗格说：
    “这些，都是我们在苦木境收集到的妖物血液，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异化魔物，如果你需要的话。
    它们的样本，也会被很快送过来。”
    “我当然需要！”
    罗格双眼放光的上前一步，抓起一个细长的瓷瓶，拨开盖子，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涌上来，让黑狐狸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如中毒一般。
    脸色很快变的青白，身形摇摇欲坠，如月眼疾手快的取出一枚师父给的百草丹，塞进罗格嘴里，化解掉升腾的毒素。
    她说：
    “这是来自南荒异化魔蟾的血，内附水行奇毒，能轻松融化钢铁，你真是疯了！”
    “但这就是我要的！”
    罗格摇晃了一下晕晕乎乎的脑袋，他如看着奇宝一样，看着手中被塞紧盖子的瓷瓶，双眼放光的说：
    “给我带来越多越好，你们带来的越多，我验证出的基因蓝本就越快。冰库里的那些药剂，你可以带走了。
    那些是属于我祖父制作的奇迹。
    现在，我也该尝试着脱离祖父的伟大阴影，制作出属于我的奇迹了。”
    如月点了点头。
    转身走入身后的冷库中，不多时，她就提着一个蓝色的小冰箱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管寒气森森的药剂注射瓶。
    她对黑狐狸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又看了一眼老板，说：
    “给我注射这个。”
    “嗯？你确定？”
    罗格接过那药剂瓶，看了一眼标注，他眼神诡异的对如月说：
    “我提前告诉你啊，这瓶药剂很特殊，以我祖父和我们在实验室之前的试验结果来看，它一旦生效，就会让你产生躯体特化。
    如果你听不懂，我就说的再直白一点。
    它可能会让你失去现在貌美的人形，会破坏你的这张脸，甚至会让你多长出一些东西，这对于你这样美丽的女人来说，可是很恐怖的事。”
    “我确定。”
    如月耸了耸肩。
    说：
    “我还知道，你们这种药剂，和灰烬宝药一样，在身体能承受的情况下，是可以多次注射的。
    我已经制定好了我的躯体强化计划，就如老板决意用这种方法，掌控雷电。
    我也有我的追求。
    不必说了。
    现在就开始注射吧。”
    黑狐狸的目光变了变，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如月，似乎对这个看着幽静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苏！”
    “把第二个生物工作台推出来...算了，直接摆出三个吧，你在那边孤身一人，和一群神仙过招，我实在不太放心。
    顺便，也给你做个强化。”
    五天之后，黄昏时分。
    沙漠边缘的小镇经过三天的建设，已搭出了一片很有废土风格的地堡，黑手会的战士抽调了一部分，前去支援其他几个镇子的攻势。
    但留在这里的还有一百多号人，这个城镇已被重新命名为“黑手镇”，它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作为黑手会的前进基地。
    死亡沙漠中的两个据点也不会被放弃，那里会成为后方大本营以及新兵训练的场所。
    地下百米处，幽静死寂的核掩体中，穿着背心和宽边裤的老江，这会正在锻炼。
    他的左臂空荡荡的。
    右手五指不断的张开，合拢。
    蓝紫色的电弧缠绕在江夏的每一根手指上，就像是点燃的火烛，不断的跳动，偶尔会带起刺眼的光芒。
    又在手指合拢中，一团雷光球在手心汇聚。
    狂躁的电弧，在被压缩后，在那依然狂躁的节奏里，又维持着相对的恒定，大自然最狂暴的力量，在老江的注视下，如臂指使一样不断的聚拢。
    随着体内灵力的温和注入，这团雷光球的能级越来越高，左眼义体的能量探测读数，很快上升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上。
    “嗡”
    嗡鸣的电涌声中，老江后退一步，右手抬起，做出一个投掷标枪的动作，手心的雷球飞快的向两侧延伸。
    一瞬组成一把一米多长，电弧跳动的长枪光刃。
    又在助跑一步后，被狠狠投掷出去。
    跃动的闪电从老江手心飞出，眨眼间就轰在核掩体厚重的墙面上，本该制造出一场剧烈爆炸。
    但在光刃接触到墙壁的一瞬，却又悄然化作漫天飞舞的电弧。
    如蛛网密布，最后又被收回老江探出的五指中，又变回了之前在指尖跳动的样子。
    很显然。
    江夏在用这种方法，锻炼自己的驭电神通的精密度和操纵力。
    散射的闪电看着绚丽，却严重分散了破坏力，任何武器只有聚于一点，才能发挥完美的威能，这才是老江所追求的。
    轻盈的脚步声，在江夏身后的过道里响起，江老板在电弧萦绕中散去神通，回头看了一眼。
    自家秘书小姐，正双手托着一个银灰色的左臂义体走过来。
    “你还好吗？”
    老江问到：
    “我听说你也做了改造？”
    “嗯。”
    如月有些不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肩膀，她说：
    “罗格还吓唬我，说我以后会变成一个丑女...”
    “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再说了，马提书都做出驻颜丹了，回去吃一粒，驻留容颜三十年呢。
    你大概永远都会是这副完美的样子。”
    江老板低声说了句。
    任由如月帮他装上新做出的义体，随着左臂的自适应螺丝打入合拢，江夏的身体猛地向左边倾倒一分，又很快站直。
    他看了一眼银灰色，制作精良的左臂，又活动了一下五指。
    说：
    “这玩意真沉，比我想象的要重很多。”
    “毕竟用了宝砂陨铁，还加了师父给的夜塑金进去，罗格他们光是融化这些材料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但确实是值得的。”
    如月说：
    “刚才测试成品，它的能量传导性已提高到了百分之八十三，去掉了放电模块，换成了碾碎的御雷石碎片。
    让它对雷电还有微弱的增幅。
    这是专为老板你订制的义体，估计可以用很久，之前的武器系统都得到了保留，但我很怀疑，老板你是不是还需要它们？”
    “有备无患嘛。”
    老江适应着沉重的义体，取了根烟，叼在嘴上，如月恰到好处的举起打火机，为老板点燃香烟。
    在烟气升腾中，江夏说：
    “这边的事完了，该去女爵那边看一看了。”
    “罗格准备好和他的同事见面了吗？”

 226.军事缓冲区

    之前江夏和鸿雁会做生意的时候，他的专属客服，小雅儿曾旁敲侧击的询问老江，这些灰烬宝药的来历。
    她笃定老江是从某个小灵界里找到的宝药，还问过老江要不要出售这个星阵。
    但被江夏果断的拒绝。
    老江还放下豪言，说只要他不愿意，苦木境再厉害的大能，也别想拿到星阵，这倒不是江夏在吹牛。
    他确实有这个底气。
    因为他并没有把通往红月界的星阵，藏在苦木境里，而是把它放在了黑手会这边，藏在废土上。
    而通往废土的星阵，已经被老江亲手毁了。
    除了他用七宝妙树穿梭世界之外，再无人能寻到废土秘境，除非苦木境突然再多一个群星漫游者，但以鸦先生之前的说法，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却无限接近于零。
    “嗡”
    死亡沙漠深处，黑手会后备基地，四层瞭望塔地下室中，随着并联的庞大电池组启动，耀眼的电弧顺着粗大的电缆，一股脑的涌到电缆尾端镶嵌连接的古朴星阵上。
    能量注入，让星阵阵盘启动。
    随着阵盘上嵌套的两个大小石环的相对移动，就像是密码箱开锁一样，它们转到特定的方位停止，便有墨符点亮，在阵盘上方形成白光聚拢。
    以前老江是个门外汉，只是看个热闹。
    现在，他对墨符也有了自己的研究，这会星阵开启的全过程，都被他用心观摩，这星阵用的墨符每一个他都认识，但结合在一起，却让老江一脸懵逼。
    就像是一个刚读完三年级数学课的小学生，尝试用自己的数学知识，去解答数学系博士的作品一样。
    看不懂是肯定的。
    他甚至连阵盘上的数百个墨符组合，各自代表的含义是什么都理解不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知识，在墨霜山也没有传承下来，掌门墨君或许知道一些，但他肯定不会分享出来。
    江夏和如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这完全不是他们现在能解析的作品。
    至于罗格。
    黑狐狸这会正在整理衣装，他换掉了那身废土风格十足的狂野匪帮装束，穿上了一身骚气的，据说是他祖父留给他的商务西装。
    皮鞋擦得噌亮，还专门修建了一下头发，修了修胡须。
    一下就变的人模狗样起来。
    之前老江就有种感觉，罗格很像是他脑海中的某个经典形象，但一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这会罗格稍稍一打扮，江夏立刻就认了出来。
    这家伙，和斯内克大叔真的很像。
    不只是那张饱经风霜，很有男人味的脸，还有身上那股无数次厮杀后塑造的气质，都和那名传奇佣兵如出一辙。
    当然，相比皱纹横生的罗格，斯内克大叔显然更帅一点。
    “或许你该再给自己喷点古龙水什么的，瞧瞧你，罗格，明明是场求援行动，被你整的和老年人相亲俱乐部聚会一样。
    穿这么正式做什么？
    我觉得你之前那套匪帮风衣就很帅嘛。”
    江夏打趣了一句，却被罗格狠狠瞪了一眼，黑狐狸伸手整了整衣领，想了想，又把衬衣的第一颗纽扣解开。
    他看着眼前开启的星阵，那白色的光茧如巨人睁开的竖瞳。
    他说：
    “我不是代表自己过去的，我看过苏拍摄的那个世界的影像，那里还有文明的存在，我...我是代表这片废土去和新文明交流。
    我的世界虽然已经落魄，但身为其中一员，我可不想给我的世界丢人。
    就如我祖父所说，末日下，坚持最后的体面，不会让你生活的更好，但会让你不至于绝望沉沦。”
    “随便你咯。”
    江夏撇了撇嘴，向前走出一步，在那通往异世界的白色光中，他回头对罗格说：
    “但我要纠正一点，罗格，穿过这道门，你看到将不是一个文明，他们和你们一样都在末日里，只是绝望到来的表现形式不同。
    也不要放低姿态，让他们小瞧你。
    我带你过去，不是给那个世界的粗鲁家伙们摇尾乞怜的，你们可以互相帮助...相信我，你们和他们，都迫切的需要一支援军。
    走吧。
    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完，老江抽着烟，大步走入光茧之中。
    秘书小姐紧随其后，然后是罗格和苏，穿越星阵带来了微弱的眩晕，但并不严重，在脚踩到坚实大地时，罗格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他迫切想要看一看新世界的模样。
    但乍一看下，却让人大失所望。
    眼前就是个昏暗的地下厅，四周墙壁上点着中世纪模样的壁灯，挺昏暗的，不过在他身前，却有两位“本地同事”，正在等待他们。
    赫尔雅女爵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优雅，今日她换了一套贵族猎装，黑色的马裤贴在大长腿上，还穿着黑色的长筒马靴。
    上身也没有太繁琐，就是一件深灰色的小马甲，勾勒出优雅的线条。
    大概是为了方便战斗的缘故，女爵的那一头长发现在已被束成简单的马尾，带着一顶牛仔帽，上面插着根鲜艳的羽毛。
    冰蓝色的左眼义体，和蓝色的右眼有点微微差别。
    但却没有影响女爵小姐的优雅中带着英气的气质，尤其是她牛仔腰带左右插着的附灵猎魔枪，让她一看就不好惹。
    在女爵身侧，同样穿着贵族猎装的老萨恩，给自己披了件斗篷，他没有戴帽子，一头白发梳的整整齐齐。
    这会带着个单片眼镜，遮住左眼的异常，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里，还抓这把伞，完美的扮演着一名贵族管家应有的姿态。
    “欢迎老板前来视察。”
    女爵看到江夏从光中走出，顿时嘻嘻一笑，伸手摘下牛仔帽，放在高耸的胸口，微微弯腰致敬。
    老江则摆了摆手，笑眯眯的打趣说：
    “怎么这次不让我行吻手礼了？女爵大人。”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菜鸟，现在我懂了。”
    赫尔雅是个年轻的姑娘，这会嘻嘻哈哈的挽住如月的手臂，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如月之前在红月界训练过几个月，那时她和年纪相仿的女爵就成了好朋友。
    女爵回头，对江夏说：
    “我那会还不懂老板你拥有的力量，但现在我知道了，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古板的礼仪所束缚的。
    我也不能用贵族那一套来接待你，毕竟，海尔福德家族能有现在复起的荣光，都是靠老板的支援。
    既然是做下属，那就得有做下属的样子。”
    老萨恩也开腔，四平八稳的说到：
    “小姐说的不错，能有幸追随一位伟大的群星漫游者，这是海尔福德家族的荣光。嗯，这位客人，倒是有些面生。
    老板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老猎人的目光，落在了罗格身上，罗格也在关注着他，左眼义体里的能量读数相当平稳，没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眼前这位女爵，和那个老管家都是真正的普通人。
    但罗格自己也用了灰烬宝药，得了神通的，他自然很清楚，红月界的猎巫人们，是相当特殊的群体，不能用简单的能量数据测探结果为准。
    也不用江夏介绍。
    罗格上前一步，朝着老萨恩伸出手，借由芯片中转换的语言系统，用最纯正的伦敦音，问好说到：
    “你好，我叫罗格.菲塔尔斯，我代表废土文明而来。”
    老萨恩的面色也变得严肃。
    他轻咳一声，也以相当标准的迎客姿态，握住罗格的手，上下摇晃两次，回答说：
    “你好，贵客，我叫萨恩，萨恩.k.海尔福德，我听说过你们的故事，能在末日之后重建文明，这已是我无法想象的奇迹。
    能亲眼见到传奇故事中的主角，是我的荣幸。”
    “咔擦”
    两个文明的第一次相遇，这等史诗般的会面，自然要被保留下来，老江很应景的用嘴模拟出照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
    实际上只是用左眼义体，拍摄下了两个硬汉握手的画面。
    “好了，不要再商业互吹了。”
    江老板舒展了一下身体，对自己的员工们说：
    “这次来是谈正事。
    我想贵族之家，肯定会有一场宴会什么的，废土那边的食物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接下来的事，咱们边吃边说吧。”
    “嘻嘻，早就准备好啦。”
    女爵拉着如月的手，对老板笑了笑，她在前方脚步情况的引路，说：
    “诸位请随我来，宴会已准备就绪了。”
    贵族宴会，听着很高雅，但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了。
    红月界毕竟有国情在此，魔物带来的末日压力下，原本旧大陆的贵族体系早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了，残存者来到新殖民地，也是苟延残喘。
    普通人活着都难，再去穷讲究，那就真的不合时宜。
    海尔福德家族情况好些，但也不再像过去那些欢乐日子那么悠闲，所以这场在庄园的大花园里举行的宴会，也就没有了传说中的乐队演奏，和仆从们络绎不绝的上菜场面。
    以牛仔哈克为首的一帮本地狗腿们，这会充当仆人。
    他们装模作样的穿着庄园仆从的衣服，尽可能的表现出“高雅”，不想给主家丢人，但问题是，这些家伙之前都是刀口舔血的猎巫人。
    他们再怎么伪装，那股粗鲁也是掩饰不住的。
    一些细节动作，看的老萨恩直皱眉头，不过好在，罗格的废土世界也是半斤八两，黑狐狸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他对眼前大圆桌上摆放的精致食物赞不绝口，对窖藏的正宗贵族白兰地酒，更是喜爱至极。
    一时间，倒也算是宾主尽欢。
    待作为主菜的魔力鹅肝，和普罗旺斯鱼汤被品尝之后，江夏看着已经有些微醺的罗格，便放下了手里的雪茄烟，敲了敲桌子。
    他说：
    “罗格那边，遇到一些麻烦，有个强大的势力与他们敌对，原本的反攻计划不得不被推迟，而在想出破局之策前。
    他必须在他的势力和敌方之间，布置出一条绝对的军事缓冲带，来给他们的发展赢得时间。
    我和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军事缓冲带？”
    老萨恩作为猎巫大师，自然理解这个名词，他放下手里的高脚玻璃杯，皱着眉头说：
    “这段时间，海尔福德家族麾下，确实多了些投靠的游兵散勇，再加上哈克的萨尔斯猎团，我们能凑出近五百人。
    但这么点军力，要做军事缓冲带，显然不够，海尔福德庄园的名声才刚打出去，就算花钱雇人，估计也...”
    “不不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江夏摇了摇头，拿起雪茄烟，抽了一口，对老萨恩说：
    “我不是让你们这些猎巫人去玩命，你们的数量相比于这个世界的人口基数，太少了，既然是精锐，就不能被这么当炮灰用。”
    “那，动员平民？”
    老萨恩的眉头皱的更深，他说：
    “我知道，罗格的世界有过剩的武器生产能力，足以给平民每个人配上一把精良枪械，但他们的组织度很差，打不了仗的。”
    “唉，你的思维还是不够开阔。”
    江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而正在和女爵低声说话的秘书小姐，这会拨了拨头发，轻声提点到。
    “萨恩大师，你们的世界里，什么最多？”
    老萨恩眼前一亮，拳头也在这一瞬握紧。
    他已知道江夏的想法了。
    “你是打算，把魔物，送去废土？”
    “嗯。”
    老江靠在填充天鹅绒的高背椅上，他弹了弹烟灰，抬起头，语气温和的说：
    “这样就一举两得了，这是个天才般的点子，对吧？”

 227.海尔福德作坊

    “星阵开启的那个光茧，看着只能通行一人，实际上它具有很强的可控性。”
    海尔福德庄园的花园中，一桌人这会鸦雀无声，都在看着自家老板诉说接下来的计划。
    江夏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里，对其他人侃侃而谈的说到：
    “我之前已做过一些实验，只要提供给它足够的能源，单个星阵可以塑造出允许二十人同时通过的空间。
    能源问题，废土那边有核发电设备可以解决，长期供能不存在问题，所以在红月界的问题就是，我们得想办法，把魔物赶进去！
    这几天可以先找个魔物巢穴做实验，如果计划可行，那我们就要提前去旧大陆设置包围网了。”
    “不，不用去那边。”
    老萨恩摇头说到：
    “现在以我们的力量，贸然进入旧大陆太冒险，老板你离开这个世界已有数个月，并不太清楚这数个月里，新殖民地发生了一件大事。”
    “新约克郡海岸线上的守望灯塔，被海中涌出的魔物突破了一座。”
    女爵接话说到：
    “就在如月刚离开之后几天发生的事，这突发事情惊动了瓦斯洛猎巫会，他们已经大规模组织猎巫人，前往新约克郡，要阻击魔物进入新殖民地。
    我们也收到了邀请，但还并未动身过去。”
    “守望灯塔被突破了？”
    江夏很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他说：
    “是旧大陆那座雾之都的封印出了问题？魔潮将起？”
    “应该不是。”
    老萨恩摩挲着手中酒杯，说：
    “猎巫会的四位大师，在灯塔被突破的第二天，就往旧大陆去了一趟，根据他们带回的消息，雾之都的封印依然稳固。
    这次应该是真正的意外事件，在弗莱明离开新殖民地后，当初由我们父辈在海岸线设下的守望灯塔，已多年未有专业人士前去维护。
    它们的驱魔法阵已年久失修的厉害，这次被魔物突破，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前几年也有类似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大。
    猎巫会现在最担心的，是马上要到来的新一轮红月之梦，这场三月一次的噩梦无法推迟豁免，在三天后的那个夜晚里，猎巫人们的力量会被削弱到最低。
    但魔物们却会被黑暗魔力强化。
    如果这一次的红月之梦引发连锁效果，让魔物突破猎巫会的防线，那整个新约克郡，怕是会在一个月内，变成人间地狱。”
    “很好，那就把那里，作为第一场军事缓冲带布置的试验场。”
    江夏点了点头，对罗格说：
    “到时候真介入那场魔物大战，还需要你组织起你的战士过来帮忙，除魔用的武器，昆仑坊已经准备了一批。
    到时候我的人，也会来帮忙。”
    “嗯。”
    黑狐狸稳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他说：
    “我没有见过魔物，但我听如月小姐说过，魔物的诞生也是靠黑暗魔力的异化，我那个世界没有丝毫灵气，它们在这里很凶狠，但过去之后，会不会变弱？”
    “变弱是肯定的。”
    江夏慢条斯理的说：
    “刘慧那样的妖怪，去废土都会变弱，更何况这些魔物？但黑暗魔力已改变了它们的身体结构，让它们远比一般的野兽厉害太多。
    只要赶过去的数量足够多，分散在黑手镇和自由公民城之间的大片区域里，就足以阻拦艾玛派出的军队。
    相信我，那些执行者也会面临数量上的被碾压。
    如果艾玛有点战略眼光，她就不会把自己的军队消耗在这样没有意义的战斗里。”
    “但艾玛手里有足够多的投射武器。”
    一直沉默的苏，这会也开口说：
    “我见过魔物的强度，下级魔物根本挡不住火箭弹攒射，更遑论飞弹轰炸，我们赶过去几千名魔物，艾玛也只需要一颗飞弹，就能彻底摧毁它们。”
    “那不是更好吗？”
    老江的嘴角，咧开一抹古怪的笑容，他举起酒杯，放在眼前摇晃着，说：
    “靠猎巫人去追猎魔物，得到灰烬的速度太慢了，这个收集效率完全无法满足鸿雁会那边越来越大的胃口。
    我其实很希望艾玛能送我一些飞弹。
    我希望她失了智一样，疯狂的屠杀那些魔物，给我带来更多的灰烬，虽说下级灰烬用处不大，但也是上好的制器材料。
    等她屠杀一轮之后，黑手会的拾荒者们，会帮我们拿回那些灰烬，一部分给你们自用，最好把你们的战士都用上灰烬强化。
    剩下的，都要送到苦木境为我赚取更多的利润。
    至于魔物的消耗...”
    江老板撇了撇嘴，他对苏说：
    “旧大陆最少有十几亿魔物盘踞，别说艾玛手里的那点飞弹，就算你们废土六大城邦的火力加起来，也别想短时间覆灭它们。
    再说了，高级魔物一旦过去，哪怕被弱化，那也不是寻常的废土游侠能对付的，要用飞弹炸它们，怕是没那么简单。
    而我们赶过去的魔物越多，他们屠杀的越多，红月界这边的压力就越小。
    这是个极好的良性循环。”
    餐桌上的所有人，这一刻都点了点头，江老板的计划确实很完美，
    “所以，接下来，海尔福德庄园，要加紧和猎巫会联系，准备大干一场，而黑手会这边，要开始集结人手，做武器原胚送到苦木境。”
    老江站起身，一锤定音的对自己的下属们说：
    “这是咱们昆仑坊三个分部第一次联合作战，集合了三个世界的力量，务必要马到功成！最后，罗格，你那边估计要准备建一堵墙了。”
    江夏说：
    “还要做好火力阻击网，提前准备不能让放过去的魔物，反过来搅乱你们的防线。”
    “唔，那估计就需要建一堵大墙。”
    黑狐狸笑了一声，他仰头喝干了手里的酒，语气畅快的说：
    “相信我，我会做好万全准备的。”
    “赫尔雅，还有萨恩。”
    江夏又看向其他两人，女爵和老萨恩当即起身。
    “你们两也要抓紧时间，和猎巫会高层做好联系，但不必去求他们，这次应该是他们求我们！虽说趁火打劫这回事不太体面...
    但我们的事业才刚起步，要争取到的利润，一分也不能少！”
    “好的。”
    老萨恩脸上也有一抹期待，他说：
    “等三天后的红月之梦过去后，我和小姐立刻动身前去接洽。”
    “三天后，红月之梦...”
    江夏本来是打算谈完事情，就回去苦木境的，那边第二阶凤山墟市也快要开始了，但这会听到红月之梦，他便来了兴趣。
    对于红月界特有的这种现象，他也非常感兴趣，想要亲身体会一下那种身处噩梦世界的感觉。
    “如月，更改一下行程计划，我们再多留三天。”
    他对秘书小姐吩咐了句。
    如月很温婉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得益于不同世界的不同时间流速，这会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老罗，你也留下体验一下呗。”
    江夏扭头对罗格说：
    “别急着走，这边的时间流速和你们那边是三比五，留三天，那边才过去五天而已，艾玛的核弹被我们取走，应该足以让她学乖了。”
    “嗯...好吧。”
    罗格想了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眼前拜访的正宗白兰地美酒，他语气愉悦的说：
    “就当是大胜之后的放松。”
    “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江夏打了个响指。
    如月便将纳戒中的小冰箱取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在寒气森森中，其中拜访的十二瓶基因药剂，散发着不同的色泽，就如小罐美酒一样。
    他指着这些药剂，对女爵和萨恩点了点头，又对站在一边的狗腿子哈克招了招手。
    说：
    “留六瓶给你们，你们三个各自来一瓶，作为用心工作的嘉奖，剩下三瓶，可以奖励给下属，也可以高价卖出去。
    就当是给下一件好商品做预热。
    罗格手里已有了专业的器材，只要你们提供给他足够多的魔物样本，或许用不了多久，海尔福德作坊，又会有新的拳头产品了。”
    或许真的是久违的胜利喜悦，让一向挺克制的罗格，今日下午罕见的放纵了一把。
    他狂饮了几桶女爵私人收藏的好酒，都是百多年的佳酿，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又被送到庄园的贵客停中休息。
    苏在照顾他，顺便给黑手会接下来的行动做规划。
    老萨恩的酒量不错，下午时分又带着家族扈从的几十名猎巫人，浩浩荡荡的往庄园外的森林巡查猎杀。
    红月之梦会在三天之后到来，那一夜的黑暗魔力从梦中逸散，会将猎巫人压制到最弱，而魔物则会被黑暗魔力增强，变得极其狂暴。
    如果不赶在红月之梦到来前，将周遭森林清理干净，那么三天后的夜晚，绝对会弄出很危险的场面。
    女爵和如月，也加入了这场武装游行，权当是散心解闷。
    哈克的萨尔斯猎团和其他投靠过来的猎巫人，已经让海尔福德家族的武装力量大大提升，他们每日高强度的巡查，已经让这片森林，成了福熙郡最干净的地方。
    但哈克本人没有去。
    这个精明的牛仔很懂这时候该做什么，在宴会结束之后，他就陪着江老板，在庄园和四周游逛起来。
    “城堡还没修起来，女爵小姐要求复原海尔福德城堡应有的姿态，这绝对是个大工程，没几年的时间是建不好的。”
    哈克骑在马上，落后同样骑着马的江老板一个身位，如今也人模狗样的哈克大人，指着不远处的城堡遗址，对自家老板说：
    “但现在依附过来的平民越来越多，小姐也是善心人，对他们收租很轻薄，所以我们可用的人力也越来越多了。
    上个月，还有几名落魄的药剂师加入了家族。
    萨恩大师让他们去调配魔药，就是把老板你带来的宝药切分，再用劣质的威士忌和一些炼金药水调配起来。
    味道不错，效果也不错。”
    哈克从马兜里，拿出一瓶红色的药剂，递给老板，说：
    “现在卖的很好，很多猎巫人都是慕名而来，点名要买我们的魔药。”
    “这瓶子太大了。”
    江夏很专业的把玩着手里的药剂瓶，遗憾的叹气说：
    “成本问题还是要注意啊，哈克，你们做得很好，但还不够好。
    之后要换小瓶子，容许他们一口就能喝干净，还方便携带，回春丹的效果我知道，就算平分成十分，也能有明显的愈伤效果。
    这种五等分的大瓶魔药，要作为效果更好的精品出售，价格可以适当的提高一些。”
    “嗯嗯。”
    哈克一个劲的点头，将老板的吩咐，记在芯片中。
    “卷轴和武器卖的怎么样？”
    江夏催动胯下漂亮的红色骏马，让它快步向前，哈克跟在身后，这马术不错的牛仔立刻回答到：
    “上个月有一伙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猎巫人，去森林南边的废弃庄园讨伐狼人巢穴，差点团灭，就是用了咱们的防护卷轴，才狼狈的逃出来。
    他们很惨，但他们从魔物追击中跑出来的事，给咱们的卷轴打了个极好的广告，这个月到今天为止，已经卖出去近百份卷轴了。
    至于武器...”
    哈克坐在马鞍上，一脸得意的说：
    “咱们海尔福德庄园制作的猎巫武器，如今已成了福熙郡厮混的猎巫人的新宠，但凡有点追求的猎巫人，都会在咱们这里下单订制武器。
    那些有名望的猎物团，更是大规模的采购，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甚至惊动了瓦斯洛猎巫会。
    他们前几天派了使者过来，想要取一些武器样本拿回去测试，还说如果真的极好，就要替换掉现在猎巫会使用的各种武器。”
    “这个，我不在意。”
    江夏摇了摇头，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说：
    “猎巫人的数量，相比新殖民地的平民还是太少，他们的市场也很小，我更关注的是民用武器。
    那些没有篆刻印刻的枪械，对付不了大魔物，但对付低级魔物绰绰有余。
    平民们不能指望着猎巫人保护他们。
    他们必须学会拿起武器，自己保卫自己的家人和财产。
    那个，才是真正的大市场。”

 228.赫尔雅的未来

    从庄园离开的路上，哈克和江夏骑着马悠哉悠哉的慢行，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在庄园工作的平民，他们的状态都挺糟的。
    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衬衫长衣，有的穿牛仔服。
    各个身体消瘦，也谈不上有修养。
    还有些半大孩子也帮忙推着车，或者背着一些木柴，这些孩子干脆就是身上蒙块布，掏出三个窟窿，腰间用绳子绑起来。
    连像样的鞋子都没有。
    江夏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一群中世纪的贫苦下层，他们眼中都有愚昧的光，神态也是畏畏缩缩，但这不怪他们。
    这真正是这个世界的错。
    而平民们不认识江夏，但他们认识哈克队长。
    他们知道，哈克是女爵麾下的护卫队长，还被封了个家族骑士的封号，在本地地位尊贵，又是保护他们不受魔物侵害的强大猎巫人。
    因此看到哈克骑马过来，一路的平民都聚在路边，对老爷俯身行礼。
    哈克平时兴致来了，还会和这些平民打个招呼，这个牛仔有些小毛病，但并不是那种欺压平民的恶人。
    他自己就是从这个阶级升上来的，他很懂这些平民百姓的苦楚。
    但这会，哈克骑士，可没有兴致和百姓聊天。
    他有些茫然。
    因为无法理解老板刚才说的话。
    便小心翼翼的问到：
    “老板，我知道你一直在让萨恩大师卖给平民枪械。
    但平民拿不出灰烬来购买，他们用的钱，或许对女爵小姐的财富增长有帮助，但对老板您的事业，没有太大的用处。”
    “我也不需要他们用钱来买。”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哈克，他说：
    “矿石，草药，食物，甚至是手工作品，衣物之类的，我都要！你已见过了罗格，知道了废土的存在。
    哈克，你为何还如此迟钝？
    你们这里看似寻常的东西，在那个百废待兴的末日世界里，可是能换回很多东西的...价值！
    明白吗？
    任何东西都有价值，它们能不能赚取正确的利润，取决于你能不能看到他们正确的价值。
    唉。
    你在这方面还是太嫩了。
    过一段时间，等老四过来之后，让他好好教教你。”
    “哦。”
    哈克不敢再问，生怕再被老板呵斥。
    他和老四很像，尤其关注自己在上位者心目中的印象，这会看老板有兴致打量庄园之外刚开出的农场和一些聚落，便主动介绍到：
    “老板你看，这几个村庄，都是最近聚过来，主动申请成为海尔福德家族领民的平民们建起的，他们在福熙郡其他地方，都会有魔物侵袭的风险。
    听说女爵招募流民，还能保证安全，便都一股脑的过来了。
    女爵给他们分了第一年的种子，又允许他们在庄园做工来换取粮食，消息传出去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
    估计再过个一两年，这里就会形成繁华的市镇。”
    “嗯。”
    江夏骑在马上，向远处农场打量，左眼缩放几次，就清晰的看到，还有些黑皮肤的本地人，正在开垦新的田地。
    这幅场面给老江带来了强烈的既视感，不过好在，周围倒是没有监工挥着皮鞭压榨他们。
    “武器交易的地方呢？”
    老江问到：
    “离这里远吗？带我去看看。”
    “不远，就在前面了。”
    哈克立刻回答到：
    “那里是第一批流民建起的村庄，我和杰克的家人，也生活在那里，但我们的家人不必做农活，女爵已经给了他们新的工作。
    只要他们维护好村中的交易所，每个月都有工钱。
    另外，那个村落，还是女爵封给我的骑士领。”
    说到这里，哈克顿时有股扬眉吐气的感觉，他带着稍稍的得意，对江老板说：
    “海尔福德家族理论上拥有整个福熙郡，所以女爵是可以册封自己的骑士的，我还听女爵说，如果不是老板地位尊贵的话，她也有心给老板册封一个贵族头衔。
    新殖民地的人，都知道现在这时候，一个贵族头衔根本没什么用，但最少听着威风些。”
    “哈哈，一个骑士头衔可打发不了我。”
    江夏也笑了笑，扬起马鞭，说：
    “比起空荡荡的头衔，我倒是更想看到一座任我取用的金库...算了，不想这些了，走吧，带我去交易所看看。
    顺便拜访一下你的家人。”
    “哎呀，那我得先让我妻子收拾一下家里。”
    哈克又惊又喜。
    他很谄媚的说：
    “招待老板这样的大人物，必须得有所准备，老板稍等，我这就让杰克骑士先赶回去准备一番。”
    老江“微服私访”的同时，在庄园之外大片大片的森林边缘，海尔福德家族的猎巫人们，已经在老萨恩的指挥下，做好了追猎准备。
    他们一个个从马兜里取出各类卷轴，又把红蓝魔药放进兜里，最后检查自己手中制作精良的猎巫武器。
    在他们前方几百米外，是一座废弃的小庄园，被一群狼人魔物占据着，是本地让人很头疼的魔物巢穴。
    也是海尔福德庄园周围，最后一个要被清除的安全隐患。
    家族为了今日的追猎，已准备了好多天，如果没有江夏突然来访，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攻入狼人巢穴之中了。
    老萨恩这会换上了猎巫人装束。
    在背心上挂着条弹链，腰间插着两把伯莱塔手枪，背后挂着一把雷明顿m870，手里提着一挺轻机枪。
    宽大的牛仔腰带两侧，挂着八枚高爆手雷。
    都是他亲自附灵的武器，杀伤力十足。
    在他身后，一众猎巫人都抓着标配的m4突击步枪，还有两个人提着分解开的m2重机枪，绝对武装到牙齿。
    “按照原定的计划！”
    老萨恩摸出一个怀表，看了看时间，对身后人吩咐到：
    “四人一组，冲入庄园之后，往四边清理，遇到麻烦就用烟火信号，弗兰克和鲁索负责火力压制。
    如果我没记错，这庄园中心有个废弃的大厅，上面刚好可以当制高点。
    赫尔雅！”
    “到！”
    女爵小姐听到召唤，立刻应了一声。
    萨恩叔叔这个人在战斗的时候很严格，这会就没有什么小姐和管家的区别了，她现在也是一名猎巫人，要被萨恩叔叔指挥。
    “你和如月，在庄园外找制高点，来精准狙杀，提供火力支援。”
    萨恩吩咐了一声。
    不等赫尔雅反驳，便头也不回的带着猎巫人，朝着已经传出急躁狼嗥的庄园扑了过去，如月抬起手，手中榴弹发射器砰砰连响五声。
    五枚榴弹被射进庄园，火焰腾起的大爆炸后，庄园废弃的墙壁直接被轰塌开来。
    秘书小姐往那边瞅了一眼，将打空的榴弹发射器丢入纳戒，微光一闪，两把附灵半自动重狙出现在手中，又被丢了一把给身边叉着腰，一脸不满的女爵小姐。
    “萨恩叔叔就是这样！”
    赫尔雅接过黑色的m107重狙，娴熟的拉开枪栓，这样一个纤细女子，看着弱不禁风，但这20kg的枪在她手里却和没有重量一样。
    她一边和如月找制高点，一边给好朋友吐槽道：
    “我明明已经是很厉害的猎巫人了，但他总是不让我参加到猎巫行动的一线，我知道他担心我受伤。
    但...”
    赫尔雅朝着如月挤了挤眼睛，挥手轻轻一拨，半透明的素衣灵盾便覆盖在她周身。
    她说：
    “我觉得，我已经不是那个弱小的姑娘了。”
    “哦？是吗？”
    如月歪着脑袋看了一眼自信的赫尔雅，她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在红月界这个有灵气的地方，随着秘书小姐调动灵力。
    在她手指上有光芒亮起，然后轻轻一戳。
    “啪”
    肥皂泡破碎的声响，让赫尔雅的脸色，立刻变的尴尬起来。
    她的素衣灵盾，被如月一指头戳破了。
    “你还差得远呢。”
    如月动作敏捷的跳到一棵大树上，以跪姿抬起手中的重狙，用火控系统捕捉目标，她脸色平静的对树下面的女爵说：
    “灵气虚浮，识海未开，淬体也未完成，功法运转的精确，但不够凝实。素衣灵盾理论上是可以抵挡子弹攒射的。
    但你看看你的，连我一指头都接不住...砰”
    低沉的枪响中，几百米外燃烧的庄园中，一头试图偷袭家族猎巫人的狼人，刚从藏身地扑出来，就被凌空爆头。
    “咔”
    如月拉动枪栓，退出一枚弹壳，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赫尔雅。
    “你或许觉得你的幻影和异火神通很厉害，但在我看来，你只是个初入修行的小鸟，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不太行。
    你都修行素衣经这么久了，但却还只是这个半瓶水的程度，看来老板对你的预计有些乐观。
    或许，该找个时间，把你带去我们那里，接受系统性的训练...砰，砰”
    又是两枪连射。
    如月偏了偏脑袋，往下看了一眼，又抬起头，眺望庄园内部，正好就看到一道无形风剑窜起，连带着两头狼人和燃烧的房屋一起切开。
    在火光翻腾中，老萨恩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在他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上，还残留着追风灵决运作时逸散的灵风剑气，迎面又遇到一头燃烧的大块头狼人吼叫着扑过来。
    萨恩没有拔枪。
    只是将左手并成剑指，向前狠狠一划，猎巫人体内的魔力涌动出来，以特殊的方式运作开，再束成锐利的灵剑。
    无形的风极端锋利，一闪之间，压灭周遭火焰，把那狼人的小半个身体都切开来。
    这属于散修朱白风的独门功法，在红月界，被老萨恩叫做“风魔法”。
    一方面是掩人耳目。
    另一方面，老萨恩也确实很难理解苦木境对于修行功法的繁琐区分，只能用本地化的思维，来给这个可以将魔力化作风剑的技巧起个本地名字。
    不过，这功法运转起来，最少在表现形式上，真的和传说中的魔法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你看看老萨恩。”
    如月这一刻很毒舌的对赫尔雅说：
    “他拿到的那卷功法，远不如老板给你的素衣经厉害，但他花了比你更短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这种新力量的运作。
    这甚至不是天赋问题，这是战斗经验和见识带来的区别。
    你说萨恩小看你。
    在我看来，萨恩对你的安排很准确，现在的你就像是跃跃欲试的雏鹰，以为自己可以征服天空，但你不行。”
    “喂！你再这么说下去，我可要哭了。”
    赫尔雅笑嘻嘻的仰起头，也纵身跳上大树，敏捷的和豹子一样，她稳稳的站在树梢上，也将重狙抵肩，瞄准前方。
    她对如月说：
    “其实我也知道...砰”
    “我自己不怎么行，但萨恩叔叔确实把我保护的有点太好了，他不允许我去冒险，大概是出于他对我父母的愧疚。
    我这段时间也在想，或许我离开他的视线和保护，会让我更快的成长起来...砰”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给老板说说，带我去你们的世界转一圈，就像是游历了，我也很想看看，一个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砰。”
    “我们那边？”
    如月面色古怪的看着好朋友，她说：
    “我们那边可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正常，再者说，这事你怎么不自己和老板说？非要我转达？”
    “因为你们两...嘿嘿。”
    赫尔雅语气玩味的嘿嘿笑了两声，她那古怪的目光看的如月一头雾水。
    “别以为你们藏得很好，但我可看得出来。”
    女爵小姐哼了一声，小声说：
    “你成了他的情人，对吧？
    别不好意思，别忘了我的家世，虽然我父亲和母亲很恩爱，但我知道，我老爸遇到老妈之前，在外面也有很多情人的。
    贵族嘛，都这样的。
    甚至是萨恩叔叔，别看他是个老古板，但直到现在，每几个月，他都会收到几封带着香味的书信呢。
    我甚至怀疑，萨恩叔叔很可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很清楚的，家族的手札里，我的祖辈并不认为滥情是一种过错。
    他们甚至以此为荣，嘁，男人，恶心。”
    “砰”
    最后一枪打出去，带着女爵满满的恶意，却没打中目标，被那头狼人躲了过去，但它没躲过如月补的第二枪。
    这些黑暗化的野兽动作敏捷的很，残暴的很。
    但可惜，它们到底没有超越音速的能力。
    “行吧，我帮你说一说。”
    如月收起枪，拨了拨头发，揉了揉脸颊，瞪了一眼嘿嘿直笑的赫尔雅，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但别到处乱说，老板不喜欢把我们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女爵小姐满脸喜悦的伸手过来，将如月挽住肩膀，正要说话，却突然惊呼了一声。
    “咦？”
    “你背上这是什么？你要长出...”
    “嘘！秘密！别乱说！”

 229.红月之梦

    三天之后，傍晚时分，整个海尔福德庄园一片安静，以往这个时候是一天最闲暇最热闹的时间，总有干完活的农夫们到处游逛。
    他们会聚在庄园附近村镇的酒馆里，买最劣质的麦酒，和朋友们吹牛聊天。
    孩子们也会在每天的这个时候尽情嬉闹，也无人会管。
    但今天不一样。
    不管是最顽劣的孩子，最胆大的猎人，还是寻常的农夫，都在距离夜色降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将自己和家人锁在屋中。
    父母会抱紧孩子，孩子也会死死的抓住父母的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畏惧，他们会在窗户边，警惕的打量每一个还在外闲逛的人，并且低声诅咒他们是魔鬼的先锋。
    还有些残存着旧信仰的老人，会在这个时候，诚心诚意的向并不存在的神祈祷，请那根本不存在的力量庇护他们与他们的家人。
    尽管夜色未至。
    但灾难的舞台已经搭起，恐惧的幕布也已放下，无声的诅咒如幽魂在天际旋转来回，还有藏匿其中的不安，也正在桀桀狂笑。
    惶惶不安的气氛如暴雨。
    随着夜色一分一秒的到来，正在疯狂的冲刷所有人的心智，深藏于无名深渊之下的恐怖之物尚未现身，就已有很多人抵不住心中的畏惧而瘫软在地。
    那些压抑的抽泣，粗鲁的嚎叫，还有诡异的歌声，从庄园每一扇紧闭的门后响起，它们和恐惧汇聚在一起，像是一道看不见的浊流。
    又在越发暗淡的天色映衬下，像是低气压一样，盘旋在庄园四周。
    压抑。
    低沉。
    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除了庄园中的一些猎犬神经质的狂吼外，整个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
    “嗷呜”
    乌鸦们刺耳的声音，在黄昏与夜色交替的光中回荡，这些寓意不详的鸟，也似乎被某种力量唤引着，从四面八方拍着翅膀飞过来。
    它们停在屋檐上，树枝上，井口边，甚至在静止的磨坊风车顶端，也站着几只乌黑的家伙。
    它们用黑乎乎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似是充满了某种满满的恶意。
    传说，乌鸦能嗅到死亡到来的气息。
    或许，它们今日如此不寻常的集结，就是被将来的死亡所唤引。
    乌鸦越聚越多。
    尖锐的声音越发嘈杂了。
    就像是一群不请自来的恶客，正在低声商量着该怎么打劫本地的主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冲出屋子驱赶它们。
    于是这些叫声刺耳的家伙们，得意洋洋的四处乱飞，好像它们才是这处正在重建的庄园的主人。
    “砰”
    突然间，一声低沉的枪声响起，那只个头最大，叫的最刺耳，最没警惕心的胖乌鸦，被飞射的子弹打的漫天血雾。
    带血的羽毛乱飞，它们期待的死亡来了！
    来的毫无征兆。
    惊得群鸦飞起，只是一瞬，整个庄园又一次安静下来，又陷入了那种凝滞的死寂中。
    “呋”
    江夏吐了口烟圈，放下了手里的老式猎枪，又端起了放在手边的红酒，继续打量眼前庄园的变化。
    那群乌鸦太吵了。
    它们吵到老江欣赏“风景”了，于是，老江用一颗子弹回应了它们。
    他这会就站在自己屋子的窗户边。
    这处是庄园目前修好的房屋中最豪华的一间。
    女爵留着它，给它内部装饰着本地能弄来的最豪华的装饰品。
    小羊毛鞣制的地毯，真正水晶磨制的吊灯，具有强烈贵族风格的床榻，修砌的极为精美，这会正在燃烧着火焰的壁炉。
    还有墙壁上挂着的，海尔福德家族过去几百年收集到的画作。
    这件屋子自修好起，就从不开放，它本就是为海尔福德家族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老江嘛，不是个喜欢享受的人。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间专门留给他的屋子，住起来非常舒服，而且从那个外凸出的小阳台，正好能看到整个庄园的全貌。
    站在这里，俯视四周，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
    “唰”
    一股冷幽幽的风，在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消散时分吹起，吹的远处的磨坊风车，又开始吱吱的旋转。
    这一瞬，所有的犬吠戛然而止。
    庄园里最后的声音也消散了。
    夜色降临。
    老江若有所感的抬头去看，还未完全黑暗下来的天际，云雾散开时，那轮幽红色的月亮已如约而至。
    以往它是在月光周围，萦绕着暗红色的不详雾气。
    但今夜。
    它却是整个月盘，都被染成了猩红，就像是被丢入鲜血中沐浴。
    “‘它’要来了。”
    芯片通讯中，老萨恩低沉的声音，在公共频段里响起，老猎人以警示的语气说道：
    “异变即将发生，都做好准备。
    在第一缕猩红月光照耀到大地的一瞬，这个世界就会被拉入噩梦中，不管遇到什么变化，都不要慌张！
    那些异变，都是基于每个人的经历和心灵中的阴暗产生的，那些诡异的梦境就是你们自己。
    不要试图和它们对抗。
    只要你保持清醒，它们就伤害不了你。
    更不要外出！
    都待在屋子里，千万不要贸然走入他人的梦境中。”
    老猎人的声音变的缥缈起来，就好像是芯片通讯遭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干扰，他的声音变的断断续续。
    “保护好...自己！不要盲从...力量，在...红月之梦里...被击溃了...你们...就完了...”
    “嗡”
    通讯中只剩下了一片嘈杂的忙音。
    江夏摇了摇头，主动关掉了芯片的所有通讯频段，他将手里的红酒放在嘴边，待酸甜的液体流入嘴中的那一瞬。
    一缕猩红色的月光，便从天际洒下。
    江老板眼前的一切，都在这一瞬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是他本身就处在一个雾气凝造的世界里，而现在，这个世界开始崩溃了。
    现实和虚幻被强行融合在一起，以老江亲眼所见，整个夜色下的庄园，都如同蒸发一样，被快速的“消融”。
    低矮的民居，空无一人的街道，刚盖了个地基的城堡，还有远处吱吱作响的磨坊风车，这些真实存在的物体，都像是沾了水的水墨画。
    不断的被扭曲，被抹掉。
    几息之后，江老板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浓郁的雾气，还有幽红色的月光洒在其中，就好像雾气会发光一样。
    坦白说。
    这场面其实挺唯美的。
    “我还没睡...所以，红月之梦，其实只是个形容词？”
    江夏放下酒杯，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还能感觉到清晰的疼，识海中的神魂也未有被刺激到，说明自己还维持着清醒。
    但肉眼所见的场面，肯定算不上正常。
    他皱着眉头，从纳戒里取出一串华美的珠玉手链，待在右手手腕上，又把那手链最下方的浑圆珍珠放在眼前，用手指弹了一下。
    这是他从鸿雁会那里高价买来的蜃珠。
    一个可以制造出小型幻境的法器，没有境界限制，使用非常方便，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他观察着蜃珠内部流转不停的云雾，又看了看眼前将自己彻底包裹的猩红色云雾，两者在细节方面有些区别，但其中灵气流转很相似。
    “所以，这是个大型幻境咯？”
    江夏抬起头，想要从天空找到那轮红月亮，但抬头看去，头顶上已没有了天空，只剩下了一团笼罩一切的云雾。
    他此时好像就置身于云层中，不管看向四面八方，都只有那一团云雾缭绕，将他和整个世界，整个现实都隔绝开来。
    “一个范围大到可以笼罩整个红月世界的幻境，似乎要借助月亮作为载体，但却又无视了整个星球的时区划分。
    听老萨恩的意思，每一次红月之梦，都会在世界各地的同一时间爆发。
    所以，红月之梦爆发时，其实只是某种和梦境有关的力量，给现世的月光赋予了一种晦涩的象征性？”
    江夏摩挲着下巴，试图看出眼前这红月之梦的真相。
    但没过几分钟他就放弃了。
    练气境修士法眼不开，肉体凡胎的，根本看不出眼前这团猩红雾气的任何端倪来，但有用过蜃珠的经历，让老江可以肯定的是，幻境此时已经彻底展开了。
    要么，找到阵眼摧毁。
    要么，就只能在幻境中坚持到它结束。
    呃，这两种选择是对常人而言，对于江夏来说，他还有第三种选择，神念沉入识海，扫过那颗并无变化的，开出了两朵小花的七宝妙树。
    这星光铸就的怪树丝毫不受外界幻境影响，只要老江心念一动，他依然可以脱离红月界，回到苦木境，或者回到废土。
    有了万全的退路，江老板自然心中不慌。
    他随手一扯，将脖子上那个还能再用两次的太阳徽记握在手中，微微注入灵力，一股灼热的火光，缠绕在他左臂上。
    还有被激发的电弧，也如一层电衣一样，蒙在了江夏体外，时不时就有几率蓝紫色的电弧，顺着他躯体跳跃。
    这个神通真的好用。
    就是有个小小的缺点，在激活驭电神通时，老江的头发会被电弧刺激的根根竖起，幸亏他不留长发。
    否则就会形成传说中的“反重力头发”了。
    江夏转过身。
    身后本该和这个小阳台相连的房屋，已经没有了，身后也只剩下了一团影影幢幢的烟雾，老江还注意到，在眼前的烟雾中，站着一个人影。
    他或许不该踏入眼前烟雾中。
    但老江只是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迈开脚，一脚踏入烟雾，下一瞬，周遭的场景立刻旋转变化，迷离的烟雾，被飞快的塑造成另一幅景象。
    他已经认出了，烟雾那个熟悉的人影是谁。
    “唰”
    红月之梦的变化异常迅捷，在老江抬起的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周遭场景就已变幻完毕。
    夜风吹拂，吹的老江头发摇晃。
    头顶上一轮明月高照，周遭死寂无人，但月光下的山麓是那么的熟悉，江老板就好像是一步从红月界，踏回了苦木境的凤山街。
    在他身后，是一片散发着颓废臭味的窝棚。
    在他身前，在那轮明月照耀下，一个身穿粗布长衫，衣服打满补丁，手里捧着一卷书的年轻人，正以欲择人而噬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江夏。
    他恨不得扑过来，一口将江老板彻底吞掉！
    那完全就是杀父仇人，不共戴天的目光。
    “恶鬼，今日，我便要...”
    “砰”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老江右手微光一闪，一把黑色柯尔特跳入手心，抬手，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飞舞的子弹射来，将那人还未说完的话，连同他的脑袋一起打爆开。
    无头的尸体摇晃着砸在地上，溅起温热的血。
    两人的距离很近，那血光打在老江脸颊上，又被他伸手轻轻擦掉，他歪着脑袋，看着眼前那具飞快的化作雾气消散的尸体。
    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一股“故友重逢”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丝古怪的喜悦。
    他说：
    “好久不见了，废物。我当时还遗憾，没能亲手教会你什么叫以理服人呢，今天，总算能弥补了。”
    “你！”
    又在月光下重新现身的“江书生”，听到江老板的话，正要呵斥，结果又看到老江抬手射击。
    “砰”
    刚才的经典再次复刻。
    这一次更惨，他连半句话都没说完。
    江书生第三次现身，也学乖了，转身就跑，但被老江从背后一个飞踹，狼狈的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老江骑在背后。
    灼热的枪口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还有江夏低沉的声音。
    “别急。”
    “夜还很长呢，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叙旧’...江梓恒！或者，我换个更合适的名字称呼你。”
    “你好啊，我装模作样的‘心魔’...”
    “砰”

 230.心魔无惨

    幻境，幻术。
    这种咒法在苦木境并不罕见，不管是人族，妖族还是精怪，都有修行这种道法的修士，它一般都很精妙。
    立足于“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一句幻术真理。
    低级的幻术师沉迷于迷惑感官。
    但高明的幻术修士，能在呼吸间，打通感官与神魂，塑造出一座不存在的城市，还能保证城中有百姓安居，红尘滚滚。
    凡人若误入其中，绝不会察觉到丝毫怪异。
    但假的就是假的。
    除非老江不幸闯入了一个寻道境或者更高境界的老怪物，亲手塑造的“幻界”里，否则只要他坚定本心，不主动作死。
    那些虚假之物，也无法在击溃他心防前，就伤害到他本体。
    至于老江这个初入修行的小修士，为什么对幻术这么了解，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江夏的师父，修神境大修士施妍，她主修的大梦功法，就是极为高端的幻术，尽管在入门之后，施妍从未教过老江一天。
    但江夏有施睿这个备受施妍宠爱的师兄，因而也能听说许多和幻术有关的秘辛。
    “这红月之梦真是有点东西。”
    幻境塑造的凤山街中，空无一人的月光下，一身舒爽的江夏，坐在石头上，点燃了一根香烟，美美的吐了口烟圈。
    他打量着四周，语气怪异的说：
    “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幻境，能引出修士心魔的，大糊涂施妍那样厉害的幻术师，估计也做不到。
    喂，你是被这红月之梦具象出来的。
    你知不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啊？”
    江夏弹了弹烟灰，朝着脚下蜷成一团的江废物踢了一脚，后者身体一阵抖动，将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往怀里埋得更深。
    他全身都在颤抖。
    在被老江开枪杀了十七次，又被用拳头狠揍了六次之后，这个可怜虫现在已经被折磨的快要失去意识了。
    呃。
    或许称呼为“它”，更合适。
    江梓恒已经死了。
    他还不是死在苦木境那个有灵气，人死后有几率会化作鬼物的世界，而是死在废土的沙漠里。
    那个世界根本没有灵气，自然不可能支撑一个死人变成幽灵。
    眼前这个，虽然有和江夏一模一样的脸，也有江书生那种穷酸固执的气质。
    但它不是江梓恒。
    它只是这个诡异的红月之梦中，被以诡异的力量，借由江夏心灵的阴暗，在这个诡异的现实和虚幻交织之地，具象化出的一个很难形容的存在。
    老江把它叫“心魔”。
    这是个修行的名词，代表着一种对修士而言，很可怕的灾难。
    “怎么不说话？”
    老江低头看着那个蜷缩着，抱头哭泣的家伙，他吐了口烟圈，皱起眉头，说：
    “老萨恩说，红月之梦的幻象，是基于心灵阴暗而诞生的，你也是因此诞生，你代表着我心灵的一部分...
    但你既然是我的一部分，怎么会这么懦弱！
    不许哭了！
    站起来！
    否则就揍你！”
    老江脚下的心魔猛地打了个寒颤，它如装了弹簧一样，从地面上跳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江夏身前，低着头，束着手。
    烟雾汇聚的身体，还在一个劲的打颤。
    “说吧，你是怎么被塑造出来的？”
    老江翘起腿，看着它，问到：
    “这个红月之梦又是怎么回事？”
    “我...”
    那心魔抬起头，用青肿的左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老江，又猛地低下头，它秉承着恶意诞生，本承载的使命，就是要用自身显化的黑暗，彻底摧毁老江的心防。
    但很显然，它那么点恶意，在江老板面前什么都不是。
    它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有能让老江痛苦一分，反而是它自己，被连杀了二十二次，它已经被老江摆平了。
    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声说：
    “我不知道。”
    “嗯？”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老江满意，他用危险的目光，扫了一眼眼前这个怂怂的心魔，冷幽幽的说：
    “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真不知道！”
    心魔的身体又抖了一下。
    它用一种祈求的语气说：
    “我也是刚刚出生的，就在你被拉入这个幻境之后，它感觉到了你心灵里的那些阴暗，我便出生了。
    我就是你啊！
    你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我怎么会知道？老大，求你别折磨我了，我知道你有办法脱离这个梦境。
    你赶紧走吧。
    你只要离开这个幻境的范围，我就消散了。”
    “它？”
    江夏敏锐的从眼前这个怂货嘴里，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抬起头，看着心魔，冷声问道：
    “它是谁？那个塑造出你的存在，是谁？”
    “红月亮呗。”
    哀莫大于心死的心魔，扯了扯嘴巴，伸手指了指天空。
    它这会已经彻底抛掉了江书生那身穷酸的气质，用一种很直白，很老实的语气，对江夏回答到：
    “它是这个世界的魔物之源，这个世界的一切灾难都源于它，它亦是这个世界的魔力之源，笼罩整个红月界的黑暗魔力，都是由它散发出来的。
    它现在被一群蝼蚁，困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里。
    甚至失去了对魔物的统帅，便只能用红月之梦这种方式，借着月亮为载体，将它的邪恶威能散布到整个世界中。
    这个世界的所有魔物和一切灵异，都是它创造的。
    我自然也是源生于它。”
    说到这里，心魔迟疑了一下，又偷看了一眼老江，低声说：
    “但它也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具象化的可能，我之所以会以这种形态出现，也是因为老大你心里确实有黑暗存在。
    所以换句话说，其实是你创造出我的。
    你...
    你虽从不提及，对占了江梓恒身体，却没能救下那个废物这件事，心里虽然没有愧疚，但你却是个遵从公平交易原则的人。
    因而，你心里其实觉得有些亏欠...”
    “你很懂嘛，应该说不愧是心魔。”
    江夏幽幽的回了句，这种心灵窥探让他相当不爽，便一拳打在眼前心魔的腹部。
    用的是左手。
    钢铁义体发力，蓝紫色的电弧涌动，这一拳打出去，如攻城锤撞击，直接将身前的心魔打的四散崩溃。
    几息之后，在老江阴冷的注视中，心魔又一次以烟雾的形态现身。
    这一次它干脆利落。
    现身一瞬，就以一个猛虎落地的姿态，四肢趴在地面，很有气势的直接给老江跪了。
    “求你别折磨我了，老大！”
    心魔将双手合十，放在头顶不断摇晃，语气凄苦的哀求说：
    “我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我想的，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因为意外出现在了你眼前，我也不想惹你生气的。
    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老江并未回答。
    但也没有再去揍这个可怜的家伙。
    他只是坐回了石头上，在那里翘着腿抽烟，气氛一度变得沉默死寂，心魔也不敢搭话，它从江夏的心灵中诞生，共享着江夏所有的过去和记忆。
    它也能感知到江夏心中掀起的波澜，这会更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了老江，再把它揍上一顿。
    十几息后，江夏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
    他对眼前的心魔说：
    “你既是心魔，却又为何如此弱小？这不应该，也不符合我听说的那些大能老鬼被心魔折磨的欲仙欲死的故事。
    要么是王六福骗我。
    要么就是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解释一下吧。”
    面对江夏这个问题，心魔眨了眨眼睛。
    它露出一抹很难形容的苦涩笑容，对江夏结结巴巴的说：
    “老大，那个...我刚才说了，我是你的一部分，我就是你，那个...你都不懂的问题，我一个刚出生连一个小时都不到的菜鸡...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再说了，我又不是诞生在苦木境的，或许，是因为红月界的力量上限本身就很弱？”
    “不是。”
    江夏摇头，很认真的说：
    “老萨恩告诉过我，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猎巫大师，都有在红月之梦中翻车的前车之鉴，这说明这个幻境塑造出的心魔，可以很强大。
    你这弱的如此过分，肯定不是因为世界上限的缘故。”
    “啊！我知道了！”
    那心魔听完江夏的说话，也是迟疑了片刻，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双手一拍，仰起头，对江夏说：
    “是老大你心中的黑暗太少，不，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是老大你事事问心无愧，做事又果断，不被心中疑思蛊惑心神。
    自然能一路披肩斩荆...”
    “你与我心神相连，那你就该知道，你故意拍马屁，我听的出来，还拍的如此拙劣，别说和老四比。
    你这马匹术的段位，连哈克都比不上。”
    老江又点起一根烟。
    看也不看那脸色尴尬的怂货心魔，柯尔特手枪在他手心旋转，他说：
    “你显然在隐瞒一些东西，你很不老实，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为什么你这么弱？说清楚了，我就放过你。”
    怂货心魔那张和老江一模一样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无奈。
    眼前这本体，还真是精明难缠，但事到如今，它对暗害江夏这件事已不抱希望，又想要赶紧结束这趟无妄之灾。
    便很快意兴阑珊的坦白说到：
    “好吧，我不装了，我坦白了，我如此弱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太弱了。”
    “嗯？”
    江夏发出鼻音一声，意思是让心魔解释解释，什么叫自己太弱了？
    心魔叹了口气，说到：
    “你一个小修士，自然不懂我辈心魔的本相，我辈是与修士神魂元神一起诞生的，你们越强，我辈具象时的破坏力就越强。
    而以苦木境的修行规则而言，你在修行前三境，本就都接触不到我辈。
    寻道境伊始，心魔才真正具象滋生。
    迈入苦海，便是与我等心魔一路抗争，唯有以自悟的大道之力，斩去心中魔念，得大自在，大解脱后，才能登临彼岸。
    这修行啊，前半段修身修魂，后半段就修的是心了。
    我辈心魔劫之恐怖，由此也可见一斑。
    但你只是个练气境的小修士，你有的也只是凡人尚未褪去的七情六欲，还未经历存真去妄，更别提修出元神。
    根本就不可能凝结出我辈心魔，这种高端恶念了。”
    “等等。”
    老江伸手打断了怂货心魔的话，他揉着额头说：
    “你才刚诞生不到一个小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辈真的是你的心魔啊。”
    心魔无奈的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江夏说：
    “我辈诞生之时，就已知晓我辈诞生的意义，便是要用尽一切办法，毁掉你的修行，把你拖入心魔地狱，让你不得解脱。
    我辈是源于你心中的黑暗，在向他人释放恶意之前，第一个便要先打垮你。
    这就是我辈心魔诞生的使命，也是天地大道对你等修士，在天地雷劫，和追寻大道之外的第三重考验。
    只要有修行在的地方，就有我辈在。
    也有些修士把我辈叫‘域外天魔’，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我辈确实是自大千世界诞生的那一瞬，就已存在的亘古之力。
    光暗相生，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影子。
    这个道理，你总能理解吧？
    只要你们还要修行，我辈就不会断绝。”
    “行吧，我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他揉着额头说：
    “但我听说凡修士，战胜心魔后，都能得到天地反馈，修行大涨，我已击败你二十二次，为什么我的修为没有丝毫长进？”
    “你倒是想得美。”
    心魔这会也不装那股怂怂的姿态。
    它如老江一般抱起双臂，一副老前辈训斥弟子的姿态，冷哼了一声。
    说：
    “这个过程真正解释起来很麻烦，我辈也懒得和你解释，用你能理解的话就是，我辈像是高级电脑病毒。
    只有在相匹配的数据系统里，才有可能出现。
    你一个刚开始玩xp系统的初学者，怎么可能接触到苹果系统专用的病毒呢？
    硬件都不匹配。
    此时借着红月之梦这个‘虚拟机’，强行跑出我这段病毒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样。
    我辈确实被你折磨的很难受。
    但你也不可能通过击败我辈，得到什么好处，因为你硬件不达标，懂了吗？
    懂了，就放我辈走。
    我辈已经懒得再和你多说什么了。”
    完全和江夏共享记忆的心魔，用江夏脑海中的知识，做了个很形象的比喻。
    又打了个哈欠，又对江夏说：
    “你不用担心我辈使坏，只要脱离红月之梦，我辈就会消散掉。
    现在的你，还支撑不了我辈在现世的具象，
    但等你踏入寻道境的那一刻，你我还会再次相见的，到那时候，江夏，你就会看到我辈真正的威能了。
    但愿你提前做好准备，别吓尿裤子了。”
    心魔桀桀冷笑道：
    “你今夜对我辈所做的，等那一日到来时，我辈会加以十倍百倍的还你，我辈会...砰”
    心魔的狠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江干脆利落的一枪爆头。
    待到它再次具象后，就看到江夏活动着肩膀，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手里提着枪，朝着它大步走来。
    “这位得意忘形的心魔先生，你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也不太会放狠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威胁别人。
    所以，让我教教你吧。”
    老江低下身，伸手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心魔抓起衣领，拉到身前，他看着心魔那双惊慌的眼睛，低声说：
    “我不知道我修行到寻道境需要多久，但我真的不想把我们的再见拖延到那个时候，我想从现在开始，就和我家心魔宝宝好好‘亲近’一下。
    托了红月亮的福，咱们每三个月就能亲近一晚。
    哦，不对！
    用苦木境那边的时间来算，咱们每个月都能有一晚相见，你猜在我到寻道境，把很厉害的你具象出来之前，能杀你多少次？
    今晚夜还很长呢。
    宝贝。
    另外，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我辈我辈’的自称，你就叫江梓恒，记住了吗？”
    “砰”

 231.噩梦化身

    红月之梦会持续一整晚的时间，要到第二天黎明时分，这个笼罩世界的幻境才会消散。
    它在这个世界，更像是一种奇特的自然景观，每三个月一次，已持续了二十多年，尽管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每次经历红月之梦都是躯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
    但实际上，在二十多年的“筛选”之后，新殖民地这些还活着的人们，其实都已经适应了红月之梦。
    就像是残酷的优胜劣汰，心智不坚定的，心中黑暗面极大的那些人，早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就已经被尽数转化为魔物。
    剩下的这些，哪怕是最卑微的乞丐，都有属于自己的，应对红月之梦的办法。
    当然，适应了不代表安全。
    按照老萨恩的说法，每次红月之梦后，各地依然会多出少量被幻象击溃转化的魔物，毕竟，人的情绪，是很神奇的东西。
    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好它，而红月之梦这种基于个人心灵延伸出的幻境，会把负面情绪放大并具象。
    假如某个倒霉蛋在红月之梦到来前，刚经历了很糟糕的事情，那么他就很难在幻梦中坚持下去。
    还有儿童。
    最关键的就是儿童。
    儿童的心智尚未发展完全，他们心中有多有古怪幻想，在红月之梦中，想太多绝对不是好事。
    这就导致新殖民地的儿童存活率，一直维持在一个很悲观的水平上，也让这二十多年中，新殖民地的幸存者人数，一直在降低。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猎巫人们，普遍对于未来很悲观的主要原因。
    得不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就算猎巫人们再厉害，红月界人类文明的崩溃，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并非所有人都厌恶这个幻境。
    也有一些很奇特的家伙，会选择“享受”它。
    比如...
    “哈！”
    江夏如拳击手一样，只穿着小背心，活动着双脚，还模仿着拳击手的怒吼，挥手打出一记标准的刺拳。
    “砰”
    眼前被悬挂在木架子上的心魔的脑袋，就被再次锤爆，整个身体都散做灰黑色的烟雾，又在烟雾聚拢中重新现身。
    心魔江梓恒已经麻木了。
    那张和江夏一模一样的脸上，已看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仿佛彻底认命，它在现身的一瞬，甚至主动的抓起眼前的绳子，把自己绑在木架子上。
    充当老江的人肉沙包。
    这种娴熟的动作，透露出极端的凄苦，很难想象，在这幻境里，这个“被迫营业”的心魔，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
    过去七个小时里，它被干掉了多少次？
    很难计算了。
    被用来测试浑天魔方的杀伤力、被当做各种枪械的靶子测试弹道、被当做人肉沙包帮老江练习格斗、被用来练习驭电神通等等。
    简直就像是个花样送死大赏，各种死的稀里糊涂。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看心魔江梓恒乖乖的把自己绑在木架上，双手还残留着血迹的老江，却摆了摆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怀表，打开看了看。
    便对眼前麻木的心魔说：
    “还有最后半个小时就到黎明了，我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你走吧，三个月之后，咱们再来玩。”
    “呃？”
    心魔愣了一下，它手脚麻利的把自己从木架上放下来，活动着手腕，也不顾老江话还未说完，转身就跑。
    随着它飞也似得逃离，江夏周遭那个被幻化出的凤山街背影也很快消散，又回到了之前绯红色云雾笼罩的情况中。
    因为心魔溃败的缘故，之前被扭曲的房屋也重新出现，温暖的壁炉还在燃烧，还有火焰燃烧剥离的脆响。
    尽管老萨恩警告过，千万不要介入其他人的幻梦，但老江这会，对于红月之梦的运作原理，已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从手边桌子上拿起一根雪茄烟，放在手中把玩，上前几步扭开了门锁，推开门的一瞬，入目之处尽是烟雾缭绕。
    只有他这里恢复了正常，但幻梦还在影响其他地方。
    江老板左右看了看，手握太阳徽记，向左转了几步，一脚踏进烟雾中，这可见度极低的幻境前方，便露出一抹影影幢幢的场面来。
    是如月。
    秘书小姐和江老板一样，也在这个红月之梦里，被提前具象出了心魔。
    江夏没有贸然再前进，并未真正进入如月的幻梦中，他站在边缘的烟雾里，向外打量，如月正在和一只巨兽搏斗。
    如狮子一般的躯体上有火红的鬃毛，如燃烧的烈焰缠绕在脖颈。
    全身如玉般洁白，蓬松的尾巴摇曳流转。
    头生一角，孕育流光。
    在狮头之下，还有如山羊般的胡须。
    神兽白泽。
    赫然就是如月的命格异兽，但如月对这瑞兽却没有丝毫喜爱温柔，手中提着两把速射手枪，不断的朝着那巨兽开枪射击。
    俨然一副憎恨之态。
    “这是她父亲...”
    江夏沉默的抽着雪茄烟，他对于如月的过去很了解，自然知道秘书小姐的心魔，为什么会呈现出这样的姿态来。
    她嘴上说着不恨，但实际上，对于那个害了她母亲的异妖，心中显然是怀有不善的。
    而且如月这个心魔，不像江老板的心魔那么弱小。
    它基于如月心中黑暗所生，如月越是恨它，它具象后的威能就越强，不过同样因为如月只是个练气境小修士。
    这个被强行催发的心魔，其实力也并没有强到如月无法对付的程度。
    从地面的鲜血碎肉来看，狂暴的秘书小姐，刚才就已经杀死了它不止一次。
    “这是个隐患。”
    老江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退出如月的幻梦。
    “幸好提前发现了，如果一直置之不理，以后如月突破到寻道境时，被蓄养的心魔，绝对会变的极端强大。
    甚至极有可能，会直接毁了她。
    憎恨...
    果然是可怕的情绪。”
    他一边在心中思考，一边又往更左侧行走，在烟雾缭绕中，老江如走迷宫一样，红月之梦的幻境，毫无疑问扭曲了空间。
    他们今晚都住在这三层房屋中，彼此房间的距离没有这么远。
    行走数分钟之后，江夏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枪械开火声，他加快脚步，再次冲进一团烟雾，和之前一样，并未涉足幻梦本体，站在边缘眺望。
    罗格。
    废土的黑狐狸，这会正咬牙切齿的提着自己的脉冲步枪，独自守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实验室前方，朝着眼前不断滋生出的黑衣暴徒开火。
    “嗯？”
    江夏的眼睛这一瞬眯了起来。
    不一样了。
    罗格的幻梦和他，还有如月的完全不一样，这里根本没有具象出任何实体的心魔，更像是一场真正的梦境。
    一个噩梦，不断循环重演着罗格心中最痛苦的那一日。
    即他们被永生会突袭，黑手会彻底沦为逃难者的那一日，江夏还注意到，在罗格身后，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尸体。
    他皱着眉头，轻轻的操纵着神念，探入眼前幻梦，随着神念进入，老江眼前的场景立刻被分开。
    他眼中所见，依然是罗格大吼大叫着屠杀那些暴徒。
    但在神念的感知中，罗格本人，却正躺在房间地面上，呼呼大睡，时不时还抽搐一下。
    “他真的被拉进噩梦里了，思维和身体被分开了。”
    江老板默默的吐了口烟圈，没有贸然将罗格从睡梦中唤醒，而是认真的打量着眼前黑狐狸在噩梦中开无双的场面。
    “罗格虽然通过灰烬，强行感知到了灵气，但他没有灵根，无法修行，识海不开，神魂未生，灵魂和躯体并未被连接在一起。
    所以，红月之梦能给他塑造出这样真实的噩梦，用一次次的苦难轮回折磨他的心灵和意志。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在红月之梦里，经历的应该也是同样的场景。
    我和如月是个例外。
    不！
    所有进入练气境，又生出神魂的修士，都是例外，我们的神魂和躯体是紧密联合的，所以才不会被拉入虚幻的噩梦。
    但却会被催生出实体心魔来。
    原来如此。”
    江夏又理解了红月之梦的另一重变化，他退后几步，没有打扰罗格的厮杀，再次向前行走，到达苏的幻梦时，他探头看了一眼。
    这边也如罗格一样，苏的意识也被拉入噩梦中，同样在面对黑衣暴徒开无双。
    不过苏不太用枪械，而是用自己新换的强化义体，疯狂的屠戮那些不断滋生的黑衣暴徒，这两人的噩梦都是一模一样的。
    都是在那个残破的实验室里。
    “下次你两可以组个团。”
    江夏撇了撇嘴，低声说：
    “不，或许你们黑手会可以一起过来，一起组团，你们的噩梦大概都是一样的，真可怜。”
    他又退了出去。
    然后加快脚步，往老萨恩和赫尔雅的幻梦冲过去，他很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猎巫人的噩梦是什么样子的。
    “砰”
    一声巨响，在前方烟雾中响起，让老江前进的脚步立刻停下，他顺手抽出幛目宝伞，刷的一声打开，隐匿住自己所有的气息，然后停在原地。
    很快，一个古怪的东西，就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它还维持着人形。
    但四肢都已异化，像是个扭曲的血肉生物，双腿一条粗，一条细，步履有些蹒跚，但很沉重，血肉狰狞的胸口上布满了不断活动的大小眼睛。
    左臂呈黑色，如皮包骨头的狰狞鬼爪。
    右臂又极端粗壮，就像是血肉凝聚的攻城锤，甚至堪比躯干粗壮，就那么拖在地上。
    在右臂肩膀上，还有个大大的眼球，不断的左右活动，时不时闭上又睁开，搭配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眼睛，简直就像是精神污染一样。
    它在索敌！
    它感觉到了迷雾中有其他气息，正朝着江夏的方位走过来，但老江就站在那里，站在幛目宝伞之下。
    这个怪物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气息。
    “嗯？老萨恩？”

 232.不安的预感

    “老萨恩？”
    红月之梦的烟雾里，江夏的眉头这一瞬皱的很深。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异化的怪物，从那膨胀的，还带着半覆式铁笼头盔的脑袋上，他捕捉到了属于老萨恩的一些特征。
    “这...”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见多识广的江老板这一瞬也很愕然。
    在红月之梦里，这个老猎人竟变成了这样！说他是魔物，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它散发出的气息很强。
    已经比得上之前的萨米娜夫人。
    一头领主级的魔物？
    不，不对！
    不是这样的。
    江夏撑着宝伞，不理会身前左右巡查的变异魔物，他快步冲进后方烟雾，很快就赶到了老萨恩的存身之处。
    探出神念去看，果然，老萨恩也如罗格和苏一样，正躺在床铺上，已进入了深度睡眠。
    “所以，刚才那个东西，是你的噩梦...不，是你在噩梦中的形态？介于噩梦和心魔之间的一种变化。
    难怪你反复强调，不许我们进入其他人的幻梦里，你是怕，你的噩梦化身，伤到我们？”
    江夏揉了揉眼睛，低声说：
    “难怪你们这些猎巫人被杀死之后，也会留下灰烬。唉，和怪物作战的人，要时刻警惕自己化作怪物。
    直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直视你。
    灵魂，总是先于躯体堕落的。
    你一直在承受这样的折磨与压力吗？
    萨恩...你们这些猎巫人，还真是可怜。
    你们已被这个世界的黑暗魔力侵蚀的太深了，灰烬让你们得到力量，却也给你们埋下了往魔物转化的种子。
    所有的猎巫人，都是一群怪物预备役。
    在你们被堕落的意志压垮的那一瞬，你们就会成为红月世界能诞生出的，最可怕的魔物。
    等等。
    那我把灰烬在苦木境卖的到处都是...会不会也...啧啧，这算不算是销售事故？
    应该不会吧。
    苦木境毕竟没有一个红月亮引诱他们堕落。
    而且那个世界的灵气，很纯净。
    如月用了灰烬。
    但她刚才的心魔也没有异化出噩梦化身，嗯，这样来看，黑暗魔力的侵蚀才是你们变成这样的主要原因。”
    微微的不安，在老江心中升腾起来，尤其是在亲眼看到老萨恩的噩梦形态之后，他对于灰烬也产生了一分警惕。
    这玩意不是无害的，带来力量的同时，也会带来隐患。
    带着这种思考，江夏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了赫尔雅的幻梦边缘，他探头一看。
    女爵小姐倒是没有产生噩梦化身，大概是刚成为猎巫人不久的缘故，但她的幻梦却很奇特，很平和。
    在一个布满了玩偶的小女孩一样的房间里，赫尔雅正在和两个人相拥哭泣。
    那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英俊帅气，女的温婉美丽，都穿着猎巫人的装束，正满脸微笑的，将自己的女儿抱入怀中，而赫尔雅没有丝毫的怀疑。
    就那么接受了这拥抱，似乎还打算和梦中的父母长谈思念。
    这场面，温馨极了。
    但在温馨之外，笼罩梦境的烟雾中，绯红色的光点正如群星跳动，一丝丝不详的微光，也如蛛网一样，蔓延在这温馨的梦境四周。
    “蠢货！”
    江夏骂了一句。
    这一瞬起步冲入这已经开始生出绯红色流光的幻梦中，一把冲到熟睡的赫尔雅身前，提着她的睡衣领子把她拽了起来。
    “啪啪”
    两记耳光，打在女爵娇嫩的脸上。
    随着赫尔雅茫然的睁开眼睛，之前和父母相拥的温馨梦境，也在这一瞬如肥皂泡一样，破裂开来。
    就好似真的是一场美梦消散。
    但实际上，却是噩梦的终结。
    “你之前都是这么度过红月之梦的？”
    江夏看着眼前那双茫然的眼睛，他厉声质问道：
    “老萨恩就没有教过你，不要相信梦中的任何事物吗？”
    “老板，你...”
    被从睡梦中惊醒的赫尔雅，这会还有些茫然，她脸颊传来刺痛，让她忍不住抽了抽嘴巴，刚想询问江夏为什么会出现。
    就被老江粗暴的打断，他说：
    “回答我的问题！你之前是怎么度过红月之梦的？这种和父母相见的美梦，持续了多久？”
    “小时候，每个红月之梦，萨恩叔叔都会护着我。”
    大概是被老江严厉的语气吓住，女爵便立刻回答到：
    “我们在福熙郡另外一处庄园里，也有附灵术制作的防护，能减弱红月之梦的侵袭，我之前会做噩梦，但并不吓人。
    直到我用了灰烬，成了猎巫人后，才出现了这种梦境。
    我和父母相见，这是第二次...”
    “哗啦”
    赫尔雅的话还没说完，周遭翻腾的烟雾中，就响起了刺耳的火焰爆裂声，她和江夏同时回头，便看到四周烟雾像是被激怒了一样，飞快的翻腾起来。
    一个和赫尔雅极其相似，身形高挑，但身体虚幻，悬于半空的人影，也在翻腾的烟雾中现身。
    噩梦化身！
    属于赫尔雅的噩梦化身，大概是被江夏搅乱幻梦所激怒，这个化身便在赫尔雅清醒之后，重新浮现出来。
    它比老萨恩的噩梦化身弱太多了，也不如老萨恩那般狰狞异化。
    和萨米娜夫人的幽魂非常像。
    双臂张开，两团白色烈火在它手心摇曳，那一双纯白的瞳孔，正恶狠狠的瞪着江夏，对于江夏的行动，它非常不满。
    那变幻不定的脸颊向上扬起，嘴角张开，下一瞬就会有刺耳的尖叫吼出。
    “闭嘴！”
    老江抬起左手，在寒意满满的呵斥中，跳动的蓝紫色电弧飞快的在手指上聚集，又在下一瞬化作雷枪刺出。
    刺眼的光一闪而逝，那幽魂的噩梦化身被电弧打爆躯体，如烟雾缠绕着想要重聚。
    但它没机会了。
    一颗火红色的晶石宝珠，从老江手里丢出来，飞入半空爆炸，灼热的厉火如潮水翻滚，一瞬将周遭万物卷入其中。
    火龙珠对于这类阴祟之物，有极强的克制，火光在几秒后消散，那噩梦化身也在一声尖叫之后，消散无形。
    江夏回过头，看着抱着他的手臂瑟瑟发抖的赫尔雅，他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好。
    对脸色惨白的女爵说：
    “你想变成它那样吗？”
    赫尔雅这会疯狂摇头，她已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也知道如果没有老板的介入，自己再这么沉迷于虚幻的美好。
    或许再过几次红月之梦，她就会被击溃心防，从猎巫人，转化成可悲的魔物。
    “你的天赋很好。”
    江夏叹了口气，说：
    “但你的心性太差！老萨恩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或许之前让你接受灰烬是个错误，但木已成舟，现在想退出也晚了。
    明天！
    明天你就跟我离开红月界，去我的世界修行！不到练气境，不许回来！”
    “砰、砰”
    低沉的脚步声，亦在这一瞬，从赫尔雅的房间之外传来，就像是某个沉重的怪物被刚才的混乱惊动。
    “嘘。”
    老江对赫尔雅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将手中幛目宝伞撑开，笼罩在两人头顶上，灵力流入，两人的气息被飞速遮蔽。
    他对跟在身后起身的女爵做了个“跟随”的动作，带着她快步离开这片烟雾，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看到老萨恩的噩梦化身时，赫尔雅瞪大了眼睛，刚想要惊呼，便立刻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噩梦中的萨恩叔叔。
    “怎么？怕了？”
    江夏看了一眼赫尔雅的脸色，他说：
    “不需要怕！萨恩就算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也会本能的在你的梦境周围巡视，阻止其他人伤害你。
    你这丫头，真是幸运。
    两个父亲，都愿意为你做出这样不求回报的付出。”
    “那我叔叔他...”
    穿着睡衣的女爵小姐一脸悲痛，她抓着老板的手腕，低声问到：
    “他会不会...”
    “会。”
    江夏撑着宝伞，带着赫尔雅在烟雾中一路疾行，他知道女爵担心的是什么，这会也没有隐瞒残酷的真相。
    他对赫尔雅说：
    “萨恩的心中有解不开的黑暗，他的噩梦化身被愧疚和无能的情绪不断刺激，现在已很强大了，萨恩堕落为魔物，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甚至和他的意志强弱都无关。
    解不开心结，就只能往那个可悲的未来狂奔。你想救他？”
    “嗯！”
    女爵狠狠点了点头，如发誓一样说：
    “我会救他，就如我会去救我的父母，我不会放弃他们每一个。”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好好训练！”
    江夏厉声说：
    “弱者的梦想与誓言是毫无意义的东西，没有力量你什么都做不到，你谁都救不了！这不是什么童话故事，会有个白马王子来帮你完成一切。
    你给我听好了，赫尔雅。
    我现在所有的员工里，就你表现最差！如果接下来你还是这样，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赶出去，听懂了吗？”
    被凶了一顿的女爵没有回答，江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推开房门，收起宝伞，大步走了进去，女爵低着头跟在身后，这处房间因为心魔逃走，已被从红月之梦的幻境中解脱出来。
    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江老板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倒了一杯给惊魂未定的赫尔雅，他自己走到小阳台边，向外眺望。
    这会距离黎明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外侧的烟雾正在快速消散，那些被扭曲的现实也在重组，正在被从现实和虚幻的裂痕中推出来。
    江夏看到了磨坊风车的重现，看到了庄园大地的复原，还有那些房门紧闭的房屋一个接一个的被重组。
    最后，他看到了阳光。
    第一缕阳光从天际射下，就像是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昏暗不在，最后一丝绯红色的烟雾也消散于无形，整个世界都像是活过来一样。
    还有欢呼！
    幸存者的欢呼从四面八方响起，他们又度过了难熬的一夜，接下来三个月都不必再担心，这种幸运之事，难道不该欢呼吗？
    不过，也有不和谐的惨叫。
    在阳光的照射下，手握酒杯的江夏看到几名猎巫人，正提着枪快步从他们居住的地方冲出来，往平民所在的区域赶去。
    有几个倒霉蛋没熬过去。
    他们已被转化为魔物，必须赶在它们大肆破坏之前，把它们除掉。
    幸亏这片庄园和森林提前都已被肃清，否则这会阳光降临，这些熬过了灾难的人们，还要面对四面八方冲过来的狂暴魔物。
    红月之梦残留的黑暗魔力，会让这些魔物进入焦躁不安的狂暴，主动离开巢穴，因而每一次梦境之后，都是猎巫人大肆出动狩猎的好日子。
    “懦夫，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下去。”
    江夏喝了口酒，看着眼前的阳光，他感叹道：
    “能在这样的灾难里，熬到现在的，不管身份如何，每一个都是英雄。”
    说完，老江在阳光中，抬起手中的酒杯，就如和无形之人碰杯一样。
    他说：
    “这一杯，敬英雄。”

 233.南荒行

    “咔”
    黎明之后，紧闭的房门在背后被推开。
    一脸疲惫的如月推门进来，结果一眼看到了只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低头思考人生的赫尔雅小姐。
    女爵的大长腿外露，头发乱糟糟的，就好像是刚打了一架。
    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
    眼角还有泪痕。
    就好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这让如月的表情变化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赫尔雅，又看了看站在阳台上喝酒的老板，似是若有所思。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夏没有回头。
    他低声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月，我已经有你了，我不是个贪婪的人。”
    “现在去收拾东西吧，今天下午，我们回去，顺便给赫尔雅打包一份，她跟我们一起回去，之后，她归你管。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她给我训练好了！”
    “好的，老板。”
    如月拂了拂头发，上前搀扶着赫尔雅离开，但几分钟之后，房门又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是老萨恩。
    老猎人关上背后的房门，他看着站在阳台上，沐浴阳光的老江。
    他说：
    “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
    江夏抿了口酒水，轻声说：
    “很大，很丑，很狰狞，长满了眼珠子，感知惊人，看样子破坏力也惊人。从噩梦中现身的怪物在嚎叫着压迫你，萨恩。
    可能它的下一次现身，就会把你连皮带肉一口吃掉，那就是你坠入深渊之时。
    但你却从未告诉过我这些。
    我也从不知道，一个可怕的隐患，一直就在我身边潜伏，或许，我现在就该一枪打爆你的头，免得以后你给我惹来麻烦。”
    “不会的。”
    老管家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语气平静的说：
    “十年前，它就是那样了，十年后，它还是这样，我压得住它，你不必担心。我一辈子杀了无数魔物，就算死，也不会死在这样的家伙手里。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完呢。
    在亲眼见到他们之前，我不会倒下去，你应该知道。我刚才听小姐说，你要带她离开？”
    “嗯。”
    江夏点了点头，回头对老萨恩说：
    “她远不如你坚定，还残留着年轻人对于世界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这种愚蠢会葬送她。她不适合待在这个世界。
    我会把她训练成真正的战士，然后再让她回来，肩负她该肩负起的使命。”
    “别送回来！”
    老萨恩认真的说：
    “把小姐带走，让她在你们那边好好生活，隐姓埋名也好，做出事业也好，总之，让她忘记这里的一切。
    这个世界已经欠她太多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江夏眯着眼睛，对老萨恩说：
    “你想向我揭示这个世界的可悲真相，好让我下定决心？但你太小看我了，萨恩，不过是一个玩弄幻境的大魔物罢了。
    对于赫尔雅，我自有安排，你不必管了。
    今日下午我就要离开，罗格也会一起离开，他会在废土做准备，我带走了女爵，和瓦斯洛猎巫会联系的事就交给你了。
    计划就是计划，已经定下，就不容更改。
    下一次红月之梦开始前，我会带着我承诺的援军过来。
    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嗡”
    空气如流水般泛起波澜。
    在刘宅的书房中，撑着幛目宝伞的江夏，带着如月和苏，落在了地面上，在他们身后，穿着牛仔装，长筒靴，带着牛仔帽的女爵小姐，也睁开了眼睛。
    她本以为会通过星阵来到这个新世界，但老板却又一次向她展示了神秘的伟力。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装饰淡雅，但并不简单的书房，一股东方式的品味迎面而来，让她如一个背包客一样，看什么都稀奇。
    还伸出手，去触摸那个造型很漂亮的鹤嘴香炉。
    老江没有理会下属的动作，他上前一步，从眼前的书桌上，拿起一枚纳戒，又将神念探入其中，艾玛老铁送的核弹头，正安静的躺在纳戒的空间中。
    这让江夏嘴角泛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如月，带她去换身衣服，她这打扮太显眼了。”
    江夏舒舒服服的坐回自己的灵木椅子上，对如月吩咐了句，秘书小姐便带着看什么都新鲜的女爵离开书房。
    苏还是那副冷漠的姿态，身体站得笔直，等待着命令。
    “苏，你回一趟墨霜山外门。”
    江夏点了根烟，对苏说：
    “把你带回的那些军用义体，给你的兄弟们换装，再去找茉莉，让她通知刘慧下山，等到凤山墟市结束后，我们就会出发去南荒。
    你们和傻妖怪，在大莽林那边耐心等着。
    顺便从王六福那里，取一些克制阴祟鬼物的法器带着。”
    “嗯。”
    苏也干脆利落的转身要走，但刚走出一步，就听到江夏在背后对他说：
    “还有你的那个噩梦...你应该知道，就算让你再经历一次，你也救不下所有人吧？或许你该抽时间想一想。
    你在噩梦里杀再多的黑衣暴徒，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朱莉都抛掉了过去的包袱，开始了新生活，或许你也该尝试着这么做，这次凤山墟市，你不必去了。
    就留在如意坊市里，和朱栀子小姐好好相处一下。
    这是命令！
    你如果敢乱搞，我就拆了你。”
    苏黑黝黝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他最终没有反驳，沉默着推门离开，结果正遇到一脸美滋滋过来的老四，差点把老四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壮士的力气怎么一下子大了这么多？”
    走入书房的老四揉着手臂，低声吐槽了句，但很快，他就一脸喜色的对老板汇报到：
    “老板，墟市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三雀子前辈真的给力，这一遭给咱提供了各色好丹药，而且质好量足。
    梧桐那边的‘改良版’法器，也已经准备了一批。
    咱们已经把请帖发出去了，云火洞那群死剩仔被干掉之后，周遭修士都表示一定会前来参加，王长老昨天还遣了弟子来送信。
    说这一遭，武陵国和南荒的一些修士，也会过来，规模必然要比上次更大。
    老板，咱们这墟市，真算是办起来了！”
    “嗯，这确实是好事。”
    江夏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墟市的发展速度很快，他原本估计还要赔钱再办几次，才能形成规模，但之前云火洞邪修的事，却阴差阳错的推动了这事。
    看来这一次墟市的收入，就会实现盈利了。
    “去南荒的商队准备好了吗？”
    江夏又问了句。
    老四自信的拍了拍胸口，回答到：
    “老板放心，人已经齐备了，由我老四亲自出马带队，其中都是咱昆仑坊最忠心最能干的各路掌柜统帅。
    按照您的吩咐，人数控制在100上下，各类交易用的物资也已筹措完成，就是这一趟过去，需要的骡马车太多，还得...”
    “不用那个了。”
    江夏一挥手，说：
    “把那几辆卡车开出来，这次坐这些东西过去，昆仑坊既然已是墨霜山的外门组织，咱们就可以把这些机关术造物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用了。
    对了，之前吩咐你在凤鸣国这边寻找油田，找到了吗？”
    “找到了。”
    老四回答说：
    “就在盐池郡，老莫去那里坐镇两个商号之余，也会在四周寻找，最后在一处荒山野岭，发现了一个小油田。
    马尔特大匠已抓紧做了开采和炼油设备送过去了，虽然产能还很小，但如果只是咱们自己用，肯定足够了。”
    “好，一切都很顺利，这很棒，我很满意。”
    江夏站起身，绕过书桌，在老四肩膀上拍了拍，说：
    “你是越来越能办事了，没有辜负我的期待，从南荒回来之后，记得在附近找一个好地方，马尔特那边的武器作坊也得扩大一些。
    既然要用卡车这一类的东西，那自给自足还是很重要的，不能总从罗格那里取，咱们自己盖一个工厂吧。
    如果有人询价，先告诉他们，这东西不卖。
    不过洪太守那边如果来询价，可以吊吊胃口，签份合同，一年之后，再卖给他们最简单的那种。”
    “了解！”
    老四当即点了点头。
    “走，先去凤山看看。”
    江夏对老四说：
    “你也做好准备，一个月后，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见见世面，看看你现在整天享福，肚子都大了，这可不行。”
    “咦？那孽畜又出现了？”
    墨霜山中，尚同峰顶，正迷迷糊糊的进行制器工作的施妍，突然又感觉到了江夏的数据信号，在芯片频段中浮现。
    她放下了手里正在打磨的星尘珠，小心翼翼的躲在公共频段，偷听江夏和墨霜山外门一众废土帮飞升者的闲聊。
    但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说什么，有“新货”被制作出来，要飞升者们做好“换装”准备，还说接下来，要对飞升者有其他的安排。
    让他们做选择是继续留在墨霜山学墨家制器术，还是下山去做点“生意”。
    就像是加密的黑话。
    但施妍长老好歹也是修神境的大修士，思维之灵活，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她通过这段时间的练习，隐匿自己的数据信号已做的非常娴熟。
    就像是个深海潜水兽一样，就那么躲在频段里，偷听一些有意思的内容。
    但施妍长老并不知道，就在她偷听的同时，在另一个多重加密频段里，茉莉正在向江夏汇报这段时间的变化。
    “老板，你那个师父好聪明！她只用了十几天，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数据加密，我现在要追踪她已经有点难度了。
    她还在不断的试图破解其他数据分区的防火墙，技术手段越来越娴熟了。”
    茉莉在通讯中抱怨道：
    “这太不公平了，我当年可是花了好久才学会这些的，她就和玩一样，但却已经掌握了很多她不该懂的东西。
    再这么下去，你师父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黑客，我可能就挡不住她了。”
    “但你现在还能拦住她，就说明小茉莉也在进步，这让老板我很欣慰。”
    江夏慢条斯理的回答到：
    “继续和那大糊涂玩吧，就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然后我们会在必要的时间，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是我们的领域，不是她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好吧。”
    茉莉无奈的回了句，几秒之后，她又说：
    “但那个施睿好讨厌啊！
    他昨天和小胖子合伙偷了我的备用义体，还给我拆开了，结果装不上去，被我发现，还揍了一顿，但他那套战甲，已经做出个雏形了。
    还说要跟着老板你去南荒，测试一下他那战甲的性能。”
    “嗯？挺快的呀。”
    江夏挑了挑眉头，对茉莉说：
    “预留的插槽，留了吗？”
    “嗯，按照你的吩咐，都留了，他们都没发现。”
    茉莉回了句。
    “另外，老板，那个...我下定决心了，要拜入老王门下，认真学习制器术，虽然我没办法修行，但他还是愿意收我。
    老板，你说我做得对吗？”

 234.礼物

    江夏听到了茉莉那带着几丝期许的问题。
    他知道，这是茉莉在向他请求许可，这个被他从废土带回来的丫头，一直是最乖的那个，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老板同意。
    他也知道，茉莉其实对于修行挺感兴趣的。
    可惜，虽然烧了灰烬，能感知到灵气，但茉莉本身出生在废土，并没有灵根，就算王六福愿意帮她洗髓蜕凡，小茉莉也注定无法突破练气境。
    她无法成为真正的修士。
    资质问题，这是先天决定的，老江也在鸿雁会询问过，有没有能给人改变资质的天材地宝或者丹药，也问过三宝长老同样的问题。
    但得到的回答，都让人很遗憾。
    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让茉莉尸解转生，在苦木境重活一遭，或许有可能诞生出灵根，但茉莉修不得元神。
    一旦转世，就彻底失去这一世的记忆。
    所以这个办法，其实一开始就没办法用。
    “挺好的。”
    老江对茉莉说：
    “修行也不是一定要成修士，只要你感知到灵气，身体里能存住灵气，就能学会制器术，虽然成不了修士，但做个制器师也是修行嘛。
    难得你和老王投缘，这也是个好机缘。
    就拜入他门下吧。
    如果以后老王敢欺负你，自然有人帮你讨回公道。”
    “嘿嘿，那就好。”
    茉莉嘻嘻笑了几声，兴高采烈的对老板说：
    “谢谢老板，我这就去找老王说一说，老板再见。”
    通讯频段关闭，老江也笑了笑，心里直说这王六福就是个心口不一的人，之前好多次都说自己绝了收徒的想法。
    但现在，还不是真香？
    说起来，老王确实和茉莉很投缘，他的世界早就毁灭了，来苦木境也是孑然一身，又不好女色，至今没有个子嗣。
    看他平日和茉莉相处的样子，好像是把茉莉这丫头，当成是自己的后辈，存个寄托。
    算起来，老王也是快六十的人了。
    虽然保养有道，看起来和三十多岁差不多，但老头子该有的性格，他基本都有，人老了，就会变得温柔而感性。
    想要一个后辈在身边陪着，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如老江所说，王六福这个存真境修士，愿意收茉莉这个没办法修行的丫头为徒，这也算是茉莉的一份缘法。
    “老板你笑的这么开心，是有好事吗？”
    江夏脸上的笑容，被身边的墟市主管梧桐注意到，这个女修便低声问了句，老江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巡查。
    这会他正在凤山墟市的地下仓库中，这个仓库占地面积极大，被塑造成四四方方的样子，还被分成数个隔间，堆放着不同的货物。
    而且四周没有开凿的痕迹，很像是自然诞生的，但问题是，自然诞生的溶洞不会呈现出这样光滑的姿态。
    这个仓库，其实是石榴大人用控土神通，帮着做出来的，就在墟市地下，入口隐秘。
    “这次做的龙火珠，应该没问题了吧？”
    江夏随手打开一个木盒，从其中摸出一颗温热的龙火珠，放在手里把玩，随口问了句。
    跟在他身后的梧桐立刻回答到：
    “我用了其他材料做替代，按照老板的要求，没有降低威力，但成本缩减了四分之一。”
    “嗯，很好。”
    江夏看着手里的龙火珠，从外表上，他几乎分辨不出这改良版的东西，和原版的差别，但他知道，现在存在仓库里的各种法器，在成本上，都已经过梧桐的改良。
    这个女修真的是有天赋。
    她对于“成本控制”这件事，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敏锐的直觉，如今的作品，已经让江夏非常满意。
    “你自己的修行呢？”
    老江将龙火珠放回盒子里，又拿起一张黑色的啸音弓，拉开时，有墨符在弓身流转，一道风灵气聚集，还发出鬼啸的箭矢，便自动搭在弓弦上。
    他问到：
    “墨经入门了吗？附灵术学的怎么样？五行墨符呢？”
    “已经入门了。”
    梧桐带着一抹感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她说：
    “体内的灵气也被重新梳理了一遍，还治了暗伤，附灵术我已掌握大半，只剩下最后几个最上级刻印还未掌握。
    但墨符...这个太难了，我正在学。
    可惜学的很慢，或许是我天赋不足。”
    “不，那东西本来就很难，不怪你。”
    江夏放下啸音弓，又拿起一枚碟形法器，在手里轻轻旋转，当即就有如繁花飞舞的灵盾被激活，两重叠加，撑在老江身前。
    他观摩着碟形法器上的墨符印刻，对很不自信的梧桐说：
    “要学会利用你脑子里芯片的算力，来辅助你完成墨符的学习和使用，那东西相当于你的第二大脑，能让你比其他弟子有更多的计算能力。
    如果你不会用，就抽时间去找朱莉，让她教你。
    墨符这个体系很晦涩。
    但一旦建立好适合你的数据模型，它的秘密就会展示在你面前。马提书送来的灵丹在哪？你检查过质量吗？”
    “就在那里！”
    梧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指着另一边的隔间，对老板说：
    “马修士这一次送来的丹药种类很多，除了聚灵丹，回春丹之外，还有些平日用不到的丹药，马修士之前从凤山会支取了一些仙钱，据说在鸿雁会买了新的丹方。
    这一次也有新的丹药被送过来。
    我已经抽查过。
    这些丹药效果都很好，我怀疑马修士肯定掌握了某些秘法，这次经他手炼制的丹药，药力要比寻常多出几分，已是难得的珍品。”
    “嗯。”
    江夏点了点头。
    梧桐是不知道内情的，但他知道，上次马提书从他这里拿到了淬炼草木精华的神通，这能力对丹修来说简直是神技。
    有了凝缩的仙草灵材的精华，炼丹时自然事半功倍。
    “明日就要开启墟市，你今天再受累一番。”
    江夏取了几名聚灵丹揣在怀里，对身后梧桐说：
    “每次墟市收入，都有你一份，用心一些，或许你很快就能从我这里换取回天宝药，来修复你的灵根和躯体了。
    我先走了，明天见，梧桐主管。”
    “再见，老板。”
    梧桐很恭敬的弯腰鞠躬，送老板以土行盘离开地下仓库，待江夏离开之后，梧桐站起身，又在胸口处摸了摸。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身上的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
    但仇已经报了。
    那该死的云火道人已经死了，被她亲手打死了，沉溺过去已经没有意义，好日子就在前方。
    梧桐露出了一抹期待的笑容。
    她拿起一把检测灵气用的手杖，又开始在仓库中巡查，这些货物平日都要送入墟市，不能有丝毫差池。
    “咦？石榴不在吗？”
    江夏用土行盘，从墟市山谷，一路挪移到凤山顶部，他走入石榴那个水帘洞一样的巢穴里，却只看到了石毛正躺在石榴的床上，翘着腿玩游戏机。
    看到江夏进来，石毛一骨碌飞起来，它笑嘻嘻的对江夏说：
    “石榴去武陵国，和石九老大哥打游戏决斗去了，石豆和石皮跟它一起去，它们还要顺路把其他大哥大姐订做的游戏机送去。
    要转一大圈呢。
    估计没十几天回不来的。
    石榴走前，还叮嘱我，说是如果江夏你来了，就告诉你，让你先去南荒游历，过一个月，它会有大沐休，到时候带我们回雁荡池。
    顺路会去找你一起玩。”
    “好吧，它倒是跑得远。”
    江夏耸了耸肩，顺手把石榴养的那一窝小兔子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一边对留守的石毛说：
    “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桃符院的嘉奖还没下来吗？”
    “嘿，那些人族办事慢着呢。”
    石毛嘿嘿一笑，那丑萌丑萌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它打着响鼻说：
    “石榴之前的上官被抓了，那货据说也是个被邪修买通的坏蛋，现在新上官还没派下来，石榴自由的很，根本没人管。
    那个...江夏，你那里还有游戏机吗？我玩腻这个了，你给我换个新的呗，我不白拿你的，我用仙钱换。
    之前大哥大姐订做游戏机时的钱，和灵材都送来了已经。”
    石毛指着巢穴边缘堆放的一堆东西，说：
    “你现在就可以把它们带走了。”
    “哟，收益不错嘛。”
    江夏抱着摇头晃脑的兔子，走过去看了看，发现上面堆的仙钱其实很少，山怪们不怎么用这东西，所以大部分都是灵材。
    一些石头，竹子，玉石，还有灵矿灵果，很多都是江夏没见过，也不在凤鸣国周边生长的好东西。
    “行吧，你去昆仑坊那边，找朱莉要，那边还有新做出来的街机，你可以搬回来一台玩。”
    老江摆了摆手，将灵材收起。
    他身后石毛欢呼一声，拍着翅膀一头撞进山壁里，用地脉游走，往凤阳郡城去了。
    “倒是小看了石榴的生意。”
    江夏一脸满足的走出山怪巢穴，正要走，却又感到一阵风，他回过头，就看到之前见过的那头斑斓猛虎，正从林中跳出来。
    这大脑斧也是好玩，它也不喊不叫，跳出来之后，就趴在江夏身前，双爪如人一样合拢，上下摇摆，大眼睛里尽是祈求。
    “唔，你这是...求我带你走？想去好地方修炼？”
    老江问了句。
    那大脑斧嗷了一声，上下点头，真如温顺的大猫一样。
    “你倒是识货的很，知道在凤山这个地方没有灵气，修行太难，可惜我已经有刘慧了，又不是专门驭兽的。
    多个你我也管不过来。”
    江夏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只威武大猫，他说：
    “这样吧，我让石毛送你去墨霜山，刚好小茉莉要拜师，我得送礼物过去，你以后就跟着小茉莉，做她的护身灵兽。
    你可愿意？”
    大脑斧是懂得修行的，又能懂人言，自然知道墨霜山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它兴奋的人立而起，真如人一样，双手合十，对老江弯腰鞠躬。
    能去仙山修行，别说让它给小茉莉当护身灵兽，就算是当战兽，它也愿意。
    “还有你们...”
    江夏回头去看，发现石榴养的那一窝有灵气的兔子，这会也探头探脑的趴在巢穴边，往这边打量。
    看到老虎交了好运，这几只兔子红眼睛里也满是羡慕。
    “石榴把你们当宠物放养呢，但在这里又能成个什么精？”
    老江说：
    “你们也跟我一起走吧，一个是送，一窝也是送，去了那边，帮茉莉解个闷也好，那孩子拜师之后，估计也很难和我们一起冒险了。”
    这话音刚落，一窝兔子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围着江夏跳舞转圈圈，显然是喜悦的很。
    “好，那就跟我下山吧。”
    江夏哈哈一笑，随手一招，几只兔子便被托着落在他肩上怀里，大脑斧很懂事的俯下身，江夏侧坐在它腰杆上。
    这斑斓猛虎长啸一声，似乎在和自己出生的地方告别，然后载着江夏，化作一道疾影，往山下冲去。
    今日它们都交了好运，要去仙山修行啦！
    这对于它们这种连小妖都不算的灵兽来说，完全就是天降洪福，几世都难修来的福气，也算是沾了石榴的光。
    毕竟，修行啊。
    何其艰难。

 235.第二次凤山商业交流会

    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清风阵阵。
    凤山墟市正式开启。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已再无姗姗来迟的修士自云端降下，本地修士是早早的就来了凤山，在墟市山谷外修建的宅院中休憩。
    这地方就像是个小镇一样，有食物茶水供应，都是凤山街的乡亲们在经营，也算是给他们在挖矿之外，重新找了份活计。
    这是老江特意吩咐给老四的，昆仑坊毕竟是从凤山街走出来的，不能忘本，除了修这个小镇给乡亲们赚钱外，昆仑坊还在凤山风景雅致的地方，修了座疗养院。
    这是给内部员工外出踏青游玩的福利了。
    总之，在墟市山谷开启时，山谷外已有大群修士在等待，一些境界低的还在窃窃私语，人群中有上次来过墟市的，正在给新人讲见闻和规矩。
    本地有名的几个小宗门和散修，都在人群前方，上次有些人没来，但这一次悉数到场。
    不仅仅是因为凤山墟市的名气打出去了。
    更因为昆仑坊之前联合墨霜山，三雀山，捣毁了云火洞邪修，给本地修士亮了亮肌肉，虽然邪修可恨该死，但却有小道消息传出。
    说凤山墟市和昆仑坊的幕后掌控者，是个很小心眼的修士，之所以要搞云火洞，就是因为上次他们给云火洞发了请帖。
    但云火道人仗着身份，耍大牌没来，结果恶了那位，这才引来了灭门之灾。
    虽说传言不可尽信。
    不过云火洞的悲剧下场，还是给本地修士敲了警钟，因而这第二次墟市开幕，大家能来的，都来捧场。
    真有事来不了的，也派了弟子过来。
    现在眼前这三四百号人，也就差不多是凤鸣国所有的修行了，质量当真是惨不忍睹，存真境少，练气境也少，大都是练气都不到的小修士。
    人群之外，还有些他处来的。
    十几名从武陵国赶过来的修士，穿着和本地不太相似的道衣，看着像是个小宗门，还有披着皮草，脸上画的乱七八糟的南荒巫师。
    他们的数量多一些，也带着刚入修行的弟子，用他们的家乡话在说着什么。
    “用幻境当入口，场面挺大。”
    一名南荒巫师拄着骨杖，上下打量着眼前山谷弥漫的云雾，他对身边一名老妪说：
    “按乌合大巫的说法，这墟市乃墨霜山所办，好东西很多，就算不买，结个善缘也好。不过，本巫却听说，他乌合的弟子，好像已入了墨霜山内门？”
    “嗯。”
    那垂着腰杆，满脸皱纹，还涂着红色颜料在脸上的老妪巫师点头说：
    “龙辛乾铎嘛，龙辛氏的幼子，在族中不受重视，甚至差点被暗害，乌合那人，你也知道，心肠软些。
    据说是走了他当年游历时结的善缘，托墨霜山外门长老，把他的弟子送进了仙山，怕也是存了避祸的心思。”
    老妪摇了摇头，叹气说到：
    “龙辛氏威震大莽林，族中大巫有十三位，精壮勇士上万，可惜龙辛玛哈是个不善决断的性子，仗着先祖留下的恩惠张牙舞爪，却连自家孩儿内斗都压不住。
    他家那些破事，已闹出多少笑话？
    儿子与女儿苟合，几个姑娘生活糜烂，蓄养男宠，这等放在其他氏族，可是要被祭天的恶行，却还被龙辛玛哈压了下来。
    啧啧，如此行事，已是让人离心离德，本巫来看，就算有常山大神的庇护，它龙辛氏的衰败，怕也就在下一代了。”
    “那也轮不到我等小部落操心。”
    最开始说话的巫师叹了口气，又很是羡慕的看了一眼云雾笼罩的山谷，说：
    “龙辛氏倒了，也有其他饿狼分食它们，我辈能在乱中护住自己族人，已是千难万难，咱南荒那地方，可没有修士不得干涉凡尘的规矩。
    更何况又是部落内务，仙盟也插手不得，怕是到时候，还得去雁荡池，求精怪庇护，唉，若是咱们也能得常山或者京墨两位大神的庇佑...”
    “嗡”
    这巫师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山谷笼罩的云雾，就如风吹漫卷一样，在翻滚中露出一条通道来，由蜃珠制作出的幻境这一瞬消散开。
    那些云雾不断的勾勒化作瑞兽飞舞，又有彩霞降下，流光溢彩中，老四的身影，也出现在山谷入口。
    这已有了几两肉，但还是很消瘦的昆仑坊大掌柜，很乐呵的朝着四周做了个罗圈揖，带着商人特有的温和笑容，大声说到：
    “我凤山墟市已开启，欢迎诸位仙人前来捧场，快随我来，各类珍奇好物已摆上妥当，正等仙人过目一观。”
    说着话，老四拍了拍手，便有昆仑坊穿着雅致的侍女们，从四方云雾中走出，手中手持玉牌，在前领路。
    这些女子都是正儿八经的清倌人。
    都是如月的那位妈妈麾下的良人，现在如月出身的院子，已是昆仑坊的一部分，便再也不用去洪太守那里借歌姬舞姬来撑场面了。
    一入山谷，众修士立刻愕然，眼前山谷的主体建筑已经修建完毕，不必再用蜃珠制造幻境，这些房屋修的极其雅致。
    分作五六处，都做成了很现代化的花鸟园林的造型，有石榴相助，还引来了山泉做成瀑布，又有真正的小湖小溪连接其中。
    亭台楼阁，隐藏在花卉绽放之中，还有各类观赏用的树木，也被移植的妥帖。
    虽然没有了之前那幻境鸟巢的未来感，但如此做东方式园林景观，却也符合了这群修士的口味，让他们赞不绝口。
    “呵，城隍阴兵竟也在此？”
    有眼尖的，当即发现，在墟市主体大厅前方，正有一排威武的阴兵站岗，手握灵刀灵枪，一个个不怒自威。
    寻常阴兵，是不能在阳光下自由活动的，但这些阴兵身上明显有香火愿力的痕迹，它们从哪来，已不必再多说。
    “是咱本地崔城隍听闻墟市已建，便想着为本地修士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次便派了阴兵前来维持。”
    前方带路的老四笑盈盈的对身后修士们解释到：
    “还有本地淮安公，也以土地神异，在谷中做了通往各处的临时挪移处，方便各位拿了好物，能放心的离开。”
    “好！”
    这话当即引来一群修士赞赏。
    大家都知道，这墟市买了好东西，最要紧的，就是不被有心人盯上，虽说东土安全些，但杀人夺宝这回事，只要不被发现，又有谁知道呢？
    “诸位前来，可莫要带坏心思。”
    老四话音刚落，主厅那边就传出一声，只穿着简单长袍，身上不带任何法器的炼体修士山秋明大步走出，站在台阶之上。
    他也很不客气的喊到：
    “若有图谋不轨，若有杀人夺宝之事，山某今日定不饶恕！”
    这个存真境的炼体修士并不收敛自己的气息，他这次是客串墟市保安，这几句话说出，也让人群一阵骚动。
    “呵呵，诸位莫要害怕，山道友说话直白，老夫在这里替他说句抱歉。”
    又有三雀子马提书和墨霜山外门长老王六福两人，联袂而来，他两人提着拂尘，走到台阶边，对下方修士行礼欢迎。
    一连三个存真修士现身坐镇，在本地已算是绝对强势，让修士们对于凤山墟市的背景也越发好奇起来。
    “这六处院子，分别售卖不同好物，诸位道友且听本修说明。”
    王六福一摆拂尘，声音便传入人群，他朗声说道：
    “灵石采买在一号昆仑院，灵丹药物在二号三雀院，三号墨霜院专做法器买卖，四号神武院则出售各类功法，还有近来很出风头的灵枪。
    五号秘藏院，是此次墟市的新商品，数量少，所以只做展示。
    六号多宝院，则是每日戌时开启的拍卖会所在地。
    这里要对诸位道友说明，前三号院子，大家可以随意进出，四号神武院，就只许练气境修士进入。
    而五号和六号，则必须要是凤山会的正式成员，才能入内观赏，这些规矩，在我东土有名的墟市中都有，因而还请大家莫要见怪。”
    王六福说完，人群中传来一阵应答声。
    墟市的规矩，大家都懂的。
    真正的好物，肯定是不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交易，这不仅仅是为了墟市打出名头，更是为了保护修士的安全。
    “还有此处主厅。”
    老王笑呵呵的摆了摆拂尘，说：
    “墟市即是交易，便有卖有买，若是诸位道友身怀好物，欲要交易，便可在主厅中寻摊位，这里地方够大，也百无禁忌。
    若是吃不准手中好物价值，我凤山墟市还有墨霜山的鉴宝师出手相助，绝对公平，只是每个摊位不管生意做成与否，都要缴纳百分之一的交易金。
    若大伙再无疑虑，便可各自前去。
    若有需求，便向附近的昆仑坊伙计求助，主厅之后，还设有休息区和临时宅院，供大伙休息交流。
    本修也不再多说了，大伙是为采买而来，就祝愿大伙，都能寻到心仪好物。”
    “老王说他给我找了个鉴宝师，我还好奇呢，是哪位师兄师姐愿意纡尊降贵过来这里。却没成想，他请来的居然是你！”
    墟市后方，一处环形大湖边，江夏靠在石质拱桥边缘，看着眼前慢步走来的月白色长衣公子。
    这两人一间，四目相对，顿时在空中崩出一缕火花。
    “怎么？江师弟这墟市，他人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帅的惨绝人寰，气质出尘的楚乔语气平静的对江夏说：
    “再者说，这次前来墟市鉴宝，为的也是我墨霜山的名誉，这凤山墟市乃是宗门...”
    “好了，不必解释了。”
    老江摆了摆手，语气温和的对楚乔说：
    “我只是惊讶，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上次多谢你提醒，才能察觉到邪修之事，你这人，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但别以为你帮了忙，宗门小比，我揍你时就会手下留情...”
    “不必。”
    楚乔挥了挥衣袖，背负着双手，如公子哥一样走过江夏身边，他也语气温和的说：
    “到时，江师弟务必拿出实力，与我好生做个对搏，不管谁输谁赢，如意师弟的事，也就算过去了。
    在那之后，我再与江师弟，好好探讨一番制器之道。”
    “你如此耿直，活的累不累啊？”
    老江歪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坏笑，对楚乔说：
    “另外，按辈分来说...唉，你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楚师侄！”
    楚乔大概是猜到了坏东西江夏要做什么，当即加快脚步，双脚下如踩着云雾一样，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闹得江夏一脸遗憾。
    还没听这家伙叫自己一声师叔呢。
    “咦，那人是谁？”
    墟市大厅二楼，正抓着个糖葫芦吃的香甜的女爵赫尔雅，就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拍着身边正在调整古筝音色的如月的手臂，双眼发亮的小声说：
    “那小子，好帅啊！”
    如月扭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对女爵说：
    “那人叫楚乔，墨霜山的天才，存真境修士，实力不详，但肯定不弱，别太在意他，他现在和老板是敌人。”
    “所以，也是你的敌人。”

 236.三雀子，有钱银

    相比第一次凤山墟市的大杂烩，第二次墟市开启就专业了很多。
    按照商品的不同，整个墟市被划分为了七个区域，彼此相连，让参加墟市的修士们不必浪费时间左右寻找。
    灵石区那边自不必说，这东西寻常修士用的比较少，都是宗门前去采买，但其他几个区域就热闹很多了。
    修士修行，除了自身所用的功法和秘术之外，法器，丹药这两物是绝不可少的，就如打游戏一样，前者代表着装备，后者提供各种buff。
    虽然不是每个修士都热衷于战斗，但要长久修行，肯定要天南地北各处跑，一来增长见闻，二来寻觅机缘。
    而如今的苦木境，也就东土有仙盟坐镇稍微安全点，一旦去了南荒，北境和西海，那里的修行环境就要复杂很多。
    害人之心可以没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此处丹药都由我三雀山提供，诸位不必担心品质问题，师尊已告知我等，只要诸位道友能在这三雀院里找到一瓶劣质丹药，那我三雀山就以十倍赔偿。”
    三雀院入口处，一名穿着大方得体，面容姣好的女弟子，不厌其烦的对进入此处采买丹药的道友们强调着品质问题。
    在这个装饰雅致的小院中，各处厢房外都有准备好的摊位，三雀山的弟子几乎全部出动，将师父制作的各类丹药摆在桌上。
    还有专门安置的，能说会道的弟子，为摊位前停留的道友讲解丹药的效果和用法。
    聚灵丹，回春丹这样的基础丹药自不必多说，三雀子自从加入凤山会后，就得了好处，江夏许他可以提前支取大量仙钱，用于购买各色丹方。
    因而这一次三雀山提供的丹药种类便多了很多。
    “这丹药，本修之前还未曾见过。”
    一名练气境后期的女修，驻步停留在一处摊位前，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瓷瓶，将那瓶中的朱红丹药放在鼻下轻嗅。
    一股少有刺鼻，但带着蜜花香气的味道，让女修有些诧异，她看着眼前的三雀山弟子，很有礼的询问道：
    “这丸药，叫什么？又有何效果呢？”
    “这位仙子，此丹药名为虎力丹，乃是我家师尊花了数月，才从北境寻来的稀有丹方，整个东土都罕见，更是首次出现在咱凤鸣国地界。
    它的效用亦很单纯。”
    那弟子稍带夸张的渲染了一下这丹药的来历，便有捻起一丸，小心的用银刀切下十分之一，递给仙子，说：
    “服下此药，能让道友灵力暴涨，加强各色咒法威能，亦能强壮蛮力，同样适合炼体者服用，其效用持续两炷香。
    但用完之后，会有短暂脱力与疲惫，因而是搏命用的丹药。
    仙子可以先尝试一下。
    这试用，不用钱的。”
    这会摊位边已聚集了十来人，大家都对这新丹药有些好奇，那询价的仙子亦很大方，伸手便接过试用的丸药，放入嘴中。
    味道有些辛辣，但随着热流融入躯体，几息之后，那女修周身灵力，就如波涛涌动，带起一波波怒潮环绕。
    让那感受着体内灵力流动的仙子美目中，也有异彩连连。
    “不错，不错。”
    她颔首说到：
    “一丸可使灵力增多三成，正是搏命护身用的好物，给本修来十丸！”
    那弟子喜悦的应了一声，不多时，就有十丸一装的精致木盒被送出到仙子手中，上面还盖着凤山墟市和三雀山的戳记。
    那机灵的弟子又对出手阔绰的女修指了指旁边的摊位，说：
    “仙子，那边售卖的玉琼丹药，与这虎力丹一样，都是用于护身搏命，但它的效用却是在两炷香内，加强五行御守。
    服用可如御守神通，大大降低咒法打在身上的威能，还有健壮根骨，抵御利器之效，以我师尊所说，这两丸配在一起用，能让我辈修士躲过劫难。
    还有，我院中也出售师尊前几日，苦心孤诣，才练出的驻颜宝丹，最是适合仙子这样风华正茂的道友。
    一旦服下，就可让美颜驻留，时光不侵，一丸能驻颜三十年呢。”
    “嗯？”
    那女修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转身对众道友拱了拱手，便快步走向驻颜丹的摊位，但那里已聚了好多女修，乃是此院中最火爆之处。
    从初入修行的，到存真修士，甚至连南荒女巫都被吸引过来。
    由此可见，对于女人而言，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追求美貌永远是第一准则。
    但也有不走寻常路的修士。
    比如那几名南荒男巫，他们对于寻常丹药兴趣不大，皆因巫师修行，与修士不太一样，他们学精怪祭拜天地圣灵，又得神秘传承。
    其体内灵力，普遍要比同境修士浑厚很多，补气补血的丹药，实在是用处不大，至于虎力丹和玉琼丹，他们也不用。
    他们的巫蛊之术，多是不经意间发动，走的是诡秘杀伐，轻易不会和人正面缠斗。
    不过，南荒巫师，在这三雀院里，却也寻到了自己心仪之物。
    “这六毒丹炼的真好！”
    之前在山谷外交谈过的老迈男巫和老妪女巫两人，这会正在院中边缘一处无人过来的摊位上，细细品鉴手中散发恶臭与腥气的黑色丸药。
    那老妪将毒丹放在手中查看，很专业的评价说：
    “取五行之毒，再以天生毒物做药引，集合六毒精华，乃是毒中上品，本巫以为这六毒丹只在我南荒存有，却未曾想到，东土修士，也制有如此宝物。
    就以此丸，配合我南荒巫蛊咒术用出，灭杀千人，也是弹指之间。
    不错，不错！
    小哥，你这里的六毒丹都是上品，本巫全要了！”
    她身边的男巫也连连点头，又以带着口音的语气，对眼前惊喜的三雀山弟子问到：
    “敢问小哥，你们这里，可还有如这六毒丹一样的奇药？来都来了，就都拿出来让本巫长长眼吧。”
    “唉，两位前辈稍等！”
    那小哥被分配来买奇药，一早上没有一个客人，他本已绝望了，却未成想，这两位南荒巫师拯救了他。
    眼见来客出手阔绰，小哥顿时来了精神，返回厢房中，不多时便提着个箱子走了出来。
    他在两位巫师眼前打开箱子，顿时一股奇异恶臭混在一起，让旁边几个摊位的修士怒目而视，但那两名巫师，却如同嗅到天地异香。
    一下子来了精神。
    “这丸叫溶血丹，亦是师尊练出的上好毒丹，还有此丸，名唤森罗丹，乃是搭配幻术使用，能唤引百鬼森罗幻象。
    亦有这一味奇药，叫幽冥毒丸，其毒性之烈，让我师尊练出一丸后，也不敢再去练第二丸了，此药非毒功大师不可用！”
    “嗯，嗯，都是好物！”
    两名南荒巫师皱纹横生的脸上惊喜满满，他们也不多说，就用手中仙钱，又加了些南荒那边的灵材好物，将摊位上的毒丹全买了下来。
    如此之后，那老妪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拄着龙头拐，又问到：
    “毒物虽好，然都是些寻常之物，你三雀山既以丹修闻名，可还有罕见宝物出售？”
    “这...”
    这个原本很倒霉的三雀山弟子，本以为自己这趟前来要颗粒无收，但没成想，自己竟走了好运，居然是所有师兄弟中，第一个完成“销售任务”的。
    这会听贵客询问，他有些迟疑，但想到眼前两位如此大手笔，便心思微动，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两名南荒巫师说：
    “两位若真求毒道好物，不如在明日戌时，往多宝院拍卖会走一趟，只是要提前备好仙钱，我师尊闭关两月炼制回天宝药，炸了八个丹炉也无所成。
    结果却意外炼出了一味...‘毒灵’。”
    “嗯？”
    两个巫师顿时对视一眼，也不多说，对小哥拱了拱手，便急色匆匆的快步离去。
    这毒灵。
    其实不算是丹药，它是炼丹过程中的副产品，往往是毒灵气高度凝练之处才会诞生的一种特殊灵体。
    其神智不多，但可如灵兽仙宠一样，以神魂认主。
    因其自身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毒灵气，因而对于任何修毒功的修士而言，都是极好的辅助。
    但这毒灵，又和五行灵体不太一样。
    它少在自然诞生，往往都出自丹修大师之手，这苦木境丹修本来就少，练毒丹的更少，毒灵自然稀罕的很。
    以往这毒灵之类的丹药灵体，都是被仙盟三十三宗之一的炼药宗门丹鼎宗垄断的，多年放出一两位，那价格...
    啧啧，反正寻常修士，最多也就是在梦里想想。
    以三雀子存真境的修行，他意外炼出的毒灵自然高端不到哪里去，无法和丹鼎宗的高级毒灵媲美。
    但对于同为存真境的两位巫师而言，这样的低级毒灵却正当合用。
    而且，本地少有毒修，在拍卖会上很可能拍不出高价，正好给他两人捡个漏，至于拍到之后该怎么分配，那是以后的事了。
    不过这凤山墟市，明明只是一个区域墟市，才开了两届，却又有如此奇宝...
    嗯，之前还犹豫要不要缴纳高额钱财，加入这凤山会，现在看来，亦不用犹豫了，花点钱，买个有助修行的路子。
    不亏的。
    “今日这收成...呵，真是惊人。”
    第一天墟市黄昏时，三雀子便拿到了三雀院那边的收支账本，他这几个月里疯狂炼丹，尝试各种新丹方，几乎把三雀山几十年的底蕴全花光了。
    这一波墟市能不能起飞，直接决定着三雀山之后十多年的运势，说实话，三雀子心里也是没底的。
    不过在看到账本的一瞬，仙风道骨的三雀子，立刻就放下了心。
    只是第一天，他炼出的丹药就卖掉了一小半，所得财物，已足够将三雀山宗门前后修缮一遍，再多买几个护身大阵，还有盈余。
    按照这种利润，三天之后，墟市闭幕的时候，他三雀山，绝对会一跃成为本地最富有的宗门之一。
    这三雀子一生都清心寡欲，但这会手里终于阔绰起来，便也有些心情摇曳，他放下账本，左右转了几圈，心里盘算着。
    那一味意外练出的毒灵，待明日拍卖后，又是一笔钱财到手...
    “嗯。”
    马提书左右看了看，偷偷摸摸的拿出一枚传讯石，注入灵气激活，然后轻咳几声，对那边说：
    “前些日子，本修询价的那个元晶丹炉，可还在？”
    传讯石那边，飞快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说：
    “在的，在的，马道友是终于下了决心？哎呀，本修之前就说，对于道友这样的丹修而言，一个好丹炉乃是立身之本。
    咱鸿雁会也是好不容易才淘来一个上品元晶丹炉，求购的人很多，这还是看在马道友乃是会中老客的份上，才给道友保留几日的。”
    “嗯。”
    马提书抿了抿嘴，说：
    “本修确实有意购得那好丹炉，但就是价格嘛，能不能再低一些？若是能到两万仙钱，本修就...”
    “不必多说了。”
    马提书这边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推开，老江背负着双手，满面红光的走进来，劈手躲过马提书手里的传讯石，对那边说：
    “小雅儿，把那个丹炉给我马道友备上，用最快的速度送去三雀山，我来付款。”
    “哟，鸽道友真是出手爽快。”
    那边小雅儿哈哈一笑，说：
    “安排上了已经，诚惠仙钱三万三千零四十枚，祝两位道友修行顺利，鸿雁会竭诚为两位服务。”
    传讯石声音低沉下来。
    老江把玩着手里的传讯石，对眼前三雀子说：
    “不是我说你，马道友，你都是咱凤山会三巨头了，怎么给自己修行花钱，还如此精打细算？好了，不说这些了。
    咱们来，说说正事吧。”

 237.三雀山的未来规划（上）

    “唉，你真是大手大脚惯了，那元晶丹炉说是好物，其实也就是用到存真境巅峰，一旦到了修神境，丹修用料都更浑厚暴戾。
    到时又得换更好的丹炉，才能消去杂质，继续炼丹。
    听它鸿雁会说的天花乱坠，但实则就算是上品元晶丹炉，最多价值也就两万仙钱上下，你却不讲价，一口买下。
    这是平白浪费。”
    马提书的房中，三雀子收了传讯石，一个劲的抱怨江夏不懂持家，而老江却一脸无所谓，手里捧着灵茶，一口一口喝着。
    等到絮絮叨叨的马提书说完，江夏才开口说：
    “马道友是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是和三宝长老那样的丹修宗师谈笑风生过的，对于这元晶丹炉的效用，我也是有所耳闻。
    我就问道友你一件事，之前，我把回天宝药的丹方交给你之后，你这几月开炉炼丹，炸了几个丹炉了？”
    听到江夏满含深意的询问，三雀子顿时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几声，摆了摆拂尘，又捻着胡须说：
    “那回天宝药，炼制复杂，用料太多，饱含五行之礼，仅是调节五行药力均衡，就让本修大伤脑筋，不怕道友笑话，这些时日，我已炸了八个丹炉。
    差点把我三雀山合用的丹炉都霍霍掉了。”
    “这就是了。”
    江夏笑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这可不是道友你的问题，能练出毒灵，已证明道友的丹修技艺近大师行列，之所以总是练不出回天宝药，除了道友你运气不好，手生之外。
    最大的原因，就是你没用对丹炉。
    这可是三宝长老亲自告诉我的，这回天宝药，虽说是仙道宝药中门槛最低的一种，但可是非常挑丹炉的。
    只有元晶丹炉那种足够坚韧，还有自动提纯各处药力功效的上品，才有可能炼出回天宝药来。
    这个小诀窍，寻常丹修是不知道的。
    而以三宝长老的经验来看，丹修之法，越往高深处，对丹炉的要求就越苛刻，我已向三宝长老求购他曾经用过的几个上好丹炉。
    等到马道友踏足修神境时，本修自有好礼送上。”
    老江托着茶杯，对眼前三雀子说：
    “再说了，我还指望着下一次墟市，有马道友的回天宝药给咱凤山会撑场面呢，所以这个上品元晶炉，就当是本修给道友的投资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也莫要拒绝。”
    “嗯。”
    见江夏说到这等秘辛，马提书沉默几息，便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丹修，老江故意给的“诱惑”，他实在是抵挡不了，一位丹修宗师用过的上好丹炉，若是在鸿雁会求购，那价格自然不必说的高昂。
    眼见谈话火候够了，老江便放下茶杯，浑天魔方从怀中悬浮而起，左右回转几次，便有墨符流转，将一个隔绝神念窥探的灵阵布下。
    周围万籁俱寂之后，江老板抽出一根香烟，放在鼻下轻嗅，他看着马提书，说：
    “道友可收到消息，关于仙盟给三雀山剿灭邪修的嘉奖？”
    “嗯。”
    提到这事，三雀子顿时笑容满脸，他捻着胡须，悠然说到：
    “本修联系了几位在仙盟供职的老友，探出了一些口风，说是再等几月，仙盟的文书就要送达我山门之中。
    我这三雀山也将成仙盟承认的正式宗门，虽比不得墨霜山位列三十三宗高位，但于本修而言，也算是圆了一生梦想。
    想当年，我师父一介散修，到寿元终老之日，还叮嘱本修一定要把三雀传承发扬光大。
    如此蹉跎几十载，今日总算是可以告慰师父遗愿了。”
    他说着话，语气中也透出一抹放松和欣慰。
    马提书是散修出身。
    他师父也是一名存真境的散修，师徒二人花了两代近七十年，才在三雀山建了小宗门，光收弟子，为的就是今日被官方承认的名号。
    散修之苦，也只有散修才懂的，说是逍遥自在，不受管束，但除了个别天才之外，又那里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福气呢？
    “不瞒道友，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江夏舒了口气，对马提书说：
    “三雀山正式入仙盟，乃是极大的好事，也确实值得高兴，但道友可曾想过，这一入仙盟，便是正式入了修行主流。
    这仙盟正式宗门林林总总数百个，除了三十三宗之外，大都是泯于众人，只在各自区域有些影响力，但我想，以马道友的心智，肯定不会满足于做个土霸王的。
    入了仙盟，对三雀山而言，只是个开始。
    这修行，从来都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宗门发展也一样，若是现在不定下以后发展路线，三雀山的影响力，迟早也会被局限在凤鸣国一地。
    我今日便是来问问道友，对此可曾有想法？”
    听到这问题，马提书点了点头，他甩动怀中拂尘，说：
    “本修确实想过，以我三雀山那卷灵雀舞火图，修到存真巅峰已是极限，以后宗门想要发展，就必须先寻到更好的功法替代。
    这是其一。
    其二，从我师父传承的火行丹修之术，亦是我三雀山的第二到立身之基，这些年，本修收徒时，除了寻找火灵根外，还要考校弟子的丹修天赋。
    所以，一旦入了仙盟，这火行丹修之法，也要发扬光大。
    其三。
    我那三雀山宗门，是本修沿着地脉，寻到的小洞天，灵气充盈，但也只够存真修行，若要将门派发扬光大，另寻一处洞天福地，亦是现在就要着手之事。”
    听到马提书所说，老江当即摇头。
    他伸出三根手指，放在马提书眼前，一句一句的反驳到：
    “先说功法，凡仙盟三十三宗，不管人数多少，不管宗门何在，其立身之功法，最少也都是直入苦海境。
    且就以我墨霜山为例，一本墨经为主，下延五行、幻术、制器、武技、灵技分支不下七列，包容万象。
    就这样的绝品功法，道友想要寻到怕是难如登天，就算神通广大的鸿雁会，这些年可曾淘到过此类功法？
    咱们降低一下水准，就让宗门传承功法丢到寻道境。
    道友可知，上一次鸿雁会拍卖的寻道秘卷，最后是以多少仙钱成交的？
    而且道友三雀山本就有传承，就算寻到合用功法，也要考虑一个灵力转换继承的问题。”
    马提书的脸色垮了垮。
    老江说的直白，但这是事实，越往高境界的功法越是稀有，鸿雁会又不是做慈善的，要买一本寻道境的火行功法。
    用屁股想，都是个可怕的天文数字。
    “其二，咱们说丹修。”
    江夏耸了耸肩，说：
    “我墨霜山有三宝长老这样的丹修宗师，却都没有专门设下丹修之道，皆因为咱这苦木境高端丹药炼制，几百年前，就已被南荒丹鼎宗垄断了。
    若是道友一直要在低级丹药这个圈子里打转转，那就当我没说。
    但只要道友有心试水高端丹药，那丹鼎宗就是道友你绕不开的麻烦，天下高端丹方，最少有七成都是丹鼎宗秘传...
    道友的三雀山想要走丹修之法，就只能迁去南荒，心甘情愿的交出宗门主导权，成为丹鼎宗的附庸。”
    马提书的表情更痛苦了。
    老江搬出了三宝长老这个例子，让他无法反驳。
    “最后，说洞天福地。”
    江夏慢悠悠的收回第三根手指，他说：
    “我之前对洞天福地的理解，还是从马道友你这里知道的，我现在还记得，道友告诉我，这天下有助修行的好地，都是有主的。
    想要寻得更好的洞天福地，要么就是从精怪妖兽邪修那里抢！要么就得从其他宗门那里抢！但就以三雀山现在的实力，抢得过哪个仙盟正式宗门？”
    马提书的表情，已变成了真正的痛苦面具。
    房中已是一片死寂。
    好几息后，马修士才无奈的叹气说：
    “唉，若道友这么一说，本修才明了，本修是困于小宗门的想法，把这宗门发展想的太简单了。”
    随后，他眼转一转，这个仙风道骨，卖相很好的修士，咳嗽几声，对江夏说：
    “但我也知，道友不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性子，既然已指出了我三雀山的弊病，想来，道友心中，肯定已有解决之法。”
    说到这里，马提书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很是认真的对江夏弯腰行礼，说：
    “我一向知道，江道友是个善谋的性子，今日便请道友为我三雀山解惑，破去这发展弊病。”
    “不必客气，马道友。”
    江夏起身，将马修士虚抚起来，他倒也不客气，从纳戒中取出一卷地图，在马提书眼前展开，马修士看了一眼。
    发现那地图上，有四个地方被画上了红色的x号。
    分别是他三雀山此时宗门所在，还有淮东府的落蛟涧，以及云火洞，最后一个x号，则深入南荒大莽林边缘，在星谷那里。
    “丹修之道，正面和丹鼎宗对抗，没有丝毫胜算，所以我劝道友换个思路。你看仙盟三十三宗，每一个都有独门秘术。
    这才能在仙盟站稳脚跟，三雀山想要一鸣惊人，就得找到他人尚未涉足的领域，也做到垄断，打响名声。
    一旦事成，三十三宗里，自然有你三雀山一席之地。”
    江夏指着地图上的红x，对马提书说：
    “所以，马道友，听我句劝。”
    “咱，转行做房地产生意吧。”

 238.三雀山的未来规划（下）

    之前江夏尚未入修行时，就听马提书说过，这苦木境四方天下，但凡灵山好地，都已经有主了。
    三十三宗这等顶流宗门不必多说，其宗门都是直接建在大地脉上，灵气之浓郁远超外界，而各处地方都有地头蛇的宗门，也都是占据着最好的修行地。
    东土尤其严重，毕竟仙盟大部分宗门，都在这里。
    南荒，北境和西海好一些，但那些地方治安很差，又不是人族之地，低阶修士别说在那里修行，敢不敢过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近些年来，这东土修行界就越发内卷。
    修士越来越多。
    但能有足够灵气供应的，就那么点好地方，都被其他人占了，后来者要么加入人家，要么就硬骨头的风餐露宿，追寻灵气流转。
    “我问你，马道友，这仙盟三十三宗里，可有擅长堪舆的宗门？”
    老江问了句。
    马提书立刻回答到：
    “有。论起堪舆仙道，整个修行界无人能与仙盟钦天院的高功们相比，他们掌握...啊，我懂了！”
    三雀子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恍然大悟。
    他看着江夏的笑容，说：
    “钦天院乃是仙盟直属，不列三十三宗，且主管和星阵有关的事务，他们虽是仙盟成员，但却地位特殊。”
    “明白了吧？”
    老江笑眯眯的靠在桌上，点了根香烟，在烟气升腾中，慢条斯理的说：
    “只要是做生意，有点脑子的商人，都不会挤破头加入已经开发成熟的市场，想要做大生意，就得有前瞻的理念和眼光。
    寻找一片很有前途，但还无人涉足的领域，这是赚大钱的基础。
    大道三千，堪舆仙术，也是其一，但现在既然无人涉足，那道友只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一定能获利丰厚。
    再者说，道友你之前也讲过，你那三雀山，就是你顺着地脉游走时，意外发现的洞天福地。
    能观地脉走势，还能寻到洞天，就说明，你三雀山本就有堪舆传承，对吧？”
    “嗯。”
    三雀子点头说到：
    “我师父...他入修行之前，是一位风水师，据说是在某次为贵人堪舆寻灵穴时，意外发现了一位上古修士的洞府。
    这才有了我三雀山的传承起始。
    师父他也算是有灵根资质，花了些年入了修行，成了修士，但老本行也未放下，还曾专门寻了些堪舆仙术秘卷，也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法门。
    不怕道友你笑话，当年我师徒修行所需的资源，很大一部分，都是靠我师父寻龙堪舆，寻找修士墓葬才凑齐的。
    我师从师父修行多年，便从他那里学会了这套法门，但毕竟是野路子传承，便没有教给我的弟子们。”
    “那就是了！”
    江夏一拍巴掌，指着地图上的落蛟涧和云火洞说：
    “这两个地方都是灵地，而且朱白风和云火道人的死，让它们成了无主之地，我已让昆仑坊占了那里，驱赶了一些有想法摘桃子的散修。
    还在那里新盖了洞府。
    道友你听我说，就从这两个地方开始，我教你如何运作，就在本地试水，和无处修行的散修们签下契约，把这地方的洞府租给他们。
    或者干脆让他们买下来...”
    “这不行。”
    马提书立刻摇头说到：
    “这天下灵地，可没有地契一说，俗话讲，好物有德者居之，不能说咱们占了就真的归咱们，咱们也没有权力去买卖灵地。
    最现实的问题是，就算真有道友买了，若是被他人强占，那这一份契约又有何用呢？”
    “你听我说完嘛。”
    江夏解释到：
    “肯定不只是空口白牙的说，他们租了或者买了洞府修行，咱们会用凤山会的渠道，给他们提供法器，丹药，还有优惠。
    而且安全问题，也会有墨霜山外门负责，保证他们能不受打扰，安安心心的借宝地修行。
    至于地契...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咱们圈了地，还盖了洞府，每处洞府都设纳灵阵，这已算是先期投资，再者说，道友是不是忘了？
    苦木境所有灵山，追溯本源，都可以溯源到一位仙灵身上。”
    “你是说，常山大神？”
    马提书捻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说：
    “确实，按照精怪们的说法，这天下灵山，都是仙灵常山大神的躯体显化，真要用咱们人族的说法，各地灵山，确实是有主的。
    都是常山大神‘借’给修士们修行的。
    但这也没用啊。
    那位仙灵用咱人族境界说，已是苦海大能，咱们两个小小修士，根本拜见不得，更别说找门路了。”
    “是你没有门路。”
    老江神神秘秘的笑了笑，说：
    “我有门路！如果我运气不差，这遭往南荒游历，大概率能拜见到常山大神的女儿...那可是亲闺女！
    就算常山大神不在意这些小事，但作为它的女儿，也是有权处理父亲大人的‘产权’问题吧？
    以前倒也罢了，是精怪们不在意。
    但现在既然咱们要做这门生意，和主家联系好就是名正言顺的事了，只要打通镇山婆婆的门路，之后道友你用堪舆寻的灵地，就能拿到光明正大的地契。
    谁人敢来多嘴多舌，就让他们先去找常山大神评评理！”
    “嗯，这个说法有点怪，但符合常理。”
    马提书的表情变得深邃起来，他眯着眼睛思考这事，又对老江说：
    “江道友你继续说，我还有点没太明白。”
    “这很简单的道理嘛。”
    老江摊开双手，解释到：
    “马道友你寻到灵地，拿到地契，便开始盖洞府，再用鸿雁会的渠道，向天下无地修行的散修发布招租信息。
    和他们签下契约，许他们在咱们的‘楼盘’里修行。
    再顺便搞搞物业，提供给他们丹药，法器，这样一来，咱们凤山会的商业就串起来了，先期或许发展慢点，但口碑只要起来，那就是滚雪球了。
    只要道友能不断找到好地方，散修们绝对会络绎不绝的赶过来，还有些古怪功法，是需要特定环境修行的。
    那些特定灵地都难找的很，但道友靠堪舆术，寻得它们却并不难。
    赚钱都是其次。
    打出名气，以及圈地才是大头，以后找到好地，甚至可以卖给那些小宗门，获利颇丰，当然也要分出一部分利润给人家雁荡池的精怪。
    维持住门路关系，这一点很重要。”
    老江越说越激动，他张开双臂，对马提书说：
    “以后只要有三雀山地产的地方，就有咱们凤山会的商路商铺，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多年之后，咱们就不必再借鸿雁会的平台。
    咱们就会有自己的销售渠道...
    那时候就靠抽成，都能赚的钵满盆满。”
    “嗯，我大概懂了。”
    马提书点了点头，双眼中也有光芒跳动，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可是东土这边，能发现的灵地已经很少了，这边宗门太多了。”
    “所以，咱们第一个去的地方，在南荒！”
    江夏指着星谷上的红x，对马提书说：
    “星谷这里，有鬼物邪修盘踞，已有多年混乱，但这里确实是南荒地脉节点，我听我那出身大莽林的师弟说，这里的灵气浓度，不比墨霜山差。
    实不相瞒，马道友，我这次去南荒游历，星谷是必须要去的。
    我和盘踞在那里的邪修阴魂教，有些必须解决的矛盾，其实也是咱们上次覆灭云火洞的后续事务。
    如果道友愿意随我一起去冒险的话，事成之后，这星谷一地，就送给道友做新的宗门！
    你看。
    星谷距离雁荡池虽然有点距离，但大体还是在雁荡池的势力范围边缘，到时候道友和精怪们打好关系，就相当于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这南荒一地，有谁敢惹那群抱团的精怪呢？就连鬼道大宗凄煌谷，也不敢和精怪们正面交锋不是？”
    老江巧舌如簧的说：
    “人家精怪虽然傻乎乎的，但上头有人，只要天地圣灵，彼岸大能细辛娘娘还在一天，这精怪一族就能横行苦木境。
    按照我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在雁荡池庇护之下，你三雀山发展壮大，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而且星谷面积很大。
    除了三雀山自用之外，还能在这里堪舆寻龙，找到更多的灵地加以开发，最少数年之内，道友的楼盘生意，都不缺房源的。”
    “哎呀，江道友果然好算计。”
    三雀子笑眯眯的说：
    “你这是要把老夫绑到你战车上，那阴魂教我也听过，在邪修里已算是大户了，这趟就是要让本修跟你一起去拼命的。
    但...
    咱们既然已都是凤山会兄弟，有事自然要一起扛下，道友都为我计划到如此了，若本修还不答应，未免就有些虚伪。
    行吧。
    道友出发去南荒前，记得通知本修一声。”
    “马道友果然是老修行了，我这点小算计，还是瞒不过你。”
    江夏哈哈一笑，伸手在桌上轻轻一抚，三卷功法道书，就出现在了桌子上，他对马提书说：
    “堪舆仙术，在修行界算是奇门，修的人不多，鸿雁会那边出售堪舆秘典的价格也很低廉，我已为道友寻得三册宝书。
    这‘三元总录’专用于存真境地脉修行，除了记载秘术外，还有配套的地脉杀伐功法，与道友所修的火行功法并不冲突。
    剩下两本‘天歌决’和‘撼龙经’，分别记载寻龙封穴秘法，以及用于修神境的地脉堪舆修行，算是给三雀山的堪舆之道铺好了传承路。
    至于三雀山的丹修之道和传承功法，这个就得道友你自己慢慢找了，若是寻到了好物，钱财不称手的话，大可去凤山会金库支取。
    我已给梧桐说过此事，她会帮道友你办好的。”
    “那就多谢江道友了。”
    马提书再鞠躬拜谢，他回头看着那张地图，捻着胡须说：
    “本修先回去想想，该怎么启动这事，以道友所说，此法大有天地施展，让本修也有心潮澎湃，不过云火洞好说，那里灵气偏向火行，也算充盈，对散修有吸引力。
    但这落蛟涧...
    灵气就差一些，怕是难以引起道友们的兴趣。”
    “那里啊，那里不是给散修准备的。”
    江夏探头看了一眼，拍着马提书的肩膀，说：
    “那是给有心向修行的凡人准备的。”
    “？”
    听到这个回答，三雀子顿时满脸问号。
    凡人？
    住灵地？
    这么奢侈的吗？

 239.神武宝药.营销

    “这人啊，总有种从众心理，总是会去学习上流社会的一些特征，以此来展示自己的卓尔不群。”
    这会老江看马提书一脸疑惑，便再开口说道：
    “就拿咱们修士举例子，咱们都知道，练气境修士根本用不了法宝，只要激活就要被抽干灵力，连一发都丢不出去。
    但人人还都以身上有件法宝为荣。
    这就是在模仿那些大修士的举动，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大修士，人前显圣。”
    江夏撇了撇嘴，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
    “咱们这些本该六根清净的修士都这样了，凡人肯定也一样的，马道友不妨想想，这苦木境里，什么职业最受追捧啊？
    不就是修士吗？
    但凡有点追求的凡人，都会想尽办法淘来一两本末流功法，整日钻研，还胡乱炼丹，试图入修行。
    就拿咱们凤鸣国来说，乱吃丹药吃死的豪商贵人，这些年还少了？”
    江老板弹了弹烟灰，对马提书说：
    “所以，落蛟涧这个地方，虽然在咱们看来，只是灵地中的末流，但一旦对凡人开放，绝对有人愿意付出高价，买一套洞府。
    修行不修行的都不说了。
    就为了那个面子，这里的房源销售也绝对差不了。你想想，若我是个凡尘贵人，出门便对好友说，哎呀，今日不在这破地方宴饮了。
    诸位随我来，去我那仙家洞府好好参研一番修行仙术。
    啧啧。
    多有面啊，对吧？
    而且往深里去说，咱们修士都是脱胎于凡夫俗子，咱们是知道的，有心修行的凡人太多太多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的。
    这修行何其艰难？
    若没个人带着，踏入修行，引灵气入体都难，胡乱去练，八成要练个半身不遂，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江夏停了停，对眼前渐渐理解的马提书说：
    “所以，落蛟涧的仙家洞府，说是卖洞府，其实卖的是修行的门路！马道友也别怕定价高，就听我的！
    那处大概能建十处小洞府，一院定价十五万白银，租半年！若要买下，一口价五十万白银！这凡尘财货，对咱们无用。
    但宗门修缮，日常补充米粮菜蔬，订做衣物器皿，总能用到的，就当是试试水了。
    若道友觉得贵，觉得过意不去，不妨每个月派个弟子，前去那里，给那些凡人讲解修行养生之术，偶尔派点丹药给他们。
    就当是引他们入修行，有缘者自然有得，无缘分的，也无法强求，毕竟这修行事，本就是个讲缘法的事。
    而且这落蛟涧洞府的说法，我都给你拟好了，马道友，你就告诉那些凡人，只要租了你的洞府，绝对能入修行！”
    “这...”
    马提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瞪着眼睛说：
    “有灵根的凡人倒也罢了，有功法就能修行，无非是花点时间，用点丹药，但若是没有灵根，再怎么苦修，可也没办法入修行。
    这不是骗人吗？”
    “怎么能是骗人呢？”
    江夏这会见马提书不开窍，顿时吹胡子瞪眼的说：
    “你自己不是用过吗？
    那灰烬宝药，就算没有灵根资质，也有办法让凡人感知到灵气，还能多一份神通在身，凡人所求的，不就是这点人前显圣吗？
    满足他们的社交需求就好啦。
    能感知到灵气，就算无法突破练气境，但有灵气随身，淬炼躯体，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总不是假的吧？
    那宝药给他们的神通，虽然弱势，但也有别于凡人，总也不见得是假的吧？
    你怎么能说我们骗人呢？”
    “可是...可是...”
    老江这一番资本主义气息爆棚的发言，让“仁厚”的三雀子一时无法接受，但细细品来，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接触的凡人并不少，他也是在凡尘中生活过的。
    他也知道，凡人一心求仙，并不是真的为了追寻大道，更多的，都是恐惧死亡到来，想要求得长生。
    越是有钱，越是富贵的人，越是恐惧失去一切。
    从这个角度出发，老江的这一番发言看似离经叛道，但确实符合他们的需要，哪怕只是延年益寿十年...
    也多得是凡尘贵人削尖了脑袋要挥舞银票求购的。
    三雀子也沉默下来。
    他想通了这一点，便挥动拂尘，说：
    “那不如，一宅洞府，定价五十万白银，入住当日，就由我三雀山送一枚‘延寿丹’作为乔迁贺礼。
    那丹药炼制并不复杂，本修就能炼，一丸能延寿五年。”
    “嗯，道友这是终于明白了。”
    江夏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着三雀子，说：
    “这就是咱们以后做这地产生意的规矩，好灵地，给修士，差一些的灵地，也要废物利用，给凡人，让他们也体验一把修行的‘乐趣’。
    这是什么？
    这都不是做生意了，道友，咱们这是在贩卖梦想，是在补全遗憾啊！多么崇高的产业，这就是站着把钱赚了！
    多好。”
    “但...你之前不是说，那灰烬宝药，鸿雁会不许你再外销吗？”
    马提书又想到一事，便问道：
    “如此卖给凡人，哪怕是品质最差的宝药，怕也要引来鸿雁会的追责吧？”
    “不是卖！”
    江夏一本正经的摇头说：
    “是送！待他们卖了洞府，便送延寿丹和灰烬宝药一份，这是回馈客户。我既不收他们钱，就谈不上买卖了，对吧？
    散修那边也是一样的，有神通鼓舞，不怕你这生意做不起来，当然，只有全款买房的，才送这两样好物。
    那些租房住的，就算了。”
    “但如此大规模的送出去，怕是要引来神通泛滥。”
    马提书还是有些担心，他说：
    “这等异象，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那也不怕。”
    江夏转着眼睛，说：
    “都是从鸿雁会高价买来的，我愿意赔本送出去，那是我的自由，真有人盯上，那也该先去找鸿雁会才对。
    我一个二道贩子，他们寻我作甚？
    我既给了钱，那鸿雁会赚了钱，这个黑锅，就得他们帮我背着！”
    “嗯。”
    马提书点了点头，他将桌上的地图收起，对江夏拱了拱手，说：
    “本修回去再想想，最迟到出发去南荒前，本修定然给道友一个答复。”
    “好！”
    江夏也站起身，送马提书离开房间，他说：
    “修士们，不太好骗，与他们说话，不能如此直接，就换点文绉绉的给他们。
    你就对修士们说，三雀山立志于天下大同，想要天下修士人人有功练，人人有好地修行。正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怎么样？
    这词大气吧？”
    马提书捻着胡须，品味着那两句词，一脸认同的对江夏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推门离开。
    江夏也一脸舒适的坐回了椅子上。
    直到几息之后，三雀子又黑着脸推门进来，江夏也后知后觉的左右看了看，顿时一脸尴尬的站起身。
    “呃，这是道友你的房间，那个...该是我走，哈哈哈，道友不必送了，我这就走了，那边还忙着呢。”
    就在江夏和马提书商量“大事”的同时，凤山墟市五号秘藏院中，一群刚入凤山会，成为了会员的修士们，正在这里观赏“新商品”。
    人也不多。
    毕竟要加入凤山会成为会员，先得在墟市中消费超过一万仙钱，以本地修士贫弱的购买力，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人，着实不多。
    十多名修士聚在一处光线阴暗的大厅中，他们大都是存真境，有本地的几名，也有来自南荒的，或者武陵国那边的小宗门长老。
    在这大厅中，也无更多奢华装饰，弄得和密会一样，气氛深沉而肃穆。
    在众人座位前方，有一处石台。
    像是展览台一样，上面以精致的玻璃做了个展柜，里面寒气森森，放着六管颜色不同的药剂，在黑暗中的烛火照耀下，这些药剂表面都发射出截然不同的光。
    而主持这场新商品展销会的，是如月。
    她带着个面具，又有师父给的隐匿气息的法器，众人只能看出她是个女修，却不知她境界到底如何。
    “诸位贵客。”
    如月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挥了挥袖子，对眼前众人说：
    “本修先说明，今日要展示的宝药，乃是我昆仑坊秘制，源于一位制药宗师多年秘法参研，诸位在苦木境其他地方，决计见不到如此好物。
    就如近来修行界突然出现的灰烬宝药一样，有神通加持之效，可惜那灰烬宝药已被鸿雁会垄断，我凤山会虽也购得一些自用，却无法转卖给诸位。
    又因此神武宝药刚刚参研成功，还未有进入量产，因而今日只是给诸位展示此物，真要求购，还得再等数月。”
    “这不就是吊人胃口吗？”
    人群中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辩男女，桀桀笑了一声，讥讽道：
    “你这小小凤山墟市，玩的倒是花，本修在东土经历大小墟市，不下数百，还未曾见有如此做生意的。
    牛皮倒是吹的大！
    就怕你那所谓宝药，也是个不伦不类的废物，这才不敢拿出来，给我等开眼吧？”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但人群一阵沉默，似乎也代表着其他人心中的不满。
    确实。
    你一个不卖的东西，为何还要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这不是玩弄别人吗？
    如月却没有慌神，也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手。
    下一瞬，安置在房顶上的光学投影激活，在蓝光跳动中，于空气中凝结出一副清晰的画面，这种投影术，倒是让人群里窃窃私语几句。
    在那很清晰的画面上，以苦木境文字标注着时间。
    是一卷录像。
    最开始时，是一个瘦弱的男人，只穿着短裤躺在一个棺材型的古怪器物里，然后有覆盖住全身的古怪医师上前，将宝药药剂，以特殊的方式，注入那男人体内。
    然后画面流转，加速。
    在一个月后，那瘦弱的男人已变得虎背熊腰，正如凶狠的斗士，赤手空拳的打爆了数个沙袋。
    这还没完。
    又过一个月后，那虎背熊腰的实验者身上竟长出了如野兽一样的鬃毛，还有利爪，随着他不断挥舞，一个个石柱被轻易砍碎。
    就连精钢都被轻易切开。
    画面到此结束。
    大厅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些，修士们都不笨，他们能理解这录像中的变化，肯定和这神神秘秘的神武宝药有关。
    “胡吹大气！”
    还是之前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他说：
    “无非是让凡夫俗子强健根骨，还说什么宝药！这等技法，我辈修士多得是，有何奇怪的？若你们凤山会拿出的好物就是这个。
    那可真是让本修失望的很。”
    如月这一次有了些反应，她往人群看了一眼，面具之下传来清冷的声音。
    她说：
    “我凤山会一向不喜欢和他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这宝药的效用如何，我辈更愿意用事实说话。诸位所见，眼前有神武宝药六份。
    今日便请有胆识的道友试药，这宝药需要两到三月才能完成脱胎换骨的变化，期间不需要道友做任何特殊修行。
    就耐心等待。
    待下一次凤山墟市开幕时，六位用了药的道友，大可大大方方的过来。
    若是我辈宝药有效，再付款也不迟。
    若是无效，我辈只会赔偿试药者一人百万仙钱，诸位也尽可砸了我凤山会的招牌！
    且此事，我辈也请桃符院在本地的城隍做见证，诸位不必担心违约，当然，若是宝药有效，诸位也不能赖账！
    仙盟见证，万无一失，如此对赌，诸位可敢？”

 240.黑客施妍（三）

    “呵呵，有何不敢？”
    秘藏院大厅中，听闻如月发出对赌邀请，人群里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便如呛火一样，起身大喊到：
    “这百万仙钱来的如此容易，本修若是不拿，岂不是痴傻了？”
    这般讥讽说完，“他”便往前走去。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是个个子矮矮的姑娘。
    带着个面具，古灵精怪的，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
    她大步上前去，随手抓起一瓶寒气森森的宝药，又看了一眼如月。
    后者也看着她。
    “给本修用药吧！”
    带着面具的姑娘，故意沉着嗓子，厉声说：
    “若是无用，本修下次过来，定然要砸了你凤山会的招牌！诸位道友，也请鉴之！”
    “嗯。”
    如月也朝人群拱了拱手，说：
    “请诸位道友鉴之，今日这六瓶宝药，都适应于练气境，若诸位下次前来，认可了此药功效，我凤山会，也会陆续放出更高品质的宝药。
    还请大伙耐心等待。”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主动上前试药的姑娘身上。
    有敏锐点的，已感觉到了这呛火之人和凤山会之间，怕不是在演双簧，但并无人说破此事，而几名年轻点的修士，更是已经跃跃欲试了。
    百万仙钱啊！
    那可是一笔大财，更何况，就算拿不到，也证明神武宝药确实有用，自己横竖不亏的。
    “这位道友所选宝药，乃是‘御守’特化。”
    如月从呛火者手里接过那寒气森森的药剂，举在手中，对其他人说：
    “此药效用，能为修士增添鳞甲御守神通，取自异蛇之力，除御守之外，还能强健根骨，让道友具备万夫不当的狂勇。
    以及蛇类特有的敏锐和温差感官。
    三个月之后，道友还会有一手制出毒液的神通...”
    “废话少说，快给本修用药！”
    那个子矮矮的姑娘大叫了一声，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如月也不以为意，很快就有同样带着面具的仆从，推来棺材一样的器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矮个子姑娘躺了进去。
    如月又拿起了如冲击钻一样的特殊注射器，将那管宝药注入矮个子姑娘体内，紧接着，众人就听到了低沉的鼾声。
    这又引得一众人哄堂大笑。
    可惜被深度麻醉的呛火姑娘，却是听不到了。
    “还剩下五剂宝药！”
    如月完成了注射，回头对众人说：
    “还可有五人前来试药，本地崔城隍就在主厅等待，诸位大可先去签下桃符院见证的契约，再来试药。”
    当即就有几个年轻人站起身，往门外去。
    坐在最后排，带着猛虎面具的山秋明也有意动，他正要起身，却看到如月对他隐晦的打了个眼色。
    这富二代氪金修士愣了一下，随即又坐回了椅子上。
    “咳咳，本巫来吧。”
    最后一名试药者，是南荒老妪女巫，这位拄着龙头杖的老婆婆，倒是不掩饰自己的来历，她拄着拐杖上前，对如月说：
    “本巫和乌合是好友，这次也是听乌合所说，才来凤山墟市逛一逛，小丫头，你们这个墟市办的真不错。
    本巫此次满意的很，以后你凤山会若想要在南荒发展，我仰波部落，随时欢迎大驾。
    唔，丫头且为婆婆我说说，这最后一剂宝药的效用。”
    “嗯。”
    如月很耐心的取下最后一剂幽绿色的神武宝药，低声解释到：
    “婆婆，这味宝药乃是我凤山会大师，从毒蟾体内萃取，能予你毒雾神通，还能有攀行能力，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又有明目，深潜之能。
    据说还能诞生灵舌之法，虽然不太好听，但用到娴熟，也是一门杀伐异术。”
    “无妨，无妨。”
    南荒老妪笑呵呵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恐怖的脸，她如阴鬼一样笑的恐怖，却很慈祥的对如月说：
    “本巫年轻时修毒功出了岔子，已是早已毁容，这难听不难听的，本巫一点都不在乎，只是有一事要问清楚。
    你这神武宝药，现在只有练气境，那以后有更高品质的宝药，可还能再用更多？”
    不愧是老修行，见多识广。
    这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
    如月点了点头，朗声说：
    “婆婆不必担心，这神武宝药可以多次服用，且听大师所说，每一系宝药都有继承强化之能，如婆婆要用的这剂毒蟾药。
    若以后再有毒蟾类强化宝药，婆婆再用，各项神通均有增长，亦能事半功倍！”
    “嗯，这就好。”
    南荒老妪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她也不去找城隍签契约，就那么左右看了看，对如月说：
    “那就为本巫用药吧，另外，若是乾铎那个小胖子也在这里，不妨让他来见见本巫，本巫与他生母部落，还有几分姻亲呢。”
    这后半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
    如月顿时了然。
    难怪这位女巫如此给面子，原来是自己人，她肯定已经猜到了凤山会和墨霜山的关系，不过说起来，乾铎那个小胖子，这背景有点厉害啊。
    算上乌合大巫的话，他已有两位存真境长辈现身了，他母亲的那一族，到底是什么来历？
    当天晚上。
    如月守在凤山墟市后方的一处宅院中，她手里捧着一本三宝长老手书的制器经验手札，眼前桌子上摆放着一件未完成的法器。
    在熬夜苦学。
    而在她身后，顾淼丫头正睡得和死猪一样，很是香甜，还时不时说两句梦话，就如此到了后半夜。
    顾淼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从深度麻醉里苏醒。
    她眼珠子转了转，从床铺上一骨碌坐起来，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脖子，发现还没有鳞片长出时，这才松了口气。
    这鬼机灵的丫头从床上跳下来，跳到如月背后，撒娇一样的抱着如月的纤腰，磨蹭来磨蹭去，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如月后背上的伤口。
    让秘书小姐痛呼一声。
    “哎呀，如月姐，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吧？”
    顾淼紧张的看着如月。
    后者对她摇了摇头，喝了口水，说：
    “无妨，只是神武宝药在生效，避不了有这些麻烦，或许再过些时日就好了，你也一样，记得我给你的叮嘱。
    这宝药虽然有效，但神异生出时，身体会稍稍难受，一定要忍下去，千万不可随便触碰。”
    “嗯。”
    顾淼使劲的点了点头。
    这机灵丫头眼珠子转了转，又对如月说：
    “如月姐，你看我现在都主动当托，还第一个用了神武宝药，也算是给老板证明了忠诚可用了。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算到自己人啊？”
    “嗯？”
    如月扭头看了一眼顾淼，她取下脸上的黑框圆镜，伸手摸了摸顾淼的头发，说：
    “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不把你当自己人呢？”
    “哼，你们就是没有！”
    顾淼抱着双臂，挺着搓衣板一样的身材，很孩子气的对如月说：
    “我多聪明啊，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虽然都把江师叔叫老板，但你们和我之间，是有隔阂的，就比如茉莉。
    我和她都是朋友了，但有些事她就是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我觉得你们就像是个秘密团伙，只有经历了一些事，你们才会把我算成自己人，我才能知道你们的秘密。
    你们肯定有很多大秘密！”
    西海来的丫头撅起嘴，她对如月说：
    “这次我主动要和姐姐你演双簧，主动试药，就是想给老板表明态度，你们不用怕我来历神秘，更不用怕我惹来麻烦。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西海丫头，从小没了父母，只有个不怎么管我的叔叔，我背景很清白的。
    而且我也想不被人欺负。
    老板做得都是大事！”
    顾淼眼中浮现出一抹向往，她挥舞着拳头说：
    “有昆仑坊这么大的产业，还去杀邪修，杀妖兽，又能办起凤山墟市，还敢当面和存真境修士打架，一点都不带怕的。
    老板肯定很厉害，以后前途无量，我现在成了他自己人，那以后我在修行界，那就是横着走了，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如月姐，你给老板说说呗，我真的想加入你们，被你们排除在圈子之外，很难受的。”
    “好啊，你这个小机灵鬼。”
    如月伸出手指，在顾淼鼻子上弹了弹。
    她叹了口气，说：
    “之后两天也没什么事了，你去找淮安公吧，让她把你送回凤阳郡城，再去找朱莉姐，她会帮你装芯片的。
    另外，既然你今夜把话说明白了，那我也要直白的告诉你。
    就算装了芯片，你也不是自己人。
    我们有些秘密很可怕。
    你想让我们都信任你，可不只是试个药这么简单，去吧，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有机会向老板证明你的忠诚了。”
    “哦。”
    顾淼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老板麾下的自己人，脑子里都有芯片的，虽然如月姐明说了这些，但她还是很高兴。
    最少已经踏出了一步，被大家接受了，不会再和以前那样孤独了。
    这是好事。
    目送着顾淼哼着歌，快快乐乐的走入夜色里，如月站在窗户边，也是抚着头发，笑了笑，几息之后，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老江身上特有的烟草味，让如月这一瞬眯起眼睛，靠在了老板怀中。
    “你让罗格给你注射了什么药剂？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江夏的手在如月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她背部，在那里，有两个明显的鼓包，就好像是有些东西，正从如月体内长出来。
    他带着责备的语气说：
    “身为下属，这些事不应该瞒着老板的。”
    “我也没想瞒啊。”
    如月轻笑了一声，她说：
    “之前和老板双修的时候，你不就发现了吗？你也别多想，在红月界，老板你应该见过我的心魔...
    若那个害我母亲一生流离的妖怪还在的话，我和它之间，迟早都有一战。
    这不只是为了你，老板。
    这也事关我的修行。”
    “我知道。”
    江夏将下巴放在如月光滑的锁骨上，长裙轻盈落下，他说：
    “你不必一个人去扛着那些压力，我们已是自己人了，有人伤害我们一个，就是伤害我们所有...
    放心吧。
    它注定不会好过的。
    我累了。
    我的秘书，服侍我吧。”
    “咦？怎么又多了一个？”
    墨霜山，明鬼峰，人去楼空的王六福的院子里。
    很戏精的穿着一身夜行衣，正在王六福的制器室中大肆乱翻各种图纸的施妍长老，突然感觉到脑子里的芯片通讯中，又多了个新的信号。
    “唔，这么活跃，一看就是小淼儿那个鬼丫头了。”
    施妍眯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
    “看来小淼儿已成了我那逆徒的心腹，嗯，很好，小淼儿还没发现，本修之前在她身上放置的监听咒法。
    小细作已经就位了。
    江夏啊江夏，就让本修看看，你这逆徒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吧！唔，找到了！”
    大糊涂长老一把抽出王六福尚未完成的制器图纸，放在眼前看了看，那是个挺复杂的法器，还做了分段式的标注。
    但施妍何等人也。
    她的制器经验，百倍于王六福，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法器的作用。
    “咦？将灵气转化做其他形式的能源？这是，要把灵气和雷电互相转化吗？看来，我那逆徒拜托六福所做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倒是有点新奇，他要做这个干甚？
    只是六福...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点长进？本修一眼扫去，这图纸错误就不下十七八个。”
    大制器师看着眼前这个错误满篇的图纸。
    她深深的皱起眉头，专业的本能促使着她要把眼前的错误都改掉，对于一名专业人士来说，这种习惯就和强迫症一样。
    穿着夜行衣的施妍犹豫了几息，便抓起旁边的笔，开始涂涂画画。
    “按照你们这个进度，怕不是还得花一两年的时间，本修可不想等那么久，逆徒啊逆徒，本修就帮你一把。
    唉，越是研究这晶片奥秘，本修对那个机关术主导的世界就越是好奇，真想去那里看看...”
    施妍眨了眨眼睛，她轻声说：
    “本修也很好奇，那通往神奇废土的星阵，当真如你所说，被毁了吗？”
    “呵呵，不见得吧？”

 241.新的项目

    第二次凤山墟市要开七天，以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每届都会维持七天的规矩，据说在最后一天，还会有特殊活动。
    墨霜山外门弟子表演制器与机关术，还有烟火大会，以及给小辈们放松切磋的小擂台，据说胜利者还会有凤山会的奖品。
    这些都是促销手段，都是老四和朱莉弄出来的，江夏没有参与。
    他不但没有参与，还在墟市第二天，就返回了凤阳郡城，老四和梧桐已经证明了，他们在马提书的帮助下，可以妥善的完成墟市的管理。
    老江也要放权给他们。
    否则下属们难以快速成长。
    他还把如月留在那里了，以秘书小姐如今的能力，遇到突发事情也能处理的很好。
    “机灵鬼，过来书房一趟。”
    用土行盘回到郡城，江夏先洗了个澡，没有如月陪着，这澡洗的时间很短，换了身衣服，便在通讯中呼唤了一声。
    几分钟后，顾淼就鬼头鬼脑的来到了老江的书房里。
    她还时不时揉一揉脑袋，看样子对新植入的芯片，还有些不太适应。
    “课后作业做完了吗？”
    江夏也不客气，面对这机灵丫头，开口雷击。
    顾淼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熊孩子磨磨蹭蹭的从纳戒里，取出一双还没完成的手套，双手递给了江夏，后者接在手里，扫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手中的手套是用某种火红色的蚕丝编制的。
    主体部分加了雕琢成型的小玉球，每一颗玉球上，都刻着一阶墨符，火符七道，水符两道，组成一个微型的“水火相济”法阵。
    通过九枚玉秋的组合，能给这件法器带来隔绝热量，以及操纵厉火的能力。
    顾淼的编制技巧挺精妙的，是一板一眼的按照制器图纸去做的，将细细的蚕丝彼此交缠十七圈，让手套的坚韧性能达到最强。
    小玉球的雕琢和篆刻，也做的挺秀气。
    但就是这个进度，让老江非常不满意。
    他板着脸说：
    “自我们下山到现在，已过去快二十天了，一个红云手罢了，又不是多难的法器，你竟连主体都没完成！
    小小年纪，就如此倦怠！以后岂能成事？”
    “不是啊，老板。”
    顾淼摇着脑袋，扎着的丸子头和头发系的红绢摇来摇去，这个“小哪吒”瞪大眼睛，念念有词的说：
    “虽说是二十天了，但我跟着如月姐打邪修都花了三四天呢，之前又跟着朱莉大先生跑来跑去，后面还去了墟市演双簧帮忙呢。
    真正用于制器的时间，也就七日不到，能做到这个进度，已经很快了，老板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嗯？”
    老江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他盯着顾淼，说：
    “还敢顶嘴？我辈制器师，首要一条，便是合理安排时间，你这孩子，性格本就在西海浪荡时野惯了，如今又有如月带你，便放浪形骸，固态萌生。
    明明是个有天赋的，却不知抓紧时间。
    罢了，我也不说你，毕竟我也不是个勤学苦练的性子。
    知道你心里不服气。”
    江老板将手里未完成的红云手丢在桌上，又施施然从纳戒里，取出一枚同样未完成的太阳徽记，放在手心里上下抛动。
    顾淼的眼睛都直了。
    她看着那枚在空中翻滚的法宝原胚，心里便明白，那应该就是老板答应给她的烈阳印法宝了。
    “我完成这枚法宝的炼制，还需要大概五天左右。”
    江夏慢条斯理的对顾淼说：
    “那一天正好是凤山墟市的最后一天，如果到我完成烈阳印时，你的红云手还没做完，那这枚答应给你的法宝，我就放到墟市的拍卖会里去。
    你也可以拿到它。
    前提是你能抢过那些不差钱的存真修士，一枚法宝呢，我觉得他们不太会放过这样的好东西，所以你也不必紧张，小顾淼。
    只要你和我一样有钱，你就能学习我的修行方法，你也能轻松拿到属于你的东西。
    明白了吗？”
    “五天哦！”
    顾淼上前一把将放在桌上的红云手抓在手里，她眨着大眼睛，对老板说：
    “说好了五天哦，不能反悔的！谁反悔谁是小狗！”
    说完，她就抱着未完成的法器，兴冲冲的冲出了书房，看那雄赳赳的样子，估计接下来几天，她都要熬夜制器了。
    这才对嘛。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月太娇惯这丫头了，顾淼是从小一个人长大的，这姑娘本就有股子野性，又懂的察言观色，如月想把她变成文气的乖丫头，是不可能的。
    对付顾淼这样的熊孩子，就得用更直接的办法。
    打发走了顾淼之后，江夏也活动了一下手指，继续处理手头的烈阳印原胚，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制作经验了，第二次做自然速度更快。
    又有芯片中存储的流程，老江不必操纵左臂，将它交由芯片控制，就如机械手自己运作，不管是刻印，还是点金，每一个步骤都极其精准，且速度飞快。
    按照这个速度，老江估计用不了三天，就能完成烈焰印的主体制作。
    但他返回郡城刘宅，可不只是为了做这枚烈阳印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处理。
    “马尔特，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江老板在芯片中询问了一句。
    下一刻，昆仑坊武器大匠的声音，就在通讯中心响起：
    “精密机械实验室的机床已经搭建好了，老板，就在刘宅武器作坊地下，那里原本就有个地窖，面积挺大的。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吧。”
    江夏看了一眼时间，说：
    “今日下午，给你的学徒们提前放个假，刚好快到端午了，让他们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去，接下来三天，武器作坊封闭起来。
    三天之内，咱们想办法搞定它！”
    “呃...老板，那个，时间，要不放到晚上吧。”
    一向夯直的马尔特，这会说话却有些断断续续，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他这个回答，让老江挑了挑眉头，便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昨天，那个，和朱莉说好了。”
    马尔特有些窘迫的说；
    “今天下午，要抽时间，陪她去逛街，可能还要吃顿饭...我这会正挑衣服呢。”
    “啊，我懂了。”
    老江哈哈一笑。
    看来朱莉接受了他的建议，给她未来要出生的孩子找了个文化相同的后爹，其实说起来，马尔特那憨厚的性格，确实要比老四更适合朱莉的。
    “你去吧，你去吧，这是大事，耽搁不得。”
    江夏抽着烟，对马尔特说：
    “给你放一天假，必须把朱莉伺候好了，她现在正处在开始新生活的节点上，我可不想让她再变回原来那个样子。
    至于机械实验室的工作，我先处理吧，一天之后，你再过来，也不是特别急的。”
    和马尔特那边说好了时间，老江心里也是挺放松的。
    朱莉现在可是和老四一起管理偌大的昆仑坊，她的心情很重要，直接影响工作效率的，再者说，那个女人的经历也太惨了些。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午，江夏按照时间计划，收起烈阳印原胚，在书房吃了顿饭，便来到了被封闭的武器作坊。
    顺着马尔特的私人工作间的地下室，推开一个暗门，便来到了被装饰过的地窖里。
    这里被休整了一番，四周都用了钢板加固，还装了大功率的照灯，把里面弄得有如白昼，在角落放着几台从废土拿过来的精密机床。
    还有一台操纵机床的数据工作台，堆着几个箱子，里面放着马尔特亲自加工出的合金，至于供电，用的是被埋在刘宅地下的发电机组。
    有大量预存的高能电池。
    必要时也能烧煤炭的那种。
    “建立新任务项目，需求量级，中等。”
    江夏走到工作台前，手指在上面一甩，纳戒微光闪动，便有个一人高的木箱，被丢在台子上，发出哐的一声撞击声。
    他在芯片任务管理器中下达了新指令。
    说：
    “代号设置：‘初号机’，数据系统建立a42分区，专门存储此项目资料，权限等级，最高。再把项目进度实时分享给茉莉。
    我需要她在永生会的工作经历帮忙。”
    “新项目建立完成，数据共享完成。”
    芯片中传出语音提示。
    江夏打开了工作台边的通讯系统，一分钟的数据微调连接之后，茉莉那张脸就出现在了光学投影上。
    “哟，老板，又要做大活了吗？”
    废土丫头看着心情不错，她的背影好像是在王六福的制器房中，背后有乱糟糟的一堆图纸和灵材，又笑嘻嘻的抱起脚边乱跑的兔子，对老板说：
    “老板，你的礼物我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就是希瑞不太好安置，我把它送去三宝师祖的尚贤峰了。
    刚好让刘慧教教它做妖怪的规矩。”
    “希瑞？”
    正在开木箱的老江愣了一下，他反问到：
    “那是谁？”
    “那头大脑斧啊，就是你托石毛送来的那头，很聪明，很灵气呢，过来之后，还一个劲的给我鞠躬，就是不会说话。
    还是头母老虎，嘿嘿，我给它起名字叫希瑞，本来想叫太空虎的，但感觉怪怪的。”
    茉莉一股脑说了很多。
    让老江也有些诧异，他自言自语的说：
    “没想到你也看过那个...看来废土的文明模板，和我老家很像嘛，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来看看这个。”
    江夏弹了弹手指，指令发出，光学投影的视角变化几分，让茉莉也能看到工作台上被打开的木箱。
    里面放着个“人”。
    全机械躯体，高度仿生结构，除了没有脑袋之外，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它的脑袋，被专门放在另一边。
    还是那个战盔一样，有y字观察孔的机械脑袋，但里面装大脑组织的黑匣子，已经被取出来丢掉了。
    老江不打算沿用艾玛那种丧心病狂的“新科技”。
    在苦木境，他有更好的替代选择。
    “咦，这个就是永生会研发出的新型作战用机器人吗？”
    茉莉仔细观察了这机器人的构造，她说：
    “我之前在永生会当学徒工时，好像确实见过类似的实验体，那时候他们说这东西是用于维持城市秩序的警用型。”
    “我打算把它改造成墨家傀儡，战斗用的傀儡。”
    江夏抓起这机器人配套的切割剑，放在手中用手指摩挲，他对茉莉说：
    “这个需要你帮忙，老王现在主持墟市，走不开，我需要你在他的制器房里，帮我找一下通灵玉的植入方法。”
    “好的，老板，请稍等。”
    茉莉飞快进入工作状态，光学投影关闭，几分钟之后，一份被拓印成数据的资料，就被送到了江夏芯片中。
    老江抄起一把扳手，看着眼前的机器人。
    他眯起眼睛，说：
    “来吧，宝贝，你睡得够久了。”
    “该起来为我战斗了！”

 242.初号机

    江夏在墨霜山亲眼见过那里的灵木傀儡。
    那些用作制作低级法器的傀儡，做的很粗糙，仅仅是能满足自由活动与模式化的工作，很像是初级的工业机器人。
    老江不能断定，墨霜山是不是有战斗用的傀儡，但他猜，应该是有的。
    只是墨武之术已经遗失了。
    就算墨霜山真做出战斗用的傀儡，肯定也不是正版的墨家武卫，也并不能配合墨者作战，顶多是遇到袭击时，用来打人海战术。
    那遍布墨霜山各处，形态各异的灵石俑，也是用作同样目的。
    但那明显不是老江需要的。
    他追求宁缺毋滥，既然手里有正版武卫的制作方法，那为什么还要用残次品？
    “咔”
    机械碰撞声中，执行者机器人的左臂，被整个取了下来，这是最后一个被取出的部件，现在躺在工作台上的，就只剩下了机器人的躯干。
    在旁边另一处工作台上，江夏正坐在那里，左手五根手指前端，都有刻刀，小钻机的工具弹出，正在给拆下来的机器人左臂，篆刻墨符。
    在他左眼视界前方，天机墨书上的人x武卫的结构图也被移动到左臂位置，上面标注着四十六个不同墨符的铭刻方位。
    呃，不要误会。
    这并不是在用墨符，给机器人增加破坏力。
    还远没有到那一步呢。
    这才是武卫制作的第一步，给傀儡铭刻操纵用的墨符，算上左臂的四十六个墨符，这项工作的工作量，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七十次铭刻。
    一个符文刻错，就会影响成品的质量，便要丢掉重来。
    好在，有芯片数据规划帮忙，按照天机墨书的记载去铭刻，又有左手义体精准的“复印”，老江在这一步，不会出问题。
    他制作的很慢。
    第一次嘛，不但要完成制作，还要在过程中进行学习，最少得知道，这三百七十个墨符每一个的效果。
    要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位置用它，而不用别的。
    吃透知识很重要。
    因为天机墨书在墨武篇的开头，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凡天下武卫，没有一个是一模一样的，按照墨武者的侧重和需求不同，每一个精心制作的武卫，都会用不同的墨符组合，来达到不同的效果。
    现在老江复刻的这套墨符组合，只是给新弟子用来练手的，最基本，最简单，功能最全面，但也最平庸的那种搭配。
    “这充分证明了，每一个墨武者，其实也是合格的墨符大师，我原以为墨家三术是分开算的，但之前制作浑天魔方，以及制器时的体悟。
    再加上现在初次制作武卫时，我才理解到这一点。”
    江夏心中想到：
    “这三术分支不同，但基础都是一致的，都建立在五行墨符的娴熟理解和掌握上，所谓三术的区分侧重，那是对于墨符大师而言。
    对于弟子们来说，根本不存在什么分支学习...蠢笨的理解，是不足以到达那个高层阶段。
    这墨家学说，包罗万象，光是五行墨符的掌控难度，就如一个指尖宇宙一样，还真是官方劝退。
    不适合蠢蛋学。”
    老江一边吐槽，一边继续手头的墨符印刻。
    还在眼前重温墨武术的学识。
    按照这武卫制作的标准流程来算，墨武者得先用娴熟的机关术，寻找上好灵材，先制作出一个傀儡的原型，才能进行墨符铭刻。
    只是不怎么在意材料。
    木头也行，钢铁也行，根据天机墨书的记载，甚至曾经有墨武者，用上好玉石制作过咒法武卫，充分证明了墨武武卫的包容性也极强。
    但这一步对老江来说，可以省略过去。
    艾玛的永生会新做出的这种执行者机器人，是相当成熟的仿生设计，之前在黑手镇袭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它们在构造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这是废土工程机械学的集大成作品。
    论起精妙与适用，完全不比天机墨书记载的武卫结构差，而且现代科技制作出的机器人，更符合老江的审美观。
    他就喜欢这种透露着未来科幻气息的钢铁造物。
    就像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某铁人呢？那套酷炫的战甲，可是所有男人心中的梦想。
    “铭刻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全部完成，现在开始思考下一阶段，操纵。”
    江夏任由自己的左臂继续工作，右手从桌边拿起一根香烟，点燃，在烟雾升腾中，他眯起眼睛，看着手边放着的青白玉石。
    这东西，叫通灵玉。
    就是墨霜山木灵傀儡们用的那种，收集残魂加以温养，并且能让其中残魂接受指令行动，因为只有这一个功能，所以这个玉的制作并不困难。
    老江他们入内门的第一项工作，也就是维护木灵傀儡，同时学会通灵玉的制作方法。
    它相当于一个小法器，唯一的难点，是要在五行墨符之外，再加入一个“阴符”，这个算是墨符的进阶知识。
    在金木水火土之外，还有阴阳两符，组成阴五行和阳五行，让五行墨符具备更多变化，但新弟子肯定不学这个。
    光是五行墨符的入门，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用这个就可以代替艾玛的‘人脑数据单元’。”
    安静的地窖中，只有左臂义体活动时的轻微响动，江夏看着手中的空荡荡的通灵玉，他想到：
    “现在唯一的难点在于，我该怎么把灵魂和机械数据信号连接在一起？唔，艾玛好像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
    她选用的方法，是试图将灵魂数据化，将灵魂直接转化为机械数据信号，以机器人为节点，进行上传下载。
    啧啧，还真是简单粗暴，又意外好用。
    但我...
    我比她幸运，在苦木境，除了科技之外，我可以求助于更神秘的力量。”
    江夏吐了口烟圈，抬起头，看着头顶射灯的白色光圈。
    在烟雾升腾中，他想到：
    “墨武术记载中，有‘身心结’这种操控秘术，需要阴五行墨符支持，还有‘牵丝结’这种更简单，更不科学的玩意。
    根据墨书所说，通过不断的祭练，不断的强化，在人x武卫被强化到地枢武卫的层次时，它就和墨武者心神相连。
    只需要心意一动，便可主动杀敌，但那样太慢了，一个一个的祭练过去，什么时候才能让武卫大军成型？
    而且以神念祭练，在心意相通时，也会让我本身承受风险，一旦武卫被击毁，我的神魂也会受创。
    这个风险太大了，在做出更强大的地枢武卫之前，不考虑这个！至于可以自由活动，如活物灵物一般的天机武卫，那更是遥远的像是传说一样。
    嗯...
    或许我可以从艾玛那里借鉴一些经验。”
    “咔”
    左臂义体停止运作，眼前机器人手臂上的墨符铭刻完毕，老江站起身，提着那个机械胳膊，走向工作台。
    他想到：
    “先捕捉一个完整的，可以思考的魂魄放入通灵玉，人类的，妖怪的都行，它便可以接收我的命令，为我作战。
    用芯片锁定它们的忠诚，一旦有反叛的举动，立刻锁死机器人躯体。
    很完美的过渡体系。
    至于灵魂信号和机械数据信号的转换，这个问题先放一放，等老王完成灵气和电能的转换公式之后，再把这个问题丢给他。
    也可以耐心等待艾玛的邪恶研究出成果，然后再抢过来！
    或许，他两人都可以给我一些惊喜。”
    “咔”
    铭刻完墨符的机械手臂，被装在了机器人身上，老江又弹出左手的小工具，开始在机器人躯干上进行铭刻。
    这项工作持续了四十五分钟，最后一个刻痕完成后，江夏揉了揉眼睛，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眼前躺在工作台上的无头机器人，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将机器人内部能源启动，无头的机器人双臂双腿和躯干上的绿色能量环一个接一个的点燃。
    但因为没有中枢控制系统，它无法运动，就像是个脑瘫植物人一样。
    “先试试。”
    江夏活动了一下左右手，将两个之前就做好的黑色铁指环套在左右手食指上，将灵力灌入指环中，然后闭上眼睛。
    指环表面铭刻的阴五行阵法被点亮。
    墨武技.身心结，发动！
    “唰”
    下一瞬，躺在工作台上的无头机器人身体表面，在四肢躯干上刻下的三百七十个墨符也闪过微光。
    然后，这无头机器人，便僵硬着身体，仿佛活过来一样，双手撑在工作台上，一骨碌坐了起来。
    老江维持着施法的动作。
    他的神魂沉入识海，还在本体之中，却以墨武身心结的神奇连接，操纵着眼前的武卫，就像是熊孩子拿着遥控器，玩机器人玩具一样。
    又像是vr全息游戏。
    那机器人身上的三百七十个墨符，这一瞬替代了人体的五感，将异化的感知，传输到老江神魂之中。
    就好像是江夏又有了个新躯体一样。
    “先打一套拳，测试一下它的灵活性。”
    老江的神念一动，眼前无头机器人立刻跳下工作台，一边活动着四肢，又在老江的操纵下，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套军体拳。
    因为永生会高超的仿生设计，让这机器人打拳时的动作顺滑至极，丝毫不见一丝迟滞，真如一个多年练武的武者。
    一套拳打完，老江对身心结的操纵也越发娴熟。
    身前的无头机器人便伸出双手，踮起脚尖，如最好的体操运动员，向前奔跑，又在双腿发力中，在空中旋转两周半，最后稳稳落地。
    “不错。”
    江夏很满意，便散去墨武技.身心结。
    他睁开眼睛，神念收回，眼前的武卫傀儡也停下了动作。
    “身心结很好用，只要神念撑得住，这武卫可以远离本体十多公里作战，但麻烦在维持身心结时，本体不能移动。
    做黑活很好用。
    下面试试更有难度的牵丝结。”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抬起，食指上的黑色指环有灵力注入，几息后，他如操纵木偶的艺术家一样，五指微微活动。
    眼前的无头机器人，这一瞬也随着动作。
    但就像是完全不会走路一样，四肢都有各自的想法，随着老江五指弹动，它歪歪扭扭的走路，结果一头撞在墙壁上。
    “哎呀，这个就难一些。”
    江夏尴尬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武卫，他摸了摸额头，说：
    “还得多练。
    据说这牵丝结用到高深处，一人就可操纵十多名武卫作战，牵丝结之上，还有更高深的百战结，以及传说中的奇术.红尘结。”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江夏走上前，左手不断微调，操纵着无头机器人，走回工作台上，又躺了回去。
    他看着眼前这个机器人，眼中放光，说：
    “初次试验成功。”
    “你好，初号机，我得给你起个名字，纪念一下我初学墨武术...看你没脑袋的样子，就叫你，无头骑士吧。”

 243.初号机测试

    凤山墟市的第五天，如月他们还没回来，刘宅中也没人陪江夏聊天。
    无聊的很。
    午夜时分，如意坊市外很热闹，已成规模的夜市人声鼎沸，在不远处的舞台上，花月院的小姐姐们也在卖力的唱着歌，还有打扮清凉的舞姬们跳舞。
    下方撸着烤串的大老爷们也很给面子，不时就有铜钱彩绢丢上舞台。
    嗯。
    这是看客们给小姐姐的打赏。
    夜市旁边，新开的街机商铺也很热闹，这新生意出现不到半个月，就已成了风潮，这几间连在一起的门面，也成了凤阳郡城街溜子们新的据点。
    每晚都有街溜子来这里通宵打机，还因为各自所在的“帮派”不同，为抢街机，在附近暗巷爆发了几场小规模的冲突。
    好在昆仑坊的安保人员及时介入，没人受伤。
    总之，大家都很有活力。
    但如意坊市之外的城里，却安静的很，这很正常，喜好夜生活的人到底是少数，大部分平民百姓都要为明日的劳作早点休息。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闲钱去潇洒。
    在这安静的夜中，郡城衙门的捕快们，两人一组，提着灯笼巡逻，还有打更人敲打鼓锣，黑夜永远是罪犯们最好的伪装，古今都一样。
    “唰”
    一个打更人提着灯笼，刚走过街角，就听到背后有风声闪过，他猛地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东西。
    心里暗骂一句，肯定是那家的猫跑过去了。
    但不是的。
    待那个打更人走过去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谨慎兜帽的“人”，悄悄从屋檐上探出头，古怪的灯光在它兜帽下跳动着。
    感知四周无人，这动作轻盈的家伙，便在屋檐上快速奔跑，大概是为了减少阻力，它还很戏精的将双臂垂在身后。
    就如飞檐走壁的忍者一样。
    转过几个街道之后，这夜行人纵身一跳，如蜘蛛一样落在了下方院中的墙壁上，但很奇特的是，它是双脚落地。
    就那么和地面平齐九十度，双脚踩在墙上，继续快速奔跑，如猫一样，纵身窜入了这个大院子里。
    这里，是郡城府衙的牢房。
    关押着很多犯人。
    神秘的夜行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在进入牢房之后，便启动了光学迷彩，整个人如变色龙一样，融入黑暗之中。
    它在昏暗的，散发着恶臭的牢房里行走，一路深入，最后到达最深处的死囚区，这里关押的犯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要等着秋后问斩。
    平日里，也没有谁会来关注他们。
    夜行者左右看了看，最后停在了一间牢房之外，里面的破草堆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脸上有刀疤，哪怕是睡熟后，都一脸桀骜。
    据说是在之前凤鸣国三郡一起发动的剿匪行动中，抓获的土匪头子，手段残忍，占山为王，手里不下三十条人命。
    “咔”
    那夜行者伸出左手食指，在顶端弹出尖锐的铁片，插入牢房锁子里，轻轻一扭，锁子便被打开。
    这动静立刻惊动了那悍匪。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左右查看，却只看到牢房门被无形的手推开，却没看到眼前有任何身影，这古怪的场面，让悍匪不安的后退了一下。
    他很怀疑，是不是那些冤魂，来找他索命了？
    自己坐下的恶事，是瞒不过自己的，在苦木境这个有神神鬼鬼的世界里，冤魂索命，可不是一件稀罕事。
    每个地方的死囚牢房中，都有关于冤魂报仇的传说。
    “有人嘛！快来人啊！”
    那悍匪咽了咽唾沫，哑着声尖叫了一句，但下一瞬，他的脖子就被铁钳一样的五指扣住，健壮的身体如小鸡子一样，被提到半空。
    光学迷彩这一瞬悄然散去。
    露出了这个穿紧身兜帽长衣的夜行者，它背后背着一把黑色的切割剑，这具有高速振动锯齿的玩意，在苦木境的凡人世界里，绝对堪称神兵利器。
    但杀一个垃圾，还用不到武器。
    “呃...”
    悍匪被卡着脖子，一瞬便感觉到窒息，他挣扎着，疯狂的用双拳打击这夜行者的胳膊，但拳头砸上去，好似砸到了钢铁一样，震得他手骨生疼。
    然后，作恶多端的家伙，看到夜行者抬起头。
    在兜帽之下，露出的是一张古怪的，恍若带着战盔的脸，有个y字形的红光点如眼睛，在观察孔中挪移。
    在它脸颊左右，还有四个绿色的能量环。
    这...
    这就是传说中的冤魂吗？还是，来自地府黄泉的勾魂使者？它们...它们不该是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的样子吗？
    怎么长这样？
    “咔擦”
    悍匪无厘头的想象还没结束，脖颈碎裂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响起，悍匪的眼睛猛地瞪大，又在下一瞬，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如丢垃圾一样，被丢在肮脏的草垛上，那夜行者俯下身，左手手心弹开，一块青白的玉石被捏在机械的手指里，靠近这尸体。
    下一瞬，白玉上的阴五行墨符跳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身后囚笼之外，已有嘈杂的脚步声，夜行者也在下一瞬，启动光学迷彩，消失在了囚笼里，待迷迷糊糊，被惊醒的狱卒冲过来时。
    囚笼里，只剩下了一具尸体。
    没有行凶者...
    连脚印都没有...
    死囚眼睛瞪得大大的，尽是残留的恐惧。
    唔。
    今夜之后，这凤阳郡监狱里，又要多一起冤魂索命的传说了。
    “咔”
    初号机无头骑士，大步走到闭着眼睛的老江身前，抬起左手，将通灵玉递上，老江也在这一瞬中断墨武技身心结。
    他睁开眼睛，伸手将无头骑士递上来的通灵玉拿在手里。
    又放在耳边停了停。
    依稀还能听到其中传出的不甘嚎叫，当然或许也是幻觉，这玩意又不是灵魂石，墨家人做的东西，也没有那么邪恶。
    “老板，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说过，这种取用活人灵魂的事，是被仙盟严令禁止的吧？”
    正在地窖实验室另一边忙碌的大光头马尔特，扭头对江夏说：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老板你可就要被叫邪修了。”
    “与我何干？”
    江夏随口说道：
    “死囚秋后问斩，连个完整尸首都留不下来，我提前帮他了断充满罪恶的人生，他难道不该感谢我吗？
    还有，马尔特，别以为你这几天爽了，就能随口乱说，你又没亲眼看到我杀了他，对吧？
    小心我让朱莉揍你！
    那女人，可有的是办法在床上折磨你。”
    “别吓唬我啊，老板。”
    马尔特哈哈一笑，说：
    “朱莉现在正常多了，见鬼的，昨晚她居然要求用传教士体位...天呐，这已经保守到让我感觉到有些惊悚了。
    你是不知道，她以前玩的多花...好了，这个也做好了。”
    大光头说话归说话，手头工作却没停。
    他侧过身，工作台上已多了一具新的武卫傀儡，和无头骑士一样，身上刻满了墨符，还已完成了灌灵步骤。
    理论上说，它还要经历一次淬火，不过这些执行者机器人层次太低，用的也是普通钢铁制作，能量传导性差得很。
    就没必要再给它们用淬火了。
    “这是第三个了。”
    马尔特拿起手帕，擦了擦手，对江夏说：
    “还要做更多吗？”
    “不用了。”
    江夏站起身，绕着无头骑士转了一圈，他摩挲着下巴说：
    “它们的强度，用来欺负一下普通人和小修士勉强够了，再高的场面就用不到它们，我带了些灵铁回来。
    这段时间，你把它们熔铸一下，在我从南荒回来之前，我要看到一台灵铁制作的武卫傀儡，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灵铁的熔铸方法我已经掌握了。”
    马尔特点了点头，说：
    “能源系统也要装上吗？那东西可就复杂的很了。”
    “不用。”
    老江伸手敲了敲无头骑士的胸口，咔的一声打开了一个小暗格，他将通灵玉放入其中的凹槽，说：
    “我不打算用电力供能，老王那边在研究灵气转换，如果运气好的话，它们以后，会用灵石供能。
    嘘，别说话，要开始通灵试验了。”
    江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马尔特则后退一步，拿起旁边的酒瓶，抱着双臂，看老板表演，他对于这些仙术什么的，并不太感兴趣。
    不过有免费的魔术看，谁会拒绝呢？
    江夏看着通灵玉被嵌入无头骑士胸口的凹槽，那个凹槽四面，有阴五行墨符组成的小法阵，是直接从灵木傀儡那边复刻过来的。
    以老江现在对五行墨符的学习和理解，他自己还无法完成对这个看似简单的墨阵的改进，只能凑合用。
    他还给上面刻了个“圣力聚集”的附灵阵，让它可以自动从外界吸取灵气，来为通灵玉提供能量。
    “砰”
    老江在凹槽表面敲了敲，便有四面合拢的铁片，将通灵玉保护起来，外面的装甲也缓缓合拢。
    他后退了一步，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停机的无头骑士。
    他很好奇，那个死囚的暴戾而完整魂魄，遇到改进版武卫傀儡这个新躯体时，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能不能达到他想要看到的，类人工智能的程度？
    江夏的等待没有持续太久。
    “咔”
    一个新的魂魄，在无头骑士冰冷的躯体中复苏，通灵玉的符阵和武卫周身的墨符很快产生了共鸣，就像是水倒入水桶，飞快的被延伸成了水桶的样子。
    三百七十个墨符提供着模拟的五感，让其中的魂魄飞快的感应到周遭的世界。
    他很懵懂。
    很茫然。
    看的出来，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着自己已经死了，被冤魂干掉了，为什么现在自己又会在一个古怪的躯体中重生，死亡后的魂魄总会感觉轻飘飘的。
    但这钢铁之躯，却如血肉一样，护住了他的魂。
    他尝试着活动。
    于是，在老江诧异的注视中，无头骑士僵硬的后退了一步，大概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兜帽下的脑袋，还在左右摇摆。
    他还在试图用原本的方式去看世界。
    这种笨拙。
    让老江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他忙了大半晚，还玩了场潜入游戏之后，想要看到的结果。
    “站起来！”
    老江冷声说道：
    “体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试验品一号，让我看看，你有几分几两？”

 244.苏的爱情

    “和你活着的时候一样，操纵你的躯体，慢慢站起来，能感觉到芯片的数据信号吗？”
    刘宅地下的地窖实验室里，江夏的声音就像是个提醒。
    被装入通灵玉中的魂魄回过神，便努力的控制躯体，很僵硬的起身，他想说话，但却没有声带震动，最后只能摇了摇头。
    表示自己感觉不到什么数据信号...
    “唉。”
    江夏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果然，这种粗暴的尝试成功几率太小了，灵魂信号和数据信号，并不能通过通灵玉这个不科学的东西就实现互通。
    他能控制傀儡行动，也能控制他战斗。
    但芯片和这傀儡的各种武器和辅助系统，他却无法调用，没脑子就是不行，难怪艾玛要用那种黑匣子来实现操纵。”
    “那直接把芯片插进通灵玉呢？”
    马尔特在旁边提议说：
    “就像是植入脑袋一样？”
    “你傻了吗？”
    江夏回头对大光头说：
    “芯片植入脑干，是用脑电波实现数据转移的，这玉里就一个魂魄，哪有脑电波那种东西？科技树果然不好爬。
    另外，你确定，你们那边真的没有成熟的人工智能吗？
    如果有那种东西，我还费这个劲干嘛？”
    “没有的。”
    马尔特喝了口酒，摇头说：
    “ai方面的研究，是极乐之城擅长的，但据我所知，他们那边也没有你想要的高级人工智能，否则艾玛为什么偏执于灵魂的数据编码呢？”
    两人的交流根本没有避着无头骑士体内的悍匪灵魂。
    后者也根本听不懂眼前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但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新奇的体验，在老江说话时，他还如活着的时候一样，用手去抚摸自己的新躯体。
    尽管无法用芯片辅助，他也能感觉到，这具钢铁之躯中蕴含的超级力量！
    不惧刀砍斧削，一拳就能砸穿巨石。
    永远不会感觉到累。
    永远不会死！
    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新躯体又不会流血，自己怎么还会再死一次呢？
    哈哈哈哈，已经无敌了！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暴戾的灵魂这一瞬飞快的陷入了极端的狂喜中，他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家伙，也会畏惧黄泉地府，但今夜的奇闻，却让他因祸得福。
    他还没活够呢！
    他还没玩够呢！
    他现在有力量了，他不怕官府了，他不怕那些新兵了，他要报仇！为自己山寨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就用这强大的新身体，杀尽洪老狗的府衙里，把他们统统屠杀殆尽！
    他不但这么想。
    他还要这么做。
    于是，他转过身，僵硬着步伐，往地窖出口走去。
    “喂，你要带着我的武卫去哪？”
    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在无头骑士身后回荡，还有烟雾升腾，老江语气温和的说：
    “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这个该死的家伙！
    狂暴的灵魂心中想到，居然敢对本大爷如此无礼！呵呵，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肯定是个富家公子。
    好吧，本想留你一命的！
    现在，就拿你开刀祭旗！
    下一瞬，无头骑士被操纵着，朝着江夏扑过来，双手十指张开，想要掐住江夏的脖子，再用悍勇之力，把他轻松捏死。
    想法很美好。
    但...
    “嗯？”
    老江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下一瞬，脑部芯片发出指令，不到万分之一秒就被无头骑士的芯片接收，机体瞬间停机，还维持着那个张开双手掐过来的样子。
    悍匪的魂魄惊恐的大喊大叫。
    他失去了对新身体的控制权。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喜悦了，惹到了不能惹的人，他想求饶，但很可惜，他没有嘴，也没有声带。
    “你瞧，马尔特，垃圾就是垃圾。”
    江夏弹了弹烟灰，左手黑色指环亮光一丝，停机的无头骑士随着江夏手指摆动，活动着左手，扣在胸口暗格上。
    一秒后，那嵌入其中的通灵玉，就被取了出来。
    “他们疯狂的渴望力量，却连察言观色都学不会，这样的废物，就算真有了力量又能做什么？”
    江夏冷漠的看着那块无头骑士被扣住的通灵玉。
    他说：
    “我挑人很严格的，傻孩子，你这样的废物，当炮灰都不合格。残次品，永别了。”
    左手轻弹。
    “咔擦”
    整个通灵玉，被钢铁的五指合拢，捏碎成渣。
    马尔特看不见哀嚎的灵魂，但江夏能感觉到那股阴冷之气，好家伙，这才刚被从通灵玉里释放出来，居然就有了厉鬼化的征兆。
    果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凶气十足，可惜，脑子不太好用。
    “砰”
    江夏拿起桌边的柯尔特手枪，一枪射出，破灭弹飞舞着刺穿空中的怨灵，又在它嚎叫之中，将它还未成型的鬼躯彻底击碎。
    怨灵罢了。
    连阴兵的层次都差得远。
    “算了，这个试验暂且搁置吧。”
    江夏回头对马尔特说：
    “先做傀儡本体，我用秘术操纵它们暂时还需要练习，以后等我对墨符研究深入之后，再重启这个项目。
    或许，如果我运气好，艾玛女士，会主动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也说不定呢。
    你也忙了大半晚了，去休息吧，别让朱莉生气。”
    “她才不生气呢。”
    马尔特哈哈笑着将酒瓶丢给老江，他说：
    “朱莉现在忙着给苏介绍对象，她这两天都在忙这个，好像今晚，苏已经去和那个姑娘见面了，据说是老板你的命令？”
    “嗯？这么快的吗？那得赶紧去看看热闹，走走走，咱们一起去。”
    无良老板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哥，最终还是没有看成热闹。
    朱莉就守在刘宅的花园之外，提着马尔特的耳朵就把他赶了出去，还禁止江夏进去凑热闹，有这个门神在，老板也没得办法。
    只能失意而去。
    不过其实花园中的场面，倒也没有江夏想的那么刺激。
    被强迫着过来的苏，和昆仑坊朱掌柜的女儿朱栀子，此时正在花园中走动，这个姑娘就是当初被苏，从那些乱兵中救下来的那个。
    还曾给苏端了茶，那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少女嘛。
    总会对未来的夫君有种美好的憧憬，再加上苏确确实实从危难之际拯救了她，不但救了她，还救了她家人。
    这种恩惠，在这个时代，是需要认真报答的。
    同样在那一夜里，苏救人的姿态，也深深刻入了栀子小姐的心神中，这个皮肤黑黑的，勇敢的年轻人，似乎与少女梦想中的未来夫君完美的重合。
    他似乎就应该是那般冷峻，那么严肃，就算面对整个世界，也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就如此时。
    在穿白裙，留着长发的栀子小姐偷偷的注视中，在她身前一个身位行走的苏的背影，也坚定的如一堵墙一样。
    能为她遮挡住所有的风雨。
    栀子小姐的脸颊通红起来，又低下头，不发一言的迈着小步伐，跟在苏身后，双手合拢在腹部，夜色下宁静。
    又有夜风吹拂，让姑娘的心也摇曳起来。
    但苏很尴尬。
    这年轻人今天被朱莉强迫着换上了一身武士袍，很合身，短短的头发也被打理了一下，在腰间还配了把仪式性的剑。
    苏这会的手，也一直放在剑上。
    他倒是不在意武器的问题，他是一名合格的战士，就算是用礼仪佩剑，他也能干脆利落的杀死敌人。
    但现在，却不是该厮杀的时候，苏面临着一个，用利剑无法斩断的问题。
    他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注视。
    但他却根本没办法回应，他甚至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启话题，除了最开始的简单问候之外，苏只能不发一言。
    只是，这却又加深了他在栀子小姐心中的印象。
    在朱小姐看来，苏壮士就该是这样沉默的性格，一言不发，反而显得更沉稳的多。
    “你在干嘛！”
    朱莉的声音，在通讯中回荡着，带着强烈的不满，对苏喊到：
    “人家姑娘大半夜出来，这在这边人看来，已是不守妇道了，能答应我的邀请，显然已是对你这傻小子情根深种。
    你看看你，一言不发的样子，你这是要去打仗啊？
    就算真不喜欢，也别这么沉默，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现在早点断了念想，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我给你说，老板刚才来看过了，我把他打发走了，但要是被他知道，你今晚这么消极，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和朱小姐说话总共都不到十句。”
    苏无奈的反驳说：
    “这怎么就情根深种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啊，她到底是要报恩，还是真的...”
    “那你问她啊！”
    朱莉那边更不客气，大声说：
    “你问我干什么？我能给你一个回答吗？”
    “唉。”
    苏叹了口气，朱莉姐说得对，这些事情，他向别人询问，是根本不可能得到回答的，于是，他停下脚步。
    身后的朱栀子小姐低着头，一下子没反应归来，结果一头撞在了苏怀里。
    她不可能把苏撞倒，自己反而尖叫一声，失去平衡，又被苏眼疾手快的挽住了腰，这才避免了摔倒的结局。
    两人四目相对，维持着这个动作。
    栀子小姐本已微红的脸颊，这一瞬更是变的通红，她一个清白姑娘，又从小家境富裕些，被父母当大家闺秀培养，什么时候被男子如此接触过？
    但苏却不以为意。
    他来自废土，一个秩序混乱的世界，他也并非是单纯的处男，苏不是没有性经验，他只是不喜欢那项运动。
    “朱小姐。”
    苏决定摊牌了。
    他如战士上战场之前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将怀中女子放开，又退了一步，认真的，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
    “我...”
    “是因为我丑吗？”
    但朱栀子小姐却先苏一步，她抿着嘴，似乎感觉到了不详，便低声说：
    “是因为我不够漂亮，所以，苏...苏先生你，不愿意接近我吗？”
    “不是。”
    苏有些慌乱，急忙摆手说到：
    “朱小姐很漂亮，不管以哪个世界的标准来看，朱小姐都堪称美人，我只是...”
    “那是因为我不够主动吗？”
    朱小姐又问到：
    “朱莉姐姐告诉我，你们的世界里，女人都很主动，并不如我们这边保守，可是，我...我已经尽量主动了。
    父亲和母亲也很赞同我与苏先生的交往，他们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又说与苏先生接亲，乃是亲上加亲。
    老四掌柜还专门找我父亲说过这事，大掌柜说，苏先生是他的兄弟，人生大事自然要慎重上心，还以下了聘礼给我家。”
    朱栀子小姐抬起头，她看着苏。
    语气中透着一股委屈，说：
    “父亲已经接了聘礼，总不能退回去吧，如果今日不成，我家也会被周遭指指点点，今夜我本不想如此突然，但事已至此。”
    朱小姐抽泣了一声，用一种凄美的姿态仰起头，眼中畜满泪水，对一脸茫然的苏说：
    “苏先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别担心我。
    我承受的住。”

 245.去南荒

    “老四！！！”
    听到眼前朱小姐的说法，苏在心里大骂了一句。
    江夏之前确实威胁他说，如果不好好见面，就直接以苏的名义，先下聘礼，但谁成想，老四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还玩了一手先礼后兵，先斩后奏。
    “我...”
    苏就像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最终，他只能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朱小姐，语气无奈的说：
    “我不装了。
    我也不是很习惯这样拐外抹角的说话，我并不讨厌你，朱小姐，你其实也挺符合我的审美观，更没有我老家那些女子那般恶习。
    如果在一个和平年代，我很愿意和你发展一段感情，但现在，还不行。”
    苏很诚恳的说：
    “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自己都无法保证我能活着回来，现在就许下承诺，只是在欺骗你罢了。
    更何况...”
    夜色之下，安静的花园中，苏抬起左手，很粗暴将衣袖撕扯开，在朱小姐的注视中，露出了完全机械化的军用手臂。
    那股机械造物特有的狰狞冰冷，让朱小姐这一瞬睁大了眼睛。
    “我并非你看上去那么真实。”
    苏站直身体，对眼前这个身高到自己肩膀的女孩说：
    “我甚至很难被称作完整的人，我在我的世界里已习惯了与野蛮为伍，直到来到你的世界，才慢慢学会了做一个正常人。
    但我依然不正常。
    我的灵魂有一部分属于战争，那是伴我成长的过去，是我无法抛弃的。
    我之所以一直避着和你见面，不是讨厌你。
    我只是...
    我只是怕伤害到你，因此...”
    “那战争结束之后呢？”
    朱小姐又一次打断了苏要说出的话，她歪着脑袋，用少女特有的那种纯粹的语气，睁着大眼睛，问到：
    “每一场战争，都会结束的，对吧？战争结束之后呢？苏先生，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我能等你到那时候，你会愿意静下心来，和我好好相处吗？”
    这一席话，说的苏哑口无言。
    到这时候了，就算苏再迟钝，他也觉察到了不对，他在芯片中大喊到：
    “朱莉！你出来！是不是你教她的？这完全是在背诵你教她的东西！说话的味道都不对了！你出来！
    别装死！”
    通讯器那头死寂无声。
    朱莉捂着嘴，一脸姨母笑，正趴在墙头往里面乱看，确实，以朱小姐的身份，肯定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这位少女也很聪明，在今夜之前，就找朱莉“取了经”。
    现在三言两语，把苏逼到了角落里。
    他已无法再糊弄过去了。
    “喂，你这样很缺德，你知道吗？”
    去而复返的江夏趴在朱莉身边的墙头，将一根香烟递给身边的朱大先生，说：
    “苏如果真的不喜欢，就别强凑到一起了，这姑娘倒是痴情，也不知道苏那黑乎乎的家伙，哪来的这么大吸引力。”
    “谁告诉你他不喜欢？苏那个闷葫芦性格，就算真喜欢也不会说出来。”
    朱莉撇了撇嘴，对江夏说：
    “这事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上次罗格专门叮嘱过我的，他说以后也不打算让苏回去废土，要让苏和我一样，留在这边的。
    但苏那个性格，你不给他找点羁绊拦着，他总会一根筋的回去给罗格帮忙。
    苏和我们一样，过去都活的很压抑。
    但我们已经老了，我们能自我调节，苏不行，他该有一个好的未来，至于朱栀子，这个姑娘其实挺好的。
    性格里有股倔强，苏把她从最可怕的遭遇里救出来，她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多么美好的故事啊。”
    “但他们还不了解彼此。”
    江夏吐了口烟圈，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朱莉反呛到：
    “你就了解如月吗？你和她见面没半年呢，也没阻碍你把她带上你的床啊？老板，你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反正我已经做到罗格叮嘱的所有事了，我已经把人家姑娘送到了苏面前，苏会怎么做，我管不着。
    但最少，我给他的人生多了一种美好的选择。
    好了，我去睡了。”
    朱莉打了个哈欠，跳下墙头，很潇洒的对江夏挥了挥手，说：
    “过几天去南荒，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老四说他会和你去，人和物资都准备好了，提前祝老板你一路顺风。”
    “嗯。”
    江夏应了句。
    他趴在那里，又往花园看了一眼，没有刻意散开感知，去听苏和朱栀子说话，看了会觉得挺没意思，也跳了下来。
    迈着四方步，慢悠悠的回去了书房，继续做烈阳印的印刻。
    距离出发去南荒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赶在出发之前，把它做出来。
    五天之后，凤山墟市成功闭幕的第三天，一支庞大的商队，从凤山山脚出发，一路往南，前往南荒。
    凤山比凤阳郡城更接近东土边境，从这里走，昆仑坊的商队，只需要行进不到三百里，就能进入大莽林的范围。
    至于墨霜山，它的方位更偏一点，真要论起的话，它其实要比凤阳郡距离南荒边境更远，毕竟是建在东土大地脉上。
    如果距离南荒地脉太近，很容易让两股地脉灵气混杂，冲散墨霜山的灵韵。
    修行界都说墨霜山是在东土和南荒交接界，这个说法是从苦木境庞大的整体来算的，用凡人的视角来看，墨霜山距离南荒，确实还有段距离。
    从凤山一路往南荒大莽林走，路上并没有大型城池，尤其是在离开了凤鸣国边境之后，一路上就出现了苍凉的荒原。
    很多无人区密布，就像是离开了文明的区域，正在向蛮荒进军。
    “呜、呜”
    低沉的喇叭声，从排头的大卡车那方响起，惊动前方荒野上的一群漫游的鹿。
    亲自开着车的老四，给脸上扣着墨镜，这会兴冲冲的猛踩油门，除了穿着古人的长衫之外，完完全全就是个跑长途的老司机该有的姿态。
    在头车后面，一次排开七辆大卡车，都是满载状态，上面用箱子装着昆仑坊为这次交易准备的各色物资。
    这些卡车都是前段时间，江夏一次一辆，从废土那边送到苦木境的，就是给昆仑坊以后开拓商路用。
    现在虽然拆了武器，但卡车顶部和两侧，都有预留的火力平台，必要时只要稍稍改装，这几辆大卡车立刻就能变的火力十足。
    这次随行的昆仑坊掌柜和伙计们，都是老四精挑细选的，每个都植入了芯片在脑部，而且都是对新东家忠诚度极高的那种。
    这一下子也几乎抽空了昆仑坊在如意坊市的高端人才，不过也给新人出头创造了机会，留守在那里的朱莉，会筛选出一批得力人手，来补充缺位。
    现在，这些第一次坐车的掌柜和伙计们，都坐在卡车车厢中，一个个脸上尽是新奇，还有的干脆爬到车厢顶部，向四周眺望。
    也有倒霉蛋晕车的。
    就会被安排到车队两侧巡游的十几辆带车斗的摩托车上，吹吹风，服用点百草丹之类的东西。
    “哟！”
    换回了牛仔装，踩着长筒马靴，带着牛仔帽，还给脸上扣着个防风眼镜的女爵小姐，这会已在享受荒野上飙车的乐趣。
    她背着一把霰弹枪，肩膀上缠着弹链，很娴熟的扭动着车把，灵活的在几辆卡车之间穿梭，任由自己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她追上前面心事重重的苏。
    大喊到：
    “来啊，比赛一下，看谁更快！这铁马骑起来真给力！我喜欢你们这个世界！发自内心！”
    “不了。”
    正在思考人生大事的苏，显然没兴趣和她比赛。
    被拒绝之后，女爵也不气馁，她又轰了油门，加快速度冲到头车更强方，扬起一团团尘土，追着那群被吓坏的鹿。
    一分钟后，枪声响起，待赫尔雅开车回来时，在她车斗里，已多了两头被打死的肥鹿。
    嗯。
    今天下午的晚餐有着落了。
    牛仔就是牛仔，还有猎巫人职业加成，狩猎技巧果真非同凡响。
    “我也想去玩那个！”
    车队最后方，行驶着两辆全副武装的大脚怪，江夏坐在副座上闭目养神，如月开车，而顾淼则从车窗探出头，羡慕的看着那些在车队左右巡逻的机车骑士们。
    她小声的抱怨了句，但没人理她。
    她个头太矮了，腿短。
    根本没办法像有大长腿的赫尔雅那样，轻松驾驭那种高头机车，就算开车也不行，顾淼坐在驾驶座上，要够到油门，那就看不到前窗。
    简直和无人驾驶一样。
    让她开车，事故率会直接翻好几倍的。
    “哟，江老板，你这昆仑坊好东西不少啊。”
    熟悉的声音在大脚怪旁边响起，江夏扭头看了一眼，这次随行的富二代氪金战士，热血老汉山秋明，也有模有样的骑着一辆高头机车。
    正在给他打招呼。
    “这铁马很合山某我的胃口，它...”
    “卖！”
    没等山秋明说完，江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答到：
    “都不收你钱，就当是合作愉快的象征，按照这个速度，明天下午就能到达大莽林边缘，那边会有人等我们。
    和他们汇合之前，就劳烦山道友，先带他们直接去星谷，我要先去一趟龙辛氏部落，大概十天之后，去星谷和你们汇合。”
    “好！”
    山秋明豪爽的说：
    “我也很想看看，被江老板你吹上天的机关战士们的战力如何，星谷可多的是鬼物妖物给他们杀，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说到这个了，我就要问一句。”
    江夏饶有兴趣的靠在车窗边，对山秋明问到：
    “秋明兄你上次去星谷游历，听说是吃了瘪，但你一个存真境炼体修士，战力强大，那地方莫非是突然出现了棘手的家伙？”
    “我，遇到了一头无常阴鬼。”
    山秋明也没有隐瞒，他向前眺望烟尘滚滚，看向星谷的方向，他低声说：
    “很难对付，用光了手里专门克制鬼物的法器，也只是堪堪打退它，星谷那地方，我知道，这些年也去过不止一次。
    它深处确实有厉害的家伙盘踞，但那头无常却出现在了星谷外围，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那凶物，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说到这里，山秋明看了一眼江夏，他说：
    “江老板去星谷的时候，最好把我给你的那套甲穿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还有，那个女子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面相看着像是域外女子，和咱们本地人有些不同。”
    “嗯？你又看上我家赫雅了？”
    江夏眨了眨眼睛，对山秋明说：
    “秋明兄，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克制一点，那丫头才刚二十，她是我一位远房亲戚的女儿，只是来这里暂住的。
    我可提前告诉你，她家世好得很，父亲也凶得很，你敢欺负人家，总会有人来揍你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
    山秋明撇了撇嘴，他说：
    “我辈炼体者，是不能沉浸色欲的，我只是看那女子身手矫健，不太像是寻常修士，才有此一问。
    再说，我已有道侣了。”
    “嗯？是小雅儿？”
    江夏挑了挑眉头，说：
    “我听你姐姐说过，小雅儿和你有几分情愫在，那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女人，让她别老是和我讨价还价了。
    你们也是大户人家，就为那么几个仙钱吵来吵去，有意思吗？”
    “你自己和她说吧，我管不住她。”
    山秋明哈哈一笑，扭动油门，机车发出一阵轰鸣，载着他带起烟尘，一路前行。
    老江目送着山秋明离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身边开车的如月也低声说道：
    “老板，星谷外围出现了一头无常，这可不寻常。”
    “嗯。”
    江夏点了点头，说：
    “相当于人族修士修魂境的凶戾鬼物，很危险，听山秋明的意思，好像那鬼物还不受控制，四处游走。
    又是在星谷那个阴魂教盘踞的地方。
    南荒的鬼修大宗凄煌谷，都不管一管吗？
    这事情，看来确实有点不太寻常，说不定和咱们这一行的目的，还有些关系。”
    老江揉了揉额头，看着眼前无人区的荒野景象。
    他吐了口烟圈，低声说：
    “唉，这还没到南荒呢，我就嗅到了一丝麻烦的味道，真就是因果缠身呗。”

 246.傻妖怪的大惊喜

    因为大地脉交融的缘故，东土与南荒之间的大片无人区时常会发生地质层面的变化，简单点说，就是疑似位于地震带上。
    大大小小的地动，山体滑坡，地面开裂等现象经常发生。
    就昆仑坊商队从凤山出发，往大莽林行进，以他们的机械化速度，只用了不到三天，就抵近南荒边陲，但这三天里，他们就遭遇了小地震三次。
    “难怪凤鸣国都惨成那样了，却还是不愿向无人区垦荒，我原以为是他们进取不足，现在才知道，我是错怪了那位老国主。”
    江老板盘坐在车队头车的顶部，往身后眺望，两个时辰前，还能看到后方的小山岗，但这会那里已变成了一片丘陵。
    “这片大地似乎很活跃。”
    他说：
    “仅仅是地脉变化，就能引起这么频繁的地形改变吗？”
    “江道友有所不知。”
    在老江身边，凤鸣国淮安府的土地爷，那个叫淮安公的白胡子老头，也以虚幻的姿态驻留，他是昨晚和昆仑坊商队汇合的。
    这趟往南荒游历的第二阶段，也就是往星谷去追查邪修动向时，暗中追踪南荒邪修几十年的淮安公将是最好的向导。
    不过土地和城隍一样，都是香火神，离了自己的“辖区”之后，他们的实力会飞快降低。
    淮安公本就是个弱小土地，实力不过练气境，这会离了凤阳郡，他的气息都在快速减弱，斗法什么的，肯定派不上用场了。
    估计真到了南荒，这白胡子老头，也就只剩下用地脉穿行，帮助江夏引路和打探情报，当个后勤人员了。
    但老土地这会却没有什么畏惧。
    他手里捧着江夏送的青玉烟杆，一边美美的抽着烟，一边好奇的打量身下这不用骡马牵引，也不用灵石功能，只要烧油，就能自己向前的“机关车”。
    又对江夏解释到：
    “咱这苦木境天下五洲，除了中土灵域特殊些外，在其他四域接壤处，都有这样的无人区，就连不讲究的妖物，都不会选这地方修行。
    小老儿我是土地，对这些懂得多点，也曾到这里探查，这大地频繁变动，皆因东土南荒两地的大地脉，在此交汇。
    那大地脉，承载的乃是我苦木境的灵气流转，何其磅礴？两方对冲，只要稍有逸散，就会改变地形。
    也不只是那凤鸣国国主不想往此垦荒，仙盟也不许凡人在这无人区中活动的。”
    土地公捻着胡须，一脸唏嘘的说：
    “道友所见地动，开裂，只是这地脉交汇处最微不足道的变化，若遇灵气活跃时，一夜之间，千百里大地重塑都是等闲。
    因而这天下五洲之地，除了北境那边外，彼此交汇之间也少有交集。”
    “嗯。”
    江夏点了点头。
    他说：
    “如此说来，就难怪这东土商路，少有延伸到南荒，对红尘凡人而言，要在这等情况下，穿越两地，实属不易。
    幸亏这次我昆仑坊带了机关车，如果还用骡马驮运商品货物，怕是连一半都难走到。”
    说到这里，江夏又扭头看着淮安公，他说：
    “但我昆仑坊已打定主意，以后要做这南荒生意，凡人用不得挪移阵，他们以后怕是要常走这条路的。
    以后就麻烦淮安公，提前为我商会告知地脉变化，若是遇到大变，就提前示警。”
    “道友放心。”
    淮安公取下烟杆，笑眯眯的说：
    “这是小老儿分内之事。唔，前方已到大莽林了，小老儿就先不与道友同行，要在此地熟悉熟悉地脉走向，再去寻一寻那邪修踪迹。
    十日之后，小老儿在星谷那方，等待道友。”
    说完，老土地起身，对江夏拱了拱手，便抓起自己的枣木棍，身体旋转几圈，就化作金色光纱消散在空中。
    江夏也抬起头，往前方远眺。
    土黄色的无人区风景，如滚滚浊流向前，却又被一层绿色的“堤坝”挡住，就好似防沙林一样，在前方丘陵之外，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已出现在老江眼前。
    那是大莽林。
    南荒边境。
    在森林之外，与黄土无人区交接之处，还有仙盟立下的界碑，如高耸的石柱屹立，已过数百年，仍未有风化之相。
    那界碑所在，正是精准的分化南荒与东土地脉节点，也不知道，仙盟修士是怎么精准的测算到的。
    不过，大卡车一过界碑，坐在车顶上的江夏，立刻就感觉到周遭空气中灵气的微微变化。
    “咦！”
    后方大脚怪的车厢里，顾淼丫头也将头探出窗外，她也感觉到了。
    “水灵气好活跃啊！”
    顾淼丫头大叫到：
    “虽然不如西海，但已比东土活跃太多。”
    她是水灵根。
    对水灵气的变化最是敏感，而正抓着方向盘的如月，也微微点头，之前老江就开玩笑说，秘书小姐很喜欢玩水。
    是的。
    她也是水灵根，真就是水做的女人。
    “少见多怪了，丫头。”
    驾驭着铁马，行驶在大脚怪边的山秋明“老爷子”，这会带着个古怪的防风镜，对车里的顾淼说：
    “世人皆知，南荒有大泽，乃是精怪原初圣地，有水灵气不是很正常吗？这地方除了水灵之外，还有木灵呢。
    而且越往南荒深处，水木灵气就越发多，最是适合修行这两系功法，但水木都属阴，因而南荒的阴灵邪地也是多的很。
    南荒西面边境还有天下阴气汇聚而成的冥山山脉，不可接近。
    在此处游历，最是要小心那些阴祟鬼物。”
    “嗯，知道啦。”
    顾淼点了点头，她脆生生的对山秋明说：
    “谢谢大叔提醒。”
    “你这丫头！”
    被叫了大叔的氪金战士有些无奈，他瞪了顾淼一眼，便扭动油门转把，驱车向前，前方头车已经停下来了。
    在初入大莽林间的一处营地里，也有人走出，正在和江夏与老四说着话。
    “哎呀，老板，你们来的太慢了。”
    依然穿着长兜帽，一月不见的狼妖摇晃着尾巴，叉着腰，大大咧咧的对江夏说：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四天了。”
    “也没让你们早来呀。”
    老江吐了个槽。
    上下打量着眼前带着眼罩的傻妖怪，他眼神古怪的说：
    “你服用了一炉妖灵丹，又在尚贤峰那灵气汇聚之处修炼一月有余，为何一点变化都没有？”
    “谁说没有！”
    刘慧傲娇的哼了一声，带着一抹得意，将自己的双爪探出，放在江夏眼前，来回转了转。
    她说：
    “瞧，这就是本妖的进展！”
    “呃？”
    老江瞪大眼睛瞅了瞅，然后语气古怪的说：
    “这，变成五指了？”
    “嗯。”
    带着眼罩的狼妖仰头哈哈一笑，笑声尽是得意。
    它原本的爪子只有四指，那是狼类的兽爪决定的，但现在却又生出一指，化作和人族一样的五指。
    虽然还是拉长如刀一样的利爪，但在化形之路上，显然是又进一步。
    “三宝长老的手艺没的说！”
    刘慧竖起大拇指摇了摇，独眼里眼珠子乱转，说：
    “那一炉丹药好得很，我吃了之后，再炼化妖气，只用了十日，就生出五爪，还给长老看过，他说下一步，就该双腿化形。
    化作如你们人族一样的腿脚，再然后就是褪毛，褪去全身鬃毛鳞片。
    最后一步，再将外貌塑造。
    以长老的说法，他还要再为我炼一十三炉妖灵丹，才能助我化形成功，大概还需要十五年...嘿嘿，他倒是不知，本妖修了素衣经这等奇术。
    哪里还用十五年？”
    反正这妖怪这会喋喋不休，心情好得很，老江也确实注意到，刘慧身上的妖气确实淡了几丝，看来三宝长老的妖灵丹果真厉害。
    “道理我都懂。”
    江夏的目光绕过刘慧，又往后方看了看，那处营地里，决定加入佣兵团的废土飞升者们正在收拾东西。
    但他们之中，却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你把小胖子带来都不说了，本就需要他带路去龙辛寨的，但为何又要把施睿带来？”
    江老板皱着眉头说：
    “这南荒危险，他一个半修士来此...”
    “他是给你送东西的。”
    刘慧摆了摆爪子，往车队那边去，打算在车上睡一觉。
    它头也不回的说：
    “还说是什么战甲做好了，要趁这机会，在南荒测试一下实战性能之类的，本妖也不是很懂，反正你那糊涂师父许了，本妖也就顺路带来了。
    本妖可惹不起一个修神境大修士。”
    “江师弟！”
    三王子那边老远看到了江夏，便回头对小胖子说了句话，快步朝着江夏这边走来，帅气的脸上尽是笑容。
    他走过来，也不多说，就从纳戒里取出一册书来，递给了江夏。
    说：
    “这册‘庚辛奇术’，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是适合金灵根在练气和存真境修行的功法，一旦修成，就可以灵力操纵金铁，便于制器。
    其中还有庚金杀伐术。
    是如羞花师姐修行的熔火秘典一样的五行功法，不但能御敌自保，还能方便你以后寻找天材地宝，钻研技艺。
    师父说，本入门时就该给你。
    但她...忘了。”
    “忘了？我看她是故意押着不给吧，毕竟我在她那不讨喜。”
    江夏接过那册书，也没有翻看，丢进纳戒里，他看着施睿，又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战甲做好了？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需要好几个月吗？”
    “有六福师兄竭力帮忙，速度自然快。”
    施睿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纳戒，又说：
    “另外，我还找了楚师兄帮忙，他在制器术上堪称天才，很多机械与墨阵融合的难点，都是他帮我梳理的。”
    “你倒是心大。”
    江夏瞪了施睿一眼，说：
    “就不怕宗门小比时，把你和楚乔分到一起？你这是把弱点主动暴露给他了。”
    “我不怕。”
    施睿倒是无所谓。
    三王子心态好得很，他拨着头发说：
    “如果真分到一起了，就算有这甲，我也不是楚师兄的对手，再说了，输给楚师兄那样的天才，倒也不冤的。
    而且以楚师兄的品性，他断然不会将我这甲的种种机密，宣扬的到处都是。”
    “行吧。”
    江夏撇了撇嘴，不再多说。
    “江老板，那我们就先走了。”
    几分钟之后，随着两辆大脚怪启动，还有机车引擎的震动声在森林中响起，不带任何法器在身的山秋明，对江夏挥了挥手。
    他喊到：
    “我们先去星谷了，在那里等你们。”
    在他身后，大脚怪里，还有机车上，都坐满了废土帮的战士，这些人不适合在墨霜山外门修行，所以他们又打算在苦木境干老本行。
    苏和黑水也在其中，还有柳茵小师妹。
    “赫雅，你也跟他们去。”
    江夏打了个响指，对身后正在森林边左顾右看的女爵小姐说：
    “去适应一下这边的战斗节奏，丹药什么的都已经给你了，十天之后，我会过去和你们汇合。”
    “哦。”
    女爵小姐倒是很干脆，这大姑娘没什么怨言，她是知道，自己来这苦木境里是干什么的。
    便迈着大长腿，从卡车里取出自己的背包和行囊，又提了把十字剑在手里，对如月和顾淼摆了摆手。
    很潇洒的就骑上自己的机车，和佣兵们顺另一条路驶入森林。
    “走吧，我们也走。”
    目送着一行人离开，江夏回身拍了拍乾铎的肩膀。
    对小胖子说：
    “先去你家转一转，别哭丧着脸嘛，回家呀，多好的事。”

 247.大莽林.伤心地

    这来南荒游历的第一站，就要去乾铎的部落，也是魏巍大莽林中最大的部落，叫龙辛氏，亦是小胖子龙辛乾铎的老家。
    要回家了。
    但小胖子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这会就坐在摇摇晃晃的卡车里，不发一言，坐在江夏身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莽林虽然是一片原始大森林，但不代表着就没有路。
    实际上，这处森林中的道路情况还不错，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土路，不过修整的挺平稳，很像是林中大道。
    每隔一段，还有去往不同地方的岔路，有的地方还有枯死的树木做成的路标，但上面都写着南荒文字。
    如字母一样，旁人是识不得的。
    “这路，是你们部落修的？”
    车里，江夏一边给一把手枪附灵，一边问到：
    “你们这边又没有成型的大规模商业，为什么还要花费心思修路呢？”
    “是为了祭祀。”
    龙辛乾铎这会的状态，很像是自闭少年，之前的唯唯诺诺，这会也换成了一脸无趣，就好像越近老家，就对一切都没了兴趣一样。
    老江问了句，他才答道：
    “我们南荒人，和你们东土的习俗迥异，在我们这边，每年三次祭祀，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凡人，还是巫师，都要参加。
    大莽林中这些路，就是各个部落一起修的，早几百年前就修好了，它们通往不同的祭祀台，每个部落信奉的‘神’都不一样。
    所以才要修出这么多路，方便每个部落祭祀时使用。”
    “神？”
    江夏手头动作不停，他饶有兴趣的问到：
    “指得是精怪吗？我上次听你说，你们龙辛氏，信奉的是常山大神？”
    “嗯。”
    乾铎还是那副提不起兴致的样子，百无聊赖的说：
    “我们这边，把修行有成的精怪都叫‘神’，小部落们信奉的精怪，大都是‘精灵’，用咱们人族修士的境界比较，就是修神境的精怪。
    大一点的，有自己领地的部落，信奉的精怪就更强一些，寻道境的精怪，它们自己叫‘天灵’。
    只有大莽林中最强大的几个部落，才有资格直接向常山和京墨两位苦海精怪供奉。
    这两位在精怪中，是被尊称做‘仙灵’的。”
    “有点意思啊。”
    江夏轻笑了一声，说：
    “你们给精怪供奉，精怪庇护你们，这倒是有点像东土的城隍土地和凡人百姓的关系了，再给我详细说说。
    就当是解闷了。”
    “不是像。”
    乾铎听到老江所说，便扭过头，想了想，认真的对江夏解释到：
    “东土的城隍，土地，就是模仿我们南荒祭祀精怪发展来的，你们那边的香火修行，正式被仙盟接纳承认到现在，也不过四百余年。
    但我们南荒祭祀精怪的传统，已过数千年了，据说南荒第一代部落诞生时，就是精怪保护先祖度过了最弱小的时候。
    让我们的祖先，不至于山中猛兽吞吃，也不至于落入阴魂绝地。
    老板，我知道，你这个人随性些，但在南荒的大地上，你千万不能随意评价某个部落信奉的精怪，哪怕它们行为古怪疯癫也不行！
    你一旦出言不逊，立刻就会被整个部落群起攻之。
    你是修士，你不怕凡人。
    但凡人之后，都有精怪，你打了他们，精怪也会出面报复，而精怪一族，在苦木境又是出了名的团结...
    你打了一个，就会引来一窝。”
    说到这里，乾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
    “我小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有修士和本地人发生冲突，抢了人家小部落供奉的圣物，还没逃出南荒，就被几个修神境的大精怪堵住。
    命都丢了。
    而且这种事，仙盟一向是不管的。”
    小胖子隐晦的指了指天空，没有多说什么。
    但江夏顿时了然。
    精怪数量少，绝大部分都在南荒圈地自萌，看似自闭，实则人家底蕴深厚，目前苦木境仅有的两名彼岸大能，就有一位细辛大娘娘出身精怪。
    这要是真爆发大规模冲突，精怪那就是稳赢不输。
    江夏了解到这些秘闻，倒也觉得有意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胖子继续聊，又继续给手头枪械附灵。
    突然感觉有目光扫来，便往车厢外看了一眼，正好就看到旁边林中，树梢之上，正有一头黝黑的豹子，蹲在树枝上，摇晃着尾巴，打量着这车队。
    这些本地野兽颇有灵气，而且根本不怕人。
    就算是卡车轰隆轰隆驶过，也没有打扰它们的生活，那黑豹还专门看了江夏一眼，绿幽幽的眼睛，很是漂亮。
    但老江在这一瞬，却眯起了眼睛。
    那不是一头野兽。
    那是一头精怪。
    小精怪化形成豹子，大概是性格天生好奇，所以跑过来看热闹的。
    “你们这里的山精水怪，神神鬼鬼是真的多。”
    老江吐槽了一句，他又看了一眼那漂亮的黑豹，便收回目光，对乾铎说：
    “讲讲祭祀吧，你刚才说，你们南荒人，一年有三次祭祀？”
    “是的，最重要的一次，是在每年中秋的‘天地大祭’，要向南荒大地孕育的所有神奇祭祀，那次祭祀是所有部落一起参加的。
    由大莽林最强的几个部落的大巫主持，每个部落的族长和大巫都要来，在圆月之下，在大泽边缘的千年祭台，向细辛大娘娘献上贡品。”
    乾铎似是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天地大祭”，他算是提起点精神，语气也欢快了一些，对老板说：
    “那是整个南荒最盛大的节日，每个部落，不管大小，都要狂欢三日，其举行前一个月，诸个部落之间都要暂停一切攻伐。
    皆因为细辛娘娘身份尊贵，庇护南荒乃至整个天下，据说，这南荒的每一棵树，都是细辛娘娘的头发。
    天际的每一颗星，都是大娘娘的发饰。
    在南荒，大娘娘的瑜令就是无上的旨意，这一切都是因她而存在的。”
    “正统的自然崇拜。”
    江夏说了个词，拿起手中的灵枪左右看了看，又说到：
    “那其他两个祭祀呢？”
    “其他两个，就是各个部落之间的了。”
    乾铎解释到：
    “每年春分时，每个部落向各自供奉的神献祭，祈求一年安康，大部分精怪都会现身赐福，但也有些脾气古怪的，不怎么会理会凡人。
    比如...京墨大神。
    那位掌管天下万火的苦海大能，性格也和烈火一样难以捉摸，它也并不需要凡人的祭祀来维护尊严和存在。
    但它偶尔兴致来了，也会给信奉它的部落来一场烈焰的赐福。
    因而，信奉京墨大神的几个部落，都是大莽林里最不安分的，他们的性格就如火焰一样，霸道，蛮横。
    每一次京墨大神的赐福之后，大莽林都会燃起战火，会伴随着很多小部落的灭亡。”
    小胖子叹了口气，说：
    “幸好我们龙辛氏，从远古时，就一直信奉更仁善宽厚的常山大神，它为天下灵山之主，性格也如山脉一样敦厚沉稳。
    从不会下古怪瑜令。
    但常山大神...”
    乾铎压低了声音，如吐槽一样，对老板说：
    “它太‘稳’了，这百多年来，我们龙辛氏的祭祀，得到的都是一声随意的回应，好似大神每日都在沉睡中度过。
    就如南荒大山一样稳重异常，不如其他精怪那么活跃。”
    “你说，它们会赐福？”
    老江手中动作停了停，他看着小胖子，说：
    “怎么个赐福法？”
    “就像是咒法一样。”
    乾铎挥起双手，拉出一道精纯木行灵气，幽绿色灵光缠在手指，如小蛇一样漂亮。
    他说：
    “凡修行有成的精怪在祭祀中现身，就会把自己的一些神力，分给部落的凡人，就比如京墨大神的赐福，就是烈焰加身。
    能让部落的猎人们身缠烈火而不被灼伤，有天赋的人，甚至会因此感知到灵气，如果本身就是火灵根，那甚至可能会被烈焰淬体。
    这种赐福不是永久的。
    一般只会持续半年的时间，然后等下一次祭祀到来。
    但每一次的赐福，都会让部落人们更健康，我们南荒人少有生病，普通妇女都有比拟你们东土男人的力气，就是源于此种赐福。”
    “嗯，这就有意思了。”
    江夏摩挲着下巴说：
    “难怪之前见效忠你的猎人乌孙和那群好猎手，虽是凡夫俗子，但一个个根骨健壮，简直和初期的炼体者一样。
    我还以为你们南荒人天生强横，没成想，却是多年接受精怪赐福的缘故。
    这种赐福的祭祀，外人能参加吗？”
    “你想多了，老板。”
    乾铎终于被逗笑了，小胖子捂着肚子，哈哈笑着说：
    “有你这般想法的修士可不是第一个了。
    但精怪们虽然避世，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敢在这样的祭祀里玩把戏，一旦被揭穿了，那部落的衰弱就在眼前。
    失去了大精怪的庇护，立刻就会被其他部落攻击吞并，就算自己人不打他们，他们也很难在南荒的兽群和鬼物肆虐下活下来。”
    “好嘛，我就是问问。”
    江夏却是没生气，他一颗一颗的给弹夹装上子弹，又说：
    “那最后一个祭祀呢？”
    “最后一个...”
    乾铎抿了抿嘴，他叹气说到：
    “就和精怪无关了，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次回家如此闷闷不乐？皆因为这最后一场祭祀，让我从小就不喜欢。
    最后一场祭祀，不是每个部落都有的，一般都在大部落里。
    我们南荒人，生存的环境不比你们东土舒适，想在南荒活下去，就得和天地，兽群，鬼物，战乱对抗。
    我们这里的人，有些野蛮。
    但我们也不得不野蛮。
    部落之间的征伐很常见，皆因为大莽林就这么大，它能养育的人是有限的，你多占一点，我就少一点。
    但我不愿意失去领地，于是就有了冲突，战争。
    每年都会有。
    那些被抓住的俘虏，其他部落的人，或者干脆是被主动掠夺来的人，都会在一年的最后一天里，或者是一场大胜之后。
    被献祭给战神，求得勇武的祝福。
    老板你没见过那种场面...但我永远都忘不了，掏心取肺，剥皮做鼓，血肉献祭。”
    “南荒有战神吗？”
    江夏眨了眨眼睛，反问到：
    “没有哪个精怪会用这种名字吧？”
    “这就是战神献祭最可笑的地方。”
    小胖子闭着眼睛，唏嘘的说：
    “这里的小孩都知道，南荒是没有战神这个精怪的，但这种祭祀，却依然在继续，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杀戮。
    当年，我母亲的部落，被我的部落打败后，她部落里三成的男人都被献祭了。
    其中就包括我母亲的哥哥，弟弟。
    我母亲被抢到龙辛氏里，一直到她被下毒害死，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但她信奉的大精怪却早已消亡，她身为巫女，连自保都做不到。”
    “你恨这个地方？”
    江夏伸手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他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这次来你部落做生意，也不是非要你一起跟来的。”
    “没事的。”
    小胖子努力的露出笑容，对江夏说：
    “我也必须回来一趟，把我母亲的灵位和我的一些东西都收拢起来，带回墨霜山去，我以后...以后就不回来了。
    我母亲，她想来也不会想留在这里。”
    “嗯。”
    江夏拍了拍小胖子，把自己做好的灵枪塞进他手里，又起身，趴在车窗边，对路边林中，一直跟着车队奔跑的黑豹子喊到：
    “喂，小哥，你认识石榴吗？”
    那正在树梢间，跟着车队奔跑的黑豹猛的一停，回头看着江夏，大眼睛里尽是疑惑，随后，它又点了点头，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
    “石榴，认识...吹牛大王...讨厌它！”
    “我是石榴的朋友。”
    老江喊到：
    “麻烦你给前面的精怪们带几句话，别让它们挡我们的路，好吗？这个给你。”
    江夏一扬手，一瓶丹药被丢给那变化成黑豹的精怪。
    后者的身体猛地膨胀成一团烟雾，接住丹药，又嗅了嗅，然后嗷了一声，就再次化作黑豹，在林间快速穿梭，往更前方去了。
    老江嘿嘿一笑。
    收钱办事，这些傻乎乎的精怪，果然都是一根筋。

 248.龙辛氏的生意

    昆仑坊的车队进入大莽林后，并没有遭到意外的阻拦。
    不过却遇到了另一种很难形容的“麻烦”。
    “石榴呢？”
    “不是说是石榴的朋友吗？怎么不见那个吹牛大王？”
    “嘿，石榴上次还偷了本怪一枚灵玉，快让它出来！本怪要揍他。”
    “石榴！坏石榴快出来！一起玩啊！”
    叽叽喳喳的声音，或尖锐，或浑厚，在车队左右来回翻腾，吵得老四连开车都集中不了精神，眼前挡风玻璃前，总有几只怪模怪样的鸟飞来飞去。
    它们似乎是觉得好玩。
    一个劲的故意遮挡老四的目光。
    好在有芯片提示道路状况，让老四不至于一头把车开进旁边林子里。
    这还不是最糟的。
    江老板这会木着脸，看着趴满了车顶的各种玩意。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头之前见过的，黑黝黝的豹子，它这会就如回到了自己巢穴一样，以一副龙盘虎踞的姿态，趴在车顶上。
    周围还有狐狸，兔子，老鼠等等化形的精怪四处打量。
    叽叽喳喳的，就如一千只鸭子在乱叫。
    “我是让你给它们带话，别挡路。”
    老江抓着车窗，对那黑豹喊到：
    “不是让你把它们都带过来！丹药白给你了，你是故意的，对吧？”
    黑豹装作根本没听到江夏的喊声。
    它以大猫应有的优雅姿态，伸出舌头，舔着爪子，但那尾巴来回摇摆，却代表着它此时愉快的心情。
    显然。
    这坏东西是故意的。
    大概是和石榴有仇，江夏又所托非人，才闹出了现在这个尴尬的情况。
    大概是这片森林周围，所有的小精怪，都被这头蔫坏蔫坏的黑豹领过来了，老江回头扫了一眼，车队的每一辆车上，都有这样的精怪在。
    这些家伙一个个实力弱小的很，大部分连练气都不到，显然只是刚以神异化形，凝结出精怪本体。
    一个个怪模怪样的。
    有木头的，石头的，还有模仿鸟类兽类，结果没模仿好，弄出稀奇古怪的样子。
    这样的小精怪，有个学名称呼它们，叫“有灵”。
    意思是有灵韵，但还不算是真正的精怪之属，像是石榴那样的怂货过来，都能轻松的打翻这些叽叽喳喳的小混蛋。
    这些精怪里，就那头黑豹稍微强点。
    但也是强的有限。
    和未加持神通前的石榴差不多，只是这石榴，当真没看出来，交友广泛的很，这里距离雁荡池还隔着几座山脉，有数千里之遥呢。
    连这里的精怪，都知道石榴那吹牛大王的大名。
    “老板，现在怎么办？”
    江夏身边的乾铎，虽然出身南荒，但也未曾见过这么多小精怪聚集在一起，一时间被吵得脑仁疼，有些麻爪。
    也不能去驱赶它们。
    精怪这种东西一根筋的很，一旦结了仇就很麻烦。
    谁知道这些小不点，有没有厉害的朋友，万一惹出一个脑子不好用的大精怪来报仇，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简单。”
    江夏摇了摇头，从纳戒里取出几瓶丹药，丢给乾铎，低声对他耳语了几句。
    小胖子嘿嘿一笑，便拔开塞子，将其中的下品聚灵丹取出一把，如投食一样，洒在两侧的山林中。
    那些叽叽喳喳的小精怪倒是敏锐，一个个嗅到了聚灵丹的香气，便一股脑的涌下去争抢，真如妖怪打架一样，菜鸡互啄。
    “别抢，别抢，都有的。”
    江夏大喊到：
    “我是石榴的朋友，石榴是你们的朋友，那你们也就是我的朋友，这算是见面礼了，下次相遇还有呢。”
    说完，江夏将几瓶丹药都丢了出去，丢的还远，像是丢骨头给小狗一样，义体发力，将那几个瓶子丢入林中远处。
    引得一群小精怪嘎嘎叫着，分散开来。
    老四也在瞬间踩油门加速，让车队快速通过，好几分钟之后，整个车队才算是安静下来。
    “你，倒是，聪明...”
    那趴在车顶上的黑豹精怪，本体大概是灵雾一类，这会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老江破去，便哼了一声，摇晃着身体起身。
    它对江夏说：
    “告诉石榴，就说，灵泉雾精的黑云...在雁荡池，等它...要，揍它...”
    说完，这黑豹一躬身子，跳出卡车外，扑入空中一瞬，便化作黑雾消散在空中，它其实也不带恶意，就是想给江夏找点麻烦。
    大概是因为和石榴不对付的缘故吧。
    不过这些精怪还真有意思，连找麻烦，都和玩闹一样。
    “你们南荒有灵之物，是真的多。”
    目送着黑豹精怪消失，老江回头对身后乾铎说：
    “不愧是精怪圣地，这么小精怪这么烦，平时肯定也做偷鸡摸狗的事，如果欺负到你们头上，你们怎么处理呢？”
    “它们不敢的。”
    乾铎耸了耸肩，说：
    “但凡部落都供奉着大精怪，这些有灵小精怪最多也就是去各个部落，和小孩游玩闲逛，或者做一些鬼把戏吓唬人。
    是不敢真正做坏事的。
    一旦它们做了害人之事，自有雁荡池的精怪抓它们回去受罚。
    但说实话，我觉得这些小精怪其实也可怜。”
    小胖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
    他说：
    “它们和咱们人族修士一样，都有机缘之说，虽说有灵之物能生出神智，但等到自身灵韵耗光，若还无法凝聚精怪本相，就也会消散于天地间。
    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其实活的时间，还不如咱们人族寿命长。
    不过精怪们都天生天养，一个个都傻乎乎的，缺心眼，每天都过的很快乐，也不会去想这些事情。
    生死对它们来说，只是个很寻常的事。”
    “它们和我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江夏也有感而发，他看着这片和东土各方面都迥然的大地，说：
    “我们也很难理解它们单纯的快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但虽然只是刚刚遇到，我居然还有点羡慕它们。
    算了，不说这个了。
    这里离你家还有多远？”
    “不远了。”
    乾铎趴在窗户上看了看，指着前面的一座山说：
    “越过那座山，就到龙辛氏的领地了，乌合爷爷说会在那里等我们，他已经说服了阿爸，会在那里划出几个专门的镇子，和你们做生意。
    我估计阿爸可能不会亲自来，也许会派个代表过来。”
    “我一直没问。”
    江夏摩挲着下巴说：
    “你们龙辛氏领地，到底有多大？”
    “十几座山吧。”
    小胖子回头看着老板，他说：
    “千人的大寨，有十七八个，小寨子更多，部落主寨有三四万人，在更远的龙辛山中，距离雁荡池那边比较近，离这边远。
    如果用凤鸣国的国土来比较，龙辛氏的领地，大概相当于四个半凤鸣国。”
    “厉害！”
    江夏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虽说龙辛氏的领地多山，但其面积已相当于江夏记忆中的一个小国了，确实要比江河日下的凤鸣国好出太多。
    “这边一路过来，我倒是没看到有部落存在的痕迹。”
    老江又摩挲着下巴，说：
    “和东土交接的这一块，没人占吗？”
    “没有。”
    小胖子如合格的导游一样，耐心的解释到：
    “东土那边有地动的无人区，南荒这边虽然没有地动，但这片区域物产不丰盛，也少平地种田，所以少有人过来。
    这里附近除了有一座大灵泉外，也算是无人区了，老板，你是想？”
    “嗯，如果是无主之地，我确实想在这里建个大商站，免得每次交易都要来回跑。”
    江夏眯着眼睛说：
    “或许能聚一些人...”
    “老板你别骗我了。”
    乾铎这会突然变得机灵起来，他看着江夏，然后低声说：
    “老板你是打算建个部落，然后以部落的名义，学我们南荒人祭祀精怪，来‘骗’赐福吧？”
    “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江夏伸出手，在乾铎宽大的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说：
    “那怎么能叫骗呢？”
    他一本正经的说：
    “搬过来这边，我们也算是南荒人了，就许你们祭祀，不许我们祭祀咯？既然有祭祀之物，那请精怪赐福，不也是顺理成章吗？”
    “但之前可没人这么做过。”
    小胖子撇了撇嘴，对老板的“商业眼光”顿时有了个更深层的理解，老板真是会抓规则的漏洞，他说：
    “咱们南荒人或许能接纳你们，但人家精怪认不认，就不好说了，它们只是看上去笨，实际上大精怪们心眼多着呢。”
    “没关系。”
    江夏得意的甩了甩手指，说：
    “我有门路的。”
    两个小时之后，车队一路无惊无险的翻越了那座并不高的山，也幸的那地方地势平坦，没有闹出卡在半山坡熄火的糟心事。
    山外另一侧，有一片两山之间的平原，隔着老远，就看到一座很有少数民族风格的寨子。
    应该是一座小寨。
    沿着平原中心建出大片大片的梯田，但人数却不如乾铎说的那么少。
    乾铎爬到车顶上，摸出一个在墨霜山做的法器，注入灵力，便如鹰眼一眼，看到了远方场景，那里人头涌动。
    还有专门打起的各色彩旗，以及族长出行时，才会有的孔雀仪仗，还有几名大巫烧的云烟香，就如云雾一样缭绕在半空，弄出了一副很大场面。
    “呃？阿爸居然亲自来了？”
    小胖子很是诧异。
    他原以为，一个商队来贸易罢了，根本不会惊动他阿爸的。
    但他身边的江夏，却一脸微笑，好似这个结果就在他预料之中，便对乾铎说：
    “你阿爸好歹是一族之长，见识自然不是你可以比的，我托乌合大巫送给他的‘礼物’，看样子很合他胃口。
    对于我这样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贵客，他怎么可能不亲自来呢？”
    “礼物？”
    小胖子愕然抬头，他看着江夏，又猛地看了一眼刚才老板送给他的那把附灵手枪，乾铎的眼中，便多了一丝惊恐。
    他抓着老板的手，大声问到：
    “老板，你告诉我！你要卖给我阿爸什么？南荒已经够乱了！如果他再得到那种...”
    “对，我知道。”
    江夏笑眯眯的对乾铎说：
    “我当然知道你阿爸买到大量枪械之后，会做什么，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也知道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乾铎。
    但生意就是生意，已经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我不许！”
    小胖子大喊到：
    “我不想让我母族的惨事再发生，我不许...”
    “你不许是你的事，乾铎，仙盟有规，修士，不得干涉凡尘。”
    老江语气随意的丢了句话给小胖子，然后转身跳下卡车，很灵活的跳进驾驶室里，留下乾铎在风中凌乱。
    但小胖子也是个聪明的。
    他飞快的爬下卡车，冲到第二辆车的驾驶座中，拉着正在打磨灵材的三王子的手。
    语气严肃，还带着哀求的说：
    “师兄，老板打算把枪械卖给我部落，但他不是和你们凤鸣国签了契约，说不能再卖给其他人吗？
    你快去阻止他呀！
    那东西卖出去，南荒立刻就要血流成河！”
    施睿听到乾铎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打磨灵材，直到将那漂亮的，如沾着水雾一样水润珠打磨完毕之后，才抬起头，看着乾铎。
    那帅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他说：
    “江师弟和我舅舅签的契约，规定不许将枪火秘术，卖给东土的其他国度，他在拟定契约时，就钻了空子。
    等舅舅发现已经晚了。
    再说了，龙辛师弟，这种事你就算阻拦了江师弟又能如何？你拦得住第一次，还能拦得住第二次？
    这是凡人之间的交易，是昆仑坊和龙辛氏的交易，修士不得介入。
    更何况，你龙辛氏以往是用弓箭和刀枪征伐，现在只是换了种兵器罢了，而且你身为龙辛氏嫡子，不为氏族着想就罢了。
    怎么还能阻挠这能让你们氏族强盛起来的生意呢？”
    “师兄，你...”
    乾铎这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施睿的反问。
    三王子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他身边的如月，则冷漠的看了一眼小胖子。
    秘书小姐对绝望的乾铎说：
    “善良是好事，但你管不住所有人，任你修为通天都管不住的，老板是个商人，他追逐利益，而你现在是他的员工。
    你也该为老板的利益着想。
    否则，就很不合格了。
    乾铎，别忘了，你是自愿签的契约。”

 249.家庭关系很紧张啊（上）

    “砰”
    一个木箱被从卡车中卸下来，被两名健壮的，身上涂着油彩的部落战士抬着，放在临时搭建的大帐篷前方。
    龙辛氏酋长的忠诚护卫，一个皮肤黝黑，带着兽骨头盔，头顶插着鲜艳翎羽，身高在两米三以上的战士，弯腰轻松的掀开了木箱的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支步枪。
    酸梨木做的枪身打磨光滑，黑色的枪管散发着寒光，旁边还放着配套的刺刀和弹袋，每一支枪的做工都一模一样，散发着工业的美感。
    那战士头盔之下，露出一抹笑容。
    他捞起一把枪，很娴熟的放入子弹，又拉开枪栓，以不太标准的站姿射击，以枪抵肩，瞄准三十米外本地族人挂在那里的腊肠。
    “砰”
    低沉的响声，惊动了周围看热闹的族人。
    在辛辣的硝烟中，子弹精准的击中了腊肠中心，爆掉落下的肉，引来了周围几条狗的争抢。
    “好！”
    酋长的护卫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手中制作精良的火枪，丢给了身边的同伴。
    又拄着腰间弧度极大的佩刀，往前行走，酋长带来的护卫们，这会正在昆仑坊掌柜和伙计的帮助下，将几辆卡车里装满的武器取出来。
    整个场面忙碌的很。
    一箱又一箱的武器被抬下来，又被送到已经准备的牛车中，不多时，十几辆牛车已经装满了武器弹药。
    但还有源源不断的箱子被抬下来。
    “这车，很好！”
    那护卫长带着一抹惊讶，伸手拍了拍钢铁做的车，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与渴求，他扭头对身边打着算盘的掌柜说：
    “这车，卖不卖？”
    “暂时是不卖的，客人。”
    被老四精挑细选出的掌柜，带着温和的笑容，靠着芯片翻译，用不太娴熟的本地话，对眼前的高大战士说：
    “或许几年后会卖，客人可以去后面几辆车看看，那里也有大匠用秘法锻出的上好宝刀，还有一些精品枪械。
    但价格更高一些。”
    “嗯？还有更好的？”
    护卫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便带着自己的几个随从，快步往后面几辆卡车走去。
    这些卡车都做了改装，车厢可以向四面打开，又有配套的机械，打开之后，就成了一个商品展销的平台。
    老四这次过来，除了带了大量火器弹药外，还带了些东土特产，种类很多，很全面，就是为了探探这边部落人士的喜好，方便以后大规模采购。
    装着火枪的几辆车，被酋长的护卫包围着，不许其他人靠近。
    但后面几辆，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南荒这边还是部落社会，商业活动本就稀少，这次从东土来了大商队，提前就有消息告知给本地几个寨子的族人。
    因而在昆仑坊的摊子支起来的时候，周遭已经围满了好奇的男女，还有些孩子则被随车带来的糖葫芦吸引到旁边。
    叽叽喳喳的，也分外热闹。
    龙辛氏族的族人们，带着好奇与惊讶，看着眼前东土的商号伙计们，将一匹匹精致的，色彩鲜艳的布匹展开。
    引得一群年轻姑娘们叽叽喳喳。
    还有被放在摊位上，用金银打造的各种首饰，装了珠宝，外形飘逸，以及一些粗大的夸张的金链子，也引得躁动的少男少女们争相询价。
    最后是一些冷兵器的宝刀宝剑。
    不是附灵物品。
    但都是马尔特用合金一体锻造的，相比南荒土著依靠精怪等神奇力量弄出的冶炼技术，这些刀剑算不得绝品。
    但肯定都是上好的精品，也让本寨子中的武士们流连忘返。
    至于最后一辆车。
    那辆车没有展开车厢，弄得神神秘秘的，只是邀请客人上车查看。
    里面摆放的是一些精品枪械。
    和大路货的火枪相比，更精良，还有刘易斯步枪这样的初级半自动，这些火枪要价高昂，普通的族人根本买不起。
    但对于龙辛氏族中的上层阶级来说，却是非常好的东西。
    重卡们一字排开，弄出了一个移动街道，让寨子里热闹非凡，已经有商品成交了，但老四却并不着急推销。
    这一次双方通商，只是个开始。
    这场商会，也要持续六七天呢。
    除了在这个寨子之外，老四还要去附近几个寨子转一转，做生意的同时，也要摸清本地的民生情况。
    但现在不急。
    现在老四大掌柜，正跟着老板，参加龙辛氏酋长专为他们举办的欢迎宴会。
    就在寨子最中心的大厅里，酋长龙辛玛哈坐在主座，本寨的寨主坐在侧首，还有几名部落大巫，也坐在右侧。
    左侧这边则是客人们。
    南荒人并不以左为尊，不过看样子这次宴会是酋长提前安排的，迁就了东土来的客人们，这种小细节，让江夏很满意。
    这代表了龙辛玛哈酋长对己方的重视，是个很好的合作开端。
    “哈哈，乌合大巫那一日，送那礼物给我，我当时还感觉到只是玩物，但后来让麾下武士比斗，才知道那火枪之利。”
    今年已有五十多岁的龙辛玛哈酋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了。
    尽管已有了将军肚，但从他宽大的肩膀和挺直的腰杆，依然能看出这位酋长年轻时，必然是一个极其勇武之人。
    他的脸颊宽大，和乾铎有几分相似。
    不过脸上涂着红色的彩纹，应该是部落的习俗，并不难看，那彩纹还被涂成兽形一般，结合酋长那双明亮煞气的眼睛，倒是又多了一分威武来。
    酋长能说一口不甚流利的东土语，倒是免了翻译的困难。
    他坐在上首，身后有打扮野性的侍女，为他撑开孔雀羽做的仪仗，又有大巫们烧的香，并不难闻，还让厅中有股烟云气。
    这格调，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此番也幸的我那孩儿，与江修士成了同门，倒是让咱们两家做起生意来，更方便了些。”
    酋长哈哈一笑，又端起眼前粗犷的青铜杯，对江夏这方举了举杯。
    江夏也面带笑容，举杯回应。
    他一个修士，虽然大家都知道昆仑坊是他的产业，但这涉及到凡人交易的事，还是武器这种，实在是不太方便在这个场合说话。
    就由老四代表江夏回答。
    老四这些时间，也是充分练了口才，靠着芯片中对南荒习俗的了解，如妙语生花一样，一顿奉承，把马屁神功运转到极致。
    说话极其好听，让酋长听的非常舒服，几名作陪大巫，也是连连点头。
    他们也是提前得了好处的。
    否则就靠乌合大巫一人，就算火枪确实给力，也无法劝说酋长如此快的下决心。
    这种活老江很熟悉了。
    前世做过无数遍，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不提前和目标人物周围打好关系，再好的买卖，也会被搅黄掉。
    “老板，龙辛氏用作付款的灵草，灵木，妖兽骨还有各色矿石，已经送过来了。”
    如月的声音，在江夏芯片通讯中响起。
    秘书小姐这会郑在外面负责交接。
    她说：
    “我看过品质，都是上好材料，而且比说好的要多出一成，据说是酋长的意思，请老板你在东土，替他照顾一下乾铎。”
    “才一成？”
    江夏在大厅中笑颜如花的端着酒杯，欣赏眼前颇有氏族风格的歌舞，这些南荒女子一个个腰细腿长，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
    穿的又是本地服饰，火辣的紧，又极有异域风情。
    他身边的老四已有些食髓知味了。
    这家伙，就是改不了这色气的毛病，但男人嘛...理解。
    “看来乾铎在他父亲这里，确实不怎么受宠，连委托他人代为照顾，出手都如此小气，小胖子不喜欢回来，怕也和这事有关。
    一个不欢迎游子的家，待着也确实没多大意思了。”
    老江在通讯中感慨了一句。
    他喝了口酒，对如月说：
    “乾铎呢？怎么不见他？”
    “小胖子似乎有些伤心，他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我们的行事风格，对我们给南荒卖武器的事有些难以接受。”
    如月语气平静的回答说：
    “他刚才一个人离开寨子了，说是要去他母族的祖地祭拜，据说那里距离这并不太远。”
    “唉，年轻人啊。”
    江夏微微摇头，说：
    “我这边还得一会才能结束，让刘慧去看着他，别闹出什么事，另外，酋长说要请我们享用本地特色的千虫宴。
    你不来尝尝吗？”
    “我就算了。”
    如月沉默几息，说：
    “那么多虫子...我实在是无福消受。老板，今晚要双修吗？”
    “好啊。”
    江夏笑着回应到：
    “不过这里没有你最喜欢的浴池了。”
    “我刚问过本地人，附近山上有一眼灵泉，据说还是温泉...晚上我在那里等你。”
    “呱”
    嘹亮的蛙鸣声，在山中回荡，惊起林中飞鸟。
    在蜿蜒的山路上，一头体型庞大的异种魔蟾，正顶着头顶的龙辛乾铎，一步一跳的往幽静的山谷中行进。
    这头魔蟾叫阿福。
    是乾铎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血契灵兽。
    它的模样和之前在墨霜山初次登场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脸上那个有血纹的木头面具倒是不见了。
    那个有精怪灵纹的面具，已被厌战一枪轰碎。
    连带着魔蟾的左眼也被打瞎，现在这大蛤蟆的左眼处，蒙着一块如眼罩一样的皮革，那是件乾铎自己做的法器。
    能帮助自己的朋友视线不受影响。
    除此之外，这头具有水行和土行两种灵根的魔蟾，体型比之前更大了一圈，而且身上覆盖的紫色石头，也更厚重，更狰狞了一些。
    身上的魔纹也更明亮。
    乾铎把自己卖了，给阿福换来了好神通。
    灰烬宝药的神通加持在这异种灵兽身上，效果拔群，让阿福的战斗力进一步提升。
    “为什么人人都想着互相伤害？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
    乾铎忧郁的盘坐在阿福头顶。
    他看着眼前越近的山谷，叹了口气，对身下灵兽说：
    “我本以为老板只是凶狠一些，脾气坏一些，大体应该是个好人，却没想到，老板居然也做这种害人性命的生意。
    也怪我之前没问清楚，就和他签了那个契。
    唉，现在连阻止都做不得。
    阿爸如今有了那杀人火器，或许下一次天地大祭之后，他就要向周围几个部落开战，为什么呢？”
    乾铎低声说：
    “他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领地，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呱”
    阿福能听懂乾铎的话，但作为一头灵兽，它无法理解人族的复杂思维。
    它毕竟只是一头蛤蟆。
    在它的认知中。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失去一切，这乃是妖兽一族的法则，又有什么意外的呢？
    不过越靠近自己诞生的地方，阿福就越是喜欢，它是在眼前这个幽静山谷出生的，这一次不只是乾铎回家。
    也是它回家了。
    但就在跳进山谷的那一瞬，阿福却突然大叫一声，将双爪拍向地面，引动周遭大地破碎摇晃，转瞬间，就将一群躲起来的家伙逼了出来。
    “嗯？”
    乾铎反应极快，抓起江夏之前塞给他的手枪，朝着眼前开火，那群人被逼出来一瞬，就各用法器，朝着他和阿福打来。
    这是一场伏击！
    不。
    这是一场谋杀...
    乾铎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安排的这一切。
    这会他心中涌起一股愤怒。
    自己都远远跑出去了！
    自己都表明自己不愿意和他们争抢这些凡尘之物！但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自己！
    那些被他叫做哥哥姐姐的人...
    他们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阿福！”
    “揍他们！！！”

 250.家庭关系很紧张啊（下）

    “轰”
    巨大的水炮如喷泉一样，旋转呼啸着从地面喷射出来，像是巨人轰出的重锤，正打在躲闪不及的偷袭者身上。
    将那邪修周身缠绕的血气打散开的同时，藏匿于水中的毒素，又一股脑的将他包裹起来。
    惨叫声随后响起。
    就像是被丢入浓硫酸里，大片大片的血肉被腐蚀的烟气，从那邪修周身涌出。
    但好歹都敢干刺杀的事，必然是手里有两把刷子的。
    被毒素灼伤一瞬，那邪修就抖着身体，将袖中一物，狠砸在地上，下一瞬就有阴风阵阵，还有刺耳的鬼哭声。
    三四个张牙舞爪的阴兵被释放出来，飘荡着身形，就朝着小胖子乾铎扑来。
    隐藏在山谷中的袭击者有七人。
    都是练气境邪修，用了某种幻术隐匿，如果不是阿福用了灰烬宝药，将感知强化一分，这次怕还发现不了他们。
    这些家伙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
    有中土和南荒服饰混搭的感觉，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身份和来历，他们应该是在星谷那边厮混的邪修，被雇佣过来的。
    这种事在东土很罕见，毕竟仙盟在上面压着，邪修不敢露头。
    但在南荒，就很常见了。
    这里的邪修们除了干各种见不得人的坏事之外，并不介意随手接点“私活”。
    “呱”
    护着乾铎不断后退的阿福，以自己的强横妖躯和水土神通，顶着四个邪修的狂轰乱炸，这魔蟾不断的唤引剧毒水炮，从四周喷射，掩护乾铎撤离。
    它自己倒是不惧怕这些邪修。
    就靠着本命控土神通，还能招来灵气，化作尖锐地刺，又或者覆盖躯体，成就厚甲。
    邪修手中若无得力法器，根本就伤害不到阿福本体。
    但他们修行的邪功倒是古怪，那些血红之气每每凝结血刃，漫天乱舞砍下来，都会严重腐蚀阿福的土盾。
    还有阴兵恶鬼！
    袭击者虽只有七人，但被阿福提前察觉，不能偷袭就只能强攻，除了他们七个之外，每人还都召唤出数个恶气森森的阴鬼恶灵。
    这些灵气普遍境界不高，一个个就是寻常厉鬼。
    但胜在没有实体。
    阿福那快若闪电的舌头猛击，对这些鬼物根本无用，它们能以虚幻躯体左右摇摆，轻而易举的越过山石阻碍。
    饶是灵兽顶着邪修，但后方的乾铎，也很快陷入了阴魂包围之中。
    “滚开！”
    小胖子手中扣着几枚龙火珠，待阴鬼扑过来，手中法器就丢向前方，刹那间厉火翻滚，形成一道火墙涌动。
    将七八个躲闪不及的厉鬼卷入其中，当场烧死四个。
    但阴兵就挺难对付了。
    在鬼道体系中，能自由活动的阴兵已相当于初级的练气修士，它们虽然修不出神通，但一个个仗着阴气聚集，又修有鬼道功法，就靠寒气伤人。
    三四个阴兵从四方聚过来，还未靠近乾铎，周遭地面就已覆盖一层白色霜土，猛降的温度，让乾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激发护身法器，又手忙脚乱的抓起旁边被打断的竹枝，青竹入手，也不见乾铎怎么操纵，那竹枝就飞快的化作一道道竹剑。
    剥离掉叶子外皮，悬停在乾铎周身，又在小胖子的手指猛劈中，呼啸着刺向前方。
    每一支竹剑都包裹灵气，打在身前阴兵身上，打的它们连连后退，在小胖子的操纵下，爆裂开来，将一股股木灵气化作剧毒逸散开。
    这墨霜山入门后学来的“青龙木书”很厉害。
    它和羞花师姐学的熔火秘典，江夏刚拿到手的庚辛奇术一样，都是制器师们的五行功法，不但可以用来制器，也可以用来杀伐。
    而且墨霜山给内门弟子的功法品级都很高，可以一路修到存真巅峰期，问题是，小胖子学会这个才不过一月多。
    根本谈不上娴熟。
    他心态本来就不好，又不喜欢战斗。
    这会遇袭之后，自然有些手忙脚乱，以翠绿色的乙木之毒勉强挡住阴兵杀伐，乾铎便从纳戒里取出下上前，六福长老给的蝴蝶木鸢。
    他朝着阿福大喊到：
    “阿福，来！”
    “嗖”
    阿福庞大的躯体，这一瞬化作黄白灵光，消失在原地，被乾铎收回骨链法器中，下一瞬，已经升空的乾铎，又从纳戒中取出了另一个玩意。
    一枚种子。
    很像是放大三四倍的树种，但上面藤皮处，却有各种墨符铭刻，仔细去看，其上墨符都是木行纹路，还在闪耀着青森的光。
    这是一件木行法宝。
    灵蛇血种。
    名字很不出奇，但却是乾铎在下山时，施妍交给他防身的宝物，大糊涂蛋对自己除了江夏之外的弟子真没的说，随手一给就是下品法宝。
    “嗡”
    灵气灌注数种，眼看着几名邪修已掠向天际，小胖子骑在木鸢上，甩手就将手中大放青光的树种丢了下来。
    丢出的手法很奇特。
    让树种在空中旋转几周，躲开邪术，然后加速落地。
    “哗啦”
    山谷中顿时有巨响爆鸣，几名冲入半空的邪修回头一看，就见百多根藤蔓如群蛇一样，浩浩荡荡的从地下涌上来。
    藤蔓在飞速增长，将地面上三个被阿福打伤的邪修在一瞬缠绕，就如巨兽吞食，在惨叫中，将他们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
    更多的藤蔓像是带着怒火。
    从地面刺入高空，又像是有灵性的索敌，将两名在空中躲闪不及的邪修也缠住脚腕，然后疯狂下拉。
    那些邪修在挣扎。
    带着腐蚀血气的邪功不断的散出，将层层缠绕的藤蔓腐蚀掉，但没用，下一瞬又会有更多的藤蔓缠上来。
    真就如掠食的蛇群一样。
    只是三息不到，下方灵蛇血种催生的数百藤蔓，就已将进入山谷的所有道路彻底封死。
    而这法宝的效果之强横，也让初次用它，被抽干灵气的乾铎目瞪口呆。
    他记得清楚。
    当时下山时，师父托刘慧将种子交给他，只说了一句，遇到危险，就注入灵力丢出去，他还以为这种子会爆炸。
    却没成想，它竟会造出这样的森罗场景。
    “点子扎手！走！”
    仅剩下的两名躲过了藤蔓追捕的邪修对视一眼，当即放弃了目标，往两侧逃窜。
    他们还丢下了自己蓄养的阴兵厉鬼，在木灵气爆表的藤蔓海中艰难厮杀。
    不愧是邪修。
    必要的时候，当真是杀伐果断！
    但...
    “砰、砰”
    两声枪响，从山谷外的山路边响起，数重附灵的子弹冲入天际，两发各射一边，没有伤到逃跑的邪修。
    但却让他们在重击下停下飞驰。
    下一瞬，又有狂风大作。
    在悠远的狼嚎声中，一道穿兜帽的身影窜入天空，掠到一个邪修身边，也不用功法，就那么挥起爪子。
    如破西瓜一样，朝着邪修额头打去。
    后者尖叫一声，聚集血气想要阻挡，但一名妖将的爆发，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练气邪修能抵御的？
    “砰”
    西瓜爆裂的声响，在空中回荡。
    一具无头尸体坠向地面，下方的藤蔓似乎觉察到了血气，又开始交缠窜上来，将那无头尸体在半空接住，一层一层的包裹了起来。
    最后一个邪修还想要跑，但下面山路上的顾淼这会已舔着嘴唇，从纳戒里取出了一把和她人一样高的附灵突击步枪。
    抬起枪口，一息之内，就打空了弹夹。
    一招随缘枪法打得邪修身上血光乱点，又被刘慧御风过来，一爪子扯断了双腿，提着这最后一人，狼妖瞥了一眼待在空中，一脸茫然的乾铎。
    它停在空中，朝着地面努了努嘴。
    示意乾铎跟过来。
    小胖子也未有多言，他知道刘慧是老板的护身灵兽，一身修行已到妖将，凶悍的很，便乖乖的跟着刘慧，驾驭着木鸢落入山道。
    “砰”
    那个被扯断双腿的邪修，被丢在乾铎脚下，血光碎肉落得满地都是，把乾铎吓的后退一步。
    “问吧。”
    独眼的刘慧抱着双臂，甩着尾巴，对乾铎说：
    “问问是谁袭击你的。”
    “不用问，我知道。”
    小胖子低着头，不去看那惨叫的邪修，他回头看着已被藤蔓彻底封死的山谷，语气悲凉的说：
    “我以为我离开这里，他们就不会视我为眼中钉，但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恨我恨到这种程度，我从小就没想着和他们抢阿爸的那个位置。
    阿爸也不喜欢我。
    我确实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把我视为威胁。”
    “所以呢？到底是谁要杀你？”
    顾淼提着一把手枪跑过来，这丫头双手上带着红色的皮质手套，散发着一股灼热，她瞪着眼睛，对乾铎说：
    “你把话说明白啊。”
    “我哥哥，我姐姐...”
    乾铎闭着眼睛，一脸悲凉的说：
    “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肯定是他们中的某一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下毒，用咒术，派刺客。
    我从小到大，经历了不下十几次。”
    “那你可真是惨。”
    刘慧毫无同情心的说了句。
    它看了一眼地上的邪修，又好奇的看了看身后爆发的藤蔓，便用爪子提着那挣扎的家伙，往藤蔓那边走去。
    顾淼则抓了抓头发，对小胖子说：
    “那你就没反抗吗？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你？用老板的话说，就是你们这家庭关系，真是紧张的很呀。”
    “我想把他们当家人，但他们...”
    乾铎扣紧手指，说：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本来还想在家里多留几天，现在他们要赶我走，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拿走母亲的灵位。
    老板不是要去星谷吗？
    我和他一起去。”
    “不必了。”
    顾淼哼了一声，将手枪丢回纳戒，抱着双臂，对眼前小胖子说：
    “如月姐让我带句话给你。
    老板说了，如果你实在是受不了我们的风格，那你可以自己辞职，反正现在商路也通了，有没有你都无所谓了。
    老板还说，他不想逼人加入我们，挺没意思的。
    但如月姐还加了句话给你。”
    顾淼上前一步，很有小太妹气质的，一把抓住乾铎的耳朵，狠狠扭了一下。
    说：
    “你或许觉得我们是坏人，确实，老板那人做事风格粗暴的很，但如月姐让我告诉你，我们对自己人很好。
    你可以把我们当成新的家人。
    前提是你愿意成为我们的一员，别再给老板丢人。
    瞧瞧你这怂样子！
    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的，我一个女孩家家的，都替你害臊！
    反正我话带到了，你自己想吧。
    我们还要在这里留几天，如果你想通了，那么去星谷的时候，你可以一起来，如果你想不通，就自己回墨霜山去。
    最后，你见过老板是怎么对付那些吵人的狗的，他们都对你这样了。
    你或许可以学一学老板的做法。”
    说完，顾淼哼了一声，快步追上刘慧，高个子和小个子有说有笑的一起下山去。
    而乾铎自己，则留在那里。
    十几分钟之后，那些爆发的藤蔓迅速枯死，小胖子向前走去，在山谷入口处，一堆枯死的藤蔓交缠之间，有一团如花朵果实一样的大蓓蕾。
    他将手放上去。
    那鲜艳如血的花便层层绽放，在花朵之中，又是一枚灵蛇血种被孕育出来。
    而且这一次。
    这枚树种法器的表面，在那青木纹理之外，还多了一丝刺眼的猩红色，入手之时沉甸甸的，也有一股异样森寒包裹。
    就好像是它用过一次，饱饮了邪修鲜血，又汲取了阴兵阴灵，便又多了一分奇异的力量隐藏其中。
    这灵种法宝，是可以反复使用的。
    而且每一次使用，都会让它更强大，以施妍的制器水平来看，或许这种成长，近乎没有上限。
    只要不断的吞噬血肉。
    只要龙辛乾铎能狠下心去用它。
    施妍长老说着不在意自己的弟子，但实际上，给弟子们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师父...”
    乾铎将那变得更冷一些的树种握在手里，他看着满目疮痍的山谷，他说：
    “你也在用这件法器，提醒我成长吗？”
    不。
    不是的。
    以施妍的性格来看，她估计本没有这意思，可能只是随手挑了一个感觉不错的法宝，或者花了点时间随便做了个东西，丢给乾铎防身用。
    但这不影响龙辛乾铎这个小胖子胡思乱想...
    他用完全错误的思考方式，得到一个很正确的结论。
    “阿福。”
    乾铎抚摸着手腕上的骨链，他轻声说：
    “你说，我该听他们的吗？”
    “呱~”

 251.魔法老四的简单快乐

    小胖子乾铎那边的遭遇暂且不说，龙辛氏边境寨子这边，玛哈酋长的招待刚刚结束，一顿恐怖而美味的“千虫宴”，让江夏和老四大开眼界。
    这千虫宴，是真的有一千只虫子。
    种类个头皆不相同，但都能吃，而且吃的方法还千奇百怪，酸甜苦辣，百味搭配，让人耳目一新。
    大概是考虑到了客人的胃囊，所以千虫宴的每一道菜，都只准备了一枚，但全部吃完之后，不仅是老四。
    就连江夏，都感觉到了久违的饱腹。
    一顿奇特餐点，再加上贵客之礼，让宾主尽欢。
    酋长又事务繁忙，在宴会结束之后，就向昆仑坊贵客告别，坐着自己装饰华丽的白象玉辇，在一众大巫和亲卫的护送下，离开了这个边境小寨。
    一起离开的，还有已经装卸完成的军火武器，足足拉了二十牛车。
    从凤鸣国新兵训练进度来看，这一批武器，大概能给龙辛氏组建起一支数百人的火枪队，供他们征伐四周。
    至于第二批交易什么时候来，这就要看第一批火枪队的战果如何。
    昆仑坊还提供教官服务。
    都是由昆仑坊专门训练出的“安保人员”担任。
    废土帮有了新差事，已不涉足这些基础商业了。
    “老四，这里交给你了。”
    在寨子中，被收拾的非常干净，又换上了符合东土风格装饰品的木楼里，江夏对正在揉着肚子的老四吩咐到：
    “接下来几天，我有事要做，不是大事，就莫要来打扰我。”
    “嗯，知道了，老板。”
    老四微微弯腰，点头应答。
    他并没有多嘴去询问老板的大事是什么，如果老板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告诉他。
    但如果老板没有告诉他，那就意味着这事不需要他插手。
    老四早已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一套“为臣之道”。
    不过，这位昆仑坊的大掌柜，现在也有自己遇到的一桩麻烦事，他左右看了看，从袖中取出一卷兽皮做的卷轴。
    上面还系着红绸，看着喜庆的很。
    他对江夏说：
    “那个，老板，刚才龙辛酋长的侍卫找到我，给了我这个，说是他们族中有贵女待字闺中，又看咱老四一表人才，福气满满。
    所以打算，让我和那位贵女接触接触...”
    “嗯？”
    正从纳戒中取东西的老江一脸愕然，他回头看着老四，又看了看老四手中的卷轴。
    他说：
    “他们说你...一表人才？他们眼睛瞎了？”
    老四顿时尴尬。
    他自己也很是纠结的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那消瘦的脸颊和梳成中分的怪异头发，说：
    “那些南荒人是夯直的很，连扯谎都不会，但越是这样，咱老四心里就越没底，我是听说南荒习俗古怪，还有活祭这样的野蛮传统。
    却也没听说过这一见面就送女人的，听那侍卫的意思，还真是送了个有身份的贵女，不是随便找来搪塞人的。
    但老板你是知道我的。
    我这和我家夫人成婚没几个月，又素来是忠贞之人，不想做这拈花惹草之事，老板你说，要不要，推辞了？”
    “你自己说呢？”
    江夏瞥了他一眼，语气幽幽的说：
    “你也是大掌柜了，这种事该怎么决断，还需要问我吗？”
    老四顿时肃然。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卷轴，几息之后，说：
    “这应是龙辛氏的试探。
    手段虽然低级夯直，但也代表着酋长的一些想法，他或许很看重咱们的商路，便想要用这种笨办法，来结成联姻，拉拢我们。
    但也有可能是安插个眼线进咱们昆仑坊。
    毕竟，如果我真娶了那部落闺女做妾室，就相当于龙辛氏的势力，也入了咱们昆仑坊中，这些南荒女子，据说素有巫蛊传承。
    不可不防！”
    “唉。”
    老江摇了摇头，他说：
    “老四啊，你心里已有决断，来询问于我，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但...男人嘛，我能理解，又确实是商事所需。
    你若推辞，龙辛氏这边必然生出别样心思。
    我便给你个心安。
    你就当，这次是为我昆仑坊事业献身了吧。学咱们凤鸣国老国主，用下半身拯救国家，但我丑话说在前头。
    若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牛夫人那头，可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嘿嘿，老板果然烛照圣明，咱老四这点小道行，在老板面前当真遮掩不住。”
    老四尴尬的笑了几声。
    他又随后肃然，对江夏保证说：
    “老四我如今亦不是那纯粹的贪花好色之人，老板你且放心，就算收用了它氏族贵女，也绝不许她插手我昆仑坊商事。
    甚至不会带她回东土。
    老板方才说，要在南荒边境林中垦荒，育出咱们自己在南荒的部落，这事，我看就交给那贵女去做！
    若她不用心，那老四我休掉她也是理所应当。
    若她用心做，以她南荒本地人的身份，自建部落，求得精怪庇护，也符合他们南荒的习俗，这样一看，咱们昆仑坊左右不亏。”
    “嗯，这才对嘛。”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下次给我说话，再耍刚才的小心眼，本修可就对你不客气了，你这一席分析入骨，才是我想看到的大掌柜的模样。
    好了，就这么办吧。
    你去和那贵女享受吧，之后几天还要去其他几个寨子跑商，给我收敛点，别弄得下不来床！”
    老四当即嘿嘿笑着告退。
    摸着鼠须走出江夏的木楼，腰杆便一下子挺直。
    他看了看手里的红绸卷轴，摩挲着八字鼠须，脸上嘿嘿一笑，便迈着四方步，在寨子长老的带领下，往后方去。
    不多时来到一处篱笆小院，又整了整衣服，迈步走了进去。
    但一推开门，老四就愣了一下。
    这屋子里，不止一个女人。
    上首坐着一名穿南荒服饰的女子，生的高大，但身材极好，皮肤也是南荒女子特有的小麦色，看着青春健康。
    也不如东土待嫁的小娘子带着红头布。
    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坐在床边，头顶的发饰弄得复杂，龙辛氏特有的繁琐珠玉，外加银质装饰，看着繁琐的很。
    这姑娘眼睛很大，鼻梁挺翘，面容俊秀，散发着一股英气。
    老四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老四。
    那双眼中多少带着几丝哀怨，很显然，所谓什么“待字闺中，仰慕已久”都是骗人的，人家贵女根本就不想过来。
    这会一看老四生的消瘦，没二两肉的样子，又梳着古怪的中分短发，还留着鼠须，不伦不类。
    那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嫌弃。
    老四何等精明。
    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这女子的不愿，但心里倒也没有什么遗憾的，本就是为了生意。
    老板也说了，此次乃是为昆仑坊事业献身！
    而那女子周遭，还站着四个侍女，各个都武士打扮，腰佩短刀，凶狠冷酷，但凭良心说，各个都是腰细腿长，胸大臀翘的美丽女子。
    还颇有南荒女子的刁蛮之气，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咳咳”
    老四施施然坐在房中另一处的椅子上，伸手拿起桌上果子，放在手中，一边剥皮，一边直言不讳的对那贵女说：
    “你家酋长，让你过来服饰本掌柜，想来之前已告知过你缘由，但本掌柜本就有家世，乃是忠贞之人。
    你我之间的事，就是走个过场。
    你这小女子，亦不必露出那不满之色，本掌柜见的女人多了，不差你一个。今日咱们就将这事扯开说清楚！
    本掌柜不需要你日夜服侍。
    待此次商事完后，也不会带你回我东土，就留你在南荒，本掌柜也会再派人过来。
    你既要嫁给本掌柜做妾室，自然要脱离龙辛氏，便许你在南荒边境，垦荒聚人，自己建个部落出来。
    需要人，需要钱，需要物资，本掌柜都会提供给你，就以三月为限，若下次本掌柜过来南荒，还看不到我昆仑坊部落在此成型...
    呵呵，那就说明你这贵女也不过如此。
    我昆仑坊不养闲人！
    机会给你了，若你没本事，那就休怪本掌柜把你‘原装退货’！”
    这一席话，说的屋子里鸦雀无声，不只是那贵女本人，就连她的四个护卫，都瞪大了眼睛，好几息之后，那贵女咬了咬嘴唇。
    她眨着眼睛，看着老四，如百灵鸟名叫一样，用清脆可人的声音说：
    “你...你说话可当真？我若建出部落，那酋长又是谁？”
    “自然是你！”
    老四将剥了皮的果子送入嘴里，咔的一下咬的汁水四溅，他上下打量那贵女的身材模样，语气温和的说：
    “本掌柜又不是南荒人，建了部落，要求精怪庇护，必须得你们南荒人来...你那个部落，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以后能发展成什么样，都看你本事，如何？
    你家夫君还未娶你，就给你如此大礼，现在心里可舒服了？”
    贵女是南荒女子，不怎么掩饰新中想法。
    看着年纪又小，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在。
    这会听到老四询问，她眼前一亮，但还有些不甘，几息之后，还是磨磨蹭蹭的起身，以南荒的礼节，对老四鞠躬说：
    “多谢...夫君。”
    这句话，说的如蚊子一样，让那女子脸颊通红。
    显然，老四给的太多了...
    她真香了。
    她认命了。
    “那就去吧。”
    老四学着江夏那般潇洒样子，挥了挥手，说：
    “去做事吧。
    时间宝贵，看你能招到多少愿意随你走的族人，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我不知你们南荒男女之间有什么规矩。
    但我们东土，对忠贞二字看的极重！
    若是你行为不检，给本掌柜带了绿帽，呵呵，那你后果自负。”
    那贵女没有回答，只是开始解身上的衣服，周围四个侍女也要离开，却被老四阻止，大掌柜起身，冷声说：
    “这是作何？还未明媒正娶，就要行夫妻之事？别这么急，先去做事吧，等三个月后再说。”
    贵女有些不知所措。
    但看着老四一脸冷漠，她只能整好衣服，往门外去。
    但在离开那一刻，又听到老四在身后说：
    “你们四个留下。”
    四个英气勃发的女侍卫顿时回头，一脸杀气的看着老四。
    但后者一边解开衣服，一边说：
    “你家贵人不方便，难道小小侍卫也不方便了？既要你家酋长放心与我做生意，今日这事就得走一遭。
    都只是个过程罢了，别拿那种眼神看我。
    你们以为本掌柜愿意吗？
    四个女武士啊，本掌柜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老四舔了舔嘴唇，他解开腰带，冷声说：
    “进来！”
    “关门！”
    “脱衣服！这种事，还要本掌柜教你们不成？”

 252.第三星阵

    “啧啧，老四今天玩的真花，这坏东西！”
    夜下时分，距离龙辛边境寨子有段距离的山中，一处温泉里，江夏穿好衣服，对身后正在整理湿润长发的如月说：
    “他被龙辛玛哈送了贵女，却又给了那南荒女子一个下马威，把人家贵人晾在一边，和人家四个女侍卫颠鸾倒凤。
    闹了整整一下午。
    不过倒是没看出来，这老四瘦的和猴一样，居然精力充沛，以一敌四也不落下风。”
    “怎么？江老板这是羡慕了？”
    如月语气玩味的轻笑了一声，她说：
    “如果老板也想如此，我出身那花月院里，可还有几个姐妹，我也可以...”
    “不，你不会。”
    江夏头也不回的点了根烟，看着头顶比东土更清晰些的月亮，在温暖升腾的水气滚滚中。
    他说：
    “我也不敢。若这么做了，被你一状告到三宝长老那里，我这点修行，怕是要被长老当场打成废人的。
    再说了，我挺尊重女性。
    老四那般玩法，我学不来，亦不想学。”
    “哼、哼”
    身后女子从鼻孔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哼声，便不再说这个问题，她淅淅索索的穿好长裙，感受着体内又浑厚一丝的灵力。
    不要误会，方才江夏和如月在温泉玩水，并不只是行男女之事。
    此乃双修之法。
    以两人体内灵力纠缠，借两人化作一体，来使灵力流淌于双方体内，原理和灌顶传功很相似，但过程嘛。
    就更香艳一些。
    江夏此时的修为，要比如月高一些，每次双修，都能带动如月体内素衣经运转更快几分。
    所以，准确来说，这种双修，老江是吃亏的。
    但男女之间那点事，也不是吃亏两字就能形容。
    “就在今夜吗？”
    如月运转灵力，游走躯体，将湿润的长发蒸干一些，她起身，将一道面纱蒙在脸上，遮住眼睛以下。
    又走到江夏身边，在后方为他捏肩膀。
    说：
    “老板你对山秋明和淮安公说，要在这龙辛寨里逗留十日，但商事有老四负责，不需我们插手，我便想。
    老板专门留出十天，大概是为了走一趟新秘境？”
    “嗯，你就如我肚中蛔虫一样，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夏坐在石头上，感受着清凉的夜风吹拂。
    他右手手指上纳戒流光一闪，便有一物落在脚边，那个五边形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墨符，又有两道交缠的石环互相耦合。
    中心处有个四边形的凹陷。
    不过这个星阵，相比老江之前拿到的星阵，显得更古朴一些，上面还有些水渍，以及长久在海中被弄上的水草污痕。
    “仙盟在南荒的监控要弱一些，便在这里，把顾淼送来的这个星阵开了。”
    江夏活动了一下手指，看着身旁温泉，说：
    “若是普通星阵，肯定不会引来西海龙宫的追索，顾淼那丫头说，龙宫的妖物，为了这星阵，屠杀了一整个岛屿的岛民。
    由此可见，这个星阵不一般。
    或许那些西海妖物，一直在找它，但又为何要找呢？
    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去了那边，就能有所寻得。
    但能让龙宫那样的势力，都如此上心，这也证明，那方世界并不简单，所以这次过去，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
    “刘慧肯定要带。”
    如月在江夏身后，出谋划策说到：
    “那个傻妖怪是咱们这边最强战力，施睿和乾铎...不必带，他们虽然和我们亲密些，但毕竟不是自己人。
    憨憨在陪着老四，要做护卫之事，也不便带。
    顾淼呢？
    那丫头虽然跳脱，但怎么也是个正经的练气境修士，手里又有了老板你给她的法宝，关键时也是战力。
    而且，顾淼在凤山墟市，自愿为我们试药，那丫头也对我说过，她想成为我们的一员。
    她还懂用行动证明。”
    “带上吧。”
    江夏将烟头扣在手中，一缕电弧闪过，高温凝聚，将它焚化成灰。
    他对如月说：
    “既然为我们的事业做出了贡献，那就是同路人，脑中又有了芯片，便给她一个机会，本想着这次带星阵去红月界开的。
    不过既然有顾淼这事，那就放在南荒开！
    先给她看浅层的秘密，如果她确实可信，那么再给她看真正的秘密。”
    “好！我这就呼唤她们两人。”
    如月将手放在左耳边，随着芯片频段通讯发出，几分钟之后，就有狂风在这处温泉涌动，带着长兜帽的刘慧，甩着尾巴从风中走出。
    这个戴着眼罩的妖怪，一脸狐疑的看着如月和江夏，又看了看旁边那处温泉，它还用长鼻子嗅了嗅。
    然后，露出古怪的笑容。
    显然，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并没有瞒过这个嗅觉敏锐的傻妖怪。
    但它知道。
    却不说破，而是叉着腰站在那里。
    在它身后，顾淼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如月姐没有明说，但结合今夜这场面，又看到老板脚下放的那个星阵。
    她就知道，今夜一行，她也要被吸纳到老板的核心圈子里了。
    这对于过去严重没有安全感，又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小丫头而言，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检查装备！”
    江夏说了句。
    如月先摸了摸手腕上看似普通的珠花首饰，又从纳戒里取出一把附灵半自动重狙扣在手里，最后将那个黑框眼镜戴在脸上。
    傻妖怪不为所动，依然维持着叉腰吹风的姿态。
    它不用其他武器。
    它自己就是最强大的武器。
    顾淼第一次参加这种秘密活动，听到老板吩咐，当即从纳戒里取出一大堆东西，先给自己套了件黑色皮甲，又拿了几件法器装在兜里。
    最后备了一把突击步枪在身后，腰带上还缠着几枚手雷，就差扣个钢盔在头上。
    在她双手上带着赤红色的皮甲手套。
    脖颈上悬挂着那个太阳一样的徽记。
    她也准备完全。
    至于老江。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山秋明卖给他的无忧甲，这甲胄外形古朴，看着像是武士用的，又把长衫换成风衣，下半身刚才也换了便于活动的马裤。
    脚上还传了一双女爵送他的鹿皮靴。
    这一下子就从一个咒法修士的画风，变成了一个像是炼体者的武士。
    “又是一件法宝？”
    顾淼在身后惊呼一声。
    她在墨霜山也学了些东西。
    最少法器品鉴这一方面，眼光比以前高多了，她用神念探查一瞬，差点被老板身上的红甲散发出的灵符光芒闪瞎眼。
    便知道，老板不声不响的，又给自己弄了件法宝护身。
    “老板，你好东西真多呀。”
    诱饵兔姑娘一脸羡慕的说：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多好东西？”
    “用心工作，以后你也会有的。”
    江夏头也不回的骗了一下小孩，然后从纳戒中取出一枚上品灵石，他对身边如月努了努嘴，后者立刻取出一枚法器，激活。
    玉蝶一样的东西，墨霜山的制式法器之一，名叫“遮望眼”。
    听名字就知道它的用处。
    一个隐匿型的法器，一旦发动，可以在周遭五丈之内，弄出一个微弱的小幻境，效果远不如江夏手里的蜃珠。
    但胜在方便好用，而且价格低廉。
    “嗡”
    遮望眼法器发动一瞬，江夏手里的灵石，也插入了星阵里，熟悉的光显现出来，又随着阵盘上的石环转动。
    一缕乳白色的光茧，在四人身前升腾展开。
    “都过来，靠近点。”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从纳戒取出幛目宝伞，在手中撑开。
    “又一件法宝！”
    顾淼这次的惊呼，已变的有气无力。
    这丫头对老板的神奇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她这会觉得，就算老板下一瞬再拿出一个法宝来，她也不会惊讶了。
    呵呵，已经麻木了。
    幛目宝伞撑开的范围就这么大，如月倒是无所谓，很亲昵的靠在老板身旁，又伸手将顾淼挽住，刘慧则大大咧咧的走过来。
    仗着自己个子高，手臂长，干脆摊开双臂，将老板，如月和顾淼都抱在一起。
    四个人挤成一团，随着老江将灵力注入宝伞，四人的气息一瞬消失在现实中，又迈步踏入眼前张开的光茧里。
    “嗡”
    光芒吞没四人，星阵的运转在下一瞬变得微弱，那光也逐渐消散开。
    夜风吹过安静的温泉，有遮望眼法器的幻境流转，将这个星阵死死罩住，只要不是有心人过来此处，便决计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但...
    “唰”
    一道流光自天际而来，像极了飙车的老师傅，速度极快中一个急停，又化作圈圈转转的光，从夜空中落下来。
    正好落在江夏四人气息消失的地方。
    “嗯？”
    很戏精的穿着一身飘逸剑衣，cos剑修，还专门踩着一把剑型法宝飞过来的施妍长老，将法宝收入手中。
    她左右看了看，绕着那运作微弱的星阵转了一圈，面纱下的大眼睛里若有所思。
    “这就是我那逆徒，一直在隐藏的秘密？不对吧？只是穿越星阵寻秘境罢了，为何要做的如此鬼祟？”
    “不对！江夏逆徒肯定还有其他秘密，星阵只是个遮掩罢了，嘁，小狐狸，狡猾的很！”
    长老很不满的踹了一脚星阵。
    她有心进去看看。
    但一想到自己今年有命中大劫，还是不要随便去古怪的地方玩耍，本打算这就回去墨霜山，但又看到了旁边散发着气雾的温泉。
    大糊涂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来都来了...泡个澡吧，南荒的灵泉可是有名的很，我这逆徒，到时会挑地方。”
    几息之后，美人入浴。
    但很快，她就从灵泉水中，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味道，施妍愣了一下，随即气得脸色绯红，七窍生烟。
    “啊！孽畜江夏！”
    “竟在如此好地，行苟且之事！啊！气煞我也！脏死了！脏死啦！啊！本修不干净了...定要杀了他！”

 253.MAGA世界（上）

    热闹的时代广场上，寒风凛冽，一大群人高举着统一的牌子，浩浩荡荡的越过街道，他们每过几分钟，就会齐声高呼。
    这是在游行。
    气氛热闹的很。
    其实如果不考虑他们的身份，这种聚众狂欢的齐声高呼，倒是有了一种邪教徒聚集的感觉，尤其是那些人脸上，发自内心的狂热。
    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而繁华街道两侧，在那些巨大的屏幕上，也有相同内容的广告在投放。
    一个头发很拉风的老年白人，正穿着西装，在那屏幕上发表铿锵有力的演说，他的演说很有感染力。
    很有力量感，甚至很幽默。
    但其中的内容，就让人不敢恭维。
    充斥着种族主义的论调，充斥着强盗逻辑，充斥着反智思维。
    “不要在意那点小小的感冒，它会如魔法一样，神奇的消失，是的，没人比我更懂感冒了，也没人比我更懂病毒。”
    “带防护用品是懦夫的行为！我们的国家强盛而伟大，正如我们的人民勇敢而不屈，让它来吧，我们不怕它。”
    “如果你不幸感染了小感冒，那么或许你可以用你家的消毒水，喝下去，或者注射，也许会有用。
    毕竟它们主打的就是清洁杀菌！”
    “把你们手里的选票都投给我！”
    那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整个时代广场上回荡着，充满了一种古怪而神奇的号召力，那个屏幕上的老年白人很戏精的换了一个红色的棒球帽。
    他声嘶力竭的高喊道：
    “我会带领我们的国家，再次伟大！maga！！！”
    “maga！！！”
    下方游行的人群里，也在这时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喊声，那声浪在街头回荡，让周围那些旁观者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啪”
    老江站在一处高楼上，面无表情，脸色木然的看着这一幕，他完整的看完了那大广告牌上的演说广告。
    然后伸出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
    脸部传来的痛苦，告诉他。
    他并不是在做梦。
    “尼玛的，这么玩我！”
    江老板低声，恶狠狠的吐槽了一句。
    他在下一瞬，痛苦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似乎是依然无法接受眼前这魔幻的一幕，甚至自言自语。
    整个人都在这一瞬失去高光。
    甚至有种失心疯的征兆。
    其他三个人，则完全无法理解老江此时心中如千万头草泥马，嗷嗷叫着，狂奔而过的心情，她们倒是有闲情逸致，来评论这个新世界。
    “灵气竟如此充足！”
    如月也是见识过两个世界的老资格“探险家”了，她在进入这个世界的一瞬，就散开神念，感知周遭。
    秘书小姐的脸上闪耀着不加掩饰的惊讶，她对身边同样在闭目感受的狼妖刘慧说：
    “这里的灵气，就比苦木境差一点。”
    “嗯。”
    傻妖怪左顾右看，装作很专业的回答到：
    “确实，灵气浓度比凤鸣国那个鬼地方还要高一点，但它们似乎并没有聚集起来的形态，不如咱们那边有灵气汇聚的洞天福地。
    所以，这应该还是个小灵界，但已经比红月...呀，你拔我鬃毛干嘛？”
    傻妖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月伸手狠狠拔了根鬃毛下来，刘慧呲牙咧嘴的看着如月，后者朝它努了努嘴。
    是了。
    旁边还有顾淼在呢。
    红月界的事，不能多说。
    “如月姐，那些人在干嘛？”
    顾淼却没有注意到狼妖差点说漏嘴的秘密，这会她趴在这处高楼边缘，正饶有兴趣的往下打量，到底是个孩子。
    刚进来，就被眼前这座很现代化的大都市吸引了注意力。
    笔挺的高楼，错落有致，街上四处行驶，如长龙汇聚的车流，还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街上来来往往，急色匆匆的人群。
    以及那些古怪的，聚集在一起游行人群。
    这些都吸引了顾淼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些会动的，上面五颜六色不算闪耀的大屏幕，以及上面传出的画面。
    还有那些她听不懂的语言。
    都让她感觉到好奇。
    她回头对如月说：
    “那个牌子上的老头是谁？他是通缉犯吗？怎么到处都有他的样子？”
    “我也不懂。”
    如月虽然经历过废土历练，芯片里也有废土核大战前的资料，但到底是第一次真正过来这种鲜活的现代城市。
    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那是总统，嗯，应该是正在竞选拉票。”
    一直没说话的老江，这会花了好几分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便起身，很是萧索的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眼前那大屏幕上的各种广告。
    他幽幽的说：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叫懂王...”
    “啊？这么奇怪的名字？”
    顾淼诧异的问了句。
    下一瞬，便有一个语言数据包通过芯片传输到顾淼脑中。
    经过下载解压后，新的语言系统上线。
    顾淼眨了眨眼睛，便重新去听，这次她听懂了那个头发很酷的总统先生的演讲，但只听了几句，就抱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
    “这个老头好有意思啊，他胡扯谎话怎么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那个不是重点，小孩子也别听他乱讲，听多了脑子要变傻的。”
    老江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大屏幕上魔性的演讲，他将目光投向身后，这座在他记忆中不算熟，单也不算陌生的城市，让他感叹万千。
    最少从表面上，他无法判断出这座城市是不是他前世来过数次的地方。
    但应该大概率不是。
    “这个世界有灵气，而且浓度还不低。”
    江夏吐了口烟圈，对眼前三人说：
    “这就证明这个世界很可能存在同样会使用灵气的人类，可能没有妖物，但也务必要提高警惕，我们这身衣服太扎眼了。
    找个地方换掉。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地方是金钱至上，瞧瞧这里，散发着掩饰不住的铜臭味！所以我们得先搞到些钱。
    顺便去找一找回城星阵阵盘，它应该就在附近...”
    “在那！”
    刘慧伸出爪子，往东边指了指，它甩着尾巴说：
    “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蓝光闪动，但很快就消失了，应该是被人遮挡起来了。”
    “那我们就去那里！”
    江夏又听到下方广场上，那群狂热粉丝的嘈杂乱叫，这让他嘴角抽了抽，便大步向前，很娴熟的拉开楼顶的楼梯门，带着身后三人下到顶层电梯。
    又伸手在电梯上按了按。
    说：
    “赶紧走吧，离开这里，我快要受不了那群人散发出的愚蠢气息了。”
    半个小时后，穿着灰色休闲西装，带着墨镜的老江。
    和打扮靓丽，穿红色连衣裙，同样带着墨镜，如模特一样踩着高跟鞋的如月提着大包小包，从一家高档服装店中走出。
    很专业很贴心的服务员面带微笑，送出手阔绰的两人到门口。
    那个脸上有小雀斑的金发姑娘，带着强烈的羡慕和嫉妒，看着如月摇曳的身姿，尽管刚才得到了大笔小费，但她心中还是不无恶意的想到。
    这个东方美人，肯定是被旁边那个富豪包养的玩物。
    看她走路那诱惑的样子，让自己一个女人都有些心思浮动，必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或许是平面模特出身。
    毕竟那霸道的身材，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
    真羡慕啊。
    有钱真好啊。
    “这套衣服很配你，刚才几个男人的目光都直了，还有，那个小店员在诅咒你摔倒呢。”
    江夏的耳朵动了动，对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如月说：
    “或许，你该多来这个世界转一转，如你这样的美人，在这个世界里，就靠这张脸，都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以色娱人吗？”
    如月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江夏肩膀上，她轻声说：
    “我很早之前就不那么做了，这鞋子穿着好费劲，真想不通，这个世界的女人们，都是怎么适应这种苦刑的？
    不过，这丝袜，倒是...挺有意思的。”
    老江在人流涌动的街头左右看了看，他能感觉到周遭人群投来的目光，所有男人的注意力都在如月身上。
    所有女人的注意力先是在如月身上。
    后来又会转到他身上。
    老江散开神念，还听到身后有男女吵架的声音，起因是男人一直收不回目光，结果引爆了女友心中的嫉妒。
    “这里的漂亮衣服多着呢。”
    这点小插曲，让老江露出笑容，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挽住如月的纤腰，对她说：
    “或许忙完之后，你可以一件一件穿给我看...”
    “这就是你刚才买了二十多条不同丝袜的原因吗？老板。”
    如月轻笑一声，说：
    “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正经点，要做正事了。”
    江夏咳嗽了一声，挽着如月走过街道，在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福特保姆车，其价格和江夏这霸道总裁的打扮不太相配。
    但没办法。
    刚才路过停车场的时候，能找到的最好的车，就是这辆了。
    老江拿到它的方式绝对合法。
    毕竟抢一群正在进行毒x交易的小混混，并且把他们都打晕丢到警察局后门处，避免了更多无辜者受害。
    这是真正的正义之举。
    而正义，需要得到褒奖。
    老江给自己的奖励，就是这辆九成新的车。
    “咔”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如月也仪态万千的坐在副驾驶，又把两人买来的衣服，丢到后座。
    对那里正趴在窗户边左看右看的顾淼，和躺在后座上，昏昏欲睡的刘慧说：
    “衣服买来了，顾淼换上童装，刘慧你穿那套宽松的衣服，有帽子，正好可以遮住你的脸。”
    “老板你别看！”
    顾淼抓起购物袋，从里面挑挑拣拣出一套童装来，她对江夏喊了句，老江顿时撇了撇嘴，目视前方，准备开车往星阵的方向去。
    结果刚起步...
    “砰”
    一声巨响。
    一个从天而降的家伙，正砸在这辆车的车盖上，挡风玻璃顿时开裂，却没有粉碎开，又有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这动静吓了顾淼一跳。
    但老江反应很快。
    立刻打开车门，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把那个砸在车盖上的家伙拉了下来，正要质问，就听到背后又有呼啸风声砸过来。
    还伴随着一声尖叫。
    “无辜市民，快躲开！那是个罪犯！把他交给我来对付！”
    随着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个穿的花里胡哨，脸上扣着面具的年轻人，以常人绝对没有的速度，正从后方冲过来。
    他发出了示警。
    期待江夏躲开，别打扰他打击犯罪。
    但老江并没有躲开。
    他一脚踹在眼前那个试图反抗的罪犯胸口，在骨裂声中，又回身，以左手轻轻松松的接住了后方年轻人拨来的手臂。
    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将那年轻人砸在地上，还没等他喊出声，一记重拳就打在他脖颈上。
    “什么超级英雄，罪犯的。”
    “你们两个毁了我的新车，都跟我走吧！”

 254.MAGA世界（下）

    “给我份报纸，谢谢。”
    纽约市街头，今天又是平静的一天，中期选举还没开始，但那群maga教徒已经如春天的野兽一样躁动不安。
    他们影响了很多事情，也搞砸了很多事，但却没有影响到这个街头报刊亭拉胯的生意。
    守在这里的老板倒是并不忧心。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况愈下的经济情况，又因为今年实在是多灾多难，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指望赚什么钱啊？
    不过就在他吃完自己的早餐三明治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就在报刊亭前响起。
    老板连忙擦着嘴角的食物残渣，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在从钱包里掏出钱来。
    “再给我几瓶水，两包纸。”
    江夏将手中面额最小的钱递了过去，那老板接过来看了看，便很不满的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出门买报纸，不带零钱吗？”
    “不必找零了。”
    老江拿起一份报纸，放在眼前翻看，他头也不抬的说：
    “我刚和家人来这边旅行，结果预约好的导游，跑去参加游行了，把我们丢在这，很尴尬，我正好缺个本地人给我说一说，这里有那些好玩的。
    瞧，老兄。
    我女儿在那等着呢。”
    他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老板顺着手指看过去，就看到穿着海绵宝宝童装的顾淼，正站在一辆高级商务车边。
    挥舞着几张钞票，在路边摊买热狗吃。
    “你女儿真可爱，伙计。”
    老板上了年龄，自然很喜欢孩子，借着这个话头，他也来了说话的兴致，左右看了看，这报刊亭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
    反正闲着无聊，就和眼前这个看着挺有钱的年轻人聊一聊，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你要带家人去玩，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报刊亭老板吐槽道：
    “这里正有流行病呢，你看街上人都少了很多，一群政客光顾着拉选票，根本不在乎我们是死是活，或许你应该带着你宝贝女儿现在就走。
    我听说东方那边不错，或许你们可以去那里玩玩。”
    “我也想啊。”
    老江将报纸上无聊的体育版翻过去，一边看最近几天的新闻，一边说：
    “但我女儿，是个超级英雄粉丝，我听说这座城里有很多那样奇奇怪怪的家伙，便带着她来看看。
    你们这里，那些穿戏服的家伙很多吗？”
    “多！”
    报刊亭老头又拿起自己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
    “之前就够多了，麦林街那边每天晚上都有这些疯子在游走，隔三差五还能看到他们在街上，把坏人打成肉酱。
    那已经是这座城市的保留节目了。
    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还有孩子不懂事，盲目的跟风追逐他们，以前我们的理想是成为火箭专家或者当个牙医赚钱。
    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就想着当英雄，打坏人。
    嘁。”
    老头不屑的哼了一声，如吐槽一样，对老江说：
    “如果那些英雄有用，还要警察干吗？如果他们真的有力量，为什么坏人越来越多了？上个月，还有伙疯子在银行劫了批人。
    结果那群混蛋跑进去乱搞，本来能救下来的，最后人全死了，冲进去逞英雄的混蛋，也被炸死了。
    要我说，那就是活该！”
    “都没人管管他们吗？总统先生也不管吗？我看他挺会来事的呀。”
    江夏看着眼前的版面新闻，不出意料，是总统中期选举拉票的宣传，但他猜错了，那位头发很酷的总统，并不叫懂王。
    人家叫艾西斯.库本。
    虽然长得很像，但确实不是一个人。
    而和他对抗的党派选出的候选人，也是个老头子，同样不叫睡王，叫马尔莫斯.艾斯伯格。
    “那个总统就是个xxxx！”
    刚才一脸温和的老头，在听到老江提起总统时，顿时就一脸暴怒，他大骂道：
    “那个弱智除了煽动之外，什么都不会！他上台四年，我的收入一降再降，我也曾是个坐办公室的经理！
    瞧瞧我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方等死了。
    再看看街上那些流浪汉，见鬼的！四年的时间，这城里的流浪汉多了两倍！他在干吗？他还在煽动那群脑子不够用的疯子！
    他还在要求选票...
    草！为什么不来个超级罪犯，一枪崩了那个蠢货！”
    “放松点，伙计。”
    江夏瞥了愤愤不平的老头一眼，他将手里的报纸拿起来，指着上面的新闻说：
    “你们不是还有他吗？和艾西斯总统打对台的马尔莫斯先生，据说他是个传统政客，还是个超级英雄？
    这上面说，他的超能力是，能在开口说话的时候，让周围的人失去理智，昏昏欲睡，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老头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瞥了一眼报纸，一脸无奈的说：
    “这就是为什么马尔莫斯从不发表电视讲话的原因，他的超能力甚至能通过电视传播，而我们那位弱智总统恰好最擅长煽动。
    这场选举还没开始呢，马尔莫斯的党派就已经陷入了劣势。
    不过他们也有办法。
    他们那个政党主张超级英雄和普通人和谐共处，还承诺说他上台之后，会放松对超级英雄的管制。
    据说还要给那些性别不明朗的超级英雄开辟第三性别。
    简直是瞎搞！
    但靠着这一手，马尔莫斯也赢得了大部分超级英雄和他们的追星粉丝的支持，嘿嘿，这场选举有意思的很。
    我就等着看热闹了。”
    “达令，还没好吗？”
    老江和老头正聊着天，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如月摇下车窗，戴着墨镜的她风情万种的拨了拨头发，用标准的伦敦音呼唤道：
    “车里的朋友们都等急了，他们迫切的需要个地方休息，大家都很累。”
    “稍等一下。”
    江夏做了个稍等的姿势，回头看着老头，后者眨了眨眼睛，低声对老江说：
    “那是你妻子？”
    “我倒是想，但人家是个有性格的姑娘。”
    江夏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遗憾的说：
    “那是我的秘书。”
    “真有你的，伙计。”
    老头露出一副男人之间的赞赏，对江夏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老江呵呵一笑，拿起报纸和自己买的几瓶水以及纸巾。
    他对老头说：
    “你这个导游不错，该知道的我差不多都知道了，另外，你之前说，麦林街那边超级英雄最多，是吧？
    看来我得带我女儿去那里转一转。”
    “别去！”
    老头顿时认真的警告道：
    “那个地方不是你这样的体面人该去的，伙计，听我句劝，离那个鬼地方越远越好，那里治安很差，到处都是帮派分子。
    超级英雄多，但罪犯也多。
    你有这么可爱的女儿，这么漂亮的秘书，只要过去，就立刻会被盯上的。
    城里这些只会打空弹夹的警察，根本不去那里巡逻，到时候你遇到麻烦，就只能向上帝祈祷了。”
    “嗯...听起来像个好地方。”
    江夏抿了抿嘴，又从钱包取出一张钱，递给老头，说：
    “就当是这份善意提醒的回报，谢谢你，伙计，我该走了，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江夏提着水和报纸，呼唤了一声正吃下第三个热狗的顾淼，上了车，还对老头挥了挥手，然后合上车窗。
    下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座。
    那里绑着的超级英雄年轻人一脸惊恐，正咬着热狗的刘慧的爪子，就搭在他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拉，他就会立刻挂掉。
    那个昏迷的罪犯则被丢在地上，江夏刚才那一脚幸亏没用舍身决，否则就不只是踹断了他的胸骨这么简单了。
    看他的样子，再不治疗，怕是会死在车里。
    不过介于这位罪犯先生，给老江提供了这辆更棒的商务车，所以仁慈的江夏，决定饶他一命。
    “你有据点吗？小朋友。”
    老江摘下墨镜，看着那个一脸惶恐的小年轻，他说：
    “你们这些超级英雄，不都有自己的据点吗？比如蝙蝠洞什么的，你看样子干这行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有的都有吧？
    带路吧。
    让我们去游览一下，超级英雄们的秘密基地。”
    “刘慧，一会天黑了，你和如月去把星阵取回来。”
    随着车辆启动，老江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在芯片通讯中，对两人说：
    “别节外生枝，拿到星阵立刻回来，这个世界有些自称为英雄的强力人士，不可掉以轻心。”
    江夏很失望。
    他运气不好，抓到一个野生的菜鸟英雄后，发现这孩子的秘密基地，指得就是他家的地下室。
    幸好这家伙是独居的，也免得江夏一番麻烦。
    “砰”
    那个快死的罪犯被粗暴的丢在地下室的乒乓球桌上，江夏脱掉外衣，解开衬衣的纽扣，将袖子挽起。
    右手上纳戒光芒一闪，便有一套废土用的治疗工具跳入手中。
    用起来非常简单，将高分子治疗液注入伤口附近，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只要没死，伤口就会自动愈合。
    在他身后，那个菜鸟英雄已经被松绑了。
    穿着海绵宝宝童装的顾淼，手里抓着一把枪，坐在椅子上，抵在年轻人身后，另一手捏着海鲜披萨，正吃得津津有味。
    而此时，在这个小年轻人的视角中，在地下室昏暗的灯光里，背对着他的老江，正用粗暴的方式，给那个罪犯“治疗”。
    在灯光中投射出的背影，让老江在不经意之间，有了种大反派的气势。
    把这个年轻人，吓得瑟瑟发抖。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超级罪犯...
    还是最可怕，最凶狠，掌握着古怪超能力量的那种，自己的英雄生涯，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杵在那干什么？”
    江夏甩了甩手头的血，低声说：
    “不做个自我介绍吗？孩子。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你是怎么获得这种能力的？以及，关于你们这些超级英雄的信息。
    说吧。
    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应该被随意浪费。
    我在听呢。”

 255.迈克.英雄之路

    “我叫迈克，迈克.詹森，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
    地下室里，被枪指着的菜鸟英雄这会心态很糟，不只是因为老江带给他的压迫力太强，还因为他刚才试图逃跑。
    结果还没逃出地下室，就被身后那个穿着海绵宝宝童装的女孩，一脚又踹了回来。
    人家个头只有一米五多。
    但不用枪，都能完虐他。
    事实证明，自己今天外出打击犯罪，就是个错误，遇到这四个人，每个人都有轻松碾压他的能力。
    对于一名刚开始涉足超级英雄事业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打击不可谓不大。
    因而这会说起自己的事，语气都变得有气无力。
    “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迈克，你觉得你很幽默？还是觉得我是个任你欺骗的傻子？”
    江夏回过头，靠在那乒乓球台边，顺手点起一根烟，在烟雾升腾中，他抱着双臂，打量着眼前这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
    个子不高。
    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头发乱糟糟的，面容也不算帅气，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角色。
    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戏服”。
    就是用一件大号连体衣服改的，针线活很粗糙，勉强缝出了小披风，上面涂着乱七八糟的颜料，还专门做了个头罩遮挡面容。
    大概是想做出帅气的双翼装饰，
    但手艺实在差，弄得歪歪扭扭，如拙劣的鸡翅膀一样。
    一看就是新手。
    大概是对新工作很有热情，却不懂的每次工作时都该盛装登场。
    “你刚才那一拳，力量在普通人的一倍以上，速度更是超过常人极限好几倍，虽然很明显控制不住力量，还有种年轻人特有的冲动，
    但这已足以证明，你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江夏对眼前的年轻人说：
    “坦诚一点吧，如你所见，我还给罪犯治伤，所以我不是坏人，最少不是你理解中的那种坏人，你的能力是什么？
    除了速度和力量之外，还有什么好技巧，耍出来让我看看。”
    听到这话，迈克很不情愿的从腰包里，取出一桶颜料喷漆，在老江的注视中，这年轻人呼吸了几次，将手中喷漆喷出。
    粉红色的颜料飞入空中，又在迈克抬起手，触摸时，被从气态转化成一把粉红色短剑，被他握在手里，像模像样的挥舞了几下。
    然后又被挥手散开，重新化作物态消散。
    “这就是了。”
    迈克看了江夏一眼，老老实实的说：
    “我是本地社区大学的美术系学生，本来想当个街头艺术家，一个月前，我去银行取钱的时候，遇到了劫匪袭击...”
    “唔，我知道这事。”
    江夏打断他，说：
    “据说是有几个做事毛糙的街头英雄，想要救下那些被挟持的人，结果搞砸了，劫匪引爆了炸弹，整个银行的人全死了。
    你当时在其中？”
    “嗯，我在。”
    迈克抓了抓头发，说：
    “但情况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实际上当时银行里除了我之外，只有四个人，劫匪炸死的除了几个英雄之外，就只有他们自己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有内幕，所以警方封锁了消息，结果外面的越传越离谱。”
    “内幕？”
    江夏眯起了眼睛，他看着迈克手里的喷漆罐，说：
    “和你的能力有关？”
    “嗯。”
    年轻人也不打算隐瞒了。
    他这一个月里，都是一个人在行动，打击犯罪什么的，也是独来独往，他也想和城市里的其他英雄交流一下。
    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眼下，眼前这个厉害的家伙，或许就是那些大英雄之一。
    或许这是个机会。
    他便很坦诚的说：
    “那群劫匪，不是去抢钱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藏在那银行金库里的‘奇物’，但他们失了手。
    炸弹爆炸把那奇物击碎了，我当时迷迷糊糊的看到有道光打在我身上，然后就昏迷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了这种能力。
    这一个月，我一直在追查那些劫匪的来历。”
    说着话，迈克伸手指了指老江身后的那个罪犯，他说：
    “他们就是他的手下，那人叫比利，是附近墨西哥帮的老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也是他策划了那场抢劫。
    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你...”
    “懂了。”
    老江点了点头，伸手在背后昏迷者的手心里，按灭烟头，顿时就有股皮肤烧焦的味道传来，江夏起身，向前一步。
    他看着一脸畏惧的迈克，他说：
    “那奇物的碎片呢？你手里有吗？重要的是，这种可以赋予普通人特殊能力的奇物，你们这里，多吗？”
    “有，我从警局偷偷拿了一小块。”
    迈克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小片粉红色的晶体，递给江夏，后者接在手中，这东西很像是某种宝石的碎片。
    摸上去有种磨砂感。
    江夏将一缕灵气注入其中，却没有任何回应，它只剩下了一个空壳，里面或许有过特殊的力量，但现在都已近消散掉了。
    “这种奇物，据说很多的。”
    迈克打量着江夏的脸色，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又转了道手，再给老江说了一遍。
    他说：
    “很多英雄都是靠奇物意外得来的能力，我听人说，这些奇物在世界各地都有，绝大部分都和古代的一些隐秘有关。
    比如正义公司七巨头之一的‘辐光’，据说就是在一场沙漠探险中，找到了所罗门王的宝藏，才得到了强大的力量。
    还有独行侠英雄里很出名的‘说服者’，他手里就有一件‘美杜莎之瞳’，能诱惑人心，还能石化敌人。
    当然也有通过高科技得来的能力，什么基因试验啊，什么外星科技，反正很多。”
    “正义公司？”
    江夏把玩着手里的奇物碎片，他语气玩味的说：
    “把超级英雄当商业来玩，这是碰到同行了，真有想法。现在超级英雄有多少？就你知道的。”
    “很多。”
    迈克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他说：
    “光是纽约城，就有不下两百个，其他地方也都有，还有些官方的英雄，比如人民党的马尔莫斯先生和他的战友们。
    他们年轻时以国家的名义参加过战争，自称‘北美异人团’，马尔莫斯先生是强大的英雄，年轻时还有个外号，叫睡王。
    但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打完仗之后就投身政治，现在已成了人民党的党魁。”
    “嗯。”
    江夏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往地下室的墙壁看了一眼，那里挂着几张海报，就和那些追星海报一样，每一张上面都有特殊的人物。
    穿着的都非常非主流，打扮也是群魔乱舞一样。
    海报上有男有女，不过每一张下面，都有一个特殊的logo，以异化的拉丁文再加上酷炫的设计，组成的“正义”这个词。
    “那是所谓的七巨头？”
    老江指着那几张海报，对迈克说：
    “你崇拜他们？你想成为他们？加入他们？”
    “我是崇拜他们，但...”
    迈克抓了抓头发，他对老江说：
    “我不是很喜欢抛头露面的英雄，我觉得，如果要做好事，就该凭着本心来，而不是每做一件事，都要报道的天下皆知。
    但我确实想要加入正义公司。”
    “嘁，口是心非。”
    后面吃完披萨的顾淼，不屑的撇了撇嘴，用家乡话吐槽了句。
    老江也笑了笑，语气玩味的说：
    “你也想出道成为英雄？年轻人嘛，能理解，一旦出名了，什么都有了，金钱，名声，地位，大屁股小妞...
    对吧？”
    “不，不是的！”
    刚才还一脸畏惧的迈克，这会听到江夏说的，便使劲摇了摇头，他一脸正色的说：
    “我想加入正义公司，有我正当的原因！不是你说的那样，虽然你很厉害，但你也不能...”
    “唰”
    老江左手抬起，手中把玩着漂亮的蜃珠。
    灵气运转下，一抹抹云雾升腾，幻境的光在他背后闪耀着，那些云雾被塑造成各式各样的形态，在这一副烟云缭绕里，还有条雾气组成的龙绕着他转来转去。
    “我可不只是厉害，孩子，你并不知道我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所以我劝你，别用这种世界围着你转的语气，和我说话。
    但我也不觉得，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在得到奇奇怪怪的能力之后，就有胆子去面对黑帮分子，换句话说。
    你倒是有点勇气。
    我想，肯定是有些东西支撑着你走上这条路的，你我相遇，这是缘分，所以我想问一问，是什么支撑你成为一名英雄的？
    别告诉我梦想什么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迈克没有回答，沉默着，对抗着，像是年轻人特有的执拗。
    老江耸了耸肩，他说：
    “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突然到来的圣诞老人，我有很多神奇的东西，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些愿望，当然，你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公平交易。
    我只再问你一次，如果你还不说，那我就带着这个罪犯离开了，你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你的街头小英雄。
    祈祷某一天被正义公司发掘，把你签约到其中，帮你出道成为偶像。
    你喜欢赌运气吗？”
    “我...”
    迈克握紧了拳头，显然是老江这一番话，说到了他心里，他或许有必须完成的事，眼前突然出现的老江，就是一个机会。
    “我有个...朋友，她...遭遇了一些麻烦...正义公司，有能救她的药...”
    “咳咳”
    迈克的话还没说完，江夏身后那个重伤的罪犯就剧烈咳嗽起来，高分子治疗液的效果很好，他已经有苏醒的征兆。
    “你出去吧，去睡一觉，好好想想。”
    江夏摆了摆手，顺手拿起之前买的水和纸巾，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对迈克说：
    “我要‘友好’的问这位罪犯先生一些事情，可能会花点时间，明天一早吧，我等你的答复，其实也并非必须是你。
    但你看。
    我这人职业特殊，我比较相信缘分...或者用你更熟悉的说法，我相信命运。
    把他送出去，看着他，别让人来打扰我。”
    最后一句话是给顾淼说的，小丫头当即起身，很不客气的一脚踹在迈克腿上，逼着他离开地下室。
    这丫头，越来越有小太妹的风格了。
    江夏摇了摇头，他左手抽出一张纸巾，右手握着一瓶水，看着眼前那个睁开眼睛的罪犯。
    他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对眼前那人说：
    “你好啊，奇物收集者先生，我对你的收藏有点兴趣，或许你会愿意无偿的把它们都送给我...嘘嘘嘘。
    别急着说话，我帮你清醒一下。”
    下一瞬，纸巾盖在那人脸上，冷水倒下，一连三张覆盖口鼻严严实实，那人疯狂挣扎，却被老江一手轻松按住。
    “做什么不好，学人家去犯罪，你既然这么喜欢伤害别人，肯定是个很有勇气的家伙，你还砸坏了我的车。”
    “那就让我看看，你多有勇气吧。”

 256.博物馆惊魂夜

    老江在一个大学生的地下室里，用一种古老的刑罚，和那位喜欢收集奇物的罪犯先生“聊”着人生。
    而距离这里，七个街区之外，夜色下的大都会博物馆里，也迎来了新的“访客”。
    “砰”
    黑暗中的一阵风吹过，在吹过两名夜间保安的同时，流风突然化作重锤，拍在了那两个安保后脑勺上。
    力道不轻不重，让两人在同时晕倒，还没倒地时，又被黑暗中闪出的细长手臂接住。
    穿着宽松衣服，打扮的和嘻哈女歌手一样的狼妖，摇着尾巴从黑暗中现身，将两个脆弱的人类放在地上。
    它弯腰的时候，露出了下身的嘻哈裤。
    和之前它所有的裤子的悲惨遭遇一样，这条高价买来的潮流货，也在屁股后面掏了个洞。
    没办法。
    不这么做，刘慧的尾巴就要不舒服。
    而妖怪嘛。
    都是一群不怎么愿意被束缚的家伙。
    “这些人真是弱的可以。”
    一路用风锤打晕了十多个保安的狼妖，这会摇着尾巴吐槽道：
    “真是想不通了，明明生在灵气浓郁的世界，为什么还弱的比咱们那边的人都不如？这个世界真的是奇怪的很。”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灵气有异，不会强化普通人，老板说过，每个世界都有独特的规则，就如红月界的灰烬...
    那玩意放在苦木境来看，不也是罕见之物吗？”
    另一个声音从黑夜里传出。
    还伴随着高跟鞋哒哒的响动。
    刘慧扭过头，就看到提着一把泰瑟枪的如月，摇曳着身姿走过来，她还穿着老江为她买的那套红色连衣裙。
    潮流款，很时尚，就是裙子有点短，只堪堪遮住大腿，饶是对于苦木境的清倌人来说，这样的衣服也有些伤风化。
    不过如月倒是适应的很快。
    连之前不怎么喜欢的高跟鞋，这会都适应的很好，走起路来稳得很。
    又因为高跟鞋独特的设计，让秘书小姐走起路来，更有一番风韵，再加上大长腿上的黑丝袜，啧啧，简直和个祸国妖民的妖女一样。
    “你倒是穿上瘾了，那东西踩着难不难受啊？”
    狼妖吐槽了句。
    如月耸了耸肩，抚摸了一下腰部线条，并未回答。
    “是因为老板喜欢，对吧？”
    傻妖怪一边大大咧咧的往博物馆里走，一边摇着尾巴，语气玩味的说：
    “本妖听说过你们人族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但今天才真正理解这句话，如月啊，你是打定主意，要跟老板一辈子了？
    那人可是个麻烦精，你看他经历的所有事，根本每一件顺顺利利过去的。
    你要三思啊。”
    “你个傻妖怪懂什么人间情爱？”
    秘书小姐跟在狼妖身后，也走入一片寂静的博物馆里，两人就如寻常行走，聊着天，但神念散出，如雷达一样扫视周遭。
    还有芯片中的各频段扫描，一直在警惕四周。
    听到如月的回答，刘慧很不服气的打了个响鼻，它抱着双臂，一边左右看这不同于苦木境的奇特建筑，无视了周围那些具有艺术气息的收藏品。
    它说：
    “我怎么就不懂了？
    虽然我还是个狼崽子，还没有发情过，但我见得也不少，当年蓄养我的万兽宗长老，玩女人的时候可不会避着我们。
    越是高阶的修士，这方面就越不在乎，他们倒是把女子当成物件一样，喜欢了就拿到手里，不喜欢了就随便赐给弟子朋友。
    不过本妖觉得呀。
    老板那人，嘴上说的不在乎，心里其实挺在乎你的，你觉得呢？”
    “嗯。”
    如月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
    大概是两个女人聊天，总会聊一些深入话题。
    她这会一边寻找着星阵的位置，一边说：
    “我也曾听妈妈说过这些，但真的有心安的感觉，还是在和老板第一次...咳咳，总之，和老板在一起，我会觉得有安全感。
    倒也不是说情爱之类的，但如果他能因此更重视我，那这双古怪鞋子，就没白穿。
    再者说了，这点算什么呀？
    你个妖怪，根本不知道我当年在院子里，学那些服侍男人的技艺时，有多别扭...找到了！在前面！”
    本还是聊天，但后半句的话，徒然变得严肃起来。
    随着如月的声音，狼妖的注意力，也迅速转移到了前方，两人散出神念，在眼前看似封闭的道路尽头，都感知到了有暗格的存在。
    “我去取来！”
    狼妖摩拳擦掌的就要去打破墙壁，但却被如月伸手拦住，秘书小姐的左眼瞳孔微微放光，义体频率转换，很快看到了肉眼看不到的东西。
    一道道红色的激光，在眼前空档的区域中，交织出一道根本不可能越过去的“安全区”，如月的目光又向左右探查。
    在芯片的数据信号侦听中，很快她就发现了被藏在左右高处的防卫机关。
    四把自动武器炮台就在那里。
    还有些爆炸装置。
    “这里明显有人看守，看来和在红月界一样，有专门的人守护着星阵，但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带着善意。”
    如月将看到的信息共享给狼妖，后者的五根爪子一下子弹了出来，它如觅食的野兽一样，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细长的嘴唇。
    对身边秘书小姐说：
    “引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老板说这个世界有独特的力量，我也很想看看呢。”
    “别节外生枝！”
    如月摇了摇头，否决了狼妖这兴冲冲的提议，她从纳戒中取出一把特殊型号的手枪，对狼妖努了努嘴，说：
    “打开防电磁干扰模块。”
    狼妖点了点头，在额头处用爪子点了点，下一瞬，如月朝前扣动扳机，一枚黑色硬币一样的子弹飞出枪膛。
    不带一丝声响。
    落入前方半空时，这枚微型emp冲击弹被引爆开，狂乱的电磁冲击横扫过整个大厅，将那些高科技防卫装置陷入瘫痪。
    如月眼前也出现了像是信号不好一样的雪花干扰，她和狼妖配合的非常精妙，在防卫装置被破去一瞬，狼妖就冲上前，一爪子撕开墙壁。
    在尘土飞扬中，刘慧飞快的抱着一个古朴星阵跳了回来，它将那东西丢给如月，后者顺势丢入纳戒。
    两人飞快撤离。
    但在冲出大都会博物馆的那一刻，刘慧突然伸出手，挡住了跟在身后的如月。
    狼妖抬起头，如小狗一样活动着鼻子，在空气中嗅着什么。
    下一瞬，它发出威胁的低吼。
    在芯片通讯中，对如月说：
    “我们被包围了，我能感知到气息，却摸不准他们的实力，小心点，这个世界的‘英雄’和红月界的猎巫人一样。
    在不战斗的时候，没办法用灵力波动来判断他们的境界。”
    如月点了点头。
    俏丽的脸上并无丝毫畏惧，在这个灵气充裕的世界里，她能放开手脚战斗。
    下一瞬，随着如月从纳戒中取出用的极其顺手的m107附灵半自动重狙时，手腕上的珠花法宝也被激活。
    一层层淡薄的云烟，如雾气一样，缠绕在她周身。
    “你上，我支援！”
    如月的话说出一瞬，跃跃欲试的狼妖就兴奋的嚎叫一声，脚下砖石破碎，推着这妖将如离弦的箭一样扑了出去。
    “哐、哐、哐”
    几声巨响在夜中回荡开，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包围者的包围圈，这一瞬就被狼妖轻松撕开。
    如月也遭受了攻击。
    一团红紫色的能量球，从后方袭来，在如月回头的一瞬，就化作鬼爪一样，狠狠的抓在她身前，又如潮水流淌。
    一秒之后，将站在原地的如月整个“吞没”。
    “那东西已经被我们星辰秘法会守护了近千年，我们这一代人，不，我们的父辈都以为，那只是个无稽的传说。
    来自更高维度的入侵者...”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的博物馆大厅中回荡着，与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道如墨水一样的黝黑的人影。
    像是个女人。
    有纤细的身躯，但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皮肤，就好像是墨汁成精一样。
    她穿着神秘酷炫的长斗篷，提着一根法杖，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黑暗中走出，她的右手里，还捏着一团红紫色的能量。
    如蛇一样在她手腕上缠绕着，吞吐不休。
    她看着眼前被巫术能量吞没的如月，那漆黑的眼中尽是探究与好奇，她说：
    “先祖说，你们很危险，带着毁灭的意志而来，在我们的世界里寻找着某样东西，我们的祖先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击退了你们。
    并且留下谏言。
    从那一日起，守护这个魔法阵，就是星辰秘法会的使命。
    我也未曾想过。
    我会有这个荣幸，完成祖先留下的...嗯？”
    正在发表某些古怪演说的女巫，这一瞬突然察觉到不妙，她扣紧右手，将眼前汇聚成球的巫术能量撤回。
    本该被困在其中的如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继续说啊。”
    秘书小姐冷清的声音，如闹鬼一样，在那信心满满的女巫身后响起，还有冰冷的枪口，抵在女巫背后。
    她带着强烈的遗憾说：
    “我还想听完你们这个星辰秘法会的所有秘密呢，你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女士。”
    “你！”
    被羞辱一番的女巫当即就要反击，红紫色的巫术能量如蛇一样在四方涌动，但还没等它们汇聚起来...
    “砰”
    低沉的枪响划破了大厅的宁静，高速旋转的破灭弹从大口径枪膛射出，如一把刀，刺穿了那女巫的幻象。
    庞大的魔力贯穿，让她发出痛苦的嚎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如月，紧接着，那墨汁一样的躯体，就在瞬间化作烂泥一般，消融在地面。
    “嘁，故作神秘的菜鸟。”
    如月放下枪，拨了拨头发，刚才那古怪的巫术让她有些惊艳，但这个女巫实力实在太差，也就是刚入练气的水准。
    而且战斗经验，差的一塌糊涂。
    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砰、砰”
    两具满身是血的尸体，也在这一瞬从天而降，砸穿了博物馆的屋檐，落在了如月脚下，狼妖随后现身。
    维持着双爪抱肩的动作，很不屑的说：
    “使用古怪的力量作战，能力很差，像是炼体者，但层次太低，不过很明显是有传承的，你看，如月，我就说了吧。”
    刘慧眨了眨眼睛，说：
    “但凡有老板参与的事，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这才刚来这个世界，他就惹上麻烦了。”
    “你怎么不留个活口？”
    如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溅在丝袜上的血，问了句。
    狼妖尴尬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甩着尾巴说：
    “那个，不怪我，太弱了，没收住手...”

 257.梦想贩卖商

    “什么？有人说我们是入侵者？还是个有传承的秘密组织？”
    当晚晚些时候，刚指挥着顾淼挖完坑的江夏，就听到了如月和刘慧带回的糟糕消息，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下属，说：
    “怎么没带回来活口？”
    听到这个问题，如月面无表情，刘慧则尴尬的扭过头，不去看江夏，还小声吹起口哨来，假装不关她事。
    看到傻妖怪这副表情，江夏大概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摇了摇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从如月手中拿过星阵，说：
    “既然他们这么说了，今晚又有了失败损失，肯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就这样吧，刘慧去找个地方休息吧。
    顺便指导一下顾淼的修行。”
    老江看了看夜色，这会正是午夜时，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在旁边埋着土的丫头，又对刘慧说：
    “我出去转转，明天早上回来。”
    说完，老江就背着手，施施然走出了这大学生租的小院，狼妖一闪身，出现在了顾淼身边，往正在被丫头覆土的坑里看了看。
    它说：
    “这骨灰是谁的？那个小年轻被干掉了？”
    “不是！”
    顾淼嘿嘿一笑，对刘慧说：
    “是那个罪犯，他给老板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珍藏，只求速死，老板满足了他的请求，还顺带给做了火葬服务。
    我给你说，傻妖怪，这个世界有种东西叫‘奇物’，可神奇了...”
    “啪”
    顾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傻妖怪一爪子拍在脑袋上，刘慧很不满的说：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别跟老板学，叫我傻妖怪，我有名字的！下次再这么叫，我就揍你，然后，给我说说那个什么奇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姑娘叽叽喳喳的回到了迈克租的房子里，毫不客气的占了房子里的两个最好的房间，把迈克排挤到客厅里睡。
    不过也没关系。
    这年轻人心里乱糟糟的，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
    一个小时之后，房间的门打开，如月偷偷摸摸的走出来，左右看了看，又丢出一张符纸，待符纸燃烧一瞬，呆坐在客厅里的大学生迈克，就昏昏欲睡。
    几息之后，他就趴在桌上睡熟。
    如月舒了口气，整了整衣服，悄悄翻出窗户，跳入了黑暗中，下一瞬，另一个房门也被推开，傻妖怪和顾淼同时伸出脑袋，往窗户看。
    傻妖怪对顾淼挤了挤眼睛，顾淼也是一脸傻笑。
    显然，如月那掩耳盗铃的举动，并没有瞒过这两个机灵鬼，至于秘书小姐做什么去了，嘿嘿，这就不必多说了。
    十分钟之后，十三个街区之外，一个高档社区的小别墅地下室里。
    正在欣赏那位罪犯先生的所有奇物珍藏的老江，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吐出一口烟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如月，正走下地下室。
    秘书小姐手里，还提着今天买的那些潮流款的衣服。
    而她身上，正穿着一件黑色的情趣内衣。
    初次穿这样专为小情侣设计的东西，让如月很不习惯，她总是下意识的去遮住身体，而老江则坐在那熟悉宽大的老板椅上。
    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的秘书小姐。
    他很专业的说：
    “这套衣服，配白丝不太好看，或许，你可以换上一套黑色的。”
    如月眨了眨眼睛，伸手将隆起的长发铺开，很有女人味的甩了甩头发，她对江夏说：
    “可是这里有二十套丝袜呢...”
    老江摊开双手，轻声说：
    “没关系，夜还很长，你可以慢慢换，宝贝。”
    如月轻笑了一声，也没有遮掩，当着老江的面，褪掉白色丝袜，取出一套镂空蕾丝边的黑丝袜，伸展着完美的腿，将它穿上。
    又学着刚才从迈克的床底下，找到的花花公子杂质封面女郎的动作，如狐狸一样，轻轻的伸手，按在江夏胸口。
    细长的双腿如蜘蛛一样，盘在老板腰上。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夏。
    说：
    “刘慧说，我可能爱上你了，老板，我觉得我在做错事，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
    江夏的手抬起，温柔的放在如月肩膀，慢慢向下滑落，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微微的战栗，他说：
    “爱情嘛，如飞蛾扑火，我们只是都没想到，会发展的这么快，顺其自然吧，这种事，得跟着感觉走。
    今晚，继续双修？”
    “不，不要。”
    如月俯下身，轻轻的咬了咬江夏的耳朵，她吐气如兰的说：
    “双修太麻烦了，刚经历了一场战斗，我不怎么想忍耐，师父说，偶尔放纵欲望，对修行也有利，只要不沉溺其中。
    这里有二十套衣服，老板。
    我很愿意全部穿给你看，但你今晚，估计要受累了。”
    “所以，这是某种挑战吗？很好，我接受了。”
    第二天一早，老江准时出现在迈克的小院前，面色红润的如月也在几分钟之后，很戏精的穿着睡衣，伸着懒腰从房间走出。
    开始给顾淼和刘慧做早餐。
    而好好睡了一觉的大学生迈克，这会也精力十足的在打扫卫生，在得到能力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想好了吗？年轻人。”
    江夏穿的昨日那套休闲西装，手中捏着一根香烟，对眼前大学生问了句。
    后者穿着一套宽松运动服，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夏。
    他说：
    “你说的不错，老板，我...”
    “唉，别这么叫我。”
    江夏伸出一根手指，在迈克眼前摇了摇，他说：
    “我们之间，还没亲密到这种程度，你可以叫我，鸽子先生。”
    “好奇怪的英雄代号。”
    迈克的心态似乎好了很多，他开个玩笑，又面色肃穆的对眼前人说：
    “好吧，鸽子先生，你昨晚说得对，我既然已下定决心，要帮助我那位朋友，就不能错过每一个能救她的机会。
    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被正义公司看中，再拿到那种基因制药，太遥远了，我怕我的朋友等不到那时候。
    我不想赌运气了。
    我想请你，帮帮她。”
    “对嘛，这才是真心想要帮助别人应有的心态。”
    江夏笑了笑，他把玩着香烟，对迈克说：
    “但你最少，得让我亲眼见见她的情况，她距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在前面的医院里。”
    迈克指了指两个街区之外的地方，江夏回头看了看，那里有一栋很明显的医疗大楼，但看上去很旧了。
    上面有个特殊的标志，一箭穿红心，和丘比特之箭一样。
    “那是丘比特集团的慈善医院。”
    迈克为江夏解释到：
    “我...我没有太多钱，只能把她，安置在那里，还距离我近一些，这样我没有课的时候，可以去照顾她。
    也能省下一些请护工的钱。”
    “孩子，你的经济情况很糟糕啊。”
    江夏吐槽了一句。
    带着迈克走向那辆罪犯先生友情提供的商务车，老江娴熟的开着车，带着迈克驶过两个街区，又在路边买了几个热狗。
    然后随他走入医院。
    这里外面看着旧，里面的设施更陈旧。
    到处都散发着一种缺钱的味道，这样的地方估计也就是那个丘比特集团展示自己“社会责任心”的道具。
    看这里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维护过了。
    不过病人依旧很多。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都属于社会下层，有些人沉默的坐在木椅子上等待叫号，更多的人操着各种口音的话，在大声说话。
    护士们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原本这里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大家可以用医保去更好的医院，这里只会给附近街区的人提供服务。
    但这四年，情况越发糟了，又有大流行影响，很多人都破产失业，他们都来了这里。”
    迈克观察着江夏的表情，尽管带着墨镜，看不太清楚江夏的脸，但他敏锐的感觉到，老江的情绪这一瞬有些变化。
    他说：
    “丘比特集团承诺说要翻新设备，但这样的慈善医院，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哪怕丘比特集团是少有的没有被风波影响的少数。
    但它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
    “不必解释，我懂。
    我已经知道丘比特公司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社会都滑向深渊的时候，我的同行们总能发大财。
    他们会想尽办法留个好名声，觉得这样能让人们忘掉他们赚的那些染血的钱。
    但即便是这样，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江夏摆了摆手，他将目光，从那些脸色麻木呆滞的人身上收回，对迈克说：
    “去你朋友那里吧。”
    迈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他带着江夏上了二楼，推开一间破旧的房门，一股医疗药水的味道迎面而来。
    这房子里不只是一张床位，有四张，其中三张上都躺着老头老太太，看他们的样子，病情都不轻。
    而在房屋尽头的床铺上，躺着一个金发姑娘。
    如睡熟一样躺在那里，鼻子里扎着呼吸管，消瘦的不成样子，老江没走过去，就感知到了她生命的微弱。
    那种虚弱，是无法掩饰的。
    “四肢都开始萎缩了。”
    江夏看了看，插着口袋，又看向沉默的迈克，后者坐在床边，伸手为那姑娘拨着头发，眼中尽是温柔。
    “als。”
    迈克说：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也叫...”
    “不必解释，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无知，我知道这种病代表着什么。”
    江夏摘下墨镜，问到：
    “她还有多久？”
    “一年，最多一年。”
    迈克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不敢去看江夏，他生怕从这位神通广大的“前辈”这里，得到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但神奇的老江，怎么会让对他有所期待的人失望呢？
    “很好，我需要六个小时左右，差不多足够她恢复了。”
    这话一说出来，迈克的眼睛立刻瞪大，身体也颤抖起来，他往病床上的姑娘沉睡的脸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擦了擦激动而流出的泪水。
    抽了抽鼻子，又听到老江对他说：
    “其实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自己，是个贩卖梦想与希望的商人，所以你走运了，孩子。
    如我所说，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江夏朝着墨镜哈了口气，又取出一张手帕擦拭，他头也不抬的，对一脸惊喜的迈克说：
    “我看得出，她在你心里很重要。所以，我也想看看，她对你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她叫什么名字？”
    “德妮丝。”
    迈克仰起头，带着一抹激动，对江夏说：
    “她叫德妮丝，请帮帮她。”
    “当然，我会帮的。”
    老江笑了笑，重新戴上墨镜，他的身影这一瞬在窗外晨光的映衬中落在迈克眼里，简直如降临人间的天使一样伟大。
    然后，这位天使先生，弹了弹手指，对迈克说：
    “她的治疗费用，你来承担，没问题吧？”

 258.新的资源（上）

    “那个女孩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或者说曾经是邻居。”
    “唔，我还以为是你姐姐之类的，你喜欢她？”
    “我...”
    “老实回答，介于现在的情况，你最好别说谎。”
    “好吧，我喜欢她。”
    “她看上去要比你大几岁，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啊，挺厉害的，小伙子，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做过吗？”
    “这个！这个我拒绝回答！”
    “不行！必须回答。”
    迈克的屋子里，老江坐在客厅的破沙发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眼前低着头的迈克，他语气平静的说：
    “搞清楚点，年轻人，我不是在故意刺探你的隐私，而是在做一个可靠性调查，我必须确定你和那个女孩的关系。
    对于我接下来要让你做的事情而言，这一点很重要，你明白吗？”
    “但我觉得你就是在故意刺探我的隐私。”
    迈克咬了咬牙，他看了一眼江夏，又看了一眼已经被从医院中带出来，这会正躺在里屋的昏睡女孩。
    如月和顾淼，正在为她做身体清洁，而狼妖则穿着嘻哈服，戴着棒球帽，揣着宽松的口袋，如侍卫一样，站在老江身后。
    那尾巴甩来甩去，代表着她此时的无聊。
    老江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迈克。
    后者的经验显然很少，面对老江这种拿捏一切做派，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十几秒的僵持之后，迈克的腰杆垮了下来，带着一丝羞涩，如蚊子发声一样，说：
    “做...做过。”
    “发病前，还是发病后？”
    老江吐了口烟圈，在眼前的纸张上划了一笔，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又问了句。
    迈克如自暴自弃一样，反正连这等隐私都说了，再多说也无所谓。
    他低声说：
    “德妮丝的父母在她发病后就离开了，她那时候很无助，是我一直陪着她，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父母早已离异，从小不怎么管我，如果没有德妮丝的引导，我估计不会像现在这样，追求当一名街头艺术家。
    很可能早已加入了黑帮，或者是走上了歪路。
    总之，她是最好的朋友...”
    “然后趁着人家姑娘内心孤寂，你就趁势而入了？你可真是个坏小子。”
    老江幽幽的说了句。
    “不是这样的！”
    迈克反驳到：
    “是德妮丝，她，她说不想在死的时候还孤身一人，想把她最好的样子留在我心里，那一晚，我是被迫的！
    如果她能摆脱病魔，我一定会娶她！
    我发誓！
    我会负起责任的。”
    “这些话不能光靠说的。”
    江夏拿起眼前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张，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左手凌空划出一个一阶墨符，火蛇窜出，将手中纸张焚烧殆尽。
    他站起身，对眼前如等待判决的迈克说：
    “你的可信度调查完成了，迈克，我觉得你和那个可怜的姑娘，值得被帮助，现在签一份合同吧。
    你还忘记吧。
    我昨晚说的，我崇尚公平交易。
    你想得到，就得付出。”
    江夏从纳戒里取出一张打印好的纸。
    这种临时合同他总是随身携带，上面的条款，是早已拟好的。
    迈克接过来，认真的看完条款，出乎他意料的是，上面的内容并不苛刻，只是要求他为江夏工作，期限是十年。
    而且没有任何违反后的惩罚条款。
    他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江夏，后者手里已多了一把如电动牙刷一样的东西，那玩意顶部有个让人看着遍体生寒的小钻头。
    “过来吧，躺在这。”
    江夏挽起袖子，如一个将开始外科手术的医生，他对迈克说：
    “我也不瞒你，我要给你脑子里植入一些东西，你也注意到了，对吧？合同里没有惩罚条款，因为没必要。
    你大概没有机会体验惩罚生效的感觉。”
    “你准备怎么治疗德妮丝？”
    迈克问了句。
    江夏随手一抛，两个装着灰烬的袋子，被丢在了桌上，他说：
    “先用这个，如果不行，我还有其他治疗方法，如你所见。
    我是个神秘的人，使用神秘的力量，等你苏醒的时候，你大概就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女朋友了。
    然后，你就得开始工作了。
    现在躺下。
    放心，这个手术没有太多痛苦的。”
    老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搭配他手中已经启动的，嗡嗡作响的小电钻，让这个笑容落在迈克眼里，怎么看怎么惊悚。
    但事已至此，年轻人无路可退。
    他拿出自己的签字笔，颤抖着在那合同上写下名字，这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魔鬼诱骗签下卖身契的无知凡人。
    尤其是在自己的名字写下之后，腾起一抹如火焰的火花纹路，更加重了他的这种想法。
    但那只是个小把戏。
    是江夏临时用墨符加上的。
    就是欺负眼前这个年轻英雄经验不够，这种一看就很神秘主义的东西，用来骗小年轻，真是太好用了。
    “嗡”
    在迈克的地下室里，一团火焰被在铜盆中点燃，如月抓起灰烬，倒在上面，让那跳动的火焰，一下子腾起暗红色的光。
    照的整个地下室都变得不详而鬼祟。
    在老江面前，不着片缕的德妮丝维持着渐冻症晚期患者应有的睡姿，这姑娘的四肢萎缩看得人触目惊心。
    到她这个阶段。
    这种病已经产生了呼吸衰竭，如果没有呼吸机，她很快就窒息而死。
    但那张不算漂亮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痛苦。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失去感觉，在生死之间徘徊无助，又或许是因为，这姑娘已经认命了，就这样在睡梦中去世，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我专门挑了这个灰烬，上面三个可能得到的神通，都是躯体强化类的，如果这样还不能让她醒过来，就只能再麻烦一下罗格了。”
    江夏吐了口烟圈，对旁边如月说：
    “但愿迈克能接受一个大部分器官都被换成义体的机械女友...不过看他痴情的样子，大概率也不会拒绝。
    甚至有可能更兴奋一些。
    毕竟，我在他房子里，发现了一些内容很古怪的漫画。”
    “应该不至于失效。”
    如月捏起德妮丝那萎缩的手臂，往火盆探去，她说：
    “自从我们拿到灰烬之后，还没有见它失效过，但我害怕这个姑娘撑不过去噩梦，如果她在噩梦中被击溃的话...”
    “所以她需要引导。”
    江夏往旁边看了一眼，刘慧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它叹了口气，说：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又是我...只有我的神魂足够强大，能渗入凡人灵魂不至于破坏它。
    但这次得加钱！老板！
    债务再给我免一年。”
    狼妖在很狡猾的趁火打劫。
    但老江却面色诡异的看了她一眼。
    这事，傻妖怪居然还记得呢？
    江夏自己都快忘了傻妖怪还欠他钱，毕竟现在，已经是信得过的伙伴了嘛，谈钱多伤感情啊。
    “好，免你一年。”
    老江假装思索，最后一脸肉疼的答应下来，傻妖怪顿时得意的笑了一声，为自己好不容易占了老板一次便宜而得意的很。
    它甩了甩爪子，盘坐在地上，将自己的妖魂神念散开，覆盖在德妮丝头部神庭处，对如月比划了一个ok。
    现在有五根手指之后，狼妖的这个动作，总算是正常起来了。
    下一瞬，如月将德妮丝的手，放入火盆中，那灰烬燃起的异样火光，立刻如活物一样，一口“咬”在德妮丝手臂上。
    飞快的顺延她的胳膊，覆盖在躯体之上。
    在这一瞬，渐冻症本该失去所有感觉的麻木躯体，也似乎因为深入灵魂的痛苦，而剧烈颤抖起来。
    那姑娘的脸颊这这一瞬变得通红，原本无法自主呼吸的鼻腔，也开始放大。
    “有效果了，老板！”
    如月语气惊喜的说：
    “灰烬宝药生效，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
    “很好，看样子不用去麻烦罗格了。”
    江夏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不用欠他人情，啧啧，黑狐狸的人情，可不好还，走吧，刘慧在这里看着她，有消息就通知我。”
    说完，老江转身就走，如月跟在身后，两人回到客厅，迈克还躺在地板上，额头处有乳白色的治疗液残渣。
    头部旁边的地毯上，有一滩血。
    如果不是知道情况，老江肯定会以为这是一场凶杀案。
    “来看看这个吧。”
    江夏抬腿迈过深度麻醉的迈克，从纳戒里取出几样东西，摆在桌子上，如月和顾淼都坐在桌子另一面。
    她们好奇的打量着老板拿出的三样东西。
    一枚黑曜石做的戒指。
    很像是原始人的手艺，粗糙的不可思议。
    一个东方风格的瓷碗。
    有漂亮的纹路，像是煮鸡蛋一样的细腻质地，在碗底镶嵌着一枚珍珠。
    一个银色的怀表。
    这玩意是最普通的。
    如果只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到有任何收藏的价值。
    但这三样东西，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灵气的波动，那个最不起眼的怀表上的波动是最剧烈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三样东西都不是法器。”
    江夏摩挲着下巴，靠在沙发上，对如月和顾淼说：
    “它们没有过多雕琢的痕迹，应该是某种天生灵物，后天被制作成如此样子，它们就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奇物’。
    我昨晚试过戒指...”
    说到这里，江夏看了一眼如月，后者脸颊微红，低着头。
    老江收回目光，继续说：
    “这戒指能给人带来充沛的体力和精力，带上它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体内，血肉的防御力会加强。
    极限能强化力量一倍，防御力能强化到抵挡寻常刀剑的程度。
    至于精力强化...
    大概十六次左右。”
    “嗯，什么十六次？”
    顾淼一脸懵懂的问了句，结果被如月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总之，我叫它‘神力指环’。”
    江夏略过了顾淼无知而单纯的问题，又指着瓷碗说：
    “这东西我不知道效果，但应该和盛放的液体有关，顾淼，用你的小云雨神通试试。”
    “哦。”
    丫头当即抿着嘴，挥动手指，之前出现过的小片乌云又一次出现，覆盖在瓷碗上，电闪雷鸣中，那碗里很快盛满了水。
    三个人凑过脑袋，看着瓷碗，那枚镶嵌在碗底的珍珠在水下浮现着微弱的光。
    老江谨慎的打入一丝灵气。
    下一瞬，瓷碗上就浮现出一抹画面来，好像是从高空俯瞰，其中倒映出一栋很熟悉的房子。
    “咦？有意思。”
    江夏来了兴致，注入更多灵力，再以神念操纵，那碗上的画面飞快的活动，顺着老江的思维左转右转。
    最后落在了三个街区之外的一栋建筑物里。
    看样子是一家金融公司，某个办公室里正在开会，但在一墙之隔的经理办公室里，大腹便便的经理，则正享受着金发秘书的“服务”。
    “不许看！”
    顾淼尖叫一声，一把打在水碗上，将水打散开，画面就此消失。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丫头赤红着脸，大叫到：
    “国王光天化日下骗人，平民不知廉耻，这么肮脏的世界，毁掉算了！”

 259.新的资源（下）

    “老板，你也注意点，她还是个孩子！”
    如月一边安抚暴躁如浣熊的顾淼，一边对江夏狠狠瞪了一下。
    老江很无辜的耸了耸肩。
    他只是在尝试这奇物，哪里知道会看到那样子的情况？
    “所以这个碗，可以看做是一件侦查法器，就是不知道，以它来侦查，会不会被发现？”
    江夏拿起那个碗。
    又往其中加了点水，然后重新注入灵力，将视角不断的缩放，最后来到地下室，观察着狼妖以妖魂引导德妮丝的复苏。
    江夏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将视角拉近。
    最后几乎是脸贴脸看到狼妖面前。
    但刘慧依然没有反应。
    “最少不会被妖将发现。”
    江夏收回视线，对如月说：
    “刘慧的感知要比寻常的存真修士更敏锐，换句话说，以这玩意窥视，也不会被存真修士发现，它的用处，倒是比那指环更有用。
    给你了。”
    老江把瓷碗递给如月，后者也接在手里，放入纳戒之中。
    “那我要这个！”
    顾淼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黑曜石指环，朝着坏老板哼了一声，就把那指环套在手指上，在戴入手指一瞬，随着灵力注入，指环便缩小一些，套在了顾淼手上。
    “嘿！”
    鬼机灵丫头舔着嘴唇，往其中注入灵气，一股力量涌上心头，她的左手也包裹上一层如黑曜石一样的光芒。
    砰的一声，随手敲在桌子上，把木桌打出一个圆洞来。
    “别闹了。”
    江夏摇了摇头，对顾淼说：
    “这样效果简单粗暴的东西，给炼体修士更好，算了，你拿回去之后，记得卖给山秋明，那家伙有钱得很，能卖出多少钱，就看你的口才了。”
    “不要！”
    顾淼如护宝贝一样，护着自己的戒指，她后退一步，大叫到：
    “这可是我的第一件战利品，我要留着，谁都不给！”
    “也行。”
    江夏摩挲着下巴，对顾淼说：
    “它是个原胚，未经雕琢，对这个世界来说或许已经够用，但你作为一名制器师，应该学着给它再强化。
    把它做成真正的法器。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家庭作业，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好。”
    顾淼喜滋滋的答应下来，又冲出房子，去门外草坪上摆弄自己的新玩具。
    带她出门之后，如月拨动头发，对江夏说：
    “这丫头越来越固态萌生了，她不在我们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我们这个小团伙的氛围。”
    “这是好事。”
    江夏的目光，已落在最后一件东西上，他将那枚银色的古老怀表拿了起来，放在手里把玩，如月也在这会开口问到：
    “那个罪犯既然手里有三样奇物，为什么他被迈克追的时候，没有用这东西反击呢？”
    “因为他是个普通人。”
    江夏回答说：
    “奇物虽易得，但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它们的激发，需要灵力，你也注意到了吧？
    这个世界很奇怪。
    明明有灵气，也算浓郁，但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却比苦木境还要羸弱，灵气没有强化他们，反而塑造出了种种奇物，弄出了乱七八糟的超级英雄和罪犯。
    我觉得，那位罪犯先生，之所以要雇人去抢银行，大概就是为了得到金库能赋予人能力的粉红奇物。
    但却阴差阳错，便宜了迈克。
    那人显然很明白，只有成了能力者，才有资格使用这些奇物，看来他野心很大，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线。
    若不是遇到了我们，怕是这个世界又要多出一个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了。”
    “咔”
    说着话，江夏打开了手中的银色怀表。
    并没有神奇的情况出现。
    怀表打开之后，除了其上散发的灵气更浓郁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老江看着眼前的表盘，它很奇特。
    没有时针，没有分针，只有一个一刻一刻走动的黑色指针，而且刻度也很奇怪，只有十格，如秒表一样。
    这独特的设计，让老江皱起了眉头。
    几息之后，江夏伸出手，将那指针向前拨动一格。
    下一瞬，一股庞大的吸力，从怀表中涌出，如真实的手指一样，扣在江夏指头上，将他体内的灵力疯狂汲取。
    只是一瞬，江夏就变得脸色惨白，像是用了厌战或者青丝甲一样，体内庞大的灵气一下子被抽干到只剩下十分之一。
    而灵气吞吐完毕后，江夏发出诧异的声音，在如月的注视中，老板的身影骤然消失在眼前。
    而她自己则发出一声惊呼，感觉有双手，探入胸衣里，又很调皮的轻轻捏了一下小草莓，让秘书小姐猛地起身，手中也多了一把雷明顿870。
    她将枪口指向前方，江夏的身影也在快速震动中恢复正常，他脸色惨白的举起双手，手里还扣着那个银色怀表。
    他说：
    “我知道这玩意的用处了，它可以加快或者减慢持有者的时间，刚才属于我的时间流速快了一倍。
    它应该最多可以调整到十倍时间。
    但这灵气需求太恐怖了，若是我刚才多调一格，怕是会直接被它吸干。”
    “能直接调整时间流速，它触及到时光大道本源了？”
    如月瞪大了眼睛，她惊呼道：
    “这也可以做到？这不科学！”
    能让一个很不科学，使用神秘力量的修士，说出“这不科学”四个字，就代表了如月此时心中的惊愕。
    老江这会也是一脸惊喜。
    他将怀表放在手里，又伸手挽住如月肩膀，在她脸蛋上狠狠一亲。
    说：
    “不愧是白泽命格，你这天命旺主的气运，每次起效都能让我无比惊喜，这东西不必多说，哪怕在这个世界里，都绝对是罕见之物。
    至于它是不是触及到时光大道本源，这个我不能确定，咱们俩层次太低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界里的奇物，就和红月界的灰烬一样。
    是颠覆修行规则之物。”
    老江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他说：
    “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龙宫的妖怪，宁愿冒着触犯仙盟法条的危险，也要屠戮那个岛屿的岛民了。
    如果它们本就知道这个星阵联通的世界有这等奇物的话，那么它们付出一切来寻找这个星阵，就可以理解了。
    还有，你昨晚遇到那个星辰秘法会的人，不是说他们的祖先，曾对抗过‘入侵者’吗？”
    江老板哼了一声，眯起眼睛说：
    “看来，咱们并不是第一批进入这个世界的苦木境人，或许在五百年前，墨家仙门还在的时候，西海龙宫就已经开始掠夺这个世界的奇物了。”
    “昨晚的那个菜鸟还说，他们是在一千年前击退过入侵者的。”
    如月也眨了眨眼睛，对江夏说：
    “墨家仙门是在五百年前灭门的，所有星阵失控，也是在那时候，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和苦木境的时间比例，在二比一？”
    “嗯。”
    江夏点头说到：
    “应该确实如此，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各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按着灵气浓郁程度来算的，这样说来。
    或许我们以后有机会能拿到一个和苦木境时间流速一致的秘境星阵。
    甚至是流速要比苦木境更慢的，更高级的灵界星阵。”
    “他要醒了，老板。”
    如月低声说了句。
    江夏回头看向身后地板，在那里，迈克的眼皮正在抖动，他快要从麻醉中苏醒了。
    另一边，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刘慧也搀扶着披斗篷的金发女孩德妮丝，从地下室走了出来。
    那姑娘走的很慢，似乎是刚学会走路，需要狼妖搀扶，才能站稳。
    她脸上也浮现着一抹茫然。
    很显然是弄不清自己现在的情况，看她的表情，还犹如做梦一样，眼中浮现着一抹不真实的光，就好像一切都是梦境。
    尤其是。
    在她注意到，搀扶着自己的，是一个毛茸茸的狼人的时候，她的表情就更古怪了。
    “我...这是死了吗？”
    德妮丝茫然的对老江和如月说：
    “那个，基督徒的天堂，也是华人在管理吗？天呐，你们的赚钱和管理能力已经强到连上帝都要雇佣你们了吗？”
    “哈哈哈。”
    老江哈哈一笑，对身边如月说：
    “看看，多么幽默的一个姑娘啊。”
    如月面无表情。
    她听不懂这个梗，自然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
    “啪”
    老江一脚踹在脚边的迈克腿上，把后者也从麻醉的余韵中踹醒，迈克同样一脸茫然的揉着脑袋起身。
    他的左眼没有被摘除。
    老江还做不了那么精密的手术，取而代之的，是如老四当时一样的生物指针被植入眼球，做出了一个勉强够用的生物义体。
    一股疼痛涌入迈克的脑部，让他低吟一声，手脚也有些不停使唤，下一瞬，一双强健有力，但却颤抖的手，便搀扶住了捂住脑袋的迈克。
    “谢谢”
    后者傻乎乎的道了句谢，然后扭过头，在看清眼前那跪在那里，满脸泪水的姑娘的脸之后，迈克也如雷击一样，愣在原地。
    “给你们二十分钟...算了，给你们一个小时。”
    江夏点燃香烟，对自己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离开，又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边，对迈克和德妮丝说：
    “一个小时之后，三个街区之外的四季酒店，我等着你们，如果晚一分钟...我保证，你们美好的再会，会成为可悲的永别。”
    说着狠话，老江整了整衣领，满俩笑容的对两个彼此相视的年轻人说：
    “重逢虽好，但注意出入安全啊。”
    “好了，享受你们自己给自己赚来的美好人生吧，记住，只有一个小时。”
    说完，老江转身抛着手里的怀表，走出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将屋中两个人惊醒，迈克往桌角看了一眼。
    发现老江留在那里的，是三个叠在一起的“口香糖”，这让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到底是个羞涩的年轻人。
    哪怕已经为爱人付出一切，但还是适应不了成年人世界的赤裸裸。
    相反，德妮丝就大方了很多。
    渐冻症失去的是行动能力，但还有感官残留。
    在她生病濒死的这一段日子里，迈克每一次在她病床前说的话，流过的泪，发过的誓，她都一清二楚。
    她几乎不必再问，只是看到迈克身下的那一滩血，还有自己身上的变化，就知道，眼前这个比她小五岁的男孩，为了救回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我的英雄。”
    金发女孩揭开身上的斗篷，她将迈克抱在怀中，如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
    她低声说：
    “谢谢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些吗？如果我能活下来...”
    “我会娶你！”
    迈克仰起头，生平第一次主动的迎着那双嘴唇吻了上去，两个年轻人翻滚在一起，如搅在一起的蛇一样，将所有的话语，都化作激情的互相索取。
    就如两头压抑了许久的野兽一样，很快就不分彼此。
    一切都不需再多说。
    反正就如顾淼所言，这个世界的人们都习惯用行动来证明心中所想。
    真是，太肮脏了。

 260.鸽子先生的使者

    “噔，噔，噔”
    敲门声，在四季酒店的总统套房外响起、
    正坐在巨大的欧式落地窗前，靠在舒适的旋转椅上，一边欣赏下方的maga游行，一边看报纸的老江头也不抬的说：
    “开门。”
    守在门口，大嚼着美味红肠的狼妖耸了耸肩，挥爪子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迈克和德妮丝。
    两人似乎洗了个澡，还换了个衣服，德妮丝的金发都有些湿润，而且两人气喘吁吁，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
    “五十七分钟。”
    江夏轻声说：
    “卡的真准，年轻人啊，贪花好色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你看，你们还有一辈子来互相适应，有一辈子的时间从喜爱，到适应，到冷漠，到争吵，到最后分手。
    再到疯狂的给彼此戴绿帽子。
    最后彻底撕破脸，互相憎恨，直到老死不相往来。”
    江老板抬起头，脸上是一副恶意满满的表情，他说：
    “我的意思是，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话说得让两个年轻人都低下头，脸颊涨红，他们很窘迫的走入这奢华的总统套房里，如月在浴室洗澡。
    而顾淼正坐在大阳台的吊篮上，百无聊赖的捧着一本墨家制器手札看。
    这丫头三分钟热度。
    来自修士的强大适应力，已经开始让她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新鲜感了。
    “过来，坐下！”
    江夏摆了摆手，目光在迈克的手腕上停留一瞬，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头的报纸上。
    待窘迫的年轻人坐在他面前的小沙发中时，他突然说道：
    “德妮丝，你运气不错，抽到了巨力神通，但为了你男朋友的小命着想，你最好赶紧开始力量训练...
    你现在是虚弱。
    但你不会一直虚弱。
    灰烬魔药强化了你的躯体，等你适应了能力，等能力开始成长后，在某个晚上，当你享受快乐到情绪激动的时候，你怕是会失手掐断他的脖子。
    相信我，不比掐死一只鸡更难。”
    这话让德妮丝猛地抬起头，也让迈克下意识的揉了揉红肿的手腕，那手腕上还留着淤青，这样的伤势在他身上不止一处。
    背后还有抓伤。
    确实，刚才久别重逢的激情中，他并没有说出这些，但还是没瞒过鸽子先生的感知。
    这让迈克越发觉得眼前的江老板深不可测。
    “这怎么会？”
    金发姑娘有些畏惧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说：
    “迈克明明已经成了英雄...”
    “他得到的明显是更偏向于施法者的力量，而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普通人吗？”
    江夏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随手一挥，放在桌上的玻璃杯，便被灵风推到了德妮丝眼前。
    “握住它。”
    老江说：
    “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力，你居然如此迟钝，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异常，让我该说你什么好？”
    德妮丝如江夏吩咐的那样，扣住玻璃杯。
    她紧盯着玻璃杯，五根手指开始收紧，在微微用力的那一瞬，手中杯子砰的一声碎开，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明明还没有用全力！
    “我给你的，可是上级的灰烬魔药，是很昂贵的东西，是我在数个世界里的所有客人都梦寐以求的神物。
    它可以轻易的把一个普通人变成超级英雄，或者把一个坏蛋变成屠戮的魔鬼。”
    江夏靠在椅子上，随手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一缕蓝紫色的电弧顺着肩膀跳入空中，为江夏点燃香烟。
    随着烟气升腾，江夏翘起腿，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他说：
    “你们肯定很好奇我是谁，迈克也是，这傻小子根本不知道他在和什么样的人物做交易，但没关系。
    你们该知道的时候，你们总会知道的。
    现在，德妮丝小丫头的病也治了，我所承诺的，我都做到了，该你们履行契约了。
    准备好听自己的工作内容了吗？”
    德妮丝看了一眼迈克。
    她伸出手，温柔的握住了迈克的左手，两人对视了一眼，由迈克开口说：
    “是的，鸽子先生，我们准备好了，请您吩咐吧，但...但请最好别让我们做坏事。”
    “呵呵，瞧瞧这两个小可爱。”
    江夏吐出一口烟圈，说：
    “他们居然以为他们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不过放心吧，就算我想让你们去做坏事，做很坏很坏的事。
    以你们两个现在的能力也做不到。
    我需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只有两件！”
    他说：
    “迈克，我需要你作为我的员工，或者换个说法，使者，在这里为我收集各种奇物，只要是奇物，不管是好的坏的。
    我都要！
    你要尽可能的去收集，用尽一切手段去收集！
    去买，去偷，去抢，去骗。
    我不管过程，我只要结果，
    下次我过来的时候，我要看到最少十件奇物。”
    说着话，洗完澡的如月裹着浴巾走过来，一边摇晃着长发，一边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张银行保险库的钥匙，放在了迈克眼前的桌上。
    “以你的名义开的户，就在两百米之外的银行里，里面有我留给你的启动资金。”
    江夏弹了弹烟灰，语气平静的说：
    “怎么花，随便你，但我要看到结果，我只要结果！”
    “哦。”
    迈克有些信心不足，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便接过了钥匙，揣在怀中。
    江夏又扭头看向德妮丝。
    他审视着眼前这个金发姑娘，上下打量着她，几息之后，他说：
    “你，我要你想办法加入那个打造英雄偶像的正义公司，迈克告诉我，那里有能治疗你之前疾病的基因药物。
    那就是你的目标。
    我下次过来时，要看到最少三份那种基因药物，同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得到它，强抢也行，购买也行。
    甚至色诱也行。”
    “那个...”
    德妮丝有些畏惧的说：
    “我愿意尝试，但正义公司打造偶像这事，他们已经做了快二十年，他们公司的签约英雄，都是从小培养的。
    少有从街头招募，就算有，还有经过复杂严格的背景审查，我...”
    “那是你的问题。”
    江夏歪了歪脑袋，看着德妮丝，说：
    “如果我都为你做好了，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我认为一个刚从死亡边缘逃回来的人，应该已经见识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你现在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难道，我的想法是错的吗？
    难道，你还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金发傻妞吗？”
    两人默然无语。
    老江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站在那落地窗前，抚摸着左手的手腕，看着下方浩浩荡荡，大喊着口号的maga行者。
    他背对着两个年轻人，说：
    “不要觉得你们遇到我，是命运之类的安排，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我之前就对迈克说过。
    虽然，我的职业决定了，我比较相信命运。
    但我在这个世界的使者和代言人，也不一定非要是你们两个，如果你们失败了，证明了我对你们的投资无法收回回报...
    那你们两就要用另一种方式，偿还我给你们的投资。
    你们要知道，我不是来做慈善的。
    我也不喜欢亏本买卖。”
    老江话中透露出的沉重，让德妮丝和迈克亚历山大，尤其是背后坐在门边的狼人，还在大口大口的嚼着红肠，就像是在咀嚼生肉。
    而裹着浴巾的如月小姐，又以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们。
    那种压力，让两个年轻人这一瞬惊若寒蝉。
    这不怪他们，他们毕竟没有眼前这四个人的经历，他们的脑海要接受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沉重的表情呢？”
    江夏回过头，看着两个大气都不敢出的年轻人，他轻笑了一声，随手丢过来一个冰冷的戒指，正落在迈克手中。
    “我不是黑心老板，我不会让我的员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上战场。
    你们需要的武器，防护，魔药，辅助卷轴，甚至是你们需要的车，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要做的。
    就是开动你们的小脑瓜子，快速成长起来。
    自己想办法解决自己遇到的工作难题，然后以竭尽全力的方式，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两百的完成它。”
    江夏走过来，站在迈克眼前，他左手翻开，一代灰烬落在手中。
    他上下抛了抛那东西，对迈克说：
    “这是你将得的奖励，孩子，就像是放在我手中的苹果，你只需要伸出手，就能拿到它，美美的品味那名叫胜利的甘甜味道。
    前提是...
    你要完成自己的工作。
    我是很慷慨的。
    相信我，你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找不到另一个和我一样慷慨的老板，你以后就会知道，你遇到我是走了多大的运。
    你看，你遇到我不到两天，你就救回了一生挚爱，对吧？
    你已经赚翻了。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真的想大学毕业之后，当个街头艺术家，让你的德妮丝姐姐，跟着你过不那么宽裕的日子？
    据我所知，成功的艺术家，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一般都是吃不饱饭的。
    你们以后会有孩子，对吧？”
    江夏笑了笑，如变魔术一样，将手中的灰烬袋子丢回纳戒里，他伸手弯腰，在迈克肩膀上拍了拍，说：
    “男人的责任，丈夫的责任，父亲的责任，感觉到了吗？”
    “嗯。”
    迈克点了点头。
    “有动力了吗？”
    迈克又点了点头。
    “那你还傻待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时间就是金钱吗？”
    在老江提高音调的呵斥声中，迈克和德妮丝如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手拉手冲出了房间。
    房门在下一瞬关上。
    “哈哈哈哈，老板你把那两个菜鸟都吓死了，你可真坏！”
    一直吃红肠，冷着脸装狠的刘慧，还有裹着浴巾装冷漠的如月，这一瞬同时哈哈大笑，老江自己也耸了耸肩，笑了起来。
    他看着两个年轻人冲出酒店之外，他接过如月递来的酒，抿了口，对身后人说：
    “这样装大反派的游戏...偶尔玩一玩，还是很有意思的，对吧？”
    “好了，休息一下吧，我们再待六天，然后回去。”
    江夏饮了口酒，说：
    “但愿那个什么秘法会行动快点，咱们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继续玩过家家了。”

 261.秘法会的反击

    “那些超人类在肆意的破坏普通人的生活，现在这个国家遇到的一切，都是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引发的。
    是的，没人比我更懂超人类的威胁。
    只有压制他们，只有驱逐他们，只有我们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建起一堵墙来，把他们都赶到墙外去，我们的生活才能回归正轨！
    必须有堵墙！一堵很大很大的墙！
    相信我，这是让这个国家再次伟大的起来唯一方法！
    maga！”
    第二天清晨时分，江夏被那热烈的，带着强烈的情绪与煽动的声音惊醒，他从识海的神游太虚般的冥想中抽离神魂。
    又推开自己的房间走入套房客厅，就看到穿着睡衣的如月和顾淼，正坐在沙发上，看眼前大电视机里直播的总统演讲。
    她们两眼前放着大果盘，还有冰淇淋奶昔之类的甜品。
    明明那么多美味，但她们却依然看眼前的演讲看的入神。
    画面上那个头发很酷的总统先生，还在挥舞着双手，如手风琴一样舞动，对自己的选民们不断的丢出自己那一套简单粗暴的逻辑。
    他说话很有意思。
    据老江所知，这位种族主义明显的总统先生，并不是底层出身，作为一名上流社会人物，一名成功的大商人，他的词汇量掌握不可能是如此简单贫乏的程度。
    但每一次他的公开演讲，都会用这种最简单易懂的单词，用这种底层百姓才会用的词汇，把自己包装的直爽，粗鲁，简单。
    如月正要和顾淼说些什么，就看到一只手伸过来，将电视机关掉。
    江夏叼着烟，站在旁边，说：
    “大早上起来就看这个，你们胃口是真的好，少看些小丑表演，小心被这疯子的想法感染了，如果你们也变成笨蛋...
    我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你们的。”
    “老板，你把我们两当成什么人了？”
    顾淼很不满意的噘着嘴，她对江夏说：
    “刘慧出去寻找那个星辰秘法会的踪迹了，如月姐正在用这个古怪的机关监控器，收集这个世界的情报信息呢。
    她在教我分辨这些东西。
    我们才不会被这个狂人的呓语蛊惑呢。”
    “是吗？”
    老江吐了口烟圈，说：
    “你可别小看他，他的这套想法，对脑子空空的人吸引力可是大得很。”
    “那位国王先生是在制造仇恨，以此凝聚团结。”
    如月拨了拨头发，很认真的说：
    “他把这个世界的超人类，塑造成明确的敌人，把这个国家的一切问题都归结给他们，为自己的追随者创造出了一个憎恨的对象。
    据我刚才浏览的新闻，他当政的四年里，这个国家的超人类被打压的非常厉害，大部分的国民都在憎恨排斥他们。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老板，我昨晚想了想，这个世界可供我们利用的资源，不只是那些奇物，还有这些数目庞大的超人类本身。”
    “你的意思是...雇佣兵？”
    江夏弹了弹烟灰，他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但只是个大概的逻辑框架，把他们带入苦木境肯定不行，但让他们进入...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如月。
    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
    “嗯？”
    秘书小姐疑惑的看着老板，后者的思维这一瞬如天马行空一样发散开，他走到落地窗边，穿着宽松的睡衣，看着窗外的街景。
    几息之后，他说到：
    “这个世界已经形成了超人类的文化和族群，他们的数目已经达到了影响政体和文明的地步，换句话说。
    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习惯了超人类的存在。
    那位头发很酷的懂王总统，之所以能有这么多追随者，就证明了这一点，但凡事要分两面看！
    一样东西，有多少人恨它，就一定有同样多的人爱它。
    看看正义公司，他们把超级英雄玩成了一门商业，多好的思路啊，这个世界有极多的人，在渴望成为超人类。
    他们渴望力量。
    这不怪他们，这是人类追求强大的本能，而且在这里，渴求力量的人已经被塑造出了最好的榜样。”
    说到这里，老江转过身，看着如月，他语气温和的说：
    “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应这种的需求呢？我们有这个能力，批量制造出足够多的超人类，这个生意的前景注定会非常好。
    我们还有多种获得力量的方式供他们选择。
    不止用再渴求难寻的奇物，只要他们愿意签一份‘微不足道’的合同，我们就可以满足他们的梦想...
    很好。
    我决定了。
    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公司，就叫它‘梦想’吧。”
    秘书小姐当即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她站起身，对老板说：
    “源源不断的灰烬，还有老罗的药剂，成熟的义体改造，以及来自苦木境的法器法宝...确实，我们手头能将凡人脱胎换骨的东西很多。
    而且相比效果不确定的奇物，我们的商品竞争力十足，最重要的是，成本低廉。”
    “你做个计划吧。”
    江夏摆了摆手，将烟头在桌上按灭，他说：
    “在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就开始执行，资源统合的模式需要改一改，把这里作为新的利润突破点。”
    “好的。”
    如月点了点头，她又说到：
    “但如果这么做，老板，我们就需要在这里寻找更多的合作者。迈克和德妮丝都有自己的任务在身，而且他们社会经验严重不足。
    他们也没有能做好这件事的人脉，更没有那种我们需要的野心，他们太年轻了，他们的眼界是无法理解我们的计划的。
    这样的事，交给他们来做，毫无疑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上限。”
    “交给老罗吧。”
    江夏一锤定音的说：
    “现在是他迫切的需要雇佣兵，而且也就他能抽出足够的时间，连同星阵一起交给他，对于黑狐狸，不管是能力，还是心性，我都绝对放心。”
    “好，我这就开始制定计划。”
    如月很专业的应了一声。
    他两人的谈话，把旁边的顾淼听的云里雾里，待如月快步走入自己的房间后，鬼机灵的丫头盘坐在沙发上，她歪着头，看着老板。
    这视线很快被老江捕捉到，他扭头看着顾淼，说：
    “怎么？看我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是。”
    顾淼脆生生的说：
    “老板，你还是不信任我。”
    “嗯？这又怎么说？”
    江夏坐在窗户边的沙发里，饶有深意的撑着脸颊，对顾淼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你们还有秘密，除了这个星阵之外，你们肯定还有事情瞒着我。”
    顾淼这双臂，如孩子一样扭过头，噘着嘴，不满的说：
    “我都为你们做到这样了，脑子里都装了法器，但你们还是藏着掖着，你们真不够意思！嘁，你们这些大人，最坏了！”
    “信任的增长，是需要时间的，丫头。”
    江夏摇了摇头，他认真的说：
    “但或许，你可以主动加快这个过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也有些事情，还没告诉我们。你看，秘密是个很坏的东西。
    它阻碍我们成为真正可以互相交付性命和事业的合作者，对吧？
    那么，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
    “砰”
    老江话音刚落，这奢华的总统套房阳台边就传来一声闷响，打断了老板的话，他回头看去，狼妖正推开阳台的落地窗走进来。
    在它爪子里，提着一个被打晕的，穿着古怪长袍的家伙。
    “老板，找到他们了！”
    刘慧仰起头，带着眼罩的狼妖兴冲冲的对江夏说：
    “他们在城市另一头的岛上大规模的集结，就在一座山下面的小镇，人数挺多的，看样子要对我们发动一次袭击了。”
    “实力呢？”
    老江豁然起身，双眼中闪动着暴力的光，他活动着双拳，问了句。
    傻妖怪摇着尾巴，将手里抓来的俘虏丢在一边，它说：
    “厉害的不多，但这个世界的超人类很烦，他们不动手的时候，你根本感觉不到他们的实力，但我突袭了一个看样子是首领的家伙。
    他的实力，也就寻常练气境的水平，而且不修功法，攻击手段单一的很，威胁性不高。”
    “好！”
    江夏舒了口气，如月也听到动静，推门走了出来。
    老板对其他三人说：
    “检查装备，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不能等他们准备完毕，所以，择日不如撞日，一会，我们就去向他们问个好吧。
    对了，把那两个小家伙也喊上。
    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手段，免得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在纽约城另一头，托德山附近的小镇里，从东海岸各处集结过来的星辰秘法会的成员们，正在这里做准备。
    这些秘法者们，收到了纽约分会传来的消息，亚丝娜女士通报说，千年前的异界入侵者，已经重回了这个世界。
    作为千年英雄的后裔，他们必须回应伟大的召唤。
    “唰”
    丢在地上的烟头，被黑色的皮鞋踩住，碾压，穿着风衣，戴着墨镜的江夏往不远处的小镇看了一眼。
    他这身西装，搭配手中很东方式的幛目宝伞，显得画风清奇。
    不过身后全副武装的三人，和被临时喊过来，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迈克和德妮丝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毕竟和力量在身的强大相比，帅气...不值一提
    “他们现在肯定觉得，他们有数量优势。”
    江夏撇了撇嘴。
    对身后人说：
    “但总要有人当恶人，来打破他们这个可悲的幻想。”
    他说着话，右手上的纳戒微光跳动。
    三台试做型机械武卫，如变魔术一样，骤然出现在老江身边。
    它们披着黑色的紧身斗篷，金属外壳上刻满了墨符，有种机械和神秘双重加身的威严。
    随着脑部芯片的集群作战战术协议激活，三台机械武卫兜帽下的绿色能量环，飞快的变成危险的红色。
    它们如活人一样，伸手取下背后的切割剑，分列在三个方位，将老江死死拱卫，任何想要挑衅或者伤害到老江的行为，都得先过它们这一关！
    “老罗肯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老江收起宝伞，指向前方：
    “尽量抓活的，实在做不到的话。”
    “死的也行。”

 262.论猥琐发育的刺客型ADC的战斗力

    星辰秘法会自认为是这个变化越来越快，越来越群魔乱舞的危险世界的守护者，他们肩负着古老而荣耀的使命。
    就如童话故事中的千年隐修会一样，他们维持着一种苦修士一样的隐秘传承。
    但...
    尴尬的问题也因此出现了。
    但凡一个组织的传承超过千年这个刻度，那么内部的分裂就是不可避免的。
    星辰秘法会也是一样。
    他们的祖辈在千年前艰难驱逐了异界入侵者，那是一场惨烈的胜利，但它的荣光也不可能一直延续到千年之后。
    毕竟，组织是由人组成的，而人都是要恰饭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伟大的使命，不能当饭吃。
    尤其是周遭的世界变的越来越精彩，越来越有有活力的时候...古老的坚持，就变得相当困难，而且，不合时宜。
    再加上入侵者千年未有现身。
    没有了恶龙，勇者的存在也没有了意义。
    这些原因综合在一起，就导致这一千年里，古老的谏言逐渐变成了后辈听的耳旁风和故事。
    这个组织的大分裂最少有三次。
    而每一次分裂之后，都会让强大的秘法会衰落，就如悲哀的落潮，在一千年后的现在，秘法会集结起来的，自认为维护正统而战的战士们，也就这么多了。
    两百多人。
    而且实力参差不齐。
    好在，根据亚丝娜女士的说法，入侵者数量也不多，只有两个，所以，两百人，这绝对的数量碾压，应该够了吧？
    “什么？罗兰骑士失踪了？”
    就在成员们受到古老的使命感召，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将秘法会集结起来的亚丝娜女巫，却突然收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从迈阿密带人赶过来帮忙的罗兰骑士，失踪了！
    这位罗兰骑士，可是如今秘法会里最厉害的几名武斗者之一，半个小时前还和她开了个碰头会，怎么这就一下子...
    “会不会是出去散心了？”
    另一名和罗兰骑士相熟的男巫，抚摸着自己的魔杖，小声说：
    “罗兰虽然恪守原则，但他很喜欢去夜店玩，我们都有点小爱好，不影响大事的情况下，作为首领，你应该宽容一些，亚丝娜。”
    “你傻了吗？”
    亚丝娜女巫烦躁的说：
    “现在是刚早上！哪有夜店这会开门的？他肯定是出事了，或许就是入侵者把他...等等，有力量在接近！
    六个...
    不，很多！
    防御！快！”
    “轰”
    反应极快的女巫刚撑起红紫色的能量盾，一声巨响的爆炸，就在小镇中带着弧光窜起，随着爆炸物在短时间内的疯狂倾泻，这处公寓二楼的窗户也被气浪同时震碎开。
    在玻璃的碎片横飞里，一个人影动作矫健的跳了进来。
    “嗨喽啊，各位。”
    老江很友好的和眼前的几名“大人物”打了个招呼。
    在他风衣摇曳间，手中纳戒流光一闪，黑色的，沉重的，闪耀着寒光的重装加特林就落入手心，其上附灵刻痕快速点亮，这以灵石驱动的毁灭武器，立刻发出了让人胆寒的电机运转声。
    下一瞬，在女巫的尖叫声中，昂贵的破魔弹，就如钢铁风暴一样，在这个狭小，但装饰古朴而优雅的书房中爆发开。
    让人心神迷醉的突突突搅动毁灭的音弦，轻而易举的撕碎了奢华红木的办公桌，连带着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巫师一起搅碎。
    恶心的血肉泼洒的到处都是，一整面墙在暴力轰击下飞快垮塌，将外界的阳光引入此处，混杂在粉红色的烟尘中。
    向亚丝娜女巫汇报工作的武士抓着盾牌，想要抵挡子弹爆射。
    但很遗憾。
    从天而降的大恶人射出的子弹，并非是普通的小可爱，在昂贵的氪金战法加持下，那块可能是魔法造物的盾牌，只抵挡了一秒不到。
    这象征防御的坚固之物被附灵的钢铁风暴撕开，未能完成对主人的保护，而它的主人也在惊恐中被嚎叫的小可爱们搅成了肉酱。
    传承古老的书架上的典籍，卷轴和装饰品，被打的横飞起来，散乱的纸张如羽毛一样，在轰鸣嘈杂的声音中旋转落下。
    但秘法会的千年传承到底还有点底蕴。
    在老江开火的第三秒后，随着愤怒的尖叫，重新披上了“墨水”战妆的亚丝娜女巫，如前夜在大都会博物馆狙击如月时一样。
    她的躯体之外，又覆盖上了活动的阴影，将巫术的力量施展开，让那些附灵的子弹，也无法再伤害到她。
    她在老江身前的废墟里现身，甩手召唤自己的力量。
    三道红紫色的能量蛇窜起，化作最凶狠的野兽，朝着老江扑过来，在江夏身后，同样用类似传送巫术躲过一劫的男巫，也面色阴冷的举起了手中魔杖。
    森寒的魔力在聚集。
    一瞬就有三十多道冰刺在男巫身前汇聚，下一瞬就要刺穿老江的身体，但魔法的唤引在最后时分被打断。
    悠长的狼嚎声中，戴眼罩的傻妖怪刘慧蛮横的撞破墙壁，如攻城锤一样，一头撞在那男巫身上，在接触一瞬，又有锋锐骨爪在空气中拉出十道爪痕。
    “啊”
    全身喷血的男巫惨叫着被撞飞出去。
    刘慧还不打算放过他，脚下起步，崩碎楼板，又一头撞破墙壁，追着男巫就扑了出去。
    “轰”
    亚丝娜女巫唤引的能量蛇从三个方向咬向江夏，这一击的能级接近存真境咒术，看来如月的情报出了点差错。
    眼前这位守卫纽约分会的女巫，实力要比情报中更厉害一些。
    但...
    还不够厉害。
    那三条张牙舞爪的能量蛇轰在了老江身前五寸的空中，它们附带的巫术能量，在闪耀的土行灵盾上撞出了刺眼的火花。
    就像是流淌的岩浆撞在了山壁上。
    江夏手中打空弹链的附灵加特林被丢进纳戒，浑天魔方在这一瞬从老江怀中升起，悬浮在左臂上方。
    五十四个方块顺延着中间轴，横转，竖转。
    土行灵盾之外，两秒不到的时间，就朝着前方洒出七八道五行咒术，威力不大，但场面热闹，舞动的火蛇混在爆发的寒气中。
    又有缠绕的乙木之毒和化作重拳的土块。
    还有无形但锐利异常的庚金之气。
    这一波咒术爆发像极了大法师之间的互殴，亚丝娜女巫没想到眼前这个手持加特林出场的暴力男，居然还是个施法者？
    但她乃是成名女巫，反应极快。
    身上覆盖如墨汁一样的巫术力量立刻汇聚成球，将自己前方守护起来，正面接下了这一波五行咒法的轰击。
    还将自己异能的红紫色能量汇聚成双翼，看样子打算离开这个狭小的，将要倒塌的公寓，去外面更宽阔的地方，和这个入侵者作战。
    她只是刚起步，就看到眼前江夏抬起了左手。
    刺眼的蓝紫色电弧，这一瞬从江夏周身各处，每一个正在生长演化的放电细胞中挤出来，再以驭电神通汇聚发动。
    最后经由左臂义体中的御雷石加以微弱强化。
    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奥丁，或者宙斯。
    只不过是缩水版，但当那一道闪耀电弧的刺眼雷枪被老江左手扣紧的时候，亚丝娜女巫心中顿时抽紧。
    劲敌！
    “轰”
    嗡鸣作响的雷枪，下一瞬就被老江投掷出来。
    刺眼的光环一瞬不到，便正面轰在女巫身上，把她的巫术力量轰碎开，但巫术之外，那化作双翼的红紫色能量，又如鸟类蜷起双翼。
    化作盾牌，遮挡在女巫身前，将这一记暴躁雷枪接下。
    雷枪湮灭一瞬，便有金属的五指扣成重拳，在舍身决三分爆发中，如攻城锤般轰在亚丝娜的暗红色能量正面。
    动能转化的冲击力撕碎能量，施加的冲击无可豁免，将女巫推着从背后破碎的墙壁中飞了出去。
    她在空中狼狈的转了几圈，最后稳稳落地。
    抬起头，就看到老江正右手插在裤兜里，站在破碎的墙壁边缘，那古怪的魔方悬在他肩膀处，还在扭动。
    而他本人，则用左手残留的电弧，点燃嘴角的香烟。
    还很友好的，居高临下的对她挥了挥手。
    像极了朋友之间打招呼。
    ？？？
    怎么回事？
    女巫一时愕然，这人...
    不追击的吗？
    然后，她就注意到了小镇此时中此时的状况。
    混乱！
    一片混乱！
    那一夜她见过的那个古怪女人，这会正穿着白色的连衣短裙，黑丝包裹着双腿，才踩着高跟鞋，打扮的和一名干练的都市女性一样。
    但她手里抓着把加了扩容弹夹的突击步枪，根本不瞄准，只是随手射击，就将混乱中的秘法会成员打倒在地。
    同样是那些古怪的可以击碎魔法盾的子弹。
    这女人右手里，则时不时掏出一些古怪的玩意。
    能引发厉火的水晶球。
    能制造地陷的木签。
    还有能悬浮在周围，自动杀敌的，如东方女人用的玉簪一样的古怪东西，但问题是，这女人穿的衣服，根本没有藏这么多东西的口袋！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闲庭信步的走在战场，身体外有云雾一样的轻纱环绕，看着淡薄，但就算有秘法会战士拼死冲过去，用魔法长剑也无法打破那云纱。
    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还有三个不散发出任何生命气息，如机器忍者一样的战士，它们动作迅捷，下手狠辣。
    手持高速振动的切割剑，在各处建筑物上凌空飞驰，速度接近一半音速。
    每每闪到混乱的战士身边，就是一剑砍下。
    血肉之躯根本阻挡不了切割剑，就算有能量保护，那切割剑上的魔力斩除附灵，也足以让机械武卫杀得七进七出。
    更别说那头狂暴的狼人...
    根本没人能挡得住它。
    女巫眼角抽搐的看着那狼人一手抓着一个战士，当成两把战锤，狂吼着冲进人群，毫无章法的乱舞乱打。
    让女巫想起了小时候看先祖手札记载的那些恐怖如神灵般的入侵者。
    那头狼人，还能驾驭风。
    青灰色的狂风被卷成风盾，困在小镇周围，在战斗结束前，不许一个人离开！
    “喂！没人教过你，战场走神是不好的习惯吗？”
    江夏带着古怪笑意的声音，在女巫耳边以神念的方式响起，亚丝娜女巫反应飞快，当即将全身能量汇聚一处。
    墨汁一样的黑色巫术，再加上红紫色的能量交缠，如一枚黑色的大茧一样，将女巫飞快的包裹起来。
    像极了绝对防御。
    可惜，她不该这么做的。
    “嘿！”
    早就偷偷潜伏过来的顾淼，舔着嘴唇，用如手套一样的红云手法器，扣着属于自己的烈阳印，在女巫完成防御的一瞬，鬼机灵丫头当即发动了法宝。
    她体内的灵力这一瞬被抽干。
    但换取的却是温度高度近4000°的金色天火，从她手心射出。
    金色的光如惶惶太阳，在浮现的一瞬，就让整个战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暴躁的，极端正面，极端灼热的能量。
    完了！
    女巫绝望的想到。
    不愧是先祖反复提醒危险的异界入侵者...
    她小看他们了。
    她犯了轻敌的错误，她应该联合更强大的分支。
    但大错，已经铸成。

 263.收尾

    金色的光轰在黑色的大茧上，像是洪水被堤坝挡住。
    只持续了三秒。
    但造成的破坏力，却可怕的惊人。
    脸色惨白的顾淼从藏身地探出头，往那边看了一眼，顿时嘻嘻一笑，眼中尽是满足，初次使用自己的法宝制敌，对于她而言大获全胜。
    也让这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丫头，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掌握的力量。
    在她眼前，整个小镇被三秒的天火摧毁了五分之一，只留下了一片还在燃烧的残垣断壁，就像是经历了惨烈的拆迁，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这还是烈阳印激发的天火有绝大部分力量，都被用在了女巫身上，只是逸散的能量，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而在能量最集中那处，被天火轰出了一个乡下的冲击坑。
    散发着灼热气息，被整个烧融的地面下，亚丝娜女巫正凄惨的躺在那里。
    她还活着。
    但身上的巫术力量和古怪的能量被彻底击溃，露出了她的本体。
    这女巫还真是闷骚的很。
    在烧掉打扮的黑色厚重长袍之下，居然穿着一套很性感的玩意。
    啧啧。
    蕾丝边的***，不受拘束的上身打了环，胸口纤腰处，还有紫色的，性感的，叛逆而古怪的大片纹身...
    没看出来，这还是个非主流施法者。
    而女巫本人，则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岩浆里涮了一遍，就像是吃火锅时的涮肉片一样，身体里的魔力已不剩一丝。
    用奇物换取的异能这会也被打散，紊乱不堪。
    危险的感知，让她扣住了胸前悬挂的神符吊坠。
    但还未启动，就被跳下来的老江飞起一脚，正踢在手上，那神符吊坠也打着旋飞了出去。
    女巫还要挣扎。
    但抬起头，就看到暗红色的老式猎枪，冰冷的枪口正抵在眼前。
    顺延着这把优雅，经典的枪向上看去，她看到了老江嘴角燃烧的香烟，还有老江那双平静的眼睛。
    “你输了，俘虏，别怕，你还有很多价值可以榨取，我不会杀你的。”
    “前提是，乖一点。”
    亚丝娜女巫感觉到了眼前这把枪上，那若有若无的冰冷审视，似乎是一位身穿黑裙的优雅贵妇，正在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扫视着眼前这个弱小的魔法婊.子。
    只要它想。
    就可以轻松的捏死她。
    女巫的心里活动这一瞬异常复杂，但几息之后，她还是屈辱的闭上了眼睛，又把烧掉大半的长袍裹在身上，彻底放弃了抵抗。
    “喂，你们两个！”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迈克和德妮丝完全帮不上忙，两人一直在边缘ob。
    一方面，他们都是菜鸟英雄，不太适应老江等人的狠辣出手。
    另一方面，眼下战场都这样了。
    秘法会一百多人，被老江一伙按着揍，毫无反抗之力，也实在不需要两个菜鸡出手添乱。
    听到老江的呼唤，迈克和德妮丝立刻乖乖的跑过来。
    他们往眼前看了一眼，对那女巫的身份还挺好奇，但随后就听到老江说：
    “背后那栋楼，是他们的基地，去找一找，把奇物全找到，带走，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刚才用力过猛。
    那栋楼快塌了。”
    星辰秘法会选的这处小镇位置很妙。
    就在托德山的边缘，周围没有太多的建筑物，本就隐蔽的很，再加上战斗开始时，刘慧用了风罩封堵四周。
    因而在短暂的交锋碾压之后，倒是没有闹出更多乱子。
    “啪”
    一根木棍抽在亚丝娜女巫的手臂上，并不很用力，更像是一种警告。
    “老实点！”
    顾淼坐在眼前椅子上，对被绑在仓库柱子上的女巫厉声说：
    “别玩花样！”
    女巫这会也算是休息过了，勉强恢复了一些精力，但用来绑住她的绳子并不一般，这绳子以墨霜山的灵丝界产出的灵丝织就。
    又被制器宗师用了各种灵液淬炼，最后以丧心病狂的微雕手法，在绳索上铭刻上千墨符，是地地道道的法宝。
    是三宝长老交给如月防身的两件法宝之一。
    名字也霸气，叫“捆仙索”。
    它是长老用的顺手的随身法宝之一，祭炼多年，在三宝那样的修神境大修士手里，锁住同境修士毫不费力。
    但在如月手中，锁住女巫这样的存真境超人类，就已是极限。
    毕竟，法宝虽好，但也要看谁用。
    但法宝就是法宝，被捆仙索锁住的女巫，感觉自己体内的魔力就像是封冻了一样，连奇物异能都调动不了一丝。
    自己还变的非常虚弱，就如生了病的娇弱女人一样，根本反抗不得。
    “衣服都被你们这群恶徒脱了，我拿什么玩花样？”
    亚丝娜女巫好歹也是秘法会残存至今的首领之一，在东海岸超人类的圈子里也有名声，现在被一个小丫头呵斥，让她心中不满。
    便反驳了一句。
    结果立刻引来了顾淼的不满，这个有点小太妹作风的丫头左右看了看，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她拿着木棍，恶意满满的去拨动亚丝娜女巫胸前两物前端的小环。
    这个动作让女巫顿时怒火升腾。
    “别碰！呀，别动！你这魔鬼！别动它！”
    “哎呀，害羞什么嘛。”
    顾淼冷笑了一声。
    她鄙夷的看着女巫身上的大片纹身，理直气壮的说：
    “我就不见哪个正经女子会给身上弄这些东西，这放在我们那边，就是伤风败俗！最卑微的青楼女子，也不会如此作践自己。
    你这无耻荡妇，还好意思朝本小姐发凶？
    信不信本小姐再用法宝给你来一发，把你挫骨扬灰！”
    “好了。”
    仓库边传来一声呵斥，顾淼立刻丢掉木棍，露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回身对走入仓库的如月扑过去，亲昵的叫着姐姐。
    “你就耍怪吧。”
    如月瞪了她一眼，说：
    “去，门外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哦。”
    顾淼乖巧的走出仓库，还回头对亚丝娜女巫做了个恶意满满的鬼脸，随着仓库门关上，如月也迈步走到女巫身前。
    秘书小姐今日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是紧身装，短裙在大腿处收紧，把她美好的身材曲线暴露无遗。
    黑丝包裹着长腿，脚踩水晶高跟鞋，只在手腕上，有串珠花首饰。
    她还在昨晚第一次用卷发棒做了头发。
    将那一头顺滑的黑发，拉成了卷发，如波浪一样垂在肩膀上，她抱着双臂，看着眼前被捆住的女巫，眼中倒也没什么鄙夷。
    她是在废土训练过的。
    那边的女人都野性的很，什么闭环，唇环，乳环，都是小儿科，如月见多了，自然见怪不怪。
    她低头看了一眼右手上的女士手表，抬起头，对瞪着她的女巫说：
    “再有两个小时，你和你的追随者，就会被送到另一个地方，如果事情不顺利的话，你们这一辈子，估计都没希望回到这个世界了。
    这是老板的意思，也是你们接下来的命运。
    不过，你或许可以表现的合作一点，来给你和你的人，在那个鬼地方赢的一点更好的生活条件。”
    她看着女巫眼中的不屑，便加重语气，说：
    “友情提示一下，亚丝娜小姐，那边，是有奴隶的，像你这样的奇特女子，在那里或许会...嗯，成为万千男人追逐的，真正的‘公主’。”
    这个隐含的警告，让女巫的表情变化了一下。
    但她还不愿意放弃。
    便哑着声，说：
    “你们击败了我们，是我们没用，但我们只是秘法会最弱的分支罢了，虽然同胞们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
    但你们的重现，既是灾难，也是契机。
    你们会让分裂的秘法会重新团结，我那些强大的隐世前辈们，我那些更厉害的同胞们，也会重新聚集在千年使命的大旗下。
    你们会输。
    虽然我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我知道，你们会输！”
    “很好。”
    如月并没有生气，她语气温和的说：
    “看来你挺期待自己未来的奴隶生涯，既然如此，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说完，秘书小姐果断的转身，摇曳着让女巫都嫉妒的腰身，向仓库之外走去，在她走出第五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询问。
    “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们所谓的千年使命，千年前的异界入侵者，还有你们的祖辈和他们大战的经过。”
    如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转瞬即逝。
    在回头的时候，又变回了那副知性而温和的姿态，她说：
    “我们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搞清楚这些罢了，而你甚至不需要说出更多的秘密，你只需要把你们的传承，完完整整的讲述一遍。”
    “我说了，怕你们也不信。”
    亚丝娜女巫低着头，用哀莫大于心死的声音说：
    “在我办公室的地下室里，有秘法会的传承卷宗，你们自己拿去看吧，地下室的钥匙，在小镇之外的水塘里。
    找到那只身上有蓝色斑点的青蛙，刨开它的肚子就能得到。
    那里还有些我们收集的奇物。
    或许你们认为那是战利品，但我想用它们，为我们买一个未来...
    不至于成为奴隶的未来。”
    “你们的请求会得到满足的。”
    如月说：
    “另外，你在这个世界肯定还有朋友，对吧？一旦得知你失踪，他们肯定会来寻找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让你的朋友们，也遭受同样的厄运。
    或许，你可以安抚一下他们？”
    “嗯？”
    亚丝娜女巫顿时抬起头，面色古怪的看着如月，她说：
    “你疯了吗？你那个老板也疯了吗？你们就不怕我留下暗语，暴露你们的存在？”
    “我们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们不怕。”
    如月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然后推开仓库门走了出去。
    在阳光照耀身体的那一瞬，她头也不回的说：
    “就算他们厉害到能跨越世界来找我们，我们也不怕，女巫小姐，别忘了，当初入侵你们的，可是一个世界...
    而我们，只是那个世界里，最微不足道的探子罢了。
    我们连先锋都算不上。
    自己想清楚吧，或许，你也可以对你的世界保留信心，万一，两界开战后，你们能奇迹般的获胜呢？
    对吧。”
    另一边，老江在芯片通讯里，对顾淼说：
    “你这鬼机灵丫头，不是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吗？过来，咱们交换一下彼此的秘密吧。但友情提示，小顾淼。
    如果交换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可能就再回不去家乡了。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坦诚一点。”

 264.千年之谜

    “嗡”
    空气如水波一样泛起波澜。
    老江将自己的神念散出，如网一样，笼罩在这个大仓库的每一角落，在修为晋入练气境中期后，他在穿越世界时，可以包裹带走的空间进一步扩大。
    那股神念如丝，罩在身上让站在如月身边的顾淼，瞪大了眼睛，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在她身后，星辰秘法会还活着的一百零几人，都已被用自己的衣服捆成粽子一样，还有很多受伤的，已经濒死。
    至于亚丝娜女巫，还被捆仙索绑着，根本用不出力。
    “嗡”
    老江的神念扩散到最大，如蛛网在下一瞬合拢，识海中的七宝妙树第一根枝桠上的花朵有光闪动。
    下一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如温水拂面一样的触觉。
    就好像是坠入一潭温水之中，待光芒敛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一处黑暗的空旷之地，顾淼当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因很简单。
    这里，一点灵气都没有。
    “不管来多少次，我都讨厌这个地方！”
    带着眼罩的刘慧更难受。
    好像有针在扎它身体，让它回忆起了之前的糟糕体验，它有些暴躁的对江夏说：
    “老板，先送我离开吧，不是我偷懒，实在是...”
    “理解，理解。你先回去，让老四帮着打点好东西，我们可能要留几天，用那边的时间算，可能明天回去。
    回去之后，咱们就去星谷。”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maga世界的星阵和一块灵石，丢给了刘慧，后者手脚麻利的将灵石插进去，在这地下掩体边缘开启回苦木境的星门。
    又甩着尾巴，头也不回的一溜烟跑了进去。
    “之后再开星阵，就可以挪到红月界或者maga界了，再不必担心钦天院的盘查，倒是让人轻松很多。”
    老江点了根烟，往自己的义体里丢了几枚仙钱，这才让自己感觉好了点。
    如月那边则很熟悉的退了几步，将这个核掩体这一处空旷地的电源打开，几秒之中，随着大功率照灯开启，整个空间一下子敞亮了起来。
    那些被老江带过来的秘法会成员们，也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
    用水泥塑造的四四方方的空间墙壁上，悬挂着已经锈蚀的铁牌，像是标注，但上面的文字，他们根本不认识。
    而且这个掩体内部，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很容易联想到监狱，或者收容所。
    亚丝娜女巫见识多些。
    在打量四周布局之后，她的脸色也飞快变得惨白。
    显然，她认出了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这里是哪？”
    傻乎乎的顾淼手里攥着仙钱，让自己被周遭抽取灵气的难受舒缓一些。
    她仰起头，朝着老板问了句。
    后者看了她一眼，轻声说：
    “这里是地狱，孩子。”
    “胡说什么呢！我这里怎么能叫地狱，这里明明是极乐天堂好吗？”
    老江刚说完，掩体前方就有房门被推开，穿着废土匪帮风衣的罗格大步走进来，从他身后又涌出一帮全副武装的废土战士。
    一个个提着枪械，沉默的冲过来，将那些秘法会成员包围，又有穿着防护服的战士，将那些濒死的成员粗暴的提起，带走。
    “他们可能需要换上义体，不过那种东西，你们这里总是有足量的。”
    江夏吐了口烟圈，和走过来的罗格拥抱了一下。
    说：
    “我给你找了‘援军’过来，不过他们估计不会很乖，所以你需要先训练他们，让他们适应这里。”
    “哈？不乖？”
    罗格眯起眼睛，背着手，施施然走到被捆起来的亚丝娜女巫身前，他看着眼前这个朝他瞪眼睛的女巫。
    黑狐狸露出一副温和如邻家老叔的笑容。
    下一刻。
    “啪”
    一记凶狠的耳光，狠狠抽在女巫姣好的脸颊上。
    打的女巫整张脸向外扬起，嘴角都渗出血来，她正要挣扎，细长的脖颈又被罗格的左手义体死死掐住。
    纤细的身体整个被提到空中。
    罗格看着披头散发的女巫，他脸上还维持着那股温和的笑容，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一众人感觉到渗入骨髓的寒气。
    “我最喜欢不乖的孩子了。”
    黑狐狸看着女巫在空中艰难的踢着腿，感受着手中的挣扎，看着那双痛苦的眼睛。
    他说：
    “半个月内，要是还治不了你们，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还是那句话，娇嫩的小可爱们，想哭，现在就赶紧哭吧...”
    “砰”
    被捆住双手的女巫整个人，被如丢垃圾一样，丢在冰冷的地上。
    “你真是个暴徒，竟如此恶毒的对待一位可怜的落难女士。”
    老江抱着双臂，眼神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对罗格说：
    “你正常点，没看到还有孩子吗？别吓到她了。”
    “唔，刚才就注意到了。”
    罗格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顾淼，尽管顾淼的实力可以轻松打翻罗格这个黑狐狸，但这一瞬，她还是被罗格的笑容，吓的一个劲往如月身后缩。
    这和胆量无关。
    纯粹是罗格身上那股废土人特有的暴虐，让见识不多的顾淼有些无法接受。
    “这哪里来的可爱的小姑娘啊？”
    黑狐狸摸出一根雪茄，丢给江夏，说：
    “和如月一样，又是要被送来受训的新人吗？看她的样子，怕是不如如月那么坚韧，这样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不该来我这里。”
    “不是，我只是带她来开开眼界。”
    江夏摆了摆手，说：
    “你先忙吧，接收这些人怕是要花点时间，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点奇怪能力，你用心点，我先去休息一会。
    下午再聊。”
    说完，老江带着如月和不停回头的顾淼，往掩体之外走。
    罗格耸了耸肩，弯下腰，把趴在那里，脑袋还在流血的女巫亚丝娜手腕上的捆仙索解开，他并不畏惧。
    在废土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再厉害的巫师都会虚弱到极致。
    但就在罗格解开捆仙索的一瞬，趴在那里，不断抽搐，像是被吓坏的女巫周身，突然涌动起黑色如墨汁一样的魔力。
    将猝不及防的黑狐狸整个拉入那幕布中，紧接着就有血肉碾碎的痛苦声音从其中响起。
    这个突变，让江夏停下脚步。
    厌战跳入手中，舍身决发力一瞬，如疾影一样冲了过去。
    “啪”
    厌战的枪托，狠狠砸在亚丝娜女巫额头上，还有舞动的电弧，如百鸟嘶鸣一样，缠在江夏左手上，一拳打在了亚丝娜腹部。
    将这个女巫打的吐血，整个人飞出去砸在墙上，又落在地面，挣扎了几分，连滚带爬的朝还在运转的星阵爬过去。
    但...
    如月的高跟鞋，下一瞬踩在了女巫手掌上，一把切割剑跳入手中，在秘书小姐冷漠的注视下，一刀砍下。
    “啊”
    惨叫声里，带血的胳膊飞了出去，还有黑色的巫术能量缠绕在上面。
    但很快就消弭开。
    “我真是小看了你！以为你屈服了，你是装的，对吧？不愧是千年传承的坚韧战士。”
    如月将切割剑抵在痛苦嚎叫的女巫脖子上，她冷声说：
    “看来，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这里的规矩。”
    “开火！”
    “砰砰砰砰”
    在掩体中，黑手会废土战士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被看管在那里的秘法会俘虏，一秒之内被干掉了三分之一。
    血流成河。
    顾淼不去看那些的血泊，也抓着烈焰印跑过来，当即就要给这不服输的女巫来一下，把她挫骨扬灰。
    “别杀她。”
    被江夏搀扶起来的罗格，握着脖子上被魔法利刃切开的伤口，如果不是他有壮骨自愈的神通，刚才亚丝娜的决死一击，就能轻松割断他的脖子。
    那女巫显然是不愿意在废土受辱。
    便想用这种方法，来结束自己的人生，但她算漏了江夏麾下员工的实力，也算漏了罗格身上，其实没有那么多血肉可供她碾碎。
    大面积换装的废土义体，又救了黑狐狸一次。
    “把她交给我。”
    罗格看着手里的血，对老江说：
    “我把她买下来了，没问题吧？”
    “你降得住她？”
    老江问了句。
    黑狐狸点了点头，说：
    “这活性格火爆的姑娘，我最喜欢了，交给我吧，你注意到了吗？她的魔力不受废土影响，她会是很好的试验品。”
    “嗯，或许是因为她的魔力来自于她的世界里的奇物，而非来自于灵气加持，所以不需要灵气也能施法。”
    江夏摩挲着下巴说：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看来maga世界的奇物潜力十足。”
    几分钟之后，重新被捆仙索锁住的女巫亚丝娜，被放在了工作台上，她的右臂被如月切断，需要换上新的义体。
    罗格倒是没有被伤害后的愤怒，他以一个研究者应有的冷静，带上手术手套，伸手拍了拍紧闭着双眼，一脸血污的倔强女巫。
    他将深度麻醉剂的针管拿起，放在眼前弹了弹，轻声说：
    “想哭就哭吧，女士。”
    “在坠入地狱之前，我允许你痛哭一场，另外，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超级奴隶了，看你的样子，或许还当个合格的飞机杯什么的。”
    “看完了。”
    黑手镇条件最好的房子里，江夏将手里的卷宗合拢，丢在一边，他抚摸着这带有星辰秘法会符记的羊皮纸卷，对眼前正在整理装备的如月说：
    “按照他们的记载，当年入侵到maga世界的，并不是墨家仙门的修士，应该就是西海龙宫的妖怪。
    那些妖怪通过星阵，冲入他们的世界里大肆掠夺，那时候他们的世界还是中世纪，由教廷组建了联军，和妖怪们厮杀。
    最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取得了胜利。
    但这其中有个细节，惹人深思。”
    老江吐了口烟圈，对如月说：
    “上面记载，是教廷的神圣骑士以决死冲锋，冲入入侵者的阵地，付出数百条生命后，才关闭了联通入侵者世界的星门...”
    “不对！”
    如月抬起头，认真的说：
    “运转中的星阵是不能强行关闭的，要么等到它用完能量，要么就只能得到一个破碎的星阵，但我们拿到的星阵是完整的！”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眯着眼睛说：
    “所以，maga世界的超人类所谓的胜利，不是他们厉害，而是星阵本身出了问题，再加上千年时间这个节点...
    或许，那一战发生的时候，在苦木境正好遇到了西海魔灾的爆发，墨家仙门在那一战里被域外天魔灭门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西海龙宫会丢失这个星阵。
    而且五百年了，也没能找回来。
    但还有一个问题。”
    江夏看着那份卷轴，他说：
    “这里面说，那些入侵者不只是在掠夺奇物，还在他们的世界寻找一样东西...它们将其称呼为‘荒’。
    还说那东西，会带来大千世界的终结末日。
    这倒是奇怪了。
    星海龙宫也是有传承的势力，它们应该不会信口胡说，再加上墨家人的行事作风，就算把星阵给了龙宫，大概率也不会允许它们屠戮世界。
    所以，那场千年前的大规模入侵，很可能是墨家仙门默许的。
    至于，龙宫妖怪搜遍世界，也要找到的那个‘荒’，到底是什么玩意？”

 265.街头英雄崛起（上）

    老江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暂时离开了maga世界。
    但那个世界的故事还在继续。
    尤其是，他还在那里留了两名“新员工”。
    迈克和德妮丝已经进入了各自的工作状态，他们还负责起了对星辰秘法会一战的收尾，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尾的。
    那一战前，老江说要尽可能活捉，所以被打死的人其实不多，那些尸体也基本都在顾淼的烈阳印肆虐下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两个菜鸟英雄需要做的，就是打电话给专门负责处理英雄事后的“超能清洁专家”公司，请他们派人来把那个无人小镇夷为平地。
    maga世界的超级英雄故事都有年头了，已经形成了一套特殊的商业体系，像是超能清洁专家这样专门为超级英雄擦屁股的东西，各地都有。
    这个行业，是被丘比特集团垄断的。
    没错，就是之前德妮丝住的那个慈善医院背后的集团，而这些清洁公司都很专业，他们从不问雇主太多问题，也不会在意战斗的双方都是谁。
    标准的收钱办事。
    而且价格嘛，昂贵一些。
    毕竟是为高贵的超级英雄老爷们服务，工作量很大，又要注意细节，自然花钱不少。
    而迈克在开启了老江留给他的“财宝”之后，那满满一个保险箱的金条，也足够他完成这次昂贵的交易。
    在江夏离开之后，迈克和德妮丝先是花钱租了个不错的公寓，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同居生活，然后就开始为老江工作。
    在亲眼看到了江老板一伙人的力量之后，两个菜鸟已再没有了偷奸耍滑的想法。
    但他们以为秘法会的事情，到此结束了。
    其实，没有。
    第三天，托德山下的小镇，十多辆工程清理车，数百名工人在那废墟里忙碌着，这个小镇已被拆了三分之二。
    再有一天，这项工作就要完工了。
    不过忙碌的工人们并没有注意到，镇子后方的那个被高温灼出的大坑边，正有几个人站在那里。
    说来也奇怪。
    这几个人明明没有遮掩自己的行动，但来来往往的工人们，却总是会不经意的忽略他们，就好像这几个人并不存在一样。
    “有强大魔法爆发过的痕迹，按照魔力的残留来看，这里最少爆发过近4000°的高温，还附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一名穿着白色西装，很骚包的在胸口插着一支黑玫瑰的中年人，从坑边站起身，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残留的尘土。
    这个梳着大背头的家伙，对身边人说：
    “亚丝娜惹上了大麻烦，毫无疑问，她留下的密信里，也用了暗语，向我们留言称，千年前的入侵者已经再度到来。
    但说实话。
    我个人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
    比起虚无缥缈的，所谓千年之战的入侵者，我更愿意相信，是亚丝娜沉溺在凡夫俗子的享乐中太久，被色欲烧坏了脑子。
    她很可能是惹上了超级英雄，或者超级罪犯，才给她这个日落西山的小势力，带来了灭顶之灾。
    还试图用这种幼稚的手法，把我们也拖下水。”
    “有道理。”
    另一个穿着嘻哈服装，脖子上带着大金链子，头上顶着棒球帽，十根手指戴满了粗俗品味的大戒指，打扮的和一个说唱歌手一样的黑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用节奏明快的语气说：
    “哟，我们都懂，尽管大家几百年前是一家，但现在，哟，大家都已经，分道扬镳，哟，我的家人们，不想参与这事。”
    “说话就好好说话，再用那种糟糕的语气，我就把你丢进地狱里去！你和那些迷诱魔肯定很‘谈得来’。”
    黑人的说唱语调，激怒了另一名女士。
    她的打扮倒是和亚丝娜女巫很像，都穿着厚重的长袍，连身上包裹的，如墨汁一样黝黑的巫术魔力，都一模一样。
    她呵斥了黑人，后者想要反驳，但好像又惹不起的样子，便怂怂的退到一边，戴上耳机，用脚尖点着地面，享受自己的音乐了。
    “那个疯子总统这四年里打压英雄，尤其是在英雄内战之后，整个纽约，甚至整个东海岸，都少有真正的超级英雄活动。
    这里只剩下了一群提不上串的街头英雄，想要趁势崛起。”
    那如墨汁成精一样的女巫冷声说：
    “再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眼前这个坑，这些残留的暴躁魔力，你们觉得，那些街头英雄，能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比起你们之前的猜测，我更愿意相信亚丝娜的留言，或许千年前的入侵者，真的回来了。秘法会，需要重新团结。”
    “呵呵，你当然会相信那个小婊.子。”
    白衣男子很不客气的说：
    “毕竟那个闷骚的女巫，是你的弟子，虽然不是最出彩的那个，但绝对是最固执的那个，她以秘法会正统自居。
    疯狂的诋毁我们都是异端，甚至连你这位导师，都被她不客气的斥责为钻进钱眼的老巫婆。
    但即便如此，温莎女士，你还是选择相信她。
    女人啊。
    真不是理性的生物。”
    “我劝你好好说话，维尔德。”
    名为温莎的大女巫冷幽幽的说：
    “除了是一名传古女巫外，我还有个女性权益协会首席顾问的身份，就你刚才那句话，会给你惹来麻烦。
    极大的麻烦。
    相信我。
    我信任亚丝娜不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弟子。
    我去大都会博物馆看过，被藏在那里的星门已被带走了，除了那些入侵者之外，还有谁会取那东西？
    你们都知道，星门上的魔法相当奇特，我们尝试了数百年，都未能破解它。
    这件事，你们必须认真起来！
    侦测入侵者的事，我和我的下属们会去做，一旦确定了入侵者的身份，整个秘法会的所有分支都要联合起来。
    不只是你和萨波。
    整个北美还承认秘法会正统性的所有力量，都必须响应千年使命的召唤！”
    白衣男子和说唱黑人对视了一眼，几秒之后，他们同时俯身，做了个古老的礼节，代表着服从。
    但很快，骚包的维尔德先生就提出了新的问题。
    他说：
    “如果真是千年前的入侵者回到这个世界，按照先祖的手札记载，只靠我们如今衰落的秘法会，绝对挡不住。
    我们还需要其他力量的支援。
    或许，我该动用一些人脉关系，请那些隐居的超级英雄们重出江湖，我指的是，那些真正的英雄。
    你说呢？温莎夫人。”
    “不必你提醒。”
    传古大女巫摇了摇头，她看向远方，说：
    “我和我的先辈们，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哦，我差点忘了。”
    维尔德先生哈哈一笑，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饶有意味的说：
    “温莎夫人除了传古女巫，和女权斗士两个身份之外，还是正义公司的幕后大股东，愚蠢的亚丝娜认为她导师已变成了堕落的商人。
    但实际上，不是的。
    温莎夫人你，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壮大秘法会的传承。
    你才是这个古老组织真正的正统所在。
    所以，这一次，夫人你要动用你那七个小玩具了吗？
    七巨头啊，多么威风，又多么可笑的称号。”
    “他们只是缺少经验。”
    温莎女巫后退了一步，她身上如墨汁一样的黑暗魔力沸腾起来，随着手指弹动，一扇传送门浮现在她身边。
    她优雅的对眼前两人微微俯身，然后迈步走入传送门中。
    说：
    “他们是强大的战士，有强大的潜力，能成为守护的英雄，但时代毕竟变了，我们不能拿我们那时候的一套，来要求现在的年轻人。
    他们认为英雄就该被追捧，守护者就该沐浴荣光与欢呼，他们渴求着被认同被追随的荣耀。
    如果他们想要的，只是这么点东西的话。
    那为什么不满足他们呢？”
    “但如此的高调，会引来真正英雄的不满，我指的是那些低调的守护者们，他们已经看你的正义公司不顺眼很久了。”
    维尔德先生在后方，对温莎女巫说：
    “我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朋友，他们告诉我，效命于fib的一些秘密英雄，准备给你的生意找点麻烦，而且还得到了高层的支持。
    睡王先生托我给你提个醒...
    你懂我的意思吗？
    超级英雄是想要竞选总统的沉默睡王的基本盘，他不会允许你的公司，抢走他应得的注视和选票。”
    “无妨，真正的威胁到来时，内部的矛盾自然会消弭。”
    温莎女巫停下脚步，她对维尔德先生说：
    “他们都是可以联合的力量，至于政治...恶心的东西，我早已不插手其中，回去告诉你背后的睡王。
    我和我的公司，无意与他为敌，并且欢迎他加入守护的阵营。
    他可以因此成为真正的英雄。
    而那个满口谎话，只会煽动蠢货的金发骗子，在一场大败之后，只会成为他登上总统宝座的垫脚石。”
    “如您所愿，我的夫人。”
    骚包的维尔德夸张的做了个古老的贵族礼节，温莎女巫看也不看他，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目送着这位气场极大的女巫消失，维尔德松了口气，他整了整自己的领结，又回头对身后的黑人说：
    “萨波，你呢？你愿意和未来的总统先生，成为朋友吗？”
    “哟曼，我就算了。”
    黑人耸了耸肩，做了个很嘻哈的手势，他摇头晃脑的说：
    “我得对得起我的肤色，如果可以，哟，我更喜欢观海先生重新上台，哟，我们喜欢一位黑人总统，哪怕他执政很操蛋。
    哟，但还是那句话~
    我们得对得起，自己的肤色。
    那两个疑似和入侵者有关的小菜鸟，哟，需要处理掉吗？”
    “不必！”
    维尔德摆了摆手，说：
    “他们无足轻重，只是小人物罢了，处理掉会打草惊蛇，我可不愿意承受温莎夫人的怒火...所以，让他们尽情去玩吧。”

 266.街头英雄崛起（下）

    “温莎...”
    一般来说，女巫们的传送术是不可能被中途制止的，但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确实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比如现在，温莎夫人的传送过程里，仿佛时间暂停一样，又像是被拉入奇怪的幻境中，周遭红紫色的魔力翻腾，又铸就出一个相当不真实的世界。
    森森鬼影跳跃着，还时不时浮现出如魔鬼拉长声音的尖啸，如地狱的倒影，前方闪现一团燃烧的星云，像极了大反派出场的样子。
    但温莎女巫却毫不在意。
    对眼前这一切似乎以司空见惯，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带着一抹警告。
    “别和他们对抗，温莎，你赢不了的！”
    风韵犹存的温莎女士，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顿时皱起眉头，她冷声说：
    “德沃！别藏头露尾的！出来！”
    “我不！”
    那个声音也不装神秘了，大大方方的说：
    “我已经退隐了，现在的我虚弱的很，突然在彼此纠缠了一百多年的前女友面前现身，我会被你揍死的。
    但温莎，听我的，别和他们对抗。
    他们不只是带着恶意来的，我无数次对你说过，你听我...”
    “我不想听！”
    女巫哼了一声，如骄傲的小女人一样。
    挥起手，便离开了这片幻境一样的地方，让那出场特效挺帅，但结局尴尬的男人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十几秒之后，他无奈的说：
    “好吧，好吧，你去疯吧。反正你知道，我总会在最后时刻，为你收拾残局的，女人啊，被宠爱的，总是这么有恃无恐。
    但你们那个愚蠢的千年使命，或许从源头开始就是错的。
    我无数次提醒过你，但你却一如既往的固执。
    唉。
    我一个快两百岁的老头子，还要再玩一次英雄救美的把戏吗？
    天呐，我可是地狱那边的呀。”
    “砰”
    纽约城，布鲁克林区，几名抢劫了路人的匪徒，在逃跑时被暗巷中突然砸下来的粉红色方块堵住去路。
    那些方块从烟雾中浮现，又快速的从气态转为固态，呼啸着砸下来，像极了俄罗斯方块的堆叠，一瞬就将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抢劫犯们惊慌的回头，试图掏枪。
    就只见到一缕金发跳动着闪入巷子，随后就是拳拳到肉的殴打声，那些劫犯甚至看不到袭击者的人影，便感觉到惩戒的重拳落下。
    在痛呼声中，还混杂着照相机不断按下快门的怪异声音。
    站在墙头的迈克收起照相机，又缩了缩脑袋，他看着自己正在痛殴坏蛋的暴力女友，她已丝毫不见当初的虚弱。
    现在握着拳头，如拳击手一样出拳的样子，倒是挺符合迈克心中对于英雄形象的追求。
    她是一个斗士！
    还有属于自己的战甲。
    蹲在墙头的大学生英雄，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德妮丝身上那套很合适，而且很酷炫，很有风格的女战士战衣。
    黑色的，有紧身衣的构造，带着宽大如龙翼的披风，在质地特殊的战甲和披风边缘，都有金色的线缝合的各色图案。
    很像是装饰品。
    但不是的。
    顾淼小姐在离开前，专门教过他们如何使用那些附灵阵，只需要注入魔力，便能实现从隐匿，到防御强化，到滑翔，再到吸收魔力冲击种种神奇效果。
    鸽子先生有个独特的词，来形容他留下的这两套战衣，叫什么“法器”？
    反正是很难发音，又带着神秘气息的词汇。
    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七色战衣。
    整体造型简洁大气，同样配有酷炫的披风，但为了搭配迈克的能力，便在战甲和披风上，留有七色交织，像是后现代艺术品一样的大片颜料。
    让迈克快速移动时，像极了一团闪耀的彩虹。
    员工福利真的好呀。
    “爽了，走。”
    几分钟后，德妮丝狂暴的打完一轮拳，舒爽的摇了摇长发，回头对迈克打了个响指，弱气的男朋友笑着用喷雾塑造出阶梯，从墙头走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说：
    “再这么来几张，我已经联系好了传媒公司，很快，宝贝你就要出名了，正义公司不会忽视你这位新星的。
    不过，你的英雄代号想好了吗？”
    “嗯。”
    德妮丝伸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半覆式的，如黑蝙蝠一样的面具。
    她说：
    “就叫‘夜枭’吧，你呢？”
    “我？”
    迈克耸了耸肩，他说：
    “我以后叫‘雾先生’，向老板学习，另外，夜枭这个名字早就有人取了，顶着这个名字到处乱跑的人，只在纽约就有七个。
    你得换一个。”
    “黑猫？”
    “有了。”
    “金丝雀？”
    “有了。”
    “见鬼，神力女...”
    “有了，都有了，神力系列的好名字都被起光了。”
    迈克耸了耸肩，回头看了一眼被揍得昏迷的，又被堆叠在一起的抢劫犯们，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喷雾。
    将喷洒的黑色喷雾，挥手化作绳索，将那些鼻青脸肿的家伙们捆起来，又把他们抢来的赃物，都放在旁边。
    然后对叉着腰，正活动双腿的女朋友说：
    “要不就就先叫无名女侠吧，等你进了正义公司，让他们给你分配一个，我听说，他们提前注册了好多酷炫的英雄代号呢。
    总能分到一个好听的。”
    “也行。”
    带着面罩的德妮丝歪着脑袋想了想，同意了这个计划。
    她和小男友快步走到巷子边缘，坐进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里，迈克坐在主驾驶上，回头看了一眼巷子，又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nypd吗？这里是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街头英雄，在布鲁克林区七街巷子边，有一群持枪抢劫犯被制服了。
    他们很危险，请尽快出警，把他们带回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迈克潇洒的挂断电话。
    他踩着油门，让这辆车在街道上划过一个大圈，朝着反方向疾驰，坐在副驾驶上的德妮丝，则拿起一个平板电脑。
    她看了一眼上面标注的密密麻麻的红x，说：
    “下一个，爱尔兰黑帮的盗窃窝点，就在三个街区之外，然后是哈林区那群崇拜吸血鬼的小混混，处理完之后我们去吃午饭。
    下午还有其他事要忙呢。”
    “嗯。”
    带着七彩面罩的迈克点头说：
    “鸽子先生让我们找个足够大的制造园区，可能是要注册个公司什么的，我记得哈德逊河那边不是有家小型汽车工厂吗？
    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去那里玩，他们好像几个月前破产了，那地方正在挂牌出售呢。”
    “行，下午去看看。”
    德妮丝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十几秒之后，她又反应过来，说：
    “我们得去准备一套正装，谈生意可不能穿这个去，而且鸽子先生不是还说，过几天就会有真正的负责人过来和我们联系吗？
    他说‘过来’。
    所以，我们未来那位顶头上司，也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人咯？唉，迈克，你说，鸽子先生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是群星中吗？
    他们难道是外星人吗？但我看着不太像啊。”
    “不，应该不是的。”
    迈克是个很乖的年轻人，这种私下里讨论老板私事的事情，让他有些微微不安，不过既然说到这个话题了，他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女友。
    便把她苏醒之前，自己和鸽子先生的相遇过程说了一遍。
    最后，在女友很八卦的注视中，他总结道：
    “鸽子先生，和月亮小姐，还有顾淼小姐，他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纯正人类，不过他们有神奇的力量，能穿行于各个世界之中。
    至于狼人小姐，应该是他们的护卫。
    鸽子先生救你的时候，说他是个贩卖梦想的商人，我觉得这个自我称呼就很棒，他虽然行动总是粗暴些。
    但我想，他来这个世界，应该不对我们带着恶意。”
    “你崇拜他？”
    德妮丝从迈克的话里，品味到了一丝追星粉的感觉，她语气古怪的说：
    “在你亲眼看到，那位鸽子先生摧毁了一个看着很不得了的秘密组织之后，你还如此崇拜他？迈克，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这种反英雄式的角色吗？”
    “但我长大了，宝贝。”
    迈克拨动方向盘，语气温柔的说：
    “我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不如那些英雄们宣称的那么美好，我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就算在接触奇物，得到力量之后，我也一度不知道该向什么方向努力。
    但现在，我知道了。
    我想如鸽子先生为我们实现梦想一样，为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实现他们的梦想，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
    这就是我的未来。
    我想告诉那些孩子们，除了被包装出来的超级英雄之外，还有真正的，纯粹的，只为守护美好事物的英雄存在。”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德妮丝，女友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几秒之后，德妮丝耸了耸肩，重新闭上眼睛，她说：
    “好吧，祝你英雄之路前途光明，雾先生。”
    “也祝你一路顺利，神力女士。”
    两个年轻人装模作样的互相问候，又在下一瞬同时哈哈大笑，愉悦的笑声中，这辆车呼啸着驶过街头，朝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颤抖吧，罪犯们！
    超级英雄来了！

 267.梦想生物药剂与未来科技公司

    “给，maga世界的基本情况汇总，还有商业企划书。”
    当天晚上，黑手镇的荒郊野外，毗邻死亡沙漠的一处丘陵上，正品尝着具有强烈废土风格烤肉串的江夏、
    将一个加密的u盘，递给了身边刚刚坐下的罗格。
    后者刚做完一个大手术，这会显得有些疲惫，他大刀金马的坐在椅子上，先往沙漠那边眺望了一分，这会正值夜色之下，一轮圆月悬挂在寂静的沙漠天际。
    黑乎乎的夜色也看不到白天的阴霾，将一个绝望世界，演绎的越发近似于正常，这会，大概是这片粗粝废土最美的时候。
    老江亦懂得欣赏这种美。
    “u盘？”
    罗格接过江夏递过来的东西，他将那玩意放在手中上下打量，撇着嘴说：
    “挺落后的科技，我还得专门找个数据转换器才能读取，不妨你直接说吧，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既然能有u盘这样的东西，说明，那里是科技为主？”
    “差不多吧。”
    江夏将如月递来的烤肉串放入嘴里，轻轻一拉，手中就只剩下一个签子，辛辣的蘸料让江夏胃口大开。
    他也不顾嘴角的油渍，含含糊糊的说：
    “你把它理解成核大战之前的废土就好了，你们比他们更先进，但据我观察，在文化文明方面，应该是一脉相承的。
    那个世界并不只有科技，或者说，基数庞大的普通人能依赖的只有科技的力量。
    但对于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来说，科技只是可选力量的一种，普通人将其称之为‘超级英雄’，不过在我看来。
    他们倒更像是人类文明的一种分支，或者叫分叉的进化。
    他们更像是因为各种原因，略微进化之后的人类。
    我这么说，你理解吗？”
    “能。”
    黑狐狸点了点头，把玩着手里的u盘，说：
    “所以在你殖民新世界的计划里，那些超人类才是重点？”
    “别用‘殖民’这个意识形态强烈的词。”
    江夏闭着眼睛，感受着黑夜中幽凉的风，他说：
    “我只是在那里寻找到了新的价值，甚至从某种层面来说，我们过去，其实是帮助他们，就如我给将在那里出现的公司的名字一样。
    我们贩卖的是，普通人的梦想...
    说到这里，我就得问一句，距离我们上次离开到现在，也差不多五六个月了，黑手会的基因工程项目还原的怎么样了？”
    “别用‘还原’这个倒霉透顶的词。”
    罗格用江夏的句式回应了他，他也从如月那边接过一大串喷香的穿肉串，放在鼻下闻了闻，这才慢悠悠的说：
    “我们已经不沿用祖父留下的基因工程标准了，得益于我神通广大的好老板，我们手里已多了拥有更多可能性的基因蓝本。
    除了你们苦木境的妖怪之外，红月界的魔物样本的解析也进行的很快，祖父留下的基因蓝本药剂的制作技术很成熟。
    所以，下一步就是搭配不同的异化基因组，进入活体实验。”
    说到这里，罗格嚼了口肉串，带着一股研究者的狂热，模棱两可的说：
    “如果我们运气好，最多再有三四个月，就能出新产品了。”
    “效果呢？”
    老江弹了弹左手，一抹比之前越发刺眼的电弧在指尖缠绕一丝，显然是电鳗基因药剂对他身体细胞的强化改造，已经进入了显性阶段。
    之后一段时间，他能操纵的电弧能量会暴涨，直到达到现在这具躯体的放点极限。
    这药剂的躯体改造效果，让老江非常满意。
    但他表面上并没有露出赞赏的表情，而是瞥了一眼罗格，给自己的员工适当的增加了一点压力。
    说：
    “用魔物和妖怪的基因做的药剂，效果总不至于和这野兽强化药剂一样拉胯吧？”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黑狐狸倒是一脸无所谓，他说；
    “毕竟从科研的角度来说，没有经过试验验证，我可不敢打包票，但从理论角度出发，我可以告诉你，新药剂的效果，肯定要比你用的好得多。
    毕竟，基因母体的力量差的太多了，它甚至可能会引发质变！”
    “很好，我期待你给我的结果。”
    老江笑了笑，他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说：
    “还有，你不必再忍受废土恶劣的实验环境和稀缺的研究器材了，我在maga界留了两个小朋友。
    还叮嘱他们找一块地方，买了些高档的实验器材，不过不一定合用，毕竟那个世界的科技发展远不如你们。
    所以，你过去之后，可能需要订做一些新的玩意。
    另外，那个世界最妙的地方在于，普通人里，有一大股对超级英雄崇拜的狂热粉丝，已经形成了一种流行文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不会引发大规模关注的实验体，当然，我明白你的意思，老板。”
    黑狐狸呵呵一笑。
    显然，这个废土混蛋根本不在乎什么人体试验引发的人伦道德问题。
    那玩意在废土上是稀缺品。
    “好了，maga界的星阵我也留在这里了，你来管理，有足够的能源就能让它一直运转，来往也方便。”
    江夏拍了拍手，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他说：
    “但介于两地时间流速不同，这边比那边快2.5倍，所以利用好时间差，我要看到新药剂的成果，越快越好。
    那边可能有点‘遗留问题’，所以你过去的时候，做好安保工作，别弄的太高调。”
    “你其实不用事事叮嘱的这么细。”
    黑狐狸撇了撇嘴巴，说：
    “我和你麾下其他员工不太一样，我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方法，如果惹了麻烦，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所以你要更高的自主权？”
    老江闻弦而知雅意，他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说：
    “那就先向我证明你的行事方法吧，这毕竟和你在你的世界乱搞不一样，跨世界的事情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maga世界就是个考场。
    你的答卷如果很棒，我就给你你想要的自主权。
    这件事推进的同时，红月界那边的事，也别忘了。
    最后，我需要一套作战用的人工智能，能主动搜集战术资料并且深度学习，以及数据共享的那种高级货。
    你能搞来吗？”
    “能。”
    黑狐狸舔了舔嘴唇的烤肉酱，他看了一眼自由公民城的方向，说：
    “这段时间往‘老家’的渗透挺顺利的，艾玛忙于自己的研究，对于永生会的下级管理有些疏忽。
    我可以拜托我的‘新朋友’，在永生会为你搞来一套他们专门为‘执行者’设计的作战用深度数据系统。
    不过你可能要等几天。”
    “你们这里的十天，够不够？”
    江夏问了句。
    罗格点了点头，说：
    “足够了。”
    “好，十天之后，我回来这里找你。”
    江夏霍然起身，走到旁边，潇洒的骑上那辆经典款的v22r高头摩托车，带上防风镜，穿着秘书执业装的如月，也迈步上前。
    搂着老板的腰，斜坐在机车后面。
    随着摩托引擎的一阵轰鸣，老江对罗格摆了摆手，换上了沙地履带的摩托车排气管喷出黑烟，载着狂野的骑士和美女，在月下，往沙漠深处疾驰而去。
    黑狐狸目送着他们消失。
    他并没有询问老江要去死亡沙漠里做什么。
    他对这个秘密并不感兴趣。
    他现在要做的，等待他去做的事情，太多了。
    黑夜中，罗格伸手在耳朵边点了点，然后哼着怪模怪样的歌，拿起如月留下的烤串，自娱自乐一般，在篝火上翻转着美味。
    几分钟之后，一个纤细的人影，在黑暗弥散的魔力中现身。
    女巫亚丝娜木着脸，她穿着一套废土风格的研究者制服，左手插在口袋里，刚换上的义体右手，和寻常的手臂没有任何差别。
    在她左耳上方，被长发遮挡的银色铁片上，正跳动着一抹微光。
    “第一次作战测试。”
    罗格看了一眼烤糊了的肉，皱着眉头，随口吩咐到：
    “目标前方，释放魔法，直到魔力耗尽...现在开始！”
    女巫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挣扎，但随即，她脑部奴隶芯片涌动的电涌施加了糟糕的痛苦，让亚丝娜皱起眉头。
    几息的意识对抗之后，她如认命一样抬起左手。
    “轰”
    红紫色的能量蛇从手心涌出，狠狠轰在百米之外的沙地上，如一捆手榴弹爆炸一样。
    威力比在maga世界，弱了一半。
    尽管这奇异的魔力来源于奇物赐予，但从效果来看，有没有灵气存在，确实会影响这些神异力量的发挥。
    就一直如此，直到十几分钟之后，女巫因为不断释放魔法，导致她脸颊惨白，但疲惫的身体还是在不断的压榨魔力。
    让她摇摇欲坠。
    “嗯，永生会的这种强化型人格奴役芯片的效果真好。”
    吃饱喝足的罗格擦了擦嘴，起身，走到女巫身边，挥手在她屁股上拍了拍，他说；
    “作战测试第二项，服从性测试。”
    “来，我的小秘书，脱衣服...”
    “老板，你真的要这么做？”
    死亡沙漠中，幽冷的月光下，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如月将头贴在江夏背后，她轻声说：
    “不至于吧？我看那人虽然对你差一点，但总体而言，并未有做过恶劣错事，就这么为她布置一个陷阱，有些...”
    “这不是私人恩怨，如月。”
    江夏握着摩托车把手，他叹了口气，说：
    “她一直躲在我们于苦木境搭建的数据系统里，还在不断的试图破解我们的秘密，茉莉现在能拦住她。
    但大修士的学习能力太恐怖了。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茉莉都无法再挡住她。
    我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把我们在苦木境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你要理解，这只是个后备选项。
    如果那个女人能懂些分寸的话，陷阱也不会派上用场。”
    老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低声说：
    “毕竟，说到底，她也是我师父呀，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和平解决这件事，但你也看到了，她根本不给我和她平等对话的机会。
    如果不是被逼到没办法的话，我也不想做一个弑师之人。
    说实话，废土这个没有灵气的残酷世界，真是太适合给高阶修士做陷阱了，不过，陷阱启用前，我们得找个倒霉蛋...
    做做测试。”

 268.星谷

    “嗡”
    沉默的星阵石板上，又有白色的光芒点燃。
    摇曳的光快速凝聚成光茧，就像是神灵睁开眼睛，在流散不休的光中，江夏背负着双手，慢步走出光中。
    又换上了苦木境女修长裙的如月，也低眉顺目的跟在他身后。
    在两人走出星门后，星阵石板的运转便沉默下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过来，将灵石从凹槽拔下，仅剩下的一抹白光立刻消散掉。
    老江回过头，接过傻妖怪递过来的星阵石板，又随手一丢，石板离手瞬间，就掉入了如水波荡漾的空气中。
    另一边，罗格也眼疾手快的接住空中掉下来的星阵石板。
    有了两点定位，他就可以在废土中，用高能电池组随时开启通往maga世界的星门了。
    但他那边的事先不说。
    老江回到苦木境，在这南荒大地上深吸了一口饱含灵气的空气，让全身都仿佛活过来一样，他活动着肩膀四肢，回头看了看。
    狼妖正在和如月说着话，还在八天前离开的那个温泉旁边。
    顾淼不在这里，应该是回去龙辛寨了。
    “都准备好了吗？”
    他问了句。
    傻妖怪抬起头，大大咧咧的说：
    “都好了，随时可以前往星谷，那个三王子都来问过好多次了，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还有，老板，那个小胖子...
    他这几天做了件大事。”
    “嗯？什么大事？”
    江夏好奇的问了句。
    狼妖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
    “他跑回去龙辛主寨，据说当着他父亲的面，把他一个哥哥打残了！出手的凶得很，旁边两个大巫都没拦住他。
    就是那个买凶欲杀他的哥哥。”
    “这反应...”
    老江囧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如月，说：
    “倒是比你之前厉害多了。”
    “小女子哪里能和少酋长相提并论呢？”
    如月倒一脸不在意的说：
    “不过乾铎出手如此凶狠，怕也是这些年在那寨中受了太多委屈，这老实人啊，一旦被惹急了，要是再想通一些事，那可就可怕的很。
    但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
    江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
    “看起来乾铎是下了决心，要和龙辛寨一刀两断，从此就远离南荒，去东土生活，倒也是个有决断的。
    他那糊涂父亲都没呵斥他吗？”
    “没有。”
    狼妖摇了摇头，又推了推自己的眼罩，说：
    “不但没有责骂，据说那大酋长还趁着这件事，狠狠的责罚了一番自己那些闹得无法无天的子女。
    还把两个乱伦的家伙逐出了寨子。
    整个龙辛主寨这几天都是鸡飞狗跳的。”
    “嗯？”
    老江这下就皱起了眉头。
    他从龙辛玛哈的反应中，体会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他上一次听三王子施睿说自己的事情时的感觉一样。
    “不对劲。”
    江夏眯着眼睛，摩挲着下巴。
    说：
    “他对乾铎的处置不对劲，外人都说玛哈酋长对幼子很不满意，但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像咱凤鸣国的老国主对施睿的反应。
    看似不满，实则是对那小胖子抱有某种期待。
    甚至...
    甚至是这些年的刻意疏离，没准都是为了保护小胖子不被氏族政治暗害，小胖子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她被下毒暗害这事，莫非还有隐情？”
    “乾铎自己都不知道内情。”
    如月摇了摇头，对老板说：
    “他对我们说的时候，对他父亲和龙辛寨的厌恶是做不得假的，或许他也被蒙在鼓里，这事想弄清楚，估计得找那位乌合大巫。
    不是说乌合大巫，也出身小胖子母族吗？”
    “找不到啦。”
    傻妖怪听老板和如月讨论这些，如听天书一样，它不怎么喜欢动脑子，这会听到乌合大巫的名字，便猛地抬头说到：
    “乌合大巫数天前离开龙辛寨，据说是去西海游历了，没个四五年回不来的。”
    “嗯？”
    江夏顿时和如月对视了一眼。
    那位大巫离开的时间未免有些太凑巧了。
    小胖子这边刚爆发，他那边立刻就走，完全就是一副看到孩子终于长大之后，才放心离开的长辈模样。
    这事...
    肯定有内幕！
    “先不想这些。”
    江夏摇了摇头，将这事暂时放在脑后，小胖子现在还不算真正的自己人，而且人都有各自命数，一个当康命格的好运家伙的事，不需要老江为他考虑太多。
    “走，回寨子去，见见老四，我要给他叮嘱一些事情，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去星谷。”
    第二天正午时。
    一只漂亮的蝴蝶木鸢上，穿着墨家道衣的三王子施睿，兴致勃勃的对江夏说：
    “你们家那老四倒是厉害的很。这几天我和他一起，看他耍手段，把那南荒贵女，训得服服帖帖。
    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切听老四安排了。
    南荒女子向来泼辣，咱们凤鸣国之前也有豪商娶这边的女子，但都没什么好下场。
    你家这老四，真乃奇男子。”
    “他呀，在搞黄色这方面向来当仁不让的。”
    江夏盘坐在蝴蝶木鸢上，往旁边弹了弹烟灰，说：
    “这以后随着昆仑坊四处发展，被人家送女人的事估计还多着呢，就看老四如何去搞了，他倒是乐在其中。
    呃，还有件事，师兄，那个，你之前借给我的那架木鸢，被我弄坏了。”
    老江有些尴尬的对施睿说：
    “不过别担心，我会赔你一个的。”
    “赔？你怎么赔啊！”
    施睿瞪大眼睛，气呼呼的说：
    “那可是我入门之后，亲手做的第一件墨霜法器，也是我身为墨霜山弟子的明证，用的顺手，又陪了我多年，乃是心爱之物。
    好你个江夏！
    我是见你被师父驱逐可怜，这才把心爱之物借给你的，结果没几天，你就给我弄坏了！”
    他语气不满，但眼中却有一丝笑意。
    显然只是开玩笑。
    这位三王子是个豁达之人，又和江夏很合得来。
    断然不会因为外物就搞坏关系。
    “我知道师兄喜欢新奇之物。”
    江夏从纳戒里取出一卷图纸，塞进施睿手里，挤眉弄眼的说：
    “这不刚好嘛，我们这些新弟子入门之后第一次小比，有一项就是要查看自己亲手做出的木鸢是否合格。
    但我这人，师兄你也知道，不是很喜欢这些传统守旧的东西。
    所以我给自己设计了一套新的代步法器。
    师兄帮我参谋参谋。”
    “哼，这还差不多。”
    三王子很傲娇的哼了一声，大帅哥飞快的展开手中的图纸，细细查看，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扭头对江夏说：
    “这个...模样有点怪啊，还有这个叫‘浮游炮’的，看着新奇，但咱们墨家人的代步法器上，是不装杀伐之器的。”
    “时代在变化嘛，师兄，我们这些手艺人也得跟上变化。”
    江夏随手将烟头一弹。
    木鸢还在快速飞行，迎面来的风虽有墨符之力挡住，但烟头飞出去一瞬，就被卷入风里，飞快的消失。
    他对施睿说：
    “再说了，你那套战甲上，之后不也要放这些小玩意吗？这次就当先练练手，以后战甲武备升级，也不至于麻爪了。”
    “这倒也是。”
    施睿点了点头，看着图纸，不再多言。
    江夏又回过头，看着很自闭的坐在后面，低头玩着几样法器的龙辛乾铎，他说：
    “小胖子，我听说你这几天做了件大事？”
    “我不想谈这个。”
    乾铎没抬头，用闷闷的声音回答说：
    “老板你也别提它，好吗？”
    “行嘛。”
    江夏耸了耸肩，换了个话题，又说到：
    “施睿师兄有战甲应付宗门小比，你呢？这眼下可就剩二个多月了，你准备拿什么参加小比啊？
    我给你说，就靠你那头蛤蟆，欺负一下同境界的还行，这宗门小比里，三四代弟子可是一起上场的。
    与楚乔，流云那等存真境修士作战时，阿福能帮你的就很少了。”
    “我也不知道。”
    这个问题倒是很现实，将小胖子从心中抑郁中拉出一些。
    他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江夏，说：
    “制器术才刚入门，青龙木书虽神妙，但学起来进展也慢，若是和师兄们比法器，我肯定是不行的，又不如老板你手中法宝颇多。
    这想来想去，我也着实不知该如何破局。
    其实吧。
    输就输了，我看得开。
    就是怕到时候输的凄惨，让师父脸上无光。”
    “我能帮你呀。”
    老江这会笑的就像是偷到鸡的狐狸，他笑眯眯的拍着小胖子的肩膀，低声说：
    “我手里有些好货，上次你见过的灰烬宝药，还有新的神武宝药，过段时间，没准还能找一些...嗯，造化奇物。
    实在不济，我在鸿雁会里给你淘换几件法宝，撑撑场面。”
    这话说得小胖子脖颈发寒。
    他很狐疑的看着江夏，好几息之后，才畏畏缩缩的说：
    “那老板，你要我怎么付款？我现在手里可没有太多仙钱给你。”
    “哎呀，你我是师兄弟，实打实的异姓兄弟，谈钱多俗，多伤感情，放心吧，我不会要你举债的。”
    江夏弹了弹手指，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大莽林，他说：
    “我只需要你在宗门小比时，帮我做件事，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放心，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另外，给我你的血，这专人订制的神武宝药，需要用精血配置...
    唉，一滴就够了！
    你给手上划那么大伤口作甚？自残给我看吗？”
    “...”
    “老板，我划都划了，你倒是早说啊！你肯定是故意的，对吧？”
    星谷，大莽林旁边的一处大峡谷。
    虽说是峡谷，但面积并不小。
    有三分之二个大莽林那么大，它的位置相当奇特，正好卡在大莽林，精怪圣地雁荡池，鬼修大宗凄煌谷三方势力中间。
    正好充当了各方势力的缓冲带，也因此成了一个典型的三不管地区。
    据说这里是南荒各色邪修邪物的大本营。
    这里是如何形成这种情况的，无人可知，据说在三四百年前，这里就已经有邪修落脚了，不过此地倒是没有老祖级的人物。
    其内部厮混的邪修实力最多也就是刚入修神境。
    真要在这里出一个寻道境的邪修，怕是雁荡池和凄煌谷都不会容他，对于那些邪修大能来说，更混乱的西海，才是他们自由施展的天堂。
    总之，星谷是个很邪气，也很神秘的地方。
    颇有种“邪修训练营”的感觉，而现在，经过一天半的飞行之后，老江距离这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段路。
    “老板！前方侦测到赫尔雅的信号！”
    正在木鸢上和施睿讨论新的代步法器，江夏的芯片通讯里，突然传出如月的示警，她语气严肃的说：
    “似乎是处于战斗中，赫尔雅的生命信号在减弱！就在我们前方十几公里的地方！”
    “嗯？”
    老江猛地眯起眼睛。
    “早就听说星谷邪修凶狠霸道，但这还没见到人呢，就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加速！冲过去！灭了他们！”

 269.赫尔雅.初次狩猎（上）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轰”
    白色的异火在昏暗的峡谷中升腾，照亮了周遭寒气森森，几头张牙舞爪的阴魂幽鬼发出尖叫，闪烁着想要逃离。
    但异火在空中分出点点火星，又像是跳动的烛火飞舞，以一分六，将几头鬼物卷入其中，也不见如何燃烧，就将它们焚烧成灰。
    “说了多少次了！”
    一个不满的声音在收起异火的赫尔雅女爵身后响起。
    抱着双臂，穿着单衣的山秋明厉声呵斥道：
    “不要太依赖神通，你有极好的战斗天赋，又已完成洗髓蜕凡，用剑也能轻松斩杀游魂，神通祭起需要灵力支持。
    不到搏命关头，不可随意使用。
    你为何总是学不会？”
    “...”
    女爵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她倒是没反驳，只是默默的握紧了腰间十字剑的剑柄，她总不能告诉山秋明，她们那边的猎巫人作战的时候，就是靠神通杀伐的。
    “罢了，坏毛病已经养成，要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掉的。”
    山秋明摇了摇头，也有些无奈的对眼前这个个头高挑的女修说：
    “近来几日锤炼灵力倒是做得好，照这样子看，再有一两月，你就能突破练气境，成就真正的修行。
    这方面我能帮你的不多，你在我这该学的也都学了，我毕竟是个炼体修士，走的路子与你不同，已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算算时间，江老板也该到星谷了。
    你便去接他吧。”
    氪金战士摆了摆手，说：
    “此地乃是星谷最外围，没有厉害的幽魂鬼物，你便独自去历练一番，待接到江老板，就带他来和我们汇合。”
    “好的，山师傅。”
    赫尔雅松了口气，对山秋明行了个挺标准的弟子礼，然后如活跃的小鹿一样，脚步轻快的往星谷之外跑去。
    目送着赫尔雅消失，站在峡谷入口处的山秋明便眯起了眼睛。
    这个女子...
    有些怪异。
    之前第一次见她时，就有这种感觉的感觉，仿佛她和苦木境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也不像是寻常女修或者修行世家出来的弟子。
    你说她软弱吧。
    她杀起幽魂阴鬼来，下手之果断狠辣，让山秋明也有些诧异。
    你说她厉害吧。
    一身灵气却又虚浮的很。
    虽然不至于像江老板那样嗑药修行撑起的灵气那么夸张，但明显能看出来，她对于修行纳灵是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
    却偏偏还有厉害神通在身，而且以练气境不到的凡人之躯，居然坐拥两个让山秋明都有些羡慕的上品神通。
    白色异火随心而动，不染灼热，但侵蚀杀伤，效果惊人。
    幻影战技灵巧多变，融汇于武技之中，往往能在不可能间，打出致命一击。
    如此矛盾的混合，哪怕是山秋明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评价。
    江夏说这女子是他朋友的家人，但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苦木境的传统修士，或许这女子的来历，要远超他所想。
    但山秋明并不在意这个，那是江夏的事，他不想过多参与。
    苏和那些废土雇佣兵们，此时已经在那里安营扎寨，那个东土的土地淮安公，也在四处寻找阴魂教的踪迹。
    只待江夏一到，他们就可以开始干“正事”了。
    “山师傅真的是很严格呀。”
    赫尔雅在阴沉的星谷怪石间快速行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吐槽：
    “连握剑的姿势都要管，我们那边可没这么多讲究，但他确实厉害，这才几天，就把萨恩叔叔教的战技总结还改良了一遍。
    用起来确实顺手了很多，也厉害了很多。”
    她一边想着，一遍向前疾行。
    赫尔雅疾行的方式很有意思，没有用奔跑，看着就像是快步行走，但每走几步，纤细高挑的身形就会在虚幻中向前闪烁两丈远的距离。
    这是她的另一个神通。
    幻影。
    是从她母亲的灰烬里获得的传承，按理说，一个灰烬再高级，也只能给猎巫人一种能力，但赫尔雅这个不一样。
    她母亲萨米娜夫人是一位猎巫大师，本身具备的能力并不止两种，又有真正的母女血脉相连，在继承时，便会比寻常猎巫人更进一层。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萨恩一定要让赫尔雅得到她母亲的灰烬的原因。
    这种情况在红月界很罕见。
    但在瓦洛斯猎巫会的高层体系里，早有印证，血脉相连，总是种很神秘的东西。
    总之，幻影战技用来打架非常好用，用来赶路也不赖。
    只是短短半个时辰，赫尔雅就来到了星谷和大莽林的交汇处，她一个小时，就走了寻常人需要走一天的路。
    “就在这里等老板吧。”
    女爵叉着腰，带着牛仔帽，腰间配着十字剑，左右看了看，很是满意自己选择的休息位置，这里刚好是个小山坡。
    从这里能清晰的看到四周，不会被偷袭，而且进了大莽林，那些烦人的幽魂出现的频率就少了很多。
    她点起一堆篝火，自己坐在篝火边，斜靠在一颗树上，闭目养神的同时，运转体内素衣经，大团大团的灵气被吸纳到体内，再转化做自身的灵力。
    来到苦木境这段时间，赫尔雅收获满满。
    她体内在红月界积蓄的黑暗魔力，已经被这个世界浓郁且纯粹的灵气洗刷过一遍，开始变得凝实有力。
    当然，对女爵小姐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少再做噩梦了。
    “救命啊！”
    一炷香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将赫尔雅从冥想入定中惊醒，女爵反应极快，抓着自己的剑柄，一个翻滚就趴在了小山坡边。
    体内灵气涌出，将背后的小篝火打灭，又把烟气驱散向后方。
    她趴在那里，向下眺望。
    左手五指上，已有白色异火在升腾。
    显然是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出乎女爵预料的是，在她视线尽头的大莽林边缘，并未有激烈的追逐战发生。
    一头如烟雾一样，闪耀着暗淡流光的家伙，连滚带爬的从森林里冲出来，它好像是受了伤，拼命的想要化作长翅膀的鸟。
    但烟雾的躯体却不停使唤。
    那古怪的东西一边跑，一边叫，像极了一个被吓坏的熊孩子，在它后方，几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修士，驾驭着血光化作风，急速扑过来。
    人人手里都抓着一张散发黑气的网。
    在女爵诧异的注视中，一个人将手中大网丢出，洋洋洒洒的罩过去，落在了那团尖叫的烟雾身上。
    网眼很大，本是困不住烟雾的。
    但这网子很明显有古怪，被网困住的烟雾，一下子缩成一团，就像是被困住的狐狸一样。
    “那是精怪！”
    赫尔雅眯起蓝色的大眼睛，她心里想到：
    “山师傅带我过来的时候，路上也见过这些嘈杂的，傻乎乎的小东西，据说是苦木境罕见的奇异生灵。
    只在南荒多一些。
    在这里无人敢惹它们，但这些人类，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抓这些小精怪干什么？”
    她心里满是问号，但并没有仗着一股热血就冲出去帮忙。
    赫尔雅是个猎巫人，不是个正义骑士。
    萨恩从小的教育也很现实。
    女爵并不是个傻白甜。
    她小心翼翼的激活了牛仔服上的夜枭印刻，将自己的气息遮蔽起来，看着远方那群人将小精怪抓起来，又丢到身后一辆长着翅膀的怪蛇拉动的车上。
    待车厢揭开时，赫尔雅的左眼瞳孔缩放几次，看到了车厢里的玩意。
    差点让她惊呼出声。
    精怪！
    全是尚未修成形体的小精怪！
    被那种黑网抓住，一个个惨叫不休，乌央乌央的，小小的车里最少有几十头。
    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人族修士，竟然在南荒狩猎精怪，这...他们是有多大的胆子？
    就不怕雁荡池的大精怪来报复吗？
    女爵小姐感觉自己撞破了某些可怕的大事，她将脑袋埋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群修士也很警惕。
    他们抓到最后一头小精怪后，便催动那怪蛇拉动的车，护在四周，看样子是打算飞入天际，而行进的方向，赫然就在星谷那边。
    这是一伙邪修！
    “噌”
    阴戾的爆鸣，悄无声息的在赫尔雅头顶上方升起，随即便有一道血光利刃当头刺下，又快又狠，一瞬刺穿女爵的躯体。
    但血光入土，溅起难闻的血腥气的同时，随着身形虚幻闪烁，赫尔雅又在三丈之外现身，附灵十字剑已抓在手中。
    不等偷袭者再攻，左手畜满的白色异火，便化作雨点一样，洋洋洒洒的打向前方。
    “轰”
    阴冷的白色异火撞在摇曳不休的血色光盾上，如流水覆盖开，在接触一瞬就开始腐蚀那血盾，但袭击者反应更快。
    一声呵斥中，十几道血光飞舞就将赫尔雅周身四处尽数笼罩，像是咒术利刃的风暴加身，要在一瞬将窥破秘密的女爵绞成肉酱。
    又有幻影洒落。
    脸色惨白的赫尔雅在血光合拢的同时，闪出绝境，但右臂上已多了几道刻骨伤痕，自己撑起的素衣灵盾，连抵挡血光都难以做到。
    双脚之地，更是有血色鬼爪探出，将她死死的固定在地面上，成了活靶子。
    眼前那个套着宽大血衣的家伙，是劲敌！
    修为远在她之上。
    “呵呵，凡夫俗子，竟也有如此厉害神通，老夫多年未在外界行走，竟是不知，如今这天下已有此般变化。
    罢了罢了。
    大劫将至，总有异数。
    只是可惜，你这小女娃，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的太多了！”
    那血衣人悬在半空，桀桀冷笑了几声，如鬼爪的左手抬起，一股血腥恶臭散发出来，让人闻之欲呕。
    但一团刺眼的血光已在他手心聚集。
    下一击。
    赫尔雅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完了。”
    血光映衬下，女爵绝望的想到：
    “我的传奇还没开始，就要落幕了，爸爸，妈妈，我没办法，去救你们了...”

 270.赫尔雅.初次狩猎（下）

    大莽林与星谷交汇处，在这绝命之际，女爵已要放弃挣扎。
    眼前这个血衣老怪，显然不是她能对付的。
    能无视夜枭印刻，感知到她的存在，这邪修，最少也是存真境以上，比身为半修士的赫尔雅，要高出两个大境界。
    也是她倒霉，第一次自己出来干活，就遇到了这样的对手。
    只是命运这个玩意吧。
    其实也是个资深外貌协会，它对于帅气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总是分外大度一些。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远处天空响起，正欲下狠手的血衣人骤然回头，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弟子刚刚驱动升空的怪蛇车正分崩离析。
    那些被抓住的精怪，嚎叫着从空中坠下。
    又被一道人影来回拨动，专用于捕捉精怪的黑网法器，竟被连声扯断，连那拉车的怪蛇，都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在恶臭的污血洒落中，扭曲的尸身狠狠的撞在地上。
    “砰”
    一个健壮的人影从天而降。
    如重炮一般，落地如锤，将周遭五丈大地尽数击碎，烟尘飞舞中，束缚住赫尔雅脚下的血色鬼爪也被蛮力砸碎。
    “喂，老头子。”
    山秋明活动着肩膀，做大战前的热身，他手里提着一个脊椎粉碎的邪修，一扬手，那家伙就如烂泥一样，被丢在血衣人身前。
    “山某我也看了不该看的，也知道的太多，你是不是也要把山某也送入黄泉啊？”
    氪金战士抬起头，对眼前的邪修老怪大加嘲讽。
    他很不屑的勾了勾手指，说：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姑娘，为什么不来和真正的男人过过招？”
    “山师傅！”
    脸色惨白的赫尔雅捂着剧痛的右臂，眼中闪过劫后余生的光，她正要说话，却看到山秋明抬起手，很装酷的说：
    “不必多说，江老板把你交给我，我就得护好你，免得那人再说闲话，不过你这人倒是和你家老板一样，有个惹事精的性子。
    随随便便跑一圈，就能撞破这等大事。
    这个老不死的，我来对付。
    他的弟子被我杀了个，还有三个，你来对付，虽然有点难，但应该没问题吧？”
    女爵没有回答。
    她瞪了一眼欺负她的血衣老怪，咬着牙，将一枚丹药丢进嘴里，提着染血的附灵剑，就往以闪烁之态，往后方林中闪去。
    “休走！”
    血衣人见赫尔雅要走，顿时暴怒丢出手中血光，恶臭血腥之气浩浩荡荡涌向前方，山秋明身影一闪，便挡在了血光尽头。
    他深呼吸了一次。
    左手握拳，蓄力一瞬，向前轰出。
    “砰”
    那血衣老怪丢出的血球咒法，被这一拳硬生生破去，随着龙吟虎啸的怪响，氪金战士在鲜血碎光中，一把抓下被腐蚀的破破烂烂的衣服。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看着眼前欲要追击的老怪，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舍身决，三分！
    “哐”
    大地崩碎间，山秋明的身影一瞬消失在原地，几乎在同一时刻，那血衣老怪刚飞入天际的躯体，也如被重炮轰击，狼狈的倒飞回去。
    在空中旋转好几周，才堪堪稳住。
    他双手颤抖的看着腹部。
    那里已被纯粹蛮力打出了一道血肉模糊，身上的阴邪法器，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是瞧不起山某吗？”
    山秋明抱着双臂。
    在灵气升腾的龙吟虎啸中，稳稳的站在半空中，一团皎月映衬，这双眼仿佛燃烧的炼体修士居高临下的，对那血衣老怪说：
    “用点心啊，你！”
    “山某这几日刚修成碎灵术，正想找个倒霉鬼练练手，这位邪修阁下，你若是再不用心，会死的...”
    “往左，快往左！那边有个部落，他们的供奉精怪是我朋友，它能救我！”
    赫尔雅不断的在大莽林中向前闪烁。
    在她肩膀上趴着一团不成形体的烟雾，正是那些被邪修抓住的小精怪之一，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赫尔雅挤在了一起。
    这会嘈杂的很，一个劲的乱叫，让女爵心烦意乱。
    “闭嘴！”
    赫尔雅喊了句：
    “别打扰我追猎！”
    “呃？可是你没有在追猎啊！”
    那团烟雾愣了一下，随后大叫到：
    “你在逃跑啊。”
    “这叫战术，不懂就闭嘴。”
    赫尔雅懒得解释，在闪烁中将芯片侦测的范围释放到最大。
    后方追捕的只剩下两个邪修了，其中一个已经在这森林兜圈子的追与逃中，踩中了赫尔雅丢下的附灵陷阱。
    又被女爵用幻影战技闪过去，一剑刺穿了心窍。
    但剩下的两个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两个练气境的邪修战斗经验相当丰富。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唤出了阴兵与他们一起追捕，那些同样能闪烁，还能越过实体攻击的阴魂，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
    “后面来了！躲！”
    趴在女爵肩膀上的小精怪大叫了一句，赫尔雅瞬间消失在原地，同一时刻，三把阴气森森的长矛，交错着刺穿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从黑暗中现身的阴兵打了个空，正要追击，眼前就是一团白色异火丢过来，以一分三，撞在它们虚幻的躯体上。
    强烈的魔力腐蚀，让三个阴兵顿时发出惨叫，这种源自猎巫人传承的异火，对于阴祟邪物有极强的杀伤力。
    “哟，你很厉害嘛。”
    那受伤的小精怪看到赫尔雅如此神勇，顿时大喊到：
    “扑过去和他们杀呀！就剩两个啦。”
    “你闭嘴！”
    女爵又呵斥了句。
    这傻乎乎的小东西话多的很，不过有它叽叽喳喳的，让初次单独狩猎的女爵心里的紧张，倒是消散了几分。
    她闪到一颗树枝上，激活了风衣上的夜枭印刻，气息一瞬消散，如最好的猎手一样蹲在那里，双手握住附灵十字剑归鞘。
    随着左手纳戒闪耀，一把银灰色的附灵重狙，跳入手中。
    在左眼的瞳孔中，游离的光标不断的搜索，很快就锁定在一个手持骨刀的邪修身上，赫尔雅深吸了一口气。
    手中重狙抬起。
    3，2，1。
    “嗖”
    无声激发的破灭弹一瞬出膛，轰在邪修体外，将血盾轰碎，子弹钻入血肉，将肩骨碎开，让那邪修疼的大叫一声。
    手中骨刀乱挥，自己的阴兵也被召唤回来。
    而女爵则如掠食的豹子，动作矫健的从树上一跃而下，重狙丢入纳戒，顺手抽出腰间的银色小左轮。
    “砰砰砰砰”
    落地一瞬。
    身形虚幻闪烁，躲开了两道血刃，又几乎是贴着那邪修，连射四枪。
    邪修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在血光溅起中，摔倒在地，这大概是弗莱明大师给自己的宝贝女儿亲手做的生日礼物第一次饮血。
    但大师之作就是不一样。
    四发子弹的近距离攒射，直接带走了一名练气境邪修的小命。
    赫尔雅舒了口气，站起身，摇晃了一下。
    她将小左轮提在右手，左手抽出腰间的十字剑，回过身，最后一名邪修也从林中现身，那是个消瘦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把森寒的骨剑。
    四五个阴兵从四周浮现，将赫尔雅困住去路。
    一阵夜风从森林里吹起，吹动地面的落叶卷动，女爵面无表情，她很累了，以半修士之躯，搏杀了两个练气境邪修。
    这已经是近乎不可能的奇迹。
    但她还得继续战斗。
    而对面的邪修也是面无表情。
    他已经习惯了夺走生命，心肠冷漠如铁，在星谷那个鬼地方，如果硬不下心肠，是活不久的，眼前这个女人很漂亮。
    身材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但这也没什么不同。
    她是目标。
    她必须死！
    或许等她死后，可以把她的魂魄拘来，把她的尸体做成尸傀，再好好玩一玩。
    两人就像是决斗者。
    或许下一瞬，就要生死相见，这严肃时刻，连赫尔雅肩膀上嘈杂的小精怪，都安静下来，它的身体在抖。
    显然，它很害怕。
    但就在这致命时刻，赫尔雅的眼睛突然眨了眨，下一瞬，她就像是失心疯一样，转身就跑。
    “嗯？”
    邪修愣了一下，随后起步要追。
    但...
    “轰”
    刺耳的音爆声这一瞬在高处响起，邪修猛地抬头，就看到一个古怪的东西，正如流星一样从天而降。
    它的速度快极了。
    超越了音速。
    在坠下时，那棱角分明的甲胄边缘，还有音爆云带起的残留。
    如此快的速度，如此近的距离，邪修根本闪躲不开，用土行盘都来不及，他便只能将骨剑竖在头顶，将全身邪功激发。
    一层血红色的恶臭蛋壳，将这邪修包裹起来。
    “砰”
    下一瞬，鸡蛋壳破碎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开，四周阴兵嚎叫着朝那烟尘飞舞的地方扑过去，但随着几道灼热光束如长鞭亮起几丝。
    那几名阴兵，也如阳光下的积雪一样，再无生息。
    “老板好！”
    趴在地上的赫尔雅动作麻利的起身，对眼前正坐着木鸢，悠悠然然从天空落入林间的老江俯了俯身。
    江老板看到赫尔雅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又回过头，看着刚才爆炸的地方，在那烟尘中，正有个两米多高的玩意，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那个血肉模糊的坑中走出来。
    “怎么搞的？”
    江夏不满的问到：
    “打个练气邪修罢了，怎么弄得这么...你看看那里，恶心的要死，不是让你抓活的吗？人都成烂泥了，还怎么问话？”
    “咔”
    一声齿轮碰撞的轻响，施睿的脸，出现在那造型威武的战甲头盔之下。
    三王子帅气的脸上尽是一抹尴尬。
    他看了一眼身上沾满鲜血，还有墨符闪耀的钢铁甲胄，眼中尽是喜爱，像极了得到好玩具的孩子一样。
    又语气讪讪的说：
    “那个，第一次用，没把握好力度，六福师兄给调到最高出力了，我已经改回来了，下次不会了，放心。
    不过，练气邪修，一击秒杀，这玩意...真给力啊！”

 271.精怪之友

    小小的“插曲”之后，老江一行重新启程。
    他和如月，顾淼，还有赫尔雅坐在如月的仙鹤木鸢上。
    速度最快的狼妖被派去和苏他们汇合，打个前锋。
    小胖子和施睿在后面的蝴蝶木鸢上。
    两个人正在激烈讨论三王子的那套战甲，看样子小胖子亲眼看到威力之后，也来了兴趣，想给自己也整一套。
    老江倒是不管这些。
    他正从赫尔雅这里，得到新的情报。
    “什么？那些邪修在抓精怪？”
    江老板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脸愕然。
    “嗯嗯，是我亲眼看到的。”
    女爵盘坐在老板身前，上衣脱掉了，只穿着黑色内衣，正由如月为她治伤，那些邪修的功法有古怪，让赫尔雅右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
    必须用灵力洗刷掉邪气之后，才能用药愈合。
    这会赫尔雅脸色有些惨白，不只是因为大战一场，还因为失血过多，但她兴致很高，大概是因为同伴过来了，所以心里也再无恐惧。
    便见自己的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江夏。
    末了，还把那个一直趴在肩膀上的雾气精怪，给江夏看。
    “咦？我好像见过你。”
    江夏看到那个受了伤，形体淡薄的雾气精怪时，就眨了眨眼睛，他打量着这个很不活跃的小家伙，说：
    “之前过大莽林的时候，你是不是跟着那头黑豹子，跑来我们车队里闹了一场？”
    “咦咦咦？”
    听老江这么一问，那虚弱的小精怪也发出了一连串惊呼。
    它努力的幻化出一个鸟类的脑袋，上下打量着老江的脸，好半晌之后，才有些不敢确定的说：
    “好像，确实是见过，你还给了本怪一枚丹药，挺好吃的，香香的，你还有吗？本怪现在疼得很，饿得很。”
    “这才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你们这些精怪都是白嫖怪吗？翻脸不认人的？”
    江夏撇了撇嘴，从纳戒里取出一瓶上品聚灵丹，放在那精怪眼前，后者嗷的一声扑上去，用幻化出的鸟头啄丹药吃。
    听到老江的吐槽，那精怪仰起头，嘈杂的反驳到：
    “不是啊，在咱们精怪眼里，你们这些人族都长一个模样，都是一张脸，两只眼睛，一个嘴巴，那么多人族，谁能记得清啊？”
    “石榴和它的兄弟们就记得住。”
    江夏翻着眼睛说：
    “你怎么能记不住呢？”
    “啊，坏石榴！”
    那小精怪尖叫一声，说：
    “它山怪一族乃是灵石孕育，一出生就有形体了，自然聪慧的很。但咱们这些小精怪可怜的很，还得自己修炼。
    那坏石榴就仗着有力气，往些年常常来戏耍欺负咱们。
    若不是有黑云大哥护着，咱们这些灵雾精怪就都得被它欺负的搬家走了。”
    这小东西说的厉害。
    但江夏是知道底细的，它所谓的“欺负”，其实也不过就是精怪之间撕把打架，就和小学生打群架一个性质。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
    都说了是和小学生打群架一样菜鸡互啄了。
    这样的对抗，不管是输是赢，侮辱性都简直爆表，连石榴每次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都是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黑云，就是那头豹子？”
    江夏问道：
    “确实哦，它看着像是你们这些小家伙的头头，沉稳一些，修为也到练气境，在小精怪里，算是很不错了。
    它呢？
    你们被邪修抓了这么大的事，它也不出面吗？”
    “黑云大哥可讲义气啦。”
    小精怪不服气的喊到：
    “那些坏蛋从好多天前，就摸到我们住的灵泉边，先是偷偷抓了一些出去玩的，黑云大哥见它们不回来，便去找。
    结果一去就没了音信。
    今晚咱们被抓住，就是因为咱们大着胆子团结起来，一起去寻黑云大哥，结果大伙刚出谷，刚离开云水娘娘布的阵法，就撞到那伙坏蛋啦！
    黑云大哥肯定也被他们抓走了。
    人族修士，你看着很厉害的样子，还有那个小女娃也很厉害，不如，不如...你们帮帮我们吧？带我们去星谷里。
    把黑云大哥和伙伴们都救回来。”
    “嗯？”
    江夏眯起了眼睛。
    一看老板这幅表情，如月顿时捂住了眼睛，这些傻乎乎的小雾精，居然主动求到了老板这里。
    害。
    傻乎乎的家伙们要被老板套路了，你们求谁不好啊...
    “哎呀，你们这些精怪单纯，却是不知道我们人族的规矩。”
    老江换上一脸慈祥的姨母笑，他伸手多给那小雾精几枚聚灵丹，慢悠悠的说：
    “我们人族之间，互相帮忙的话，是要给报酬的，请越厉害的人帮忙，给的报酬就越多，我很愿意帮你们，毕竟我们也有一面之缘。
    但你看，规矩就是规矩，小家伙。
    你请我帮忙，准备拿什么给我做报酬啊？”
    “啊这...”
    小雾精一脸茫然，它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说：
    “我们那里有灵泉，之前也有些人族去求灵泉的，据说是人族喝了有好处，但我们小雾精都是灵泉水气诞生的。
    虽然不能把灵泉给你，但是分一些给你们还行。”
    “我不要那个。”
    江夏摇了摇头，他对小雾精说：
    “你们住的地方，离南荒边境很近，对吧？”
    “嗯。”
    小雾精点点头，说：
    “我们住得近，但还有些兄弟聚在雁荡池那边，两边有灵泉泉眼连接，我们去那里也很方便，但那些坏山怪来我们这里也方便。
    坏石榴就经常偷偷从灵泉潜过来，吓唬我们。”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石榴啊！”
    江夏揉了揉额头，和这些单纯的家伙说话，偶尔也挺累的，他便不再绕弯子，很直白的对小雾精说：
    “我不要你们的灵泉，只是我打算在南荒边境开块地，交给我的员工们建个部落，地方还没选好。
    但如果我帮你们救出了你们老大黑云，你们那灵泉周边的好地，就归我了，我的部落在那里生活的话，也要找个供奉精怪的。
    我问你，你们雾精一族，修为最厉害的到什么境界啊？”
    听到这问题，小雾精立刻得意的哼了一声，又带着兴奋的回答说：
    “最厉害的雾精，当然是云水娘娘。
    云水娘娘在雁荡池有大庙，都是大精怪啦，可厉害啦，就是云水娘娘当年和镇山婆婆打了一架后，这些年都在睡大觉。
    好几年才醒一两次。
    所以咱们才会被坏山怪欺负，尤其是坏石榴，它仗着有镇山婆婆撑腰，到处惹事呢。”
    “大精怪...修神境？”
    江夏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满意下来。
    他弹了弹手指，说：
    “很好，我答应你了，帮你救回你家黑云老大，但事成之后，你们要帮我的部落联系到云水娘娘，求她给我的部落庇护赐福。
    成交吗？”
    “黑云大哥是云水娘娘的亲族呢。”
    傻乎乎的小雾精，这会反而一下子聪明起来。
    它一边啄着聚灵丹，一边小声说：
    “这事，本怪也不能打包票，但黑云大哥很讲义气，所以，你帮了我们，黑云大哥肯定会帮你的。”
    “哼，谁说你们精怪笨了？我看挺聪明的嘛。”
    老江哼了一声。
    他从纳戒里取出传讯石，注入灵力，几息之后，石榴尖锐的声音从传讯石里传出来。
    “干嘛？本怪忙着呢，正和人游戏决斗呢，有话快说！”
    “咦！坏石榴！”
    小雾精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来了兴致。
    它嘎嘎乱叫到：
    “坏石榴，你赶紧回来，黑云大哥被坏人抓走啦！快带你的兄弟们来帮忙打架！”
    “嗯？那个声音是谁？”
    石榴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它狐疑的说：
    “怎么听着像雾精那群讨厌鬼？是云小六吗？这都好几年不见了，你这喜欢挑拨离间的小坏蛋还活着呢？
    你刚说黑云怎么了？被谁抓了？它那么凶，本怪都打不过它，谁能抓它？”
    “你相爱相杀的好基友出事了。”
    江夏摇了摇头，对传讯石那边说：
    “星谷的邪修在大规模的抓雾精，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灵泉那边的雾精都被抓干净了，我们正要去星谷探一探。
    你若没事的话，赶紧过来和我汇合。
    我嗅到了大事情的味道...后面事情闹大的话，可能需要你去联系雁荡池官方。”
    “什么？星谷邪修敢抓我们精怪！他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精怪一族果然团结。
    虽然听小雾精说，平日里雾精和山怪两族互看不顺眼，但这会听到雾精被邪修抓走，石榴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尖锐起来。
    江夏听到那边叮叮铛铛的一阵嘈杂之后，石榴便喊到：
    “江夏你等着我，本怪这就给桃符院请求大沐休，最多两个时辰到你们那边，本怪倒要看看，这些邪修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在咱们精怪的地盘上，还敢如此撒野！
    若真是做了恶事，此番非要把他们骨灰都给扬了！”
    “行吧，等你片刻。”
    江夏收起传讯石，又往前方夜色下怪石嶙峋的星谷边缘看了一眼，他说：
    “先去寻老山，和他汇合之后，再去苏他们建起的前进基地，淮安公也不知道找没找到阴魂教的踪迹。”
    “老板，这事怕是有些麻烦。”
    如月看了和顾淼玩耍的小雾精一眼，她低声对江夏说：
    “邪修们向来做事不会如此出格，现在却开始对精怪动手，要么是他们失心疯了，要么就是他们背后还有支持。
    那股力量怕是不惧雁荡池追索的。
    这要是直接惹上，以咱们现在的实力...”
    “不怕。”
    江夏耸了耸肩，点起一根香烟，语气寻常的说：
    “惹得人多了，也就那样了，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
    说着话，他往耳朵边摸了摸。
    又语气古怪的对如月说：
    “再说了，咱们这边不是还有个修神境的糊涂‘打手’吗？这又是凤鸣国邪修的后续事务，最差不过再走一走三宝长老的私人关系。
    请蝉衣仙尊再来一趟就是了。
    但说真的。
    我有种感觉，星谷邪修最近的异变，很可能和咱们在凤鸣国做的事，脱不开关系。咱们这苦木境看着普普通通，一片祥和。
    但实际上啊，我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平静之下孕育的，让人不安的秘密，可不比其他几个地方少。
    总之，先走完眼前这步，再说其他。”

 272.鬼修秘辛

    “他惹到你了？”
    江夏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趴在地上，骨头断了一大半，两手像是被野兽咬掉，身上布满了撕裂伤的血衣老怪。
    他扭头对身边抱着双臂的山秋明问了句。
    老山耸了耸肩，示意没有。
    “那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老江反问到：
    “你把他打成这样，命都只剩一丝，我还怎么问话？”
    “你问呗，不是还有张嘴嘛。”
    山秋明一脚踹在那血衣老者的伤口断臂处，灵力通过脚尖如针一样穿刺在神魂，让那昏迷的老邪修嗷的一声痛呼起来。
    把江夏身后的小胖子和施睿吓了一跳。
    他们看这人都惨成这样，只怕是命不久矣，但没成想，这邪修这一声惨叫喊得，倒是中气十足。
    “别看我打的凄惨，实际上都避着灵枢要害。”
    山秋明踩着那挣扎的邪修，不断用灵力刺激神魂，同时给这群没见识的低级修士解释到：
    “而且这邪修练的是血功，具体不知道是那一系，但只要是和血液有关的邪功，大都有护命龟息之效。
    别看他现在这样。
    只要放出去吸几口血，就能恢复如初。”
    “几口？”
    老江对此表示非常怀疑。
    他摩挲着下巴，蹲下身，打量着眼前那张布满了血污，神情惊恐中带着求饶与畏惧的老脸。
    他对老山说：
    “你也别欺负我见识少，来南荒之前，我可是专门找了邪修的情报资料的，血系邪功汲确实有愈伤神效。
    但伤到这种程度，想要恢复痊愈，不吸干一镇的生灵，怕是做不到的。”
    “啪”
    老江按下打火机，给嘴角的香烟点燃，然后惬意的深吸了一口，将烟气吐向眼前这个血衣老头，几秒的对视之后。
    他问到：
    “为什么要伤我员工？”
    “啊？”
    血衣老怪被山秋明暴力的打到现在，已是苟延残喘，他见山秋明不杀他，便知道这个古怪的炼体者背后，肯定还有来历。
    刚才假装昏迷，就是在思索活命之策。
    但凡邪修，心性都阴鸩，什么面子尊严毫不重要，这欺软怕硬，乃是他们的行事规则，他本想着见到山秋明背后的大修，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去。
    毫无廉耻之心的试图用这种方式乞活。
    但饶是已经做好了背刺老东家的心理准备，但这会看到江夏一个区区练气修士，拿着一副老大的姿态质问。
    倒是让血衣老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自己不过是几年未出去游历，这怎么今夜遇到之事，件件稀奇？
    如山秋明这等高傲炼体者，居然甘愿为一个练气小修俯首称臣？
    眼前这人，莫非是哪家大宗门的亲传弟子？
    或者是自己不小心惹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传古世家大少爷？
    “啊什么啊？”
    血衣老修脸上的惊讶与疑惑，让江夏极其不满，他吐了口烟气，伸出左手，扣住老怪下巴，下一瞬，刺眼的电弧从指尖爆起。
    “啊啊啊啊！”
    本就重伤的老邪修，这一瞬躯体就如丢在砧板上的鱼一样疯狂的摇摆起来，在这抽搐中，还发出拉长调的尖叫。
    高压的电弧从皮肤涌入体内，又在头部来回翻滚，让老邪修猩红色的瞳孔之下，都闪耀出一抹如烛火被点亮的光弧。
    这么点高压电，肯定是杀不死一位存真境修士的。
    老江只是用这种方法，让眼前这个被山秋明一双铁拳打傻的老货清醒一下。
    “你活了这么久，肯定很懂规矩，看面相也是个很识大体的人，所以咱们走个流程。”
    几秒之后，江夏停止放电，盘坐在地上，在老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弹了弹烟灰，问到：
    “你呢，现在把你觉得我该知道的事情，都说给我听。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多扯皮，你也别给自己多找事。
    等说完之后，你就走吧，我发誓，我和老山都不会再动手干你。
    懂？”
    老头张口喷出一口黑烟，又看了看正踩着他伤口断臂，一脸冷漠的山秋明，然后无声的点了点头。
    “那就说吧。”
    老江将烟头在血衣老怪额头按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后者相当配合，立刻开口，用沙哑痛苦的声音说：
    “本修...呃，小老儿我乃是散修，多年在星谷修行，我和那伙阴魂教人没有多大关系，我只是被他们请来护法的。”
    “砰”
    一声枪响，附灵子弹打穿邪修耳朵，疼的他抽搐成一团。
    眼前江夏握着一把银色伯莱塔，冷幽幽的说：
    “你很不老实啊，你用的功法和他们用的同出一系，你以为我瞎了吗？啊，我懂了，我刚才的语气大概是太温和了。
    让你产生了侥幸。
    行吧。
    这是我的错，看来你是个喜欢‘传统’的人，那就用传统的询问方式吧。”
    老江站起身，对山秋明努了努嘴。
    “打！”
    “好。”
    老山面无表情的活动着指节，问到：
    “打到什么程度？”
    “我只需要一个脑子和一张嘴，来回答我问题。”
    江夏转身摆了摆手，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往如月和赫尔雅那边去，淮安公也从地下窜出来，看样子是有了些消息要告诉江老板。
    在他身后，血衣老怪的尖叫如一个惊恐的女孩，他大喊到：
    “别走啊！等等，这功法是我当年从他们那里买来的！我和他们真的没关系啊！你听我说啊，我都说啊！”
    “噗”
    炼体者的一脚踹在血衣老怪嘴巴上，封住了他所有的求饶，山秋明低下身，扣住老邪修的脖子，回头对小胖子和三王子咧了咧嘴。
    他说：
    “你们要继续看？还是过来帮忙？”
    “不了不了，山道友你继续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施睿摆着手。
    示意自己两人没空，然后拉着缩脑袋的乾铎，就往江夏那边去了。
    “如何？”
    老江走过来，靠在树边，看着淮安公，问了句。
    那长须拖地，穿白袍，拄着枣木棍的东土土地，这会带着一丝尊重和欣喜，把玩着青玉烟杆，对老江回答到：
    “小老儿这些时日在星谷游荡，已有所得，那伙阴魂教人，就隐藏在居此地四百里外的一处阴谷中。
    苏壮士一行，已在阴谷周围设下侦听，但那里多有邪阵遍布，小老儿来了南荒，法力羸弱，无法探知其中巨细。
    但已可知，兴许是咱们在凤鸣国的一场大胜，惊动了这伙邪修，这几日多有外人入谷，不但有人族邪修，亦有妖物！
    小老儿还亲眼看到了几名鬼修，以阴灵挪移之法，入那谷中。”
    淮安公拄了拄手中木棍，他加重语气说：
    “但怪异的是，只有邪修进去的，却无出来的，想来应是那伙邪修知晓有桃符院在追捕，逃离无望，便打算聚在一处，决死一搏。”
    “不是。”
    老江当即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趴在赫尔雅肩膀上的小雾精云小六，说：
    “如果是决死一搏，就不会浪费时间，另派人来大莽林抓小精怪，他们能出来，还不被你发觉，定是有其他隐秘出口。”
    “他们这一次抓的精怪数量挺多。”
    如月在旁分析道：
    “按照小雾精的说法，灵泉那边的雾精都被他们抓光了，这么大规模的精怪失踪，绝对瞒不过雁荡池。
    阴魂教邪修肯定在筹备大动作，才会如此孤注一掷，能让他们忽略精怪的威胁，如此兵行险着，可见他们正在准备的事，必然很惊人。”
    “或许是某种...嗯，研究？”
    江夏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说：
    “如淮安公所说，凤鸣国之事已引发桃符院关注，一旦仙盟将精力集中在这活邪修身上，哪怕他们躲在南荒，也是土鸡瓦狗罢了。
    现在又明光正大的做这种得罪精怪的事，说明他们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在加速。
    指望在仙盟腾出手捏死他们之前，得到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肯定和魂魄有关了。”
    在一旁旁听的三王子插话说到：
    “那些可恨的邪修，这么多年，一直把我凤鸣国无辜亡魂运往星谷，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些什么恶勾当？”
    “或许，这位‘传统’的修士，可以告诉我们。”
    江夏抬起头，看着山秋明正拖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玩意走过来，随着他靠近，顾淼丫头的脸色越发惨白，赫尔雅也有些不忍直视。
    哪怕这个邪修之前试图杀了她。
    小胖子更是不堪。
    只是往那团恶心的玩意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巴冲到一边去了。
    “啪”
    山秋明将那东西丢在江夏脚下，拍了拍手，说：
    “问吧，他现在只求速死，等你问完，我就给他个痛快。”
    “让他承受最大的痛苦，却还能维持住理智。”
    江夏踢了踢脚下还在蠕动的东西。
    他说：
    “嗯，看来你们这些炼体者，都很有施虐天赋，一个个都是折磨王。”
    “谬赞了。”
    山秋明摆了摆手，很谦虚的说：
    “我只是个存真境炼体修士，对于血肉躯体的奥秘知晓的并不多，这邪修又境界低微，受不住元神拷问。
    若是大炼体者来此，能轻易的在不伤他性命的情况下，剥掉他每一层筋膜，还能...”
    “行了，别说了。”
    江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对老山说：
    “这有孩子呢，别吓的她晚上做噩梦。”
    他蹲下身，对眼前的“玩意”说：
    “阴魂教抓魂魄和精怪，到底在做什么？”
    “种...种魔...”
    那血肉模糊的，已经看不到人形的邪修，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
    “什么？”
    老江皱着眉头问到：
    “说清楚，什么种魔？”
    “种魔念，入神魂...我，我就知道这些，我...啊！”
    邪修每一个字说出来都痛苦万分，直到最后发出一声凄惨尖叫，凄厉的如幽鬼嘶吼，山秋明立刻上前，以手触摸血肉。
    下一瞬，他抬起头，说：
    “神魂碎了，是某种禁忌邪术，类似于心魔大誓，看样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小心，躲开！”
    老山一把将眼前江夏推开，其掌力爆发如锤，将身前一众人都推飞出去。
    那团已经死去的血肉，这一瞬却诡异的活跃起来，就像是即将爆炸的血肉炸弹，在山秋明爆发灵力的龙吟虎啸中，它飞快的膨胀...
    “砰”
    一声巨响，血肉成灰。
    灰中回荡黑幽幽的烟雾，将周遭四周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呸，呸！这是什么？”
    “老板，乾铎不小心把那恶心的骨灰吞下去了，我也...呕。”
    “好臭！”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

 273.又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故事

    “江夏！江夏？还活着没？吱个声！”
    老江在晕乎乎的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颊。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石榴正蹲在自己胸口，用冰冷的爪子在摇晃他的脑袋。
    “这...我这是...”
    江夏使劲摇了摇头，将脑海里那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丢出去，他揉着脑袋坐起来，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各色鼾声此起彼伏。
    就属山秋明的打鼾声最大最响。
    这家伙的睡相真差，他又看了一眼天空，这会已经有黎明时的一缕光，从天际洒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夏问了句。
    石榴也感觉到眼前这场面有点古怪，它扭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淮安公，其他人睡着也就罢了。
    怎么连香火土地，都睡得如此香甜？
    “本怪刚来，顺着你的灵气从地脉穿行过来，结果就看到你们都在这里睡大觉。”
    石榴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仰着头，瞪着赤红眼睛，对江夏说：
    “你都知道有邪修抓了精怪，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睡得着？”
    “我们是被暗算了，你不懂。”
    入睡前的记忆，还在江夏脑海里回荡，他的记忆终止在那团血肉成灰爆炸的那一瞬，之后就是一片黑暗。
    老江闭着眼睛，调出芯片的监控数据，发现自己这伙人，睡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幸亏被暗算前，周围的危险都被提前清理了一遍，否则就以刚才那种情况，随便来个邪修，就能靠捡人头超神了。
    但那邪修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还有那股血肉形成的恶臭粉尘，是某种同归于尽的邪术吗？
    但自己的生命体征并没有被影响，而且体内灵力运转正常，丝毫没有被下咒的样子。
    意识也很清醒。
    江夏揉了揉脑袋，站起身，用耳光将周围人唤醒，不多时，顶着巴掌印的一众人，就坐成一团，没人说话。
    “不是巫蛊。”
    小胖子紧张的摸着全身，又从脖子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牛角骨器。
    说：
    “我的骨器很完整，这个骨器是阿妈留给我的，能抵御巫蛊咒术，那个邪修只是个存真，还不足以压垮阿妈留下的骨器。”
    “也不是毒。”
    山秋明感受着体内灵力流过每一寸坚实血肉，说：
    “我的躯体依然很纯净，炼体者的体魄千锤百炼，对毒素最是敏感。”
    江夏点了点头，又看向如月。
    秘书小姐脸上的巴掌印，比其他人的淡很多，她抿着嘴，看着手中平静异常的珠花手链，对江夏摇了摇头。
    “师父给的法宝，能防住修神境以下的杀伐邪术，它没有被激发，所以也不是阴邪道术。”
    “小老儿的法力运转不受限制。”
    淮安公有些畏惧的说：
    “不是香火恶术。”
    “本怪还好着呢。”
    趴在赫尔雅肩膀上的小雾精活蹦乱跳的说：
    “所以肯定不是精怪的把戏，那团灰好像没有伤害我们，也许是老坏蛋只想吓唬一下我们？”
    小雾精的猜测，理所当然的被所有人无视。
    为了避免它再乱打岔，坏石榴直接提着小雾精去了旁边，要和它“聊一聊”。
    “所以，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三王子闷闷的叹了口气，说：
    “总不至于不入天下任何一道法术吧？更不可能是神秘的大道真意。若这个邪修有这种手段，他就不可能只是一个星谷邪修！”
    “在这里想，是想不出答案的。”
    一直沉默的老江豁然起身，他脸色冷漠的活动了一下肩膀拳头，看着星谷的方向，说：
    “不管是什么，阴魂教的邪修肯定知道！我们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嗯，有道理。”
    山秋明也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其他人无人反驳，若之前只是老江答应了崔城隍要来寻凤鸣国亡魂的公事。
    那现在，猎杀阴魂教这事，就和在场每个人息息相关。
    这已经成了私人恩怨。
    “其他几个邪修被杀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赫尔雅揉了揉右臂上打的绷带，对老板低声说：
    “所以大概只有实力到达某个程度之后，才会被那些邪恶者打上这样的怪异力量。”
    “嗯。”
    江夏点了点头，对顾淼招了招手，鬼机灵丫头一脸担忧，但还是跑了过来。
    “把烈阳印给我。”
    老江说：
    “我教你它的第二种用法。”
    顾淼飞快的从脖子上悬挂的烈焰印取了出来，递给老江，后者拿在手里，并没有一次性注入所有灵力。
    而是如细水长流一样，控制着速度。
    很快，烈阳印表面就开始跳动着金色的天火，温度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
    “忍住，别动。”
    江夏将左手中发光如火球一样的烈阳印举起，对身边所有人说：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应该和阴祟之物脱不了关系，就当是消个毒，这东西的阳刚之力，最是克制那些阴祟。
    靠过来，忍着点，可能有点烫...”
    “呀，裙子烧起来了！”
    “老板！坏人！”
    “啪”
    “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烧了你裙子！你有本事打老板啊！”
    “你偷看我了！我看到了！”
    “谁看你！平板胸有什么看的！我要偷看，也会去看...”
    “嗯？小胖子，你想偷看谁？”
    “呀呀呀，如月姐和赫雅别忙，我来！我要撕烂他的嘴！”
    “不许光屁股跑！”
    经过一番“意外”后，江夏一伙人重新启程入星谷，这一次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一路将两架木鸢催发到最快速度。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跨越三百里，到达了苏等人设下的前进基地。
    “你去雁荡池。”
    江夏跳下木鸢，对肩膀上蹲着的石榴说：
    “带着小雾精一起去，把邪修们抓精怪的事，都告诉给雁荡池的主事者，让它们派人过来帮忙。”
    “不行的。”
    石榴摇了摇头，这会的事，事关精怪安危，它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站在江夏肩膀，眺望前方黑云弥散的山谷。
    说：
    “我雁荡池的规矩，你们人族不太懂，就算本怪现在就去找镇山婆婆，婆婆要发动精怪来帮你们，也要征求其他长老的同意。
    皆因为我族精怪数量太少，每一个死伤都是损失，但凡对外用兵，少不了长老们的交谈。
    但...
    大精怪们平日无事，都会蒙头大睡。
    一时间想要找齐长老也不容易。”
    说到这里，石榴叹了口气，它说：
    “再说，镇山婆婆是山神，性子最是稳重，我带着云小六过去，婆婆不一定相信我们。”
    “为什么？”
    江夏向前走的脚步停了一下，他看着石榴，说：
    “不是说你们精怪最团结吗？有人害你们一个，就是惹了你们全部，为什么现在却又不信了？”
    “因为，这些顽劣的小雾精平日里就喜欢说谎。”
    石榴狠狠瞪了一眼前面，正趴在赫尔雅肩膀上，模仿出它的样子，假装自己是个石像鬼的小雾精。
    它说：
    “本怪知道，我等山怪被你们人族修士说顽劣。
    但这些雾精可比我们山怪坏多了！
    它们不但喜欢装作其他精怪的样子，四处惹事，还喜欢扯谎，它们的性格就真的和雾一样，捉摸不定。
    你肯定很好奇，雾精们为啥要住在远离雁荡池，靠近南荒边境的地方？
    就是因为它们在精怪中的名声太差。
    就连它们一族的云水娘娘，都成大精怪了，但还是改不了说谎的恶习，你知道那位大精怪为什么总是蒙头大睡不管事吗？
    那是被镇山婆婆揍得。
    就是因为它在百多年前，说人族修士大军杀来，说的有模有样，让整个雁荡池都动员起来，结果直接惊动了仙盟。
    镇山婆婆那一次发了很大的火。
    当着长老的面，把云水娘娘揍成了重伤，它到现在还躲在自己的祭庙里养伤呢，这种谎报军情，让雁荡池鸡犬不宁的事，雾精们干过不止一次。
    它们的话自然不能当人证。
    本怪想求得雁荡池大兵出动，就得拿些证据回去，本怪就对你说实话吧。
    如果不是你们亲眼看到邪修抓精怪。
    如果不是本怪信任你不会信口胡诌，就靠云小六那张嘴，本怪也是断然不信南荒邪修竟如此大胆的。”
    石榴无奈的叹气说：
    “正是因此，这些狡猾邪修们的目标，才会选在雾精一族上，就算跑出去一两个小雾精去雁荡池求援，也没人会信它们。”
    “好家伙！”
    江夏直接一脸懵逼。
    他看着眼前那个蹲在赫尔雅肩膀上，用雾气模仿石榴的小雾精，眼中尽是愕然，一方面是因为石榴说的事太匪夷所思。
    另一方面也是在头疼。
    自己都重生到异世界了，却没想到，这个“狼来了”的故事，居然还是缠着他，并且又在他眼前演化出了新版本。
    “这么烂的精怪...”
    老江吐槽道：
    “干脆不救了，让它们自生自灭算了。”
    “唉，那不行。”
    石榴先着急了，它甩着细长的尾巴说：
    “其他的雾精是无可救药了，但黑云是个例外，那家伙...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它和我一样，是被镇山婆婆养大的。
    婆婆说它有灵韵。
    怕它跟着它老妈云水娘娘会被带坏，所以就亲自教它长大，虽然偶尔也摆脱不了本性，会耍怪，但大体上和其他雾精不一样。
    本怪要救它！
    但本怪不擅长打架。”
    石榴大人理直气壮的用爪子拍了拍老江的头发，说：
    “所以，江夏你来帮忙，你不用怕这些邪修，听我的，只要我们找到黑云，让它和我一起去找婆婆。
    婆婆看在我们两个‘养子’的份上，或许会撇开长老，亲自来帮你，婆婆可是寻道境的天灵！”
    小山怪伸出一根爪子，很形象的做了个下压的动作，说：
    “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这些邪修了。”
    “好。”
    老江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黑云缭绕的山谷，他左眼义体里，闪过一道绿色的数据流，一道信息指令，被发往遥远的东土。
    他说：
    “那作战计划，就这么定了。”
    “不过淮安公说，这些阴魂教邪修，在谷中布下了大量邪阵，一个个去破掉太浪费时间了，让我们跳过索敌阶段。
    直接进入攻坚模式吧。”

 274.战斧再临

    废土的脑部芯片采用了神奇的量子科技。
    很难想象那群核大战之后的遗民，是怎么通过神奇的科技爆发掌握这种技术的，但芯片就是那么突然的出现了。
    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了废土文明重新崛起的标配。
    它彼此之间的信息传递，也是用量子通讯科技，在距离拉长之后，只需要建起中继数据塔，就能完成信息的不间断交流。
    但只靠芯片算力来支撑，这个距离会被局限在几十公里之内，不过一旦加了数据塔，通讯的距离就会大大提高。
    比如现在。
    在星谷边缘传出的指令信号，通过大莽林龙辛寨中，被老四刚刚竖起的数据塔作为中继，又在一瞬越过莽莽林海，去到凤鸣国边陲的凤山。
    最后在凤山数据塔的最后一次转递中，被送入云雾缭绕的墨霜山里。
    “咦？”
    正撸起袖子，在给自己的大猫希瑞洗澡刷毛的茉莉，突然眨了眨眼睛。
    她的芯片通讯里，多了一道来自老板的指示。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战斧快递。”
    “收到！”
    茉莉眼前一亮，当即回了条消息，她丢下手里的毛刷，起身跑了几步，又回头对偷偷摸摸，打算溜出浴室的大脑斧喊到：
    “希瑞，你乖点，就待在这，我去射一枚战斧就回来，只需要几分钟。”
    很有灵气的大脑斧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它收回迈出去的步伐，又回到了温热的浴室池中，很没有精神的趴在水里，以一副大猫装可怜的样子，目送着主人离开。
    茉莉刚一走，希瑞的眼睛立刻精明起来。
    它维持着趴在水里的姿势，开始如寻常一样，以最大的力道汲取周遭灵气入体。
    并且按照狼妖大前辈刘慧，偷偷传给它的万兽宗妖修秘法，运转灵气淬炼妖躯，这个活它很熟了。
    现在吞起灵气来，也有模有样。
    不再是野路子的瞎炼，而是有了章法。
    在浴池中的大脑斧身边，水雾缭绕中，四只黑白各异的兔子，也竖着大耳朵，在那里发奋修炼，它们和希瑞一样，是茉莉的宠物。
    如今茉莉已是外门长老王六福的亲传弟子，自然有资格搬入灵气更盛的尚贤峰中，被允许在墨霜山如此宝地修炼。
    它们都很幸运。
    它们能理解这种幸运。
    因而很珍惜这种机会，但它们也不是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在修炼的，因为小主人...不能修炼。
    茉莉没有修行天赋，没有灵根，虽然因为灰烬宝药的缘故，能感觉到灵气，但一辈子也不能成为真正的修士。
    几只宠物便从不在她面前修炼。
    一方面是避免刺激到小主人。
    另一方面，它们得到过刘慧的警告，狼妖大人挺喜欢茉莉的，因此下了禁令，若是大脑斧希瑞和四只傻兔子敢欺负茉莉，那下场...
    浴室里静悄悄的。
    几分钟之后，听到茉莉哼着歌往这边走，大脑斧便停下修炼，往身后嗷了一声，四只兔子顿时也重新变得蠢萌起来。
    “哎呀，你们几个真乖。”
    茉莉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自己的宠物们乖乖的待在水里，等着她给顺毛，顿时喜气洋洋的抓起毛刷，又坐在了浴室边。
    她一边给妖怪宠物刷毛，一边吐槽说：
    “虽然我很喜欢发射飞弹的感觉，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总要把这活交给我做，他明明有最高权限。
    他可以远距离控制凤山的发射车。
    嘻嘻。”
    茉莉眨了眨眼睛。
    她带着笑容，在水气中低声说：
    “其实我知道的，老板的心思我都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在咱们的体系里也很重要。
    他是要告诉我，就算没办法修炼，我依然是他最信任的那个废土丫头。
    他是怕我多想，怕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但我才不会和施睿那讨厌的家伙一样呢，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就想这么一直好好活下去，直到死在这个好世界里。
    他其实不用那么关注我。
    现在我已经帮不上他的忙了，我已经跟不上老板的脚步了。
    但他没有放弃我...
    唉，这里水雾太大了，把眼睛都弄湿了。”
    茉莉擦了擦眼睛，她站起身，看着被自己顺了毛，又装出一副很乖巧姿态的大脑斧，她伸手在希瑞额头上敲了敲。
    咧开笑容说：
    “好了，去修炼吧，你们这几个笨蛋...你们以为你们瞒得过我吗？这浴室里我可是装了摄像头防偷窥的。
    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以后修炼，不必刻意避着我了，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程度，我虽然不能和老板一样成为厉害的修士。
    但我也有一颗和老板一样强大的心。
    好好修炼啊。
    你们。”
    茉莉在自己的宠物们脑袋上一个一个敲过去，她一本正经的说：
    “以后我还要靠你们保护我呢，就和刘慧保护老板一样，好好修炼，不许给我丢人！就这么说好啦。”
    与此同时。
    墨霜山另一头，尚同峰里，戏精的施妍大长老哭的和泪人一样。
    她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说：
    “呜呜，多懂事的孩子啊...呜呜，江夏你这个逆徒，怎么身边会有这么好的伙伴...呜呜，本修命好苦啊...
    本修刚入修行的时候...呜呜，身边就一个屁事不懂的小楚儿，还得本修照顾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呜呜...
    这孩子太可怜了。
    不过...那个战斧是什么玩意？是上次在云火洞丢的那个大爆竹吗？逆徒不是在南荒游历吗？怎么会用到那种东西？
    不行！
    本长老得偷偷摸摸的看上一看！
    忒！看本修纵目千里秘法！”
    “轰炸倒计时，30秒。”
    阴魂教藏身的山谷之外，在安全距离上，苏掐着秒表说出了倒计时。
    但老江这一次，没有摆出上一次战斧落地时那个骚骚的动作。
    任何东西都是这样的。
    第一次总是很激动，总是想着体验美好，总是想要留住每一丝稍纵即逝的感觉，但再好玩的事情到第二次，就会失去一些激情。
    更别说，老江曾经亲眼见过太多飞弹落地的场景了。
    他已近对此见怪不怪了。
    但其他人却很感兴趣，尤其是赫尔雅这个没太多见识的傻孩子。
    还有石榴。
    石榴这会正提着尖叫不休的小雾精，蹲在一边的石头上，一脸期待的等待着那个大号战斧从天而降。
    石榴上次亲眼见过老江呼叫飞弹打击的场景。
    小山怪对于那样恐怖而大规模的爆炸记忆犹新。
    它忘不掉那一颗飞弹轰碎一座山的场面。
    大概是因为诞生即弱小，石榴从未体验过拥有力量的感觉，所以它对于那种大而厉害的爆炸物，有一种本能的喜爱。
    就如它曾经着迷于江夏手中的手枪一样。
    石榴期待着再看一次战斧爆炸，然后随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冲进废墟里，把曾经无数次殴打过它的混蛋黑云救出来。
    在它认识江夏之前，黑云其实是它亦敌亦友的...嗯，朋友？
    “检查装备。”
    看到视线尽头的一抹火光。
    老江便将烟头随手弹走，在他身后，随着指令下达，以苏为首的二十多人齐刷刷的提起附灵大口径突击步枪。
    这些废土帮成员，都已换装了来自“执行者”的军用义体。
    他们在外观上没有太多改变，但偶尔活动四肢时，在衣服下亮起的能量环，代表着他们的武力再度升级。
    如月激活了手腕上的珠花手环。
    这个被三宝长老起的很文艺名字的法宝已登场太多次，但直到今天，老江才知道它的名字叫“白首红颜”。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没想到，秃顶的三宝长老，还是个有如此文艺气息的制器大师。
    这枚可以防御阴邪道术，同时可以吸收极强的物理冲击的防御法宝，绝对是他专门给自己的关门弟子炼制的。
    三宝长老，真的是个很亚撒西的师父呢。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家大糊涂，老江这会已陷入了无端的忧郁之中，他的心情变得挺糟，于是一伸手。
    唰唰唰
    三台肃杀沉默的机械武卫，就手持切割剑，与黑灰色的大口径霰弹冲击枪，出现在了江夏周围。
    它们和上次出现也没有太大区别。
    但在这三台机械武卫的y字形刻痕战盔内部，已多了三枚特制的作战用芯片，其中搭载着罗格麾下的废土二五仔们，从永生会拷贝出来的深度作战智能程序蓝本。
    “作战用实时战场信息分析系统上线。”
    “战术收集与深度学习系统上线。”
    “近战格斗剑术强化协议加载。”
    “远程射击修正协议加载。”
    “全地形快速移动辅助程序上线。”
    “超频模式安全协议解除。”
    “自爆系统...自调完毕。”
    “代号‘机械武卫’一号机，二号机，三号机信号接入中...接入完成！能源核心开启，战术目镜启动！
    指挥信标确认完成！
    战斗准备...待命中！”
    “唰”
    三台机械武卫兜帽下的y字形刻痕中，暗淡的红色光点这一瞬如点燃烈火。
    它们缓缓抬头，随着江夏的目光看向前方。
    在那里，随着顾淼拉长声音的“哦”声，一道银灰色的钢铁巨箭，呼啸着从云层高处如巨人之拳，轰然砸下。
    有经验的山秋明，已在这一瞬微微眯起眼睛，如月和顾淼也早早戴上了作战用墨镜，苏他们更是不会被强光影响感官。
    但其他几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轰”
    如火山爆发的岩浆一样喷涌而出的狂暴火焰，在这一瞬将整个黑云缭绕的山谷彻底充盈，一团如灼热蘑菇一样的火云升腾。
    这些毁灭的烈焰或许无法灭杀阴魂教的邪修，但绝对可以把他们布下的邪阵，一瞬间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像是老江挥出的愤怒之拳，将可悲的防御轻易的刺穿。
    说实话，今日天气有些阴森，但在眼下这恢弘的如火焰之海纷飞一样的光热之中，那一点点微弱的阴冷，早就被驱散的干干净净。
    老江回过头。
    三王子施睿，小胖子乾铎，和女爵赫尔雅三个人都维持着一种张大嘴巴，目光呆滞，一脸茫然的惊愕状态。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爆炸。
    比法器更恢弘，更精准，更迅速。
    比咒术更爆裂，更疯狂，更喧嚣。
    比修士更残忍，更冷酷，更无情。
    “喂。”
    老江伸手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将三个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随着他直起身体，一团团蓝紫色的电弧，开始在江夏左臂上缠绕起来，让他的轮廓变得更刺眼，更难看清。
    “别傻愣着了。”
    江老板低头用电弧点燃嘴角的香烟，在第一缕烟气升腾中，他手中了一把黑灰色的，五行墨符升级版，灵石驱动六管加特林火神炮。
    枪口指向那片山谷，又有不断旋转的浑天魔方扭动着悬浮在肩膀之上。
    他说：
    “敌人就在那里，他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们也一样。”
    “废话少说，让我们，猎个痛快吧。”

 275.森罗地狱（上）

    阴魂教所在的山谷是有名字的。
    虽然外来人一般不太清楚，但偌大混乱的星谷里，在诸多势力犬牙交错中，每个混出头的邪修组织，都有自己的固有地盘。
    当然对这样一个达尔文主义盛行的地方来说，地盘变动会频繁一些，不过在阴魂教周围，倒是不存在其他的大股邪修。
    他们在本地那是老资格了。
    根据石榴曾经的说法，早在百多年前，阴魂教就在南荒活动，曾经还被镇山婆婆驱赶过一次，这才在星谷落脚。
    此时这阴魂谷中，有邪修四百余人，各司其职。
    有的在折磨精怪，有的在处置魂魄，有的在分尸妖怪，还有的，在打开从西海偷偷带回来的“好东西”。
    对他们而言，今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虽然有让人不安的消息说，他们被仙盟桃符院的狗腿子盯上了，但在南荒这个偏远之地，他们倒是并没有太多紧张的感觉。
    直到有感知敏锐的家伙，察觉到天空之上怪异的爆鸣。
    “有袭击！！！”
    刺耳的警报声在山谷里回荡开，但大部分邪修还是一脸茫然的，盖因为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有灵气爆发。
    因而反应便有些慢。
    但三五秒之后，随着一声巨响和地面的震动，喧嚣的火海就在整个山谷泼洒开来。
    阴魂谷是有护山大阵的。
    是谷主从鸿雁会高价买来的，但不敢连接到大地脉上，免得被雁荡池的精怪发现端倪，所以就用最传统的灵石供能。
    这样的护山大阵，比起云火洞那数重阵法，就是伯仲之间，但阴魂教人多势众，就算不靠护山阵法，也不惧周围势力倾巢来攻。
    因而这薄薄一层重在监测，而不在防护的谛听大阵，在战斧撞击的一瞬，就被暴戾的轰炸撕碎开。
    就像是破碎的网，根本兜不住废土魔改版高爆炸药的集群轰炸。
    第一波的物理消灭，直接将山谷正中的高大石楼轰碎，暴起的火焰，连同轰炸点其中的几十名邪修当场气化。
    这威力最集中爆发的区域里，就算是存真境的修士，也难保其身安稳。
    更远的地方，倒是不断有存真邪修，顶着爆发的火海挪移出来，但一个个也是身上被灼伤轰炸的凄惨。
    这枚战斧小可爱在上次亮相之后，已被老江察觉到威力不足，因而在飞弹表面，又被刻上了密密麻麻的附灵刻痕。
    那是凤山墟市闭幕之后，闲暇无事的梧桐负责刻上的。
    这是个大工程。
    但梧桐完成的很完美，而且没有启用自己的“地精”天赋。
    第一波物理轰炸的火海，将小半个山谷点燃。
    不到一秒的间隔，就有大范围的灵气被汲取，随着飞弹火海的冲击波，又一波高强度的“聚灵爆破”再次爆发。
    多重印刻的聚灵阵在数量的叠加下完成了质变，被极快压缩的灵气以更狂暴的姿态向周围爆发，就像是无数只向四面八方打出的拳头。
    将那些在火海轰炸里逃得一命的邪修卷入其中，以绝对蛮横的力量，将他们打晕，撕碎。
    爆炸就是一个信号。
    被炸懵逼的邪修们从各个地方冲出来，茫然的看着被彻底毁掉的山谷中心，黑色的爆炸云还在残留，刺鼻的硝烟让每个人心神摇曳。
    暴起的尘土风暴卷在那里，让邪修根本无法察觉到山谷中心的现状。
    但他们懵逼了。
    袭击者却没有。
    “轰”
    青白色的风暴吹起，在悠远的狼嗥中，一头黑色巨狼四爪卷着狂风，摇晃着尾巴，从山谷边缘一跃而下。
    它带着狩猎的激动，一头装进邪修人群中，暴躁的血光在下一瞬卷入风中，当场就有好几个倒霉蛋被兽爪撕碎。
    还有一群打扮的怪模怪样的家伙，从黑狼背后跳下来，爆豆子的低沉闷响，又把暴躁不安的人群驱散。
    “别慌！别慌！”
    有存真境的邪修飞入天空，以传音之法，试图将被驱散的邪修们集中起来，但他显然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下一秒就有三把加特林对准了他。
    昂贵的破灭弹呼啸着飞出枪膛，一秒百发，三道弹鞭纠缠一处，在混乱中将那存真邪修打的全身血光暴起。
    他嚎叫一声就要逃窜。
    但血光一闪的挪移落地，却正遇到一个穿麻布衣服的炼体者从天而降。
    山秋明咧开嘴，对眼前送上来门的凄惨邪修打了个招呼，然后，龙吟虎啸的灵力暴起，又混着神武术聚灵和舍身决爆发。
    只用了不到三秒，就把这邪修干翻在地。
    “唉，威力果然还是不够。”
    老江在三名机械武卫的护卫下，手持不断突突突的墨符版加特林，站在高处屠杀那些练气境菜鸟邪修。
    一边爽快的突突突，一边感知周围。
    “单纯的飞弹已不够应付现在越来越麻烦的事态，倒是有枚核弹头，却不能浪费在这个地方，废土那边一时半会拿不到新的。
    或许，可以在maga世界动动脑筋。”
    老江心里想到：
    “那边也经历过马泽rua沙的解体，世界环境又是那么的躁动，有足够金钱的情况下，搞来几枚核弹头问题应该不大吧？
    又或者，可以直接劫一艘核潜艇，快进快出，在那些超级英雄赶来之前撤离...嗯，这计划可行性很高。”
    他是如此想着，又指挥身边三台机械武卫冲进混乱的山谷里大肆砍杀。
    这些武卫附带的作战用智能需要不断实战，才能收集战斗数据并且进行深度学习，就像是打怪升级一样。
    杀的越多，经验越多，就越厉害。
    刘慧和山秋明各带一队废土佣兵，在山谷两侧大打出手，石榴与小雾精和他们在一起，趁着混乱寻找那些被抓过来的精怪。
    这场战斗本质上不是歼灭战。
    靠江夏手里这点人，想要屠光阴魂教一点都不现实，只能趁着轰炸带来的混乱，找到足够的证据给雁荡池的大精怪们。
    行动时间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不管找没找到，他们都要快速退出去。
    “砰”
    老江扣下扳机，一支细长的火箭弹呼啸着飞向前方不远处的邪修聚集，又在下一瞬丢下发射筒，甩手往身后扔出四颗电浆手雷。
    把刚刚从虚幻中现身的三头阴鬼卷入离子态的电浆中。
    高能冲击刺激的阴鬼们发声大叫，转身就要逃跑，但江夏抬起左臂，在刺耳的电涌声中，这阴邪之物就被雷电“净化”。
    明明都是练气境。
    但老江屠杀它们却不比杀鸡更难。
    这是多重力量加持后带来的质变，道理也很好理解，在大家都是菜鸟的情况下，谁手里的武器更多更先进，谁的赢面自然就更大。
    当然也可以说，老江是个氪金挂壁，通过大量氪金，得到了他这个境界不该有的开挂战斗力，但...
    江老板就是有钱任性！
    难道邪修们还能去找苦木境的gm举报不成？
    不过，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如此高调的屠杀表演，显然不是一件好事，那些快速反应过来的存真邪修们，已经开始了反击。
    而如老江这般鹤立鸡群，高调如黑暗中的萤火虫一般的奇男子，立刻就被这些血衣邪修们注意到了。
    “轰”
    随着江老板用喷火器，将三四名被机器人砍伤的年轻邪修，堵在房中活活烧死，立刻就有“大前辈”冲过来表达“不满”。
    “贼子受死！”
    一名血衣女修嚎叫着从半空丢来腥臭的涌动血光，那聚成血刃的邪气灵力极端暴戾，以它的能级。
    只要砸在老江身上，就能把江夏这个练气菜鸟挫骨扬灰。
    但老江回头抬手。
    面色平静中，右手里已多了一把暗红色的，磨砂材质的优雅“美人”，黑乎乎的枪口斜指向天空，像极了一名黑裙贵妇慵懒的抬头。
    下一瞬，近千枚灵刻激活。
    厌战之吻，再度登场。
    “轰”
    刺眼的白光从枪口喷出，汇聚成一道光束，像极了废土的镭射重炮开火的场面，在激发一瞬，就将邪修打来的血刃击溃湮灭。
    嚎叫的弹头带着厌战的满满恶意。
    在二次加速后，轰在女邪修腹部，像是一把极恶镰刀，将不可一世的存真修士一刀两断。
    死亡来的如此迅速。
    直到死去的那一瞬，女邪修都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本是可以靠着极强的反应逃离的。
    但战场的血腥气似乎刺激到了厌战，让这总是慵慵懒懒，提不起劲的黑衣贵妇，“不小心”丢出了更多一点力量。
    老江注意到，那女邪修挪移的速度，在厌战发射时，明显慢了一丝，像是被干扰到了一样。
    “你果然不简单。”
    江老板看着手里的厌战，他将一大瓶聚灵丹倒进嘴里，另一手又撑开幛目宝伞，将自己的气息尽数抹去。
    他说：
    “你开始喜欢我了，对吧？你开始把你的力量分给我更多...看来我们之间进展不错，让我们再去杀几个吧。
    就当是给你的...礼物。”
    “老板！老板快过来！我们找到黑云了，但...但石榴发疯了！”
    老江正要开始用厌战猎杀，但如月的声音却在芯片中响起，让江老板面色一变，宝伞丢入纳戒，土行盘跳了出来。
    灵力注入一瞬，就让他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站在如月身后几寸。
    “怎么回...法克！这是什么玩意？”
    老江刚跳进来，就感觉到周围恶气阵阵，他一回头，便看到一团团黑色影子一样的玩意正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那些黑雾一般的东西里，闪耀着数团红光。
    就像是被点亮的火烛一样。
    如月和顾淼背靠背站在一起，小胖子已召唤出了阿福御敌，更远的地方，苏他们正在快速开火，但这个地下空间里，已被这些古怪玩意彻底填充。
    它们几乎占满了每一寸地方，而且没有实体。
    “轰”
    厌战再次开火，江夏手中的“黑衣贵妇”，似乎也被这种古怪的玩意激怒了，这一枪的威力比之前最少大了一倍。
    一枪打出了霰弹枪清场的效果，在白色弧光的涌动中，整个地下空间被清空了三分之一。
    “石榴呢？”
    江夏往嘴里倒了一瓶聚灵丹，回头问了句。
    “坏石榴追着黑云大哥跑出去啦！”
    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雾精这会见江夏过来，当即扯着嗓子大喊到：
    “黑云大哥疯啦，变成怪物啦！”
    “嗯？”

 276.森罗地狱（中）

    小雾精所说的“怪物”，应该指的就是这会在这个地下空间里群魔乱舞的黑色东西。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体。
    很像是雾精们的雾气形态，但每一个身上都如淋了墨汁一样，黑乎乎的，还有逸散的黑气缠绕，就像是穿了一层不详纱衣。
    在这些形态怪异的坏东西体内，如老江之前所见，有数个红色的光点在闪耀。
    就像是雾气中点起了一把火。
    那光的样子，很像是高温的灰烬未完全燃烧殆尽时，散发出的暗红色的光，直视它，会让人非常不舒服。
    就像是一个恶意的源泉，不断的向四周挥洒着厌恶。
    这些黑色的玩意嚎叫着，但不成语调，就像是野兽的癫狂怒吼，一个个显然是丧失了理智，只知道向四周攻击。
    但它们的攻击手段乏善可陈。
    只会变化成兽类，鸟类，用最原始的方法扑击。
    苏他们撤了回来，这会在前方组成临时防线，不断的丢出附灵手雷，用火光和爆炸击退那些张牙舞爪的家伙。
    顾淼则死死的扣着烈阳印，她在这个充满了恶意的地下空间里感觉很不舒服，心中不断有暴躁的情绪在跳动。
    就好像这里有只无形的手，在撩拨她的情绪。
    “这些...是雾精？”
    老江被如月护着，在后方调息回复灵力，他不断的吞吃着聚灵丹，压榨着那些灵力进入体内功法运转。
    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些汇聚成浩荡黑雾的嚎叫怪，扭头对身边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雾精云小六问到：
    “那些是你的同伴？”
    “本怪不知道。”
    小雾精的声音里都带着颤声，它把自己缩成一团，叫到：
    “是很像，各方面和我们雾精都很像，但它们都疯了，我从没见过我们雾精会如此狂暴，它们不是雾精！
    本怪不相信。”
    这小家伙的心绪已经快崩溃了。
    问它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老江又将目光看向身边如月，秘书小姐拨了拨头发，手里提着捆仙索，当鞭子用。
    她低声说：
    “应该十有八九就是雾精，只是不知道阴魂教的邪修给它们做了什么手段，把它们变成了这样。老板你注意到没有？
    小雾精们大都不入练气，只是有灵之物，但现在这些黑化雾精的实力...都翻了一倍有余，强一点的直接被提升到练气境了。
    但空有实力，却还只是用本能的手段在厮杀。”
    “残次品。”
    江老板舒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说：
    “这里应该是邪修处理残次品的垃圾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些黑化雾精都不能算是成功的作品。
    活捉几个，然后我们去找石榴。
    顾淼，用法宝！”
    “收到！”
    诱饵兔当即舔了舔嘴唇，将手中烈阳印举起，苏一伙佣兵立刻后撤到顾淼身后，平板胸的丫头激发灵力，灼热的阳刚气息飞快暴涨。
    那些涌过来的无脑黑化雾精，似也感觉到了危机。
    它们尖叫着后退，但来不及了。
    “轰”
    炙热的金色天火如射线攒射，轰入眼前黑气阵阵的地下空间，一瞬融化黑气无数，又在顾淼的手腕旋转中，如镰刀一样横扫过360°的大圆环。
    这一幕刺激极了。
    天火所到之处，黑气消弭无踪，像极了污浊的积雪遇到太阳，随着天火消弭，这个空间也在这一瞬变得安静下来。
    “灰...”
    江夏站起身，在这个散发着焦灼之气的地方，伸手抹了抹，地面上残留着一层高温的灰，他回头看着被如月提在手里的小雾精。
    问：
    “你们雾精寿元终结，死去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灰残留吗？”
    “不会。”
    云小六瑟瑟发抖的说：
    “咱们雾精死去，回化作雾气，回归天地的，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你看，我就说了，它们这些坏东西不是咱们雾精！
    对吧？
    它们会留下灰，所以它们不是雾精！
    我的兄弟们都还活着，对吧？
    它们肯定还活着...
    说话啊！
    你们说话啊！”
    小雾精有点癫狂的喊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整个地下地穴被一片黑灰笼罩，四处都有烟雾翻滚。
    顾淼脸色惨白的收回滚烫的烈阳印，双手红云手法器的灵珠挪移几丝，将那足以烧毁人体的热量隔绝。
    在一片灼热的黑灰中，江夏左右看了看，往地穴被烧融的角落大步走入。
    如月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紧跟在身后。
    “啊，疼啊，好疼啊。”
    微弱的痛呼声，从身前传来，江夏走到那被焚毁大半的石台前，他能看到这个石台材质特殊，用一种阴寒的石块组成了一个阵法。
    但现在那个残忍的阵法，已被天火破坏。
    他低下头，看着残留石台中，正有个虚幻的小雾精躺在那里。
    这小雾精的小半个身体，都被那古怪的黑气污染，又在太阳天火的肆虐中，被蒸干了小半身体，它是受了重伤。
    还维持着化形的状态，但却像是一只被撕裂小半的兔子，正躺在破损的石台中等死，它的声音软糯糯的。
    很像是一个孩子。
    或许之前也如其他雾精一样顽劣不堪，但现在，这个熊孩子几乎被肢解的凄惨模样，却依然让老江身后的如月有些不忍直视。
    这是个进行到一半的邪恶试验，而这小雾精，就是那个可悲的牺牲品。
    “疼...”
    小雾精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它身前的江夏，又颤抖着往前探出手，对江夏说：
    “我好难受...我没有，没有害过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人族，要这么对我...我们，我们只是...啊，疼。”
    它的灵体在抽搐。
    察觉到周遭灼热消散后，那污染了它小半躯体的黑气，又一次躁动起来，就像是覆盖在雾精身上的墨汁。
    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吃着它剩余的生命。
    污染的速度非常快。
    在这怪异黑气将它污染完毕后，它也会变成和刚才围攻江夏一伙人的诡异鬼影，那时它会失去所有理智，变成怪物一般。
    “小九！小九！你怎么啦？”
    趴在顾淼肩膀上的小雾精云小六，顶着空气中残留的灼热，往江夏这边扑过来，它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碎石中受苦的小雾精。
    云小六尖叫一声，雾气的躯体化作猫儿一样，扑到了石台边，它用爪子抓起哀嚎不休的小雾精，试图把它从残缺石桌中拖出来。
    但...
    “别碰它！”
    老江沉声说了句，回收打出一道刺眼电弧，正拍在云小六爪子上，将它强行和那个被污染的小雾精隔开。
    身边如月汇聚灵气，化作水波一样的环，将云小六困在其中。
    “你们放开我！”
    小雾精暴躁的尖叫着，它大喊到：
    “我要救小九！你们放开我，它是我兄弟啊！”
    “它没救了。”
    江老板略显冷漠的说了句，如利剑一样，割断了云小六还想喊出的话，它似是被残酷的现实打击的苏醒过来。
    看着身前已被黑气污染大半的小九。
    小九也在弥留之际，看到了自己的同伴。
    两个同时从灵泉中诞生的小雾精兄弟，这一瞬对视着彼此，下一秒，小六凄惨的哭声，就在这死寂的地穴里响起。
    那么的无助。
    那么的凄凉。
    连苏这些见惯了死亡和痛苦的废土战士们，这一瞬都将目光挪向他处，顾淼更是眼泪哗哗的，抱着自己的如月姐。
    将头埋在如月腹部。
    “咔”
    江夏从腰间抽出一把附灵手枪，在机簧声中上了膛，他看着眼前那痛呼等死的小雾精，他说：
    “抱歉，小九，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帮你结束痛苦。”
    “杀了我。”
    被黑气污染大半的小雾精，连兔子一样的形体都无法维持。
    它努力的看着江夏，声音颤抖的说：
    “我...我都看到了...他们把...脏东西...泼在我们身上...黑云大哥...还有其他...我们求饶了，我们求饶了。
    我们...没有惹过他们，我们...都没见过他们...为什么？
    我们只是一群...小雾精，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们只是在...家里唱歌...打闹，我们又没有欺负...他们。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非要是我们？
    疼。
    啊...
    好疼啊！”
    这些话，幼稚的很。
    就像是一个被伤害的孩子，在质问懦夫一样壮汉为什么要欺负他们？
    江夏的眼神，也在这一瞬有了些许变化。
    他想起了刚入南荒时，黑云带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雾精，来给昆仑坊车队找麻烦，但它们所谓的“找麻烦”。
    也不过是恶作剧。
    最恶劣的，不过是从车队里偷点小零食。
    确实。
    这些雾精很吵闹，很顽劣。
    但它们本该是快快乐乐的，傻乎乎的活在大莽林里的，它们与世无争，它们不会考虑生老病死，亦不会如人一样，去思考每日生活的艰难。
    它们小小的脑子。
    大概不会主动去思考太多。
    江夏不喜欢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但如他这样的大恶人，也不会因为内心的喜好与厌恶，就把屠刀指向这些毫无威胁的小家伙们。
    “我们这些人族里，总有些懦夫，喜欢欺负弱小，来显示自己的强大。不必在意他们，他们只是仰仗规则下的残羹剩饭活着的老鼠。
    他们以为自己很邪恶，很厉害...真可笑！
    不必再哭嚎了。
    我会杀了你，然后为你报仇的，小家伙。”
    老江将枪口，对准了哭嚎的云小九。
    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温和，就像哄孩子睡觉一样，他伸出手，在云小九还未被污染的躯体上抚摸几下。
    说：
    “乖，我们会把你黑云大哥救回去雁荡池，会找镇山婆婆治好它，我们会把还剩下的小雾精都带回灵泉去。
    乖。
    闭上眼睛。
    马上就不疼了...”
    云小九抖着身体，它努力的睁开已被污染成黑色的眼睛，它看着江夏。
    说：
    “真的...吗？”
    “嗯，真的。”
    老江对它点了点头。
    下一瞬，小九笑了一声，再不见小雾精的笑声中该有的清脆。
    它如老江所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像是要在痛苦中忍耐着入睡，再回去温暖的灵泉中，在梦中与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嬉笑玩乐。
    “砰”
    枪口跳动了一下，然后喷出青烟。
    数重附灵的子弹，穿透了小雾精的灵体，在它被黑气彻底污染之前，就将它的灵基打碎。
    烟雾升腾。
    尽化成灰。
    “小九！！！”
    云小六凄惨的大叫着，如月将不断变幻形体的它抱在怀中，感性的秘书小姐双眼红彤彤的，顾淼更是已哭成泪人。
    “我的心情有点糟。”
    老江点起一根香烟，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将它整个丢入眼前的石头废墟里，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他又伸出手，将小雾精消散后留下的灰烬抓在手里。
    看着手里的灰烬，回头对苏他们说：
    “我刚才和一个小笨蛋达成了一个计划外的协议，但诺言既然都说了，总不能当没听到，所以，让我们换个方式结束这一切吧。
    让我们，把这里，夷为平地吧！”

 277.森罗地狱（下）

    “墙角那里还有几个残余的，已被转化的雾精。”
    江老板将手里的灰撒掉，对苏说：
    “把它们抓起来，用密封的玻璃瓶装着，这些都是请精怪们帮忙需要的证据，所有人！扫视战场，通报石榴的位置！
    立刻！”
    后半句话带着一股盛怒之意，在作战用公共频段说出。
    下一瞬立刻得到回应。
    “老板！小石榴刚才在我这，它追着一团黑云往南边去了。”
    赫尔雅在通讯中喊到：
    “淮安公也在我这，但土地公公精神崩溃了，你们快来！那些坏蛋刚才释放了麻烦的东西，刘慧姐刚才把它引走了。
    但她说自己可能顶不住。
    山师傅也跟过去了。”
    “苏，带着队员撤出去！我的武卫会掩护你们。”
    江夏吩咐了句，当即启动土行盘，带着一帮人“跳”到赫尔雅那边，这里靠近被炸毁的星谷中心，同样是一处地下设施。
    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如巨鹰从天掠下的刺耳声音。
    半空中，施睿正操纵着自己那套刑天甲快速飞过，那套被灵石驱动的，有钢铁外壳的战甲背后几个武器舱都被开启。
    随着施睿飞过低空，作战前被装上的三十颗龙火珠，被内部铭刻的风锤墨符推着，往两侧坠落下去。
    “轰轰轰”
    三十多颗龙火珠向周遭砸落。
    每一颗落地时都会引发厉火轰鸣，如流动潮水一样的火焰散布开。
    只在一瞬，就将下方逃跑的十几个邪修堵在火海里。
    这些至刚至阳的厉火升腾，最是压制邪修们的阴祟法术，但这些恶人却不打算认输，见周遭都已被火海覆盖，他们也发了狠。
    一杆血色招魂幡被挥起，浩浩荡荡的血气结成一团，如墙一样护在四周，将涌过来的厉火挡住。
    又有几人提着惨白的骨刀骨枪，朝着从空中砸下来的施睿扑过去，他们的武器上，都缠绕着腐蚀性极强的血雾。
    这玩意打在法器上，能很轻松的污染腐蚀。
    但施睿这会已是怒火中烧。
    这位一向乐乐呵呵的三王子，似乎被某些东西激怒了。
    这会狂暴的如狂战士一样，在江夏的注视中，施睿操纵着战甲刚一落地，就朝着身前挥出一拳，战甲手腕上的四个符咒激活，像是打出了一记太阳拳。
    灼热的火行光束洒向前方，将那些血污打散开。
    又以铁甲钢拳，在‘猛犸’附灵刻印闪耀中，如攻城锤一样，正面轰碎了阴魂教邪修身上的血盾。
    “啊”
    那邪修惨叫一声，手中骨刀法器被蛮力砸断。
    在血光四溅中，施睿粗暴的抓起那邪修的肩膀，机体墨符闪耀，一脚踩在邪修躯干上，硬生生将邪修肩膀撕了下来。
    周围还有几人御使各种邪术围攻上前。
    三王子反应也极快，右臂抬起，指向身侧，战甲手臂咔咔弹开。
    六道黑乎乎的枪口跳出来，同时激发，附灵霰弹在近距离轰出，将逼上来的邪修咒法凌空击散。
    血光化作破碎光羽洒落，施睿的战甲外表已经铺满了血污，在他用铁拳干碎了第二颗脑袋之后，他转过身来。
    战甲厚重的肩部装甲弹开，在机械杆外推中，一把黑色的，沉重的，六管并联的火神炮向上弹出。
    又在下一瞬被固定在肩甲上。
    常人中指粗细的尖头附灵弹组成的弹链，延伸到肩部装甲内部，那里被施睿用制器技巧，装了个法器“千机盒”进去。
    只有手臂长短的盒子。
    看着毫不起眼，但内部可以装下整整三万发子弹。
    像是这样神奇如纳戒一样的盒子，在这套战甲里，整整装了六个，相当于施睿是背着六个弹药库在战斗。
    火力续航什么的，完全不必在意。
    而六个千机盒，也是这套战甲最昂贵的模块部件，但没办法，在没办法掌握杀伤力更高的墨家符咒的情况下。
    半修士施睿，只能用这种砸钱的办法，来加强火力。
    好在，他并不缺钱。
    不过这对于眼下被火神炮瞄准的邪修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哒哒哒哒哒”
    恐怖的弹鞭从三王子肩膀上射出。
    昂贵的附灵弹这一瞬燃起毁灭的音符，邪修们想躲，但这一秒数千发的极限速射下，他们的反应显得如此的迟钝。
    他们张开的血盾，显得如此的可悲。
    两秒之后，火神炮停下射击，如它出现时一样，又被送回了肩部装甲里。
    三王子擦在满是血污碎肉的地面上，他向前行走几步，看着最后一个被打烂了下半身，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上半身的邪修。
    那家伙靠着汲血邪术，在努力的试图把自己将死的小命保住。
    但他躺在血污中仰起头，看到眼前那被血渍彻底覆盖的，如恶鬼一样的钢铁战甲时，他脸上尽是绝望。
    “砰”
    施睿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很冷酷的朝着他脑袋一脚踩下。
    钢铁战靴落下一瞬，便有西瓜爆裂的闷响回荡，这股狂暴的不似好人的战姿，把骑在阿福头顶的小胖子都吓了一跳。
    “在里面！”
    施睿注意到了江夏一伙人的到来。
    他瓮声瓮气的传出声音，说：
    “你们自己去看！别管我，我要给我凤鸣国无辜亡魂，出口恶气！”
    “轰”
    刑天甲脚部喷出烈焰，推动着施睿飞入空中，又以一个双拳猛击的姿态，从天际如流星一样砸下来。
    狠狠砸进远处的一处有邪修聚集的石楼之中。
    撞得碎石纷飞，又有爆炸物爆开的火光升腾。
    噌蹭两声，战甲手部附灵利刃出鞘，明晃晃的刀刃交错着切过邪修躯体，一颗大好人头翻转着飞了出去。
    “走。”
    江夏看了一眼施睿在后方石楼里的屠杀。
    他内心已猜到几分真相。
    便大步走进眼前被鲜血布满的地穴。
    入口处便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泣，还混着几声混乱的叫骂，老江走进去，就看到淮安公正跪地上，双拳捶地，哭的悲痛至极。
    就像是亲眼见到了黄泉地狱。
    “天呐。”
    老江身边的如月也已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在这一瞬依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恐怖的场面，发出一声惊恐的感叹。
    还伸手捂住了身边顾淼的眼睛，不让这丫头去看。
    “操！”
    老江也停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五味杂陈，他握紧拳头，狠狠的爆了句粗口。
    那么，他们眼前到底有什么？
    答案很简单。
    魂魄。
    数以千计的魂魄。
    不再是受苦的精怪。
    而是人族的魂魄。
    被从地穴顶部延伸出的黑色锁链，如倒挂猪肉一样，挂在半空，那锁链尾部固定着黑色的铁笼。
    每一个中都挤满了哀嚎的灵魂。
    它们有的还维持着死时的姿态。
    从灵体衣着能够判断出，这些魂魄大都来自东土，应该就是凤鸣国中这些年被送到此地的亡魂。
    但还有些穿着南荒衣着，应该是阴魂教在大莽林里抓来的魂魄。
    这些虚幻的魂魄身上，充满了被折磨后留下的伤痕，这些灵魂层面的伤势是很无法愈合的。
    它们在惨叫，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
    它们在哀求着。
    无数声音汇在一起，在哀求着眼前这些人，给它们一个解脱。
    但这个还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地穴尽头，屹立着一台很像是炼丹炉一样的法器，血红色的，其中燃烧着怪异的白色骨火。
    不断有魂魄被法器血纹唤引着投入炉中，在丹炉上方的圆孔里，则逸散着黑色的气体，很像是刚才在另一边地下看到的黑化雾精。
    黑色的气体里同样有暗红色的光点。
    魂魄被投入这锻灵炉中，就像是淬火一样，在白色骨火的焚烧中惨叫，又被上方流淌的恶臭黑气沾染。
    每过几秒，就有一个魂魄被丢出来。
    它们还维持着灵魂的虚幻，但身上已裹上了一层“黑衣”，混混沌沌，哀嚎不休，在离开锻炉一瞬，就会本能的朝最近的生灵发动攻击。
    又被守在那里的赫尔雅，以十字剑一剑斩落。
    女爵脸上面无表情。
    她这一瞬站得笔直，挥剑的动作充满了仪式感。
    不是在行刑。
    她是在给这些可怜的亡魂解脱。
    那锻炉中的黑色气体和污染小雾精们的黑烟显然同出一源，老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但眼前这一幕。
    这些亡魂在死后经受的非人折磨，那些凄惨的，有气无力的哀嚎与哀求，近千魂灵聚在一起，形成的森寒入骨，阴风纵生。
    已把这里搅乱的如同真正的森罗地狱。
    江夏找到了邪修们藏头露尾的答案。
    但连着看到精怪和亡魂的遭遇，他...
    宁愿自己没找到。
    “别哭了。”
    一股愤怒在老江心里升腾。
    他上前一步，对脚下痛哭的淮安公说：
    “我让你别哭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去！把它们解下来！”
    土地公仰起头，看着江夏，说：
    “没用了，亡魂沾染邪力，就算救下来，也...也无用了，再不能入轮回转生，只能消散于天地，那些恶徒...把它们都毁了。”
    “最少能给它们个体面。”
    老江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手里提着不断震动的厌战，这把冷漠的武器，似乎也在为眼前这一幕而感觉到极端的盛怒。
    老江一把将赫尔雅拨开。
    抬起手，幽幽的枪管指向眼前血光四溢的邪气丹炉。
    这一瞬，整个地穴的哀嚎与哭泣都停了下来。
    在那死寂之中，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亡魂们，近千双眼睛都在死死的盯着他，绝望中，带着一丝痛苦的期待。
    “我修行低微，救不了你们。”
    江夏哑着声音，说：
    “但我能给你们一个体面...我本想着，找其他人来帮忙干掉这些邪修，但或许，你们在消亡之前，会愿意亲手报仇？”
    无人回答他。
    但老江亦不需要回答，他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说：
    “你们不回答，我就当你们默认了，这么多痛苦，这么多冤屈，大概足够你们当场化身厉鬼，再说了，事到如今。
    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砰”
    扳机扣下，厌战这一枪极端暴力，在子弹出膛一瞬，就将眼前这个不知道品级为何的血色丹炉打的爆裂开来。
    下一瞬，无数的哭泣，便如森罗乐章，在老江背后涌起。
    哭声，不一定代表痛苦。
    比如现在。
    那是解脱。

 278.石榴.怒鬼

    阴森地穴中，在如炸弹爆鸣的轰碎中，血色丹炉炸开碎裂的到处都是。
    白色的骨火飞舞无状，这玩意应该算是罕见异火的一类，见它要熄灭，老江身后的赫尔雅便伸出手指。
    以操纵自己白火的方式，将它们聚在一起，又放入如月递来的铜制灯盏上，以灵力助它燃烧。
    至于那团丹炉中暴起的怪异黑气，则被一枪湮灭。
    厌战很讨厌那东西。
    它没有丝毫留力。
    随着地穴丹炉的爆炸，整个地穴中的缚灵邪阵也崩溃开。
    那些黑色的锁链囚笼疯狂的摇晃，在越发阴森的气息中，在那些魂魄解脱的哭泣声中，终于有第一个魂魄飘落下来。
    她落在江夏身前。
    五体投地，向他磕了三个头。
    然后，恐怖的怨气从这魂魄体内爆发开，只是眨眼间就将她塑造成一头寒气森森，青面獠牙，怨气满满的厉鬼。
    “去吧！”
    江夏欣赏着眼前这可怕女鬼的复仇姿态，他指了指洞口，说：
    “你的仇人就在那，去咬下他的肉，去喝他的血，去把他们对你做的事，加以十倍，还给他们！还有你们！”
    老江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悬浮的近千魂魄，他大喊到：
    “哭什么哭！”
    “尔等能把仇人哭死不成！事已至此，还不复仇？尔等又欲要等到何时？”
    “吼”
    这吼声在阴森地穴回荡，像极了一声号召，像极了一个命令。
    下一瞬，在顾淼和小胖子颤栗的注视中，整个地穴上方的近千魂魄，集体爆发出了堪称恐怖的怨气。
    这种鬼物特有的阴寒力量这一瞬甚至凝成实质。
    压得整个地穴摇曳不堪，大块大块的碎石从头顶剥离的岩层坠下，待它们落地时，已蒙上一层白色寒霜。
    近千个魂魄同时厉鬼化，这副场面，别说正统修士们没见过，就怕是专修鬼道的鬼修们，也终生难见一次。
    这股动静也让洞外厮杀的三王子察觉，他操纵着战甲，提着一个濒死的邪修走进来，便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江师弟，这又弄出了大场面。
    “那个人！”
    江夏指着施睿，对那些吼叫的阴森厉鬼大喊到：
    “他叫施睿，是凤鸣国三王子，是你们天命的国主血裔，他此番前来，便是为解救尔等，但尔等已无活路可走！
    为今之事，只余复仇！
    便随着他去！
    毁掉这个森罗地狱，把你们心中怨气，尽数洒出。
    今日谷中邪修，一个不留！”
    “呼啦”
    在寒气森森的阴风漫卷中，近千厉鬼汇成一处，呼啸着落在施睿周围，它们层层叠叠的悬在三王子四周各处。
    一个个板着恐怖的死人脸。
    青面獠牙，面无表情的看着施睿。
    那股怨气寒力叠加之下，让施睿的刑天甲上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寒霜，让身为半修士的三王子这会更是在战甲里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
    冷。
    太冷了。
    就像是赤身裸体在寒冬腊月里裸奔一样冷。
    但他知道。
    自己这会得撑住，江夏已经把主导权交给了他，如果在千魂注视下后退一步，这些满心怨气的厉鬼，怕是会一拥而上，先把自己分食殆尽。
    “咔”
    战甲头盔弹开。
    露出了施睿那张帅气无比的脸，但这会脸上毫无笑容。
    他看着眼前的阴森厉鬼，说：
    “对不起，诸位，我们没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我们没能保护你等不受眼前惨祸，但我既然已来到此地...
    我便以这条性命，向诸位许诺。
    一定会带尔等回乡！
    待此战结束，就算赤足行千里，也要带尔等魂归故土！
    诸位！
    随我来。”
    施睿转身，举起左手，大喊到：
    “我们，报仇去！”
    他向前走出一步。
    身后千魂死寂，似是犹豫，但随着施睿踏出第二步，便有道道白芒追随，那些厉鬼发出凄惨嚎叫，如拱卫国主的精锐战兵。
    苏他们本来已经撤退了。
    但这会刚退到谷外，就看到一道道阴森白芒，从谷中地穴飞出，像极了白色浊流，往谷中已开始集结的邪修们扑了过去。
    十多名邪修刚一露头，就被那股白色寒流一卷而过。
    原地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封冻躯体。
    “我们有援军了，数量优势现在在我们，作战计划改变。”
    江夏的声音，在苏的通讯中响起，他说：
    “从侦查突入，变为歼灭战！启用致命武力，杀光这些王八蛋！”
    “收到！”
    苏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土雇佣兵们，收到命令的一瞬，他们身上的能量环，也从绿色，变成森森红色。
    “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我想大家现在心情都不好。”
    苏活动了一下四肢，他对身后众人说：
    “所以，诸位，拿出你们的本事，放手大干吧！”
    “黑云，你停下！”
    石榴这边，追着发疯的精怪黑云，从谷中一路追到边缘，但黑云像是神智混乱，根本听不得石榴的呼唤。
    它就像是失心疯了一样，一个劲的往南边飞奔。
    那里是大莽林的方向。
    它好像是被吓坏了，想要回去家里，想要回去那温暖的灵泉中。
    黑云的情况很不对劲。
    这雾精首领比其他小雾精修为都高，它平日最喜欢化作黑豹在灵泉周围四处巡查，速度本来就快。
    这会身上缠着一层怪异黑纱，速度更快了好几倍。
    跳动奔跑间，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划过。
    身上又有那种暗红色的光点跳动，让它在闪烁间，还会拉出道道残影，酷炫异常。
    “你停下！”
    石榴见飞行追不上，便一头撞进大地里，顺着地脉奔行，在一秒之后，跳出地面，正挡在黑云奔行前方。
    “你还有救！那怪东西还没有污染你全部灵躯，停下！我带你回雁荡池，镇山婆婆肯定有办法救你。
    你...”
    “砰”
    石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云扑上来，两爪子交错拉动，在刺耳的切割声中，小山怪整个被撞飞出去，狼狈的砸在地上。
    它低头一看，自己的石肤表面，被黑云拉开了六道交错的伤痕。
    那伤痕入体，还附带着怪异腐蚀，让石榴的先天石肤神通，也抵挡不住，有碎石破裂，让它看上去凄惨无比。
    “你的修为，怎么一下子...”
    石榴红眼睛里尽是愕然。
    精怪一族修行缓慢，就算黑云是云水娘娘的后裔，资质比其他雾精都高，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厉害这么多。
    这力道，这腐蚀，黑云现在怕不是已经坐火箭一样，到练气境巅峰了？
    “嗷”
    癫狂的雾精瞪着红眼睛，如闪电一样扑向阻拦它回家的坏石榴，双爪疯狂抓挠，让石榴体表的石肤被切得支离破碎。
    好在，山怪没有痛觉。
    不至于被躯体的痛苦击溃。
    “够了！”
    被黑云压在身下疯狂输出的石榴也被打出了火气，小山怪尖叫一声，爪子向上猛挥，控土神通发动。
    地面汇聚成拳，一拳打在黑云肚子上。
    黑豹雾精像是被这一拳打散躯体，整个身体都爆裂开来，又随着黑雾卷动，飞快的在几丈之外现身。
    那双眼赤红的豹子发出低沉的呜咽，以兽类应有的猎食姿态，绕着石榴挪动脚步，呲牙咧嘴的，恶意满满。
    “你现在昏了头，听不进去咱石榴劝说，这也没办法了。”
    石榴跳起来。
    身上的石肤飞快愈合，它活动着翅膀，尾巴和双爪，血红色的小眼睛盯着黑云。
    说：
    “事到如今，本怪只能打醒你了！别看你黑云厉害了，但咱石榴也不差，今天就给你开开眼，看看咱石榴的本事。
    这可是连江夏都没见过的。”
    “哗”
    随着石榴放开双爪，这如小侏儒石像鬼一样的山怪，这一瞬像是吹了气球一样，体型飞快变大，眨眼间就变的两米多高。
    等比例放大数倍之后，原本丑萌丑萌的石榴，也变得狰狞起来。
    灰白色的石爪摊开，一爪子能轻松扣碎一个人的脑袋，背后细长的尾巴也如钢鞭一样，在地面挥动乱甩，打的碎石崩裂。
    就像是从一个q版石像鬼，变成了奇幻传说中恐怖阴森的真.石像鬼。
    最夸张的是那双翅膀。
    在石榴发动自己从江夏那里讨来的第二个神通.巨化时，原本像是装饰品一样的双翼，这会也变得异常庞大。
    “哗啦”
    灰白色霸气的双翼，在石榴身后猛地张开，带起狂风怒卷，让眼前的黑云感觉到了极端的压力，黑化的雾精嚎叫一声，双腿蹬地，就朝着石榴扑过去。
    “啪”
    石榴双翼合拢，如巨盾一样挡在身前。
    石屑横飞中，轻松挡住了黑云的扑击，又在双翼向外闪动时，身体旋转，背后尾巴像是把土行长鞭，狠狠抽在黑云身上。
    将黑化的雾精整个打爆成烟雾漫卷。
    “砰”
    石榴伸出爪子。
    地面的碎石被控土神通操纵着汇聚起来，在它爪子里形成一把造型霸气的狼牙棒石槌，又被石榴砸在地面。
    它那张不再丑萌，而变得有些阴森狰狞的脸上，一对血红色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儿时玩伴。
    用岩石般低沉的声音喊到：
    “最后警告！束手就擒！本怪刚学会三种神通组合成这‘怒鬼’形态，还有些收不住手，若是不小心，怕把你打死在这里！”
    它的警告没有丝毫效果。
    黑化大半的黑云根本听不懂，被石榴抽散的烟雾躯体又一次合拢，这一次大概也是意识到黑豹的样子敌不过。
    便又换了种新的姿态。
    如怪蛇一样拉长躯体，又在头顶长出三个脑袋，直起来比石榴还高，这是雾精的先天神通，千变万化，能以雾气之体，化作世间种种。
    在这怪蛇低沉吼叫中，三种毒素被喷出来。
    谈判失败。
    准备攻坚。
    石榴见状也只能抓起战锤，在大地摇晃的碎石纷飞中，合身扑上。
    “本怪会把你救回去的！啊！黑云，吃本怪一记超必杀连击啊！”

 279.老江不知道的故事（上）

    阴魂谷已成战乱地狱。
    尤其是在上千厉鬼被释放出来之后，原本还占据着人数优势的阴魂教邪修们，彻彻底底的落入了“人民战争”的海洋。
    厉鬼这种东西，是不算入正统鬼修体系中的。
    它们虽然有怨气加身，破坏力强。
    但没脑子是个很要命的事，这些因仇恨痴怨而生出的鬼物会本能的攻击所有活人，一旦出现就会闹出很大的乱子。
    为各地凡尘清除各种各样的厉鬼，也是修士们平日里很重要的工作。
    不过现在，老江也不需要这些厉鬼能控制住心神，只要它们能在消亡前，给阴魂教邪修造成最大的破坏就行。
    厉鬼入场，一下子搅乱了邪修们的反击。
    再加上有废土佣兵们定点清除的火力支援，还有施睿，小胖子，如月和顾淼的暗中打埋伏，让整个阴魂谷越发凄惨起来。
    有脑子的邪修已知事情无法控制。
    如之前缚灵地穴那样的地方，谷中还有好几处，一旦这些袭击者把那些阴魂都放出来，那事情就只会更麻烦。
    他们当即就脚底抹油，朝着整个星谷四方逃窜出去。
    而老江一边清除邪修，一边也在疑惑。
    不是说阴魂教高层有很厉害的家伙们在吗？据说这伙邪修头子，还是个修神境，怎么这会也不见出手？
    莫非是被战斧轰炸炸懵了？
    不会啊。
    老江之前已经做好了战斧轰炸无果，就直接联系宗门大糊涂的准备了，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修神境邪修头子，却一直没有出手。
    是她不在这里？
    还是她预感到不对，弃车保帅，提前跑了？
    老江这会得不到一个答案，但若再没有高阶修士插手，阴魂教的覆灭大概就在今日了。
    但老江的猜测是错的。
    阴魂教教主不是不想出手。
    而是不能。
    “唰”
    千万剑光在空中汇聚一处，以超越数倍音速的速度撕裂空气，轰在阴魂谷东方两百多里的山石上，将一整个山壁轰碎剥离。
    在低沉的闷响声中，流光溢彩的剑状法器灵活的舞动一周，就像是灵蛇探头，又朝着下方的一团血光激射而去。
    “铛”
    法宝利刃带着万钧之力，撞在血色灵盾上，却像是撞在了一堵厚重的城墙上，锐利无匹的剑锋只能在撞击点引动波澜。
    却完全无法破开这层晦血灵盾。
    任由那流光溢彩的剑器像是抽疯一样，化作近百流光轰击，但血盾依然稳若磐石。
    在灵盾之后，一个穿着大红血衣，面色阴鸩如老太婆一样的女修，正站在一头血色怪蛇头顶上，她也不看眼前剑器。
    就那么仰着头，看着更高处天空中，悠哉悠哉的靠在祥云里的黑衣女修。
    那家伙穿着古怪异常的黑色剑衣，还带着面纱和兜头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分辨不出气息来。
    但身材倒是霸道的很。
    “道友这是何意？”
    红衣老太婆拄着白骨龙头拐，用能吓哭熊孩子的阴森语调，冷声质问到：
    “本修与道友你无冤无仇，从未见过，为何今日要阻拦本修回返洞府？道友你莫不是那群无知的小辈的师长不成？
    特意来此阻拦本修回援？”
    “哎呀哎呀，邪修道友这说的是哪里话？本修只是看着道友那头污血鬼蛟丑的新奇，想要讨来看看罢了。”
    云端之上，黑衣女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何来阻拦之意啊？道友若是想要在，也简单的很，把你那头吞吃生魂无数才养成的鬼蛟，送给本修不就好了？
    我告诉你哦，道友。
    你的东西能被我这昆仑派剑修长老看上，那是你的福气。
    不要不识抬举！”
    “呵呵？”
    血衣老太婆直接被气笑了。
    她手中龙头拐一挥，当即有恶臭扑鼻的污血遁光于身前亮起，裹住那流光溢彩的剑状法宝。
    后者像是被巨人抓在手里的蛇。
    拼了命的想要逃，发出嗡嗡叫声。
    但就是逃不开污血包裹，还被一点一点的腐蚀灵性，只是眨眼间，法宝表面就变的坑坑洼洼，再不见流光满溢。
    “剑修？昆仑派？”
    阴魂教教主冷笑一声，说：
    “道友真是有意思，老妇人我怕是眼睛瞎了，才会听信你的无知鬼话，本修也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更不管你想要做什么。
    现在就滚！
    本修明白告诉你，你一个区区修神境修士，敢涉足我星谷之事，便叫你有来无回！”
    “你骂我了！”
    云端上的黑衣女修顿时来了精神。
    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叉着腰，对下方那血衣老太婆说：
    “我听到了，你骂我了！很好，现在这事是私人恩怨了。你们这些邪修啊，一个个就是脑子不灵光，吓唬人都不会。
    什么星谷之事，呸！
    不就是凄煌谷背后搞的小动作吗？有一尊苦海大能撑腰就让你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真是无知的很。
    本修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让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玩意，知道什么才叫...无法无天！”
    “砰”
    话音刚落，那被血衣老太抓在手里的剑状法宝，便哀鸣一声，当即爆炸开来。
    这等开战先献祭己方一件法宝的战法，属实让人闻所未闻，但效果却很不错，一方法宝的自爆威力有多大？
    只听闻那血衣老太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整只手臂都破碎开来，凄惨污血泼洒的到处都是。
    整个人化作一团血光，就往星谷方向逃遁而去。
    而她脚下那条丑陋鬼蛟，则狂暴嘶吼着，朝着云端女修扑击而来，张大恶臭熏人的嘴巴，朝着那身材霸道的女修当头咬下。
    但...
    “呜”
    大气浩荡的嘶鸣，在黑衣女修身后的云层里响起。
    就像是鸟类捕食。
    在灼热的气息翻滚中，两只精巧的，用金玉镶嵌，以灵木为体的鹰爪，便撕裂云海，精准的扣在那鬼蛟细长的躯体上。
    随后又有双翼拍打，一瞬将云海拨散，在女修身后，身长百丈，翎羽透光，如火中诞生的凤鸟扬天嘶鸣。
    脑后九根活灵活现的翎羽缠绕着熊熊火焰，明亮的尾羽宽如瀑流，全身上下都有火焰映衬，就像是披着七彩霞衣。
    这是一架木鸢。
    尽管和蝴蝶，仙鹤相去甚远。
    但它理论上还是木鸢。
    正是施妍长老的代步法宝。
    在这墨家机关鸟低头张嘴的一瞬，以灼热真火如瀑布喷出，将那鬼蛟包裹，让这恶心的异兽发出凄惨嚎叫，很快就有烤肉的香气于空中浮现。
    “凤儿乖。”
    黑衣女修哈哈一笑。
    如大恶人一样双手叉腰，对身后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凤鸟说：
    “吞吃了这邪物神魂后，记得留条骨架给本修，此番宗门小比若有人出彩，咱身为长辈，总得有个拿得出手的奖品。
    免得他们小辈，总暗地里说本修吝啬糊涂。
    唉，今日又损失了件法宝。
    再这么下去，不过百年，本修的宝库就要被耗光啦，罢了罢了，把那丑八怪老太婆身上的破烂找一找。
    总得寻点补偿。
    啧啧，逃得倒是快，但有啥用呢？”
    女修笑呵呵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罗盘一样的法宝，舔了舔嘴唇，伸出玉指，在那罗盘上使劲一扭。
    下一瞬，飘散的流光顺延着她手指散出。
    一息不到。
    那血衣老太婆就一脸茫然的，被从千里之外，又抓回了黑衣女修身前。
    “得罪了咱墨霜山，你还想跑？”
    黑衣女修大大咧咧的将手中“万界挪移盘”法宝丢回纳戒，挥手一弹，身后光芒点点，如神灵降世一样，跳出一个“九龙烈阳环”来。
    漂亮华贵的九龙首火环在她脑后浮动旋转。
    煞是高洁。
    同时手里也多了一把和烈阳环配套的“素盏皎月弓”，又以相当标准的姿态，将手中精致优雅的战弓法宝拉开。
    待弓弦拉动一瞬。
    悬浮在她脑后的九龙烈阳环就飞快旋转，引出道道太阳真火。
    又落入战弓前方，像极了一个瞄准器。
    一道凝聚的太阳真火箭被塑出，又被搭在战弓之上。
    被瞄准的红衣老太婆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她大喊大叫着鼓动邪功，闹出小半天际都被血光照耀，又有凄惨鬼哭，浩荡天地，真就如万鬼招来，不可一世。
    显然。
    她要拼命了。
    “哎呀，不小心说出自己的来历了。”
    黑衣女修维持着张弓射箭的姿态，她别过头，对那血光涌现如黄泉鬼魔的老太婆说：
    “抱歉，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下本修必须灭口了。”
    “你！”
    鬼气森森的老太婆带着一股畏惧，嚎叫道：
    “你是‘金乌’施妍！”
    “哎呀，没想到本修已近八十年不履修行界，这南荒边陲之地，居然还有本修的传说呢，真是荣幸的很。”
    施妍长老也不装了，大大方方的收紧手指。
    说：
    “但你说错了，丑八怪，本修更喜欢旁人称我为...朱雀！这一箭，就当是本修替我那没本事，却喜欢说大话的逆徒还愿！”
    “为了那个被你等折磨的，可怜小雾精...”
    显然，通过留在顾淼身上的侦听法术，施妍大糊涂也完整的看到了小雾精云小九的最后结局。
    感性的大糊涂，因为那个小雾精的可怜心疼的不行。
    就如她之前所说，在这里堵截狙杀阴魂教教主，是...
    私人恩怨！
    “轰”
    五指松开，太阳真火汇聚的利箭化作流光，从素盏皎月弓的弓弦飞离，这一瞬小半个天际的血光消弭。
    就像是遇到了阳光暴晒，一瞬消退的干干净净。
    又有如太阳爆发的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更下方的山脉随着流光坠落，在悄无声息的重压燃烧之下，一息不到，便被从山峰塑成深陷地面之下的天坑凹陷。
    在被彻底融化成琉璃一样的冲击坑最底部，再不见血衣老太婆，只剩下了一具被烧的焦黑不堪的枯骨。
    那邪修元神都未来得及遁逃，便被太阳真火连同躯体一起焚烧殆尽。
    同为修神境修士。
    弱小的家伙，被强大的施妍一击秒杀。
    这个总是糊涂蛋一样的长老，在放下战弓的那一瞬，竟也浮现出属于真正强者的一抹威严，在她洁白的额头处，也正有凤凰一样的符记慢慢黯淡下来。
    “穷鬼！”
    施妍落入坑底，在那具骸骨边翻翻找找。
    头顶上那凤鸟木鸢飞来飞去，为主人“望风”。
    但她没能找到什么好东西，那个有血衣老太婆神念绑定的纳戒，在施妍这制器宗师手里，就如小孩玩具一样，被轻松打开。
    零零散散的东西落了一地，但根本入不得大糊涂的法眼。
    直到，她在其中找到一枚古怪的留影石。
    她分出神念，往其中探出一缕，想要看看其中的信息，但只看了一眼，原本还一脸慵懒的施妍，顿时瞪大了眼睛。
    “坏了！阴魂教背后竟有如此大事！我那逆徒怕不是要...”
    长老一脸紧张的跃入天际，唤来那头庞大威严的木鸢凤鸟坐骑，又捏住万界挪移盘法宝，正要往星谷前去拯救自己不省心的弟子。
    但下一瞬...
    “回来！”
    墨君低沉的神念，在施妍识海震响。
    “师父！”
    长老当即回应到：
    “这阴魂教背后连着凄煌谷，那些入魔的魂魄...那阴符公疯了！他在引魔气，这...”
    “我知道，早就知道。”
    墨君叹了口气，轻声说：
    “此事，不是你的层次能参与的。”
    “本君已卜算一卦，南荒将有惊世大变，在各方大能插手之前，立刻回来！”

 280.老江不知道的故事（下）

    墨霜山掌门墨君，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
    二弟子刘楚乃是狴犴命格，已是周天异数中相当不得了的神兽气运加身，天命气运加身，让他有特异神通。
    越级打怪，轻轻松松。
    别看刘楚现在一副“师奶杀手”的冷漠样子。
    但一百多年前，死在他手下的修神境大修士可不止两掌之数。
    而墨君的大弟子施妍。
    看着更低调，实则命格更得不了。
    她是踆乌命格。
    也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其命格之高贵神秘，让她以人族出身，在诞生时竟也有一道先天神通。
    能驾驭太阳真火。
    墨君一度怀疑施妍是某位大能转世重修之人，但可惜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反正，大糊涂蛋就是厉害。
    可惜因为命格尊贵，便有天妒。
    从小也命运多舛。
    她的悲惨故事已不必再重复了。
    总之，施妍与刘楚“年轻”时相伴游历修行圈的那一二十年的时间，可是把整个苦木境弄得鸡飞狗跳。
    和他们当年昙花一现的高调霸气相比，老江现在搞出的这点动静，真的不算什么了。
    “但师父，我家弟子还在那里！”
    这会南荒天际，糊涂施妍仰起头，以神念反驳师尊道：
    “且容许我去接了他们，便立刻回去。”
    “他们误打误撞，已入命数，抽离不得，且中州灵域通天山上，已有异动，足见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耍性子。”
    墨君沉声说：
    “至于你那徒儿，小机灵鬼一个，藏着掖着，却也被本君知晓，乃陆吾命格，天生便要扫除阴鸩，护道众生，由他引发此事乃是命数。
    他又有白泽旺主，当康随行，其命格之硬，当世罕见。
    你却不同。
    你已因果缠身，本君不能看你也陷进去。
    命中大劫将至。
    若入此事，你怕要身死道消。”
    随着墨君神念散开，施妍周遭天际便有层层白光涌现，像极了星阵开启时的白色光茧，在糊涂蛋长老的愤怒反驳中，白光连成一片。
    “妍儿，莫怪师父。”
    随着墨君的话音落下，施妍与她的凤鸟木鸢，连带着周遭一切，都被吞入白光其中，一瞬从南荒回归墨霜山上。
    待白光散去，还穿着黑色剑衣的施妍怒气冲冲化身遁光，往后山师父闭关处疾行，正在炼丹的三宝长老也满脸诧异。
    他从丹房走出，
    看那一道太阳真火的金光闪现，便知道是施妍那边闹出的动静。
    急忙升空，想要去劝说一番。
    但这才刚起步，还未离开尚贤峰，就看到前方云海之上，正有刘楚的背影站在那里。
    执法长老还是穿着那朴素的墨家道衣，左手握着无字玉板，右手低垂于身侧，有一抹抹朱红色的流光缠绕于手指。
    光看背影，就有股强者凛然之气，这是他的徒弟徒孙再怎么装腔作势，也模仿不来的。
    随着三宝靠近，便听到阵阵虎啸，直入元神。
    “回去炼你的丹。”
    刘楚头也不回的轻声说：
    “师姐犯糊涂已经够麻烦了，你就别去掺和了。”
    “呵呵，刘楚道友这连狴犴秘法都已激发，若本修再前一步，怕就要受你赏善罚恶之刑，老夫现在还记得。
    当年道友以此术，一战不到柱香，便击杀两名修神境邪修，威震西海。”
    三宝长老笑呵呵的停下脚步。
    他倒也不怕刘楚，就站在云端。
    说：
    “这今日之事，看着寻常，却让道友能祭起本命秘术，本修实在是好奇的很，施妍长老到底是惹到何事了？”
    “你想知道？”
    刘楚转过身来，看着三宝，面色无悲无喜，脸侧两缕长发无风自动。
    他轻声说：
    “倒也不是不行，但三宝，你得回答本修一个问题。你在仙盟总部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到底是谁？”
    三宝长老的面色变化了一下。
    他后退了一步，说：
    “好吧，我不问了。本修继续去炼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道友去忙吧。”
    说完，白衣秃顶的长老便转身往尚贤峰落下，几息之后，他回到丹房，却又听到刘楚冷幽幽的神念传讯。
    执法长老低声说：
    “三宝，我不讨厌你。
    我知道你是个热心人，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和你做朋友。但你埋在心里的秘密，若是不讲出来，咱们是没办法成为朋友的。”
    “嗯？”
    表情温和的三宝长老，这一瞬闭着眼睛，挑拣灵丹灵材的动作，也暂停一分。
    他似是在思索，几息之后，便一字一顿的说：
    “刘楚道友，老夫最后再说一次！”
    “我不告诉你们，是在保护你们，别再问了，你若知道了，若是传出去，咱们墨霜山，在苦木境破家灭门之灾，可就在眼前。
    若你不信，为何不去问问掌门墨君？
    老夫入门时，可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了，所以，收起你那略显无聊的好奇心吧！
    掌门与施妍都信我。
    是因为我可信。
    而你不信我。
    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苦木境一片祥和之下的深潭之水，多么有多么冷彻人心...
    罢了。
    没什么好说的。”
    如此柔中带刺的警告，显然已是触及到三宝长老的底线。
    但刘楚依然不依不饶。
    执法长老冷声说：
    “我只想知道，师父执意要在明年带宗门弟子回返西海，是不是和你告诉他的那些秘密有关？他到底要去西海做什么？”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三宝长老继续往丹炉里放各种灵材，他语气悠悠的说：
    “但若你信掌门，跟着走就是了，不会害你的。”
    “砰”
    施妍冲进后山，一路冲到掌门闭关之处，大糊涂这会愤怒的很，心里还有对弟子的担忧，便挥起拳头，打在眼前断龙石上。
    一拳打过，那里便留下一个小巧的拳印。
    她大喊到：
    “师父！你出来，我有事问你！要不我就打进去，反正这破门也挡不住我。”
    “你敢！”
    墨君幽幽的神念传出。
    施妍很不甘心的挑了挑眉头，作势欲打，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收起了拳头，她低着头说：
    “好吧，我确实不敢。”
    “但师父，你这也太欺负人了！你明白那边有危险，为什么不把我的弟子们一起带出来？
    还有那道光。
    你明明已经复原了老宗门的星阵秘法，却为何又要藏着掖着？”
    “原因，本君之前已说了。”
    墨君回答到：
    “你再问，本君只能再重复一遍，至于星阵跨界挪移秘法何其复杂？本君还未参透，你莫要跑出去到处胡诌。
    若是引来钦天院徐夫子的关注，本君可饶不了你。”
    “你胡说！”
    大糊涂这会像是闹脾气的小女孩一样，在掌门关闭之外，大喊大叫到：
    “你明明知道很多东西，但你就是不告诉我和小楚儿，我们把你当父亲，师父，但你却对我们有所隐瞒。
    真就是人心隔肚皮，这世态炎凉下，咱们墨霜山也开始玩起勾心斗角了吗？
    师父。
    你性子清淡，不是最讨厌这种事了吗？”
    墨君没有再回答。
    显然他对自己这个三百年了还长不大的弟子了解很多，知道施妍这糊涂蛋，这会是在耍小心思套话。
    堂堂墨君，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伎俩骗到？
    施妍又试了好几种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撒娇卖萌，装疯卖傻，激将，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她很是气馁。
    便垂头丧气的打算离开。
    别看她一击秒杀同境修士，威风霸气，但真要惹得师父怒起，要镇压她这个孽障，那可是轻松的很。
    毕竟，师父手里，可有先天灵宝一件，后天灵宝两件。
    那东西，说是修行界的核武器，一点都不夸张。
    “师父，你不说就不说吧，但我也有猜测。”
    施妍走出几步，又回头对身后闭关地喊到：
    “若是我猜对了，你就别做声，若是我没猜对，你就吱一声。我说了啊？”
    “南荒将生之事，和苦木境秘密有关，对吧？”
    无人做声。
    施妍眨了眨眼睛，又说到：
    “那阴符公如此大胆，敢行这伤天道，乱乾坤之事，是有高层默许的，对吧？”
    依然无人做声。
    “很多大修士都有流言给彼此，说咱们苦木境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而仙盟三十三宗的排序，也不只是看宗门实力。
    我猜，但凡三十三宗宗主。
    包括师父你在内，其实都知道仙盟一直在竭力掩饰的真相，只有我们这些层次不够的修士，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对吧？师父。”
    依然无人做声。
    施妍左右看了看，故意加重语气说：
    “师父你还在吗？
    那个，其实前些年，我瞒着你做了些事，派我几个弟子，去各处寻找师父你当年的道侣们留下的痕迹。
    结果我意外发现，师父其实还有子嗣在世...”
    “胡说！”
    墨君的声音响起，说：
    “我若有子嗣，我岂能不知？莫要耍小聪明了，耐心等着，明年去西海，我便告诉你和小楚儿想知道的一切。
    回去吧，好生修炼。
    另外，本君为你卜算了一卦。
    你那命中大劫，怕要应在苦木境之外，因而之后大半年，不许你靠近任何星阵秘境！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父。”
    施妍乖巧的俯身告退。
    她大眼睛里浮现出一抹得意，师父最终吱了声，就代表着自己刚才问的三个问题，其实都猜对了。
    师父就是这样。
    一生活的别扭的很，明明有那么多道侣，却偏偏没个子嗣，不是他生不出来，肯定是他不想生。
    唉。
    也不知道师父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沉重的秘密，让他如此孤苦了五百余年。
    师父也只是寻道境罢了。
    蹉跎三百多年后，他的寿元，怕已所剩不多了，此番前去西海，只怕是存了一些危险的心思的，得想个办法，打消师父这种念头。
    三百多年的陪伴，师父虽不是自己和小楚儿的亲生父亲。
    但也没差多少了。
    “江夏啊江夏，为师这次是救不了你了。”
    施妍叹了口气，低声说：
    “只求多福吧，若是敢把我家小睿儿也牵扯进去，小心本修揍扁你！”
    星谷这边，江夏费了好大的劲，才联系到刘慧，傻妖怪那边似乎有信号干扰，它断断续续的说了现在的情况。
    结果让老江瞪大了眼睛。
    “无常？你们在打一头无常？”
    “是...山秋明在打...那无常刚上了我身...控制我差点把老山撕烂开...我不能靠近它...那无常有古怪。
    就是山秋明之前说，在星谷边缘无故漫游的那头。”
    傻妖怪语气虚弱的说：
    “快叫人，老板，那无常正往大莽林去，一旦被它过去，大莽林可要成人间地狱了。”
    “那可是一头无常！修神境的鬼物！”
    江夏扣紧拳头，吐槽说：
    “刚才明明感觉大糊涂的数据信号在靠近，却突然又不见了，真是掉链子的大糊涂蛋，现在这情况，让我去哪找人过来？
    算了！
    虽然原计划不是用在这里的。
    刘慧，带老山撤出来，我这就开始布置核弹发射台，其他所有人，用土行盘撤退！快！”
    “江夏！快过来，本怪带你去雁荡池！”
    就在老江着急上火的时候，石榴的声音突然响起，江夏豁然回头，就看到外表凄惨的石榴，正抱着一个大玻璃瓶从地下跳出来。
    那瓶子里有附着光点的黑烟震荡。
    显然是它抓回了黑云。
    江夏眼前一亮，随手丢出两枚手雷，在爆炸中，对石榴大喊到：
    “你带我过去速度会变慢！石榴，你自己回去！快去！把你镇山婆婆喊过来，把事情吹的严重点！
    这里需要她！
    快去！”

 281.永不温柔的走入那良宵

    “轰”
    阴魂谷外百里处，一片没有丝毫欺负的黑色荒原上，炼体修士山秋明正在疯狂挥拳，有龙吟虎啸的灵气包裹在躯体上。
    为这氪金战士像是披上了一层不败的战衣。
    他修功法名为龙虎秘典。
    乃是两仪微尘山的秘传功法，山秋明一个散修，能拿到这样的炼体圣典，全靠了先祖的威名和人脉交情。
    如此上好的功法，也让这个炼体修士在同境界的打斗中不惧任何敌人，现在又从老江那里买了搏命缠斗的炼体秘术，让他信心大增。
    但问题是，同境界打斗是一回事。
    越级战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他如斗兽一样疯狂出拳，搅动风起云涌的另一面，一头全身漆黑，像是穿着黑布纱衣的阴森鬼物，正一步一步的向前行走。
    它悬在地面三寸的空中，身上的诡异气息如破烂衣裳，每走一步，都会露出肮脏的赤脚，就像是个狼狈的乞丐一样。
    在晃晃荡荡的迈步间，还有如血一样的东西洒在地面。
    但这是个灵体。
    没有鲜血给它流。
    因而那古怪的玩意更像是某种力量的浓缩，在落入地面之后，就会留下一个像墨汁覆盖的坑。
    有阴寒暴戾的气息，从那坑中浮现，又飞快的连成一团，就像是某种晦暗的“领域”，在这人形化的鬼物四周荡漾开。
    荒野上的野花野草，只要被拉入这个领域里，都会飞快的枯萎，又被那黑气污染，像是邪恶重生一样，焕发出更狰狞阴森的姿态。
    而无常鬼物迈步向前，根本不理会山秋明轰出的，饱含灵力的重拳，炼体者的蛮力打在它身前每一处，都会被飘荡的黑烟挡下。
    灵力与黑烟的碰撞，会在原地留下一抹火花，像极了下雨时的睡眠，处处都是涟漪跳动。
    在鬼物身后，是冲天的黑气遮挡天幕。
    它就像是黑夜的使者，所到之处，都会以自己的力量吸纳光明，将黑暗带入世界，先不说这个鬼物的外表。
    只看这出场的气势，就已经是个合格的大反派了。
    “躲！”
    沙哑的声音从不断试图阻拦鬼物前进的山秋明身后响起，炼体者脚下轰出深坑，让自己挪移数丈。
    与此同时，飓风汇聚的青色龙枪呼啸再起，随着趴在那里的傻妖怪压榨出先天神通，双爪向前挥动。
    那一道在红月界发威一次的神通，又一次被丢了出来。
    狂风压缩成实体，甚至内部都出现了离子状态的白光。
    在龙枪高速旋转中，它切开正面的一切阻碍，将地面都犁出深入地下的沟壑，像是分开天地的威武战矛。
    带着妖将的力量爆发，狠狠的轰在无常鬼物正面。
    两者碰撞一瞬，灵力的暴动就将山秋明强推出去，炼体者的双臂交错在身前，挡住第一波混乱风刃的爆发，又在脚步挪移中消失。
    他跳到刘慧身边，将狼妖抓起，又跳入半空。
    “砰”
    一道黑气萦绕的光纱突兀出现，轰在狼妖之前的位置，看着威胁一般，但方圆七丈，碎裂成渣的地面，却代表了它的杀机暗藏。
    半空中被山秋明提着的傻妖怪抬头看去，自己拼命丢出的先天神通将眼前无常鬼物周身的黑气击溃，将它的阴神本体也撕开小半。
    看来这一道反击，大概代表着那无常被打“疼”了。
    但还没等刘慧笑出声，无常被打裂的身体，又在黑气萦绕中，飞快的复原，就连身前被撕开的黑气灵盾，也像是完全没受影响般弥合。
    “这不对！”
    刘慧抓着自己的耳朵，大叫道：
    “本妖虽然这是第一次和无常鬼物打架，但本怪也不是没见识的，一般的无常哪有这么耐揍？它又不怎么反击。
    只知道傻乎乎的走路。
    但从刚才到现在，咱们打在它身上的力道，绝对足以轰杀一头无常鬼物！
    它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不对！”
    “我早就告诉你了，我上次在星谷边缘遇到它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况。”
    站在半空中的山秋明也是一脸蛋疼。
    他放开狼妖，丢了一瓶聚灵丹给它，看着下方那漫无目的的四处行走的无常阴鬼。
    说:
    “上次我可是带了大量克制鬼物的法器过来，但把身上的法器都用光了，手里还有件克制鬼物的法宝战矛。
    却依然打的自己三次力竭，也没能伤到它一分一毫。
    我当时就觉得这家伙不太对劲。
    却没成想，它居然也是阴魂教‘造’出来的。”
    “但它不会攻击，只会被动反击，而且看样子是个没脑子的货。”
    狼妖将那一瓶丹药全部倒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甩着尾巴说：
    “刚才攻入山谷，也不见阴魂教邪修把它放出来御敌，估计它根本分辨不出敌我，实在是个失败品。
    那些邪修图什么，造这么个玩意出来！”
    “我不知道。”
    山秋明活动了一下肩膀，双臂，他盯着下面，说：
    “我只知道，如果咱们拦不住它，以它的速度，不出一天就会到达大莽林，看看它身边逸散的那些黑气...
    一旦让它进入大莽林，事情可就麻烦了。”
    “问题是，怎么挡？”
    刘慧一脸绝望的说：
    “咱们根本伤不到它！那该死的黑气领域有古怪，你刚才也看到了，本妖只是刚进去，就险些被那无常夺舍了心神...
    差点咬死你。”
    “嗡”
    傻妖怪话音刚落。
    就看到江夏等人用土行盘从地面之下跳了出来。
    老江是赶来帮忙的。
    虽然他很清楚练气境和修神境的恐怖差距，他来了很可能会被无常一爪子拍死。
    但他还是来了。
    他是个好老板，不会丢下好员工独自鏖战。
    这是老江内心认为的，一个好老板必须做到的事情。
    他这刚一现身，就看到了那头迈着疲惫的步伐，正往前方行走的无常。
    那家伙看着凄惨，就像是个十足的乞丐，灵体之躯上，蒙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交错捆绑在身上的锁链。
    应该是维持着它临死前的状态。
    而那副大反派一样的黑暗气质，让它的威胁度在旁人看来简直爆表，几乎不需要老江吩咐，顾淼在看到这家伙一瞬，立刻举起了手里的烈阳印。
    灵气灌注，法宝激发。
    周遭森冷的温度和地面上覆盖的黑霜，一瞬被灼热到近4000°的气息烤炙，就好像一团太阳在这阴祟之地暴起。
    在丫头的尖叫声中，金色天火从手心激发。
    如光炮一样，正面轰在那无常身上。
    聚散不休的黑气在接触的一瞬就被涤荡开，茫然无脑的无常以自己的阴神之躯，正面迎上了金色天火的攒射。
    “嗷”
    痛苦的呐喊在灼热中暴起，让半空中的山秋明和刘慧同时瞪大眼睛，这是自开战以来，那无常第一次发出如此痛苦的哀嚎。
    它被这至刚至阳的天火伤到了。
    而按照它的行为模式，接下来就该...
    “轰”
    如刚才进攻刘慧一样，黑色的晃动光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夏等人周遭十丈之内，一瞬将地面击溃成破碎裂谷。
    威能惊人。
    但却没有能伤害到江老板一行。
    在人群中，如月正手持那串名字很文艺的“白首红颜”法宝，将它催发到极致，白色的烟云覆盖在三人周遭，将无常的这一击正面吃下。
    如月的脸颊这一瞬通红。
    她很吃力的对老江说：
    “顶不住下一次了，师父给的法宝承受这样的杀伐一次已是极限！这无常的法力有问题，带着阴邪的灵力腐蚀。”
    “不需要下一次了。”
    老江感受着手里厌战的跳动。
    自他得到这把猎巫圣器之后，从未见这把枪如现在一样暴躁，它以往不管面对修士，还是妖兽，都是一副慵慵懒懒的样子。
    似乎根本不把那些敌人放在眼里。
    但现在，厌战却暴怒的如一名耐不住心中杀意的暴躁女战士，那副黑裙贵妇般优雅的姿态已全然不见。
    老江甚至能听到虚幻的催促与呐喊。
    这把古怪的法宝，正如暴怒的女王一样，大声命令江夏上前，手持自己与眼前邪物拼死一战，似乎这就是它诞生时所承载的使命。
    甚至...
    甚至不需要江夏主动注入灵力。
    厌战枪身上的近千枚附灵印刻，已主动点燃了大半，显然，这位贵妇已换上戎装，骑上战马，做好了上阵杀敌的准备。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厌战的“第二形态”？
    “弗莱明大师当时到底是怎么造出你的？他到底加了什么样的特技，才能塑造出如你这般有性格的美人？”
    虽然搞不懂厌战如此暴躁的原因。
    但老江却很乐意响应这位美人的邀请。
    今夜这场征战的良宵，他愿意与自己的“老婆”一起度过。
    “咔”
    子弹上膛。
    老江接过如月递上来的白首红颜法宝，将那女性化的珠花手链很随意的戴在手上，扫了一眼吐着舌头，累的发晕的顾淼。
    她手里的烈阳印激发三次，已是碎裂成灰，丫头一脸心疼，结果又看到老江施施然，从纳戒里又取出一方烈阳印来。
    他叼着烟，对一脸不满的丫头说：
    “别噘嘴，这一战表现不错，之后赏你个新的。”
    “咦，这个好。”
    顾淼立刻喜笑颜开，心里直说老板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真懂自己的心思，还给她换新的法宝。
    怎么看自己都不亏。
    眼前天火带来的灼热也飞快消散下去，光芒敛去之后，那无常身上的“黑衣”，已被天火灼烧掉了一小块。
    这似乎唤醒了它的凶劲。
    在向前一步中，周遭合拢的黑气化作三道阴森鬼爪，带着恐怖的严寒低温，呼啸着朝老江扣了下来。
    “砰”
    厌战开火。
    银色的流光如霰弹一样喷射出来，带着这位戎装贵妇的暴怒之力。
    就像是清场一样。
    专为狩猎魔物而生的圣器，以极端正面的力量，将三道鬼爪击碎当场。
    在力量湮灭引发的火光漫卷中，枪口还散发着硝烟的厌战，在毫发无伤的老江右手里旋转一圈，优雅上膛。
    “喂，老山，还能打吗？”
    一枪轰碎眼前无常的鬼爪，江夏抬起头，将手里的烈阳印丢向半空。
    大喊到：
    “我需要一个肉盾帮我顶着，你不是也需要重压下淬炼躯体吗？多好的事啊，如此双赢，你来不来？”
    面对这召唤，山秋明哈哈一笑，这氪金战士将烈焰印挂在脖子上，一把撕开身上的麻布长袍，精赤着上身，跳到老江身边。
    他学着之前老江操纵烈阳印“消毒”的方式，将注入法宝的灵力，维持在激活而不激发的程度上。
    下一瞬，便有灼热天火塑出的烈焰战衣，披在了山秋明身上。
    就好似锻铁丢入熔炉。
    这种粗暴可怕的使用方法，也只有炼体者们才做的出来了。
    “这玩意不错，卖吗？”
    山秋明以附带自己鲜明风格的语气，问了句。
    “当然。”
    烟云缭绕的老江手持暴躁的厌战。
    他吐出一口烟圈，左臂上有蓝紫色的雷光跳动，他说：
    “等打完仗，这个就免费送你了，算是人情，再要第二个，就得掏钱买了。”
    “啪”
    燃尽的烟头丢在地上，被一脚踩灭。
    “你上！我支援！”
    “好啊。”
    下一瞬，两个男人在大笑中，同时起步，冲向眼前那如场面如灭世魔王一样的无常恶鬼，战场在召唤他们。
    他们也回应了。
    就如飞蛾扑火。
    永不停止战斗，永不停下愤怒。
    永不温柔的，走入那个战争的良宵。
    ps：
    定时发布出错了。。。这几天忙傻了，大家见谅~

 282.闹大了

    老江和无常恶鬼玩命的同时，距离阴魂谷差不多五千里之外，和大莽林同样接壤的一片深山大泽中。
    石榴的身影猛地从地下跳了出来。
    这会它身上凄惨的石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石榴的小眼珠子转了转，又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玻璃瓶子，便主动停下石肤的愈合。
    还用爪子使劲挠了两下，让自己看上去更凄惨一些。
    “黑云，别怕，本怪马上带你去见婆婆。”
    石榴拍了拍怀里的罐子。
    它抬起头，看着眼前这片充斥着白茫茫水雾，一望无际的大泽，这里是雁荡池边境，精怪圣地的入口。
    轻易不许旁人进入，自成一国。
    饶是石榴身为山怪，天生有地脉行走的神异，在雁荡池中，也是不许随便使用的，皆因为雁荡池中供奉着天地圣灵，细辛大娘娘的神庙。
    任何精怪在此，都不得冲撞。
    小石榴站在石头上，花了几秒钟，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拍打着翅膀，装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朝着眼前大泽尖叫到：
    “救命啊！坏人杀精怪啦！快来人啊！有精怪快死了！快来人啊！”
    它这一副嘈杂尖叫，立刻引起了大泽中看护入口的大精怪的注意。
    随着地面轰隆隆的隆起，在大泽水气卷动，地面颤栗的场面中，一个身高百丈，穿着兽皮的石头巨人，缓缓的站起身来。
    那巨人全身有黑曜石的石肤。
    在头顶只有一颗眼睛，手里抓着粗笨木杖，另一只手上缠绕着森蚺一样的大蟒蛇，整个看着憨厚无比。
    它们是山神一属。
    但不是像镇山婆婆那样出身高贵，眼前这个，只能算是普通山神，但天赋却比山怪这种小精怪厉害多了。
    最弱的山神，都是存真境。
    而眼前这个，是修神境，已算是大精怪。
    这才被安排在这里守护雁荡池的入口。
    “石榴？”
    那山神歪着脑袋，用大眼睛看着眼前如蝼蚁一样的小石榴。
    它疑惑的说：
    “你不是，外出给仙盟当监察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怀中那个...是黑云？为何把它装进罐子里？
    这又是你的新把戏吗？
    唔。
    挺有意思的。”
    “哎呀，藏陀你别问了！”
    石榴显然认识眼前这个巨大的山神，看样子关系还不错，它飞到山神肩膀上，大叫到：
    “黑云快死了！你赶紧带我去镇山婆婆的庙里，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唔，现在不能去。”
    山神们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像极了它们的本体一样不善言辞，听到石榴的尖叫，这藏陀山神慢悠悠的摇了摇头。
    它说：
    “这最近七日，都是镇山娘娘祭拜常山大神的日子，镇山娘娘庙四周封锁，进不去的，你才出去几天，就连这个都忘了？”
    “这...”
    石榴顿时有些犹豫。
    镇山婆婆乃是常山大神的女儿，人家父女相见，自己跑去报丧，有些不吉利，怕是会引得婆婆震怒。
    但它又想到。
    江夏之前告诉它，把事情闹大的叮嘱。
    它低头看了一眼在罐子里疯狂吼叫的黑云，又想起那些被残忍杀害的雾精，几息之后，石榴一咬牙。
    也不顾这慢悠悠的山神阻拦，就那么一头扎进地脉里。
    命都快没了！
    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禁忌？
    藏陀山神在身后大喊着试图阻拦，但石榴开足马力，顺着地脉，咬着牙，不到二十息，就跳出了地脉之外。
    它轻车熟路的冲进一处宏伟之地。
    此地说是神庙，但更像是个天然塑出的大溶洞，周遭弄得平整，顶部又有奇异苔藓，散发着幽幽而不刺眼的光。
    也没有太多贡品。
    更没有什么拟人化的泥胎石像。
    精怪们天生天养，祭祀万物，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它们讲求的是真心真性情，就算是空手前来祭拜。
    只要心诚就可以。
    不过眼前这个巨大的溶洞中，却又有一些挺精致的摆设。
    在溶洞角落一处，有很女性化的梳妆台，大衣柜，还有明显出自大匠之手的罗幛宝榻，其上放置着裘皮被褥。
    在床边还有个小柜子，上面有精致的火烛。
    其外形和装饰，与墨霜山施妍长老的闺房装点极其相似，几乎就是复刻了一样，这里除了神庙祭司之外，应该还是一位女性的起居之处。
    这...
    把祭祀的地方收拾成闺房，在人族修士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还是那句话。
    人家精怪不在乎这些。
    雁荡池圣地，自有国情在此。
    石榴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了，它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会跳出来一瞬，就看到眼前那个熟悉的纤细背影，正盘坐在蒲团上。
    与放在白玉石台上的一方石印轻声说着话。
    石榴也不敢多话。
    这会跳出来一瞬，便双膝跪地，爪子将玻璃罐抬起，低着头，大叫到：
    “有邪修害我精怪，灵泉雾精灭族近在眼前，还有黑云在此！婆婆，我违背规矩之事之后再说，现在，先请救它们一救！”
    “婆婆明鉴！”
    “现在只有你能救它们了！”
    “嗯？”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那位女士和父亲的交谈，也确实让她生出一股怒意来。
    平日倒也罢了。
    石榴这些山怪顽劣，总是会生出诸多事情，镇山婆婆早就习惯了。
    而且已见怪不怪。
    但今日不同，自家父上每每沉睡，都要百多年，好不容易得了空，趁着父上稍微清醒，与父上多说几句，聊聊家常。
    结果这刚开了个头，就被顽劣石榴打断。
    “父上莫怪。”
    那女子抚摸着石印，语气轻柔的说：
    “此山怪乃是女儿我从小养大的，如子嗣一般，平日里娇惯的很，让它不懂规矩，冲撞了父上...”
    石印中传出一道厚重的神念。
    并未有发怒之相，也让镇山娘娘稍稍安心。
    她又告罪了一句，便起身看向石榴。
    这位寻道境的山神娘娘这会并不是本体现身，而是如精怪化形，以自己的神念塑出人形，看不太清楚脸颊。
    但其身上打扮，出了些小女子喜欢的坠饰之外，和守在雁荡池入口的山神藏陀没什么太大区别。
    同样是兽皮遮身，看着野性的很。
    手中握着青森木杖，另一只纤纤玉臂上缠绕着一条玉石一样漂亮的蛇，通体碧玉，两只眼睛如红玛瑙一样。
    温顺的很，就缠在山神娘娘手臂上，还探出头，看着石榴，时不时吐出猩红色的蛇信。
    要不怎么说人家出身高贵。
    单是这条作为山神娘娘象征的小蛇，其本体，就是一条修神境的妖王，而藏陀手臂上那条森蚺，才是存真境的妖将大蟒。
    这再一次印证了那个很现实的理论。
    人族也好，精怪也罢。
    投个好胎，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石榴！平日倒也罢了，你从小就是如此风风火火，性子顽劣，但今日你该知，乃是我与父上祭拜时日。
    整个雁荡池都知道，这七日中，我要闭门谢客。
    你却赶来打扰。
    我平日真是太惯着你了！”
    镇山婆婆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她看着石榴，又看了看石榴瑟瑟发抖的捧在爪子里的玻璃瓶，那其中有一团黑雾在疯狂冲撞。
    它不成形体，就如黑烟漫卷。
    每一次冲撞在瓶中，都会带起灵力震动，荡出火花。
    像极了一个被困住的暴躁小魔鬼。
    这倒是让镇山娘娘停下了斥责，她乃是寻道境大精怪，自然知晓这等变化绝不寻常，便伸手拿起那罐子，放在眼前看着。
    她注意到了从小被她养大的雾精黑云体内，不正常的红光跳动。
    寻常雾精，可没有这个。
    “砰”
    娘娘未有动作，眼前这个法器罐子便自动碎开，黑云脱困一瞬，便化作漫天黑烟震荡开，又在下一瞬凝聚成那三头怪蛇。
    吼叫着朝石榴当头咬下。
    “停！”
    山神娘娘手中木杖轻点地面，扑击的黑云立刻就僵硬在原地，此处神庙乃是镇山娘娘本体所化，在这灵山之中，万物都由她心意控制。
    “这是何物？”
    镇山娘娘伸出手，探入黑云的躯体中，随手一抓。
    本想将污染黑云的古怪力量抓出来，但没成想，以寻道境大精怪之力，竟没能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她只抓出了很小一团黑气。
    还有大部分残留在黑云体内，而黑气被抓出来一瞬，黑云就痛苦的嚎叫起来，整个雾气之躯都散落开，疯狂的滚动。
    就像是扒皮抽筋，根本再聚不得形体。
    镇山娘娘也从未见过如此怪事，她手中木杖再点，庞大的灵气从周遭涌来，一层一层的洗刷黑云这雾气躯体。
    想要用这种纯净的力量，将那些污染之物净化。
    但黑云却嚎叫的更加痛苦。
    而更怪异的是。
    那团被镇山娘娘抓在手里的黑气，竟完全无视了娘娘的灵力束缚，如蛇一样，往她这神念躯体中钻去。
    这根本不可能！
    它能污染黑云不出奇，毕竟黑云只是个练气境的小精怪，但镇山娘娘是寻道境，比黑云高出三个大境界。
    双方力量对比，如灰尘与皓月一样巨大。
    这古怪黑气，竟能无视境界，沾染到镇山娘娘身上？
    “轰”
    黑气欲污染镇山娘娘神念的这一瞬，以娘娘本体所化的整座灵山便剧烈震动起来，但并不是镇山娘娘催动的。
    这股力量，来自更远古。
    来自天地初生！
    “父上！”
    镇山娘娘也被吓了一跳。
    她回身惊呼一句，那用于联系父上的上古石印正在颤抖，似乎代表着某种无言的愤怒。
    而在那石印上，已有虚幻的光在跳动，勾勒出一位身披兽皮，臂缠灵龙，手持木杖，长发虬髯的通天巨人。
    那是常山大神！
    苦木境天下灵山大川之主，精怪仙灵，苦海境大能。
    在祂身影现身一瞬，溶洞之中那团黑气便惊恐退散，却又被天地伟力压成齑粉，而黑云身上的黑气，也被这股蛮荒之力冲刷开来。
    雾气躯体满满的重新显化，但已变得极其虚弱。
    石榴大叫一声。
    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痛。
    它见过雾精这种虚弱的形态，这代表着...
    黑云要死了。
    它要回归天地了。
    但此时的事态变化，已容不得镇山娘娘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养子身上，因为在常山大神神力显出一瞬，整个雁荡池的十几座灵山同时颤栗起来。
    不只是这里。
    天下凡有灵山所在，都因这位仙灵之怒而震荡不休。
    就像是一个混乱的源点。
    以雁荡池为中心，在一瞬间，扩散到整个苦木境，甚至连高悬于世外的中州灵域，也有灵山颤栗。
    常山大神带着怒意的声音，这一刻在整个苦木境群山中回荡。
    “邪修蝼蚁，乱吾灵地。恶念滔滔，害吾族裔。南荒诸山，听吾号令！魔出星谷，征伐灭尽！”
    “轰”
    整个南荒大地上，一瞬便有数以百计的山神被唤醒，如藏陀那样的百丈巨人们从一处处山脉现身。
    它们扬天怒吼，回应群山之灵的呼唤，这些顶天立地的巨人，随后又抬起双脚，往星谷之地前行。
    精怪，同气连枝。
    伤害一个，就是伤害所有...

 283.精怪之怒

    “完了！”
    镇山娘娘这一瞬呆若木鸡，因为自她四百年前诞生时起，记忆中还从未见过父上如此愤怒。
    石榴这个没出息的，更是已经被吓的瘫成一团。
    没错。
    江夏是叮嘱它最好把事情闹大。
    但石榴是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闹大到这种程度...
    “父上！”
    镇山娘娘冲过去，抓住石印，大喊到：
    “为何如此愤怒？此事若行，便要引得仙盟警惕，细辛大娘娘不许我等与仙盟为敌啊，父上三思！”
    “勿要多言！”
    石印中传出低沉如山的回应。
    其中带着不言而喻的怒火，那位山川之灵对自家闺女说：
    “吾家囡囡与你数位兄长，立刻封禁南荒大地脉！不许进，不许出！踏平星谷前，无论何人，胆敢阻拦...
    杀！”
    “这...”
    镇山娘娘这会完全是一脸懵逼。
    她无法理解父上的怒火源于何方。
    但她不能违背父上的意志，便瞅了一眼石榴，又唤起灵气，将快要消亡的黑云包裹起来。
    然后便身形一闪，消失在神庙之中。
    石榴也反应过来。
    它抱着痛苦的黑云，拍打着发软的翅膀，歪歪斜斜的冲出神庙。
    一眼就看到在烟雾缭绕，群山环绕，灵泉涌动的雁荡池中心神坛上，镇山娘娘的十多位兄长，都已现身。
    他们聚在一起，同时引动山神神力，就以雁荡池为源点，锁住了整个南荒大地脉，那些山神手臂上的灵蛇，这一瞬也仰天嘶吼。
    带起怪声阵阵。
    这动静毫无疑问惊动了整个雁荡池的所有精怪。
    各种各样的，怪模怪样的精怪们从自己洞穴中探出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场面。
    这还没完。
    在大地脉被彻底锁死，整个南荒进入空间封闭状态之后，已有三四百年未现身的常山大神，将自己的神念化身，投射在雁荡池上空。
    天空流云缠绕在这通天巨人身上，又有蓝色灵龙缠绕在山神左右。
    这位山川之灵看向地面，所有的精怪们，不管是苏醒的，还是沉睡的，都在天地感召之下飞快的聚集到雁荡池大泽之上。
    就连那位没人喜欢的雾精大能云水娘娘，也化作一个捏着如意的年轻姑娘，鬼鬼祟祟的躲进人群里。
    眼中满是趁乱搞事情的光。
    “群山在前，依为前驱。众灵皆出，覆灭星谷！”
    常山大神的虚影抬起手指，指向星谷方向，随着祂低沉的声音回荡，大地在飞快的重塑。
    不管是森林，峡谷，山川，河流。
    一切的地形都在被快速塑造成宽阔大道，就从雁荡池为起点，到星谷为终点。
    一路开山裂石，断水塑桥。
    只是眨眼之间，一条贯穿南荒的大道，就被常山大神塑造出来，没有一丝偏斜，如剑一样，直指星谷。
    “去。”
    山川之灵的声音，在伟力之下回荡。
    “去吧，把恶人...挫骨扬灰！”
    “得令！”
    跳的最欢，最喜欢搞事情的云水娘娘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依然第一个尖叫回应。
    随后便有应答之声响彻天际。
    这一瞬不管是小精怪，还是大精怪，都齐刷刷的转身冲向星谷。
    一路上还有更多的精怪加入其中。
    就像是一道冲毁万物的浊流，在不断的膨胀。
    它们中的绝大部分，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常山大神已经发话了！
    星谷邪修必须死！
    每一个都得死！
    不但要死，还要挫骨扬灰！
    那便做吧。
    反正每日待在雁荡池也无聊的很，就当是起来活动一下。
    趴在神庙上方的石榴，双腿发软的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它看着雁荡池的精怪们汇聚成淹没一切的海洋，顺着大神塑造出的征伐之路，一路突进，又看到那些顶天立地的百丈山神们，从道路四周现身。
    像是一个个从神话中走出的远古神灵。
    它们随手抓起一道道地脉灵气，化作云雾巨蛇随行，趟平前方阻路一切。
    它们也在这复仇大军之中。
    它们就是带来毁灭的先锋。
    “太刺激了...”
    石榴的嘴角都在抽搐。
    它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虚弱至极的黑云，它轻声说：
    “看到了吗？黑云，这大阵仗，可都是为了你们这些讨厌的雾精，别死啊你！就算要死，也等到你亲眼看到那些害你的恶人伏诛。
    我这就带你过去。
    让你亲眼看看。
    撑住！”
    小山怪嚎叫一声，带着黑云冲入地脉，再出现时，已来到了嘈杂的，同仇敌忾的精怪大军最前方。
    喜欢搞事的云水娘娘这会兴高采烈。
    她好奇的瞥了一眼，结果看到了石榴怀中的黑云。
    那是她的孩子！
    出生时就被镇山那个讨厌鬼带走了，但云水娘娘依然记得它，这个孩子很奇特，它出生时的雾气就是黑色的。
    在雾精之中很罕见，所以云水娘娘叫它黑云。
    “我的孩子...”
    云水娘娘的表情这一瞬褪去了所有喜悦与激动，她颤着手，从石榴怀中接过黑云，自家孩子轻薄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这一瞬，捣蛋鬼娘娘，总算知道为什么常山大神会如此愤怒。
    她也感觉到了那种愤怒。
    那种血裔被伤害的愤怒。
    那种该身为母亲的愤怒。
    “啊！”
    凄厉的嚎叫，这一瞬在精怪的海洋之上回荡，而在下一瞬，整个天地之间，都有浓郁而阴冷的雾气降生。
    云水娘娘也像是披上了罕见的阴森战妆。
    她如白雾幽灵一般，在森冷的面颊上，已有跳动的阴霾。
    “孩子，别怕。”
    她轻声说：
    “阿妈这就为你...报仇！”
    黑云遭遇的事情，很快就被碎嘴的精怪们互相传递，很快，这支精怪大军就再无嘈杂，那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们一个个沉默起来。
    那种沉默的同仇敌忾，飞快的被勾勒在一起。
    形成了这苦木境中，最让人恐惧的一股力量。
    “轰”
    天际尽头，黑暗弥补的天空之上，有无数道璀璨的天火，如流星雨一样撕裂天际，轰入星谷大地。
    那些火焰滔滔。
    只是一瞬，便将整个方圆数千里的星谷，尽数笼罩。
    那肯定不是自然界能诞生的火焰，那是精怪们的另一位仙灵大能的愤怒。
    天下万火之主。
    仙灵京墨，苦海大能。
    祂一向自由，随心所欲的做事，性格也爆如烈火，对任何恶意都是睚眦必报，显然，今日的精怪之怒中。
    京墨大神，同样不会缺席。
    而单纯的石榴以为，精怪们闹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给被伤害的同族复仇，确实，这是其中之一的原因。
    但不是全部...
    “京墨，随吾来！”
    在低级修士们根本感知不到的神念交流中，常山大神对同伴发出了邀请。
    “吾等两人，前去中州，找它仙盟，要个说法！”
    “去仙盟作甚？你是睡觉睡多，糊涂了吗？”
    另一个声音以神念回应。
    祂的声音如燃烧的火焰一样，充满了暴躁的力量感，相比常山大神那很有节奏，如大地般稳重的语气姿态，这位大神就更喧嚣的多。
    祂大喊到：
    “仇人就在南荒！就在凄煌谷中！你我合力，今日把那黑心的阴符老儿埋葬于此！谁能挡我们？谁敢挡我们！”
    “吾已锁住地脉。”
    常山大神回应到：
    “那恶人跑不了！先去中州，阴符公背后，有人支持...吾等要复仇格杀，先得求得大娘娘许可。”
    “也是，也是。”
    京墨沉默几息。
    说：
    “大娘娘若不许，我等两人再怒都没用，但大娘娘自从与那浮石结为道侣后，这胳膊肘，就一直往外拐。
    这果真就是嫁出去的女儿...”
    “勿要多言！随吾来！被大娘娘听到...不得了。”
    京墨大神的吐槽抱怨，很快被常山打断，下一瞬，两道流光自南荒升腾，一赤一黄，飞入天际，转瞬不见。
    “夫子！南荒大地脉被锁住了，常山大神发疯了。”
    “夫子，夫子！出事了，两仪微尘山地脉失控，灵山塌陷，死伤惨重！昆仑派灵山挪移，欲要化作山神降生。
    那边已压制不住！”
    “夫子！西海急报！镇魔塔地脉错乱，三层之下恶囚已有暴动！罪渊，罪渊那边也有...”
    “夫子！事情大条了！北境憾地山移位，坠星涧垮塌，憾地妖圣带大军出北境，朝着一片混乱的万兽宗打过去了！”
    “夫子！西海龙宫的三个大海眼海水倒灌，麟主大圣不愿出手，眼看着就压不住了。”
    “夫子...夫子...”
    中州灵域，钦天院本部。
    七层摘星塔大厅中，平日里一派气度悠然的高功们，这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顾不得气质风度，抓着传讯符就往大厅冲。
    苦木境五洲之地各处都有坏消息传来。
    好像一瞬之间，整个天地都乱起来了一样。
    他们各自喊着坏消息，围着大厅中坐在太师椅上一位青衣老者，并且称呼他为“夫子”，这个称呼在钦天院可是真正的敬称。
    只有一人有资格用。
    “够了！”
    大概是被烦的不行，钦天院院主，苦海大能徐夫子一掌拍在旁边桌上，结果用力过猛，把那星海石做的漂亮桌子拍的粉碎。
    心爱之物被毁掉，让徐夫子心疼的寿眉都在抖动。
    他瞪着眼睛，往四周看了一眼。
    大厅立刻禁声。
    “慌什么慌！”
    夫子摆出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捻着长长的白须与寿眉，又抓起手边的金蝉拂尘。
    冷声说：
    “尔等可都是忘了？我钦天院只管与星阵秘境有关之事，这监控天下大地脉，是我等应它桃符院委托做的。
    此时有急事爆发，尔等不去找他兵多将广的莫蝉衣，跑来找我枯守摘星楼的徐三醒作甚？
    莫不是要我这一把年纪，谁知道啥时候要归天的糟老头子，跑过去和常山，京墨两个混球打生打死不成？”
    “去去去，都滚都滚！围在这让老夫烦得很！”
    徐夫子甩了甩拂尘，大骂一句。
    周围高功一个个低头不敢多言，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待他们退到门口，又听到徐夫子没好气的说：
    “还有老夫这心爱的书桌！损失都算在尔等头上，快去墨霜山，找刘楚小儿，再为本修订做一张。
    钱，你们出！”
    一众高功不敢多言。
    彼此对视了一眼，自认倒霉的退了出去。
    安静下来之后，徐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又抬头看着摘星楼大厅上方，悬浮的那个苦木境五洲之地的浑天仪。
    代表南荒大地脉的线条上，已有红光跳动。
    同样的红光，遍布整个浑天仪四处，就像是世界大战的警告一样。
    “唉，到底是粉饰太平。”
    夫子站起身，背负着双手，青云浮现托着他悠然升空，到浑天仪旁边，他看着眼前不断亮起的光点。
    轻声说：
    “到底是水月镜花，看着平静稳固，实则稍有异动，就会天下大乱...常山啊常山，你这是示威呢。
    是要逼迫浮石道祖，给你们精怪一个说法。
    但...
    又有何用呢？
    阴符公所做之事，可是你们细辛大娘娘亲口同意过的，确实是损天道之事，然...
    天道已死。
    我辈蝼蚁，死中求活。
    又为之奈何呀。”

 284.无常无惨

    “轰”
    火力十足的厌战在黑烟滚滚中再开一枪，暴躁的子弹被赋予多重印刻加持，在出膛一瞬便化作银色光矛，在眼前恶鬼无常身上拉出一道耀眼光点。
    就像是一把手术刀。
    在落下的一瞬，便将无常鬼物身上的“黑衣”再次割开。
    那黑衣倒更像是本体。
    在被刺穿的一瞬，甚至流下了“血液”，就是那种压缩的古怪黑色力量，如血一样从伤口流出，它想要修复那团损伤。
    但立刻，江夏左手里打出一道压缩的雷电，将那“血液”击溃开。
    这似乎代表着某种征兆，让原本无脑的无常变得更好斗，它回身就是一爪拍向老江，那阴森鬼爪上覆盖着液体一样流动的黑暗。
    让老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砰”
    全身上下都被金色天火覆盖的山秋明来的及时，像重盾一样挡在江夏和无常之间，双臂交错着挡下鬼爪。
    但无常已修的阴神之体，看着虚幻，实则是有实体的，这一爪子的力道也相当惊人，将山秋明打的半跪在地上。
    脚下地面轰然碎开。
    双臂上缠绕的金色天火也被森寒阴气打灭一块，但很快又被火焰填充回来，这极端阳刚的天火对无常身上那层黑色的流动力量有压制。
    在打倒山秋明的同时，无常爪子上也被天火点燃，那股痛苦让它嚎叫一声，身形虚幻一闪，跳出十几丈外。
    但刚显出身形，这边老江又是一枪瞄准，扣动扳机。
    手制的12号霰弹借用弗莱明大师留下的附灵圣银弹壳，内部填充满了灵铁制作的小钢珠。
    最丧心病狂的是，这些小钢珠上每一颗都有墨家符咒的篆刻。
    这是老江闲来无事时的“消遣”。
    而现在，这种消遣的产物，为江夏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霰弹飞出厌战枪口。
    再度被赋予十多重效果不同的印刻，让它如银光刺穿黑暗，轰在无常胸口，密密麻麻的上百颗钢珠带着墨家符咒的烈火寒冰。
    在无常身上，又留下一道凄惨伤口。
    “咔”
    暗红色的优雅枪械，在老江手里转动一周，再次上膛。
    进入了“第二形态”的暴躁厌战，这会已完全不需要老江用灵力激活，它自己就如一头完全苏醒的暴怒巨兽。
    在老江手持它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厌战在主动的大口吞吃周遭的灵气，将它们转化为支撑自己继续战斗的薪柴。
    这也是老江一个区区练气境小修士，能有资格加入这场猎杀无常战斗的最大底气。
    他手里握着一把能伤害到无常阴鬼，不需要充能，随时可以发射的法宝，这让老江这一瞬化身炮台，毫不迟疑的将强大火力倾泻在无常身上。
    “我再问一遍，你这把枪卖不卖？”
    山秋明站起身，感受着双臂传来的痛苦，让他呲了呲牙，又扭头看着江夏手中散发着点点星光的厌战。
    他说：
    “你只要点头，我愿意用山家千年财富来换它！”
    “你会卖自己老婆吗？”
    老江从纳戒掏出一把子弹，闪到山秋明身后，一边换弹，一边语气温和的说：
    “你把小雅儿卖给我，我就把厌战卖给你，问题是，你敢吗？更何况，你一个臭炼体的都能觉察的事，你觉的我一个制器师看不到？
    厌战可不只是简单的法宝，她明显有自己的意志。
    这会她已经完全苏醒了，看看她多火辣，真是个有脾气的好姑娘。
    很显然。
    我家厌战有成为灵宝的资质。
    现在只是受限于材料罢了，不说这个了，看那家伙，它好像快‘醒’了，动作越来越快，反应越来越迅速。
    再这么下去，咱们两要玩完了。”
    “怕了就滚回去。”
    山秋明嗤笑一声，这狂热的炼体者双腿微微下蹲，在短暂蓄力之后，舍身决开到六分。
    “噗”
    灼热的血从他周身穴位喷出来，让山秋明在浴血的同时，双眼中的火光也明亮的如同燃烧的烈焰一样。
    “这才是我需要的战斗！”
    他大吼一声。
    在脚下地面板结碎裂，地面震动的一瞬，如出鞘利剑一样，挥拳打向眼前无常，阴鬼周身的黑气漫卷，化作无数森罗鬼爪，想要将山秋明阻拦住。
    但六分搏命，已让老山力道增强一倍。
    这炼体者像是猛兽一样，一路轻松击溃拦路鬼爪，在最后时分一拳打在那无常遍布黑暗的下巴上。
    这一记标准的升龙拳，将那无常打的向上浮起几寸，但还没等山秋明打完一套连招，又有黑气从地下爆发。
    黑色的光纱层层叠叠，如大网一样将炼体者束缚原地。
    又有一团凝聚的黑暗光球，在无常身前浮现，像是光炮正面打在山秋明胸口，在骨裂声中，这炼体者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来。
    狼狈的砸近地面深处，被轰出一道冲击坑。
    这还没完。
    那脸部黑暗被打裂几分的无常悬在空中。
    左爪轻轻抬起，然后猛地挥下。
    四周黑暗“领域”里的黑气顿时凝聚，塑出几十把黑色利刃，朝着山秋明坠下的冲击坑挥落下去。
    这一下要是打中了，炼体者的躯体再强横，也得横死当场，无常要比山秋明高出一个大境界，随手一打，可就是碾压伤害。
    “砰”
    黑色利刃集群刺下，在落入地面之前，又被散碎的银光爆发湮灭击碎，老江提着涌动青烟的厌战，动作矫健的跳入深坑。
    将躺在那里的山秋明“扣”了出来。
    “还能打吗？”
    江夏看了一眼呆立在半空的无常，他说：
    “不能打就撤。”
    “废话！”
    老山咬着牙，在龙吟虎啸的声效中，起伏的胸口如回春再造，飞快的愈合伤口，他扭头喷出一口淤血，又擦了擦嘴。
    咧着满是鲜血的白牙，对江老板说：
    “我被打死之前，你尽情开枪就是，那耍帅的楚天穹还拿着我的法宝呢，我还要去找他讨回来！我该做的事还没做完。
    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说完，他运起神武术，如巨兽吞水，将周遭灵力狠狠压紧体内，整个躯体都像是膨胀了一圈，又要用舍身决拼命。
    却被江夏一把拦住。
    江老板将子弹塞进厌战枪膛，盯着眼前身上黑衣破破烂烂的无常，他眯着眼睛说：
    “你有没有觉得，这货的法术，有些眼熟？”
    “嗯？”
    山秋明愣了一下，反问到：
    “你之前见过？”
    “嗯，刚才束缚你的那道黑纱网，我在凤鸣国京畿城见过一次。”
    老江皱着眉头说：
    “那次打的是一个脑子坏掉的城隍爷，虽然他的香火法术是金色的愿力所铸...等等，我好像记起一些事情。
    你看它怎么也打不死，如此耐揍。
    是不是像极了那些香火神以愿力塑造阴神之躯，只要还有愿力在，它们就是永生不死的。
    我知道了！
    眼前这个不是无常！
    咱们被骗了！”
    老江霍然起身，一枪轰碎前方刺来的七八道鬼爪，他对身后山秋明说：
    “这是个城隍！被污染的城隍，难怪怎么都打不死。”
    “知道这个有啥用？”
    山秋明这会热血上头，像极了莽夫，扭头便问了句，老江则嘿嘿一笑，说：
    “用处可大了，你就挥拳头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好！”
    老山嚎叫一声，再用舍身决六分，又如刚才一样，如重炮出膛，轰向眼前无常恶鬼，而老江提起枪，一边瞄准，一边在芯片通讯中喊到：
    “刘慧，快把淮安公带过来！”
    “他不是一直想给老友报仇吗？告诉他，他那老朋友可能还没死呢，我需要他过来玩一波‘心理战’。
    快...
    等等，那是什么？”
    老江的通讯还没说完，芯片的能量读数立刻飙升，这个之前被罗格专门加强过的能量读数表，一瞬间就升腾到爆表的程度。
    专门多加了三个零的读数上限，又被再次突破，老江视界前，又出现了一团乱码。
    这...
    “轰隆隆”
    脚下大地在下一瞬翻滚起来，就像是毫无征兆的地震，爆发的力量将老江推入百米高空，他手舞足蹈的向下看去。
    从视线尽头的大莽林，到后方星谷深处，所有的地面都在快速变化，就好像是无形的大手在捏起大地。
    又像是熊孩子玩橡皮泥。
    在一瞬间，将这处峡谷和前后地面，重塑成一条宽阔大道。
    嗯。
    相当宽阔，相当平整。
    只是这种改天换地如信手拈来一样的伟力，让老江这一瞬寒毛倒竖。
    “石榴这是求援成功了？”
    老江心中想到。
    “但就一个镇山婆婆，能做到这种事？这...这怕不是直接把事捅到常山大神那去了？这石榴，搞事情是一把好手啊！”
    心中惊讶，但不妨碍老江欣赏大能表现。
    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他下方的黑土荒地，就弄成了一道百车道的平整路面。
    “唰”
    江夏在空中抽出幛目宝伞，撑开。
    如降落伞一样让自己下坠速度变慢，下方那倒霉的无常恶鬼，已被埋进了大能塑造大地的沟壑中。
    就像是凶狠的蚂蚁，被熊孩子一把拨进了垃圾桶里，还顺手倒了杯热水上去。
    毫无反抗之力。
    “看前面！江老板，看那边！精怪！全是精怪！”
    山秋明也幸运些，没有在改天换地中，被埋进土里，他飞快的跳入半空，往更远处极目远眺，又对江夏喊了句。
    老江其实也看到了。
    那森寒入骨的雾气，从天而降，遮挡四周，又有沉默的大精怪们化作流光，像极了狮子座流星雨一样。
    一道道划过雾气。
    在背后天际，更有天火陨石像是暴雨一样，砸入星谷各处，这幅场面，就像是老江在最疯狂的梦境里做过的梦一样。
    那么的喧嚣，那么的不真实。
    看天空中划过雾气的光点的数量...
    石榴怕不是把整个雁荡池的精怪全喊过来了，这小石榴，号召力就这么大吗？
    “轰”
    被埋进地下的无常恶鬼还没死，在魔气涌动中，它撕开地面，拖着破破烂烂的黑衣魔气，嚎叫着伸出鬼爪，往江夏和山秋明抓过来。
    但下一瞬。
    在低沉如巨人行走的震动中，一条完全由黑曜石组成的大脚，越过半空的江夏和老山，又一脚踩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手操森蚺的独眼山神故意的。
    但这一脚正踩在那无常恶鬼阴神之躯上，把它从半空，又踩回了大地之中，让那一声嚎叫还没喊完，就被彻底打断。
    那黑曜石的大脚还如老江踩烟头一样，狠狠的摩擦了几下。
    江夏这会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身高百丈的黑曜石独眼山神，后者肩膀上坐着熟悉的家伙。
    石榴正站在那里，使劲朝江夏摆着手，一脸得意。
    它没有辜负老江的期待。
    把整个南荒的精怪，都作为援军，叫过来了。
    “那个...刘慧，赶紧把淮安公带过来。”
    老江看着下方在地上不断摩擦的大脚，他语气犹豫的说：
    “他再不过来，怕就真的要给他老友上香了。”

 285.告别

    “藏陀，加把劲！”
    雁荡池的精怪们冲进星谷，大肆屠杀的时候，坏石榴还给身边这那独眼山神拱着火。
    大喊到：
    “这也是害了黑云的恶人，使劲踩，别留力！”
    憨厚的藏陀山神闻言点了点头，又抬起大脚，猛地落下。
    轰的一声，在江夏眼睛抽搐的注视中，周围百丈之内的大地，被这蛮力山神轻松踩碎，但随后，它又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
    这个动作又立刻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
    它对石榴说：
    “这个，有些咯手，踩不死。”
    “那就踩成重伤，然后交给我朋友处理。”
    小山怪红眼睛里闪耀着怒火，大喊到：
    “咱们别浪费时间，前面还有好多虫子，等着你去踩呢。”
    “好。”
    独眼山神应了一声。
    又抬起大脚，猛地踩下，就这么连续踩了十几次之后，在老江和山秋明默然的注视中，那无常恶鬼周遭已经布满了剥离的黑色烟气。
    就像是一颗黑橙子，被榨汁机压碎一样，恶心的汁水洒的到处都是。
    那些剥离的黑气，还缠绕在山神藏陀的脚上，就如攀附寄生的蛇，不断的试图朝着藏陀体内钻去。
    这让大山神暴怒的甩动拍打，让周围地面不断起伏，就像是沙丘摇晃。
    “群山，帮我！”
    藏陀甩不掉脚上寄生的魔气，便扬天吼叫一声。
    下一瞬，被它踩碎的大地重新合拢，在那天地伟力的升腾中，那些黑色魔气飞快的被地面汲取，又在一声低沉的闷响中，爆裂成渣。
    连带着那阴魂之躯都被踩碎的无常恶鬼，也被来自常山大神的天地伟力洗刷了一遍。
    就如黑云之前被洗刷过的样子。
    那黑乎乎的无常飞快的被褪去黑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可惜，洗涤染身魔气的代价，是这些灵体将近消亡。
    阴魂教邪修们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魔气注入这些灵体，让它们进入“入魔”的状态，魔气污染了它们每一寸神魂。
    除非有元神逃遁，还能保住一命，但这个无常显然是被魔气强行突破境界的，它根本不可能修成元神。
    换句话说，它已经死定了。
    或许消亡，就在之后十几息内。
    “唰”
    狂风卷起中，狼妖刘慧，带着淮安公出现在这处平坦大地上，土地公这会虚弱的很，因为镇山娘娘她们锁住了大地脉，让土地公根本无法进入大地。
    他又远离自己的“辖区”，香火愿力传不过来。
    两相压制下，让淮安公就如生了场大病一样，但这白胡子土地这会兴致却极高。
    他已看到了雁荡池精怪倾巢而出，又有两位仙灵助阵，星谷邪修的覆灭就在今日，这已足够告慰自己老友的在天...
    “！！！”
    淮安公心中那股畅快还未消化，在被狼妖带来时，却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正在消散的那个灵体。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但仔细去看，依稀还能看到那破烂衣服，本该是一袭青色官袍。
    他披头散发的，脸上消瘦异常到皮包骨头，就像是一个被折磨了十多年的囚徒。
    但从那脸颊依稀能看到他之前的模样。
    “弘毅啊！”
    老土地悲呼一声，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扑到那消散的灵体身边，将自己的枣木棍和青玉烟杆都丢到一边。
    他跪在那里，颤抖着双手，将眼前即将消亡的灵体抱起。
    那张苍老的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
    “弘毅，你睁开眼睛啊！是我啊，是二狗我啊！弘毅，你说句话啊！”
    淮安公这会语气悲怆，心中就是大起大落。
    明明见到了自己以为十多年前就死去的老友，但偏偏再次相见时，老友已灵基溃散，将消散于天地。
    这一再会，便是诀别。
    他与这曾经的凤阳城隍，在活着的时候，就是从小相识，一起长大，他没本事，只能留在家乡做个酿酒师。
    而好友蔡弘毅则读了圣贤书，入朝做官，直到年老去职。
    待回到家乡时，曾经的儿时好友饶是乡音未改，却已都是两鬓斑白，相逢却也未有尴尬，还是还如多年前那样，说说家常。
    用的就是二狗亲手酿出的好酒，听的就是弘毅多年见识得来的故事。
    这是友情。
    弘毅早于二狗逝世，好友悲痛欲绝，在弘毅墓前砸了自己的酿酒器具，之后郁郁寡欢两年，也随着弘毅一起离去。
    但两人的友情却并未在此终结，死亡只是新的起点。
    弘毅被征召为凤阳城隍，而二狗多年积德行善，在本地名声极好，也被唤做土地。
    两人竟又如此有缘分。
    在死后亦能同地为官，庇护一地生灵。
    然...
    弘毅遇险，被妖人刺杀劫掠，带入星谷恶地，以魔气灌灵，而二狗以为老友身死，卧薪尝胆十数年，只为了给老友报仇雪恨。
    现在，如今，却又是这么个场面。
    实在是不知该让人笑。
    还是该让人悲。
    “二狗？”
    在淮安公的悲泣声中，被他抱在怀里，灵体已虚弱到极致的蔡城隍，终于在弥留之际，睁开了眼睛。
    他如做梦一样。
    看着眼前垂泪的老友，本是痛苦至极的脸上，竟也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我却是，却是没想到，沦入地狱十多年后，竟还能再见到好友相送...咳咳，莫哭，莫哭，二狗，你能来此，我便知你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是我...
    我拖累了你。”
    蔡城隍用虚弱的声音说：
    “你本不必如此的，这也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数。”
    “胡说什么呢！”
    淮安公擦了擦眼睛，他大喊到：
    “我以为你死了，这才给你报仇，若是知道你尚未死去，被贼人折磨，我就该早早的上告仙盟，才不至于让你生受如此痛苦。
    是我对不起你，弘毅。
    是我太废物了，太没用了。”
    “不是的，不是的。”
    蔡城隍的灵体已化作金光点点。
    在最后时分，他身上仅剩下的一些香火愿力，也在飞速垮塌开。
    “二狗，多余事我已不放在心上，今日之去，于我而言，也是解脱，只有一言相告，你要用心听，记住。”
    城隍抓着淮安公的手，咬着牙，对他说：
    “离了桃符院...别去升迁！切记，哪怕做个孤魂野鬼也好，若能离苦木境，也莫要犹豫...多的事，不能再说，怕连累你。”
    “不能告诉淮安公，总能告诉我吧？”
    老江走过来，蹲在地上，对蔡城隍说：
    “我这人不怕麻烦，星谷覆灭也是我一手引动，天生麻烦精，也是知道这一辈子安稳不下来，还请城隍爷如实告知这阴魂教之事。”
    “嗯？”
    蔡城隍疑惑的看了老江一眼，又看向自己的老友，老泪纵横的淮安公对他点了点头，快要消散的城隍爷犹豫了一下。
    便抬起手，最后一缕香火愿力汇聚成一团金光。
    被老江握在手中。
    下一瞬，城隍爷该对他说的那些，便化作神念密语，传入识海，让老江面色微变。
    “唉，生在此界，是幸，亦是不幸。”
    蔡城隍的身体消散开，如漂亮的金色光点乱舞开来，他看着自家老友，在临终时还能有好友相伴，让他心中再无遗憾。
    最后的声音，也如告别一般回响起来。
    “我为官时，曾引邪修入国朝，虽那时也被奸人蒙蔽，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也该我受此恶刑。
    折磨多年，已是判罚。
    我这一生，毁誉参半，已再无留恋，只是二狗，牵连于你，我心不忍，若还能有来世，必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偿还恩义。
    切记切记。
    莫要去西海...
    离那里，越远越好。
    啊。
    好想再和你饮一杯青花酒，好想再回少年时...别了，老友。”
    “嗡”
    最后一缕灵躯也化作金色光点升腾，跪在那里的淮安公傻呆呆的看着怀中升起的光，下一瞬，痛彻心扉的呐喊在这里回荡开。
    看着那老泪纵横的土地爷。
    顾淼感觉鼻子酸酸的，便躲进了如月姐怀里，而一向不怎么理解人族情感的小石榴，这会也想起自己那将离去的好友黑云。
    竟也如人类一样，蹲坐在石头上，揉着眼睛。
    可惜。
    精怪是不会哭的。
    山怪根本没有泪腺，但这并不妨碍它很戏精的表达心中悲伤。
    “小小一个山怪，还学人家哭，你哭的出来吗？”
    老江叼着烟，慢悠悠的走到石榴身边，很毒舌的说了句。
    “你管我！”
    石榴这会心中难受，扯着嗓子喊了句：
    “信不信我让藏陀踩死你！你这坏心肠的混蛋！”
    “别生气嘛。”
    老江哈哈一笑，俯下身，低声对石榴说：
    “南荒巫师有血契灵兽，你知道吧？”
    “嗯，知道。”
    石榴不开心的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灵兽。”
    “不不不，和你无关，但和黑云有关。”
    江夏低声在石榴耳边说了几句，小山怪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它扭头瞪着江夏，有些畏惧的说：
    “行不行啊？还从没有精怪尝试过这样...”
    “行不行，得试了才知道。”
    江夏扭头看了一眼盘坐在不远处的黑曜石山神，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寒光。
    他说：
    “现在嘛，咱们还有正事要做，看在大家心情都不好的份上，就让藏陀带着我们几个，去踩死几个邪修出出气吧。”
    “嗯，说的是。”
    石榴这会心中悲伤散去一些，便拍着翅膀飞起来，落在江夏肩膀上，又扭头对藏陀大喊到：
    “笨藏陀，别睡了！起来踩人啦！快点，再不去邪修就要被杀光了！”
    石榴大喊大叫的同时，老江瞥了一眼心神悲怆的淮安公，他从纳戒里摸出传讯石，注入灵力，放在嘴边。
    对另一边低声说：
    “老马，星谷‘地产’已准备完毕，这事顺利的出乎预料，形势一片大好，原定计划提前，现在带上东西。
    速来！”

 286.星谷覆灭之时（上）

    阴魂谷中，入侵者袭击，再加上厉鬼肆虐，教主又不在，刚刚还遭受了轰炸，让阴魂教的邪修们一时间有些抵挡不住。
    虽然他们也非泛泛之辈，一个个好勇斗狠，又都修血系邪功，还有拘魂法术，真要反抗起来，千号厉鬼是不够看的。
    不过邪修们都自私些。
    尤其是那些修到存真境的家伙们，好不容易修行有点盼头，不遇到致命危机，亦不会主动出死力。
    他们见势不妙就跑了。
    他们管这个叫“保存实力”。
    只丢下那些境界低微的炮灰们在此地顽抗抵抗，而在常山大神发怒，精怪之海涌入星谷后，就连脑子最不好使的邪修，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逃啊，快逃啊。”
    躲过施睿率领的厉鬼追杀的邪修们大呼小叫的冲出阴魂谷，要么骑在能飞行的怪蛇身上，要么就用法器奔逃。
    墨霜山把土行盘卖的全天下到处都是。
    邪修也是识的好物的。
    他们手里也有很多土行盘，打算借这东西挪移出去，然后分头逃窜。
    但问题是，南荒大地脉已经被常山大神的子嗣们联手封锁了。
    土行盘，遁地法术与神通。
    甚至是仙盟官方的挪移神符，都已失去了效果。
    除了那些感官敏锐，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对，或者可以叫最怂的邪修们早就提前逃之夭夭之外，整个星谷的混蛋们，都已被困在了这绝杀之地。
    土行盘用不了。
    那些低级邪修们就只能用双腿试图逃出混乱的山谷，但躲过厉鬼肆虐，冲到山谷入口的时候，他们却绝望的发现。
    那些平日里傻乎乎的精怪们，这会已经拿捏起咒法神通，一个个如嗜血厉鬼一样，正堵在山谷入口处，屠杀那些邪修道友。
    它们居然堵门！
    真是不讲武德！
    “恶徒！死！”
    雷鸣一样的咆哮，自天地之间响起，绝望的邪修们茫然抬头，就看到百丈高的操蛇山神抬起石头大脚，如踩垃圾一样猛踩下来。
    山神们都有驭山神通。
    这一脚踩下来的同时，大地力量凝聚在一起，就像是地刺爪子一样，将那些境界低微的邪修困在原地。
    逃都逃不了。
    “啊！！！”
    他们发出杀鸡一样的尖叫。
    一个个如平日里最鄙夷的凡夫俗子一样，交错着双臂试图挡住，或者干脆双眼赤红，聚起邪功，凝成鲜血蛋壳。
    但屁用没有。
    “轰”
    一脚踩下，数万吨的力道，就不算山神神通，也以足够把这些菜鸡们踩成肉泥。
    就如此降维打击，在十几头山神外加数以千计的精怪肆虐下，整个阴魂谷被彻底夷平，只花了一炷香不到。
    好消息是，精怪们救出了一批还未来得及被植入魔念的小雾精。
    坏消息是，除了最后这近百名雾精之外，整个灵泉雾精部落，差不多已经覆灭了。
    亲眼所见同类遭难，精怪们更加同仇敌忾，复仇的喊叫如喧嚣的野火，飞快的在每一个精怪心中点燃。
    它们放任这股怒火横流燃烧，然后将整个星谷的其他邪修据点，统统卷了进去。
    在毁灭了阴魂谷后，精怪怒潮，开始朝着其他地方泼洒过去。
    反正常山大神说了！
    今天，就是星谷覆灭之日！
    管你们其他邪修派系，有没有参与到迫害精怪的恶行里，但目睹阴魂教恶事而不阻止，就证明你们这群混蛋也有罪！
    没什么好说的了。
    杀！
    “雁荡池的精怪们疯了！苍血庄的道友，让兄弟们进去躲躲！”
    一伙提前跑路的阴魂教存真邪修，这会已经逃窜到阴魂谷千里之外，他们聚在一起，神态狼狈，正停在一处阴森山庄前方，朝里面喊叫着。
    这处山庄也是个邪修据点。
    平日里和阴魂教的关系还维持的不错，每每称兄道弟，还不时开场恶人大会，双方交流，好不快活。
    但这个节骨眼上，苍血庄的邪修们却无有应答。
    任山庄之外的阴魂邪修怎么喊叫，都无人应声，一片死寂，这闹得几个阴魂邪修一脸不满。
    “唉，世态炎凉。”
    其中有个穿血衣的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捻着胡须对同伴说：
    “这酒肉兄弟就是靠不住，也勿要多等，咱们这就启程，往凄煌谷那边去。虽往日教主未有明说，但种种细节都有表明。
    咱们阴魂教背后极有可能和那鬼修大宗有所牵连。
    如今之事，只能仰仗凄煌谷出手庇护一二，哪怕是走秘术，把咱们送出南荒绝地都好。”
    “咦，师兄，你且看那庄门！”
    一个女修突然惊呼一声，指着苍血庄的山门，对身后几个同门说：
    “山庄禁止未有开启，只是合拢了门，怕不是苍血庄道友不施援手，而是他们庄中也出了事，要不，进去看看？”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命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情关心旁人？”
    为首的血衣邪修一面不满的呵斥一声。
    那女修撇了撇嘴，低声说：
    “师兄，我的意思是，若他们出了事，那苍血庄藏匿的财货法器，功法灵材，岂不都归我们了？
    咱们莫非就空口白牙去求人家凄煌谷？
    总得带点‘人事’过去。
    就当是花钱买命。
    退一步说，人家帮忙把我们送离南荒，如今咱宗门已不在，手里若没点财货，以后修行可怎么办？
    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没个长远眼光...”
    “师妹说的是。”
    顿时就有舔狗邪修附和道：
    “咱们师兄妹几人，当初入阴魂教就是一起的，现在要离他邪教，肯定也要一起，以后大不了去当散修。
    但财货还是要有的。”
    “那就走！”
    师兄也是个果断之人，听小师妹所说有道理，当即带头推开苍血庄大门，一溜邪修便溜了进去。
    但刚一进门，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雾。
    到处都是雾气。
    一片灰蒙蒙的，就像是填充到每一个角落，还不是凡俗迷雾，这几人都是存真境，能以神念扫视周遭百丈。
    但这会紧贴在一起，神念散出，却也探不出一丈之地。
    “不好！有埋伏！快走！”
    那大师兄麻利的从袖中抽出一把招魂幡法器，随手一摇，就有血光乍现，将周遭几人护住，小师妹也取出血红的手帕，往外一丢，便如帐篷一样散开。
    他们飞快的往门外奔走。
    但却像是落入迷宫一般，根本寻不得近在咫尺的大门。
    “哎哟”
    跑的快的小师妹脚下不注意，被雾气遮挡神念，一时不察，竟被脚下之物摔了一跤，她趴在地上，叫骂着回头一眼，登时寒毛倒竖。
    在自己身后，正歪七扭八的倒着七八具尸体，看那衣服，都是苍血庄的门人，其中还混着一名阴魂教邪修。
    她认得清楚，那分明就是教中长老一位。
    谷中乱起时，这些长老就已逃之夭夭，却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一个，但那长老已是存真巅峰修行，距离修神境也只差一次雷劫。
    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且去看长老死状，一双眼睛瞪得浑圆，但惨白脸上七窍流血，身上又遍布一层灰色寒霜，四肢尽断，灵枢毁弃。
    连神魂都不见了！
    看的人心头发毛。
    其余苍血庄邪修也各个都是一样死状，无声凄惨，好似坠入寒雾死境。
    “还我儿命来！”
    凄厉的女人尖叫，混着师兄惨叫，在师妹不远处的雾气中响起，惊得小师妹浑身打了个哆嗦，伸手抓起眼前长老尸体上的几件法器。
    然后没命的逃窜出去。
    伸手雾中回荡着一个接一个的惨叫，跟她进来山庄的师兄怕不是都死了。
    不，整个苍血庄的邪修都挂了！
    这是个陷阱！
    有个恶毒的精怪在这里守株待兔，堵门杀人！
    这傻乎乎的精怪里，居然还有如此有脑子的？
    “啊！”
    奔跑的小师妹发出一声尖叫，她四周的雾气都已卷起，如被赋予了生命的触须，锁住她四肢躯体。
    任由女邪修疯狂的丢出各种邪功咒法，但就是挡不住源源不断的灰雾涌到身前。
    那些冰冷的雾气从她耳朵，嘴巴，鼻孔，甚至是身下...总之，从身体的每一个孔洞灌入体内，就像是恶毒的触须。
    在邪修身体里疯狂肆虐，破坏。
    腥臭的血顺延着灰雾流下，溅落在地面上。
    在那邪修小师妹抽搐着身体，弥留之际，她看到了眼前雾气中，浮现出一个脸色清冷的女人，那女人像是雾气所化。
    全身死寂的如女鬼一样。
    但她是个精怪！
    一个修神境的大精怪！
    明明可以轻松杀死这些邪修。
    但就是要用这种恶毒的办法，折磨他们，让他们在最痛苦的体验中悲惨死去。
    那大精怪怀中还包着一团虚弱的黑色雾精，她一边抚摸着怀中将消散的孩儿，一边死盯着眼前抽搐不休的女邪修。
    在师妹最后痛苦的注视中，所有雾精的保护者，大精怪云水娘娘伸出手，取下了小师妹手中攥紧的传讯石。
    她将那石头放在嘴边，注入灵力。
    “精怪发疯啦！速来苍血庄，这里有庇护！阴魂教的师兄弟们，快来此处！”
    云水娘娘以和那邪修师妹一模一样的声调，往传讯石里尖叫一声，待传来几声回应后，她冷笑着捏碎了石头。
    “尔等对我孩儿们所做恶事，本怪今日，就要加以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大精怪悲怆的尖啸一声，又化作雾气，消散在浓雾之中，在她身后，小师妹失去生命，布满寒霜的尸体，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痛苦的神魂扭曲着。
    被灰雾整个抽离束缚，又被带入浓雾之中。
    云水娘娘这个雁荡池著名的捣蛋鬼，居然还藏着一手抽魂之法！
    不过想来像是，雾气所生精怪，先天神通就有千变万化。
    由这聚散无形的灵体，衍化出汲取生魂的后天神通，倒也不出奇，再说了，捣蛋鬼娘娘要比这些邪修，高出一个大境界呢。
    这波啊。
    这波是大坏蛋虐杀小坏蛋咯。

 287.星谷覆灭之时（下）

    精怪们是苦木境最傻乎乎的一个种族。
    它们天性快乐，没什么忧愁，一个个大大咧咧，没心眼，像极了吵闹的熊孩子，尤其是不懂事的小精怪们，更是无法无天。
    很多修士都喜欢和精怪交朋友。
    不但因为它们单纯好骗，还因为精怪非常团结，只要成了精怪的朋友，自己遇到事情，就极有可能会得到精怪的全力帮助。
    但干这事是有风险的。
    一旦被精怪发现你利用它们，你立刻就会被全体精怪打上“不可信”的标签。
    而且，这群苦木境最傻乎乎的生命，在作为一个整体，被彻底激怒之后，就会立刻变成苦木境最可怕的一股势力。
    它们心中可没有什么善恶之分。
    更没有什么只诛首恶，下手轻重的说法。
    瞧瞧现在的星谷，阴魂教确实该死，但那些被阴魂教连累的其他邪修派系们，这会更是跳脚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些复仇的精怪，摆明了就把整个星谷都横扫一遍的！
    它们根本不加甄别。
    只要是邪修，管你来自哪，就一个杀字，偏偏大地脉还被封锁，猝不及防的邪修们连大规模跑路转移都做不到。
    再加上如石榴，黑云这样的精怪，大都有奇奇怪怪的先天神通，更有南荒近百山神加入战斗，邪修们不管躲在哪，都难逃一死。
    而这场针对星谷邪修的大规模屠杀中，还混着一些心眼特别坏的家伙。
    狐假虎威，趁火打劫。
    净干些缺德事...
    没错。
    说的就是你，江老板！
    “喂！你们！说你们呢！跑什么跑！”
    叼着烟的江老板，双手插在裤兜里。
    大大咧咧的站在一处山顶洞府前方，隔着开启的护山大阵，对里面一脸惊恐的修士们喊到：
    “把你们这护山阵打开，让我们进去搜一搜有没有阴魂教余孽！”
    “你骗人！”
    里面传出个尖锐声音，大喊到：
    “你这恶徒，刚才就是用这种方法，破了剑心坊！本修亲眼看的清楚，里面的道友都被你们杀干净了！
    宗门秘藏被你们掠夺一空！
    你们这伙大混蛋！
    咱们可不是邪修！张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仙盟昆仑派在星谷的游历弟子落脚点，咱们是仙盟正宗！
    和邪修一点关系都没有！”
    “嘁”
    老江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吐了一口烟圈，拉长声音说：
    “你说是就是了？
    星谷邪修狡猾的很，方才本修就见到有邪修冒充万兽宗弟子，妄图逃过追捕，但被本修法眼识破，就地正法！
    尔等勿要多说，快开山门！”
    “你这个疯子！”
    里面的喊叫声更激烈。
    看得出来，里面的人压力很大，对老江怒吼道：
    “那分明真就是万兽宗的游历弟子！根本就不是邪修！你这小小练气境修士，栽赃陷害，杀人夺宝！
    待本修回转宗门，定要...”
    “藏陀！这里有邪修！快！踩一脚！”
    洞府里的家伙话还没说完，老江这边和肩膀上的石榴对视一眼，顿时由石榴扯着嗓子，朝天空喊了一声。
    下一瞬，黑曜石的大脚，带着万钧之力，呼啸着从天空踩下。
    以藏陀修神境的山神神力，此时又有常山大神的力量赐福，这一脚踩下来，当即就如同踩在一个发亮的鸡蛋壳上。
    眼前这个洞府的护山大阵四处亮起精光，如数百把利剑攒射，庚金之气充盈四周。
    不愧是仙盟正宗中以剑修闻名的大宗门。
    这一手护山阵法，都有几分剑修威能。
    但打在藏陀大脚上，只溅起团团火花，独眼山神眼见这群“大胆邪修”还敢反击，顿时怒起，百丈高空传出一声咆哮。
    大脚再次用力。
    还带上土行神力加持，就如一把毁灭重锤狠狠轰在地面上。
    “哐”
    整个山头都剧烈摇晃几丝，在如航弹爆炸的烟尘四起中，老江眼前那个小洞府，硬生生被藏陀山神一脚踩平。
    看的老江身边的山秋明一脸羡慕与神往。
    他作为炼体修士，追求的就是这种以力破万法的霸道蛮横。
    “呐，别说我不照顾你。”
    老江吐了口烟圈，回头对山秋明说：
    “刚才杀万兽宗门人，是为我家傻妖怪出气。这会找昆仑派麻烦，就是为你出气了，现在人杀都杀了...
    咱们就算是一伙的了吧？”
    “嗯。”
    老山摩挲着下巴，对江老板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说：
    “江老板仗义，这份人情，山某记下了。”
    “不过你那姐姐，魅力真是惊人啊，随便被个登徒子调戏，那烂人居然都有如此大的来头。”
    老江吐槽说：
    “他堂堂昆仑派掌门之子，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还跑去勾引通天坊的亲传弟子，真是精虫上脑。”
    “这就是你不懂了。”
    山秋明摇了摇头，轻声说：
    “通天坊弟子只修正统黄老之术，不修杀伐，一身灵力之凝练精纯，绝非其他宗门可比，像是方青云那样的渣渣，一身修为都是走双修之法强行提上去。
    对他这般人而言，通天坊女弟子，就是世间最好的鼎炉。
    咱这苦木境但凡有点名头，有点本事的男修，也都会想办法迎娶一位财神山的女弟子。
    不但账算得好，能掌家。
    平日双修练功，也是极好的。”
    “咦~”
    老江顿时发出诡异的声音。
    他挪开一步，上下打量着山秋明，如看待一坨垃圾一样，他说：
    “那你和小雅儿结为道侣，就是看上人家一身修为了？明明就是馋人家身子...老山，你可真下贱！”
    “胡说什么呢！”
    山秋明顿时朝着老江挥了挥拳头，说：
    “我和小雅儿，那是...嘁，为何要与你这心里脏的人解释这么多？”
    说完，山秋明大步走向眼前被山神一脚夷平的洞府，里面的人不必说了，肯定已经死翘翘了。
    这毕竟只是个给宗门弟子外出游历的落脚点，其中驻守之人，修为不见得有多高。
    几息之后，老山一脸古怪的走回来，将几样东西丢给江老板，后者接在手里一看。
    呵，好家伙，阴魂教的血珠法器。
    用人血祭练，走巫蛊制器法，算是邪器之一，遇重伤时捏碎，便可快速恢复精元伤势，在邪修群体中，也算是热销商品。
    “和邪修有染，私藏邪器，难怪刚才让他开洞府时，那么紧张，原来是心里有鬼，死得不怨。”
    老江撇了撇嘴，将几枚血珠丢给石榴，说：
    “拿回去给你镇山婆婆，事后闹大到仙盟去，给它昆仑派找点事。待我去找一找战利品，然后咱们启程去下一处。”
    “把你找到的东西，分一些给藏陀。”
    石榴拍着翅膀，对江夏说：
    “它今天可是出力了，它是我朋友呢，不能亏待。”
    “这些？”
    江夏看着眼前正在洞府废墟里翻翻找找的顾淼和小胖子，他摇头说：
    “这些法器你们精怪又不怎么用，不如多给藏陀几个游戏机做补偿，它肯定也喜欢的，而且送礼就要送合心意的，对吧？”
    “也对哦。”
    石榴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想了想，觉得江夏说的有道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老板，咱们一路扫了七八个邪修据点，带来的十几个纳戒都装满了。”
    几息之后，如月走到江夏身边，低声说：
    “再去搜刮，可就没地方放了。”
    “嗯...稍等。”
    老江摸出传讯石，注入灵力，压低声音，对那边说：
    “小雅，我需要三十个纳戒，最好的那种。”
    “以最快的速度给我送来，价钱好说...什么？南荒大地脉被封锁了？你们过不来？这怎么办？你们不是说全心为顾客服务吗？
    我可是你们天字号贵客！
    我不管。
    我就要纳戒！现在就要！”
    坏心眼的江老板，带着一帮好员工，大发死人财的同时，在星谷边缘，毗邻凄煌谷的山谷中，一场密会也正在进行。
    阴魂教的两位大长老，带着二十多名存真邪修，正在此处焦急等待。
    从他们的方位向前看，能清晰的看到眼前那散发着黑紫色阴气的冥山山脉，这里是南荒最奇特之地，亦是苦木境冥气阴气聚集最盛之地。
    在这四周环绕数千里的大山脉中，坐落着鬼城十二座，以及苦木境最大的鬼修宗门凄煌谷。
    位列仙盟三十三宗上流。
    门中有位苦海大能阴符公坐镇，宗门实力强盛的很，其麾下七长老，都是寻道境修为，再往下十二鬼城城主，都是一水的修神境。
    门下弟子数千，有人有鬼。
    亲传弟子两百，都修鬼道秘术。
    是偌大南荒除了雁荡池之外的第二大势力，威震南荒周遭，同在南荒的神农山和丹鼎宗，根本不能与之争锋。
    修行圈有小道消息说，这一界的生死轮转，除了天地黄泉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亡魂往生，都是由凄煌谷负责的。
    但凄煌谷的鬼修们，从未正面回应过这个传闻。
    “嗡”
    黑色的阴气浩荡，如狂风骤卷，让山谷温度一瞬下降十几度，又在百鬼疾行，怪异而诡异的吹拉弹唱声中。
    四个阴气森森，身高三丈，身披盔甲的八臂恶鬼，抬着一架如棺木一样的黑色木轿，踩着阴风，慢慢落在一众邪修身前。
    木轿落地，风吹起黑色烟瘴。
    但并未露出轿中贵人，只露出一双黑色的官靴。
    “拜见胡莱城主！”
    两名穿血衣的大长老弯腰行礼，身后一众存真邪修则直接跪在地上。
    眼前来的，是凄煌谷十二鬼城玄冥城的城主，统帅万鬼，鬼号胡莱，据说是妖修死后成鬼，加入了凄煌谷。
    总之，身份尊贵。
    “尔等来我凄煌谷外，是要做甚啊？”
    木轿传出非男非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妖媚，但其中语气，却让两位血衣长老面色微变。
    其中一人陪着笑脸，说：
    “我阴魂教自百多年前创立，便是为凄煌谷亲近，如今遭了大难，也不求贵派庇护，只想借由‘六道轮回’灵宝，逃出南荒。
    还请胡莱城主，看在以往情分上，行个方便。”
    “哈？情分？”
    那胡莱城主语气玩味的说：
    “本城主却不知，我凄煌谷与你一伙伤天害理的邪修有什么情分，确实，你家教主血荒夫人，是我宗叛门弟子。
    但那又如何？
    那是我宗与她的情分，又和你们何干？血荒夫人运道不好，惹了不该惹的人，已是身死道消，尔等...
    呵呵，尔等就赶紧逃命去吧。
    你们呀，惹谁不好，非要去惹雁荡池，瞧瞧你们闹出的动静，让我宗主都有些诧异非常。”
    “你们！”
    另一名血衣长老顿时怒起，指着眼前木轿大喊到：
    “你们要过河拆桥！呸！早就知道你们这群死人靠不住，本修也就明说了，我等来时已做了准备，若是你们不帮忙...
    你们做的丑事，便要被上报仙盟！大家一起死！”
    “哎呀哎呀，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嘛。”
    阴柔的胡莱城主却丝毫不惧。
    它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说：
    “桃符院的诸位，事情要败露了，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啊？”

 288.故人在此

    “桃符院的诸位，眼见事情要败露了，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啊？”
    “嗯？”
    两名大长老对视一眼，不知眼前这死鬼城主的意思。
    但下一瞬，在他们身后，跪在那里的几名邪修当即暴起，以血系邪功刺杀同伴，一瞬闹得法器纷飞，血流成河。
    这变故，让两位长老一脸愕然，但随即，他们就感觉到阴风阵阵，还未回头，便见一只漆黑六尾鬼狐幻影冲杀而来。
    那阴鬼灵相拟真非常。
    身长十丈，高约五丈，四爪黝黑，六尾摇曳，大片大片的黑紫色冥气在鬼狐周遭摇曳，化作烟幕一般。
    凶狠灵相又有惨白光点，充作双目，已为鬼灵，却仍带几分妖兽凶狠，口中乱齿张开，腥风吞吐。
    一瞬竟有吞天噬地的威能。
    两名阴魂教大长老当即祭出血功，又有邪器甩出，妄图抵抗。
    但鬼灵之凶。
    又岂是他们区区存真巅峰的修为可以抗衡？
    只是一瞬，便被鬼狐当头咬下。
    身上毫无伤口。
    但神魂破灭。
    六尾鬼狐的幻象在下一瞬闪灭，胡莱城主的夜叉阴兵护卫，也加入了屠杀，只是几息之后，整个峡谷就彻底安静下来。
    那几名反手背刺的邪修也不多话，换了身衣服，就加入了城主的队伍里。
    其他阴兵，则在阴气浩荡中，听到城主幽幽的命令。
    “收拾一下尸体，送去雁荡池，态度恭敬些，表明此事与我凄煌谷无关。还有这几位仁兄，是要在我玄冥城躲一段时间？
    还是走我宗门灵宝六道轮回，直接送你们回桃符院本部啊？”
    与此同时，中州灵域，通天山下。
    常山，京墨两位大神，这会垂头丧气的下山，两位仙灵刚去面见了精怪一族的天地圣灵，细辛大娘娘。
    痛陈邪修害精怪族裔。
    还指名道姓的说这些邪修定然是在凄煌谷的撑腰下，才敢对精怪动手。
    话里话外都是请细辛大娘娘做主。
    毕竟如果要正式攻伐凄煌谷，三名苦海大能在南荒大打出手的话，没有圣灵庇护，整个南荒怕是熬不过一天，就会步五百年前西陆陆沉的下场。
    但也不出所料。
    圣灵并没有支持它们两人的大复仇。
    “你看，本怪就说了，咱们这细辛，自从结了道侣后，就胳膊肘往外拐，那浮石老儿还没说什么呢。
    咱们大娘娘就主动替仙盟说话！”
    身姿如火焰一样跳动的京墨大神，一边飘着走，一边对身边缩小了身体如南荒人士一样的常山吐槽道：
    “祂估计都忘了，祂也是出身南荒雁荡池的。”
    “禁声！”
    沉稳的常山大神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说话不过脑子的同伴，祂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从云端直入星海的通天山，又摇了摇头。
    说：
    “大娘娘之苦，你我知晓，其事态本相，亦由娘娘亲口告知。我辈心中，虽有不忿，但如此大事...
    由不得你我随性而为。”
    “呸。”
    京墨大神性格暴烈如火，显然是性情中人。
    听到常山这和稀泥的说法，顿时不屑的冷笑道：
    “如今你倒是知道顾全大局了，刚才尽起群山，搅乱苦木境的豪气哪去了？真是让本怪看不起你啊，常山。
    千百年后，你还是这个缩头乌龟的性子。
    本怪就不怕！
    哼。
    若这次它凄煌谷不给我雁荡池一个说法，本怪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把它冥山烧垮！”
    “我，也是这个意思。”
    常山瞪了一眼京墨，说：
    “仙盟已说，异火之界，为赔偿，分予你掌管，又令西海龙宫，出海眼天晶一方，助雾精一族，重新繁衍。
    只剩凄煌谷，还未表态。
    吾虽心中有怒，然赔偿之礼已到，更有娘娘亲口所说，那种魔之法，不适我精怪，以后，必不有此恶事。
    也算...
    唉，讨了公道吧。”
    “这算个屁的公道！”
    京墨大神的身体飞快燃烧，化作炙热光点，祂大骂道：
    “你要顾全族裔，本怪也知你难处，便不逼你，但它凄煌谷恶事，本怪绝不饶恕，自此之后，便与它鬼修不死不休。
    本怪是没本事，杀不得他阴符老儿。
    但他那些徒子徒孙，可莫要落到本怪手里！”
    说完，这位万火之灵仰天长啸，如誓言般吼叫道：
    “以火为引，诛灭鬼祟！以火为名，荡尽阴邪！天下万火，听吾号令！予尔阳刚，光耀凡尘！”
    “轰”
    整个苦木境的灵气，都在这一瞬震荡一分。
    各地修士愕然发现，原本普普通通的火苗，竟也多出几丝灵韵来。
    而在南荒凄煌谷内，十二鬼城中，更是直接引发大规模混乱，原本根本伤不到有型鬼物的凡火，竟也得了微弱的驱灵之力。
    烧的那群低级鬼物哭爹喊娘。
    通天山下，常山大神看着如化作阳光一样的京墨，祂摇了摇头，低声说：
    “灵火降下，分润灵韵，京墨也要虚弱几分，不得百多年修养，不得复原...倒是真比吾多几分豪气。
    罢了。
    罢了。
    不能让它一人承受。”
    “轰”
    下一瞬，常山大神也化作土色流光，冲入天际。
    如群山浩荡之音，亦在中州灵域响起。
    “天下群山，听吾号令！灵山所在，驱鬼逐灵！凡吾所及，阴邪退散！”
    又一波专门针对鬼修的天地变化，搅得苦木境不得安宁。
    这些精怪们与天地亲近，修行虽难，但一旦成就大能，其神威异能，也绝非他族可比。
    简直就是在天地大道允许的范围内，随意改变万物规则。
    别说不科学了，这一点也不魔法，更一点也不仙术。
    但这也就是两名仙灵的无能狂怒罢了。
    事情到此，基本已经接近终结，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也足以让整个苦木境修行圈议论好久了。
    这差不多这几百年来，天下承平的苦木境，发生的最刺激的一件事了。
    江老板这边却不知道星谷外的变化。
    他还忙着带着好员工发死人财呢，南荒大地脉被封锁，所有挪移类法器都不能用，让鸿雁会的商业渠道也被阻断。
    不过这个黑市的势力真不是盖的。
    在老江下单不到半个时辰后，就有原住南荒的一伙散修，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星谷，将三十枚品质极好的纳戒，送入了客人手中。
    这下老江又可以带着石榴和藏陀，快乐的“捡钱”了。
    不过就在藏陀又毁掉了一处邪修洞府后，在烟尘乱飞中，江夏突然收到了来自施睿的传讯，三王子的语气古怪。
    但透露着一抹焦急和凝重。
    “江师弟，江师弟，快来！师兄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施睿在传讯石中，对江夏说：
    “赶紧过来！二老被折磨的不轻，估计等不了太久。”
    “嗯？二老？”
    老江愣在原地。
    他吃不准施睿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三王子不是个会信口开河的性子，他说重要，那肯定很重要。
    “刘慧！别捡破烂了，土行盘用不了，快带我去施睿那边，他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
    江老板回头对摇着尾巴，正在废墟中挑挑拣拣的傻妖怪喊了句。
    刘慧应了声，快步跑过来。
    它今天心情很好，因为在刚才，它撺掇着老板，靠着栽赃的手段，干掉了一伙在星谷游历的万兽宗弟子。
    傻妖怪和万兽宗有深仇大恨。
    虽然现在实力弱小，报不了仇，但提前收点利息，问题不大。
    “施睿还在一千里之外呢。”
    刘慧化出妖物本相，这戴眼罩的黑狼把老板驮在身上，又打了个响鼻，瓮声瓮气的说：
    “我跑过去也得一会，如果着急的话，咱们就得另想办法了。”
    “简单。”
    江夏弹走烟头，仰起头，对盘坐在另一边，缩小了身体，正看石榴打游戏的藏陀山神喊到：
    “藏陀，帮我们一把。”
    “哦。”
    憨厚的独眼山神立刻起身，又在土行灵气暴涨中，显出百丈巨人的躯体，弯下腰伸手一捞，就将黑狼和老江抓在手里。
    它如闷雷一样问到：
    “往哪边丢？”
    “那边，正东方！收点力，别丢过头了。”
    江夏这会死死的抓着刘慧的鬃毛。
    傻妖怪也蜷起身体，把自己蜷成一个球，下一瞬，在藏陀快乐的喊声中，它挥起左手，像是丢石头一样，猛地一摔。
    “嗷呜呜呜呜！”
    傻妖怪和江夏被丢出手的瞬间，就突破了音速，在刘慧发出如小狗呜咽一样的声响里，一人一狼就像是化身流星，被丢向了东方。
    在藏陀丢完之后，山神缩小躯体，又坐在石榴身边，瞪着独眼，看石榴打斗狼传说。
    而旁边的如月，有些后知后觉的眨动眼睛，对石榴说：
    “虽说大地脉被封锁，但藏陀这样的本地山神是不受影响的，完全可以走地脉把他们两送过去吗？
    为什么要用这粗暴的丢的？”
    “啊？”
    石榴抬起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它猛地一拍脑袋，说：
    “忘了呀。”
    不过看石榴嘴角那奸诈的笑，这个蔫坏蔫坏的小山怪肯定是故意的。
    但这种“通勤”方式粗暴是粗暴了一些，不过效果极好，江夏和刘慧只花了三十息不到的时间，就越过了千里之遥。
    随着速度减弱，狼妖在空中伸展身体，又呼唤风缠绕在四爪上，借着动能残留，飞快的在空中奔跑起来。
    很快，它就如撒欢的狗子一样，落在了地上，又飞快的回到狼人状态，叉着腰，甩着尾巴，跟着老板往三王子那边去。
    施睿今天算是杀疯了。
    他那套刑天甲上已被鲜血碎肉污染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涂装，这会他也累了，身上带着的灵石也用光了。
    就在一些还保留着几分神智的厉鬼护卫下，在一处山岗上休息，一边还用法器唤出清水，来清洗自己立在身边的战甲。
    淮安公这会就在三王子身边。
    这个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土地公也算是恢复过来，正盘坐在石头上，拄着枣木棍，一边欣赏眼前燃烧的星谷，品味着心中散去的恶气。
    一边美美的抽着烟杆。
    看到老江过来，白胡子土地立刻起身。
    他努力露出一抹笑容，对江夏招了招手，又捏动一道香火法咒，随着金色光纱摇曳中，淮安公语气温和的说：
    “江道友快来。”
    “且看看小老儿和施道友发现了谁？”

 289.初逢的离别

    就像是给惊喜一样。
    在老江已经预感到不妙的情况下，随着眼前土地公运转香火法术，两道虚幻的魂魄，也出现在江夏身前。
    一男一女。
    男的穿一身小富家翁的长衫，女的穿着麻布长裙。
    两人都两鬓斑白，看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虽已成魂魄。
    但还保留着那富家农人特有的淳朴与紧张。
    他们被唤出来一瞬，那女子就注意到了江夏，她那慈祥的脸上露出一抹激动，紧紧的抓着丈夫的手，朝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老江呼唤了一声。
    “梓恒，是你吗？孩儿，是你吗？”
    “这...”
    江夏这会心里翻江倒海。
    一向冷静的心智，也遭受强烈冲击。
    心说这施睿和淮安公，还真是有本事，竟然在这星谷之地，找到了江书生于多年前病死的父母生魂。
    之前土地公就说过这事。
    那时被老江推脱掉，但现在看来，这命数之事，当真是奇妙的很。
    有些事情，你就是躲不开的。
    “孩子他娘，莫哭莫哭。”
    相比激动的江母，江父的反应要好一些，虽然也是很激动，但他一边满脸笑意的打量着眼前江夏的修士打扮，对身边妻子安抚道：
    “你看咱家孩儿，如今也是修士了，像模像样的，也是一生无忧的仙人，这可比那少年时，一心死读书想要做官好太多。
    我就说了，咱家梓恒天生有福，你我还能与咱家孩儿相见，已是老天爷恩惠，莫要哭了。”
    江夏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虽然不知道施睿和淮安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但能出现在星谷这个地方，代表着江父江母死后这几年，肯定过的绝对算不上好。
    他虽不是江梓恒本人。
    但眼下这情况...
    “爹，娘，是孩儿不孝，孩儿无能，让二老受苦了。”
    在傻妖怪刘慧诧异的注视中，一向刚强的老板，这会撩起衣袍，如真正传统的书生修士，向前双膝跪倒，以头触地。
    他说：
    “今日相见，才算圆了孩儿心中苦楚，爹娘也莫要再担心，孩儿如今也是做出了一番事业，也为江家寻得一位好媳妇...
    刘慧，去把如月接来，给我家父母好生看看。”
    “哦。”
    傻妖怪这会不敢耽搁。
    急忙转身走出几步，摸出传讯石，就给如月唧唧哇啦的说了一段，不多时，随着藏陀山神的地脉搬运，如月和顾淼也出现在此处。
    如月有些紧张。
    这会还专门换了身更得体端庄的长裙，又在顾淼的催促下，走到江夏身边，由老板将她介绍给江父江母。
    如月那出挑的相貌，以及装出的温柔贤良，让她一出面，就立刻引得二老赞赏不已，也为自家傻儿子能有如此福运而欣喜。
    趁着二老和如月说话的时间，江夏点燃一根香烟，走到施睿身边。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三王子，心中并未有什么责备，或者嫌弃他和淮安公多管闲事，或许是命数如此。
    老江眺望着视线尽头，在天火坠落中被点燃的星谷大地，在那火光中，还依稀能看到百丈山神们在四处追索屠杀。
    这一瞬，他有种感觉。
    就像是当初鸦先生离开时，告诉他的那样，人都有命数，外人不可干涉，这一行来星谷，虽说是应了崔城隍的请求，是处理手尾。
    但或许，也是命中指引。
    若他不来这里，不引发今日之事，江父江母的下场...
    “随行的山神用神力洗刷了你父母身上的魔气，但和之前的蔡城隍一样。”
    施睿叹了口气。
    伸手在江夏肩膀上拍了拍，以师兄应有的姿态，对师弟说：
    “多和二老聊一聊吧，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淮安公说，魔气虽祛除，但魂魄灵基已损，怕是入不得轮回。
    今日一别，就是永别了。
    心中有话，万万不可藏着，就趁今日这老天垂怜，都与二老说一说，莫要留下遗憾，以后影响心境。”
    “嗯。”
    江夏沉默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母一脸慈祥的飘在如月身边，和面色绯红的秘书小姐说着话。
    而江父则镀着四方步，以魂魄特有的虚幻，往江夏这边走来。
    “我就不打扰了。”
    施睿对江夏说了句，又回头对江父点了点头，然后收起自己的战甲，往外围走了走。
    “孩儿，我与你娘离去这几年，你可过得好？”
    江父笑眯眯的问了句。
    看得出来，他神态很欣喜，丝毫没有要烟消云散时的苦楚，这魂魄平和的不可思议。
    哪怕遭受了邪修虐待多年，但这会眼见孩儿在前，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散发出来，更没有化作厉鬼的征兆。
    显然，在他夫妻眼中，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和孩子说说话，要比复仇什么的重要多了。
    “不瞒你说，父亲。”
    江夏丢掉烟头，回身温和的对江父说：
    “孩儿这几年，过的可是惨得很，若父亲想听，孩儿就为你说一说。”
    “嗯，说吧说吧。”
    江父哈哈一笑，与江夏站在这处山崖边，远眺前方，他说：
    “我与你娘这几年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被那些坏人捉来，又被染了污物，整日混混沌沌的，幸的我家孩儿前来相救。
    说吧。
    让为父听一听，我家孩儿这几年的故事。”
    “唉，爹娘逝去后，孩儿有段时间魔怔了，就以为是身染恶鬼，才闹得咱家厄运连连，便脑子一热，把爹娘留下的家产，送给了镇外庙中的坏和尚...”
    江夏便开始由着记忆，将过去的事，一桩一桩的说给江父听。
    没有任何隐瞒。
    那些落魄，那些危机，那些蠢笨，那些无能与废物。
    他将江书生的经历，当做自己的经历来说。
    又说了去废土，回来斗倒如意坊贼人。
    又是怎么加入墨霜山，还有自己那个糊涂师父，还有凤鸣国邪修之事，以及这次的南荒历练。
    说着说着，江夏突然感觉到，身边江父的魂魄变得更虚弱起来。
    他回过头，就看到江父坐在石头上，还维持着那副笑眯眯的听故事的慈祥样子，但身体已经开始溃散。
    白色的光点如被风吹走的风沙一样，从魂魄中消散开，像极了一个即将消亡的砂石雕塑。
    “我儿的故事倒是精彩，看到我儿如今已做的如此事业，又有良人相伴，为父心中最后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江父捻着短短的胡须，对眼前江夏说：
    “以后的路，就得我儿自己走了，为父没什么本事，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儿要记得仙门收你的恩惠。
    以后要尊敬你那师父，如敬重父母，以后我儿也莫要再做如此冒险之事。
    早日与如月姑娘成亲生子，延续我江家血脉。”
    “嗯。”
    江夏并未反驳。
    他向前一步，跪在那里，伸手握住江父将消亡的手，他认真的说：
    “我会过好这一生的，就用父母所赐江梓恒这个名字，过好这一辈子，或许不如父亲想的那么光明正大。
    但一定不会辜负来这世间一遭！”
    “嗯，这就好，这就好。”
    江父以释然的笑，看着眼前江夏，在整个身体都溃散的那一瞬，他张开嘴巴，轻声说：
    “亦不必自称江梓恒，孩儿，你就是江梓恒...”
    “嗯？”
    江夏顿时瞪大眼睛，他还想询问。
    但眼前已再无江父的身影，只剩下一团白色光点，随风吹向天际，他回头看去，江母也对他挥了挥手，如告别一样。
    和江父一样，化作白色光点消散于此。
    他们...
    他们知道了。
    老江这一瞬心中复杂至极，江父最后的一句话，如利剑直刺他心灵，很显然，这对农家夫妇并不如他人想的那么蠢笨。
    他们对自己那个做事不成的废物儿子很了解，他们或许已经知道江夏重生的真相。
    但他们...
    他们在最后时分，却没有选择揭穿这个秘密。
    而是选择原谅了他。
    在消亡前，亲口承认了他的身份。
    让他从一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真正成为了江夏江梓恒。
    或许他们也知道，自家儿子那个情况，在遇到被丢进废土这样的绝境时，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但毕竟，江夏回来了。
    他们的孩子还活着。
    和以前一模一样，而且更有出息了，哪个父母，不是如此望子成龙呢？
    江夏又救了凤鸣国如此多的无辜亡魂。
    他也救了他们。
    因果至此，一报一报。
    跪在那里的江夏这一瞬心中百转千回，又似是感觉到一阵发自心底的轻松，好像是欠了一大笔债，终于还清。
    他呆呆的维持着那姿态，就在那里。
    如月想要上前扶起老板，却被赶过来的山秋明阻止。
    见多识广的老山，看着江夏的背影，感受着江夏周身越发活跃的灵气，他低声对如月说：
    “这是因果销偿后的天地反馈，对高阶修士而言，只是了却心魔念，但对于江老板这样的低阶修士，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
    看！
    他身边那些青色的气流，那是功德气！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没想到，今日居然亲眼看到还有功德气降世。
    看来咱们今日做的这些事，已被上苍有感，乃是真正的功德好事，咦...”
    山秋明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气流加身。
    他低头一看，一股如江夏身旁相似的青色气息卷在身边，让老山一脸惊喜，他当即盘坐在地面，运转起龙虎功法来。
    又对同样被青色气流包裹的如月说：
    “快，运转功法，这些下品功德气存不住的，亦不能用来制作法宝法器，在它消散前，快把它融进体内修行。
    有它在，你突破境界时，就不那么容易被邪念惑心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呀！”
    两人身后，叉着腰的傻妖怪也发出一声惊呼，它倒是没有将功德气融入体内，而是将它一口吞下。
    结果眨眼不到，刘慧的反曲型双腿，就在难忍的酸麻中，被重新塑化，只是一瞬不到，那古怪的反曲双腿，就被塑成如人族修士一样的细长双腿。
    只是脚部还是肉垫爪子。
    但即便如此，已是意外之喜，它的化形之路，被直接向前推了一个小境界。
    “这就是老板说的，做好事终有回报吗？”
    傻妖怪一脸惊喜的拍打着双腿，它看了一眼江夏，心中想到：
    “嗯，那以后本妖就要多做好事啦！”
    “？？？”
    墨霜山中，尚同峰，长老居所。
    刚美美的洗了个澡的施妍，正打算躺在床上继续刷剧，结果刚躺在那里，就感觉到一股青色气流从天而降，正罩在自己头顶。
    把那一头长发，都染成青色，好像是带了个古怪帽子一样。
    “这...功德气？”
    施妍瞪着大眼睛，有绯色星点跳动的瞳孔里，尽是茫然与懵逼，她什么都没做啊！
    怎么会突然有缕功德气落在脑袋上？
    苦木境有多少年没有功德气现身了？
    这是...
    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还砸在自己头上了？
    好耶！

 290.小胖子背后有人

    江夏处于那种全身轻松的状态，如神游太虚一般清爽，也不知时光过往几缕，直到迷迷糊糊的从那种古怪状态苏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度过了一夜的时间。
    双腿都跪的有些发麻，在站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稳住，要向前摔倒，于是本能的伸出右手去搀扶，结果这一伸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什么鬼！
    体内灵力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
    之前被山秋骊灌顶传功，才刚刚过了练气前期到中期，本该等下一次灌顶的，结果这一夜之间，丹田神庭灵力就畜满了。
    只待运转几日，再行突破，就能到后期了？
    wtf？
    这可比灌顶快多了呀！
    如今山秋骊据说还要在雁荡池等他，那么这次过去再灌顶一次，自己岂不就是一下子跳到练气巅峰了？
    这刚入练气境半年不到，就要准备突破存真境了？
    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这一瞬，察觉到修为大涨的江夏不但没有兴奋，反而有种惶惶不安，他遇到的所有大修士都告诉他。
    练气境很重要，是打基础的时候。
    不要怕慢，一点一点稳着来。
    结果自己已经适当放慢速度了，给自己的目标是三年内突破存真，对寻常修士的进度来说，这已经足够离谱了！
    但没成想，命运给他的计划，竟然比他自己预想的计划更离谱。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别担心，功德气加身让修为暴涨，不会有后遗症的。”
    山秋明看到江老板一脸纠结，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个家伙上前，对老江说：
    “咱苦木境已经最少两百年没有功德气现世了，但我祖先手札中记载，西海荡魔之后，天降紫金功德给存活修士。
    如今这苦海大能，有好几个，都是借着那些上品功德突破的。
    你这才是最下品的青玉功德罢了。
    别怕，打熬灵力就好了。
    把它们尽量夯实。”
    “嗯。”
    江夏点了点头，又扭头左右看了看，星谷覆灭在昨夜已完成了，精怪和山神们都回去雁荡池，让这昨天还喧嚣之地，今日就变得死寂下来。
    他点了根烟，对山秋明说：
    “你家老祖的手札，能借我看一看吗？”
    “不能。”
    老山板着脸，摇晃手指说：
    “那是我山家秘宝，岂能随意给旁人看？不过，如果你把厌战...”
    “算了，不看了。”
    老江当即摇头拒绝。
    山秋明也耸了耸肩，这个炼体修士满脸笑容，显然是也从功德气中得到了莫大好处，他对江夏说：
    “你说的那个事，我应下了，接下来你们要去雁荡池，我就不去了，不想和那个讨厌的女人见面。
    我就留在星谷。
    邪修虽然覆灭了，但这里还有些凶狠妖兽残留，正适合我打熬身躯，另外，那个烈阳印，我在你这订做三个。
    什么时候能交货？”
    “那可是法宝啊，兄弟。”
    江夏吐了口烟圈，瞥了山秋明一眼，抱着双臂，语气悠然的说：
    “你以为是大白菜，随口就要三个，我做它也是要时间的，不过如果你加急要的话...”
    “呐，山家祖先的手札，给你了。”
    山秋明从纳戒里，取出一块奇特玉板，丢给了江夏，自己也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手指一摩擦，就有灼热火苗窜起。
    他心情畅快的舒了口气，坐在旁边石头上，对江夏说：
    “我知道你江老板有本事的，一个月之内，三枚烈阳印，以最低价给我，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贵客先生。”
    老江笑眯眯的将玉板手札丢入纳戒，说：
    “过段时间，我们昆仑坊有场内部狩猎活动，不知道老山你有没有兴趣，你也算是自己人，肯定从你姐姐那里知道，那些灰烬宝药，就是我的产品。
    不瞒你说，那个盛产宝药的小秘境，最近出了点麻烦，就需要老山你这样厉害的角色帮忙。
    咱们猎获的灰烬宝药，我可以让你先挑最好的。
    但前提是...”
    江老板弹了弹手指，对山秋明说：
    “你得立下心魔大誓，不能把我手中有星阵之事，宣扬的到处都是！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谁还没几个见不得人的秘密了，对吧？
    我的秘密呢，就比较骇人，如果你想知道，你就得先让我信你。”
    “心魔大誓啊。”
    山秋明摇了摇头，说：
    “这可是苦木境一等一的天地誓言，这风险太大了，算了吧，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哦，你不想报仇了？”
    老江眯起眼睛，弯下腰，在山秋明耳边轻声说：
    “你是打算等到自己突破修神境，再去报仇吧？
    嗯，不错的想法，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看着那轻薄你姐姐的方青云逍遥自在，你咽的下这口气？
    我给你说，老山。
    我手里有能杀修神境的武器...现在就有！”
    “嗯？”
    山秋明当即肃然，他看着老江，眯起眼睛说：
    “你莫要诳我！”
    “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老山，我这人，爱钱，也有些阴暗心思，我不否认这一点，我确实不算个好人。”
    江夏慢悠悠的说：
    “但你可见我骗过一次人？嗯？你不信我吗？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老山，你就算光天化日下，宰了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王八蛋。
    我也能把你安全送出去。
    我有门路。
    退路，后路，懂吧？
    做大事之前，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不会根本没想过，你干掉方青云之后，要怎么办吧？人家毕竟是昆仑派掌门之子。
    你若杀了他，昆仑派不会放过你的，邪修一途也不会收你的。”
    山秋明抿了抿嘴。
    几息之后，他霍然起身，以双指并拢，指向天际，厉声说道：
    “某家散修山秋明，今日立下心魔大誓，与江夏江梓恒结为同道，无论眼前所见如何，必不向外人泄露一丝。
    若有违背誓言，便让我受心魔缠身，永世不得解脱！
    天地鉴之！
    大道鉴之！”
    “轰隆”
    老山话音落下一瞬，便有雷光闪过天际，刺眼雷火正打在山秋明身上，却未有伤害他，而是在他额头处，留下了一个正在消退的符记。
    此乃天地誓言。
    只有存真以上的修士能发下，以自身神魂为基，承受誓言，只要苦木境还在一天，山秋明就不能违背誓言。
    否则就会被心魔吞没。
    修行就不说了，能活着都已是奢望。
    “很好！老山，我就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
    江老板哈哈一笑。
    闭着眼睛，下达集结命令，十几分钟之后，苏和废土佣兵们就在这山崖上集结起来，黑水和他师妹也在其中。
    “那么今天，咱们‘逆流’佣兵团就正式成立了。”
    江夏站在一块石头上，在肩膀处撑着幛目宝伞，将自己的气息隐去，对眼前一众人驯话说到：
    “山秋明是团长，苏和黑水是副团长，你们自己的内部体系，自己去整清楚，我不管，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就是去帮我的下属，对抗一些很危险的玩意。
    任务期限，暂定两个月。
    两月之后，我会带人去和你们汇合，那时候，咱们就要干一番大事！苏是知道内情的，过去之后，你给老山，黑水和小茵儿说明情况。”
    苏沉默的点了点头。
    而山秋明，黑水和柳茵还一脸茫然。
    “注意啊，过去的时候，小心红月之梦，尤其是你，老山！”
    江夏叮嘱了一句。
    下一瞬，神念聚起如网，随着识海中的七宝妙树被激发，那张网再次合拢，在山秋明愕然的注视中，周遭空气化作水波涟漪不休。
    他看到老江满脸恶意的对他摆了摆手，下一瞬，神念合拢。
    “唰”
    一大帮人，就这么消失在了原地。
    “你这个坏东西！”
    石榴从地下跳了出来，小山怪瞪着红眼睛，拍着翅膀，落在江夏肩膀上，它撇着嘴说：
    “又骗了一个人入伙。”
    “唉，怎么能叫骗呢？”
    江夏收起宝伞，义正辞严的对石榴说：
    “你也听到了，是老山有求于我，他还发下了心魔大誓呢，他现在是可信之人了。”
    “嘁，当初咱小石榴，也是被你这么骗的。”
    石榴很不满的吐槽了一句。
    又抓着江夏的头发，说：
    “赶紧跟我来，黑云撑不住了，小胖子那边也给了血契秘法，就是不知道，你这边打算用谁来给黑云契约？
    本怪给你说哦。
    云水娘娘那个捣蛋鬼可在旁边看着呢，你要是趁机胡搞，小心云水娘娘揍你，那是大精怪，咱石榴可拦不住。”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没问题的。”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任由石榴抓着自己，以地脉土遁跳入地面之下，几息之后，他们便出现在了大莽林和星谷交汇的边缘。
    老江的下属们都在那里，小胖子乾铎还在忙前忙后，身前石台上摆满了各种罐子，正用染了血的毛笔，在一块木头上写写画画。
    云水娘娘这会抱着虚弱的，即将消散的黑云，正以雾气的形态飘在那里。
    “墨霜山小修江夏，见过云水娘娘。”
    老江上前，以修士礼节，对眼前的云水娘娘行了一礼，后者幻化出一个漂亮姑娘的脑袋，上下打量着江夏。
    一息之后，她语气古怪的说：
    “本怪听小石榴跑来说，你这修士，有办法救我孩儿？你可莫要诓骗本怪！你也看到星谷邪修的下场了。
    若是我孩儿不得复生，本怪便...”
    “哎呀，娘娘，这种事，我怎么敢打包票呢。”
    江夏当即戏精的叫屈说：
    “黑云之事，连镇山娘娘都没办法，我一个小小练气境修士，能做些尝试就已了不得了，哪敢许下诺言？
    不过娘娘你看，我这位兄弟！”
    老江一把将一脸懵逼的小胖子搂住肩膀，信誓旦旦的拍着他肩膀，说：
    “他有一门血契秘法，据说是他母族传承下来的，整个南荒大莽林，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他既能以此秘法，血契一头异兽与他性命相连。
    那么想来这血契秘法，便也能让黑云与我某位下属性命相连的，如此一来，它便可以依存于宿主。
    不至于失去灵体，烟消云散嘛。
    你看，这理论上，最少可行吧？至于行不行，我是真不知道，就看娘娘你愿不愿为黑云冒险一试了。”
    “等等哦，让本怪捋一捋。”
    云水娘娘这名声极差的捣蛋鬼揉着脑袋，几息之后，她眼神古怪的看着被小胖子召唤出来的异兽阿福。
    其目光重点在阿福左眼的眼罩上的红色血纹上停留几息。
    然后，这大精怪看向乾铎。
    她问到：
    “你母族，是不是久居山南水谷的黎水氏？前些年被龙辛氏吞并灭族的那个？”
    “嗯，是的。”
    乾铎立刻点了点头。
    “哦，那没事了。”
    云水娘娘闻言大喜，立刻把怀里昏迷的黑云放在石台上，她大大咧咧的说：
    “既然是黎水大娘娘留下的秘法，那本怪就信你们了，放心大胆的做吧。”
    “嗯？”
    老江的目光立刻古怪起来。
    黎水...大娘娘？
    这个称呼，在精怪一族里，可不寻常啊。
    看来，小胖子的母族，果然有些来历，或许，能从眼前这看着不太聪明的云水娘娘嘴里，套出些话来？

 291.Rua猫猫头

    小胖子乾铎和阿福的血契，是南荒诸多奇妙巫蛊咒之一。
    它算不得罕见。
    但小胖子这个就比较奇特一些。
    其实类似的巫蛊术，很多小部落都有传承，但用的人并不多。
    一方面，不是每个南荒人都有龙辛乾铎那样的运气，能遇到一头愿意血契的异兽妖物。
    另一方面，这东西有一定的危险性，如傻妖怪刘慧的说法，专精驭兽的万兽宗长老曾也研究过这种血契，但他们最终放弃了。
    相比宗门传承的驭兽仙法，这南荒玩意限制太多，而且效果着实一般。
    血契一旦成型，人与异兽之间，便将神魂性命绑在一起，是个地地道道的“平等契约”，血契者对异兽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控制。
    不能强制它们做事，也不能把它们当炮灰用。
    因为异兽一旦受伤，神魂性命相连下，血契者也会被牵连，对于驭兽大师来说，这玩意的效果真是太拉胯了。
    但世间任何一件东西，都不可能只有缺点。
    南荒血契最大的优点在于，这个契约一旦形成，双方就是共享性命，并且能在彼此之间，得到各方面的强化。
    “我的好员工小胖子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老江抽着烟，对身边悬浮的那团凝实的雾气说：
    “娘娘且看他，行事懦弱些，又不是个会来事的性子，闷葫芦一样，如今也才堪堪二十岁不到，都没有前辈带领踏足修行。
    却又在几年之内，达到练气境修为。
    原因就是他那血契异兽，叫阿福的大蛤蟆，在血契之后，阿福的水土灵气潜移默化的强化着乾铎。
    他的修行速度，已让旁人望尘莫及，虽说阿福也只是个练气境异兽，但随着乾铎修行日渐加深，阿福也会被反馈灵力。
    这血契相连下，可是让它一人一兽都得了好处。”
    “嗯，确实确实。”
    所有雾精的保护者云水娘娘，瞪着灵活狡黠的眼睛，在乾铎和阿福之间来回看着，以她修神境大精怪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血契之妙。
    她又看了一眼乾铎小胖子正配制的古怪符水，对身边吞云吐雾的老江说：
    “你欲让谁与我孩儿契约？”
    “她！”
    江夏指了指正看热闹的女爵赫尔雅，他低声对云水娘娘说：
    “那也是我麾下的好员工，且天赋十足，又是她第一个发现邪修追捕小雾精，星谷一战，也是大大的出了力。
    于情于理，我都该给这姑娘一点奖励，再者，娘娘也能看到，赫雅的资质非常不错，也不算辱没了你家黑云，对吧？”
    “倒是个漂亮丫头。”
    云水娘娘这会幻化出人形，就如南荒少女一般，叉着腰站在老江身边，像是打量“儿媳妇”一样，上下打量着女爵。
    它真如夫家婆婆一样，很挑剔的说：
    “就是境界低微，像是刚踏足修行，这血契一成，还得我孩儿倒贴她灵力...你为何不契约我家孩儿？”
    云水娘娘不愧是精怪里脑子好用的。
    她扭头盯着江夏，又化作雾气，灵活的绕着江夏转了几圈，在江夏身前幻化出一个脑袋，歪着头，盯着老江说：
    “本怪看你这修士，有胆气，又有手段，更难得有谋略，我家孩儿若是跟了你，以后定不吃亏的。”
    “娘娘说的哪里话！”
    老江这边还没回答呢，蹲在他肩膀上的石榴就先喊叫起来，小山怪抓着游戏机，大叫到：
    “江夏这人可不一般，他是本怪先找到的！怎能让给黑云那货！”
    “嗯？”
    云水娘娘的表情变的危险起来，这个雁荡池的捣蛋鬼悬在江夏身前，叉着腰尖声说：
    “你这坏石榴！你给本怪说说，本怪孩儿，怎么就不能得这江夏修士血契了？莫非他是你的血契者？
    呵呵，别以为有坏镇山护着你，本怪就不敢揍你！现在镇山坐镇雁荡池，可是走不开，本怪在那修理你，可没人帮你！”
    “娘娘乃是大精怪，现在要来欺负咱小石榴，真是不讲武德！”
    石榴也不怕。
    它坐在江夏肩膀上，似是早已看穿了云水娘娘的装腔作势，便哼哼唧唧的说：
    “婆婆虽然来不了，但咱石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娘娘若是再吓唬本怪，本怪就喊藏陀来给本怪撑个腰！
    它如今与咱一起打游戏，可已是咱好哥们了！”
    “嘁”
    云水娘娘撇了撇嘴，便不与石榴一般见识，又叉着腰，看江夏，老江将烟头丢在一边，语气温和的解释说：
    “哎呀，如果可以，我也是很想试试血契的，但我曾有机缘，遇到过大能前辈，把我与这坏石榴绑在一起。
    如今怕是没办法以血契之法，再去和其他精怪搭伙了，娘娘就莫要逼迫于我。
    石榴，还不把你的游戏机给娘娘看看。
    我觉得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江夏对石榴吩咐了句，后者撇了撇嘴。
    从爪子上的纳戒里取出一个游戏机，丢给了云水娘娘，后者很稀奇的抓在手里，又分出一缕雾气缠在石榴身上。
    像是看了几遍，就无师自通的打开电源，几分钟之后，啪啦啪啦的按键声，就在一团飘忽不定的烟雾里响起。
    还伴随着云水的惊呼。
    说好的给儿子续命，结果得了好耍之物，没过点时间，就把黑云抛在脑后，还舔着脸跑来问石榴要“秘籍”。
    她倒是对这些东西无师自通。
    “符水配好了。”
    几分钟后，在云水娘娘夸张的大呼小叫中，小胖子乾铎擦了擦额头的汗，将一杯散发着古怪味道的符水端起。
    他将从黑云灵躯上取下的一团云烟精华丢入水中，就像是男巫的魔药一样，让那符水里迸溅起刺眼的火星和烟雾升腾。
    又将它拿的远远的，伸手递给江夏。
    “老板，你找个人滴血进去，然后喝了它，若是血契能成，这可怜的精怪就不至于身死道消了。”
    “这味道...呕。”
    老江将符水拿在手里，轻嗅了一下，就差点被恶心吐了，他周围一圈人也很默契的后退几步，就连如月都捏起了鼻子，远离老江几步。
    江老板扭头对看热闹的赫尔雅说：
    “来来来，快过来，滴血进去，然后喝了。”
    “啊？”
    女爵瞪大了眼睛，她看了一眼老板，又看了看躺在那石头上，已虚弱至极的雾精黑云，最后看了一眼那散发着怪味的符水。
    她带着一抹畏惧的说：
    “那个，老板，我能不能...”
    “不能！”
    老江大声说：
    “快过来，这就是你这趟的奖励津贴，看你如此贫弱，便要给你加点状态，废话少说，快来喝了。
    黑云可是练气境的精怪，与它血契，能让你得好处多多。”
    赫尔雅被身后的顾淼推了一把，只能无奈上前，她肩膀上的小雾精云小六也在喊叫加油，它也知道黑云大哥能不能活，就看这一遭了。
    “喝吧，喝吧，赫尔雅，这就是你的命运。”
    在芯片通讯中，老江拉长声音，劝说几句，便把手中散发着怪味，翻滚不休的浑浊符水，递到了赫尔雅手里。
    女爵捏着鼻子，看着手中的符水，又祈求似得看了一眼老板。
    “那代价呢？老板。”
    赫尔雅面色纠结的问到：
    “万一失败了...”
    “失败了还有补偿给你，你不是想救你父母吗？”
    江夏在芯片通讯中，循循善诱的说：
    “等到红月界这一次大战结束，休整之后，便带你去旧大陆...你知道我的，我一向说到做到。”
    “好！”
    听到江夏给出的承诺，赫尔雅眼中一亮，二话不说，割开手指，滴入血滴，又举起那符水沸腾的杯子，将恶臭液体一饮而尽。
    “呕”
    下一刻，她就像是吞下了岩浆一样，捂着肚子冲到一边，干呕起来。
    很有经验的小胖子当即拿起另一杯清香扑鼻的草药茶，塞进赫尔雅手里，干呕不休的女爵将药茶饮干，这才勉强恢复过来。
    “血纹有了！”
    一直在观察好基友黑云的石榴尖叫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便看到躺在石台上，如飘洒烟雾一般的黑云虚弱的灵躯上，正有如火苗一样，舞动出几缕血色光点。
    那光点跳动，又向两侧挪移拓散，拉长开来，像是阿福眼罩上的古怪血纹，代表着血契咒法，延伸完成。
    几息之后，飘散的不得成型的黑雾，就如初生般晃动起来。
    一团团黑雾从黑云躯体上飘散，飞快的将赫尔雅包裹其中，被烟雾笼罩的女爵好奇的伸手去摸，待手指接触到烟雾一瞬，那些黑雾便又飞快的凝聚在一起。
    “嗷”
    低沉的兽吼声回荡。
    一只全身黝黑，胸前带着几抹血纹，体态修长如林中精灵一样的黑豹，便以大猫一般优雅的步伐，翘着尾巴，从黑烟中迈步走出。
    它扫视一周，又对想要扑过来的石榴呲了呲牙。
    然后，蹲在赫尔雅脚边，尾巴摇晃着。
    用自己绿玛瑙一样的目光，抬头歪着脑袋，打量女爵，赫尔雅也一脸惊喜的蹲下身，随着心中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
    伸手如rua大猫一样，将黑豹的脑袋，抱在怀中。
    哪个女孩不喜欢这样漂亮的纯黑大猫呢？
    哪个女孩不喜欢这样的林中精灵？
    哪个女孩在孩提时代，没有如此浪漫的幻想？
    现在！
    梦想成真！
    赫尔雅在远离家乡的另一个世界里，终于得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漂亮大猫猫。
    黑云嘛。
    这个傲娇的精怪，显然是不适应被人如此亲密的抱着，它想要脱离出来，却被赫尔雅再次抱紧，无奈之下，只能伸出舌头，在赫尔雅脸颊上舔了舔。
    意思是...
    差不多就行了！
    别让本怪在坏石榴面前丢人。
    “你变小呗。”
    女爵和自己的大猫是心意相通的，她自然知道黑云的意思，便放开大猫，一脸喜爱的伸手摸着大猫的头。
    她说：
    “你还虚弱，变小我抱你，求你了~我一直想要自己的小猫~”
    “嗷”
    黑云用低吼表达了不满，但在赫尔雅如撒娇一样的哀求声中，这傲娇的雾精后退了一步，身上黑雾聚拢间，整个同比例缩小了好几倍。
    从帅气神秘的黑豹，变成了一只萌萌哒的大眼睛黑猫。
    “耶”
    赫尔雅惊喜的叫了一声，麻利的把自己的猫抱在怀里，用下巴狠狠的蹭着，而黑云一脸生无可恋的被女爵抱在高耸的胸口。
    真就是宠物一样乖巧顺服。
    它眼中透露出无奈与包容。
    它知道，是眼前这个女猎手救了它。
    而从此之后，他们的命运，也将彻底绑在一起。

 推一本有意思的魔兽新书《艾泽拉斯阴影轨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roushuwu&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roushuwu&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roushuwu&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roushuwu&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292.黎水氏疑云

    “敢笑...就...揍你！”
    大莽林边，黑云好不容易从赫尔雅的怀抱中跳出来，这复苏的雾精一脸尴尬，轻盈的落在石台上，朝着憋笑的石榴呲了呲牙。
    小山怪一脸正经的摆了摆爪子。
    但几息之后，它就捧腹大笑起来。
    “坏黑云，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本怪啦。”
    “喵！”
    “唉唉唉，别抓脸！别咬脑袋！本怪错了，本怪不笑了，哈哈哈哈，不笑了。”
    “好了，你们两个！”
    江夏上前，将厮打在一起的两个精怪分开，这两个家伙从小一起长大，黑云受伤时，石榴的紧张是做不了假的。
    它们是真正的朋友。
    见了面也如真正的损友一样厮打不休，但江老板还有正事要做呢，他看了一眼身后抓着游戏机，跟过来的云水娘娘。
    又回头摩挲着下巴，对趴在石台上的黑猫说：
    “你的兄弟云小六，刚才应该已把我等与你灵泉雾精一族的约定，说给你听了吧？正好你老妈也在这里，咱们就好好说一说这事。
    你两，觉得此事成不成？”
    “没问题。”
    云水娘娘这大精怪，得了好玩的东西，又看到儿子复苏，这会心情很好，也随和的很，便大大咧咧的回了一句。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老江和小雾精们的约定。
    而且云水娘娘多年都在雁荡池中呼呼大睡，这灵泉雾精一族，基本都是黑云这个“太子爷”在管。
    黑色的雾精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那不靠谱的老妈，很人性化的叹了口气。
    话说一只猫露出这样的表情，确实可爱的很。
    让老江的少女心都有些泛滥，也如赫尔雅一样，伸手将黑云小猫抱在怀中，一边抚摸，一边说：
    “你是掌事的，你做决定吧。”
    黑云思索几息，在老江的抚摸下，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它说：
    “我辈雾精，虽然性子古怪荒唐一些，但这恩怨还是分得清。
    你们此次是确实救了我们，乃是大恩一件，本怪也要有所回报，灵泉附近的土地，可以给你们垦荒，雾精一族也愿意庇护你的部落。
    但供奉大精怪之事，就得你和我母亲谈了。”
    “没啥说的，本怪答应啦。”
    云水娘娘盯着游戏机屏幕，用烟雾化出四只手，按键的同时，还摆手说到：
    “你辈修士救了我儿，本怪自然有好处给你们，只待你麾下部落在我南荒建好，本怪就护你们一护。”
    说到这里，云水娘娘叉腰大笑，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好事。
    她得意的说：
    “自雁荡池那群货四处传本怪闲话，便闹得整个大莽林里都无有部落，向本怪供奉，如今倒也好。
    本怪也有信众了！
    到时天地大祭，你们部落务必弄得喜庆华丽些。
    给本怪也长长脸。”
    这很自来熟的话，听的江夏怀中黑云绝望的用爪子捂住脸，它这位大精怪的老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靠谱。
    明明已活了五百多年，性子却还是如此散漫，真让人头疼无奈。
    “这是自然。”
    江夏倒毫不在意，他对云水娘娘拱了拱手，说：
    “来年祭祀，一定让老四他们弄得排面大气，给娘娘好好长一番威风！再于雁荡池，给娘娘好生修个漂亮的庙，让那伙传闲话的家伙羡慕一番。”
    “嗯，就得这样！”
    在整个南荒名声都很差的云水娘娘这会双眼放光，她盯着江夏，说：
    “你这修士，很懂事嘛，本怪喜欢！”
    江夏笑而不语。
    云水娘娘是大精怪里著名的捣蛋鬼，在雁荡池经常搞出些事情。
    本地没人信奉她那是应该的！
    大莽林的部落可是聪明的很，就云水娘娘这“好名头”，今天敢供奉，怕是明天就要被其他部落灭族。
    但老江不怕。
    他要的只是精怪赐福，用这个名头给昆仑坊打些名气出来，顺便把每年祭祀得赐福的名额当商品卖一卖。
    对于低级修士而言，一位修神境大精怪的赐福，还是很有价值的，虽然只能持续半年多，但每年都有，也是条上好财路。
    他还怕这种做法，引来传统精怪不满。
    但看眼前这云水娘娘不搞事不舒服的性子，她肯定是不在意的。
    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
    黑云从江夏怀中跳走，迈着猫步，去了旁边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雾精那里，雾精们看到自家大哥复苏，一个个也是高兴的很。
    这些小精怪真是天生乐天派。
    明明刚才从邪修的折磨中脱身，刚摆脱了杀身之祸，族裔死伤惨重，但这会却又和以前一样玩闹嘈杂起来。
    它们就不会感觉到悲伤吗？
    真就是天生缺心眼啊。
    难怪这云水娘娘已成大精怪，却还是如此不靠谱。
    “娘娘，我方才听你说了黎水大娘娘，我在南荒却没有听过这位大精怪的名号，她是出事了吗？”
    看云水娘娘已沉浸在打斗狼的活动中，江夏从小雾精那里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啊，黎水啊，她早就死了。”
    云水娘娘盯着屏幕，幻化出四只手，手忙脚乱的按键抓摇杆。
    大大咧咧的回答道：
    “五百年前就死了。
    那时本怪还只是个在雁荡池厮混的小雾精呢，别说你不知道她，现在雁荡池的精怪们，知道她的都没几个了。”
    “那娘娘你称呼黎水为大娘娘，说明她很厉害咯？”
    老江又问了句。
    “厉害？”
    云水娘娘哼了一声，语气随意的说：
    “黎水那都不是厉害能形容了，她可是本怪心中偶像一般的人物，驾驭天地水流，威风霸气。本怪就问你这修士。
    都说我辈精怪天生天养，乃是自然大道之理所化，便也遵循天地法度，这天下万千精怪，都能划入这五行之理中。
    细辛大娘娘占了木行灵力。
    常山与京墨二位大神乃是土行与火行。
    庚辛之金与我南荒灵气不符，在这里是诞生不了金行大精怪的，但世人皆知，南荒大泽有水气...你就不好奇，为何雁荡池中，无有水行仙灵吗？”
    听到这里，江夏眯起了眼睛。
    他说：
    “按照娘娘的说法，这黎水大娘娘，就是曾经的水行仙灵？”
    “嗯。”
    大雾精使劲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传八卦一样的表情，又把自己的云气雾身化作魔毯悬浮一般，自己变化做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丫头，看那模样和顾淼有几分相似。
    她压低声音，如讲鬼故事一样，神神秘秘的对老江低声说：
    “黎水大娘娘五百年前，不但与常山，京墨两位大神平起平坐，甚至有传说，她也是有那个灵韵踏足圣灵之境的。
    但可惜随着大娘娘与两位大神，和你们人族修士去了西陆讨伐域外天魔。
    这一去，黎水就再没音信了。
    知道这事的精怪少得很，偏偏从那之后，雁荡池又有禁忌不能乱说，便少有人谈起此事。
    毕竟已过了五百余年。
    若不是本怪年幼时，曾得过黎水大娘娘的点灵恩惠，又在今日见了这大娘娘传下的血契巫蛊，见了信奉黎水大娘娘的最后一个部落的后人。
    本怪也不会突然想起这久远之事。”
    大精怪说着话，手中游戏机上闪过一个大大的“输”字，让她顿时起了脾气。
    很不耐烦的对江夏说：
    “哎呀，你这修士莫要多问了，瞧，都是答你所问，让本怪分心，让这虎豹战士，竟又死了一次，真是怪哉！
    看小石榴用它打架很厉害啊。
    为何到本怪手里，这战士就如此蠢笨？”
    “又是西海荡魔？”
    江夏顿时皱起了眉头。
    仙盟是在那时候建立的，墨家仙门是在那时候灭门的，maga世界所谓的异界入侵，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停息的。
    现在，从云水娘娘这里得知，南荒一位仙灵也在那时候陨落，偏偏这事还被雁荡池官方瞒了下来。
    五百年前那一战，到底是发生了多少大事？
    他怎么感觉，这事情还有内幕呢？
    “新手打斗狼，别选这个虎豹战士，它的上手难度太高，你可以先玩这个。”
    江夏转了转眼珠子，摆出一副前辈高手的样子，从一脸气馁的云水娘娘那里，拿过游戏机，给她选了个上手简单的角色。
    又如老师一样，教她玩这刺激的格斗游戏，一边指导，江夏又问到：
    “娘娘刚才说，小胖子的母族，是南荒最后一个信奉黎水娘娘的氏族了，我便有些好奇，这黎水大娘娘都陨落五百余年，怎么还有人信奉呢？”
    “因为黎水与我们不同啊。”
    云水娘娘紧盯着屏幕，看江夏操控那人物，打出酷炫操作，她精力都集中在观看上，便随口再说几句大精怪的秘辛。
    很显然。
    这是个管不住嘴的大精怪。
    “黎水死时，已是仙灵境界，与天地大道契合之深，远非如我这般寻常精怪可比，就算不幸陨落，亦有残响存留。
    人族又不知晓这些秘辛，便一直祭拜咯。
    这在南荒又不是什么罕见之事，但黎水氏的人就是头铁，竟一直祭拜了五百多年，也不换人，让本怪诧异的很。”
    江夏点了点头，将游戏机还给云水娘娘，他说：
    “那小胖子的母族黎水氏一直供奉的，其实就是黎水大娘娘的残响咯？”
    “嗯。”
    大雾精摇头晃脑的玩着新人物，她说：
    “可以这么说，但残响又不得回应祈求，黎水氏当年可是大莽林最强大的几个部落之一，但现在已经被彻底灭族啦。”
    听到这话，老江的眼睛眨了眨，他起身，往正在收拾材料的小胖子那边走去，靠近之后，他对乾铎低声说：
    “我之前听你说，阿福是你在你母族的废墟里找到的异兽？”
    “嗯。”
    小胖子抬头看着老板，也没什么隐瞒，说：
    “阿福是被封印在那里的，据说是我母亲的祖辈封印的异兽，被我小时候去祭拜的时候，不放心放出来的。”
    “真的只是不小心吗？我看不一定啊。”
    老江眯起眼睛，点了根烟，左右看了看，对小胖子打了个眼色，两人用土行盘挪移到几十里之外的一个山洞中。
    他对小胖子说：
    “把阿福叫出来，我有话问它。”
    乾铎不明所以。
    但还是按照江夏的吩咐，用骨链法器，将血契灵兽召唤出来，阿福一出现，那庞大的身体，就把这处山洞遮挡的严严实实。
    “呱~”
    带着眼罩的大蛤蟆叫了一声，那独眼盯着江夏。
    眼中的光芒可算不上友善。
    江夏伸手将嘴角的香烟取下来，吐了口烟气，他看着阿福这大蛤蟆，几息之后，他问到：
    “阿福，刘慧告诉我，你这样的吞天魔蟾异种，乃是天生土行妖兽，万兽宗对这个很有研究，他们是专业人士，我愿意相信他们。
    那么，你身上的异化水灵根从何而来？
    以及，黎水氏供奉的黎水大娘娘，真的死了吗？”

 293.跑马圈地

    江夏提出的问题，从小胖子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氏族，信奉的是哪位大精怪，乌合大巫从不告诉他这些，这会听到黎水大娘娘的名字，也是一脸茫然。
    他一个南荒人，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阿福那边，听到黎水大娘娘这几个字，顿时呱了一声，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化身一道光，就溜回了小胖子的骨链法器里。
    任凭小胖子怎么喊叫，怎么呼唤，都不露头了。
    “呵呵，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夏哼了一声。
    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呼唤阿福出来，他将烟头重新叼在嘴边，片刻后喷出一缕烟气，对乾铎说：
    “很显然，你母亲氏族被龙辛氏灭族背后还有其他原因，但现在除了你阿爸和乌合大巫之外，显然不会有人告诉我们这个秘密。
    你也别为难阿福了。
    若我猜得不错。
    你这头妖兽可不是你‘无意间’撞到的，阿福应该知道一些关于黎水大娘娘的事情，但显然，它不能告诉你。
    或者说。
    它不敢告诉你。”
    “那...老板，那我该怎么...”
    乾铎听到这事，顿时瞪大眼睛，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阴谋之中，这会有些不知所措。
    江夏看了他一眼，说：
    “我已知道，黎水大娘娘的最后一次现身，是在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之战里，所以，我们或许可以在西海找到一些端倪。
    但别急，以现在咱们的修为，就算知道了，也无法深入探索。
    所以，先修行再说。
    还有，小胖子，你看，你母族被灭背后显然有问题，而我对这个答案也很感兴趣，咱们现在有共同利益了。
    我觉得，你我之间的信任，是时候再近一步了，你觉得呢？”
    乾铎低着头，把玩着手指。
    他偷偷抬头看了老江一眼，然后很弱气的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板，但如果你要探索我母族灭亡背后的事情，记得一定要叫上我。”
    “嗯，很好。”
    江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手中纳戒微光一闪，电动牙刷一样的芯片植入器，跳入手中，他对一脸畏惧的小胖子说：
    “别怕，装上这个，咱们就是自己人了。”
    人族凡尘有个说法，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个道理对内部竞争激烈的邪修而言，也是适用的。
    他们相比正道修士混得更艰难，修行资源获取的难度更高，淘汰率更高，名声更坏，但相对的，也更自由，没有条条框框的管束。
    暴起杀人，坑蒙拐骗那是基础操作，兴致来了，外出掠几个各族女子享乐享乐，那也是基础“福利”。
    邪修并不克制欲望。
    他们练的邪功也是乱七八糟，但统一要比正道咒法更暴戾残忍一些。
    这样一群带恶人聚在一起，再有个厉害点的角色统帅，那发展速度绝对相当迅猛，阴魂教就是其中典型。
    在偌大的星谷中，这个邪修组织，已是盘子最大的一类。
    他们所占下的山谷，自然也是星谷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之一。
    “嗯，这地方很不错，灵气比我三雀山强出太多，又有各处阵法残留，稍稍修复一下，就能当护山大阵来用。”
    仙风道骨的马提书马仙人，这会正站在阴魂谷最高处，一边捻着胡须，一边看着手中堪舆罗盘，向外眺望四周。
    从他眼中流光来看，他对这个地方，显然很满意。
    不过亦有疑惑。
    马提书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身边江老板问到：
    “江道友，前几日南荒大地脉封锁，可是惊动整个修行界的，据说那事就是由星谷邪修引发，你可是当事人。
    不如给本修说说，此地到底发生何事？”
    “不可说。”
    江夏一脸神秘的指了指天空，说：
    “马道友你还是等仙盟出面解释吧，我这区区练气境小修士，实在是不能多言，免得泄露天机。”
    “但星谷邪修已经彻底覆灭，这地方本就是个三不管地区，被精怪肆虐一通，让这里现在干净的很，正适合白手起家做事业。”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对身边马提书说：
    “这个山谷倒不适合给你做新宗门，毕竟是个凶地，阴气森森的，这星谷方圆数千里，如这样灵气浓郁之地，多得是。
    就如咱们上次计划。
    你先以堪舆之术，找到灵气最好的地方，让你麾下弟子前去圈地！打上你三雀山的标志，再随我前去雁荡池，和本地山神们好好说一说。
    若能得地契，那这房产生意，可就能做起来了。
    就把星谷这片地当成试点，我的马道友，只要你能在这里把生意搞起来，在仙盟里闯出名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嗯，确实如此，这里天大地大，真是大有可为。”
    三雀子点头称是。
    他手指轻动，手中也多了一卷文书，在老江眼前晃了晃，说：
    “这是仙盟发下的，我三雀山，如今也是仙盟正式宗门了，我师父多年夙愿总算实现，可惜，到底还是离了凤鸣国。
    以后就得在南荒扎下根了。”
    “但你还是咱凤山会一员。”
    老江拍了拍马提书的肩膀，说：
    “不管身在何处，咱们都是朋友，莫要多想，但我时间不多，老马，最多再留三天，就要去雁荡池。
    这三天里，你能圈出多少好地，就看你本事了。
    还有这新宗门之事，我这边刚好有位本地山神，乃是星谷南方五百里外的那座藏陀灵山的山神，那座山是座荒山，无有修士在其中。
    你若能和藏陀山神谈拢，或许那里便更适合你们三雀山立基之用。”
    说到这里，江夏压低声音说：
    “藏陀山神乃是修神境的大精怪，若是能得它庇护，以后在这南荒一地，也没有谁敢在你山门中胡作非为的。
    这还相当于找了个靠山。”
    “嗯！”
    马提书双眼一亮，甩了甩手中拂尘，说：
    “果真是极好之事，那就请江道友为本修引荐那位山神，我且与它密谈一番。”
    “这个。”
    江夏从纳戒里取出几个游戏机，塞进马提书手里，说：
    “拿着当礼物，此物好耍，过些时日就要在雁荡池中售卖开，我也正愁这地方没有合适的分销商。
    道友山门以后既在雁荡池附近，那本地这游戏机生意，也就交给道友来做，记得和石榴说一说此时。
    可莫要小看此物。
    以我所见，大大小小的精怪们，可都对它稀罕的很，与各地山神写地契时，以此物开路，必事半功倍！”
    “江道友这做生意的本事，当真厉害！”
    马提书顿时再次对江夏的商业触觉惊为天人，他竖起大拇指挥了挥，便拿出几个精致礼盒，将游戏机放进去。
    然后在石榴的带领下，去找山神藏陀商量在它身上盖宗门的事了。
    三雀子这次过来，把自己宗门弟子都带来了，这些身穿三色彩衣的弟子们，这会已经在掌门的命令下，各持堪舆罗盘，往星谷四周分散开来。
    苦木境各处灵地，本是没有地契一说的。
    但三雀山这段时间，都在凤鸣国那边尝试经营云火洞，落蛟涧的“房产”，已是初见成效，第一批借住其中的散修反响不错。
    三雀子来南荒之前，把自己那处住了几十年的三雀山也“挂牌出售”，那地方可是真正的小洞天福地。
    当即就引来了本地散修的极大热情。
    甚至武陵国那边，都有一些散修跑来询价。
    东土乃是人族修士大本营，各地都有大小宗门，这无主灵地自然难寻，在那地方修行，各方面都“卷”的很。
    现在听闻有处小洞天转手出售，还附带完整的宗门设施与护山大阵，自然是求购者颇多。
    但马提书也学精了。
    他说得明白，三雀山各处设施，已被划分为甲乙丙三等，又做出小洞府二十七个，原则上只租不卖。
    若有出手阔绰的道友非要买下来，倒也不是不行。
    但价格就要昂贵太多。
    这事情还有昆仑坊在背后“炒作”，也引得一些凡尘富贵之人，加入竞价之中，只是半个月不到，三雀山地盘的价格就已经被炒了起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到自家宗门转手一卖就可得丰厚利润，又有之前两处小地产练手，让三雀山那些本还心有狐疑的弟子们，也纷纷转而支持掌门的决定。
    旁的不说。
    就这一月之中，租售洞府所得利润，掌门分了四成给弟子们，让他们手中多了仙钱，又有凤山会渠道，低价买入丹药法器，也是人人满意的。
    雨露均沾嘛。
    三雀子人老成精，这一手自然不用老江教他的。
    “快随我来，师姐，师兄弟们都去东北边，咱们就反其道行之，去西南边，找到几个有灵之地，盖上咱们三雀山戳记。
    到时那些灵地租售经营，就也由咱两人来。”
    就在距离老江不远处，上次在云火洞见过的那个三雀山的舔狗师弟，正抓着个罗盘，点头哈腰的对他带着面纱的师姐献殷情。
    那舔狗巧舌如簧的说：
    “我在云火洞那边已学会了这洞府售卖的经营之法，到时求师父给经营权，和师兄弟们靠着宗门分润吃大锅饭有甚意思？
    不如自己经营洞府楼盘赚钱。
    现在就仰仗师姐你一手精妙堪舆术，来为咱们寻得更多灵地，到时师弟我若赚了钱，所得利润便分给师姐你三成。
    我也知师姐你性子清淡。
    但这有了钱才好修行，师姐你说对不对？”
    “霍，好家伙，这舔狗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啊。”
    老江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吐槽一声：
    “都不用人教，就无师自通的想要自己当老板了，马提书麾下这些弟子倒是野心勃勃，人才济济。
    如此天赋，还修什么仙呀，来给我当部门经理多好？”
    心里如此吐槽，江老板将那个舔狗师弟的容貌记在心里，改天去找马提书挖挖墙角，这等人才，就是自己需要的。
    他背着手，看着三雀山弟子忙碌着奔向四方，心里也有些得意。
    “三雀山这边房地产生意也走上正轨了，一切都很顺利，崔城隍的嘱托已经完成，接下来再去雁荡池游逛一圈，散散心。
    然后...
    红月界和废土联动抗敌之事，就该提上日程了，等等，几天之后，就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
    正好，去和我的心魔‘朋友’玩一玩。”

 294.圣地雁荡池

    在南荒大地脉封锁结束后，以最快速度赶来的三雀子和他的弟子们，在一片死寂的星谷跑马圈地，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他们人数太少了，就算有山神藏陀帮忙，也只在这方圆数千里的星谷中寻到了三十多处各色灵地。
    这连星谷四分之一都没探索完。
    但相对于三雀山的人数而言，这些灵地作为“星谷楼盘”的第一阶段用地，已经绰绰有余了。
    反正星谷被毁这事，目前在东土修行圈还是保密状态。
    靠着这地方之前百年攒下的“好名声”，就算有人知道了邪修全挂的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太多人跑来这里修行的。
    “星谷是咱们的！”
    在百丈山神藏陀宽大如山崖的肩膀上，老江抽着烟，盘坐在那里，恶狠狠的对身旁三雀子说：
    “谁要进来修行，就得先取的允许！敢偷溜进来的，抓住就打断腿！老子在这里拼死拼活才弄出这副场面，谁敢跑来摘桃子，就直接干掉！”
    “江道友息怒。”
    马提书先安抚了一下江夏，他捻着胡须，对合作伙伴说：
    “星谷肯定是咱们的，那些无主灵地都是取之不尽的仙钱，但现在棘手的问题有三个。
    其一，星谷地契之事。
    本修已问过藏陀山神，这星谷不是灵山山脉，理论上是不归山神之属管的。
    其二，咱们人手不足。
    我三雀山弟子就算都派出去，也不能封堵星谷每一处入口，更何况，拿不到地契之前，咱们也没正当理由阻拦道友们入星谷游历。
    其三，最后一点。”
    三雀子有些头疼的说：
    “那些敢来星谷的散修，那个手里没有两把刷子？怕也不是我那些弟子和江道友麾下的凡人武士能挡住的。
    咱们这修行圈，说礼节那是人人都有礼，但若是真闹起来，可就是拳头说话。
    没个大修士镇着，以后可有的扯皮呢。”
    “简单。”
    江夏吐了口烟圈，在藏陀驮着他们往雁荡池去的细微颠簸中，他向眼前那处越来越近的云雾大泽眺望几丝。
    然后回头对马提书说：
    “本修与云水娘娘有几分交情，那是修神境的大精怪，又有雾气显化神威，只她一人，便可堵住从大莽林入星谷的几条路。
    找不到地方修行的道友，也大都是存真，练气境罢了，有云水娘娘堵着，他们绝对进不来。
    那位大精怪也好说话，又好动。
    请她镇压星谷秩序，问题不大，还能以此做个卖点，宣传咱星谷楼盘的安全性，吸引那些风餐露宿的散修。”
    “至于地契之事，这确实有点麻烦。”
    江夏抿了抿嘴，他往另一边看，石榴和黑云两个精怪，正面对面坐着，用斗狼传说这游戏pk，从石榴得意的表情来看。
    它肯定暴虐了黑云好几把了。
    而黑云幻化出黑乎乎的人形，这会这咬牙切齿的抓着摇杆，但它这个新手，怎么可能是石榴老银币的对手？
    在回南荒之前，石榴都已经在东土方圆近万里之内，把所有挑战它的山怪打的服服帖帖了。
    这小山怪，在打游戏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石榴，你来，我问你个事。”
    江夏喊了句，石榴打了个响鼻，得意的对黑云丢了几句垃圾话，让这精怪心态爆炸，收起游戏机，化作黑猫，一下跳进赫尔雅怀里。
    姑娘们坐在藏陀肩膀另一边，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施睿也在那里，这个帅哥能轻松的融入所有姑娘的话题中。
    而小胖子就悲催些。
    凶巴巴的顾淼不许他过去，他就只能待在老江这边了。
    “啥事啊？”
    石榴拍着翅膀，飞过来，落在江夏肩膀上，快要回家了，它心情不错，便甩着尾巴，说：
    “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星谷。”
    江夏摩挲着下巴问到：
    “星谷那地方，之前有精怪活动吗？或者本地哪个部落在那里生活过？”
    “本怪不知道。”
    石榴抓了抓脑袋，说：
    “本怪一直在雁荡池厮混的，没怎么来过星谷，这事情你应该问藏陀，它是山神，本体距离星谷又不是很远。
    对本地这些变迁了解的多。喂，藏陀，江夏问的事，你知道不？”
    “知道。”
    黑曜石组成躯体的百丈山神，听到石榴呼唤，便眨了眨脸上的独眼，一边继续迈步向雁荡池行走，一边用很憨厚的语气。
    回答到：
    “星谷，是七百年前，有陨星，坠落于此，才得名的。它在南荒大地脉的分支，正好是大地脉，和冥山山脉，中间。
    冥山特异，有阴气源源不绝，和地脉灵气交融，便让星谷灵地，多阴寒之气。”
    藏陀说话，很有意思。
    像极了常山大神的语气停顿，慢悠悠的，就和群山之音回荡，但咬字清晰，它先是给老江和三雀子说了星谷形成的历史。
    然后才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说：
    “此地，无有精怪，皆因靠近冥山，凄煌谷，鬼城霸道。但，有方部落居于此，传承两百余年。后有邪修遍布，数量极多后，那部落便被驱离祖地。
    那方部落，现在还在，大莽林中。
    唤做仰波氏。
    崇奉大精怪蛮蛇。”
    “仰波氏？”
    三雀子眼前一亮，他抓着拂尘，对老江说：
    “凤山墟市第二场时，有南荒大巫两位联袂而来，其中一位女巫就是仰波氏的大巫，还从秘藏院用了神武宝药！
    那也是咱凤山会的成员。”
    “哈，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老江顿时大笑一声，拍了拍藏陀冰冷的岩石脖子，对三雀子说：
    “仰波氏既在这星谷传承两百余年，又有藏陀山神作证，这无主之地，自然就是人家的祖地！
    仰波氏被邪修赶出祖地，实在可怜，如今星谷邪修覆灭，氏族回归祖地那是应有之意。既是凤山会的成员，大家便是朋友，
    作为朋友，定然要好生帮一帮。
    马道友，这事你来？”
    “嗯，本修应下了。”
    三雀子捻着长须，语气悠悠的说：
    “定会帮助仰波大巫，迁徙部落回祖地的，即是在人家祖地上做生意，又要用人家地契，那以后楼盘售卖所得，便也有一分给仰波氏。
    这才显得名正言顺。
    此事要紧，这雁荡池，本修就先不去了。
    待仰波氏的事情谈完，本修再去拜访，至于和各处山神签下地契之事，就先劳烦江道友帮忙。”
    “嗯，道友且先去忙，赚钱正事要紧。”
    江夏对三雀子拱了拱手，说：
    “南荒灵山地契之事，就交给本修来吧。”
    三雀子捻须微笑，又唤来自己那头黑羽鹰，和众人与藏陀告别，驾驭着灵鹰，就往大莽林去。
    目送着他离开，老江吐了口烟气，回头看着肩膀上打游戏的石榴。
    他说：
    “一会，你带我去拜访一下镇山婆婆，这地契的事，还得她点头才行。”
    “嘁，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婆婆？”
    石榴不屑的打了个响鼻，说：
    “只怕你还未说，就要被婆婆知晓那些铜臭事，我给你说，婆婆脾气虽好，但你要用人家山神之属做生意，怕是要被婆婆赶出去的。”
    “我又不是做坏事。”
    江夏站在藏陀肩膀上，这百丈山神行走极快，就如巨人走过山川河流，神秘的精怪圣地雁荡池已近在咫尺。
    眼前南荒大泽水气飘忽，就如白茫茫的云朵与天地连接，又有灵气密布，以神念探出，都看不尽前方道路。
    他伸出手，抚摸着身前已与水气融合，化作实质一般的浓郁灵气，深吸了一口气，在神清气爽中，对石榴说：
    “借山神灵山之躯做做生意，赚取的财货也有几分赠予山神本人的，反正它们一般都喜欢睡大觉，一睡就是几十年。
    也不在乎身上多一些修行洞府出来。
    你看，这躺着就能赚钱的美事，我求都求不来，现在免费送给山神们，难道它们还不要吗？
    那可是白花花的仙钱啊，谁不爱啊？”
    “咱们精怪又不用仙钱。”
    石榴撇了撇嘴，反驳了一句。
    “但你们喜欢游戏，藏陀也喜欢。”
    老江瞥了一眼石榴爪子里的游戏机，他眯起眼睛，胜券在握的说：
    “只要有喜欢的东西，就一切都好说！”
    “坐稳了，小修士们。”
    藏陀迈步踏入眼前云雾水气缭绕的大泽中，这高耸入云的百丈巨人抬起左手，缠在手臂上的青色森蚺也嘶吼一声。
    山神瓮声瓮气的说：
    “雁荡池，就在前方，本怪，要加速了，会有点，颠簸。”
    “哇，好漂亮的地方啊！”
    小顾淼站在雁荡池边缘的山坡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精怪圣地，发出一连串的感叹，她身边的如月和赫尔雅，也面露赞同之色。
    一身白衣的施睿，更是拿出可以记录画面的法器，放在手中，如相机一样，记载下这漂亮宏伟的场面。
    老江和石榴，还有小胖子，在身后告别藏陀。
    那黑曜石山神把他们送到这里，自己便转身往大泽另一方走去，它被分配了守卫雁荡池边境五十年的使命，这会该回去履行了。
    山神们大都憨厚沉稳，最适合做这种守卫之事，不只是藏陀，在雁荡池四周，都有山神守在那里。
    南荒一地，有灵山百多座，也有山神近百，它们一般都是轮换着守卫圣地的。
    在不当职的时候，这些山神们就会返回自己的灵山所在，重新化作山中山峰，呼呼大睡，少有山神会主动离开，四处巡游。
    它们天性如此，像真正的大山一样稳重，不喜欢游走。
    “你怎么会和藏陀交上朋友呢？你们两这性格完全不搭嘛。”
    江夏目送着藏陀山神离开，回头向石榴问了句，小山怪得意的哼了一声，说：
    “本怪做好事嘛。八十年前，帮藏陀给瑶水山神送过礼物，虽然本怪多方劝说，瑶水山神最后还是没喜欢上藏陀。
    但本怪毕竟帮了忙，就成朋友了。”
    “帮人谈恋爱？”
    老江挤着眼睛对石榴竖了竖大拇指，说：
    “你们这些精怪的小日子，过的还真是有意思。不过我却是想不到两座山办事时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可怕。”
    “都给你说了，咱们精怪交配是神魂之交，不是你们人族那么肮脏的。”
    石榴不屑的说了句。
    老江耸了耸肩，走上前，和如月站在一起，眺望前方雁荡池。
    “好漂亮啊。”
    他说：
    “简直是...梦中的风景。”

 295.镇山...婆婆？

    雁荡池，精怪一族的圣地，位于南荒大泽中心，也可以说是在南荒大地的正中心。
    从大莽林一路向南，大概三千里的位置，就能到达大泽，这片大泽面积更大，方圆近十万里，占了南荒大地的一大半。
    只是这个大泽本身，就已经和东土的面积差不多了。
    其中有流水，湖泊，沼泽，灵山种种神奇地形，甚至有一处南荒妖物聚集的平原，据说还有一小块沙漠。
    但都在大泽包围之中。
    这里传说是天地间第一批精怪们诞生的地方，也是目前苦木境绝大多数精怪居住的地方，它们不怎么会外出，就守在这里。
    而大泽的面积也足够大，很多精怪终其一生，也没办法探索完大泽的所有秘密。
    根据一些惊悚的小道消息的传闻，据说在南荒大泽深处，还存在着苦木境最后几头远古神兽的踪迹。
    万兽宗一直想要进大泽探索，但他们也惹不起雁荡池的精怪，精怪不允许，就没人能在大泽里逍遥。
    整个南荒充盈的水行灵气，就是来源于大泽中。
    除了大泽之外，南荒剩下的一小半地方，则被冥山山脉包围，那里是凄煌谷鬼修的地盘，两者之间，还有如星谷这样夹在双方的小区域。
    仙盟三十三宗的丹鼎宗和神农山，就位于这样的小区域里。
    据说向西越过冥山后，还能直达西海。
    但问题是，冥山那种天地阴气聚集的奇妙地方，就是天生的地域分化，除了苦海大能之外，根本没人能翻越过去。
    再说回雁荡池。
    这是一个偌大的山谷。
    有十三座灵峰交错，方圆近千里，九水化作瀑布列于四周，水气升腾，烟雾缭绕，有湖泊一座，岛屿数十。
    森林遍布，风肥水美。
    还有浮岛列于天际，层层叠叠，又有水流自岛上降下，落于湖中。
    无数的精怪嬉笑吵闹着在空中飞来飞去。
    水中亦有百般灵兽起起伏伏，大群大群的白鹤自由翱翔，还有一根通天之木，直入云霄，又在云层之上，结出大伞盖一样的枝桠森森。
    很多精怪都在那通天木上建巢，又有树灯树屋一样的精巧装饰，环绕着那树木，层层叠叠，真如梦中景象。
    而山谷四周，山壁之上，也有各处神庙地穴，那是大精怪们的居所。
    丢人的云水娘娘的庙，就在最不起眼的灵峰之下，已塌了大半，据说是当初镇山婆婆揍她的时候，不小心打坏的。
    “那棵树...”
    江夏看着眼前这奇幻一般的迷人风景，他歪着脑袋，对石榴说：
    “那就是细辛大娘娘？”
    “不是。”
    石榴也用尊崇的目光，看着那颗通天之木，它似是怕静扰眼前的家乡风景，轻声说：
    “那是细辛大娘娘留在雁荡池的种子，算是大娘娘的后裔吧，我们叫它‘建木’，至于大娘娘的本体。
    在中州灵域的通天山上呢。
    大娘娘的另一个名字，就是你们人族修士口中的‘扶桑神树’，传说中，整个苦木境地下每一处，都有大娘娘的根须。
    这个世界，就是由大娘娘撑起来的。
    所以，它才叫‘苦木境’。
    大娘娘在千年前的灵气潮汐中孕育灵韵而出，其神念生出，便入彼岸，成就天地圣灵。但早在大娘娘生出神念之前，她就已庇护精怪一族和整个苦木境数万年了。”
    “哦？这么说，细辛大娘娘的年龄，其实没有常山和京墨两位大神那么古老？”
    江夏好奇的问了句。
    石榴摇了摇头，说：
    “咱们精怪一属的年龄不是那么算的，但你这么理解也没错，用你们人族的说法，细辛大娘娘就属于咱们精怪中的‘绝世天才’。
    她也确实算常山和京墨两位大神的后辈，但她更厉害，所以精怪一族，都以大娘娘为尊了。
    本怪先给你们说清楚，都听好了。”
    石榴拍打着翅膀，飞到众人身前，它看着眼前被邀请进入雁荡池的人族修士们，轻咳了几声，又加重语气说：
    “雁荡池中百无禁忌，没有你们人族宗门那么多规矩，咱们精怪也崇尚自由自在，若是有不懂事的精怪找你们麻烦，就揍它们。
    只要下手别太重，也没人会找你们事。
    但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
    不能在雁荡池里随意评论大精怪们的行事作风，尤其是事关常山和京墨两位大神，更别提如江夏刚才那般说细辛大娘娘的事。
    你们不能说！
    甚至不能主动去问，雁荡池是精怪圣地，两位仙灵的神念居于此，一旦说错了话，便会被它们听到。
    不是所有精怪，都和本怪一样好说话的。”
    “还有呢？”
    江夏眨了眨眼睛，又问到：
    “还有其他什么禁忌吗？”
    “呃，没啦。”
    石榴抓了抓脑袋，对老江说：
    “剩下的没什么好注意的了，你们是被镇山婆婆邀请过来，又救了小雾精们，精怪会把你们当可信的朋友。
    所以，把这里当成自家就好了。
    来。
    本怪带你们去见镇山婆婆。”
    它转身往后飞行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回头对一众人说：
    “还有，带好自己身上的东西，精怪们...怎么说呢，都很傻，也很一根筋，如果你的东西被它们捡到了，就别指望它们还给你了。
    还有小雾精这样的捣蛋鬼，会主动偷你们的东西。
    如果被偷了，那就自认倒霉吧。”
    “别...听它胡说。”
    被赫尔雅抱在怀里的黑云小猫，立刻喵了一声，发声说到：
    “小雾精才不会偷东西，雁荡池里，最喜欢偷东西的，就是它们小山怪。它们会土遁，经常会摸到旁人洞府里。”
    “风精们也很喜欢偷东西啊，为什么你不说？”
    石榴当即不满起来。
    它叉着腰，拍打着翅膀悬浮在空中，大叫到：
    “你这就是栽赃！你就是...唉？本怪游戏机呢？刚才还在这的！那么大个游戏机怎么就...喂！你们几个！
    把你们手里的东西放下！”
    石榴扭过头，朝着不远处半空中几个偷偷摸摸的，如长着翅膀的蝴蝶一样的精怪大喊大叫，气急败坏。
    那几个从隐形中浮现出来的“蝴蝶怪”，一看石榴发现了，顿时叽叽喳喳的拍着翅膀，抓着石榴的游戏机就飞远了。
    一边飞。
    还一边大喊大叫：
    “哎呀，被笨山怪发现了，快跑呀！”
    “谁看到我的项链啦？”
    “那几个是什么？我没见过。”
    “那是人！东边的人。”
    “我的项链被偷走啦！肯定是山怪干的，我要去偷回来！”
    “不对呀，他们和我在大莽林里见到的人不太一样啊，他们更白一些，咦，那个女人好漂亮啊，她有翅膀，但被藏起来了。
    我看到啦！”
    “谁和我一起去偷山怪的巢？我一个人不敢去。”
    “咦咦咦！你看，那个人会用天雷唉。”
    “快躲开！笨蛋！！！”
    “哎呀，笨山怪冲过来啦，快跑啊！”
    “轰”
    一串耀眼的电弧，从老江左手喷涌出来，飞舞着越过石榴的脑袋，正轰在眼前那群叽叽喳喳的蝴蝶怪身上。
    在一连串的尖叫声中，那些蝴蝶怪像是喝醉一样，七扭八歪的掉在地上，又被石榴冲过去，一爪子一个拍开。
    把自己的游戏机抢了回来，但因为电弧刺激的缘故，让游戏机直接关机。
    “那是什么？”
    江夏回头看着赫尔雅怀里的黑云，后者如猫一般，一脸慵懒的用爪子捂着眼睛，说：
    “那是风精，雁荡池里的头号捣蛋鬼，它们，比石榴讨厌多了。”
    黑云看石榴和风精们吱哩哇啦的厮打在一起，它眼中浮现出一抹猫儿的高傲和不屑，一闪身从赫尔雅怀中跳出。
    落在地上，化作原本那头黑豹，回头对众人说：
    “赶紧走吧，风精很团结，若是聚起来，就很麻烦了，就让坏石榴留在这吧，我带你们去，见镇山婆婆。”
    雁荡池中也是有挪移神符的。
    这个地方很大，又不允许用土遁之类的神通。
    如果靠双脚走过去，那就太漫长了，幸运的是，镇山婆婆作为雁荡池的长老之一，有挪移阵直接通过她的庙前。
    而且镇山婆婆是山神，不喜欢嘈杂，所以她的庙就在自己的灵山本体之下，在雁荡池的角落一隅。
    江夏等人从挪移神符中走出，入眼之处，就是一个大溶洞。
    丝毫没有庙宇该有的样子。
    但入口处明显被神力重塑过，看着和城墙门洞一样，在旁边的石头上，有精怪们才会用的血纹灵符。
    应该是类似于“门牌号”一样的东西。
    施睿和小胖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如月也伸手帮顾淼整了整头发，赫尔雅换上了墨霜山外门弟子的道衣，怀抱着黑云小猫。
    至于老江，他也换上了墨霜山内门弟子的黑衣。
    镇山婆婆，可是他第一个觐见的寻道境大能，掌门墨君不算，那一日入门时，江夏根本没有见到正在闭关的掌门。
    而对于强大的力量，江夏一直很尊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入眼前溶洞中，一入洞中，一股比外界更浓郁的灵气便扑面而来，比在墨霜山灵气最浓于的尚贤峰还要厚重数倍。
    简直凝成实质，就好像走入了灵气组成的海水中。
    而每一脚踏在地面上，也都能感觉到此地有从地下延伸出的神奇力量，不像是走入山洞，更像是走入一头巨兽的口中。
    这座山是活过来的。
    它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性格，自己的神念，它本就是个活着的强大生命。
    镇山婆婆。
    江夏从很早之前，就一直从石榴那里听说这个名字，在他想象中，这座灵山的山神，应该是一位慈祥的，带着笑容的，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或许还会如淮安公一样，拄着手杖。
    他努力的在心中勾勒着一名女山神应有的稳重模样，努力的把自己记忆中的那些慈祥的形象具象出来。
    但...
    当他真正走入镇山婆婆的庙，看到那个在庙中迎接他们的山神之后，老江心中所有的想象，都在这一刻轰然垮塌。
    眼前这女子大概有一米八五的身高。
    蜂腰火眼，臀桥腿长，身穿兽皮制作的狂野小皮裙，赤.裸精致的脚腕上还如自己那糊涂师父一样，悬挂着银色铃铛。
    就那么任性的，任由光滑的锁骨肩膀暴露在他人眼中。
    还有细长如天鹅一样的脖颈，那霸道修长的双s型身姿，以及束成马尾的黑色长发，如玉肤一样光滑的，代表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十七八岁的野性姑娘。
    她这副气质极佳的外表，让如月都有些自惭形秽。
    对自己身材很有信心的赫尔雅，偷偷看了一眼女山神的胸口，再看了一眼自己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身边的顾淼，更是羞愧的不敢抬头。
    “在下墨霜山内门弟子江夏，拜见镇山...仙子！”
    老江朝眼前山神俯身行礼，硬生生止住了自己随石榴一样叫婆婆的想法，换了个更合适的称呼。
    而这一瞬，他脑海里在思考一个很神奇的问题。
    石榴啊石榴。
    你居然把这样一位360度无死角的南荒美女，叫婆婆？
    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打死的？
    ps：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旧神主宰》，作者车技一流，乃是秋名山车神，无雷无郁闷，大家放心看。

 296.羊入虎口

    雁荡池，镇山神庙。
    镇山婆婆看着眼前彬彬有礼，不见丝毫桀骜的江夏，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看着年轻的人族修士。
    那双和南荒女子一般的大眼睛里，有光。
    但意味不明。
    说实话，老江的卖相其实还行，尤其是穿了黑色修身的墨家道衣后，经过稍稍的调整，便让他身上多出几缕书生气来。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婆婆乃是山神一属，精怪们的审美观和人族是不同的，在婆婆看来，江夏和旁边的施睿等人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张脸，两只眼睛。
    真正让婆婆心中纠结的是，她该不该现在就拉开架势，随便找个理由，把眼前江夏揍一顿。
    她可是答应了好友施妍，要为她出口气。
    她朋友不多。
    所以友人许诺自然非常看重。
    好友被轻薄这种事，镇山是不能忍的。
    但另一方面。
    星谷之事结束还没几天，通过叽叽喳喳的精怪们前线回报的消息，确实是江夏带着一帮人，发现了星谷邪修的恶事。
    还救出了一群小雾精。
    如果没有这群人族修士身先士卒，那些被刻意藏起来的精怪劫难，估计得好久之后才会被发现。
    虽然这很有可能也是个意外。
    但江夏一伙，确实是对精怪有恩。
    这也是他们被允许进入雁荡池的理由，镇山婆婆身为雁荡池长老之一，代表着南荒精怪的脸面。
    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随便虐待精怪的客人。
    一旦消息传出去，定然会引发一番风波，而且此事是有父上参与的，一旦收尾收的不好，引得父上暴怒，可就更麻烦了。
    这种双方面的纠结，让镇山婆婆这会的反应便慢了一拍。
    在这神庙之中，她以神念化作人形，就站在祭台之上，隔着九节阶梯，下方修士们纷纷行礼，一个个都弓着腰，等待着此地主人发话。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平静。
    到黑云小猫都有些看不下去，它悄悄打量了一下从小将它养大的镇山婆婆，发现婆婆罕见的有些走神。
    嗯，应该是前几日封锁南荒大地脉时太过劳累导致的。
    黑云立刻脑补出一个理由。
    它如喵一样，从赫尔雅怀中跳出，假装着舒展身体，发出一声软糯的叫声。
    “喵~”
    这叫声一下子将走神的镇山婆婆惊醒，她瞥了一眼黑云，在蹲在那里的黑猫胸口的血纹扫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便举起手中木杖，在地面轻点一记。
    “铛”
    如金玉交接，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眼前神庙地面便翻滚隆起，只是眨眼之间，一张石桌，几把石凳便被塑造出来。
    其形态像极了人族宅院中的家具装饰，就连桌上木纹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很快又有一溜小山怪拍打着翅膀，如侍者一样，送来刚摘下的各色灵果，还有大泽中的一群灵猴酿的猴儿仙酒。
    “莫要多礼，入座吧。”
    镇山婆婆调整了一下表情，她语气温和的对眼前一众小修士说：
    “我精怪一族，没有你们人族那么多繁文缛节，雁荡池其他长老都有事务要做，便由本山神招待诸位。
    同时感谢诸位戳破恶事，救灵泉小雾精一族。”
    话说到这里，镇山婆婆停了停，摸了摸缠绕在左手玉臂上的青玉小蛇，她颇有几分感慨的看着眼前众人身上的墨霜道衣。
    说：
    “从私人角度讲，本山神与你墨霜山还有几分渊源，百多年前，本山神游走天下时，曾在墨霜山受你家墨君好生招待。
    今日，也算我宴客一番。”
    婆婆的话传来，让众人心中紧张稍减，这位寻道境的大精怪并无盛气凌人，真应了石榴那句百无禁忌。
    精怪们果然不太讲究这上下份位之别。
    不过镇山婆婆是这么说了，但不代表着修士们就能真的大大咧咧，人家好歹是一位寻道境大能，与自家掌门一个境界。
    真敢出言不逊，镇山婆婆这等精怪或许不在意。
    但回了宗门之后，肯定有他们好果子吃。
    众人便纷纷出言感谢，然后请婆婆坐在主位，其余人等，才纷纷落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老江总感觉到。
    眼前镇山婆婆的目光，总是似有似无的在他身上停留。
    “小石榴把我们骗了。”
    顾淼探头探脑的看着眼前镇山婆婆，她小声说：
    “婆婆你哪里是婆婆？明明就是位风华正茂的漂亮仙子嘛，我所见修士里，还没有几个比婆婆你更漂亮的。”
    “哟，小女娃真是会说话，听的婆婆我心里舒坦。”
    镇山婆婆哈哈一笑。
    她这身化形有南荒女子的气质，就连性格似乎都和那些热情的小姐姐们很相似，很不拘小节，但又有东土女人温柔的那种结合体。
    听到顾淼的赞美，女山神并不掩饰心中喜悦。
    但她还是很认真的给眼前这些小修士解释到：
    “你等修为还低，未开法眼，便识不得本山神真身，这道神念化形，只是婆婆我的元神形貌，若我显出本体，那么这一声‘婆婆’便叫的。
    且石榴，是从小被我养大。
    它唤我一声婆婆并无错漏，只是被它如此叫了近百年，闹得整个雁荡池都以此称呼本山神。”
    镇山婆婆举起一杯猴儿仙酒，抿了口，摇了摇头。
    语气随意的说：
    “只是个称呼罢了，便随它们去吧。”
    说完，镇山婆婆的目光，又落在江夏身上，她似是在短暂纠结之后，下了某种决心，问到：
    “你师父近来可好？”
    “嗯？”
    正在吃美味灵果的老江愣了一下，和旁边施睿，小胖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温声回答说：
    “师父在墨霜山修行安好，镇山仙子，莫非和我师父也是相识？”
    “嗯，可不单是相识呢。”
    镇山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她把玩着酒杯，轻声说：
    “山神与你师父，乃是好友，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相当于...道侣？”
    “咳咳”
    这话说得让老江呛了一口。
    他立刻纠正道：
    “不，仙子，‘道侣’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你想说的，应该是‘闺蜜’。”
    “哦，是吗？”
    镇山倒是不在意，她瞥了一眼江夏，说：
    “人族礼仪繁杂，本山神是弄不太清这些区别，不过我与你师父，确实友情深厚，情同姐妹，是见不得她被欺辱的...”
    “嗡”
    老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来。
    镇山婆婆这是话里有话呀！
    “莫怕。”
    看到江夏表情微变，镇山又说到：
    “听说我好友被登徒子戏弄，本是如此想着要予惩戒一番，不瞒小修士你知道，我将专做惩戒的‘戊土囚’都准备好了。
    但...又有前几日之事，这惩戒，便不可再行。”
    “呼”
    老将顿时松了口气。
    心里又将施妍诅咒一番，表情上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很认真的对镇山婆婆说：
    “仙子明鉴，那事当真就是个天大的误会，小修我只是误入山门内斗，被牵连了，想来仙子也知道，我那师父，偶尔会...”
    “犯糊涂，我知道。”
    镇山捂嘴笑了笑，似是想起了好玩之事，她喝了口酒，说：
    “总之，此事便作罢，你等在雁荡池中便好生游玩几日，你师父的另一个弟子，你的师姐落雁，这段时间也在这里停留。
    还欲往大泽深处探索一番，你们可以去与她汇合。
    另，我雁荡池诸位长老也有商讨，你们在星谷做的事，为我精怪一族除了大大的祸患，精怪一向恩怨分明，此事有赏！”
    说到正事，镇山婆婆的表情当即严肃起来。
    她说：
    “我们精怪也不会制器，也没有你们用的功法，因而就在灵材与赐福之间，由你们自行选择。
    我昨日已告知谷中大精怪，为你们准备赐福事宜，以诸人灵根功法不同，你等自己去寻合适的大精怪讨要赐福便可。
    我听说，在星谷中救我精怪，杀伐恶人的，不只是你们几人，其他人呢？”
    “他们有其他事要做。”
    老江立刻回答道：
    “待他们做完，我便让石榴领他们过来。”
    “嗯，那就这样吧。”
    山神又饮了一杯酒，她起身，干脆利落的对众人说：
    “大地脉刚解封，还有地脉分支灵气需要梳理，本山神就不再多说了，在谷中遇到事情，便寻石榴。”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这些精怪还真是不太懂礼节，作风直接的很，但入此地，行此礼，也没人有什么抱怨，不过江夏却起身拱了拱手。
    他说：
    “仙子稍等，还有一事，我需请示仙子。”
    “哦？”
    镇山回头看了江夏一眼，她手中木杖在地面轻点，其余人等便被送出溶洞之外，如挪移仙法一样，但更悄无声息。
    女山神看着眼前江夏，她大眼睛眨了眨，心中似有考量，又坐回椅子上，带着一股和施妍很像的慵懒。
    说：
    “你有何事啊？”
    “是这样的。”
    江夏也不纠结，当即就把自己和三雀子计划好的事，给镇山婆婆说了一通。
    听完这“灵山地契”之事，饶是镇山活了几百年，也被弄得愣在原地。
    这些人族还真是狡诈，赚钱的法子居然都算计到他们山神头上了。
    不过，听江夏所说，那刚被仙盟列为正式宗门的三雀山，也只是想在各处灵山上建洞府，租赁给散修或者小宗门用。
    并不会破坏灵山地脉，还会负责起平日为山神本体打扫清洁，还有几分利润给灵山山神，虽然山神们要仙钱也没什么用。
    不过，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坏事。
    反正南荒诸多灵山大都是荒山野岭，还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但...
    “此事，可行！”
    镇山婆婆眯着眼睛，站起身，将木杖和手腕灵蛇丢在一边，活动着拳头五指。
    她对感觉到大事不妙的江夏说：
    “来！让本山神揍你一顿，圆了我为好友的许诺，本山神便应下此事，有我从中说合，南荒山神们应该不太会反对。
    父上数千年前，就许天下五洲之灵地，由修士们寻找使用，今日也不过是加层地契罢了，并不算违背父上意志。
    过来，别跑，小修士。
    本山神会收着力道，不会把你打坏的。”
    镇山婆婆带着危险的笑容，往老江走过来，而老江不管往哪跑，浮动的地面都会主动将他送回婆婆身前。
    直到最后，老江无助的蜷缩在溶洞角落，看着捏着拳头，朝他走来的镇山婆婆，他双手抱着身体，如被霸凌的小女孩一样。
    “不要啊！仙子！注意身份啊！”
    “轻点！啊！”

 297.天地封正（上）

    “百多年前，那时本山神受父上所托，外出巡游五洲，安抚诸多灵山，查看天下地脉，自南荒而出，第一站便是你墨霜山。
    那是我第一次游历，不太懂与人交谈，上山便与你师父打了一架...你师父那人，跋扈的很。”
    镇山婆婆活动了一下肩膀，坐在石桌主座上。
    又摸了摸手腕，如讲故事一样说：
    “但她却也厉害，比我低了一个大境界，却还是与我斗的不分胜负，直至惊动你家掌门，方才作罢。
    但不打不相识，听闻我要行走天下，你师父便与我同行，后又将我送回南荒，又遇冥山阴气躁动，万鬼作乱。
    也是你师父仗义出手，为我南荒生灵平下大劫。
    从那以后，婆婆我就和施妍大糊涂关系极好，真是情同姐妹，她也念着我的好，时常送些新奇玩意来给我把玩。”
    说到这里，婆婆往溶洞墙角瞥了一眼。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老江，正蜷在那里，时不时抽搐一下嘴角，这让他又想起了当日入门时，被施妍修理的下场。
    但...
    老江是装的。
    他刚才还大喊大叫，痛呼不休，一副要被镇山婆婆打死的惨样，但婆婆碍于身份，根本不可能真将雁荡池精怪的朋友打伤。
    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看着严重，都是皮外伤，甚至痛感都不多，婆婆乃是寻道境，力气掌握精准入微，还专挑老江皮厚的地方打。
    根本不疼。
    不过，老江演技很好。
    算是配合镇山婆婆演了场戏，婆婆一边给他解释自己和施妍的关系，一边抓起一枚特殊的传讯石。
    如相机一样，往凄惨的老江那边放了放。
    江老板及其配合的露出一个凄惨的，惊慌的表情，搭配他鼻青脸肿，还有身上的血，看着凄惨极了。
    “呀！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几息之后，施妍的神念之音，便由传讯石，在镇山元神中响起，还带着一股紧张。
    说：
    “你不会把我徒儿打坏了吧？看他样子都傻了！本修不是说了吗？让你收着点力气，你这出手没轻没重的！”
    “呵呵，让我揍他的是你，现在怪我的也是你。”
    镇山婆婆毫不留情的反驳到：
    “你这脑子，真该去寻神农山的医者好好看看了，好了，答应你的事，我已做完，接下来一段时间，本山神很忙，就没空与你耍乐了。
    就这样了！”
    婆婆挂断传讯石，一直看着镇山表情变化的老江，心说这镇山婆婆也是个戏精。
    不过所谓忠义两难全，镇山煞费苦心，做到如此，也是苦了她了。
    江老板心里对镇山婆婆没什么恶感，但因没有听到神念对话，因而对大糊涂施妍的讨厌更上一分。
    一定要给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一个教训！
    他心里如此想到。
    “好了，别装了。”
    镇山婆婆摆了摆手，老江就被地面运送着，像是用土行盘一样，又被送到了椅子上，山神手指一弹，一团绿光落在他身上。
    只是眨眼间，那些皮外伤都复苏完全。
    那条漂亮的，如青玉一样的小蛇，也吐着信子，爬到镇山婆婆手臂上，像是个装饰品一样缠在那里，又闭上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仙子...”
    “叫我婆婆，你这仙子称呼，总让我感觉你在轻薄我。”
    “好吧，婆婆。”
    老江抽了抽嘴巴，他好奇的看着镇山婆婆手腕上的青蛇，他说：
    “你们山神，手臂上都缠条蛇，这是...象征吗？”
    “对，这是传统！”
    因无他人在，镇山婆婆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她语气随意的说：
    “吾等山神一属，遍布天下五洲之地，但源头都是父上神力显化，自然在化出灵山本体后，都要学父上所行。
    父上天生身缠地脉大灵龙，掌管天下灵山大川。
    我辈后裔不敢寻龙所持，便以灵蛇代替，不过灵山也有性情之分，我有些兄弟姐妹性格怪异孤僻。
    你这小修士，以后外出游历。
    若遇到手缠灵蛇，持桃木杖之人，便要用心些，不可冲撞。”
    “感谢婆婆提醒。”
    老江知道，这是大前辈在传授经验，便很恭顺的谢了句，他摸了摸脸颊，似乎还有微痛残余，想了想，便又说到：
    “婆婆，方才所说灵山地契之事，与山神商讨自有我朋友去做，但地契上著名，是当地灵山山神名讳，还是直接著名常山大神？”
    “你这小修士，还想搬出父上给你那小生意站台？”
    镇山婆婆瞪了一眼胆大包天的江夏，她说：
    “倒是真敢想！
    不可能的。
    父上何其忙碌，哪有时间管你们的小事，著名就以各地山神名讳，在南荒之地，倒是可以多加个雁荡池的戳记。
    婆婆我可是提前给你说好了，江夏。
    天下无主灵山，也就我南荒多一些，北境大冰川之下，也有数座灵山在，其余之地，大都已被各宗门势力所有。
    你不可借我山神名义，去骚扰那些宗门，做那赶人出山的恶事，不管大小！
    这事关父上与修士千年诺言，若敢在这上面打小心思，不需父上发怒，婆婆我先出手镇压了你这孽障。”
    “婆婆这说的是哪里话！”
    老江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拍着胸口对镇山婆婆保证到：
    “我辈生意人，讲求一个公平自愿，绝不会仗着婆婆的名义，做下恶事，不过婆婆，若是那些小宗门自愿搬出灵山，那也算不得我等强迫了。
    对吧？”
    “那我辈不管的。”
    镇山婆婆摆了摆手，不想理会这些铜臭气息，她想了想，又说到：
    “还有，你们修士大抵不知，但山神与山神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虽都是父上子嗣，但总有远近亲疏之别。
    如藏陀那般普通山神，你们便去寻它商谈，但如婆婆我这样的山神，乃是父上以灵力所化，地位尊贵，便不可随意打扰！
    更不能玩你们人族的小心眼，我辈山神一属，唉...大多都是憨厚夯直的性子，神智不比你们人族灵活。
    若被婆婆我发现，你欺骗它们，那...”
    “我懂，我懂。”
    江夏立刻点头，一脸严肃，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婆婆！我回来啦！我想死你啦。”
    就在两人说话间，溶洞入口又飞入一物，拍打着翅膀跳过来，亲昵的跳入婆婆怀中，和一个小猴子一样挤了挤身体。
    这让婆婆那本就雄伟的胸口，更夸张了几分。
    “臭石榴！好运气啊。”
    老江冷眼旁观，心中发出鄙夷的诽谤，但冲进来的石榴可不管这些，它从小被婆婆养大，自然是把婆婆当成母亲一样。
    镇山婆婆嘴上说石榴顽劣。
    但实际上，也是把这从自己山体上诞生的小山怪，当子嗣般看待。
    并不为石榴的嘈杂而生气。
    “婆婆，我给你带了好耍的回来。”
    石榴跳到桌上，活灵活现的抚摸纳戒，便有二十多个各种各样的游戏机被放在桌边，都是它精心挑选给镇山婆婆的礼物。
    说起来，这游戏机生意，听老四汇报说还不错，尤其是在凤鸣国各个城市新开的街机厅，堪称日进斗金。
    茉莉在墨霜山外门修行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断的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听说那丫头，现在已经开始用psp作蓝本，复刻那种可以更换卡带的多功能游戏机了，当然，价格也更昂贵。
    “这是何物？”
    镇山婆婆随手拿起一个粉红色外壳的游戏机，放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下，石榴叽叽喳喳的讲解，又帮婆婆打开。
    看着婆婆用手指笨拙的按动方向键，但几秒之后，那条特意被做成蛇妖模样的蛇，还是一头撞在了布满墨家杀伐阵法的边缘。
    没错！
    聪明的茉莉按照苦木境的文化传统，给这些游戏都做了“本地化”处理，就如石榴之前玩的妖魔城一样。
    不算是主人公，还是怪物，陷阱，背景等等，都用苦木境的各色角色，人族，妖族，精怪等等，来增强代入感。
    朱莉还在凤鸣国找了群卖字为生的扑街读书人写手，专门给这些游戏写背景，套的就是苦木境的各种神话传说故事。
    听说茉莉正在复刻的一款游戏，就打算用五百年前西海荡魔的背景做，可选人物二十七个，都是西海荡魔战中真实现身过的大能修士。
    人族，妖族，精怪都有。
    可惜没办法实地采访当年的大英雄。
    否则上中州通天山，找浮石道祖聊一聊当年大战经过，没准能让游戏做的更真实些，但用屁股想都知道。
    浮石道祖那样的大人物，肯定是看不上昆仑坊的那点版权费的。
    “呀，这小蛇怎如此蠢笨！”
    镇山婆婆连死了三次，顿时也发出了和石榴第一次接触游戏时一模一样的“感慨”，她心里其实是喜爱这些消遣的小玩意的。
    不过在晚辈面前，好歹要保持一丝前辈风范。
    便放下游戏机，打算和石榴聊聊家常，但这手指刚放在石榴脑袋上，以过去一般，用自己灵力为石榴疏离一下躯体。
    结果灵力刚一入体...
    “砰”
    镇山婆婆屁股下面的椅子立刻被巨力碾碎开，就好像有股力道在反击，但并无恶意，闹得石榴和江夏同时瞪大了眼睛。
    “不对！”
    婆婆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看着石榴，说：
    “谁给你做了封正！而且这股反击气力...苦海大能无疑，石榴，你在哪遇到的大修士？快与婆婆我说！”
    “啊？”
    石榴表情呆滞下来。
    它抓着光秃秃的脑袋说：
    “婆婆，咱石榴哪有那个运气，能遇到大能修士，而且这封正是什么呀？怎么没听说过？”
    石榴这边还在回忆。
    老江那里已眯起了眼睛，他瞥了石榴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大概猜到镇山婆婆所说的“封正”说什么意思了。
    便也不隐瞒，上前一步，对石榴说：
    “笨石榴，你忘了，你刚到凤山，认识我的时候，不是有个神秘的家伙，给了我们一份文书吗？让我念一遍，再由你念一遍...”
    “哦，哦，那件事啊。”
    石榴的小眼珠子猛地转了几下，顺着江夏的话说：
    “确实哦，我把那事忘了。”
    “那份文书呢？”
    镇山婆婆盯着眼前两人，伸出手来，说：
    “拿给婆婆我看看！你们两真是够胆子，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随便用，尤其是你，石榴！你从小我就教你。
    咱们精怪一族，不能随便发誓！
    罢了。
    一会再收拾你！”

 298.天地封正（下）

    “所谓封正，是咱们精怪与北境妖怪特有的仪式。”
    在镇山庙里，镇山婆婆一边看着江夏刚写出的那份祭天悼文，仔细的查看每一个字，一边对盘坐在桌上的石榴，和站在一边的江夏说：
    “你们人族是没有这个说法的，因为你们的修行自有一套体系，全靠天赋和苦修，走不得捷径，但我辈精怪就不同。
    活的久，又仰仗天地异象而生，修行就非常缓慢。
    封正仪式也是因此而生。
    它便像是一种特殊的精怪赐福，但其表现形式，更像是你们人族佛门的‘大宏愿’，具体的过程就不解释了。”
    婆婆说：
    “你们把它当成一种‘祝福’就好了，我打个比方，比如我看石榴有潜力，或者我看它比较顺眼，便对它说，你以后一定能成大精怪。
    这就是封正了。”
    “就这？”
    笨石榴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它对婆婆说：
    “那我每天都找个精怪，给咱石榴说，咱石榴以后能做大事...”
    “啪”
    话还没说完，镇山婆婆蜷起手指，就敲在了石榴脑壳上，她厉声说：
    “哪有那么容易！”
    “想给别人封正，你最少得是大能，以父上的说法，封正的最低要求都是大精怪，换到人族那边，就是修神境修士。
    且要用能联通天地的特殊咒文，就如你们给我这份，封正本质上很像是天地誓言，以大修士有感于天地之念，才能完成仪式。
    不是真如我所说，随口说一句的事。
    且大能为精怪，妖怪封正，是有风险的，毕竟天地鉴之，不可儿戏，若你以后成不了大精怪，那为你封正的大能，也要受到天地反噬。
    因而，不是真的有缘，或者真的有血缘牵绊的话，大能是不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的。”
    “但这有何用啊？”
    江夏摩挲着下巴，虚心的问到：
    “就算有大能为石榴封正，以山怪一族的潜力，它也不可能成大精怪啊，这不是...”
    “所以说你们两个小修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用这文书！”
    镇山婆婆狠狠瞪了一眼眼前两人。
    她伸出手，放在石榴额头，说：
    “莫要抵抗，放松心思，让婆婆我看一看...咦！你怎么多了两道神通在身？”
    “那是江夏给我的。”
    石榴看到婆婆脸色严肃，就知道出了大事，不敢隐瞒，很坦诚的说：
    “江夏从一个小秘境里，找到了一种宝药，烧掉之后就可以得到神通，他把那宝药卖给了鸿雁会，我和他亲近些，便也得了好处。”
    “还有这事？”
    婆婆很意外的看了一眼江夏，后者顿时露出八颗牙齿的无暇笑容。
    这个时候，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所以，只要微笑就好了。
    “耍出来给我看看。”
    镇山婆婆的灵气，以最温柔的姿态，在石榴体内游走一圈，她面色古怪的后退了一步，对石榴说了句。
    石榴则回头看了一眼江夏，小眼睛里有股气馁。
    它还打算挑个时候，吓唬一下江夏这坏人呢，但这会婆婆发话，它也没办法，便活动了一下四肢。
    “唰”
    下一瞬，怒鬼形态再现。
    石榴从一个蠢萌的小山怪，一下子变成了三米高的真.石像鬼，控土神通再加上巨化神通，让石榴这副战斗姿态又凶狠，又威风。
    它显然是按照妖魔城的石像鬼主角给自己做的模板，那一身石肤被专门调整成盔甲样式，锐利煞气的爪子还带着酷炫手甲。
    背后一对大翅膀猛地张开，带起一阵风。
    又在下一瞬合拢起来。
    反曲型的双腿也套着石甲。
    那张丑萌的脸，也显出一股狰狞肃杀来，原本只是脑袋上的两根凸起，在化作石像鬼后，也变成了如战盔一样的点缀。
    阴森的红眼睛，让缠在婆婆手臂上的青玉小蛇，也咧嘴吐出蛇信来。
    老江看着这一幕，眼中有欣赏。
    这石榴，这会倒是有股意外的帅气。
    “唔，不错，不错。”
    镇山婆婆看到石榴这样子，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石榴的新形态挺符合婆婆的审美观。
    她觉得挺好看的。
    精怪长得乱七八糟，里面少有如石榴这么俊秀的。
    “嘿嘿”
    听到婆婆夸张，石榴顿时憨憨的笑了笑，那张石质脸上的傻笑，严重冲散了它这幅躯体的狰狞气势。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总能感觉到灵气进入体内，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有余？”
    镇山婆婆问了句。
    石榴揉了揉肚子，使劲点头说：
    “有的，有那么短时间，我的肚子存了太多灵气，变得很胖，但后面就好了。”
    “你要突破了。”
    镇山婆婆叹了口气，说：
    “估计再有半年，你就要成长到灵怪之境了，且这份神秘的封正，为你打破了山怪一属的天资钳制。
    不是每个小山怪得了你的神通，都能变化成你现在这副样子的，石榴，你是遇到了大机缘，但你自己却不知道。
    傻人有傻福。
    这份封正祭文...”
    婆婆看了一眼江夏，说：
    “那位大能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借由江夏之口，予你完成了天地封正，但这也把你和江夏绑在了一起。
    就像是黑云的血契一般，你两人的神魂已有联系，以后随着江夏修为突破，或者你的境界提升，都会反馈到彼此身上。
    江夏，你刚才入我洞府，是不是也感觉到了灵山地脉的活动？”
    “嗯。”
    老江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镇山婆婆将那份封正祭文收起，对眼前两个家伙说：
    “石榴的先天神通已开始影响你了，或许随着它境界提升，你也会学会地脉穿行，石肤等等，真是神奇之事。
    你两怕是苦木境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如此绑在一起的修士和精怪。
    不行！
    这事我必须汇报给父上，不管那位大能是谁，他教给你们的这份祭文，对我精怪一族都意义重大。”
    “可是，婆婆，咱们精怪之前莫非就没有封正祭文吗？”
    石榴抓了抓脑袋，问了句。
    镇山婆婆摇头说：
    “当然有。
    但那是只有大精怪才知道的秘密，而且不能被随意使用，比如婆婆我，就是在出生时便被父上亲自封正，才能在四百年中，就踏足天灵境界。
    再比如黑云。
    小雾精一属修行相当困难，为何黑云能脱颖而出？
    便是因为云水那个捣蛋鬼，在它化灵之后，便偷偷给它做了封正。
    我当时揍云水，可不只是因为它假传军情，把整个雁荡池搅得不得安宁，还因为她违反了雁荡池的规矩。
    那场封正给云水带来的虚弱，到现在还没消除。
    咱们精怪之间传承的封正仪式，是从天地日月，万物衍化中总结的，而这份封正祭文，就更奇特一些。
    它更像是人族修士总结出来的。
    与我们所用的大有不同，但从你的成长就能看出，它的效果同样非凡...”
    说到这里。
    镇山婆婆思索片刻，很严肃的对江夏说：
    “婆婆要把这份祭文，从你这里买下来，江夏，而且你得答应婆婆我，不得将它散布的天下到处都是，免得被有心人从中作梗。
    小精怪们是抵挡不住这种诱惑的。
    一旦有恶人用封正之法引诱它们，这对我雁荡池而言，将是灾祸，星谷之事也是刚刚结束，不可不防。
    但你是个不安分的性子。
    你师父也反复强调了这一点，所以婆婆我要和你签个契。”
    镇山婆婆看着江夏，她说：
    “不签不行！但放心，婆婆不会让你白干的。”
    “我是个商人，婆婆。”
    江夏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很坦然的说：
    “我手里的东西没有不能卖的，只要价钱合适，让我闭嘴当然可以，但我不需要婆婆你给我什么宝物之类的。
    我手里的法宝现在够用了，拿了更厉害的，以我的修为也用不了，还会再吸引些恶意的目光。
    所以，如果婆婆非要给报酬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江搓了搓手，他说：
    “雁荡池有金行的大精怪吗？我是金灵根，想血契一个...”
    “没有。”
    石榴帮婆婆回答了，它说：
    “别说雁荡池了，整个南荒都少见金行精怪，金行灵气确实有，但和我南荒五行不符。”
    老江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他说：
    “那雷灵呢？我有驭电神通，雷灵勉强也挺合适。”
    “雷灵都在通天山。”
    镇山婆婆无奈的说：
    “它们形体特殊，现在在仙盟主管天道杀伐，拱卫细辛大娘娘，而且雷灵狂暴，一生出就是你们人族修神境的修为。
    就算婆婆给你找来一个，你也无法血契。
    再换一个吧。”
    “这...”
    老江冥思苦想一番，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又对镇山婆婆说：
    “那我要一些雷属灵材吧，矿石最好，另外，能不能请婆婆你，亲自为我一个朋友赐福？最好是那种永久性的赐福。”
    “可以。”
    镇山婆婆很大方，她看着手里的封正祭文，又对江夏说：
    “我与谷中大精怪说一说，此次给你等众人的赐福，都用作永久，另外，婆婆我已注意到，你等众人，身上都有魔气残存。
    本想告知你等长辈，让他们为你们涤荡魔气，不过现在说到这交易之事，便由婆婆我亲自为你们散去那魔气。
    这个，你满意了吗？”
    “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江夏抬起头，对镇山婆婆说：
    “我已叮嘱属下，将在南荒建部落，也和云水娘娘说好了，将由她庇护我等，不过，我想给我的部落，再争取点权力。
    比如和灵泉雾精一族，有我属下与它们血契时，雁荡池不可阻拦。”
    “只能是雾精！只能是你的属下。”
    镇山婆婆思考了好一会，才回答到：
    “不能再寻其他精怪，江夏，你要理解婆婆的难处，一旦血契之法彻底放开，我雁荡池又要是多事之秋。”
    “嗯，我理解。”
    老江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他想了想，又说到：
    “还有一事，我心有不明，便想请教婆婆一番，就关于这魔气...为何我之前从未知晓，而且以我观察。
    这苦木境中大小修行，好像都不怎么知道，或者知道，却不愿意多说？
    这其中，是否有些隐秘？”
    “这个...”
    镇山婆婆有些犹豫，她左右看了看，说：
    “本是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小修的，但你已在事中，便脱不开，说也就说了，但此事出的我口，入得你耳。
    在你踏足修神境前，便不可多言多说，更不可主动去寻，你懂？”

 299.魔

    “早在修行之术刚生出时，不，在你们人族第一位修士诞生之前许久，这‘魔’就已经存在于此界中。”
    镇山婆婆的神庙里，婆婆先是封锁了周遭地脉，又以灵山之力布下结界防止窥听，这才对江夏说起他好奇之事。
    以婆婆寻道境的修为，都要如此慎重。
    尤见此事之重要。
    石榴也被赶出神庙去，显然，婆婆不希望自己这“子嗣”被牵扯到这样的事情里，更何况石榴身上未有魔气残留。
    按照修行圈的说法，这就是石榴命好，没有被拉入这因果之中。
    “最初时，魔气生出，是由我等精怪发现的。”
    镇山婆婆一脸唏嘘的说：
    “我辈精怪以天地异象生出，本就是天地大道的微末显化，与天地联系之紧密，非你辈修士所能想象。
    而在我家父上生出神念之后千百年间，有少数精怪会在修行中误入歧途，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还会丧失理智，在当时还一片荒蛮的天地中弄出事情。
    就比如你家墨霜山镇压之处，那里在万年前有‘地覆火海’的异象，就是因为一头火行大精怪被京墨大神镇压后形成的。
    这种奇异之事，让我父上与京墨大神很是上心，多方巡查之下，才发现是由‘魔念’引发。”
    “唔，就是域外天魔？”
    老江眨了眨眼睛，低声说：
    “精怪也会有心魔吗？”
    “是，是域外天魔。那时它们并不活跃，只是偶尔被精怪心境浮动所唤引而来。”
    镇山婆婆摇头说：
    “至于心魔，我辈精怪既诞生神智，虽然心思单纯，但如你人族一般会思考，会忧伤，自然也是有心魔之患的。
    不过正是因为我辈精怪心思单纯，所以心魔滋生极少，就算真有，有父上和常山大神看着，也不会演变的无法收拾。
    你们人族就不一样啦。
    人族天生七情六欲，虽然适合修行，但也天生有隐患。
    心魔在修神境滋生，于寻道境具现，纠缠直至踏入苦海，实力越强，心魔越盛，若是求不得大道真髓，求不得解脱之法。
    别说登临彼岸，寻活命之法都是艰难。”
    山神很是无奈的解释说：
    “就如你家师父，我那闺蜜好友一般，说是已理清早年间的心结，但看她迟迟不敢踏足寻道，就知道她心中任有一丝纠结未散。
    当年那邪修着实可恶！险些就坏了我家小研儿修行灵基，唉，也是妍儿天生福薄，红颜天妒。”
    她摇了摇头，很是担忧的说了句。
    结果又看到眼前老江明亮的大眼睛里尽是八卦，便哼了一声，不再多说施妍的话题，将话头又转到了魔念之上。
    “我辈精怪主宰苦木境的时代里，域外天魔只是个小问题，但直到约三千年前，你辈人族开始大肆活动后，这域外天魔的活动，也就越发剧烈。
    皆因你人族这心魔劫之患，实在麻烦。
    人家妖物也是天生天养，崇尚野性自由，虽也有入魔之患，但毕竟没你们人族那么频繁麻烦，就本怪所见。
    基本上每个人族修士都会经历这一遭，也是怪你们想太多，考虑太多，不如我们精怪这般纯粹。”
    镇山婆婆指了指天空，说：
    “我听父上说起过，那个时代里，心魔劫这种东西，是可以放在台面上讨论的，那时未有仙盟出现，但已有各家修行宗门。
    你们也想过很多办法来规避隐患，但大都没什么效果。
    直到五百年前...”
    “西海荡魔？”
    江夏立刻说道：
    “又和那件事有关？”
    “嗯，是的，这数百年中各项变迁，基本都缘起于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那时本怪还未诞生呢，父上却是亲自参与过那一战。”
    镇山婆婆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她说：
    “起先是墨家仙门的修士，探索群星灵境，收获颇丰，引得天下宗门，甚至是妖怪们都一起参与其中。
    那时的墨家仙门可是威风得很呢。
    如果没有之后的破事，这仙盟也不会存在的，按照父上的说法，那时的墨家仙门，已是人族修行的第一豪门！
    又垄断了星阵秘法，大有一统人族修士的气势。
    但也是该他们倒霉。
    寻灵界时，不加分辨，结果意外打开了通往域外天魔界的灵界，之后的事，你也应该知晓，毕竟你们墨霜山，就是墨家仙门的残缺传承。”
    山神露出遗憾的表情，伸手端了杯猴儿酒，一饮而尽，舒畅的哈了一口，这才继续说到：
    “墨家仙门一天就被蜂拥而来的天魔灭啦，墨家钜子当时已是苦海大能最拔尖的高手，也是硬气的很。
    知晓是自家弄出了劫难，便带着墨门十七子，拼的宗门山破灭，弟子死伤无数，硬是把天魔阻拦在仙门之中。
    后又有浮石道祖联袂我家细辛大娘娘，带着诸多苦海大能，强者修士赶赴西海，七八日间，就将天魔之灾镇压下去。
    但也弄得西陆陆沉，亿万生灵都为那灾祸赔了命去。
    你可知晓那罪渊？”
    江夏点了点头，罪渊嘛，是个修士都听说过。
    就在星罗海之外，据说是曾经西陆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但现在，那里只剩下一个方圆几万里的大海眼了。
    “罪渊之下，镇压的就是当年冲入我苦木境的域外天魔。”
    镇山婆婆把玩着酒杯，对江夏说：
    “那里常年有一位妖圣坐镇，还有仙盟明理院本部数万执法镇压，整个仙盟看着力量分散，实则都是绕着罪渊那处转的。
    一旦罪渊有异动，整个仙盟所有力量都会被调往那里，这五百年来，已有数次大行动，甚至我雁荡池，也参与过三四次。
    当然，这些隐秘，你们这些小修士肯定是不知道的。
    而在西海荡魔之后，因为天魔被镇压的缘故，整个修行界的心魔隐患，居然也因此少了些，尤其是对低级修士而言，几乎断绝了心魔影响。
    但那一战实在太过惨烈。
    因而从那之后，关于‘魔’的一切事物，都被封存做禁忌，其实也不算是禁忌，毕竟你们境界到了，自然会知道。
    隐瞒的只是低级修士们，也没有大修士会主动把这些事说给你们听，这除了给你们增加负担之外，再无好处。
    而纵观人族修行，不管哪一门那一派，不管走的是什么路数，这修心永远都是你们前辈给你们反复叮嘱之事。
    为何要让你们在练气境就外出游历？
    为的就是让你们多看多走，锻炼心性，免得闷头修炼，修的心性不堪，到时被心魔一引，就要身死道消啦。”
    江夏点了点头。
    镇山婆婆这个解释，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江老板觉的，事情的真相应该不只是镇山婆婆说的这些。
    而且，镇山婆婆关于“魔”的理解，都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她自己也没有经历过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所以那一战的真相如何，在镇山婆婆这里同样得不到答案。
    老江皱着眉头想了想。
    他又问到：
    “那些星谷邪修手中的魔气，应是从西海带来的，他们竟能瞒过仙盟明理院和妖圣镇压，这事，说实话，我有些不信。
    婆婆你说，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比如那些邪修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大人物在插手？”
    “嘘！禁声！”
    听到江夏这个问题，镇山婆婆脸色微变，当即伸手捂住眼前这口无遮拦的小修士的嘴。
    她厉声警告道：
    “此事我也不知，但我父上与我说过，不得讨论，不得深思！你也一样！之前星谷之战时，桃符院有信息送到我雁荡池中。
    说此事后续，全由他们接手。
    还特意问过你们几人的行踪。
    婆婆我替你们隐瞒下来了，那伙人的询问明显不怀好意，这也是婆婆我要警告你们之事，你们对我精怪一族有恩。
    因而在南荒大地上，我辈精怪能护住你们几人。
    但一旦回了东土，就老老实实待在你们自家宗门里，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星谷之事，免得给你们引来麻烦。
    你可知晓？”
    江夏被婆婆捂着嘴，脸色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是知道轻重的，他们几个小修士，被桃符院盯上已经是很麻烦的事了。
    他不会再去自找麻烦。
    “好了，我为你洗涤魔气，站稳了，这有点疼。”
    镇山婆婆一把将老江拽了起来。
    她以灵力游走江夏周身，随着灵山之力滚动，一抹抹古怪的烟尘，被从江夏体内“挤”了出来，看到这黑色烟尘，老江顿时眯起眼睛。
    他知道这些魔气从何而来了。
    不是在星谷沾染上的。
    是当初那个血衣邪修！
    那家伙自爆的时候，洒出的烟尘，覆盖在了江夏一伙人身上，让他们呼呼大睡了两个时辰，这幸亏是遇到了镇山婆婆被察觉到了。
    若是没有这糟往雁荡池来，还不好说这些魔气会在之后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呢。
    “如月啊如月，你这白泽命格，还真是神奇。”
    老江心里感叹了一句。
    白泽护主，逢凶化吉，这命格之说，真的是奇妙非凡。
    还有那份封正祭文。
    只是当初求鸦先生解决麻烦时的添头，如果不是镇山婆婆点破了这一点，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居然这么高。
    当然，老江可以以此狮子大开口。
    但他不想做一锤子买卖，尤其是，镇山婆婆身后还有常山大神这样的苦海大能，婆婆愿意和江夏换，是善意。
    估计还是看在了施妍大糊涂，以及石榴的友谊份上。
    如果江夏“不懂事”的话...
    这可是在雁荡池，精怪的大本营，莫名其妙失踪一个人族练气小修士，仙盟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来和精怪讨说法的。
    “多谢婆婆帮忙。”
    一番施为，让江夏全身上下痛苦不堪，但魔气消除，却又让他心里松了口气，他对镇山婆婆鞠了一躬，说：
    “还要麻烦婆婆，帮我同行其他人，也祛除这魔气。”
    “这是自然。”
    镇山婆婆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
    “等他们完成精怪赐福后，让他们来找我就是了，还有封正祭文的契，顺便也和你签了，小江夏，婆婆可要多说一句。
    你与我山神一属签了契，就要保守住秘密，一旦你泄露出去，只要有地脉存在，我就感应的到。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若是真出了麻烦，你家师父，可也护不住你的。”
    “放心吧，婆婆。”
    老江咧嘴笑了笑，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他说：
    “我的商誉一向很好的，也很期待再和婆婆下次做生意。”

 300.群体升级

    “脑子嗡嗡嗡的。”
    从镇山庙走出来，江夏一边捶着脑袋，一边对身边石榴吐槽道：
    “精怪的法术都是这么粗暴的吗？签个契而已，婆婆用的神力太多了点吧。”
    “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石榴坐在江夏肩膀上，对自己朋友说：
    “婆婆专门用她的灵力，给你梳理了一下身体，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还如此多事，真就是贪得无厌嘛。”
    “我就说说而已啊。”
    江夏耸了耸肩。
    确实，刚才签契的时候，镇山婆婆浑厚如山的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几圈，帮他梳理了一下之前因为功德气而暴涨，显得有些浮动的灵气。
    免去了他数月苦修。
    那灵力还稍稍扩展了一下这副血肉之躯，让经络体魄更坚韧一些，虽说是随手为之，但一名寻道境的大精怪出手，效果自然非同寻常。
    就是那个契...
    老江心里有点不安，那个契是作用在神魂上的，会阻止他说出任何与封正祭文有关的信息，刚才老江试了。
    用芯片通讯，都无法将祭文内容传给其他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衣领遮挡下，那里有个小小的精怪血纹，那是契成的标志。
    “别多想了。”
    石榴看到江夏的表情，就猜到江夏的想法，它放下爪子里的游戏机，说：
    “那个祭文留在你手里也没用，反而招祸。”
    “我懂。”
    江老板点了根烟，说：
    “你也不必安慰我...话说，刚才婆婆拉着你说了什么？看你一脸不满的样子。”
    “唉。”
    石榴忧郁的抓了抓脑袋，提不起劲的说：
    “婆婆让我主动向桃符院请辞，回来雁荡池，她怕我的封正异象被仙盟注意到，但咱石榴才刚做了大事，还想着桃符院上官给我奖励呢。
    结果现在好了。
    连职位都要丢了，石毛那个幸运鬼，要顶替我继续做监察。”
    “这是好事啊。”
    江夏立刻喜笑颜开，他对石榴说：
    “给仙盟当狗腿子有什么好的！你辞了官，正好专心做这游戏产业，我给你说，这玩意潜力无穷，我之前倒是小看了它。
    顺便，你没事的时候，也来帮帮我。
    我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你也替我分担一下压力嘛。”
    “也是。”
    石榴点了点头，自我安慰的说：
    “离了桃符院也是好事，因为你这坏家伙，咱石榴现在也得保守好多秘密，待在那里，总怕被人发现端倪。
    整天提心吊胆的，唉，这说起桃符院了，江夏，你说，这次星谷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什么仙盟一点反应都没有？
    蝉衣仙尊可是知道凤鸣国的事的，如果他们桃符院真心想查的话，不可能查不到星谷邪修。”
    说到这里，小石榴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体。
    它靠近江夏耳朵，低声说：
    “我这几天是越想越害怕，你说，桃符院，会不会和邪修之间...”
    “不是可能，是一定。”
    老江眯起眼睛，手指活动几分，说：
    “我可不会小看一位仙尊的手段，我甚至怀疑，蝉衣仙尊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事，仙盟内部很不干净，星谷这事就是个明证。
    现在想想都后怕。
    那一晚咱们知道吴城隍的事，若是仙尊心狠一点，你我哪还能活到现在？
    还有那魔气...
    石榴啊，不止你害怕。”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幽幽的说：
    “若不是在苦木境还有事要做，我现在都有心卷铺盖，带上如月，老四他们跑路了，咱们这个大灵界呀。
    水是真的深。”
    听到江夏所说，石榴顿时打了个寒颤。
    这个胆小的山怪神经质的左右看了看，就好像桃符院的眼线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它抓了一把江夏的耳朵。
    说：
    “别说这些，弄得咱心里阴测测的，跟听鬼故事一样。快说点好事，冲冲晦气。”
    “好事啊，有啊。”
    江夏摩挲着下巴，往眼前漂亮宁静如仙山一样的雁荡池看了一眼，他说：
    “走，去观摩一下，那些大精怪给人赐福的场面，这趟南荒没白来，拼命之事也没白做，总算是换了些好物回来。”
    精怪能给人赐福。
    这一点早在南荒千年前就已是传统了，大精怪们会在南荒部落祭拜的时候，随手给一些精怪法力，一般都不会持续太久。
    但却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这份能力，是精怪独有的，大概和它们特殊的生命形态有关系，鸦先生就说过，其他族裔，都是先有形，才有神异。
    但精怪就反着来，得先有天地神异，才能生出精怪来。
    它们是天地现象的具象化，自然就有神奇的能力，并且能把这些能力给予凡夫俗子。
    不过，赐福也是有区别的。
    根据小胖子乾铎的说法，精怪们给的赐福，都只有半年左右就会消散，只有大巫，族长，贵人和幸运儿，才能得到精怪的长期赐福。
    至于永久性的赐福...
    嗯，一般人都不要想了。
    连龙辛玛哈那样大莽林最高贵的酋长，也求不来精怪的永久赐福，当然，这也和龙辛氏直接供奉常山大神有关。
    苦海大能随手给一点赐福，自然就是永久。
    问题是，凡人承受不住。
    这就尴尬了。
    因而龙辛氏每年的大祭祀，现身赐福的，都是常山大神的血裔，也就是雁荡池十三座灵山的山神中的某一个。
    镇山婆婆这位大美女，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所以她从没有在祭祀中现身过。
    不过按照江夏阴暗的心思来想，如果婆婆能豁出去，多在大莽林祭祀中露几次面的话，常山大神在南荒的信徒，估计要翻倍增长的。
    毕竟，又强大又漂亮的女神啊，谁不喜欢？
    另外，根据石榴的一些小道消息，镇山婆婆之所以在常山大神那里那么受宠，也是因为她是常山大神所有血裔中，唯一的一位女山神。
    不管哪个种族，宝贝女儿都是老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自然要比天生就该接受风吹雨打的男儿更受关注了。
    总之一句话，在雁荡池混，惹谁都行，反正精怪们很少记仇，打打闹闹也就完了。
    但，千万别惹镇山婆婆。
    人家偶尔去中州灵域通天山，祭拜细辛大娘娘时，都是横着走的，无人敢惹的那种。
    江夏跟着石榴，从镇山庙前的挪移阵，来到了雁荡池中心湖中的大祭坛，远看池中通天建木就已经很夸张了。
    这离近了看，更是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眼前这根郁郁葱葱，如撑起了天空，又有很多精怪居住的巨树，让老江不由的想起了前世玩游戏时偶尔见过的世界之树。
    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老板，老板你看！”
    他们刚过来，就听到了顾淼喜悦的尖叫声，那鬼机灵的丫头冲到江夏身边，得意的挥着双手。
    她之前靠自己在西海得到的残破功法，修出的行云布雨的神通，这会被大大的强化，随着顾淼舞动双手，一大团阴云在通天建木四周涌动。
    随后便有暴雨倾盆，打落在湖面四方，范围何止扩大了十倍？
    “这是红婆婆给的赐福。”
    顾淼收起神通，一瞬又有阳光照下，她对老板说：
    “不但强化了神通，还把我的水灵根又提纯了许多，真是大机缘，我就知道，跟着老板你，肯定有好事！”
    “红婆婆？”
    江夏好奇的问到：
    “是一位水行大精怪吗？”
    “嗯，是的。”
    同为水灵根的如月，就很低调，不如顾淼那么人来疯，她漫步走到老江身边，挽起老板的手，向大湖后方指了指。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一尾身长二十多丈的大红色鲤龙，正摇摆着如丝绸长绢一样的尾巴，慢慢的潜入湖中。
    “红婆婆最喜欢化形成鲤龙啦。”
    坐在江夏肩膀上的石榴，挥起爪子，对潜入水中的红婆婆挥了挥手。
    它说：
    “她年轻时，在大泽深处，见过鲤龙现身，在成了大精怪之后，就把自己的神魂化形成这样，别看红婆婆不怎么说话。
    但她可是雁荡池最厉害的水行大精怪，两百年前就已踏足天灵之境，是最有希望执掌水行的厉害人物呢。
    大莽林里，有十几个部落都供奉红婆婆，石毛那货，就是在红婆婆的水庙河流里出生的。”
    “又是一个寻道境的大能。”
    江夏看着还有波澜涌动的湖面，对于雁荡池的实力，又有个新的认识，难怪这精怪数量最少，在苦木境却无人敢惹。
    就算不说细辛大娘娘和常山，京墨两位苦海大能，就单说这寻道境的，它们自己称之为“天灵”的大精怪，在雁荡池里，就有三四十个。
    高端力量，不逊于仙盟正宗。
    有了实力，说话自然有底气的很。
    “嗷嗷嗷嗷”
    又有悠长狼嗥自通天建木之上传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傻妖怪来了，刘慧驾着风，呼啸着落在老板身边。
    很是得意的叉着腰，摇着尾巴，对江夏说：
    “那位风伯脾气不好，但确实厉害哦，眨眼间就赐福本妖，让这驭风神通更有威力，总算不必每次去用，都把自己折磨的榨干一般。
    老板，本妖现在这驭风神通，可是比我境界还要高啦。”
    “赫尔雅，小胖子和施睿呢？”
    江夏对狼妖竖了竖大拇指，让刘慧更是得意，他又左看右看，却没发现小胖子和施睿的身影，便问了句。
    “赫尔雅是火灵根，她的赐福不在这个地方，在雁荡池边缘的熔火洞里，那里是京墨大神的神庙，其中有京墨大神的血裔，大精怪火戎坐镇。
    据她说，她从那群邪修那里拿来的焚灵骨火该如何处置，也要请教一下火戎天灵。
    乾铎是木灵根，镇山婆婆说要他待在通天建木的树冠上，两三日后才有结果。至于施睿...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点。”
    如月在江夏耳边低声说：
    “咱们那位三王子，死活不愿意接受赐福，他怕这些大精怪用力过猛，一下子把他推进练气境里。
    所以没要赐福，去精怪的宝库里选灵材了，说是要把自己那套甲再强化一下，让我们不必等他，若有事，就先去做。
    他会在雁荡池等我们回来。”
    “行吧，也是苦了他了。”
    江夏很清楚施睿的想法，所以并未做强迫，又对旁人说：
    “你们都是刚受了赐福，听小胖子说，这些精怪之力也得花时间慢慢适应，就去休息吧，想在雁荡池里逛一逛，就让石榴和黑云带你们去。
    顾淼，你跟我来。”
    “啊？”
    鬼机灵丫头仰起头，茫然的说：
    “去哪？”
    “还能去哪？”
    江夏瞥了她一眼，说：
    “你师父已经在这里等你好多天了，我也要去见见我那位落雁师姐，刚好把你送过去，但愿她对你最近的修行满意。
    一会表现的乖一点。
    否则你师父揍你的时候，可别指望师叔我帮你出头。”

 301.佳人落雁

    江夏在入墨霜山前，就知道施妍有五个弟子。
    除了心怀故乡，有理由不能入修行的三王子施睿外，其他四个都是女修，而且都是相当有天赋，相当厉害的女修。
    来自于施妍大糊涂的脑洞与慵懒，让老江的四位师姐有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强大的道号。
    她们自己私下里也吐槽不休，一般彼此交流时，也不太会用这丢人的道号。
    当初入门时老江也有忧愁。
    担心施妍给自己也来一个丢人道号，幸亏当时出了事，老江直接被驱逐出尚同峰，倒也不必顶着古怪的道号四处行走。
    从这个角度看，入门就被施妍厌恶，倒也不是坏事了。
    “拜见落雁师姐，师姐近来可好？”
    雁荡池边缘，九水饶谷的其中一条瀑布边，一座颇有人族风格的三层绣楼中，江夏带着顾淼，终于见到了在南荒游历的落雁师姐。
    他这会穿着墨家道衣，身上不见丝毫桀骜，以修士礼节，对眼前第一次见面的师姐行礼。
    而带着面纱，遮住脸的落雁，也很矜持的还礼。
    她的打扮，与羞花，闭月两位几乎一样，就是身上道衣长裙是白色的，而且在额头处的符记，是代表水的波纹。
    这表示这位师姐是水灵根。
    另外，她的身材极为高挑，最少在一米八五，比老江还要高一点。
    “师父。”
    顾淼也收起自己的懒散，恭恭敬敬的对师父俯身行礼，落雁师姐笑了一声，伸手虚扶眼前两人，又细声细气的，请他们坐在厅中。
    这位师姐不愧是施妍四大弟子里性格最好的一位，在江夏和顾淼落座时，就有提前烹好的茶水送上。
    温度适中，散发着别样的清香。
    “这是我前几日，在大泽中游历时，意外采到的‘朱露’茶，在天下香茗中位列六品，已是很不错的灵物。”
    落雁坐在江夏身边的椅子上，又从纳戒里取出一小包包的极好的茶叶，递给江夏，说：
    “江师弟带上一些，以后宴客时用也是极好的。”
    “谢师姐。”
    老江接过茶叶，他的目光在师姐身上打量一番，不得不承认，这位师姐的气质当真如溪流涓涓，润物无声。
    接触不过柱香，就让人心生好感，以及，她真的很会伺候人啊。
    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幸运猪头。
    “不必谢，我徒儿这些时日跟着江师弟你修行游历，她方才过来，我便已看到，小淼儿灵力凝实，行走间已有水雾灵力随身。
    显然这段时间是用心修行，并无有蹉跎时光。”
    落雁轻笑了一声，自己也捧起一杯茶，又在对面乖巧徒儿的双手和脖颈处看了看。
    继续说到：
    “还能以自己技艺，做出红云手这等精巧法器，这便是江师弟教导有方，只是她脖颈上悬挂的那方灼热法宝...
    若师姐我没猜错，应是你那一日入门时，用来敌对宋梵师兄的那‘烈阳印’不成？”
    “嗯。”
    江夏抿了口茶，面带微笑，文绉绉的说：
    “小淼儿在未入山门时，就已是我麾下昆仑坊的下属，这便是结了份缘法，下山随我游历途中，又办事得力。
    便该有嘉奖，师姐怕是不知，你这徒儿前些时日，随我杀入星谷，覆灭邪修时，作战相当勇武，亲手击杀邪修不下两掌之数呢。
    予她一方烈阳印，即是嘉奖，也是督促。
    这是师弟我身为长辈的私人馈赠，师姐不必介怀。”
    “师弟倒是出手大方。”
    落雁面纱下的表情有些古怪，她说：
    “我宗门虽擅长制器，各色法器应有尽有，但这法宝亦是罕见，师弟你随手馈赠，就是法宝一方，倒是让师姐我心中也颇为羡慕。
    不过再说起多日前的星谷之事，那时师姐我正在大泽中游历，未能赶去为师弟助拳，听说此事后也是后怕的很。
    师弟你此番行事太过鲁莽了些，若不是有雁荡池精怪前去支援，怕就会有所损伤，以后万万不可如此激进。
    也还请江师弟，莫要怪师姐我坐视旁观你身陷险地。”
    说着话，落雁还站起身，欲要向江夏行礼道歉，被老江急忙拦住。
    他说：
    “师姐为何如此见外？
    这是真把师弟我当成外人了。咱们同为师父门下，我虽未和师姐们有太多交集，但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老江心中没有责怪同在南荒的落雁未赶去星谷帮忙。
    他和这位腰细腿长的师姐又没交情，凭什么要求人家与他一起奔赴险地？
    这方面，老江还是分得很清的，他不打算在这事情上讨论太多，便主动换了话题，从纳戒中取出一册功法，放在桌上。
    他对师姐拱了拱手，说：
    “不瞒师姐，今日过来，除了与师姐见礼之外，还有一事请求，这些时日，我也在修行这册‘庚辛奇术’。
    已有入门。
    却有几个问题得不到解答，便请师姐为我解惑。”
    这一册功法，是之前刚入大莽林，与施睿等人汇合的时候，由施睿转交给他的，是墨霜山内门弟子除了修墨经之外，都会修的五行功法。
    品级相当不错。
    他在鸿雁会小雅儿那里专门问过，小雅儿告诉他，这一册庚辛奇术是墨霜山秘传，在外界很难得到。
    鸿雁会内部也只有副本，没有功法原册，是练气境和存真境的功法，入修神境后，还能转修与之衔接的高阶功法‘庚辛斩龙术’。
    不但可以用来制器，还可以用来杀伐，在五行法术中，已属上品。
    “哦？这么快就入门了？师弟运功给我看看。”
    落雁挑了挑眉头，看着江夏，后者抬起右手，催动灵力，便有锐金之气缠绕手指，那是被化作金行的灵气。
    不生形体，但可隔空伤人。
    打出去如无形剑气一样，穿透力惊人。
    老江手缠锐金之气，又从纳戒丢出一块未竟冶炼的灵铁，扣在手中，随心而动，那灵铁就被飞快的剔除杂质。
    又如液体一样，在江老板手心不断的变换形状，最后化作一头扬天怒吼的黑豹。
    惟妙惟肖，如工艺品一样。
    这便是庚辛奇术的第二道用法，在制器时，靠着锐金之气，可以省去金铁锻造的工序，使铁器自然成型。
    但以老江现在的控制力，也只能塑造最低阶的灵铁，在往上遇到其他灵材，就无计可施了。
    “如师姐所见，这一道锐金之气，在攻伐星谷前，就已炼出。”
    江夏很苦恼的看着手中雕塑，对落雁说：
    “但我照着功法每日蓄养，这都快十天了，却还不见它再度成长为庚辛之气，被卡在这一步，无法深入。
    功法中记载的各种杀伐手段，便也无法去学，实在是让人恼火的很。
    师姐你说，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师弟你的问题。”
    落雁接过江夏手里的黑豹雕塑，她分出一缕灵气探入其中，一边以专业的制器师手段，品鉴灵铁杂质残留，一边对江夏说：
    “是因为师弟从入门时，就一直自己修行，无人指导，便不知这五行法术的奥妙。就如师姐我，乃是水灵根。
    从入门时，便修咱们墨霜山五行法术中的水行‘玄武玉卷’。
    与你的庚辛奇术，木行的青龙木书，火行的熔火秘典，土行的艮山咒起点一样，修行过程中大抵也没有太多差别。
    但既然是墨霜山秘传的五行法术，以阴阳五行之理衍化，在修行时，便一样要遵循五行之理。
    我且问你，师弟。
    你在南荒游历也近一月了，可见过金行灵气聚集吗？”
    “啊，我懂了。”
    落雁点开谜底，让老江一阵摇头。
    果然，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南荒大地脉中，少有金行灵气，这一点之前镇山婆婆好像也对他说过，这片大泽里根本没有金行灵气在。
    老江就算天赋再好，也没办法在这里汲取五行灵气，来帮助自己练功。
    “所以说，师弟你选了个不怎么好的游历地点。”
    落雁师姐笑了笑，她对江夏说：
    “你应该去东土东北那方，靠近铸剑庄宗门所在的‘玉环山’一代。
    那里是东土金行灵气最盛的地方，在那里修行，以师弟你的资质，最多三月，就能修出纯正的庚辛之气。
    或者去北境，在憾地山和逐风原之间，那片冰川下，也有天生的金行灵地，实在不该来南荒这水木之气繁盛的地方。”
    “多谢师姐解惑。”
    江夏很认真的道了句谢，又问到：
    “但现在已经来了，也不能再去其他地方浪费时间，师姐不如为我支个招？咱们这五行法术修行，也不一定非要对应灵地吧？”
    “嗯，确实有替代之法。”
    落雁师姐也不纠结，她大大方方的从纳戒里，取出一块淡蓝色的，外表坑坑洼洼，如铁矿石一样的金石灵材。
    那东西被放在桌上，就有一股股锐利之气来回纵横。
    将木桌拉出了数道刻痕，木屑横飞。
    “这是师姐我前几日在大泽深处游历最大的收获。”
    落雁指了指桌上人头大小的淡蓝色金石，对江夏说：
    “它叫星辰无垢铁，是天外陨铁接触地脉灵气所生的灵材，内含至纯的庚金灵气，一般都是用作修神境剑修法器的制作。
    也可以用来做杀伐法宝的材料。
    师弟你就拿去吧，每日从其中汲取一丝庚金气，加以庚辛奇术炼化，也能修出纯正的庚辛之气。”
    “这太贵重了。”
    江夏不是什么不懂的初哥，在下山前，王六福给了他墨霜山的灵材目录，他知道无垢星铁的价值。
    这玩意已经能算是“天材地宝”的一类了，便摇了摇头，将那灵材又推了回去。
    对师姐说：
    “既是师姐花了时间才找到的天材地宝，我就这么拿了，也太不讲究，师姐为我解了惑，这些灵材，我便自己去寻。”
    “师弟还给了我徒儿一方法宝呢。”
    落雁站起身，指着那蓝色灵材，不容置疑的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在鸿雁会买这样一方灵材，没有五万仙钱拿不下来，我知道师弟是富贵之人。
    但我是你师姐，我天生就该照顾你。”
    江夏看着落雁，感受着这如水一样的师姐这一瞬的强势，几息之后，他伸出手，将那快星辰无垢铁收入纳戒。
    又喝了口茶，问到：
    “师姐，其实我还有一问，关于师父...她把所有弟子都支出山门，自己却留在那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302.命中大劫

    老江对自己的糊涂师父颇多微词。
    甚至跃跃欲试的要给她一个好看，因为施妍这家伙，从江夏入门开始，就一直在给老江挖坑找麻烦。
    师徒关系恶劣的很。
    但说实话，在江夏心里，施妍那糊涂蛋，其实是属于那种“大智若愚”的角色，虽然初看时除了漂亮惊艳外，再无其他优点。
    不过在深入了解背景之后，就能看出施妍这人的深藏不漏。
    首先，墨霜山最强势的铁面执法长老刘楚，被施妍大糊涂压得死死的，三宝长老曾向江夏表明过这一点。
    墨霜山里最有排面的肯定是掌门墨君。
    但之后第二有排面的，就是大糊涂施妍。
    再从人脉来说。
    以镇山婆婆的高贵出身，她不可能随便找一个糊涂蛋当闺蜜的。
    这也从侧面说明，施妍现在故意隐瞒下来的背景，到底有多么惊人。
    虽然刚被施妍糊涂蛋的好闺蜜镇山婆婆揍了一顿，但江老板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听王六福的，拜入施妍门下，确实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正是因为这种对施妍深藏不漏的印象，也让老江在下山之后，就一直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施妍几乎在同一时间，把自己麾下的所有徒弟徒孙，都遣出了墨霜山。
    名义上说是游历，为宗门小比做准备。
    但心思阴暗的老江，很容易就从其中，品味到了一丝秘密的味道。
    最基本的论断就是，刘楚那一系的徒子徒孙，可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外出游历，说明这根本就不是墨霜山宗门小比的传统。
    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施妍是遇到了某些麻烦。
    这会借着和落雁师姐讨论功法的问题，老江便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却让落雁师姐脸色微变，她有些担忧的握着双手，又没有立刻回答。
    这幅姿态，很显然印证了老江心中所想。
    “小淼儿，你先出去，一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十几息后，落雁师姐似乎是下了决心，抬头对自己乖乖坐在对面椅子上，抓着个魔方玩的自娱自乐的顾淼说：
    “师父与你江师叔，有些事情要谈。”
    “哦。”
    顾淼眼神古怪的在江夏和落雁之间打量，乖乖的跳下椅子，往门外去，她一边走，一边在芯片通讯里，对江夏说：
    “老板，你可不许欺负我师父啊！不然我就给如月姐告你。”
    “你这孩子，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江夏在通讯中河呵斥一句，说：
    “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这么恶劣吗？”
    “老板你虽然是个好老板，但男女之间的事，谁说得准呢？”
    顾淼牙尖嘴利的反驳到：
    “更何况，我师父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但凡是个男人，都控制不住吧？而且师父刚才说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看的肥皂剧。
    那些狗男女办事之前，都是这么对孩子说的...你先出去玩，妈妈和叔叔有重要的事要说~嘁，你们这些大人真恶心，都是这么骗小孩子的。”
    老江冷幽幽的看着顾淼走出绣楼，他在通讯中对另一个人说：
    “如月，你听到了吗？顾淼很不乖，替我管教一下她。”
    “好的，老板。”
    “你！你打小报告！老板，我看错你了！你这是公报私仇！”
    顾淼在尖叫。
    但江夏已关掉了通讯，嘴角露出一丝欺负小朋友的恶劣笑容，又转瞬即逝，他伸手握住眼前人头大小的无垢星辰铁。
    以庚辛奇术运转的方式，从其中抽取一丝锐利如剑的庚金气，将它纳入体内灵力流转，一边练功，一边看着眼前落雁师姐。
    后者很谨慎的弹动手指，激活了这栋三层绣楼的某些阵法，这才舒了口气。
    没错。
    这栋突然出现在雁荡池瀑布边，有强烈的人族修士风格的绣楼，本身也是一件法器，是个用于游历时的移动洞府。
    在墨霜山售卖的无品级法器里，这样的移动洞府被叫做“随心阁”，自带大型纳灵阵法，又有配套专门的收容纳戒。
    其中大有天地，不但有住的地方，甚至还附带厨房，炼丹房，练功房和仓库，是修士们出行游历，野外踏青的必备之选。
    可惜，成本很高，就导致售卖价格高昂。
    普通修士根本负担不起。
    而且高阶修士有挪移仙术，转瞬万里，早上外出，晚上回家，吃饭都不耽搁。
    根本用不到随心阁。
    这就导致这件本来很棒的法器，销路实在惨淡，是墨霜山那种只考虑理论，不考虑实际的书呆子制器风格的又一款“大成之作”。
    外人不买，就只能开放图纸，供给门内弟子练手用。
    当然，富二代修士除外。
    不管哪个世界的富二代们，都很喜欢这种完美的“移动炮房”。
    顺带说一句，昆仑坊炼器师，成本控制专家梧桐女士，最近一段时间的“研究方向”，就是随心阁的成本降低。
    老江对于这种能随时展开的“移动基地”，兴趣很大。
    他打算在红月界和maga世界售卖这玩意，但前提是，成本必须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据说，很有“地精天赋”的梧桐女士，已经有了些头绪。
    这就让老江非常满意。
    “师弟你果然心绪敏锐。”
    落雁师姐坐回太师椅上，端起已有些冷掉的灵茶，她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说：
    “你所问的事，我下山之前，也有察觉，还去问过师父，但师父那性格...你也知道，她不想说，我便问不出来。”
    “所以，师父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江夏一边抽取星辰铁的庚金气，一边挑了挑眉头，说：
    “那，师姐你现在知道具体内情了吗？我虽然被师父厌恶，但我从小学圣人之学，也知尊师重道的道理。
    我虽修为低微，但若是师父有需求，我也必竭尽全力相助。”
    说到这里，老江进入戏精状态。
    他叹了口气，很认真的对眼前落雁师姐说：
    “我原本是想，师父将我等弟子驱赶出山门，怕是不想连累我们，但师父对我们关心至此，我们身为弟子，难道就要对师父不闻不问？
    这岂是为人弟子应做之事？
    凡尘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姐，你莫要嫌我多事，但若是咱们这些弟子能帮上忙，那就是必须帮忙的。”
    “嗯，师弟说的很有道理。”
    落雁显然很赞同老江说的话，她一边露出赞赏之色，一边说：
    “我在下山后，也与你闭月，羞花两位师姐说过此事，她们也有察觉，但却都不知师父遇到的麻烦为何。
    不得已之下，我便联系了咱们沉鱼师姐...”
    “唔，沉鱼师姐，我听说过，据说性情悍勇，极擅斗法。”
    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而且听施睿说，沉鱼师姐追随师父时间最长，想来，她肯定知道些内情吧？”
    “对，沉鱼师姐出身南荒，性情彪悍泼辣，是我墨霜山弟子中，最喜战斗之人，师父曾说她更合适做个炼体者。
    却又阴差阳错的成了墨霜山修士。”
    落雁点了点头，先是给江夏介绍了一下，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姐，又对老江说：
    “也确实如师弟所说，沉鱼师姐知道一些内情。
    我询问于她，她向前不愿意透露，后在闭月，羞花也询问之后，她被我们三个烦得不行，才说出一些内幕来。”
    水一样的二师姐苦笑了一声，她拨了拨自己披散在肩膀上的黑发。
    这个动作，极有女人味。
    又说到：
    “今日我与师弟你说，是看到师弟你有奇术，能以练气境对搏存真境，还在南荒星谷做下大事，乃是正道可用之人。
    又被六福师兄多加赞美，说你心中亦有沟壑，善谋善断，有成大事之能，也能为我三人参详参详。
    但你不可将这事告诉给小睿儿和乾铎，他两人手段还弱，又有热忱之心，若是被牵扯其中，怕是会好心办坏事。”
    听到这话，老江收起星辰铁，霍然起身。
    他拍着胸口，对眼前师姐说：
    “承蒙三位师姐如此看得起师弟我，今日便在此对落雁师姐立下誓言，绝不会将今日我两人所说之事，再告知给他人！
    若我违背，师姐便取了我脑袋，我绝不反抗。
    师姐也莫要浪费时间，事关师父安危之事，你快说吧。”
    江夏表情严肃，但心里乐开了花。
    正想着怎么给施妍挖个坑，教训一下她呢，这瞌睡就送来了枕头，那大糊涂，真的遇到事了，这不好好利用一下...
    简直对不起自己刚挨的那顿打！
    “嗯，师弟静心听。”
    落雁舒了口气，散出一缕灵气，注入茶杯之中，以水行之法，将冷掉的茶水再次加热，随着清香升腾，她轻声说：
    “沉鱼师姐透露不多，因为她知道的也不多。
    师父从未对她说过此事，还是她在百年前，刚入门时，偶尔一次听到刘楚师叔和师父吵架时，才知晓的隐秘。
    现在这事情，应和师父命中大劫有关！”
    “嗯？”
    听到命中大劫四个字，江夏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虽然搞不太懂这听着就很神秘学的玩意，但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分量，施妍已是修神境巅峰修士。
    从三宝长老那里，江夏还知道，不是施妍无法突破，她在百年前就已到修神巅峰，随时可以踏足寻道境。
    是她不能，或者说不敢突破。
    皆因寻道境修行路数很讲缘法，若是寻不得自身道心所在，贸然进入寻道境，只会困死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掌门墨君。
    已在寻道境蹉跎三百余年，眼看着寿元将近，却还是无法超脱。
    有掌门这事在前，施妍和刘楚的慎重就是可以理解的，而现在，一位修神境大修士的命中大劫将至，难怪施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师姐可知，师父那大劫劫数为何？”
    江夏压下心中惊讶，又问了句。
    落雁摇了摇头。
    她很失落的说：
    “无人知晓，据沉鱼师姐说，那是钦天院徐夫子在两百余年，亲自为师父涤清命数才推演而出，我怀疑，师父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大劫为何。
    否则以师父的性格，断然不会选择在宗门闭关。
    这真让人忧愁。
    如此事态，眼下我辈弟子想要帮，也帮不得。”
    “不，不是的，师姐。”
    江夏眯起眼睛，有光芒从眼中闪过，他思索几息，便以安慰的声音，对落雁说：
    “我们帮得上忙！”
    “师姐且听我的想法，虽有些离经叛道，但未免不是一条出路...”

 303.人情味

    “师弟我修行尚浅，对天地异象了解不多，但我也知，所谓修士劫数，无非也就是那么几种，就如那雷劫一样。
    都要仰仗天地之威施行。”
    江夏一边理着思绪，一边对用心倾听的落雁说：
    “在苦木境中，你我修为底下，帮不到师父的忙，但...师姐可曾反向想过，我们确实改变不了苦木境天地大道。
    但我们可以换条路，我们可以在师父的命中大劫到来前，将她送离这片天地。”
    “师弟的意思是...”
    落雁眼前一亮，她仰起头，说：
    “星阵秘境？”
    “嗯。”
    江夏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的说：
    “师姐也知，师弟我乃是去过其他秘境世界，九死一生才得以回返，在那之后，师弟我对秘境星阵之事就很有兴趣，也多有研究。
    我可以告知师姐，秘境世界天地规则，与我苦木境大相径庭。
    虽也不是万无一失，但将师父送去其他秘境，就算真有大劫到来，不染苦木境因果的话，劫数威能也会小上很多。
    以师父的修为，只要有所准备，不管面对何事，必然都能安然度过。”
    说到这里。
    江夏眨了眨眼睛，对若有所思的师姐说：
    “然，星阵阵盘，乃是罕见之物，我在鸿雁会也未有寻得，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但若师姐可以寻来阵盘一座...
    那我愿意为师父安危，亲身往去打探那方秘境。”
    “这...”
    落雁揉着额头，说：
    “星阵阵盘之事，倒是好说，沉鱼师姐多年在外游历，人脉广泛，求她帮忙，找得一方阵盘应该不难。
    但师弟所说之法，却有些冒险，这星阵一开，谁能知对面情况？万一是个凶险世界，又事关师父劫数，不能有丝毫差错。”
    “所以才需要人先行前去探索。”
    江夏慢条斯理的回答到：
    “咱们墨霜山中，虽也有三方秘境，但那都是前辈们探索过的，而真有秘境探索经验的，在咱们师兄弟中，也只有我一个。
    且我有如月那白泽命格护主，最是能逢凶化吉。
    由我做这事，再合适不过。
    我修为低微，又帮不上太多的忙，只能为此大事，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其实吧，我也只是提个建议，给师姐们参详参详，师姐们向来自己也有想法，不如先去按自己的想法做。
    把我这建议当个后备方案，到时若实在不行，再用这最后一法。
    师姐先考虑吧。
    却最好不要告知师父，她大劫将至，想来心中也有计较，就不要在这个要命时刻，去给她增添负担了。”
    落雁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说：
    “师弟所言甚是，多一种后备在手，师父若遇劫难，能用的办法就多一种，提前准备亦是好事，我这就与沉鱼师姐说一说。
    若能寻来一方星阵，就交由师弟探索。”
    “一方不够。”
    江夏摇头说：
    “星阵秘境通往世界，何其多？浩如星辰一般，想要给师父寻一个上好的渡劫地，必须多方选择，挑出最好的一个。
    不如告知沉鱼师姐，尽量去寻星阵阵盘，越多越好。”
    “也是。”
    落雁颔首说到：
    “师弟考虑的倒是全面，果真是善谋之人。”
    “师姐谬赞了。”
    老江舒了口气，听到落雁答应帮忙寻找星阵阵盘，心中顿时一阵愉悦，他眼珠子转了转，又对落雁说：
    “还有一事，四位师姐既然已打定主意，要护持师父度过大劫，那这修为一事，可就不能再等了。
    沉鱼师姐我没见过，但我见过你们三位，都只是存真境修行，真遇到事情，就算相帮，也实力低微，难以发挥。
    不如，由我出面，帮师姐们快速提升修行？”
    江夏说：
    “我手中有些钱财，也在鸿雁会取得灌顶传功之法，这过几日，就有大前辈前来为我灌顶，若师姐需要，我也请她为师姐灌顶一次？”
    “哈哈哈，师弟有心了。”
    听到江夏所说，落雁顿时捂嘴轻笑一声。
    她摇了摇头，坐直身体，对江夏说：
    “江师弟刚入门，又因意外，被师父驱逐出尚同峰，却是不知咱们这一系传承之密，且让师姐为你讲解一番。
    沉鱼师姐，跟随师父时间最长，已有百余年，我是八十年前随师父入门的，而闭月，羞花两位师妹，是五十年前入门的。
    然，闭月，羞花两位师妹暂且不说，就说我与沉鱼师姐，也不是师姐我自夸，但我与沉鱼的修行资质，乃是极佳上等。
    如今沉鱼修行百年，我也有八十余年，我两人却还在存真境。”
    落雁看着江夏。
    她说：
    “不是我两人偷懒，已不是不能突破，而是还未到时候，师弟你之前见过闭月，羞花，现在也见了我。
    是不是很好奇，为何我三人额头处，都有这五行灵痕？”
    “嗯。”
    老江点了点头。
    他确实好奇，之前只以为闭月，羞花额头处的灵痕是装饰，就如小女儿家家用的胭脂水粉一样，又或者是某种法宝。
    但现在听落雁所说，显然不是。
    “此乃五行灵珠。”
    落雁伸出手，在额头处轻轻一摸，随着清晰的水流声在房中涌动，在她白皙的手心里，就多了一枚水润光华，雾气萦绕的灵珠。
    而她额头处的水灵痕迹，也消散不见。
    “取天地最纯粹的一缕五行精气，以个人灵根不同，塑出灵珠一枚，待入存真境，便将灵珠纳入额头神庭处。
    师弟知，练气开识海，存真修真灵。
    待存真境巅峰时，这一身血骨，就该去芜存菁，去妄存真，以灵气淬炼到极致，融百穴，炼玉骨，彻底褪去凡躯，成就仙道法体。
    只有如此，才能在修神境时，以法体孕育元神。
    而这五行灵珠入体，便是加强这个过程，以五行之气炼出更上佳的法体，且若在存真境，能将五行灵珠完全炼化。
    那到修神境时，便会多一道目力神通。”
    落雁将水灵珠重新纳入额头神庭，白皙光滑的额头又多了一道波纹，她对恍然大悟的江夏说：
    “你看到师父那双眼睛，瞳孔中有绯色星光，那便是她的目力神通，只是师父所行之术，与我等不太相同。
    但道理是一样的。
    师姐我还未将这水灵珠完全炼化，所以是不能突破的，但只要师姐我想，下一瞬就能踏足修神，师弟你可明白？”
    “懂了。”
    江夏打了个响指，他有些羡慕的看着落雁额头处的五行灵痕，他说：
    “师姐刚才说，这是我们这一系的修行之密，也就是说...”
    “是的，每个人都有。”
    落雁面纱之下，轻笑一声，伸手如姐姐一样，拍了拍江夏的肩膀，她如鼓励一般说：
    “别看师父懒洋洋的，偶尔还会犯糊涂。
    但她对我们这些弟子是真的非常仁厚，就我所知，在你和乾铎入门时，师父就已准备好了一枚金灵珠和一枚木灵珠。
    只待你们突破存真，便会下发。
    但师父也说了，这是她为自己的弟子准备的，如今我与闭月，羞花都有了弟子，以后师弟你也会有弟子。
    那该给弟子的五行灵珠，就得我们自己寻了。”
    “行吧。”
    江夏听到这话，心里也涌起一丝别样情绪。
    这大糊涂，对弟子确实是挺好，别的不说，之前在星谷时，大糊涂的信号还在南荒边陲出现过一次。
    她嘴上说厌恶江夏。
    但在江夏有了危险时，她也确实赶来帮忙，虽然不知道后面为啥突然消失了，但那份人情，老江得记着。
    而且老江很怀疑，阴魂教教主一直没现身，极有可能就是被大糊涂拦住了，甚至有可能被干掉了。
    相比白嫖散修朱白风，大糊涂蛋可是好到不知道多少倍了。
    但她却小心眼的很。
    还找镇山婆婆，专门揍了江夏一顿，可能是命中犯冲，让两人互看不顺眼。
    “罢了。”
    老江心里想到：
    “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和她计较这些，反正镇山婆婆刚才也只是做了场戏，又不是真打。那个陷阱，先给她留着吧。
    若是下次还给我挖坑，再给她好看！”
    心想至此，老江便向师姐拱了拱手，说：
    “多谢师姐解惑，接下来几天，我和如月，还得再往神农山与丹鼎宗走一走，长长见识，师姐你是与我们随行？
    还是继续深入大泽游历？”
    “我就不和你们去了。”
    落雁说：
    “我上一次往大泽去，意外发现了一处水行灵气浓郁的沼泽，其中似有雷蛙和水灵出没，正好带着我那弟子顾淼，往其中寻一寻。
    我身为师父，也该给我徒儿预备好一颗水灵珠的。
    顺便再教教她斗法之术，若还能寻得雷蛙，我那自己炼制的法宝最后一味灵材也就齐备了。
    不过师弟。
    眼下距宗门小比，时间也不多了，你与楚乔之间的恩怨，师姐我也有所耳闻，你可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吧。”
    江夏含糊的应了句。
    他不是很想和落雁谈关于楚乔的问题，倒不是因为害怕打不过，主要是老江对于楚乔这家伙的感官也挺复杂的。
    “那我就把顾淼交给师姐你了。”
    江夏后退了几步，对落雁说：
    “之后可能没办法和师姐一起返回宗门，但宗门小比时总会见面的，就提前预祝师姐旗开得胜。”
    “也祝师弟旗开得胜。”
    落雁笑嘻嘻的对江夏回了个礼，她说：
    “但愿师弟抽签时，可别抽到师姐我，或者沉鱼师姐，师父心中对你怨气未消，我们几个，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哟。”
    “啊，若真遇到了，师姐放手打就是。”
    江夏也哈哈一笑，说：
    “没准师弟我也能给师姐们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他被落雁送出绣楼，在瀑布之下，回头看去，穿白衣的师姐正在夕阳下，抚摸着弟子顾淼的头发，为她整理衣服。
    顾淼叽叽喳喳的给自家师父说着什么，落雁师姐只是听着，却不搭话。
    自家这位师姐，确实是风姿绰约，更难得有股大家闺秀的温柔气质，若不是已有了如月伴在身边，兴许老江也会心动呢。
    “施妍大糊涂倒是挺会挑弟子的，咱这一系，都挺有人情味。”
    老江背负着双手，心中想到。
    他不讨厌墨霜山的氛围，尤其不讨厌和几个师姐交流时的感觉，虽然年龄差的有点大，但多几个姐姐也没什么不好的。
    “嗡”
    老江走出几步，感觉到纳戒中传讯石响动，他拿出，放在耳边。
    “江道友，我已到雁荡池了，你在何处？”
    山秋骊大前辈的声音，在传讯石中传出，老江眼前一亮，立刻回答道：
    “山道友稍等，我这就来。”

 304.再见山秋骊

    老江这段时间，动不动就穿越世界，又开了个新星阵。
    结果在四道不同的时间流速之间来回横跳，让他对苦木境的时间流速已变得有些不太敏感，还是得了落雁师姐的提醒，才让他意识到时间的变化。
    往灌顶大前辈山秋骊那边去时，老江在心里算了算。
    入南荒的时候，距离宗门小比还有三个月。
    结果探索maga世界，星谷大战，再加上和马提书跑马圈地，筹划找山神做地契之类杂七杂八的事情，又花了近二十天。
    现在还有两个月。
    这倒是比如月为他制定的原本计划提前了很多。
    也不怪如月不专业，主要是精怪们太给力了，一波平推，只花了一天一夜，就把整个星谷一锅端掉。
    这大大的给江夏节省了时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事大概也能归类到如月的白泽‘旺主’中，还有小胖子的当康命格，真是不得了。”
    江夏背负着双手，一边向前走，一边心里想到：
    “那货签了昆仑坊的员工契以来，老四那边财源滚滚，连带着我这个大老板，也在星谷发了场横财。
    光是邪修败亡后的缴获，各类灵材货品，就装了整整四十多个纳戒，还没开始分辨，但里面好东西肯定不少。
    这下凤山墟市的商品总算是不必发愁了，这一波是大发市利，简直和买基金股票一样刺激。”
    想到这里，老江也是一脸唏嘘，他心中说：
    “但这危险也是真的危险，若不是精怪来的及时，光是那蔡城隍黑化的无常阴鬼，就够咱老江喝一壶的。
    富贵险中求啊，先贤诚不欺我。”
    带着这种既后怕，又喜悦的矛盾心情，江夏这一路，在四处能见的精怪们的叽叽喳喳的指指点点中，很快就找到了刚从挪移阵过来的山秋骊。
    这位财神山的内门弟子，还是和上次见面一样，穿的相当低调，白裙面纱，不染尘埃，亦没有太多装点。
    高挑的身姿和落雁师姐有的一拼。
    那头有貔貅血脉的灵豹，正在山秋骊身边左右横跳，很有兴致的去抓空中飞来飞去的风精，就像是抓蝴蝶的大猫一样。
    玩的自娱自乐。
    而那些嘈杂的风精们，也和这大猫玩的挺合适。
    “唉唉唉，这笨猫抓不到我们！”
    “它的翅膀好小啊！”
    “笨蛋，那不是猫，这是一头豹子！尖牙利齿！嗷呜~”
    “谁和我一起去偷山怪的巢啊？那些坏东西把我们的巢都偷啦！”
    “不偷山怪了，坏石榴带回了游戏机，很多精怪都买啦！”
    “游戏机是什么？能吃吗？”
    老江这刚一过来，就听到空中那群长着翅膀，和大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的风精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就和之前刚来雁荡池见到的差不多。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老江总感觉眼前这群风精，应该就是之前偷石榴游戏机，又和石榴厮打的那群笨蛋。
    “呀！会放雷电的凶肉人来啦！快跑啊！”
    一个眼尖的风精看到江夏过来，顿时大叫一声，一群风精如被惊动的马蜂窝一样，一下子散开来，躲在风中，吱哩哇啦的消失不见。
    果然。
    这就是之前那群被老江用闪电打过的风精，真是一群快乐的家伙啊。
    “江道友来的妙啊。”
    山秋骊揉着额头，对江夏说：
    “本修挺喜欢雁荡池的风光，但这些小精怪们，确实是太吵了些，叽叽喳喳的，吵的本修脑壳疼。”
    “偏偏它们背后还有人，修为再强的修士过来，也得忍让些。”
    江夏哈哈一笑，对山秋骊拱了拱手。
    美人大前辈也是轻笑了一声，做了个回礼，又踹了一脚脚下试图去追风精的大貔貅猫，让它安静点，说：
    “江道友还是妙语连珠，看来此番南荒之行挺顺利。”
    “嗯，遇到了些糟心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人嘛，总要向前看。”
    江夏很自然的和山秋骊并肩而行，大修士也没有腾云驾雾，就如她所说，这雁荡池的风光极好，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总要欣赏欣赏。
    而那头漂亮的貔貅猫，则一脸无聊的迈着爪子，打着哈欠，跟在主人身后，大眼睛总是左右乱看，似是想冲进不远处的森林里好好撒个欢。
    “如月，找石榴寻一方安静点的山洞，山秋骊过来了，这次顺道让她也为你灌顶一番。”
    老江在芯片通讯里说了句。
    秘书小姐应了一声，如寻常时一般靠谱，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还给了老江一个具体坐标，距离他现在的位置并不远。
    “怎么不见我那臭弟弟？”
    山秋骊和江夏聊了几句，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山秋明身上，这位额角边有颗美人痣的修神境大修士，骨子里是个无可救药的弟控。
    这事江夏之前就知道了。
    听山秋骊询问，老江便说出早已打好的腹稿，他摊开双手，语气无奈的说：
    “秋明兄这会应该还在南荒星谷历练，我与他说了我与道友你在雁荡池的见面，但他就是死硬着面子不愿来。
    还故意躲着道友你，让我也是万般无奈。”
    “不怪你。”
    带着面纱的山秋骊叹了口气，她弹了弹手指，说：
    “我那臭弟弟，就那副臭脾气，父母逝去之后，家中已无人能管他了，简直无法无天一样，也幸是得了江道友你这位朋友照看。
    不过既说到这了，我便要问一句。”
    她扭头盯着江夏，语气放轻，说：
    “摆脱道友你的事...”
    “办妥了。”
    江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信心满满的说：
    “我已为秋明兄寻了件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去做，他乐在其中，道友近些时间，大可放心。”
    “好！”
    山秋骊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人向前绕过一处天空浮岛坠下的瀑布水流，在相当奇幻的风景中，又看到一袭碎花长裙的如月，正在前方等他们。
    “哎呀，上次就想问了。”
    山秋骊看着如月，又以神念对话，对江夏说：
    “这位姑娘，就是江道友你的道侣吗？如此钟灵俊秀，道友真是好福气啊。”
    “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老江个不要脸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伸手挽住如月纤腰，带着几许得意的回答到：
    “如月确实在各方面，都让我非常满意，以后，或许也会成我爱妻吧。”
    “到那时，道友别忘了通知我。”
    山秋骊捂嘴轻笑一声，说：
    “到时我鸿雁会，和我本人，定有贺礼送上。”
    “嗷”
    这美人大修士带着祝福的话刚说完，她身后跟随的貔貅大猫，就看到了如月，顿时嗷了一声，撒开四爪，腾云驾雾，就朝着如月扑了过去。
    像是和好友玩闹，在空中缩小身体，像是猫儿一样，一头撞在如月怀中，还舒舒服服的用头蹭了蹭如月的胸口。
    之前一次相处时，它都是如月喂食的。
    “唉，这蠢笨的货！”
    看到这一幕，山秋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着银牙，恨恨的说：
    “自大上次放它疯玩三日，这回了宝瓶山，竟也收不住性子，偷偷跑下山去，在凡尘城镇偷酒肉吃。
    若不是小雅儿碰巧发现，怕不要被寻踪而来的万兽宗驭兽师捉去了。
    这灵豹，是要不成了！回去就把它煮了吃肉！”
    “山道友若是不想要，不妨卖给江某。”
    江夏看着貔貅猫和如月玩的极好，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便说：
    “给我道侣当个宠物也是极好的。”
    “你倒是想得美。”
    山秋骊瞪了一眼江夏，抱着双臂说：
    “你可知，这有神兽血脉的妖物，作价几何...呃，好吧，我忘记了，江道友你不差钱，但本修这头灵豹是不卖的。
    它是我父母传下来的，就算再废，也是家人一般。
    道友若真想要一头，不妨去寻我那臭弟弟，他也该有一头，但从小就不喜这些东西，便将那枚兽卵，一直丢在中州灵域的府邸中。
    或许，道友可以买来，讨佳人欢心。
    嗯，既然说到这个了，道友你如此有钱，为何不给自己买一头灵兽代步啊？我鸿雁会中有各色灵兽出售呢。”
    不愧是鸿雁会的内部高阶人士，这会谈起生意也是极有条理。
    但老江却摇了摇头，说：
    “我对灵兽无感，至于代步器物，已在制作之中，兴许过几天就能有结果了，好了，我知山道友事务繁忙，就不多说了。
    来，灌顶吧。”
    他两人随着如月，穿过眼前一方小瀑布，来到一处静雅的洞穴之中，石榴正坐在角落里，啪啪啪啪的打着游戏。
    投入的很。
    一看就是在雁荡池找到了新对手，这会呲牙咧嘴的，看样子还是个劲敌。
    “我先来。”
    江夏脱去外衣，只穿着内衬黑衣，盘坐在地面，对如月说：
    “你做准备，下一个你来。”
    “好的，老板。”
    正在喂貔貅猫的如月回头，甜甜一笑，便也开始活动起体内灵力，为灌顶做准备。
    山秋骊是老灌顶大师了。
    活动了一下双手，便拉开架势，如上次一般，左手放在老江头顶百会，右手放在后腰气海，也不多话，一身精纯黄老灵气从手心涌出。
    如滔滔大河，灌入老江体内，因为有上次的经验，这次双方灵气融汇的速度快得很。
    “咦？”
    山秋骊发出一声疑惑的惊呼，她睁开眼睛，暂停灌顶，看着老江，狐疑的说：
    “江道友这修为提升的不太对劲啊。上次在凤阳郡城灌顶之后，道友你只是突破练气中期，这怎么一两月不到，就一下子来到练气后期了？
    且体内灵力暴涨之下，还如此凝实！就如千锤百炼一样，这倒是让本修从未见过的奇事。”
    她眼珠子转了转，说：
    “莫非，和前些时日的南荒大乱有关？”
    “道友莫问，我不能多说。”
    江夏闭着眼睛，五心向天的盘坐在那里，轻声回答道：
    “我只能告诉道友，此乃机缘到了，还请道友继续灌顶吧，这一次便将我的修行，一鼓作气的提升到练气巅峰！”
    “你做好抵御存真雷劫的准备了吗？”
    山秋骊脸色严肃的问到：
    “若没做好，贸然提升到炼气巅峰，怕是会...”
    “我已在你鸿雁会，花大价钱订制了阵图与其他物件。”
    江夏说：
    “更何况，我也心里有数，在事情万全之前，不会贸然突破的，道友运功吧，这次也不必再顾及于我。
    放手去做，本修撑得住。”

 305.“精怪杯”竞技联赛（雾）

    山秋骊是见多识广的。
    虽然出生时，山家已落魄，但高门大户的底蕴还在，从入修行开始，就处于一个比较“高端”的圈子里。
    她家和通天坊世代交好，从小就经常在宝瓶山修行。
    那里大概是整个苦木境灵气最浓郁的几个地方之一，再加上山秋骊修的是最正统不过的黄老之术。
    不求杀伐，去掉一切花里胡哨的东西，回归修行本质，山家血脉又是上乘资质，修行起来，速度自然如坐火箭一样。
    这位大美人修士在七岁时，就从凡人境突破到练气境。
    从练气境到存真境，也只花了五年不到，从存真境到修神境，因为刻意压制修行的缘故，所以花了四十年。
    在修神境之后，修为增长依然快速，但因为未寻得道心，便更加刻意压制修行，还到处接活，灌顶传功，来散去浑厚灵力。
    不只是她修行速度快，整个通天坊所有弟子的修行速度都极快，绝对能让一众普通修士羡慕的哭出来那种。
    然。
    哪怕山秋骊出身整个苦木境修行速度最快的宗门，却也没见过老江这样的“异类”。
    江夏二十三岁从凡人境进入练气境。
    然后一年不到，就已进入练气境巅峰，这个速度不能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毕竟苦木境五洲之地，修行传统又已有万年之久。
    总会诞生一些横压一世的奇才人物。
    和他们相比，老江这个速度并不出奇，但问题在于，老江的资质最多算是中游偏上，算不得上乘。
    因而这样来说，江夏这一遭修行速度，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虽然有我为道友你灌顶传功，让你的修行速度快于常人，这练气境修行本来就快，但即便如此，你这速度也有些快的吓人了。”
    山秋骊老司机了，一边很娴熟的维持着灌顶，一边以神念对话，对老江说：
    “能遇到大机缘，说明道友也是有福运的人，但莫怪本修对你多说一句，但凡修士可都知道，练气境虽然简单，却是打基础的时候。
    除了我们通天坊情况特殊外，其他宗门，但凡由点传承，都会要求弟子在练气境刻意放慢速度，寻找机缘，打好基础。
    基础越是牢靠，以后修行之路就越是顺利。”
    她带着一丝担忧，对江夏说：
    “但江道友，你这时间太短了，纵使有机缘，也...罢了，你就给我透个底吧，道友你现在到底得了多少机缘？
    本修也知，这个问题有些私密，但看在我那臭弟弟的份上，咱们也算自家人了，江道友若是不想说，那也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
    老江倒是无所谓。
    反正山秋明发了心魔大誓，又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已是彻底绑死在一起，山秋骊这个弟控就算有心疏离，也注定没办法彻底断掉联系。
    用比较玄学的说法，就是因果已缠身了。
    他舒舒服服的将神魂置于识海，就如仰泳一样，躺在光海之中，感受着山秋骊的灵力涌入其中，又在素衣经运转中，化作自己的灵力。
    身体像是吹气球一样，不断有灵力注入，一股股充实的感觉也浮上心头，让老江在针扎一样的痛苦中，有了种诡异的满足感。
    就像是个十足的抖m一样。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自重生以来的经历，对山秋骊说：
    “如今我身上，已有雷劫时得的驭电神通，又有一份神武宝药强化驭电，道友应该也注意到，我所修功法，与墨霜山的墨经很类似，但更好一些。
    淬体效果极好，让我能容纳的灵力，比普通练气境修士要多最少三分之一，又有寻道境山神为我梳理躯体杂质，让灵力容量再多几分。
    若我所料不差，我到炼气巅峰时的灵力，应该和寻常存真境前中期的修士灵力差不多。
    还有...
    我手中有盛产灰烬宝药的秘境，但我自己却还没有用过灰烬宝药，我打算在炼气巅峰时，好好寻找一番，再得一份上好神通在身。
    若我运气好的话，那在经历存真雷劫前，应该还能得一份神武宝药强化躯体，再寻几样奇物。对了，我前些时日，还融了几丝功德气在体内...”
    “砰”
    一声闷响从山秋骊体内传出，让大修士的灵力运转暂停一分，但很快又被重新掌控。
    下一瞬，山秋骊带着惊讶的声音便响起：
    “功德气？你确定？苦木境已有两三百年，未有功德气现世了！”
    “我确定。”
    江夏说：
    “要不然，山道友以为，我这突然暴涨的灵力来源于何处？而且不只是我，你家臭弟弟也得了功德气在身的。”
    “果然，和南荒大乱有关，对吧？”
    山秋骊沉默几息，开口说：
    “仙盟封锁着消息，如我通天坊也不知内情，只是知道有事发生，惹怒两位仙灵精怪，其事震动整个苦木境。
    好几个宗门的灵山都有异动，损失惨重。
    谁能想到，如此大事，竟还有几位低级修士参与其中...罢了，这也算是我家弟弟的机缘到了，功德气啊。
    那可是无数大能修士求都求不来的好宝物。
    若有功德气融身，那本修之前的担忧也就无所谓了，存真雷劫打下，也会被功德气削弱许多，但淬体效果反而会更好更纯。
    你之前所说几样机缘倒也罢了，惟独这功德气，真是羡煞旁人。
    还有，道友所说的‘神武宝药’，之前倒是没听小雅儿说起过，莫非又是如灰烬宝药一样的罕见奇宝？
    这等好物，道友还准备在我鸿雁会售卖吗？”
    “嗯，咱们合作还算愉快，肯定要首选你们。”
    江夏语气随意的说：
    “但这次，我可不会受小雅儿的讨价还价了，这宝药效果比灰烬宝药差不多，但更多样，且不再看脸随机，甚至还能订制。
    大修士，小修士都用得。
    若我要大规模售卖，那便是我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道友胃口大。”
    山秋骊叹了口气，说：
    “但倒也不是不行，就看货物品质，是否如道友所说那般神奇...嗯，好了，不能再灌顶了，灵力转入现在这个阶段，已足够了。
    再多转入，怕是会让你灵力躁动起来。
    一个弄不好就要引来雷劫。”
    说着话，灌顶大师收回磅礴灵力，老江的神魂也回归躯体，又是那种熟悉的麻木刺痛，还有股胀气一般的感觉。
    江夏将神念在体内运转一周，体内灵力已畜满到九成。
    最后留了一成空间，是给江夏调整用的，在这最后一成灵气畜满之前，老江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度过存真雷劫。
    不愧是精通灌顶传功的大师，山秋骊将这尺度把握的相当精妙。
    而此时，老江经过两次传功，又得了因果消散的天地反馈，还有功德气的帮助，其体内灵气用他独有的算法来看，已畜到近十二万度灵气。
    原本的丹田气海中的涓涓小流，也有了一股大河横流的气势。
    但这还没有到这具身体可以承载的极限，罗格那边已在为江夏准备第二剂基因药剂，这次强化的重点就在体魄。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已被素衣经淬炼极好的躯体，还能再迎来一波升级，到那时，本已夸张的灵气容量，必然会再度提升。
    “施法者，就要加智力，法力池越大越好，蓝量越多越厉害。”
    老江活动着身体，退到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又看着山秋骊摸出一粒珠光宝气的丹药，塞进嘴里，以灵气化开药力。
    在短暂休息后，脸上的疲惫就消失不见，她神采奕奕的睁开眼睛，如喝了兴奋剂一样，对如月招了招手。
    “过来，姑娘，本修为你灌顶。还有，江道友，为你灌顶是免费的，但...”
    “我懂。”
    老江点了点头，回应到：
    “生意就是生意，为如月灌顶的仙钱，就从灰烬宝药的货款里扣吧。”
    如月那边是山秋骊第一次为她灌顶，熟悉灵力还需把控，要花的时间自然比老客户江夏要长一些。
    按照山秋骊的估计，如月灌顶完毕，估计要到晚上午夜了。
    趁着这会，老江得了空，便又开始做制器尝试，他从纳戒里搬出一张灵木打制的工作台，又取出一卷图纸，三大箱子灵材在脚边。
    “石榴，先别玩了，过来帮忙。”
    老江对角落边的石榴喊了句。
    后者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张开翅膀舒缓一下，拿起游戏机，用那个血色灵纹，对另一边的“机友”叽里呱啦的说了句。
    小山怪把游戏机丢入纳戒，拍打着翅膀飞过来，落在工作台上，一边用控土神通，帮老江将灵材摆放到石台上，一边吐槽道：
    “镇山婆婆真是人菜瘾大，刚拿到游戏机，就拉着本怪和她练斗狼，本怪又不好直接秒杀她，只能放水。
    但本怪放了水，婆婆还是打不过。
    唉，头疼得很。”
    “你之前不也这样？”
    江夏将图纸展开，对石榴说：
    “菜鸟就该和菜鸟互啄，你不是已经卖出去很多游戏机了吗？给婆婆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就行了？”
    “也是哦。”
    石榴抓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对江夏说：
    “本怪有个想法，这不是婆婆让我辞了监察之位嘛，我想着要不把雁荡池各个精怪之属分开来。比如婆婆他们这些山神分成一组。
    那些讨厌的小雾精分成一组，叽叽喳喳的风精也分成一组，给它们安排好时间，让它们内部去打，也省的麻烦本怪还要照顾它们这些菜鸟...
    咦，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本怪？本怪说错话了？”
    “不是。”
    老江收回目光，幽幽的说：
    “我只是觉得，我小看了你，这都无师自通的弄出俱乐部和联赛了，行啊你，石榴，不愧是本修的亲近之人。
    有想法！
    就这么搞吧。
    刚好大莽林部落一年祭祀三次，你就按着时间，一年举办三次大赛，精怪们按照种族分化，每次选出最厉害的代表。
    五人或者十人一组，同台竞技，赢得给发奖杯，或者定制个游戏机给它们，输的就下次再来。
    先在你们雁荡池试试水。
    如果可行的话，在东土各国也搞起来，老四上次说，游戏机在修士那边销量也挺不错的，要不就把它们也放进鸿雁会销售。
    没准以后还能搞个‘仙凡大战’，也不论修士凡人身份差别，上了擂台，就以游戏技巧决胜负！”
    “唉，这个好！”
    石榴眼前一亮，它就喜欢这种热闹，顿时搓了搓爪子，说：
    “本怪明日就去找镇山婆婆商量一下，反正大家待在雁荡池，每日耍乐也无聊的很。但现在能联机打的，也就一个斗狼传说。
    你倒是让茉莉丫头快点嘛，赶紧弄更多游戏出来。
    机友们可都等着呢。
    本怪以后可就要专做这门好生意了，江夏，你可不能给本怪拖后腿呀。”

 306.墨家木鸢.法球改

    “急个甚！”
    看到石榴一脸急不可耐，老江顿时瞪了它一眼。
    说：
    “游戏是有，五人十人，二十五人四十人玩的都有，但你们精怪那古怪的血纹赶不上有什么用？现在都还只能一对一联机！
    性能实在太差了。
    你还是赶紧找婆婆，或者其他精通血纹的大精怪问一问吧，有没有那种可以大规模联机的血纹，赶紧给整上。
    硬件达不到标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好了，别说这个了。
    帮忙，我今天要把这木鸢做出来，赔给施睿呢，他唠叨好几天了。”
    小山怪那张丑萌丑萌的脸上，露出了很人性化的无奈，它学着江夏耸了耸肩，拍打着翅膀，在江夏的指挥下，将一个工具箱先提了出来。
    放在工作台上，又撇着眼睛，往老江手中的图纸看了一眼。
    结果一看之下，石榴就瞪大了眼睛。
    它抓着脑袋说：
    “不对呀，江夏，你们墨霜山的木鸢长得不是这样的！不是有仙鹤，黑鹰和蝴蝶三种吗？这算个什么呀。
    球一样的玩意，看着好怪！
    别说你们墨霜山没有，本修见东土大半修士，也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代步法器啊？江夏你是不是喝多猴儿酒上头了？”
    “你一个精怪懂个...甚。”
    老江撇了撇嘴。
    顾及有女士在这里，便没有和石榴爆粗口，但这他亲手设计出来的法器，被石榴质疑，毫无疑问是让老江不爽的。
    他指着眼前的图纸，带着制器师特有的固执，说：
    “以前那些木鸢做成那样，是因为他们的想象力只能到那一步，但我的想象力无穷无尽，我知道我的作品，一定会惊艳他们。
    更何况，那些木鸢好看是好看，乘坐起来太难受，连个靠背都没有，一点都不考虑使用者的体验。
    完完全全的工程师直男思路，总之，先帮我组装起来，各部件之前都做好了。”
    老江吐槽了一堆。
    又开始手脚麻利的组装那些部件，这张图纸之前和施睿已经讨论过了，老江在这几日闲暇中，也做了些部件，剩下的都是三王子完成的。
    木鸢法器，是墨霜山特有的代步器物。
    纵观整个修行界，也只有他们这些墨者会用这种法器，其他修士要么自己腾云驾雾，要么就寻得灵兽代步，或者直接用挪移仙术。
    一来，木鸢操纵是要学习的，而且购买木鸢价格不菲。
    二来，也不是所有修士都有心情伺候这精巧玩意，更不是所有修士都懂点制器术，玩意有个磕磕碰碰的，更不是谁都能自己修复。
    总之，木鸢确实如石榴所说，用得不多。
    它就和墨霜山做出的“随心阁”法器一样，都是那种一拍脑门就弄出来的东西，理论很美好，但放在现实里，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不过，墨家人用木鸢，倒也能算是“传统”了，据说五百年前，墨家仙门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墨家人就已经操纵木鸢满天飞了。
    掌门墨君明显是个念旧的性子。
    在墨霜山主峰宗门大殿前，还立着当年墨家仙门钜子的雕像呢。
    他用这种方式，表达墨霜山和墨家仙门的联系，木鸢也就是从那时候，成为了墨霜山的标志，发展到现在。
    每个弟子入门后，都要自己完成一架木鸢的制作。
    这东西也是宗门小比的内容之一，如果入门好几年，都做不好一架木鸢的话...好吧，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因为这样蠢笨的家伙，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入墨霜山宗门的。
    “墨家木鸢的图纸，已经好几百年没有更改了。”
    老江手头忙碌，左手五指被芯片操纵，精准如艺术一样，将一件件造型古怪的模块扣在一起，他一边组装，一边说：
    “我问过施睿，之前入门的弟子，包括楚乔那个天才在内，其实都只是对图纸做些小修小改，他们不是没有那个思路改进木鸢。
    而是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他们觉得木鸢技艺发展到现在已经很完美了，确实，我也不得不承认，那份图纸确实已经在墨家制器术的范围内做到了极致。
    但这不代表着它没有改进空间，这不是技巧的问题。
    这是思路的问题。”
    “咔”
    一声轻响，几个被组合在一起的灵铁模块，被江夏卡在了钢铁的支架上，其中有几个齿轮外露，很精巧的耦合在一起。
    他随手朝着模块打入一丝灵气，下一瞬，这个齿轮机组就如得到能源一样，咔咔咔的飞快转动起来。
    “施睿的手艺不错嘛。”
    老江笑了笑，从石榴爪子里，取过一根精巧的六棱传动轴，卡进齿轮机组中，又在食指顶端弹出一个小钻头。
    将几个自适应螺丝打进去。
    然后装能源模块。
    这个就不很科学了，它是个黑色封装的大盒子，外表留着卡灵石的凹槽，偏偏又在后方延伸出几根用皮革保护起来的导线。
    “老王不愧是老制器师了，谁成想他这么快就完成了灵气和电能的转换，眼下这个个试作品，如果一切顺利，咱们这边就要大规模的开始换装了。”
    江夏心里想到如此，手上却不停，将这个用王六福发来的图纸制成的木箱，卡在支架上，又将导线和齿轮机组连接在一起。
    顺手摸出个灵石，卡在木箱中，又搬动开关。
    下一瞬，木箱中有墨符亮起，灵石的灵气被抽取，又在一个挺复杂的三层碟形法器的转动中，被其上铭刻的墨符，转化做纯粹的电力。
    就像是电弧飞舞，顺延着导线传入齿轮机组。
    咔咔咔咔。
    齿轮快速转动，像极了一个功率极大的马达，带着传动轴也开始飞速转动，一秒千转的那种。
    “完美！”
    江夏赞叹了一句。
    手贱的石榴伸出爪子，放在高速旋转的传动轴上，结果指尖被打出一串火花，它感觉不到疼，但也被吓了一跳。
    这个模块是最重要的，现在测试完成后，就该开始组装其他部件了。
    江夏这个球形木鸢，其他部位用的都是墨家木鸢的制式墨符，这些东西已经被参研的很完美了，老江完全不需要再去做改变。
    两个时辰之后，木鸢大体被组装完成。
    一个浑圆的球。
    有两人高，外壳是精炼灵铁制作的，在不同方位，刻上了作用不同的墨符和附灵阵，彼此连接的地方还能看到螺丝组装的痕迹。
    它也没有特别有科幻感。
    立在那里，又没有喷涂，看着黑乎乎的，丑不溜秋。
    “这就是你的木鸢法器？”
    石榴蹲在江夏肩膀上，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性格恶劣的小山怪尖叫到：
    “你快把本怪笑死了，江夏，你要是坐着这东西出去，绝对会被其他修士看扁的。”
    “嘁。”
    老江根本不理会石榴的讥讽。
    这小山怪就是个傻子，都真香了多少次了，结果还是学不乖，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
    玉石制作的，被专门做成老江记忆中车钥匙的模样，给他带来了些许熟悉感。
    “哔哔”
    他按动玉石钥匙，居然还还原了车钥匙该有的古怪声响，下一瞬，在石榴惊愕的注视中，眼前那个丑不溜秋的黑球正面的外壳上，有一道光向外亮起。
    那是刻在那里的墨符连接到了能量，灵石在为它供能。
    黑球正面，上半部分四分之一的外壳向外推开，很有科技感的向两侧收拢，就像是飞鸟合拢翅膀一样，露出了驾驶舱。
    里面是真皮皮革做的沙发，左右两个，可供双人乘坐，甚至贴心的配备了安全带。
    当然，修士们估计是用不到这东西的。
    老江上前一步，轻巧的跃起，落在主驾驶座上，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又伸出手，摸了摸眼前固定在那里的牛角方向盘。
    “不对啊。”
    石榴在废土是坐过车的，它也飞到副驾驶，坐在那里，新奇的看着这驾驶室平滑的内饰。
    它说：
    “你们墨家木鸢，不都是用神念操纵的吗？留个方向盘作甚？还有脚下的那三个踏板，是干什么用的？”
    “神念操纵是‘自动挡’，这些就是‘手动挡’了。”
    江夏拉过安全带，扣在卡扣里，他目视前方，对石榴说：
    “是给凡人，以及喜欢飙车的修士们准备的。”
    “？”
    石榴歪着脑袋说：
    “你这法器，还要给凡人用？”
    “那你以为我辛苦做出它是干什么？这样的好东西，难道光给修士享受吗？”
    老江点了根烟，吐了口烟圈，伸手在眼前方向盘下的红色按钮上轻轻一按，下一瞬，灵石供给的灵气输出更多。
    黑球下方的浮空墨阵被激活，在微微颠簸中，整个黑球缓缓升到半空。
    和普通木鸢升空的方式一模一样。
    “唰”
    老江叼着烟，左手放在了旁边的档位杆子上，另一只手放在了方向盘上，他瞥了一眼身边的石榴。
    说：
    “老司机发车了，你系好安全带。”
    “嘁”
    石榴撇了撇嘴，将安全带拉出来，扣在身上，它个头小，那安全带就像是捆着它一样。
    江夏的左脚踩在油门上，轻点一下，合拢在“飞球”两侧的“车门”，也在这一瞬重新合拢，驾驶舱里顿时一片黑暗。
    但立刻又有蓝色幽光，从驾驶台两侧亮起。
    又有光灯在下方打开，如车灯点亮，照亮前方。
    眼前灵铁外壳内部铭刻的“鹰眼”附灵阵也被激活，原本挡住视线的外壳，这一瞬立刻变的透明起来。
    就像是液晶显示器一样。
    装在木鸢里的操纵芯片，通过数据连接，将各项参数投射在眼前这个透明外壳上，还有线路规划的虚线。
    让眼前这一幕充满了科幻感。
    但它确实是通过五行墨符，制器术和附灵术模拟出的效果。
    “轰”
    烟气升腾中，老江的手在档位杆子上摩挲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下一瞬，脚踩油门到底，在低沉的轰鸣声中，黑球后方的四个“大风锤”墨阵激活。
    狂风涌动，如一记重拳。
    狠狠锤在悬空的黑球上，推着这球形木鸢“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让石榴整个身体都压在驾驶座上。
    小山怪的眼睛瞪大。
    这种急速起步太危险了，而且眼前几十米，就是厚重的山壁。
    “啊啊啊啊！”
    看着石壁越来越近，石榴抓着身边固定杆，尖叫到：
    “转！快转啊！要撞上啦！”
    “慌什么？淡定。”
    老江这一瞬车神附体，档位切换，脚踩刹车，方向盘向外猛打，这高速前行的球形木鸢在空中拉出一道z字形的痕迹。
    险之又险的冲出山洞，又在瀑布激流的爆炸中，呼啸着冲入高空。
    天高海阔，雁荡池的夜景投射在眼前屏幕上，这很难想象是在开车，倒更像是开飞机一样。
    “起步测试完成。”
    老江吐了口烟圈，看了一眼旁边差点被吓死的石榴，他笑了一声，说：
    “接下来，高速耐力测试，坐稳了。”

 307.游历.第二阶段

    “咔”
    随着老江手中档位再次变化。
    刚冲出山洞的黑球后方，额外的四个风阵也被激活，本就已经够快的速度，又在一瞬加速，还在江老板花里胡哨的操作下，让整个黑球开始高速旋转。
    坐在驾驶舱里的石榴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洗衣机里，眼前的风景都错乱开来，让它不断的发出尖叫，死死的抓住手边的固定杆。
    “江夏！你慢点！啊！前面有风精！快躲！要撞上了！啊！！！”
    石榴尖叫着。
    高速飞行的黑球前方，一群正拍打着翅膀路过的，叽叽喳喳的风精们，爪子捧着刚买来的游戏机，就如同过马路的一群熊孩子。
    它们看到了大黑球朝着它们撞过来，黑夜中的车灯两道光柱明晃晃的照在它们身上，带着无尽的威势，就如猛兽出笼。
    这些小家伙一瞬被吓坏了。
    它们忘记了飞离和躲避，好几个抱在一起，放声尖叫，眼中尽是惊恐。
    “唰”
    驾驶台上的方向盘被老江整个向上拉起，下方浮空阵也同时加大灵气功率，让旋转向前的黑球灵活的变幻方向。
    黑球以90°的直角窜上天空。
    只留下一群被气流卷的五迷三道，一脸茫然的风精在风中凌乱。
    随着老江不断的轰油门，在它四周甚至带起了隐隐的音障云，卡在能源箱中的上品灵石的灵力，也在快速流失。
    江夏瞥了一眼“油表”，摇了摇头，最后一次换挡。
    “轰”
    在低沉的闷响中，黑球突破音速，一瞬窜入千米高空，突破云层，还在云海之上，带起大团大团的波澜。
    “咔”
    在到达最高点时，老江伸手在启动键上按了一下。
    “唰”
    黑球能量盒中的灵石汲取被强行切断。
    所有正在运转的法阵，也都在这一瞬同时停摆。
    在高空的寒风吹打中，黑球向上的动作暂停一瞬，然后快速下落，如自由落体一样，在大地的呼唤下，更快的旋转着加速。
    “啊！！！”
    石榴再次发出尖叫。
    如果不是山怪没有呕吐的能力，它这会绝对要吐出来了。
    在越来越快的自由落体里，江夏靠在驾驶座上，他体会着这种来之不易的熟悉感，失重的感觉萦绕心头。
    这一瞬，他看到了头顶无尽的星空。
    雁荡池上空的星海是如此的明亮，没有被任何事物污染，漂亮的如银河璀璨，周围又万籁俱寂，除了石榴的大喊大叫。
    江老板这一刻，看着那头顶的星空，居然诡异的感觉到了一丝心灵的宁静。
    “失速警告！地面距离700米...”
    一秒之后，芯片中传出的警告，将老江拉回现实，他慢悠悠的取下嘴角燃尽的香烟，将它在驾驶台前专门留出的烟灰缸里按灭。
    黑球快速坠向下方大湖，已经引来了很多小精怪的齐声惊呼。
    它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稀罕玩意。
    大黑球唉！
    还会飞啊！
    还落的这么快！
    唉，那叫声怎么像是石榴那个坏东西？
    “咔”
    在距离湖面剩下不到百米的距离是，老江睁开眼睛，再次拉动档位，油门一脚踩到底，停下运作的所有五行符阵，在这一瞬重新上线。
    如怪兽的怒吼中，坠落的黑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曲线，浮空阵的推动力在平静的湖面拉出一道白色的水波。
    又在水花四溅中，推着黑球进入平稳运行。
    速度也不再快到音速。
    而是维持在一个普通木鸢该有的，正常的速度上。
    老江的双手这一瞬离开了方向盘和档位杆，悠哉悠哉的靠在驾驶座上，以神念接管了这代步法器，进入了“自动挡”模式。
    “咔”
    在他神念操纵中，灵石的灵气被引动着转入外壳，就和刚才“上车”一样，眼前闭合的挡风板，很有科技感的向外摊开，又悄无声息的收拢到黑球两侧。
    驾驶仓前四分之一的位置，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一股风迎面而来，让老江的眼睛眨了眨，他挥手从纳戒里取出一副在maga世界买来的蛤蟆镜，戴在脸上。
    “本怪下次，再不坐你的车了！”
    石榴抱着双爪，别过脸，吐槽一句，但江夏没理它，他以神念操纵黑球缓缓上升，在高空中向下眺望。
    夜色下的雁荡池风光，并不比白日差。
    这里虽然没有电灯的光，但精怪们会用一种特殊的树灯，就像是凡人们用的灯笼一样，那些密密麻麻的树灯，环绕在通天建木周围。
    一圈一圈的，就像是灯带一样，每一盏树灯，都代表着一个精怪的巢穴，那些微光聚在一起，又在下方湖面的反射下，勾勒出舞动的光。
    与天际的皎月，星海交相辉映。
    宁静。
    哪怕有精怪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但在这夜色晚风中，依然有种不需言语的宁静勾勒出来。
    在四周山壁上，也都有同样的微光闪耀，把整个方圆近千里的雁荡池，照耀的犹如幻梦中的景象。
    “你们这个地方真好。”
    老江由衷的说：
    “如果当初我是在这里苏醒...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破事。”
    “嘁”
    石榴撇了撇嘴，对江夏说：
    “得了吧。你这个人心本来就坏，永远安静不下来的，就算你出生在雁荡池又怎么样呢？你还是会在本怪家乡里，搞出很多事情。
    而且...
    这地方只是看着美。”
    小山怪叹了口气，它看着自己早已经习惯的夜景。
    这一瞬忧郁的犹如哲人。
    它说：
    “看多了也就那样了，本怪觉得，其实还是你的人生更精彩，如果让本怪选的话，或许本怪会跟着你一起到处跑。
    多有意思啊。
    喂，江夏，本怪现在也不是桃符院的监察了，以后你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带上本怪呗？”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江夏哈哈一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神念操纵黑球，往雁荡池之外飞行，他对石榴说：
    “那你和镇山婆婆告别吧，过几天，咱们就去好玩的地方玩，但你知道规矩的，不该说的东西...”
    “我懂！”
    石榴嘿嘿一笑，丑萌丑萌的脸上露出笑容，它说：
    “本怪都和你签了契了，关于你的秘密，本怪想说也说不出来的，唉，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要去哪？”
    “去外面。”
    老江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黑球后方的外壳弹开，六个和无人机一样的玩意，嗡鸣着从球体中飞出，绕着黑球旋转起来。
    它们每一个上，都配备着闪耀寒光的小口径射线炮，还有火药武器的喷射口。
    “找个不会被关注的地方，测试一下武器系统，这浮游炮可是我刚做出来的，我很想看看它们的杀伤力。
    这附近，有讨厌的家伙吗？”
    老江问了句。
    石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两百里外，大泽里有一大窝水鬼，那些家伙不算是精怪，也不算妖怪，非要说的话，它们更像是有身体的阴鬼。
    你可以去那里。”
    “好！”
    老江的双手又放在了方向盘和档位杆子上，他身边的石榴看着这一幕，顿时吱哩哇啦的尖叫起来，但...
    晚了。
    “轰”
    在石榴的尖叫声中，性感老江，再次飙车。
    最妙的是，不管他开多快，都不会有警察蜀黍突然出现，给他张罚单，啧啧，他真的开始喜欢苦木境了。
    七天之后，雁荡池南部边境大泽边。
    被涂装成红色，还骚气的划了个凤凰标记的球形木鸢，以超音速的疯狂速度，呼啸着飞出大泽的水雾弥漫，又在一个急停中，稳稳的停在原地。
    冲击力散布开，将下方的泥沼整个推爆，烂泥溅的四处都是。
    “哗”
    驾驶舱舱门很有科技感的向外打开。
    绑着安全带的帅哥施睿，一脸满足的将双手从方向盘和档位杆上移开，他揉了揉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扭头对坐在副驾驶上，面无表情的老江说：
    “师弟，这个木鸢师兄我非常满意，好了，我原谅你弄坏我的蝴蝶木鸢了，不过，你确定不在雁荡池多待几天？”
    “七天了...”
    老江解开安全带，生无可恋的说：
    “你整天拉着我飙车，师兄啊，你就没有其他正事干了吗？”
    “哎呀，谁还没个爱好嘛。”
    施睿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他满是喜爱的抚摸着身前的方向盘，对江夏说：
    “那你接下来，是去神农山那边？准备转一圈之后，直接回宗门？”
    “嗯。”
    老江看了一眼施睿，在心中叹了口气，说：
    “确实如此，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差不多足够完成剩下的准备了。师兄你是打算长留在雁荡池？”
    “不。”
    施睿摇头说到：
    “你们走后，我也要回东土去，之前星谷的怨气厉鬼还有些未消散，它们要叶落归根，我必须把它们带回去。
    这是我对它们的承诺。
    之后回回去宗门，找六福师兄，再完善一下战甲，这次实战，还是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对了，我之前检查战甲时，发现里面预留了几个插槽...”
    “别动它们。”
    江夏认真的叮嘱到：
    “那是为以后升级预留的，你别问它们是做什么的，留着就好。”
    “好吧。”
    施睿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雾气升腾的大泽，又说到：
    “乾铎也和你们一起去...说实话，师弟，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我是信任你的，师兄。”
    老江跳下驾驶舱，对施睿说：
    “对了，这次回去之后，抽时间帮帮茉莉，她那游戏机要大量生产了，可能要回去昆仑坊，做几条生产线。
    你记得帮忙。”
    “没问题！”
    施睿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对江夏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合拢驾驶舱，在低沉的嗡鸣声中，这红色法球如赛车一样，油门起步。
    一瞬冲入天际，两秒后突破音速，又划过一道大圆弧，朝着雁荡池的方向激射而去。
    江夏目送着它离开，从口袋里摸出传讯石。
    “老马，神农山和丹鼎宗那边的商事，你替我去谈吧，记得带上老四，他知道方案的。”
    江老板给合作伙伴吩咐了一句。
    马提书那边应了一声。
    传讯石挂断，江夏舒展了一下身体，他看着眼前大泽水雾升腾，长出了一口气。
    他骗了施睿。
    他的南荒游历在今天就结束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要去其他世界游历了，那边一大堆事等着呢。
    江老板可是很忙的。
    他点了根烟，在烟气升腾中，低声说：
    “施睿啊施睿，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毕竟你身份特殊。
    真要是出点事，那大糊涂蛋估计能直接冲过来把我掐死，所以，这些危险的秘密，就等到你真正成了修士。
    有自保之力后再说吧。
    不过，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是看上我家茉莉了吗？每次让你去帮茉莉，你双眼都放光了，不会吧...
    师兄，你这可耻的家伙，居然有这种癖好吗？
    哼哼。
    你若是敢对我们家茉莉动手动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308.MAGA之春

    老江在原地等了十多分钟，才看到另一架黑色法球，慢悠悠的飞出水气弥漫的大泽。
    这个比施睿那个更大两圈。
    稍显臃肿，但装饰更多一点。
    如果说三王子的法球是红色法拉利跑车的话，老江眼前这个，就更像是优雅而慢腾腾的老爷车一样了。
    随着驾驶舱开启，里面传出噪杂声。
    六个上下交错的座位里坐满了人。
    如月坐在副驾驶上，如教学员的驾校教练一样一脸头疼，而傻妖怪则坐在主驾驶上，人模狗样的用爪子抓着方向盘，还慢悠悠的踩了刹车。
    让这法球正好停在老江身侧。
    “上车，老板！我载你，本妖已经学会啦！”
    带着墨镜的狼妖得意的一扬手，表现的自己好像是老司机一样。
    “该我了！该我了！刘慧，你赶紧走！该我了！”
    在后方座位上，绑着安全带的赫尔雅一脸不满的大叫到：
    “之前说好的，你开一段，我开一段。”
    “别抢嘛。”
    老江叹了口气，无奈的登上驾驶舱，坐在最后方，就在半是激动，半是忐忑的小胖子乾铎身边，最后面的空旷空间里，石榴正和黑云对坐着。
    两个精怪抓着游戏机，正在激烈pk。
    “还差个顾淼丫头。”
    江夏看了一眼身前空着的座位，他摇了摇头，说：
    “那丫头被落雁师姐带走了，不过她肯定更愿意和我们一起探险，一起玩，喂，乾铎，这是你第一次加入我们。”
    老江伸手拦住小胖子的肩膀，说：
    “表现的像样一点，别给我丢人啊。”
    “哦，好的，老板。”
    乾铎舒了口气，接过江夏递来的墨镜，戴在眼睛上，让他多了一分杀气，舱室下一瞬合拢，老江左右看了看。
    舒适的靠在椅子上，又以神念在一脸不满的翘着腿的赫尔雅耳边说：
    “黑云那边...能保证隐秘吗？”
    “放心，老板。”
    赫尔雅做了个ok的手势，她往后看了一眼，说：
    “我问过乾铎了，那个血契共享生命外，还有感知链接，如果黑云要告密，我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阻止它的。”
    “好。”
    江夏点了点头。
    “老板，我们往哪开？”
    带着眼罩的狼妖竖着耳朵，问了句，它是乐在其中，江夏则从纳戒里取出幛目宝伞，唰的一下在代步法球里打开。
    用这法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老江对它掌握的已非常娴熟。
    黑色伞面张开一瞬，便注入灵力，体内十二万度精纯灵力已能将宝伞开启时间延长一倍，又将宝伞遮蔽气息的功效向外散开。
    如网一样包裹住所有人。
    “加速！油门踩到底！直线向前！”
    江老板在识海中拨动七宝妙树第三根树枝上的maga界小花，黑色法球前方的空气立刻如水波般震动起来。
    就像是一面难以揣摩的传送门。
    在狼妖喜悦的尖叫中，它将油门踩到底，让黑色法球如发射的火箭一样，呼啸着冲入前方云海大泽。
    在一瞬间撞入宝树星门，在空气波澜中冲进了另一个世界。
    “咦？逆徒的信号又消失了？”
    正在墨霜山尚同峰的洞府中，借着天降功德气修行的施妍大糊涂猛地睁开眼睛，她脑中芯片，又察觉到了江夏的数据信号神秘消失。
    但偏偏这次，被她施加了侦听法咒的顾淼丫头，却跟着落雁在大泽深处游历，让她没办法察觉到江夏一伙到底去了哪。
    “可恶！”
    大糊涂几欲咬碎银牙，这都第几次跟丢了？
    自己那逆徒，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没关系。”
    大糊涂哼了一声，重新在自己乱糟糟的闺房里，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又沉浸到大梦功法的修行之中。
    周遭现实随着施妍的呼吸，就如雾气萦绕般，被塑造成千奇百怪的画面，一瞬化作流沙滚滚，下一瞬又有森林密布。
    一息不到，又将周围化作嘈杂的凡尘集市，男女孩童来来往往，甚至有雾气画出的小姑娘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越过施妍的身体。
    “等本修度过命中大劫之后，再找个机会，把你这逆徒的秘密，统统挖出来。”
    施妍轻笑了一声。
    信心满满。
    下一瞬，她的身影就如流沙吹散一般，消失在了自己塑出的幻境之中，而整个尚同峰的景色，也很快拉入越发扩展的幻象里。
    就好像，被从墨霜山中，剥离了一样。
    maga世界，纽约。
    还是上一次老江他们进入世界的位置，就靠在时代广场不远处，此时距离老江他们离开，已过了一月有余。
    这座城市也从寒冬腊月，来到了初春时节。
    但依然有春寒料峭，让空气中的气温并不那么适宜，在城市中蔓延的大流行病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置，情况依然很糟。
    街道上的行人都变得稀疏了一些，还有店铺打出了歇业的标志，显得有些萧索。
    但这并没有影响这个离经叛道的国家正在进行的事情，还有七个月，就是总统换届中期选举了，时间紧迫下，越来越多的官方拉票活动被展开。
    就在现在。
    就在广场一角，一群现任总统的狂热粉丝们已经聚集起来，和一个多月前一样，他们打着乱七八糟的横幅，高举着红蓝相间的告示板，有专人指挥着。
    浩浩荡荡的从城市中心，一路游行到今天的拉票活动现场。
    天气挺寒冷的。
    但游行中的很多人就穿着单薄的衣服，一个个嘶吼的声嘶力竭，脖子都红彤彤的，很有活力的样子。
    而近千人聚在一起，散发出的热量也让他们好像是得到了上帝的启示与保护，让他们不再畏惧寒冷。
    以及冷空气中混杂的病菌。
    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的首领告诉他们，不需要怕！
    什么大流行，什么经济危机，什么社会安全问题，都会如魔法一样，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奇妙消失。
    就像是神迹一样。
    这听起来很疯狂，但这些总统的狂热者们相信这个，不但如此，他们还相信头发很酷的总统先生是上帝之子！
    是第二基督！
    是上帝派来于悲惨人间拯救他们的使者。
    “库本！库本！库本！”
    人群聚在一起，齐声呐喊着，欢呼着，呼唤着总统先生的名字，他们期待他在广场高处平台出场的时刻。
    他们就是为此而来，就是为了前来支持为自己这群社会底层人代言说话的总统先生。
    过去四年里，总统先生说了很多傻话，被传统精英以此嘲笑攻讦，但底层红脖们不在乎，因为那些傻话，就是红脖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该您登场了，总统先生。”
    在大讲台后方，被特勤局特工们严密保护的休息间里，一名身材火辣的金发姑娘走到正在吃午餐的总统先生身边，低声说：
    “选民们在期待您的登场，呃，最好不要带口罩，这能很好的显示出您的强硬，他们最喜欢这种强硬的表态。”
    “我知道，我知道，爱丽丝，你不必反复强调，没人比我更懂强硬。”
    手里捏着个牛肉汉堡的总统先生随意的说了句。
    虽然身为总统，还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吃这热量爆炸的垃圾食品，有点不太讲究，也不太健康。
    但没办法，特立独行的艾西斯.库本总统就喜欢这个。
    而且这可以让他看上去很亲民，底层人民已经看够了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他们喜欢看到一个反潮流的总统形象。
    “纽约，啊，我在这里出生的，但我讨厌这座城市。”
    吃完了汉堡的总统起身，在镜子前整了整自己潇洒帅气的金色头发，他长了张国字脸，不笑的时候其实非常严肃。
    但他喜欢笑。
    这会让这张脸的表情变得更鲜活一些。
    他一边准备登场，一边对身边点头哈腰的胖子国务卿佩格先生吐槽道：
    “这座城市里贪婪的税务官，还试图对一位为民服务的总统先生征收重税！天呐，我或许该在第五大道上亲手开枪打死一名讨厌的税务官，来表示我的态度！”
    “是的，总统先生，您的选民们会因此尖叫，他们会因此更喜欢您，是的，没人比您更懂这个。”
    国务卿很谄媚的拍了几句马匹，总统先生听的很舒服，他喜欢被人肯定，而不是如那些医疗专家一样，只会反驳他。
    “梅娅还不打算帮我拉票造声势吗？”
    总统先生帅气的拨了拨头发，一边在人声鼎沸中往外走，一边对身边美貌的秘书官问到：
    “天呐，我年轻时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选那个胸大无脑的模特做我妻子，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名声，我在住进白宫的第一天，就要把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给...
    啊，算了。
    我的选民在等着我呢，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说着话，他脸上挂上了很热情的笑容，迈着健壮有力的步伐，大步踏上演讲台，在他出现的一瞬，整个会场都如潮水般喧嚣起来。
    无数人在喊着他的名字，这让总统先生感觉到了一种力量！
    被他掌握的力量。
    “没人能把我从白宫赶出去！上帝也不行！”
    他这么说着，然后张开双手，就准备开始演讲。
    结果就在同一时间，低沉如闷雷一样的嗡鸣中，一颗黑色法球以极快的速度，从天际的水波流转中冲出。
    “呦吼！让开！快让开！”
    在狼妖刘慧惊慌的大叫中，它毛茸茸的爪子扣着方向盘，手忙脚乱的试图让法球速度慢下来，但它这个新手女司机失控了。
    导致法球以近音速，呼啸着从天空朝着总统先生的演讲现场砸了过去。
    “天呐！”
    “啊！”
    正在欢呼的人群顿时发出凄惨尖叫。
    狂热的人群还是惜命的。
    他们一哄而散，混乱不堪，讲台上的总统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又看到那黑色大铁球转了个方向，朝着他的演讲台砸过来。
    “上帝啊！”
    总统尖叫一声，猛地往旁边一滚，动作矫健到不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而他精心布置的演讲台，也在这一次意外撞击中被撞得四分五裂。
    “又是你们这群该死的超级英雄！”
    被特勤局特工们从废墟中拉出来的总统先生怒视天空，他帅气的头发都被弄得一团糟，这位总统疯狂的朝着天空竖中指。
    大喊到：
    “你们搞砸了我的盛大登场！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要驱逐你们！
    渣渣！老鼠！虫子！
    佩格！出动国民警卫队！
    不，出动陆军！发射导弹！呼叫航母！我要把他们赶到墙那边去！
    我发誓！”

 309.梦想生物制药与未来科技公司（上）

    被命名为“黑曜星”的代步法球里。
    赫尔雅终于如愿以偿的坐在了主驾驶上，穿着牛仔装的女爵，正笨手笨脚的，在老江的指导下，驾驶这新型法器。
    而差点开车撞人的傻妖怪刘慧，这会被如月抓着耳朵，提到后面座位上，正在被狠狠教训。
    “怎么开车的！谁教你那么猛踩油门？你是疯了吗？前面那么多人！”
    如月刚才也被吓得不轻。
    这会使劲的扭着狼妖的耳朵，刘慧被掐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反驳。
    毕竟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刚才法球失控冲过去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位总统先生反应快，刘慧这会就要被这国家的所有警察通缉追捕了。
    妥妥的“五星好市民”。
    “以后不许你靠近方向盘！再被我发现，就烧光你的毛！”
    如月气呼呼的扔下一句话，把低着头一脸愧疚的狼妖一个人丢在最后的座位里。
    小胖子乾铎，则趴在座位边，激活了法球外壳上的“鹰眼”附灵阵，就像是一个单面玻璃，能看到法球之下的城市景观。
    石榴和黑云一左一右趴在乾铎肩膀上，也向下好奇的眺望这个新的，与众不同的世界。
    这里和石榴去过的废土不同。
    这个世界充满了灵气，而且充满了闹哄哄的活力，是一个非常繁华的世界，单论起热闹的话，甚至要比苦木境更好的多。
    石榴的小红眼镜里，尽是喜悦，它预感到，自己托了江夏的福，又要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了。
    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估计能让它玩很久。
    如月没有搭理叽叽喳喳的精怪，她走上前，也不避讳什么，就抬起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的老江怀里。
    似乎一到maga世界，如月一下子就开放了起来。
    她确实很喜欢这个世界那种没有条条框框束缚的自由，她贴在老江耳边，低声说：
    “老板，你刚才是故意的，对吧？”
    “嗯？”
    江夏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说：
    “怎么能是故意的呢？明明是刘慧慌了，把油门当刹车踩了，和我没关系。”
    “但这是你给自己做的代步法器。”
    如月隐匿的，轻轻的掐了一下老江的腰，她说：
    “你可以用神念接管它的，刚才根本不会出现失控的情况，你放任刘慧那么做，你很讨厌那位满嘴跑火车的总统先生吗？”
    “我只是和他打个招呼。”
    江夏笑了笑，拍了拍如月的翘臀，说：
    “距离罗格他们的据点还有点距离，不如你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我们在星谷邪修那里拿到的那些‘不义之财’，怎么样？
    给罗格留下一些能用的，剩下的都带回苦木境，放在凤山墟市的仓库里。”
    “好的，达令。”
    如月在老江脸颊上吻了吻，站起身，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取出好多个装满了东西的纳戒，闭着眼睛，用神念梳理其中堆满的各色灵材好物。
    “赫尔雅，你身上的灵气如此活跃，是快要突破了？我之前还没问你，大精怪火戎给你的赐福怎么样？”
    “很棒啊。”
    如新手上路一样，女爵轻踩着油门，让整个法球中所有人时不时向前晃一下，面对老板的询问，赫尔雅抬起左手。
    一边目视前方，一边操纵两团颜色不同的火焰，在她手心交错亮起。
    她说：
    “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大精怪，给了我很好的赐福，还帮我掌控了这能煅烧灵魂的焚灵骨火，它告诉我，这种火焰也是异火之一。
    珍稀度一般。
    但效果很好，还说我的火灵根很纯粹，又有母亲留给我的异火神通，以后可以尝试着去采取不同的异火融合。”
    “嗯。”
    江夏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说：
    “那看来给你用素衣经就有些浪费你的灵根了，得想个办法，在墨霜山藏器阁里，把五行熔火秘典抄录一份给你。
    我之前看羞花用那功法揍我...咳咳。
    总之，它很厉害。”
    “老板，几天前，那位山秋骊大师离开雁荡池的时候，给了我一个传讯石，还说她觉得我会成为鸿雁会的贵客。”
    女爵操纵着黑曜星法球，一边在芯片指示的航线上快速行驶，一边小声问道：
    “我昨天向那个黑市的接待员问了问，她们那里有很多低级功法出售，你说我能不能...”
    “可以啊。”
    江夏挥了挥手，他看着前方快速划过视界的高楼大厦，对赫尔雅说：
    “你当然可以从苦木境买到功法，送回红月界销售，但是要注意文字转换的准确性，以及不要暴露功法的来历。
    实际上，我很乐意看到你主动的思考如何为我创造价值。
    这个思路很好，继续保持，赫尔雅，再这么下去，你很快就会成为我麾下的优秀员工了，你也看到，我现在拥有的资源越来越多。
    仅靠我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资源调配，所以你们得发挥主观能动性，自己来协调资源流通。”
    “好的，老板！”
    赫尔雅脸上闪过一丝喜意。
    被老板赞赏让她心情愉悦，就像是在工作岗位上干出了成绩的大学生一样，心里这一瞬充满了斗志。
    她不再说话，抓着方向盘，微微加速，很快越过下方纽约城的两个城区。
    在刚才刘慧闹出了乌龙之后，黑曜星法球就激活了安装在内部的“遮望眼”法器，有一个类似于光学迷彩的小幻境将它遮挡了起来。
    总算，没有再闹出被人喊叫“ufo”的事。
    十分钟之后，老江换到主驾驶座，亲自驾驶着黑曜星法球，缓缓降落在哈德逊河旁的一座八层商务写字楼的顶部。
    这里远离主城区，但也不算太偏僻。
    在写字楼附近布满了大片树林，除了数栋相连的实验室和七八个制造车间外，再没有其他大型建筑物。
    这个之前并未来过的地方，就是老江的目的地。
    “咔”
    随着很科幻的法球外部结构向外打开，江夏解开安全带，就看到了正站在大楼顶部边缘的罗格，那货靠在栏杆上，正在风中潇洒的抽着雪茄。
    看到江夏从法器里走出来，黑狐狸朝他挥了挥手。
    “哟，登场很帅嘛。”
    罗格喊到：
    “你可以去看看新闻，刚才我在办公室里换了好几个电视台，里面都插播了那傻逼总统‘遇刺’的画面。
    我当时就知道，肯定是你做的，老板。
    你这次登场，还真是高调，这不太符合你的作风。”
    “肇事的可不是我。”
    江夏耸了耸肩，上下打量了一番黑狐狸的新装束，这家伙现在穿着一身高档的手制西装，又很潇洒的将衬衣领子敞开。
    露出脖子上悬挂的弹壳吊坠。
    乱糟糟的头发梳成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胡须也修缮的极好，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手指上带着三个奢华但又不显暴发户气质的戒指。
    常年在废土打仗，以及体内义体移植弄出的虎背熊腰的健硕身材。
    如果把刘慧耍怪带着的那个眼罩给他的话，就是个活脱脱的斯奈克大叔，看来他已经适应了maga世界。
    而且挺喜欢这个世界的风物。
    江夏走到罗格身边，站在大楼边缘，向下看去。
    在这栋八层商务写字楼前方，被树林遮挡的广场上，老江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钢铁logo，像是一个艺术品的雕塑一样。
    就竖立在广场前，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能第一眼看到它。
    “那是迈克设计的。”
    罗格递给江夏一根价格昂贵的精品雪茄，从手指义体喷出一缕蓝色火苗，帮他点燃，两个男人吞云吐雾之间，黑狐狸指着那雕塑，对老江说：
    “那个孩子挺有艺术细胞，做个街头艺术家绰绰有余，可惜他走上了一条奇怪的路，现在整天早出晚归的。
    听说是在城里打击犯罪，维护秩序。
    但给他发工资的人是我，现在他和德妮丝名义上的监护人也是我，见鬼了，就不见他在公司上班的时候这么有热情。”
    老江没有理会罗格的吐槽。
    他左眼义体缩放几次，细心打量着那广场上的雕塑。
    它被设计成一根盘旋向上的树，纹理清晰，虬乱有力，整体成银灰色。
    在顶端分成七股。
    每一个枝桠上都有个镂空的世界球，又有细小的藤蔓从树枝上延伸，将那些世界球紧紧的包裹起来。
    说实话，这个雕塑看着有点惊悚，但又有种后现代艺术的朦胧感，在主体树干上，用很艺术化的文字勾勒出这公司的名字。
    梦想生物制药与未来科技公司。
    “不错的雕塑。”
    江夏吐了口烟圈，说：
    “我只是稍微给了你一点‘意见’，他设计出的成品就如此符合我的想象与要求，但这楼里好像没有太多人？
    你还没开始招聘吗？”
    “招聘一直在进行，但这里依然还只是个空壳子。”
    罗格并不掩饰自己的工作进度，他很坦然的对老江说：
    “从一个破产的集团手里买下这片园区只花了三天，注册公司更顺利，无非就是钱嘛，我其实真喜欢这个世界。
    这里的人很喜欢钱。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黑狐狸叹了口气，说；
    “这里的人缺少信仰，也没有维持忠诚的习惯，这段时间，我通过给不同的研究机构捐款，结识了很多有才气的研究者。
    但随着我将他们招募到公司时，却出现了新的问题。
    老板，你们上一次离开这里时的踪迹清理的不算完美，在我建立这个公司的时候，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如果不是他们低估了废土科技的监控水平，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说着话，罗格取出一个手表一样的仪器，递给江夏，后者拿起来，看着上面翻滚的数据，顿时皱起了眉头。
    “正义公司、丘比特财团、fib秘密特工、万灵巫毒兄弟会、吸血鬼教廷、神圣骑士团、芙拉润说唱艺术团...
    最后这个是什么鬼？”
    老江抬起头，看了罗格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说：
    “我问过我的秘书，亚丝娜小姐告诉我，那是星辰秘法会的一个分支，总之，别看着这栋楼里人不多，但来历却是五花八门。
    废土那边情况现在也有点吃紧。
    我不能把我的下属光明正大的调过来，总之，开端顺利，但问题挺多，而且时间可能不太充裕了。
    算了，我准备了晚餐，老板。”
    黑狐狸揉着额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江夏和他身后的一众人说：
    “我们边吃边说吧，顺便，也请大家游览一下，咱们在这个世界的新起点。”

 310.梦想生物制药与未来科技公司（下）

    智能义体，这是个新玩意。
    但它的理论在maga世界早就出现了，在梦想公司横空出世之前，这个世界有很多科技集团都有这方面的研究。
    军火公司丘比特财团。
    有官方背景的正义公司。
    东海岸慈善家基金会，蒙大拿的暮色重工业集团，以及其他零零星星的科研单位，但凡有点商业头脑的商人，都知道这个行业的前景有多大。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试图用机械义体，制造出超级英雄，或者超级恶棍。
    但一个多月之前，关于这个行业的所有探讨，都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家伙终结了。
    那个人叫罗格.菲塔尔斯。
    梦想生物制药和未来科技公司的董事长，以及首席科学官，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他在一个多月前，在哈德逊河边的一艘游轮上，召开一个可笑的，寒酸的，根本无人关注的商业发布会。
    并且大言不惭的邀请各路主流媒体采访。
    当然是塞了红包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
    因为那场商品发布会太耀眼，太疯狂了。
    当着一群记者的面。
    穿着白大褂的罗格.菲塔尔斯亲自上阵，只用了两个小时，对一个临时在医院里找来的，四肢残废七年的病人，完成了一场义体移植。
    在那个绝望的病人操纵着义体站起身。
    如健康人一样，激动着朝着罗格单膝跪地，大声念着圣经，感谢他的恩赐与慷慨时，黑狐狸和他的梦想公司，就已经完成了对智能义体这个行业的垄断！
    他们的产品太完美了。
    完美到毫无瑕疵。
    完美到发布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市面上在进行同类研究的其他科技公司，便立刻暂停了所有同类型项目的研究项目。
    一大群老板在抓狂。
    一大群骗赞助的失业设计师更是已经疯了。
    不需要进行复杂的前期试验，不需要对病人进行个性化的数据配置，更不需要漫长的等待适配期。
    只需要一枚指甲大小的脑部芯片，外加简单的外科手术，就能完成智能义体的移植。
    这根本就不科学！
    这完全就是只有魔法才能做到的事情！
    更夸张的是，罗格在完成手术之后，和他的第一个病人和拥趸拥抱在一起，还当着各路主流媒体的面，宣布了梦想公司的义体价格。
    最基础的初级民用版义体，出售价只有14999美刀！
    见鬼！
    只有五位数的价格！
    这点钱，对得起这义体的科技含量吗？这最少领先世面五十年的技术，难道不该卖给他们14999999美刀吗？
    这种廉价到近乎白送的价格，足以击穿任何“有良心”的商人的心理底线。
    这一个多月里，所有科技公司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梦想公司的前期科技投入不要钱的吗？
    他们不考虑沉没成本吗？
    以及，那个让所有商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罗格.菲塔尔斯，是哪里跑出来的圣人和狗杂种？他真的是在做生意，而不是在挑战经济学的底线吗？
    不过，这些好奇和诋毁，以及诽谤的舆论攻势，根本伤害不了黑狐狸。
    他这一个多月过的相当悠哉。
    在处于舆论风暴中心时，黑狐狸谢绝了一切媒体的采访，游走于各类酒会之中，和各种大人物觥筹交错，甚至抽空和几个明星发生了一些超友谊的关系。
    所有能见到黑狐狸的男人，都在称赞他的风度，慈悲和慷慨。
    所有能和黑狐狸共度良宵的女人，都在称赞他的温柔，强硬和无穷的精力。
    总之，一言以蔽之。
    梦想公司在maga世界的开端，得益于罗格的操盘，最少在商业层面，一路顺利。
    “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么骚气的一面，很有演讲天赋嘛，老罗。”
    在梦想公司阔气的写字楼六层，装饰奢华的宴会厅中，江老板用一个平板电脑，看完了罗格那场发布会的全程视频。
    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对身边端着酒杯，深藏功与名的黑狐狸说到：
    “所以，你现在是商业新星，资本宠儿了？”
    “是啊。”
    罗格哼了一声，说：
    “最近两个周，十几个财团要给我们投资，但都被我拒绝了，我们来这里，毕竟不只是为了赚钱。
    钱对我们也没太大的意义。
    智能义体只是第一步，打响名声用的，他们居然还好奇我们的利润？
    废土那边生产力过剩，义体又是被彻底吃透的技术，还有大路货的芯片，一副民用版义体的成本，甚至不到两千美元。
    我都不忍心告诉他们，就算义体只卖五位数，我们的利润都高达500%。”
    黑狐狸摇了摇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说太多。
    他往空旷的宴会厅扫了一眼，这会这里只有他和江夏在，如月，傻妖怪和赫尔雅通过星阵去了红月界，要把新的一批商品送到海尔福德庄园。
    同时和老萨恩取得联系，约定好那边开战的时间。
    她们还得一会才能回来。
    小胖子乾铎被石榴和黑云拉去打游戏了。
    要等女士们回来，才能开宴，这是基本礼节。
    罗格将一根雪茄递给老板，为他点燃，在两个老烟枪的吞云吐雾中，老江说：
    “说说吧，现在你遇到的问题。除了公司里布满各势力的眼线之外，还有什么？”
    “缺人。”
    黑狐狸吐了口烟圈，没有掩饰自己现在面对的问题，他说：
    “我真的很缺人，老板，我的意思是信得过的那种，迈克和德妮丝还行，但太稚嫩，还得我花时间培养。
    但老板你让在这里开这个公司，要制作的东西很多。
    生物义体只是其中科技含量最低的那种，但即便是这样，在上个月发布第一款民用型义体的时候，依然引来了各方面的关注。
    我们现在不缺钱用了，但产能急需升级，麻烦的是，就这一个月里，光是商业间谍，我就抓了十七个。”
    罗格摇了摇头，吐槽说：
    “我们以后还要借着这个世界的资源，在这里制作能量武器、基因强化药剂、培养属于我们的超人军团，寻找各种奇物。
    这些事的每一件，都会引发巨大的关注，但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他们斗智斗勇，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甄别心怀恶意混进来的家伙。
    所以，老板。
    我需要你帮我。”
    黑狐狸站起身，走到餐厅的欧式风格大窗户前，向外看了看，这会是员工下班的时间，很多人已经离开了办公楼。
    有专门的车接送他们离开园区，这里的管理是很严格的。
    他对江夏说：
    “义体生产线什么的，就交给本地人去做，技术外流也无所谓，反正民用版义体和我们用的军用版最少差一个技术量级。
    但在那些真正重要的生产环节上，我要用我们自己的人！把昆仑坊的员工，调一批给我。”
    “不可能。”
    江老板靠在椅子上，摇头说：
    “老四和朱莉不会同意的，他们那边刚开了南荒商路，要投入的资源很多，可用人手也紧缺的很。
    你不是在废土那边，控制了七个城镇吗？就不能分一些人手过来？”
    “我那边更紧张。”
    罗格摇头说：
    “你在苦木境待了一个多月，我那边已过去了大半年，艾玛对我发动了三次大规模进攻，最危险的一次，差点攻破了我们刚建好的那堵墙。
    幸好我手里有一批会‘魔法’的家伙。”
    黑狐狸略显得意的做了个“爆炸”的动作，说：
    “我让亚丝娜带着她的下属们，用传送魔法溜进了自由公民城，炸了艾玛的七座机器人工厂，总算让那个疯子消停了一些。
    但你相信我。
    她肯定已经在计划更大规模的攻击，所以红月界那边的‘军事隔离区’也得赶紧提上日程了。”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江夏吐了口烟圈，眯着眼睛，思索了几分钟，对罗格说：
    “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来解决你现在面对的困境。你去过红月界，你也体验过那边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
    那玩意很糟，成年人或许有办法熬过去，但对孩子们极其不友好。”
    黑狐狸顿时眼前一亮。
    他霍然起身，对老江说：
    “老板，你的意思是，从那边转移一些人过来？”
    “嗯。”
    江夏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他远眺着哈德逊河对岸的大片城市，相比红月界凋零的文明，那些水泥森林宏伟的犹若天国。
    他说：
    “那边的平民，生活水平很低，只能说勉强活着，让他们来一个物质丰富的世界生活，逃离魔物和噩梦侵袭，他们肯定愿意。
    为了这份希望，他们会愿意付出自己的下半生，来为好心的拯救者们打工还债，我们甚至不需要付给他们薪水。
    只要保证他们有住的地方，有足够的食物，只要保证他们的孩子们，能在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里诞生。
    那里的所有平民，理论上都是我们可以调动的人力资源。
    但他们知识水平明显不够，比昆仑坊的伙计可塑性都差得多...”
    “没关系！”
    黑狐狸眯着眼睛说：
    “有‘知识灌注机’、有奴隶...咳咳，奋斗者芯片、还有生物义体，就算他们是一群弱智，也能成为我需要的合格工人！”
    “所以，问题解决？”
    老江端起酒杯，问了句，黑狐狸摇了摇头，说：
    “暂时解决，有女爵帮忙，招募工人不是问题，但安置他们又是麻烦，唔，我突然有了个主意，没必要让他们直接过来maga世界。
    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太美好了。
    不能这么一下子就满足所有的渴求，会让他们失去动力。
    先让他们去废土待着！
    从一个地狱进入一个地狱，为黑手会服务，再在从其中选出服从性最好，最积极，最忠诚的那些幸运儿，来这个天堂享福！
    对，就该这样。”
    “唉，罗格，我之前就知道你是个混球，但现在我才发现，我居然还是小看了你。”
    江夏打量着双眼放光的罗格，如打量着一个该死的奴隶贩子，纯洁的江老板，则对于这些邪恶的事情不发表任何意见。
    他取下嘴角的雪茄，对罗格说：
    “这个问题你和赫尔雅谈吧，我不插手，她们回来了，吃饭吧。晚餐之后，带我去看看我们那些勇敢的‘志愿者’们。
    我很想看看，那些追逐英雄梦想的人们，梦想被实现的瞬间。
    那些美好的情绪，或许能洗涤一下你我阴暗的心灵。”

 311.恶意

    明亮奢华的欧式风格宴会厅里，罗格端着一杯酒，身前的原型大餐桌上，摆满了精心准备的各色食物。
    有奢华美味的鱼子酱，纽约最好的糕点师做的蛋糕，来自世界各地的大厨做出的拿手好菜，还有罗格的秘书亚丝娜女士的随从们不断送来各色佳肴。
    黑狐狸显然知道用什么样的招待，最符合自己这群人的需求。
    苦木境物产丰富，是大灵界，但那边的文明发展度嘛，就低一些，各色享用也不如maga世界来的丰富。
    而废土和红月界那两个倒霉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单论享用的话，现在老江手中的世界里，maga界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度假胜地”，比起华而不实的游览和礼物。
    用一顿最好的大餐，招待这些来自各个世界的同事们，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一点从已经吃的满嘴流油的傻妖怪那不断摇晃的尾巴就能看出来，最少刘慧，对于今天这场宴会的满意度，绝对很高。
    其他人也没有那种虚情假意的伪装，连最重视礼仪的赫尔雅女爵，也尽情享用这美食。
    大家都是自己人。
    没必要伪装的。
    “上次那个凶巴巴的小丫头怎么没来？”
    待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黑狐狸便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他注意到了正在好奇的打量宴会厅周围那些插座和开关的小胖子。
    说：
    “多了个小伙子，瞧瞧他，多腼腆啊，让我想起了我之前刚见到迈克时的样子，一样的青涩。还有女爵大人，真的很荣幸能在这个物产丰富的新世界里招待您。”
    黑狐狸轻笑了一声，很绅士的举了举杯。
    而赫尔雅也很配合的抬起酒杯，高脚杯倾斜的弧度就拿捏的相当精准，女爵怀里还抱着左右乱看的黑云小猫。
    她抿了口上好的红酒，笑嘻嘻的说：
    “罗格大叔，今天这一身真帅！”
    “唉，没办法呀，这个世界的人太虚伪，他们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心灵美，我不得不和他们一样打扮，才能不被他们当成怪物。”
    这会精神头很好的罗格，很戏精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说：
    “但我很快就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行事准则，于是我傲慢的将钞票丢在他们脸上，他们却还是对我露出笑容。
    真可悲。
    不如我们废土人直爽，也不如女爵你故乡的人真实，说起这个，我在废土的军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等到时间合适，就能开往你的世界战斗，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服务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赫尔雅眼前一亮。
    尽管身在他乡，她却一直挂念着红月世界呢。
    坐在江老板身边的如月，在这会拍了拍身边小胖子的肩膀，对他介绍到：
    “这位是罗格.菲塔尔斯，老板的重要下属，老板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他也是你的前辈，你必须尊重他。
    现在，叫罗叔。”
    “罗叔好。”
    小胖子乾铎和一个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高中生一样，立刻起身，很拘谨的对罗格弯了弯腰，按照如月的吩咐，用脑海中刚刚学会的语言称呼了声。
    结果让罗格皱起眉头。
    这个称呼，似乎是让他想起了很不堪的回忆。
    他摆了摆手，表现的很大度，也没有多说什么。
    “刘慧女士，我很高兴的通知你，以你的血液为蓝本制作的新型人体基因强化药剂已经制作完成了。”
    罗格扭过头，对正抱着一头烤乳猪啃得香甜的狼妖说：
    “我特意把命名权留给了你，还有，你刚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什么。”
    狼妖把嘴里的骨头咬的咔咔作响，看了一眼如月，撇嘴说：
    “我开不了车了...”
    “这个啊，简单。”
    罗格从兜里摸出一把车钥匙，随手丢给狼妖，说：
    “车库里停着一辆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就当是你慷慨的给了血液样本，协助我们完成药剂的报酬。
    相信我，你会喜欢那辆车的。”
    “好耶！”
    傻妖怪顿时来了兴致。
    她挑衅似的对如月挥了挥手里的车钥匙，又抓起手边的餐巾，胡乱抹了一下嘴巴，一闪身消失在了宴会厅里。
    几分钟之后，如月和赫尔雅也吃饱喝足，很淑女的起身告退。
    女士们要洗个澡，放松一下。
    一番寒暄，宴会到此就算是结束了。
    罗格便带着老江和看什么都新鲜的乾铎，离开宴会厅，坐电梯到五楼，进入了一个通透式的，足有一百多平的奢华办公室里。
    这里是董事长办公室，显然，黑狐狸打算给老板展示一下他最近在maga世界找到的“收藏品”。
    结果罗格一推开门，就看到还穿着那花里胡哨的超级英雄装束的年轻人迈克，正迎面趴在灰色沙发里呼呼大睡。
    应该是昨晚“行侠仗义”太困了，让他随便找了个地方睡到现在。
    这家伙的睡相很差。
    和罗格这个装饰典雅的办公室很不相配，也让黑狐狸一阵尴尬，他上前一步，揉了揉下巴，挥起一脚，就踹在迈克屁股上。
    年轻人反应很快。
    唰的一声就翻滚几圈，在地上站稳了身体。
    他揉了揉眼睛，大叫道：
    “见鬼！罗格大叔，我可没惹你，你要的上城区的街头英雄资料，我昨天就给你了...啊，鸽子先生！
    见到您真让人高兴。”
    迈克看到站在门口的江夏，顿时直起身体，满脸笑容，正要多说几句，就看到江夏挥了挥手，拍了拍身边探头探脑的乾铎。
    对迈克吩咐说：
    “我这位小兄弟，和你年纪差不多，从乡下地方，第一次来纽约，有些拘谨，和你当初一样，你换身衣服，带他出去转转，见识一下。
    不许带他去看脱衣舞，也不许带他去夜店，要是出了事，我就找你麻烦。
    ok？”
    “没问题，鸽子先生，包在我身上吧。”
    迈克拍了拍胸口，满嘴应承下来。
    他很友好的和乾铎握手，又带着他往办公室之外去，江夏在身后看着乾铎那一身墨家道衣，便喊了一声：
    “先带他去换身衣服，没有合适的，买一身也行！乾铎，别在市区玩你那颗危险的种子！”
    叮嘱完后，江夏走入办公室，罗格已拿起一瓶酒，为他倒了一杯。
    黑狐狸看着老板，说：
    “你刚才跟一个带孩子的单身父亲一样，那小胖子有来头？值得你这么上心？”
    “我身边的每个人都有来头，每个人都值得关注。”
    江夏随手脱下外衣，丢在沙发上，又很不客气的坐在罗格那巨大奢华的办公桌之后的老板椅上，他端着酒杯，往旁边落地窗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酷炫跑车，正慢悠悠的，七扭八歪的从地下车库里冲出来，虽然看不到驾驶者。
    但应该是刘慧没错了。
    真是难为这傻妖怪了，竟然真能找到开启这最顶级跑车的办法，这玩意和普通汽车可不一样，不是插进去钥匙，扭两下就能启动的。
    看着刘慧驾驶着跑车，在园区宽大的广场上尽情“画龙”，让罗格皱起眉头来，他点了点额头，很快，梦想公司董事长的秘书，冷漠的亚丝娜小姐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广场上。
    一把拉开了跑车的门，坐了进去。
    几息之后，左右乱拐的跑车就恢复了正常，在低沉的引擎嗡鸣声中，化作一道魅影，消失在了园区尽头。
    “唰”
    罗格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盒子，摆在江夏面前，打开。
    里面顿时露出一股珠光宝气来。
    他指着盒子里拜访的十几枚造型怪异，质地千奇百怪的奇物，对江夏说：
    “这是迈克这段时间找到的奇物，很遗憾都是些能量层次比较低的玩意，像你说的改变时间流速的怀表那样东西，并没有能找到。
    在我们去看那些超级英雄志愿者之前，先来点鉴宝的饭后运动吧，老板。
    顺便以你们那些古怪的知识，给我介绍一些这些好东西。”
    “总统先生对今天的‘刺杀’很不满意！”
    就在老江和罗格玩“鉴宝”游戏的同时。
    在纽约城的一处高层建筑物的办公室里，一脸严肃，但身材肥胖的国务卿佩格先生，将手里把玩的眼镜，放在桌上。
    这个靠逢迎拍马，才做到国务卿位置上的家伙，对自己眼前站着的两位穿制服的fib的部门负责人说：
    “总统责令由我负责对刺杀者的追捕，由你们来配合我！”
    “但国务卿先生，我们询问过目前纽约城街头英雄组织的负责人，也询问过正义公司的高层，现在基本可以确定。
    今日发生的事情，并非是一场‘刺杀’。”
    一头白发的官方特工领导，有些无奈的对眼前的国务卿说：
    “那只是一场意外，可能是不懂事的，刚入行的‘菜鸟’做的，这事甚至和人民党那边的粉丝都没什么关系。”
    “不，它就是刺杀！”
    国务卿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一锤定音的说：
    “比起一场意外，总统先生的选民们，显然更喜欢刺杀这刺激的‘真相’，那些讨厌超级英雄的民众，也会因此将手中的选票投给总统先生。
    明白吗？两位。
    我和总统先生要的不是真相！
    我们要的是一场对超级英雄的打压和追捕！
    我已经和正义公司那边谈妥了，他们愿意派出一支由他们控制的街头英雄组成的团队，加入对‘刺杀者’的追捕中。
    现在我需要的是，关于那些刺杀者的行踪！
    两位是国家安全部门的负责人，如果你们告诉我，你们找不到他们，那我和总统先生，都会非常失望。”
    fib情报部门的两名负责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他们这位总统先生，还真是把官方情报部门，当成自己公司的下属来使唤，像眼前这件公器私用的事...
    真别提多恶心人了。
    不过，fib受总统直接管辖，面对眼前这国务卿的要求，他两人无法保持沉默。
    几秒钟之后，一份文件被放在了佩格先生的桌上。
    上面标记着“绝密”。
    佩格带上眼镜，翻开文件看了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那些刺杀者和‘梦想’公司有关？你们能确定吗？”
    “能。”
    fib负责人轻声说：
    “是‘008’号特工亲自确认的，她追踪到了那个特殊飞行器的能量信号，最终确认它降落在梦想公司的园区中。
    国务卿先生应该看过机密档案，008号特工，之前是一名超级英雄。”
    说到这里，负责人加重了语气。
    说：
    “是真正的‘超级英雄’，不是现在上蹿下跳的那群垃圾菜鸟，她在四年前参加过因《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引发的英雄内战。
    手上染了血，现在只能为我们服务。”
    “好吧。”
    佩格先生皱着眉头合上文件，他低声说：
    “真遗憾，总统先生对梦想公司的那种智能义体很感兴趣，本想着和他们展开合作，可惜，他们却被卷入了这场事件里。”
    两名情报部门的首领退出了办公室，国务卿则抓起桌子上的秘密电话，拨了个号码。
    几秒之后，电话接通。
    他对对面说：
    “目标确认了，在梦想公司里，他希望看到一场胜利。”
    下一瞬，佩格先生的声音，突然从低沉的男音，变成了娇媚的女声。
    他说：
    “‘正义执行’的计划，可以提前了，另外，替我向温莎女士问好。”

 312.向超级英雄致敬

    丰盛的晚宴之后，吃饱喝足的江老板和罗格站在一部不会向旁人开放的电梯里。
    在冷色调的光芒照耀下，他们一路向下，电梯平稳运行，前方是透明的玻璃，但也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这个地下两百米处的秘密大厅，只是刚刚完工，就是个秘密基地的原胚，黑狐狸还没来得及给它做一些酷炫的装点。
    而在老江走出电梯时，看到的最显眼的东西，就是眼前正在运作的星阵阵盘。
    从maga世界通往另一端的废土。
    废土里应该也有个通往这边的阵盘，空间跳跃的两头坐标，用很不科学的方法，构造出一条虫洞一样的世界通道。
    黑狐狸用废土世界的高能电池组，组装了一个很夸张，很科幻的平台，那星阵和白色光茧，就被固定在机械平台中心。
    有个专门的控制台控制能量频率，需要的时候就能立刻打开两个世界的大门。
    “对面有支反应部队。”
    罗格为江夏介绍到：
    “一旦星阵被入侵，就会有一只全副武装的军队前来处理，地下埋着大量的爆炸物，必要情况下，这里会被直接炸塌。
    坚固的星阵可以承受这种冲击，但就我目前知道的，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少有能抵挡住这种冲击的存在。”
    他摩挲着下巴。
    看着机械平台周遭布置的十二台老式猎杀者战斗机器人，对身边老江说：
    “但我听说，那位今天差点死掉的傻子总统四年前上台时，就签发了一份《超级英雄注册法案》，直接导致一批主流英雄内战。
    据说他们的混战，毁了三分之二个纽约，活下来的那些选择了消声觅迹，现在活跃在城市里的街头英雄，都是一群后起之秀，一群菜鸟新手。
    所以这种程度的防护，到底能不能挡住当初那批主流英雄，我也没有把握。”
    “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可能会带个土地公过来。”
    江夏想了想，说：
    “不好说他过来之后，实力会下降多少。
    但他的侦查能力可是绝对一流，有他在，只要那些超级英雄不夸张到修神境，寻道境的话，基本不太可能无声渗透。
    另外我还会带来一批结界型和陷阱型法器，你到时候布置在这里。
    再让赫尔雅调集她的家族猎巫团过来，作为守护工作的一环，这是目前情况下，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嗯，确实不能强求太多。”
    罗格点了点头，又示意江夏跟着他来，两人通过一个造型和迷宫一样的大厅，来到另一处地下设施里。
    推门进来，江夏就看到了十二个棺材型的强化仪，摆在一个六边形的实验室中，光线维持在明暗之间，每个强化仪上方，都有蓝色的光照下来。
    还有芯片控制的机械臂，偶尔活动，为强化仪换上各种药物。
    “这就是第一批‘志愿者’。”
    罗格站在二楼边缘，指着下方玻璃舱一样的实验室，对老江说：
    “其中八个是我们在伤残病人医院找到的，都是退伍老兵，都有不可挽回的身体残疾并且保持了三年以上。
    都调查过背景，很清白，而且都植入了芯片，加装了义体。
    在我对他们说明试验内容后，他们几乎没有犹豫，都愿意加入其中，有明显的英雄崇拜心理，但更多的是战后心理综合征。
    我特意选了他们。
    就是看中了他们在残疾之后，体会到失去的痛苦，每日煎熬却没有被生活打垮，又极端渴望再次证明自己。
    这样的人，最好控制了。”
    “嗯，不错的选择。”
    老江点了点头，问到：
    “剩下四个呢？”
    “有三个是通过德妮丝介绍的，和她一样，患有这个世界的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是她早年间的病友。”
    罗格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温和的说：
    “这三个虽然不太符合我的选择标准，但他们会是很好的‘宣传素材’，平民出身，遭遇厄运，绝望中被我们拯救，还成为了荣耀的英雄。
    这样的故事，几乎不需要润色，就能给我们带来相当可观的潜在用户。
    我给他们用了灰烬强化，先强化身体，再进行义体移植和基因强化，和迈克与德妮丝一样，他们都将是‘模板’。
    不过，相比渴望再次证明自己，被欲望驱使的老兵们，他们三个在完成强化后，估计要更注重心理方面的引导和培养。
    如果能有一名洗脑者，那就再好不过了。
    至于最后一个。”
    黑狐狸的表情变得玩味一些，他轻声说：
    “是官方人员。”
    “官方？”
    老江有些惊讶，他看着罗格，说：
    “你这么快就搭上了官方的线？交际能力一流啊，罗格。”
    “不是，没你想的那么神秘，老板。”
    罗格摇了摇头，解释说：
    “这个国家的国防部一直在进行类似的试验，据说这个传统已维持了几十年，他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制造出超级士兵。
    但结果都不太好。
    不是说他们失败了，而是他们成功的制作出的超级战士，最后都会因为一些破事，和他们闹翻，成为自由人，并且不断的给他们找麻烦。
    简直像个诅咒一样。
    在四年前，傻瓜总统上台后，他明令禁止了官方制造超级士兵的动作，但军人们渴望胜利和好武器的追求是不会被阻拦的。
    所以他们选择了转入地下，继续研究，并且和很多知名的研究结构合作。
    我在一场酒会里，遇到了一名国防部的准将，我向他展示了我们的能力...准确的说，我用一支弱等强化药剂，治好了那位老人的ed症。
    男人嘛，老板你懂得。”
    黑狐狸哈哈一笑，说：
    “我和他成为了朋友，他为了报答我，便和我们签了一份合同，这个样本，就是国防部精挑细选出的精锐。
    我花了点时间，对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的政治局势进行了研究，我觉得，在事业起步初期，能和官方搞好关系的话，对我们很有利。
    而且如果我们要涉足超级英雄商业这一行，那老前辈正义公司就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们和傻瓜总统关系不错。
    所以我们也得寻找合作者，最妙的是，我那位现在夜夜笙歌的新朋友，就是人民党的坚定支持者。”
    “很好。”
    老江看着最中心的那个试验台，几秒之后，他扭头对罗格说：
    “那个实验体，我要叫他‘美国队长’。”
    “嗯，不错的英雄名！”
    黑狐狸顿时点头说：
    “国防部的军人，肯定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小小的玩了个梗，让老江心情愉悦，他点了根烟，在周围略显黑暗的环境中问到：
    “给他们用的强化药剂，是升级版？”
    “嗯，真正的升级版。”
    谈到这个，罗格顿时双眼放光，这个废土生物学家做了个“请”的姿势，带着老江走入他的实验室。
    他从冷藏柜里，取出一剂暗红色的药剂，放在手中，摇晃了一下，让那药剂折射出稍显粘稠的光。
    “德妮丝的工作效率挺高，在我的指示下，她混入正义公司，没用七天就取得了他们用的基因药剂的残留样本。”
    黑狐狸撇了撇嘴，说：
    “我本来还指望看到一些很惊艳的东西，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
    “怎么？”
    老江接过那瓶暗红色药剂，放在眼前弹了弹，他说：
    “他们的技术落后？”
    “倒不是落后，你又不是生物学家，我给你解释起来太难太难，所以我就简略的说一说吧。”
    黑狐狸抱着双臂，靠在试验台前。
    他点了根烟，说：
    “你知道，我们废土，是没有其他特异力量的，对吧？我们那边的生物学技术发展，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基础牢靠，路线清晰，只要有很棒的蓝本，我们就能扩展出无限的可能。
    但maga世界的生物学...”
    说到这里，罗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在烟雾升腾中，他说：
    “他们作弊了。”
    “他们这个世界诞生出了不可思议的英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或许和你们说的灵气或者魔力有关。
    总之，他们越过了知识积攒的过程，直接用异化的基因蓝本为起点，去做基因强化研究。
    没错，他们的技术看着光鲜亮丽，但可塑性和可能性太差了，追本溯源也只有那么几种起始蓝本。
    他们发展到现在，已经无以为继。”
    黑狐狸眨了眨眼睛，对老江说：
    “一潭死水，毫无新意，你知道为什么正义公司只推出‘七巨头’吗？
    因为他们做不出更多可能了！
    对于真正的学者来说，这还真是可悲，如果我祖父看到这一切，他绝对会哭出来的。
    但他们的捷径却可以为我所用，以他们的知识搭配我们的知识，让我们的基因药剂研究速度一日千里！”
    “所以，给你那些傲慢的同行一点教训吧。”
    江夏弹了弹手中的药剂，轻声说：
    “走了捷径，就要付出代价，用我们的产品，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超级战士...这药剂，是用刘慧的血做的蓝本？
    那些战士苏醒之后，会不会变成狼人？”
    老江瞥了一眼罗格，说：
    “最重要的，我那一份呢？”
    “狼人变身的概率，在34%左右。”
    罗格以很严谨的口吻说：
    “但就算不会变身，其力量，体质和速度，也会被提升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基因的潜力决定了他们的潜力。
    如果刘慧的力量存在理论上的无限提升，那我们的战士就也有这种可能。
    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人类的基因和妖怪的基因毕竟不同，他们最终是有上限的，除非，我们可以不断的更新这一系列药剂。”
    “最后，属于你的那一支，我也准备好了。”
    黑狐狸发出古怪笑声。
    伸手从冷藏库最深处，取出了一剂闪耀着微光的药剂，他把那东西交给江夏，说：
    “以你的要求，七种妖物基因的混合，剔除了一切会引发变异的基因序列，只留下最纯粹的体质强化模组。
    这是我现在能做出的完美药品，我叫它‘聚变’，它会把你变成真正的超人...不必再在意你们苦木境那些古怪的境界划分了，老板。
    注射了这个，你就能轻松捏死王六福那样的修士。”
    “可是王六福也不算强啊，你的参考系太弱了。”
    江夏叹了口气，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说：
    “你对我们那个世界的力量，理解的还是太浅薄，就算真正的超人去了那里，面对随意改天换地的苦海大能，也只有个死的静悄悄的下场。
    但，你的心意和祝福我领了。
    现在就开始注射吧，既然有了专业设备，到明天午夜前就能结束吧？你要理解，如月想趁着我们去红月界打仗前，好好逛逛街。
    她想回味一下身为普通人的乐趣。”
    “理解！女人嘛。”
    黑狐狸哈哈一笑，拍了拍身前的试验台，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双医用手套，说：
    “躺上来！脱光衣服！加急手术，现在安排。”

 313.梦想.改变生活（上）

    江老板这伙人来到maga世界的第一天，就跟度假一样，在黑狐狸招待大家吃了顿丰盛晚餐后，众人自由活动。
    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这不是处于好老板的仁慈善良，而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在红月界，展开一场四个世界的联合大战。
    红月界的负责人老萨恩，已经在那里和瓦斯洛猎巫会取得了联系，要以第三方势力的身份，加入猎巫会对新殖民地海岸驱灵灯塔的收复工作。
    老江还派了一支“先遣队”过去撑场面。
    江老板麾下最能打的炼体修士山秋明带队，配备的是以苏为首的，资深废土战争贩子，这支“逆流”佣兵团，已经算是老江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总之，老江麾下势力的第一次大联合作战很快就要开始，留给下属们一两天的休整时间是很必要的。
    如月，赫尔雅，刘慧这些老员工算是正式休假，但刚加入团伙的小胖子乾铎，就相当于蹭了一次“公费旅行”。
    他是个新人。
    老江还没有派给他正式工作，现在是“轮岗实习”的阶段。
    而乾铎的天生当康命格，这会似乎也发挥了相当幸运的作用，让他第一个接触的异世界，就是maga界这个好地方。
    不是环境糟糕到要死的废土，或者是末日笼罩之下的红月境。
    相比那两个地方，maga世界的文化文明虽然离经叛道一点，但确确实实算是个和平美好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它还是一个物资丰富，发展度较高，文明繁盛的世界。
    “老板让我带你出来逛逛，但我也不知道你想去哪，所以，我先带你去咱们公司的门店看看吧，那是个很棒的地方。
    还是我帮忙选的地址，生意好得很。”
    曾经的落魄大学生迈克，现在也人模狗样起来。
    这会穿着休闲西装，带着名牌手表，握着方向盘，操纵着车，汇入城中车流中，他对旁边说了句，又看了一眼。
    系着安全带的小胖子，正出神的看着车窗外的傍晚风景，闻言便点了点头。
    “都随你，迈克，你不必太在意我，这方秘境太过有趣，说实话，我现在看什么都新鲜，自己实在也没个头绪。”
    龙辛乾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惹得迈克哈哈笑了一声，他拨动方向盘，这辆黑色轿车，就在下一个街口左转驶向布鲁克林区。
    罗格很清楚该怎么对付迈克这样的年轻人。
    黑狐狸给他配了辆性能不错的公车，还给迈克安排了一个线下销售业务主管的闲职，让他也体验了一把成功人士的感觉。
    并且从不干涉迈克晚上出去“行侠仗义”的事业。
    富足的生活，感情的归属和个人追求的实现，这让年轻人感觉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他一直觉得自己遇到鸽子先生是走了好运。
    那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而罗格也在一直潜移默化的“强化”迈克这种想法，以此增加他对梦想公司的归属感，黑狐狸不用扮黑脸，就把这个年轻人轻松的玩弄在鼓掌之中。
    他的女朋友也一样，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将罗格视为可靠的长辈。
    不得不说。
    黑狐狸在这一方面，真的是娴熟的很。
    十几分钟之后，在两个年轻人逐渐熟络的聊天中，迈克的车，也停在了布鲁克林区的一家梦想公司线下门店前方。
    他打开车门，舒展了一下身体，往前看了一眼。
    在那个三家商铺连在一起的，装修风格很像是苹果线下体验店一样的性冷淡风门店前方，排队的人群已经排到了街角。
    而那个因为时间紧迫，就没有怎么装修的店面二楼，挂着梦想生物制药和未来科技公司的logo，以及它们的公司宣言。
    一行很简单易懂的口号。
    “梦想.改变生活！”
    此时，门店里的工作人员们手忙脚乱的，不时回答顾客的询问，或者将预约体验义体服务的客人，引到二楼的体验厅中。
    生意非常火爆！
    这让迈克收拾的清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些人，在求购我们的法器...呃，义体？”
    穿着迈克衣服的乾铎，也被眼前这火热的场面弄得有些惊讶，他这会有个连体兜帽套在头上，双手插在口袋里，打扮的和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样。
    他向人群中扫了一眼。
    尽管这会春寒料峭，大多数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乾铎的神念探出，就轻松发现，排队的人中，有一小半都是残疾人。
    他便问到：
    “这铺子，真的只开了半个月吗？生意竟这般好！”
    “这还是开的最晚的一个呢。”
    迈克双手插在裤兜里，和一个年轻有为的社会精英一样，对乾铎努了努嘴，示意他跟上，一边往店里走，一边对小胖子介绍说：
    “像这样的线下体验店，我们在整个纽约城有27个，罗格大叔打算在下个月之前，将门店扩张到50个。
    明年之前，东海岸的体验店数量，要超过300个。
    纽约州政府很欢迎这样的投资，介于现在糟糕的经济形势，据说他们还给我们公司提供了免税政策。”
    乾铎是听不懂迈克话中的经济学名词的，但他大概知道意思。
    心说老板在这个世界的生意，已经得到了官方的支持，大概很快就会全面铺开，难怪老板花钱的时候从不心疼。
    有这样的大生意在背后运作，老江怎么可能缺钱呢？
    听如月姐说，这个世界还是老板刚开拓的，除此之外，老板手里还有其他的世界呢，这不由的让乾铎的思维发散开来。
    老板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或许绝对实力层面还远不如墨霜山这样的大宗门，但肯定已经碾压三雀山那样的小宗门了。再拿凡尘势力对比一下。
    自家的龙辛寨已经足够强了。
    但如果阿爸惹怒了老板，双方开战的话，就以乾铎现在看到的，属于老江势力的冰山一角，如果不考虑精怪介入的因素。
    怕是老板要灭掉自家龙辛寨，估计连三天都用不到。
    自己果然追随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好，我的丈夫十多年前，因为工伤残疾了，我看电视广告说，你们这里有很神奇的义体出售，我能预约体验服务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乾铎的畅想，他随着迈克向门店前台看了一眼，正有一位穿着破旧些，还裹着头巾的老婆婆，在向店员询问。
    线下门店招募的实习生非常专业，在如今这个经济情况很糟的大背景下，他们显然很在乎这份前景光明的工作。
    并没有因为老人的寒酸，就冷漠的对待她。
    相反，立刻有个年轻姑娘回答了老人的问题，并且拿出一张义体介绍单，递给那位老婆婆，后者感谢了一声。
    但在看到那些义体的价格时，她脸上又露出了很落魄，很纠结的表情，双手紧握在介绍页的边缘。
    这上面最初级的一套义体的价格，也在五位数。
    显然，梦想公司的智能义体尽管支持分期付款，但对于这个国家有超前消费，几乎人人负债的底层民众而言，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承担起的消费。
    “迈克，我帮她付钱，你想个办法，让你的员工帮帮她吧。”
    乾铎注意到了老婆婆眼中的痛苦，他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便以神念对迈克说了句，后者惊讶看了貌不惊人的小胖子一眼。
    显然，这个小胖子不简单。
    他都没开口，自己就能听到声音，而且聚在耳边，就和带着耳机一样，很神奇。
    这位新朋友，有手段的。
    但迈克却摇了摇头，示意乾铎别急。
    梦想公司有专门针对这种情况的预设方案的，果然，在几分钟之后，在那老婆婆准备离开时，那位前台姑娘便贴心的告诉她：
    “我们公司目前正在进行特殊型号义体试验，实际上，如果您的丈夫，愿意签署一份免责声明，成为‘梦想计划’的志愿者的话。
    公司便会以专项贷款的方式，为您的丈夫免除掉移植初级义体的费用，如果他参与的试验成功，他还能得到一部分报酬。”
    那脸上有小雀斑的姑娘，对一脸惊喜的老婆婆说：
    “您也不必担心安全或者法律问题。
    目前在纽约城，已经有超过一万人，加入了我们公司的梦想计划，它也是全程接受官方监督的，还有附赠的医疗保险哦。
    如果您的丈夫加入的话，您和您的家人也可以享受到一些基础的福利帮助。”
    “我们加入！”
    老婆婆接过那份免责文件，草草扫了一眼，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说实话，她可能根本就不在乎这份文件里可能存在的一些商业欺诈行为，她和她的丈夫已经一无所有了。
    如果参加这个计划，能让老伴自由行走的话，她宁愿冒着灵魂下地狱的风险去做。
    这就是普通人对生活的需求，他们要的真的不多。
    “老板虽然给我家寨子卖枪械，但他在这个世界里做好事，尽管我觉得老板的想法可能不止于此。
    但他确确实实帮了很多人。”
    全程目睹了这件事的小胖子乾铎，看到了老婆婆那红彤彤的眼眶，他不由的感叹了一句，这句感慨让同为年轻人的迈克一脸赞同。
    梦想公司确实是在做好事。
    罗格将民用型生物义体的价格，定的太低了，低廉到公司内的工程师反复提出，就算将义体再提价150%，也一样会引爆市场。
    可罗格坚持用这种在迈克看来几乎毫无利润可言的低价出售义体，哪怕迈克对经济学一无所知，也能感觉到。
    罗格根本不像是在做生意，更像是在做慈善。
    在店里转了转，迈克对想要过来接待的女店长摆了摆手，让她继续工作，那位带着眼镜的漂亮姑娘顿时露出一抹失望。
    但很快就调整表情，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她是迈克在社区大学的同学，也是迈克介绍来梦想公司工作的，人人都知道之前很没存在感的迈克走了好运，成了大人物。
    现在想要爬上迈克床上的女生已经很多了，可惜，迈克的心，永远属于他那暴力，温柔而强大的女友德妮丝。
    他是不敢乱搞的。
    借他个胆子他都不敢。
    “来吧，我们去二楼。”
    他对小胖子招了招手，说：
    “二楼上有义体体验服务，在那里，你能看到更多，我确实猜不到鸽子先生为什么让我带你出来逛逛。
    但我觉得，他很看重你，而你心里明显还存有怀疑。”
    “你是怎么知道的？”
    乾铎拉了拉自己的兜帽，他对迈克说：
    “如月姐她们能猜到我的想法，是因为她们经历的多，但你，迈克，你的年龄比我只大几个月。”
    “很简单啊。”
    迈克哈哈笑着，拍了拍乾铎的肩膀，他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踏上楼梯的那一刻，他对乾铎低声说：
    “因为，上一次遇到鸽子先生的时候，我和你一样，对他心存怀疑。”
    “但现在，我看到并理解了他的事业，我愿意为此付出我微不足道的力量，他说他是个贩卖梦想的商人。
    看看你身后，乾铎，他确实说到做到。
    他只花了两个月，就已经帮超过几万名普通人，补全了他们毕生的遗憾。”
    站在楼梯上的迈克回过头，对带着兜帽的乾铎说：
    “不必怀疑他，鸽子先生不会是个坏人的。”
    “如果他是，那我也愿意成为他那样的坏人！”

 314.梦想.改变生活（下）

    布鲁克林区，梦想公司线下体验店二楼，环境优雅的可视化义体移植工作间中，一个七岁的女孩被从深度麻醉里唤醒。
    这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天生失明的她，在睁开眼睛的这一瞬，真的就像是给她做手术的温柔姐姐讲童话的那样，得到了上帝在她出生时，忘记送给她的光明。
    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在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眼前绽放开。
    “妈妈，妈妈，我看见了！”
    她扭着头，从手术台上坐起来，呼唤着自己的妈妈，左右在透明玻璃外的人群中焦急的巡视着。
    她从未亲眼见过自己的妈妈的脸。
    而人群中，一位穿着优雅端庄的女士，这一瞬捂着嘴，双眼浸满泪水，如看到奇迹一样，赞美着上帝。
    而她身边微胖的，西装革履的丈夫，更是同样泪流满脸的张开双臂，对那跑出手术间的小女孩说：
    “乖，宝贝，过来爸爸这边。”
    “爸爸！”
    小丫头嘻嘻笑着跑过来，一头撞进父亲怀里，她倒是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哭，这会就如第一次见到父母一样，仔细的打量着他们的脸。
    几秒钟之后，乖孩子伸手，帮父亲擦去不断流出的眼泪，很孩子气的说：
    “爸爸，你比我想象中丑多啦！”
    这孩子气的说话，立刻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善意的笑声，也让很多本来对智能义体存在质疑的人，乖乖的闭上了嘴。
    “请随我来。”
    另一名穿着商务西装，胸前挂着梦想公司logo的女性工作人员，很得体的对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家三口说：
    “小潘妮的双眼义体和她脑中的芯片，还需要做数据校正，请放心，这一步只需要几分钟。另外，三个月后，记得要带小潘妮再来复查一次。
    如果她的义体出现不适配的情况，我们会免费为她更换一副更合适的眼睛。”
    “好的，好的。”
    那位止不住眼泪的妈妈抱着自己左看右看的宝贝女儿，她有些担忧的问到：
    “我女儿会长大，这义体需要每年都更换吗？”
    “不需要的，夫人。”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一家三口扭过头，就看到穿着休闲西装的迈克很有礼貌的解释到：
    “我们公司的义体都经过专业设计，如智能眼球这样的义体，是终生有效的，当然，为了孩子更好的成长。
    我个人还是建议，两位可以适当的给孩子升级一下脑部芯片，在开放了相应功能之后，它就相当于给可爱的小潘妮，随身携带了一台智能电脑。
    不但会帮助她度过儿童时期，还能有效提高她的学习效率，以及必要时的安全防护。‘
    当然，这个升级并不是免费的。
    如果说它有什么缺点的话，可能就是稍微昂贵一些。”
    “贵公司的商品让我们非常满意，我们当然愿意为孩子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我们愿意体验一下。”
    小潘妮的父母对视了一眼，她那微胖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掏出自己的信用卡，左右看了看，对迈克说：
    “在哪里付账？”
    迈克笑了笑，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带着一家三口，往三楼去，那里是vip区域。
    “妈妈！妈妈！那个小哥哥，他肩膀上有只青蛙！紫色的！还带着眼罩，好酷啊！”
    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潘妮，像是看到了什么奇异的景象，指着人群中的一个带兜帽的人，对自己的妈妈小声说了句。
    优雅的夫人愣了一下，回头往人群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以为小丫头看错了。
    但小潘妮知道自己没有。
    因为她看到了，带着兜帽，放阿福出来透透气的小胖子乾铎，一瞬从人群消失，出现在了二楼角落，还很友善的对她摆了摆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肩膀带着眼罩的阿福，也懒洋洋的抬起爪子，对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兄弟。”
    迈克做成了一单生意，心情不错，一边看着又一个预约客户，被家人用轮椅推入手术间，一边走到乾铎身边。
    稍显好奇的看着缩小身体，如宠物一样的阿福，对他说：
    “这个，是你的魔法宠物？还是召唤物之类的？”
    “阿福是我的朋友。”
    乾铎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打量着被家人用轮椅推进手术间，失去了左腿，略显激动的女孩，他用一种温柔的语气说：
    “在遇到老板他们之前，阿福和我相依为命。”
    “唔，听起来你有个很棒的故事。”
    迈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对乾铎说：
    “阿福厉害吗？”
    “厉害？”
    乾铎撇了撇嘴，说：
    “阿福就算不用舌头，也能把你当早餐吃，它要是发起狠来，毁掉你们这里的一个街区，用不了五分钟。”
    “喂，我可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弱！”
    迈克佯装不满的说：
    “我可是布鲁克林区最近一个月最有话题性的街头英雄！上个月发布的纽约英雄排行榜上，我已经是第37位了！”
    “你们这个世界的英雄，这么弱的吗？”
    龙辛乾铎用一种疑惑的语气，在上下审视迈克后，说：
    “你在我和老板那边，估计连强一点的小精怪都打不过...不应该啊，你们这个世界的灵气这么浓郁...”
    “我觉得你瞧不起我。”
    迈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指了指窗外，对乾铎说：
    “一会就跟我出去，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打击犯罪的，我真的很厉害的。”
    “好啊。”
    小胖子仰起头，活动了一下肩膀，说：
    “今晚没白来，我已经看到我想看到的了。
    我大概也找到，我在老板麾下能做的事情了，跟着你出去在这城市里转一转，也算是消遣一下，说实话，前端时间我过的挺糟心的。
    心里也确实有些压抑的怒火。
    找些坏蛋释放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行。”
    迈克十指交错，活动了一下手腕，对乾铎说：
    “那咱们现在就走？以我的经验来看，再过半个小时，就到这个街区的罪犯们最活跃的时候了，我们或许可以去找找墨西哥帮的麻烦。
    他们最近不怎么老实，再进行一些秘密交易，我正在查那些交易的内容。”
    “不急。”
    乾铎摆了摆手，他看着手术室里，那个躺在手术台上，正在接受义体移植的姑娘，和手术室外那些安静的，在旁观这遗憾补全的人群。
    他眼中温柔更甚，他说：
    “让我看完这一场，我喜欢他们哭泣时的样子，不是因为我喜欢泪水，而是我喜欢那种痛苦被驱散，遗憾被补全的幸福。
    我不想错过这个，我不想...”
    “嗡。”
    乾铎的话还没说完，旁边迈克的表情骤然一变，在他脑部芯片的特殊频段里，罗格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迈克！带着乾铎立刻回公司！有群不知死活的杂碎突袭了我们！老板敢接受了药剂强化，正在沉睡中。
    现在该你们上场了！”
    “出事了。”
    迈克立刻对身边的小胖子说了句，后者点了点头，兜帽下的表情严肃，显然，他也从如月那边，收到了同样的示警。
    而这一瞬的小胖子总是唯唯诺诺的双眼中，竟也多出了一处罕见的杀意。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对阿福说：
    “我讨厌那些破坏别人幸福的家伙，老板在这个世界做好事，老板是好人，所以攻击我们的肯定是坏蛋。
    阿福，我们去杀几个坏蛋出出气吧。”
    “呱”
    带着眼罩的蛤蟆呱了一声，迈克正准备打开窗户跳出去，却被小胖子一把扣住手腕，乾铎另一只手里跳出土行盘。
    注入灵力，在迈克的惊呼声中，两人脚下的地面骤然变成流沙消散，就像是坠入地下一样，在几秒之后，他们又从梦想公司的办公楼下方跳了出来。
    在他们眼前，全副武装的罗格，如月和赫尔雅正在等待集合。
    整个八层写字楼已经一片黑暗，电源被切断了，赫尔雅向下拉了拉牛仔帽，和如月说了几句，这手提十字剑的纤细身影，便在幻影一闪里离开。
    小胖子也从纳戒里取出了灵蛇血种，但立刻被如月制止。
    “别用那个，破坏力太大，这栋楼是我们的财产，尽量不要破坏它。”
    如月说：
    “你和迈克一组，乾铎，你实力强，迈克对这里地形熟悉，你们两好好配合一下，就当是大规模作战预演。”
    “好。”
    乾铎果断的应了声。
    让如月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目送着他和迈克一起消失在电梯井中。
    如月很好奇，乾铎这出去逛了几个小时，怎么就好像是一下子换了一个人一样，怎么就这么果断了？
    “喂，你打算怎么打？”
    在电梯操作盘不断闪耀的数字中，迈克手里抓起一罐特制喷漆，在黑色烟雾喷出一瞬，便化作实体的长剑，被他扣在手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胖子。
    乾铎正从纳戒里，取出几样自己做的法宝，而在他身边，阿福放大了体型，变得一人高，但庞大的身体将整个电梯都占满了。
    “什么怎么打？”
    小胖子摆弄着手里的唤灵符，他抬起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迈克，说：
    “一路碾过去呗，多简单。
    有阿福当肉盾，你就别担心自己受伤了，如果不是如月姐要留活口，就靠阿福一个，就能把他们全部毒死，或者淹死。”
    迈克的眼神顿时有些抽搐，他回忆起上一次和鸽子先生见面的场景，便谨慎的问了句：
    “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是这么暴力的吗？”
    “还好吧，大部分修士都挺和善的，老板确实是个异类，但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几个可排不上号。”
    小胖子给双手带起红色的灼热手套，那是顾淼做出一样的红云手，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说：
    “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你们这个世界的英雄风采呢。”
    “唰”
    电梯门下一瞬打开，在精怪黑云散开到整个写字楼每一处的浓雾中，两个打扮古怪的超级战士，一左一右偷袭而来。
    迈克刚抬起手里的剑，就看到阿福的舌头如炮弹一样弹出去，在碰撞的骨裂声中，将对面的家伙打飞出去。
    又闪电般卷住另一个偷袭者，在下一瞬回拉，如神奇的魔法一样，那个黑衣姑娘，尖叫着被吞入阿福张大的嘴里。
    “不许吃脏东西！”
    小胖子瞪了一眼阿福，说：
    “一会打完记得吐出来！”
    说着话，在迈克眼神抽搐的注视中，小胖子骑在自己的蛤蟆头顶，窜入浓雾之中，他从怀里偷偷取出了一个黑色的魔方。
    低声说：
    “老板那个浑天法器挺有意思的，我也学着做了一个，现在，就趁这个机会，试试效果吧。”

 315.正义执行

    “罗格，你觉得是谁策划的袭击？”
    切断电源的梦想公司办公楼地下，提着升级版墨符步枪，激活了白首红颜法宝，周身被云纱笼罩的如月，轻声问了句。
    罗格那边，在自己通过传送门跳回来的的小秘书亚丝娜的帮助下，换上作战服，一边随意回答道：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猜，应该和正义公司有点关系，就在五分钟之前，我们安插在那里的眼线，也就是德妮丝小妞进入了通讯静默。
    她应该暴露了。
    正在逃离，或者被追杀。
    如月小姐，你去接应她吧。”
    “不。”
    如月果断拒绝道：
    “老板在这里，我要保护他。”
    “行吧。”
    罗格耸了耸肩，提起手边的造型酷炫的脉冲步枪，拍了拍身后小秘书亚丝娜的翘臀，原星辰秘法会女巫亚丝娜面无表情的，挥手张开了一团涌动的能量传送门。
    在紫红色光芒的照耀下，黑狐狸说：
    “那我去接应她。
    另外，下面基地里的十二个实验体已经被激活了，就当是第一次实战测试，他们现在是自由攻击模式。
    你别下去，免得被混战波及到。”
    “唰”
    如月手中的hk步枪的枪口，抵在了罗格下巴上，枪身上的五行墨符闪耀起危险的光，秘书小姐冷漠的看着罗格。
    她说：
    “你把老板置身于十二个发疯的生物武器的包围中？你是打算造反吗？”
    “不。”
    罗格淡定的伸出手指，将如月抬起的枪口向下压了压，他说：
    “是老板要求的，你应该很清楚，他只是身体睡着了，灵魂还清醒呢，他想看看，我制作出的超级战士的战斗力。
    我怎么能让我的老板失望呢？
    如月。
    你有点反应过度了。
    我知道，你喜欢老板，你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至于上下级，但相信我，我对老板的忠诚，和你一样多。”
    如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黑狐狸也不在意，转身就带着小秘书走入了传送门里，那团光芒在下一瞬翻滚着消失。
    静谧的黑暗在这一刻变得安静起来。
    秘书小姐左右看了看，便摸出土行盘，注入灵力，下一瞬挪移到了地下两百米处的实验室中，正好就出现在老江身边。
    江老板这会正躺在一个棺材型的玻璃舱里，精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裤子，连左臂义体都被取了下来。
    他在接受基因强化药剂的改造，这个过程估计会持续四十八个小时。
    如月伸出手，抚摸着稍带寒气用于降低老江体温的玻璃舱表面，她看着其中如沉睡一样的老板，下一瞬，江夏温柔的神念，在如月耳边响起。
    “你其实不用过来的。”
    “那我要去做什么？”
    如月同样以神念回应，她语气温婉的说：
    “上面的只是一群炮灰诱饵，我敢打赌，那些人的真正目标就在这里，或许是冲着你来的，或许是冲着星阵来的，或许是冲着那十二个实验体来的。
    你有危险。
    我身为秘书，拿你给我的薪水，又怎能坐视旁观？”
    “好吧，我总是说服不了你。”
    “嗡”
    随着老江的神念探入纳戒，随着光芒一闪，三样东西出现在了玻璃舱外。
    幛目宝伞、厌战和红色的无忧甲。
    “用它们，替我教训一下那些不知所谓的入侵者，宝贝，一会别手下留情。”
    老江的神念轻声说：
    “这群下水道的老鼠，还真是挑了个好时候。但也没什么关系，剩下的事，等我醒来之后再说吧。”
    “‘战锤’信号消失。”
    “‘渡渡鸟’信号消失。”
    “‘海盗旗’信号消失。”
    纽约城外，一处别墅地下，临时作为“正义执行”行动的偌大地下室里，正有一支专业团队正在紧张运作。
    最先进的计算机并联成一个大型操作台，一面墙那么大的屏幕，被小视角切割成三十多个小屏幕。
    每一个屏幕上，都有一个街头英雄的视角信号。
    超过二十人的后勤团队负责追踪维持这些信号，在他们身后，正义公司的几位高层，或坐或站，都在观察着眼前的局势。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尤其是在操作员紧张的汇报声中，一个接一个的画面失去信号，转化做一片被干扰的雪花。
    在白宫的压力下，他们提前进行的，对梦想公司的“正义执行”计划，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三十三人团队溜进去的过程很顺利。
    但他们刚进那栋办公楼，就被切断了电源，随后就有浓雾升腾，如魔法一样，将八层写字楼的每一片空间都封锁起来。
    然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在浓雾的战场中，损失了十七名公司暗中扶持的街头英雄。
    “快让他们撤出来！对方明显有埋伏！”
    一名女性高管厉声喊到：
    “信号并没有被屏蔽，给‘道标’和‘飞行家’下达指令，再让‘通灵师’联系其他英雄，把他们送走！”
    指令下一瞬被下达到对应的三个英雄那里。
    突入梦想公司的街头英雄们也不傻，被浓雾包围的一瞬，他们就知道落入了陷阱，同伴一个个消失，也代表着这里早有准备。
    在接到撤离命令的一瞬，他们立刻开始行动。
    代号“道标”的黑发女人挥手张开两道光门，招呼着同伴赶紧离开，但在光门开启一瞬，她周遭浓雾就变化开来。
    一个3米多高的庞然大物悄无声息的从地面跳出，一爪子拍在了那女人后背上，她穿着的特殊材质的制服被派的粉碎。
    这女人反应也很快。
    被偷袭的一瞬，便有白光浮动，想要带她逃走，但脚下地板隆起，石头塑造的爪子，死死的抓住她的双脚。
    这会若是强行传送，会把她双腿扯断开。
    在基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最擅长逃命的道标在下一瞬被黑影扑击，整个人都在尖叫中，被四周隆起的石头彻底淹没，只留了一张惊恐的脸外露。
    在她脑袋上的摄像头视角里，一个全身都由灰白色岩石组成，有反曲双腿，狰狞双翼，带着石盔的恐怖生物，略显好奇的将那摄像头摘了下来。
    还放在眼前看了看。
    石榴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摄像头的视角里被倒映出来，让它那张狰狞的，石头的脸看着好像是来自地狱的怒鬼。
    把负责操纵数据的小姐姐都吓的脸色惨白。
    “那是什么？”
    另一个高层惊呼道：
    “岩石生命？是异化的英雄？还是某种魔法造物？”
    “不管是什么，它都有空间穿梭的能力！”
    一个带着厚重眼镜，身体消瘦的秃顶科学家语气狂热的大喊到：
    “这是一个极好的样本，我们必须把它带回来！”
    “你瞎了吗？”
    之前开口的女性高层尖叫到：
    “它在屠杀我们的英雄！”
    确实。
    石榴仗着土遁之力，在化身浓雾的好基友黑云的提醒下，不到三秒的时间，就靠着神出鬼没的能力，干翻了四五个试图逃走的街头英雄。
    每一个都是一爪子干倒。
    不仅因为怒鬼形态下的力量，还有控土神通配合，既有伤害又有控制，简直是个无解的刺客。
    “那不是什么空间穿梭，唉，我当时怎么就选了你们这群蠢货当我的下属。”
    眼看着街头英雄们要团灭，地下指挥部的门突然被推开。
    在几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的保护中，身穿白色女士西装，带着一顶淑女帽的年老女士，快步走入地下室里。
    在看到这位气势凛然的女士的时候，几名高管立刻站直身体，有人抖着声音问候道：
    “温莎女士，您...”
    “你们几个，被开除了。”
    走入地下指挥室的正义公司的董事长温莎女士，看都不看那几个高官，她的目光落在眼前一片混乱的大屏幕上。
    她轻声说：
    “你们既然那么服从白宫那个蠢货的命令，那想必，他也会给你们慷慨的回报，去他那里找一份工作吧。
    别来烦我了。”
    几个高管还想求饶。
    但却被那些身材高大，散发着苦修气质的黑衣保镖迅速押了出去。
    “真是一群无能的蠢货，监控了两个月才得到的好机会，就被他们这么浪费了。”
    温莎女士无奈的叹了口气，盯着眼前的屏幕，看着不断的在大地穿行中，干掉俘虏街头英雄们的石榴。
    还有在幻影跳动中，用十字剑收割生命的赫尔雅。
    最后是骑在蛤蟆上，都不用动手，就有悬浮在肩膀上的魔方法器，用无形咒法击溃对手的小胖子乾铎。
    几秒钟之后，温莎女士闭上眼睛，说：
    “这样的力量，独特而神秘，无拘无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果然，千年前的入侵者回来了，梦想公司，或许只是他们微不足道的先锋。
    你们几个，加入战斗！
    缠住地面上的异界入侵者！”
    女士随手一弹，三扇浮动暗红色能量的传送门便被打开，她身后几名黑衣保镖，毫无怨言的冲入其中。
    下一瞬，在眼前的大屏幕上，就有这些黑衣猛男加入浓雾中的战斗。
    温莎夫人伸手解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那漂亮的大珍珠，在她手心飞快的延长成一把造型别致的珍珠法杖。
    一身白色职业装，也飞快的化作白色的施法者大氅，让这位实力强大的守护女巫，充满了一股力量的威严。
    她随口念了个魔咒，雾气一样的魔力升腾，将眼前操纵着数据台的工作人员沉睡过去，只留下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姑娘。
    她说：
    “玛雅，以我的名义，给‘七巨头’下达命令，让他们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加入对梦想公司的突袭中！”
    “女士！七巨头目前在东海岸的，只有‘辐光’、‘女泰坦’和‘炎拳’。”
    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小姐姐，用严肃的声音，对温莎女士说：
    “‘风女巫’正在大溪地休假，‘千变’在执行特殊任务，‘魅影舞者’和‘战彪’的强化还未完成。
    现在无法唤醒他们两个。
    以目前我们收集到情报来看，只有三个七巨头加入战斗，是无法突破梦想公司的地下基地的。”
    “谁说要突破？”
    温莎女士冷声说：
    “只是战斗测试罢了。
    七巨头是我们的模板英雄，我一直在用真正的超级英雄的方法训练他们。他们虽然比起那些隐退的真正怪物们还差很多。
    但已是我能拿出的最好士兵。
    我要看看这些入侵者先锋的真正实力！
    如果七巨头也失败了，或许能给那些被现实伤透心的老家伙们敲一记警钟，只靠我们，是挡不住入侵者的，玛雅。
    我们必须把那些被那个疯子总统玩阴谋赶出去的老家伙们唤醒。
    我们必须让那群真正有实力保护世界的战士们，重回战场！为此，就算这些我亲自培养出的‘守护者’们损伤惨重，那也是值得的！”
    温莎夫人闭上眼睛。
    几秒之后，她语气低沉的说：
    “他们的出现，就是为了这个时刻的伟大牺牲...传达命令吧，骄傲的雏鸟们，该真正见见血了。”

 316.骚男、靓女和巫师（上）

    梦想公司八层写字楼聚汇于每一处的浓雾之中，手提十字剑的赫尔雅面无表情的收回自己刚掌握的焚灵骨火。
    那苍白中带着一点幽绿的火焰化作火苗消散，留下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这等异火和女爵从母亲那里继承的白火，搭配起来相当好用，白火没有温度，对一切魔法能量都有极强的腐蚀。
    而焚灵骨火焚烧血肉与灵魂，灼热异常，用来攻坚最好不过。
    “有厉害的东西过来了，小心，赫尔雅。”
    女爵正要遁入浓雾，寻找下一个目标，便从浓雾中听到血契精怪黑云的示警，她立刻将十字剑提在手中，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激发。
    两颗龙火珠在下一瞬被扣在手里。
    “轰”
    赫尔雅身后的墙壁像是被重炮击中，在巨响中爆裂开来，将这处的员工休息室弄得一片狼藉，但那力量凶狠的碎墙扑击，却没能打中任何人。
    在攻击到来的前一瞬，女爵就用幽魂闪现，躲开攻击的同时，闪到袭击者身后，甩手就是两枚龙火珠丢了出去。
    滔滔厉火聚成一团，像是流淌的火海在屋子里汇聚起来，将通过传送门冲过来的黑衣猛男罩在其中。
    衣服焚毁，但那带着满满苦修气质的猛男，却双臂交错着，面无表情的从火焰中冲出来，挥着拳头就朝赫尔雅当头砸下。
    “砰”
    父亲留下的小左轮连开六枪，强大的冲击力把袭击者打退数步，又在两团异火旋转焚烧中，被灼烧血肉灵魂。
    那家伙终于耐不住痛苦，发出了痛呼，在动作变慢的一瞬，剑光亮起，被女爵从身后一剑穿心。
    动作狠辣精准。
    深得猎巫人的战斗精髓。
    “小心，他还没死！”
    赫尔雅正要抽出长剑，就听到黑云再次示警，浓雾翻滚中将女爵裹起来，拉向半空，在赫尔雅惊讶的注视中。
    那个被烧的不像样子，心脏也被刺穿的家伙，竟在血泊中开启了“二段变身”。
    “小心点，伙计们！”
    赫尔雅被黑云包裹着落在另一处，一边从纳戒里取出一把墨家符咒版二代附灵hk突击步枪，一边在芯片通讯中，对写字楼里鏖战的其他同事说：
    “这些新入战场的黑衣猛男，和之前的菜鸟们不一样，他们好像是我看的那些科幻电影里的改造人！
    会二段变身的。”
    “嗯？”
    小胖子语气古怪的在公共频段中问到：
    “真的吗？我没发现啊，阿福把他一口吞了，也没见他变身...阿福你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快把那恶心的东西吐出来！
    迈克，后退！
    你还对付不了他们！
    我来！”
    公共频段中的事态变化，没有瞒过正在地下基地里守护着老板的如月，她左右看了看，拿起手边的幛目宝伞，撑开。
    “他们来了。”
    江夏的神念，也在如月耳边响起，说：
    “无聊的碾压阶段结束了，但愿来的是真正的超级英雄，小心点，宝贝。”
    “咔”
    暗红色的厌战在如月手心转了一圈，墨符子弹上膛，云纱缠绕的秘书小姐，对玻璃舱里的老江丢了个飞吻，然后悄无声息的退入地下基地的黑暗之中。
    狩猎，开始！
    另一边，曼哈顿区，西中城，又曾被亲切的叫做“地狱厨房”的糟糕地方里。
    穿着一身黑色酷炫作战服，脸上带着蝙蝠状眼罩的德妮丝，狼狈的从天而降，砸在杂乱破旧的街区暗巷中。
    把不远处围在燃烧的铁桶边烤火的流浪汉们吓了一跳。
    他们还想过来看看，结果就听到那捂着腹部站起身的金发面具女人的喊声：
    “快离开！危险！”
    “轰”
    下一秒，一团明亮的火焰如流星一样，从上方黑暗天际闪现而出，又呼啸着落下，正砸在德妮丝不远处的暗巷出口。
    这团火焰落地时溅起大团火苗，像极了火焰被赋予生命之后的暴躁形态，在一群流浪汉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个活动着身体的人形，也从那火焰中走出。
    不。
    不像是火焰里走出的男人，更像是火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男人的形态。
    这个追杀者的全身都是由橙色的流火组成的，火焰细腻的还原了他所有人类特征，甚至还专门搞了一头很非主流的莫西干头发。
    这个男人应该很强。
    在他所站之地，灼热的火焰将四周地面能引燃的东西都引燃了，甚至将地面都烧出一团沥青坑来。
    但他也很骚。
    不只是行走姿态妖娆如女人，不只是双手捏成兰花指，更不只是身上穿的如sm狂人一样，富有极端性暗示，以及黑暗幻想气息的皮衣。
    更不只是脖子上带着的，有小尖刺的黑色项圈，或者是闭环，唇环。
    更是指他的古怪气质。
    哪怕全身被火焰塑造，以霸气强者的姿态登场，但这个男人身上那种骚气的感觉，已脱离了力量的范畴。
    简直是一台会行走的，散发着爆棚的古怪荷尔蒙的人形种马一样。
    “还要跑吗？小妹妹。”
    他左手叉腰，右手抬起兰花指，身形摆出一个很古怪的jojo立姿态，用男女不辩的声音，对眼前捂着腰腹灼伤起身的德妮丝说：
    “你刚才打倒那几个垃圾菜鸟的姿态很棒，我很喜欢，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你束手就擒，哥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你看，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我不想伤害其他人。
    所以你可以相信我。”
    嗯，这是很有正牌英雄气质的一番话，但被这个古怪的男人演绎的相当糟糕，尤其是那个“好玩的地方”...
    把他衬托的如诱拐女孩的垃圾一样。
    “闭嘴吧，炎拳。”
    德妮丝刚才被一记偷袭打伤，她这会腹部灼伤严重，让年轻的姑娘嘴角渗血。
    她看着眼前的骚男，语气沙哑的说：
    “你暗地里是个什么作风，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是正义公司的一员，我能看到那些资料的。”
    “是，你是公司近大半年来，发掘到的最有潜力的新星。”
    被称呼为“炎拳”的骚男，很女性化的弹了弹手指，一团火焰在他身前熊熊燃烧起来，他很做作的，很遗憾的说：
    “我还听说，温莎女士很看重你，打算把你培养成七巨头预备役，让你代替那个讨厌的无脑莽妇。
    他们甚至打算把‘女泰坦’的称号给你。
    可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叛徒！
    你这假装清纯的婊.子。”
    炎拳上前一步，化作火焰突袭，一瞬将大半个巷子点燃爆破，在火焰巨响中，德妮丝狼狈的跳出爆炸圈。
    一头金发都被点燃了小半。
    “这只是和你打个招呼，小贱人！”
    炎拳在半空现身，只露出上半身，下半身化作火焰燃烧，他抱着双臂，又作出一个jojo立，用阴阳交融的古怪声音大叫道：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各方面都差太多！现在，在我把你烧死之前，告诉我，你这一身不正常的蛮力是从哪来的！
    你可没接受过基因改造，诺德博士告诉我，你的力量也不是来自于奇物或者魔法，你藏着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力量之源！
    那秘密只能属于公司！
    说！
    否则就烧死你！”
    德妮丝不说话，只是沉默的转身逃离，炎拳嗤笑一声，再度化作烈火突袭，但在冲出小巷的一瞬，周遭就有数个陷阱被激活。
    四处乱舞的电浆交织成一张网，将猝不及防的炎拳挡在原地。
    但七巨头也不是正义公司吹出来的。
    他们的战绩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各自拥有的力量都是实打实的，电浆缠绕在下一瞬被暴起的火焰吞没掉。
    躲在暗处偷袭的罗格，也手持重型脉冲步枪冲了出来，一发散射，将能量光束射向前方，把扑过来的炎拳打退几步。
    “带她走。”
    黑狐狸取下嘴边的雪茄，吐了口烟圈，对后方说了句。
    面无表情的亚丝娜穿着黑色职业装，踩着高跟鞋，一把抓起虚弱的德妮丝，打开传送门就消失在了这处交战之地。
    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罗格的安全。
    “唔，来了个有意思的‘蒙面侠’。”
    骚气的炎拳挥手释放出一团暴戾的火焰，他以一种古怪“掠食者”的目光，在火焰熊熊中，上下打量着穿风衣战甲，和老派硬汉一样出场的黑狐狸。
    他看着罗格匀称健壮的腰身，看着他手持脉冲步枪时的肃杀气质，他的双眼越发明亮。
    这视线看的罗格极其不舒服。
    “我会下手轻点的，有气质的老北鼻，在你透露出所有秘密之后，我会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炎拳哈哈笑着，在越发熊熊的火焰中，朝着黑狐狸走过来。
    动作更加妖娆。
    “你是七巨头之一的炎拳，对吧？正义公司的头牌，主要标签是性少数群体，官方宣传是作风我行我素的非正统英雄。
    听说你在gay和lgbt群体里粉丝很多。”
    罗格给脉冲步枪重新换上弹夹，他看着眼前炎拳，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强化基因蓝本，来自于四年前隐退的老牌超级英雄‘太阳风暴’，你在各方面都在模仿他。
    可惜，你在各方面都超越不了他，连这古怪的男女莫辨的姿态，都模仿的牛头不对马嘴。
    你这个拙劣的，可怜的仿制品！”
    “闭嘴！”
    罗格只用一席话，就成功激怒了炎拳，让这家伙吼叫着聚集火焰，朝着罗格扑过来，黑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他根本没有与之敌对。
    在炎拳扑过来的一瞬，罗格脚下的义体点火，如喷射背包一样，在幽蓝色的火焰推动中，推着罗格窜入高空。
    炎拳化身火焰，在空中灵活的改变方向，向天空突袭。
    但在起身一瞬。
    “轰”
    一辆酷炫的银灰色阿斯顿马丁跑车，就像是攻城锤一样，从更上方的黑夜中猛砸下来，正面轰在炎拳化身的火焰上方。
    这从隐匿风中冲出来的跑车，把炎拳吓了一跳，化作飞舞的火焰消散，又在不远处的半空重聚出来。
    而在低沉的引擎躁动声中，那银灰色的跑车砸在一处民居顶楼，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酷炫的摆尾飘逸。
    又在轮胎磨损的焦臭味中，融化的车门被一爪子拍飞出去、
    戴着眼罩，一脸不爽的狼妖刘慧，活动着爪子从主驾驶座上站了起来。
    跑车侠，参上！

 317.骚男、靓女和巫师（下）

    “就是你这骚货，打扰了本妖的激情飙车？干！眼看着就要赢那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娘炮了，结果又被叫回来打架！”
    狼妖登场一瞬，便盯着半空的炎拳，语气阴冷的说：
    “该死的！天天打架，本妖要烦死啦！还有，罗格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打架的能力都没有吗？”
    面对这吐槽，悬浮在空中的黑狐狸施施然点了根雪茄，叼在嘴边。
    他一边分析着炎拳的能量变化，一边对刘慧说：
    “下手轻点，别打死了，我对他身上的基因很感兴趣，他会成为下一阶段梦想药剂开发的完美样本。”
    “样本”这两个字，似乎戳中了炎拳内心最黑暗的角落。
    他这一瞬咬着牙，将周身火焰膨胀到最强，呼啸着化作两团流星，同时砸向刘慧和罗格，只是火焰滔滔燃起，就被更爆裂的风锤正面击破。
    “你这一身火行灵力也不弱嘛，勉勉强强算是存真境了，怎么就虚浮到这个地步？”
    一爪子击碎了火球的狼妖摇着尾巴，抬起带着眼罩的脑袋，语气古怪的对被迫重新现身的炎拳说：
    “连灵力凝练都没学会？不至于吧，你不是好歹也是那个什么七巨头之一吗？就这种水平？”
    “闭嘴！”
    炎拳被讥讽一番，也意识到眼前这头古怪的狼人不好对付。
    便收起轻敌的意思，开始将逸散的火焰聚集起来，让他身上的温度更加灼热，就如明亮的灯一样，将周遭黑夜点亮开来。
    又在那火人形态下，将下半身化作烈焰滔滔，如火箭一样挥动拳头，朝着狼妖挥拳打下。
    “砰”
    近千度高温的燃烧之拳，在近音速的突袭下，挥到刘慧眼前，傻妖怪却动也不动，轻松的用五根手指的爪子，接下了这一拳。
    身体不动分毫。
    对面的炎拳眼睛一下子瞪圆了，这...
    “这一拳有点意思了。”
    毛茸茸的傻妖怪，对他露出一个狼人的笑容，炎拳正要后退，但瞬间利爪在眼前拉出十道爪痕流光，将炎拳全身包裹的火焰战衣撕碎开来。
    同时在炎拳的身体上，留下了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风火碰撞间，让这七巨头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后方墙壁上，将那一堵墙壁撞得粉碎，也让屋子里的小女孩发出刺耳尖叫。
    “但也就那样。”
    傻妖怪活动了一下肩膀，将身上宽松的衣服随手撕开，露出了穿着运动背心的躯体，它对眼前在废墟中爬起来的炎拳说：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本妖就诸事不顺，心里烦得很，所以，我要出出气，小菜鸡。”
    “嗡”
    轻盈闪耀的光，像镜子一样，在梦想公司地下两百米处的秘密基地里来回闪耀，它很绚丽，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射线。
    能在任何光滑的反射面上来回窜动。
    光中有一道人影。
    穿着优雅的法袍，打扮的和一个中世纪的女巫一样，每一次弧光闪现，都能看到那纤细的身影，在光中出现一瞬，又会融身光中，轻盈的跳到另一边去。
    只看这战斗的姿态，像极了一名光的精灵。
    但...
    她其实是在逃，而并非在战斗。
    在她身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江老板的基因强化玻璃舱就在那里，在黑暗的实验室里闪耀着微光，像是一颗大号的宝石。
    那是她此行的目标。
    是梦想公司进行非法人体试验的最好证据，只要能拿到它，就能向社会揭发这个近两个月名声鹊起的科技公司的黑暗内幕。
    只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对于能化身弧光的七巨头“辐光”来说，无非就是一次轻盈的跳跃。
    但就是这十米，恍若天崭，不可逾越。
    在老江的玻璃舱前，打着油纸伞的如月，穿着白色的职业装，身形纤细而优美，大长腿上还套着黑丝连裤袜，踩着水晶高跟鞋。
    就和一个柔弱优雅又知性的东方美女一样，美丽的像是艺术品。
    然而，她另一只手里抓着的那把暗红色的老式杠杆步枪，却让辐光这位内心充满正义的女英雄，感觉到了致命的杀机。
    如月甚至都没有开枪。
    只是激活了周遭五个水行法器组成的雾隐幻阵，就困住了这位年轻的女英雄。
    “化身为光啊，真是漂亮的超能力。”
    身体在沉睡的老江，以神念对如月说：
    “如果她战斗经验再丰富一点，你就很难困住她了。她对自己的超能力开发的很糟，大概是因为玩多了简单模式。”
    “这很正常，老板。”
    如月拨了拨头发，看着在不断以水灵气变化做灵雾，幻化出各色利刃交错斩击的雾隐幻阵里来回跳动的弧光。
    就像是一张不断收缩的网，困住了一团跳动的越发激烈的光。
    她轻声说：
    “我听罗格说，正义公司用包装明星的方式，来培养他们麾下的超级英雄，尤其是七巨头，是明星中的明星。
    他们甚至会像是拍摄电影一样，提前准备好剧本，让这些英雄们完成盛大登场，让他们代表正义而战。
    我不知道为什么正义公司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但毫无疑问，这样的方式，削弱了这些英雄的潜能。
    你看看她，老板。
    以她的能力，就算在苦木境中也算是极有天赋，只要遇到一个靠谱师父，修行几年，也不至于连一个练气境的杀伐灵阵都无法打破。
    她身上的能量读数，在峰值时，可是已经突破存真境了。”
    “别这么刻薄，如月。”
    老江轻笑了一声，说：
    “她是第一次遇到我们这样的战斗方式，不熟悉是正常的，而且她对自己的定位明显出现了问题。
    她该是最好的刺客。
    却非要学着施法者的方式战斗。
    充分说明指导她战斗的导师，是个外行人。”
    “别这么刻薄，老板，只是战斗测试而已。”
    如月往下方打成一团的强化实验室里看了一眼，被激活唤醒的十二个超级士兵，正在和正义公司的另一位七巨头女泰坦疯狂斗殴。
    像是一群蛮力的野兽在厮打。
    只是短短几分钟，就把那实验室弄成了一个鸡飞狗跳的垃圾堆。
    “砰”
    被困在雾隐幻阵中的辐光小姐大概是终于认清了现实，靠着自己的技巧，没办法破坏这个奇怪的魔法阵。
    她便选择了她一向不喜欢的，更粗暴的方式。
    跳动的弧光聚成一团，就像是一次光芒放射的大爆炸，粗暴的将自己体内的魔力如炸弹一样一次性释放出来。
    峰值突破存真境灵力波动的魔力，在爆炸中将如月的五个水行法器一次性过载摧毁，让那些讨厌的灵雾在瞬间消散。
    这次光的爆炸，也把罗格的实验室弄塌了三分之一。
    碎石砸落中，脱困后的辐光感觉到一丝虚弱，她没有任何停留，瞬身化作流光，就在一条反射中，朝着近在咫尺的江老板冲了过去。
    这种近光速的跳跃，理论上是不能被感知捕捉到的。
    就算如月是修士，有神魂神念辅助，她也一样捕捉不到辐光突进的动作，但如月也不需要捕捉到。
    她为了保护老板，守在这里，在辐光和女泰坦突进到地下基地之前，她就已经布下了不止一道陷阱。
    “砰”
    散落如光剑的流光打在如月身上，被秘书小姐身体周围浮动的云纱吞没，这弧光的能级，还打不破三宝长老亲手为弟子炼制的防御法宝。
    而辐光小姐这一击，也不是为了伤害如月，只是为了致盲她，让她不要干扰自己带走玻璃实验舱的举动。
    她的身影在光中现身，是个很漂亮的，文绉绉的长发姑娘，她看着眼前玻璃舱里闭着眼睛，正在进行基因强化的江老板。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过程有点纠结，又被强敌阻拦，但结果最终是顺利的。
    她伸出手，触摸在老江的玻璃舱上，打算再用一次弧光跳跃，将这个玻璃舱带出垮塌的实验室，但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玻璃舱的一瞬，一道金光在眼前乍现。
    浮动如蛇般，外形华丽的捆仙索于光中跳出，在如月的手印操纵下，像是手铐一样，瞬间锁死了辐光的右手。
    法宝接触一瞬，辐光小姐面色大变，她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流动被完全禁锢，支撑她融身光中的超能力也被剥离锁死。
    一股从未有过的虚弱感浮上心头。
    她后退着，如惊慌的姑娘一样，用左手扣在右手的捆仙索上，想把它摘下来，但在周身弧光破碎的那一瞬，面无表情的如月在她身后举起厌战。
    毫不留情的一枪托，砸在了辐光后脑。
    这位虚弱的女英雄摇晃了一下身体，双眼上翻，在重击的昏迷中向后倾倒，倒在了温柔的如月的怀中。
    “把这小姑娘交给罗格。”
    老江温和的神念对如月说：
    “还有下面那个正在打架的肌肉靓女，我需要黑狐狸以最快的速度，把她们变成我需要的，满心忠诚的超级战士。
    她会用她的力量，在红月界的魔物战场上，为我们赢得胜利。”
    确实，就在老江一墙之隔外的下方实验室里，正在和十二个梦想公司的超级士兵干架的七巨头女泰坦，很吵。
    很嘈杂。
    这个明显是力量型的女英雄，穿着一套夸张的紫色战衣，身材高大，两米五以上，双臂双腿布满了夸张的肌肉疙瘩。
    整个人健美的就如那些健美大赛的世界冠军一样。
    又像是远古神话中走出的女战神，她扣着斯巴达战士一样的战盔，每一拳，每一脚都充满了如雕塑一样的力量感。
    她大概是正义公司七巨头里，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一个。
    毕竟她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就再无其他花里胡哨的超能力，短兵相接，以力服人是她唯一擅长的战斗方式。
    而和敌人拳拳到肉的无数次战斗，哪怕很多都是电影一样的安排拍摄，也足以让女泰坦积攒起一套像模像样的战斗风格。
    “来啊！打倒我！或者被我打倒！”
    女泰坦如发疯一样抓起一名背后偷袭的女战士，一个过肩摔把她甩在地面，摔碎地板，在地面龟裂中，她怒吼道：
    “我渴望真正的挑战！来啊！胆小鬼们！”
    这一幕完整的落在老江神念的注视中。
    “如月。”
    “什么事？老板。”
    “我很欣赏下面那位战狂靓女，他让我很满意，你去劝劝她吧，我希望，她能为我们的事业服务。
    让老山，下手轻点。”

 318.团灭

    在正义公司最近数年的包装中，女泰坦是很奇特的一个英雄。
    她位列七巨头之一。
    但却不怎么喜欢抛头露面，去参加那些发布会，商业代言之类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个很纯粹的人。
    她并不在乎眼前的敌人是善是恶，她也不在乎眼前的这些家伙有什么秘密，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战斗！
    她喜欢眼前这样有价值的难缠对手，而不是那些随手就能捏死的小菜鸟们。
    她已经厌恶了正义公司不断的给她包装的那些丑陋戏码。
    她是追随着那些隐退的真正英雄的步伐，成为超级英雄的。
    她已经厌恶了这四年里的所有小打小闹，她渴望成为那些真正的英雄的一员，她要变强！
    她力量极大，但却一点都不笨拙。
    有和庞大体型并不相衬的灵活，战斗技巧相当丰富。
    从马伽术，到巴西战舞，从柔术到无限制格斗技，就以一人之躯，面对梦想公司的十二个超级士兵不落下风。
    而每一次挥拳，都要以洪亮的战吼伴奏。
    这就是她的英雄风格。
    简单，直接，粗暴。
    “哈！弱小者！”
    女泰坦嚎叫着，一拳如重炮，将眼前扑过来的，注射了刘慧版狼人血清的超级战士打退三步，后者交错着双臂，硬吃了这一击重炮锤击。
    那士兵留着短短的发茬，穿着背心军裤，脖子上还挂着狗牌，一看就是现役士兵。
    他就是那个国防部送来的“试验品”，被老江命名为“美国队长”的那个，也是刚被唤醒的十二个超级士兵里，适应战斗最快的一个。
    被女泰坦一拳打退，这沉默的士兵只是活动了一下有些变形的双臂。
    他用灰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敌人，同时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出的力量，他喜欢这种感觉。
    在多年前的一场位于中东的小规模战争中，他拯救了一个伤兵营，作为代价，失去了一条腿，一只眼睛和两只胳膊。
    从此便告别了战场，以战争英雄的身份退役。
    这些年都只能被国防部当做征兵的金字招牌，平日里游走于各个城市，各个会场，把自己的故事说无数遍，激励人民心中的团结。
    他并不讨厌自己现在的工作，他也希望自己能为自己的国家，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但在心底深处。
    每一个午夜梦回时，他都还是希望自己能以战士的身份，重新登场。
    现在，他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实现了。
    他有了一双灵活的如自己天生一样的机械手臂，有了一条完全适应的腿，有了一只能帮他分析战斗，能帮他克敌制胜的眼球义体。
    脑海中还多了一个芯片。
    最重要的是，他被梦想公司的血清赋予了力量，超人般的力量，足以支撑他内心的无尽保护欲的力量。
    老兵，重回战场！
    “砰”
    士兵脚下的碎石，被左脚踢中飞向眼前的女泰坦，后者毫不在意的一拳打碎巨石，威风的像是传说中的女武神。
    但在烟尘四起中，那比她矮了三个头的沉默战士，已飞速靠近，左眼义体中的数据不断刷屏，为他计算出女泰坦的下一圈出拳的轨迹。
    “唰”
    在几乎不可能之间，他歪头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紧握的机械双臂进入超频模式，以疯狂的力量锤击女泰坦的腰腹。
    三四拳间，就将勇不可当的女泰坦打的踉跄后退。
    他像是灵活的拳击手一样，在出拳时维持着身体的摇摆，又躲过了女泰坦的双拳猛击，继续朝着她庞大的身体不断挥拳。
    就像是疯狂捶沙包一样，将自己这些年心中的落寞一股脑的释放出来，酣畅淋漓。
    他甚至一度占据到上风。
    “砰”
    女泰坦顶着士兵的疯狂锤击，就像是摔跤手一样，将他懒腰抱住。
    “抓住你了！”
    士兵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以双肘击打对手的脖颈，但几秒之后，他的左臂就被女泰坦一把扣住，在蛮力爆发间，那机械义体被整个捏的变形。
    又在女泰坦的拉扯中，被粗暴的撕扯下来。
    电弧火花在超级士兵的断臂处跳动，芯片传来的警告让他双脚踹在女泰坦的胸口，整个人在后空翻中，稳稳落地。
    “咔”
    左腿义体染血的刀刃收回，眼前女泰坦也看了一眼手臂上被拉出的血痕。
    这大概是她今晚狂战中第一次真正受伤。
    “你，不错！”
    她眼中的轻蔑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一抹认真，又低垂下身体，对眼前独臂而沉默的超级士兵说：
    “你比其他菜鸟厉害多了。”
    那独臂的士兵不以这称赞作为荣耀，他只是伸出左脚轻轻一挑，一把弯曲的水管就被他抓在独臂右手里。
    他并不打算认输。
    “战斗测试结束。”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时，如月冰冷的声音，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上方响起，女泰坦和士兵同时抬头。
    在二楼边缘，穿着职业装的如月看着他们，她说：
    “现在，去休息吧，士兵们。”
    那沉默的士兵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右手里的水管，他还想战斗，但却如合格的士兵一样，瞬间压制住自己的攻击欲。
    将水管扔下，用独臂对如月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又看了一眼同样意犹未尽的女泰坦，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在他身后，被女泰坦揍的很惨的其他十一个超级士兵则拉耸着脑袋。
    显然，他们的初次登场，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威风。
    “所以，下一个挑战者是你？”
    女泰坦没有阻拦超级士兵们的离开，她站在一片狼藉，布满了鲜血和碎石垃圾的实验室里，就那么抬起头，挑衅似的看着如月。
    她略显粗鲁的说：
    “你那纤细的腰杆，还不如我胳膊粗，算了吧，小姑娘，你或许有点奇奇怪怪的能力，但你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不是我和你打，女泰坦。”
    如月并没有理会这挑衅，她很平静的对下方的女战士说：
    “老板想要看看你的潜力极限，所以我特意花了点时间，为你安排了一位好对手。”
    “轰”
    环形实验室外侧的墙壁，这一瞬在巨力轰击下，碎裂成粉末渣滓。
    在烟尘四溅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帅气男人，插着裤兜，一身随意的走进了试验场里。
    他很骚气的拨了拨头发，随口说：
    “所以，老江让我来对付谁？”
    “山团长。”
    如月对刚从红月界通过星阵过来的山秋明点了点头，说：
    “老板希望你考察一下这位女英雄，看看她有没有成为炼体者的可能？”
    “哦？”
    山秋明的目光，下一瞬落在了女泰坦身上。
    被他注视一瞬，女泰坦如被猛虎盯上的小丫头，后撤两步，身体不由自主的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一股本能的畏惧在她内心里升腾。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
    危险！
    极度危险！
    “看着不怎么样啊。”
    山秋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女泰坦，皱着眉头说：
    “身体怎么异化到这种程度？这连体型控制都做不到，还炼个什么体？”
    “你...”
    女泰坦感觉自己被小看了，她咬着牙，正要说话，眼前视界中的山秋明便骤然消失，与此同时，一记重拳，锤在了她腰腹。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暂停。
    山秋明还维持着左手插兜，风衣摇摆的姿态，只用右手握拳，就像是驱赶苍蝇一样，随手打出了一拳。
    根本没用力...
    而比他高出三个头的女泰坦，这一瞬双眼暴起，嘴巴张开，整个身体就像是动画片里被巨力捶到的大反派一样。
    四肢离地，屁股后仰，整个人在暂停一瞬后，打着旋如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一连撞碎了地下基地三道墙，才四肢扭曲的镶嵌在第四道墙中。
    “果然，不怎么样。”
    山秋明遗憾的摇了摇头，对如月说：
    “身体素质还行，但基础差的一塌糊涂，根本不会使用力量，老江的眼头，什么时候差到这个地步了？”
    “老板请你亲自训练她。”
    如月拨了拨头发，说到：
    “作为报酬，老板在雁荡池，为山团长你安排了来自寻道境山神的永久赐福，老板说，有了这个，你在策划的危险事情，就有了成功的一缕可能。”
    “唔，老江出手还是一往既往的大方阔绰。”
    山秋明顿时露出一抹笑容，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又在一秒后，拖着重伤昏迷，四肢断裂的女泰坦，朝着红月界的星阵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
    “那行吧。”
    “我就勉为其难的指导一下她，另外，替我告诉老江，可以尽情乱战的红月界我很喜欢，他阴我的事情...
    就不找他麻烦了。”
    纽约郊外，正义执行行动的地下指挥部里。
    温莎女士一脸默然的看着眼前全黑下来的大屏幕，那个负责操纵数据的黑框眼镜小妞玛雅，这会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她之前就通过超能力赋予的计算能力，算出三个七巨头出击，无法击破梦想公司的地下基地。
    她知道，这次行动大概率会演变成一场失败。
    但她却没预料到，三位七巨头，会败的这么惨，最擅长突袭战，理论上根本不存在被阻拦可能的辐光女士，都被俘虏了。
    而炎拳被那头狼人摁着揍，毫无反击之力的场面更惊悚。
    至于女泰坦那样勇武战士的信号消失，代表着正义公司的先锋军彻底团灭。
    这在玛雅小姐最疯狂的梦境中，都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它就是出现了。
    像是一个真实的噩梦，就那么投影在了玛雅眼前，让她感觉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世界，似乎在这一瞬变的天翻地覆。
    “看到了吗？”
    温莎女士拄着珍珠法杖，她语气低沉的说：
    “这才是先祖手札记载的，千年前的异界入侵者该有的实力，他们只是先锋军，毫无疑问，他们还没有那种近乎神话一样的分海搬山的力量。
    但他们的出现是一种征兆。
    一种危险的征兆，今日的试探虽然略显冷血，但这份苦涩的失败，会让那些打算坐视旁观的人，意识到我们面对的威胁，我们会因此团结起来。
    就如千年前一样...”
    “唰”
    温莎女士摇了摇头，随手在空中如点动水波，轻轻一弹，一扇红紫色的传送门便出现在指挥室中。
    “小玛雅你立刻撤离，我会将炎拳带回来，如劝说之言，总要有经历绝望的讲述者。”
    “女士！”
    带着黑框眼镜的玛雅小姐，立刻劝说道：
    “我们看不到梦想公司地下基地的情况，或许他们还有支援，您一人过去，太冒险了！”
    “不，玛雅，来自异世界的威胁已经浮现，我的弟子亚丝娜，今夜的英雄们，都是这威胁出生下的牺牲品。”
    温莎女士迈步踏入传送门中，在身影消失的那一瞬，她说：
    “我必须回应这股恶意，必须给他们一点挫败，让他们停下肆无忌惮的扩张，这也能给我们赢得更多时间。”
    “而且，就他们此时表现出的力量，还在我这把老骨头的承受范围之内，但如果我回不来...玛雅，接过我的衣钵。
    不要停下战斗！”

 319.刘慧的秘密.惊魂一刻

    夜色之下，哼着歌的刘慧甩着尾巴在哈德逊河岸边行走。
    只要越过河，就是梦想公司的园区所在地。
    它爪子里提着四肢尽断，已陷入虚弱濒死状态的炎拳，这个打扮的非常具有黑暗气质的变态，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伤害到傻妖怪。
    最多烧焦了狼妖的几撮毛发，这让刘慧心情很糟，所以下手“稍微”重了点，但罗格需要的只是活体样本。
    所以只要炎拳不死就行了。
    黑狐狸还答应明天送它去体验一下开飞机的感觉，很容易满足的傻妖怪，顿时就觉得今晚这一仗打的很有价值。
    嗯，反正很轻松，又不难。
    但就在它准备过河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又在回头时，看到了一脸平静的温莎女士，从紫红色的传送门里走出的样子。
    傻妖怪眨了眨眼睛，在对面女巫那非常有神秘气息的白色长袍上看了看，它语气狐疑的说：
    “你是无意间路过的法师？还是那什么七巨头？”
    “都不是。”
    温莎夫人被这无厘头的询问弄得捂嘴轻笑一声。
    下一瞬，她挥起法杖，魔力的光辉跃动起来，迅速将这片寂静的河岸包裹到一片红紫色的光中，又轻声说：
    “不要反抗，小姑娘，合作一点，我不会伤害你。”
    “嘁，你是敌人！”
    刘慧看了看周围跃动的光，它丢下濒死的炎拳，活动了一下爪子，独眼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
    它说：
    “如果我在这里把你打趴下，慷慨的老板肯定会奖励我的！我也会得到属于自己的黑曜星...”
    “真是傲慢而充满活力的丫头！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候，也是如你一样傲视世界。”
    温莎女士轻笑了一声，就像是看到对大人挑战的熊孩子，下一瞬，她将手中法杖点在地面，一面庞大的紫红色六芒星阵，在女巫身后浮现而出。
    在那庞大魔力流淌的映衬中，她沉声说：
    “但守护之力在此！我虽老迈，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入侵者，上前！”
    温莎女士的登场很帅，非常帅。
    标准的超级英雄式出场，带着满满的个人风格，并不显得强势或压迫，还有种传统法师们特有的慢条斯理。
    她似乎是真的有不伤害刘慧，把它和炎拳一起带走的打算。
    但可惜，傻妖怪虽然笨一点，但不是那种会随便跟陌生人离开的傻瓜蠢蛋，所以在女巫拉开架势之前，它立刻就进行了反击。
    “砰”
    傻妖怪脚下泥土崩碎。
    如以往作战起手，缠绕着狂风的利爪，在温莎女士身前拉出锋锐的爪痕，但无功而返，只是打的温莎女士的魔法盾泛起波澜。
    maga世界的超级英雄和红月界的猎巫人一样，操纵着与众不同的力量，在不进入作战时，无法通过气息判断他们的危险性。
    这会刚抓出一爪子，隔着魔法盾，看到温莎女士一脸冷漠，背后魔法阵开始旋转的样子，傻妖怪心里一沉，顿时就知道情况不对了。
    这个女巫...厉害！
    “砰”
    流淌在温莎夫人周身的紫红色魔力，在刘慧近身一瞬就缠绕成重拳，一拳锤在傻妖怪身上。
    力量之大，将刘慧推得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落在后方，左爪扣在地上，拉出五道爪痕。
    整个身体趴下后移数米，毁掉了河岸的大片砖石板，才堪堪散去力道。
    而身为高阶施法者。
    温莎女士显然比她的弟子亚丝娜更难对付，更懂的把握作战时机。
    狼妖被击退一瞬，落地周身一丈，立刻就有如鬼爪一样的魔力探出，将刘慧毛茸茸的四肢拉扯在地面上。
    前方又有红光一闪，女巫已从地面闪现到空中。
    身批白色法袍，头戴淑女帽的女巫面无表情的转动手中珍珠法杖，这东西是星辰秘法会千年传承的奇物之一。
    它的威力绝非一般物品可以比拟。
    随着温莎女士转动法杖，刘慧身前上方，左右两侧，便如暴雨狂风交缠，暗红色的魔力汇聚成利剑。
    在四个六芒星的阵法跳动中，呼啸着砸向狼妖。
    只是接战一瞬，刘慧就陷入了绝对劣势。
    但它也有应对方法。
    区区魔力散射罢了。
    “轰”
    数以百计的魔法剑刺入地面，将地面板结轰的粉碎，但在红紫色的魔力流淌中，悠长凶戾的狼嗥回荡。
    身高一丈，体长三丈的庞然大物，硬顶着魔法剑穿刺，在烟尘中仰起头来。
    黑色的鬃毛飞舞，巨大的尾巴摇晃，三角形的狼耳扭动几分，一头带着眼罩的凶狠大黑狼，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地下室中。
    那独眼的兽瞳里，露出一抹野兽被打疼之后的凶狠。
    交错的利齿开合，血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犬齿，四爪扣在地面，青色的风刃交错着缠在本就狰狞恐怖的兽爪上。
    面对强敌在前，傻妖怪动真格了。
    “嗷！！！”
    悠远的狼嗥再起，夜空中被阴云遮挡的满月诡异的将月华投下，正照在这处河岸之上，越过了温莎女士布下的魔法结界。
    温柔的月光照在刘慧的妖兽本相上，它本就庞大的躯体又似乎膨胀一圈。
    鬃毛倒数，让温莎女士脸色微变。
    “唰”
    红紫色的魔力如烟雾散去，带走了她的身形。
    几乎在同一瞬，狼妖发起扑击，巨大的兽爪从上而下，只用一击，就将小半个河岸抓的粉碎，川流不息的河水如被炸弹击中，水波炸起。
    闪到更高处的女巫双手扬起。
    紫红色的六芒星魔法阵在她背后凌空浮现，就像是引动魔力触须，从暴躁的水中涌出的红紫色触手，像是异界大章鱼一样，将打算再次扑击的刘慧拦腰锁住。
    但却抓了个空。
    御风的黑狼在风中现身。
    张开兽吻就朝着身前的女巫一口咬下，又被后者以珍珠法杖灵活旋转，如战锤一样狠狠敲在脑袋上。
    没看出来。
    温莎女士这一副标准施法者的模样，这会耍起法杖当战锤使，竟还有几分武者模样。
    奇物法杖敲在狼妖脑袋上，紫红色的魔力轰然爆发，就像是炸弹爆炸，甚至在空中带起能量的冲击环。
    在如小狗一样的呜咽声中，刘慧翻转着躯体砸在河面上一处装满集装箱的货轮上，将大河流淌这一瞬都强行止住。
    傻妖怪摇晃着脑袋，从下方被压扁的渡轮上起身，就要再次扑上半空。
    但这一次，温莎女士没有失手。
    从地面涌出的红紫色触须，一根接一根将刘慧的妖躯锁在河面，附近钢铁制作又被压扁的船只，更是在触须拉扯中，被切得粉碎。
    狼妖在这海葵一样的魔法触须里疯狂的挣扎。
    每一次摇动身体，都能崩断魔力线。
    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温莎夫人，没有再给傻妖怪逃开的机会，源源不断的魔力注入，甚至形成了海潮翻滚的异象。
    让这一段的河水都被侵染魔力，变的越发狂躁，无数的流水汇聚成重拳，从四面八方打在刘慧躯体上，不断的消减它挣扎的力道。
    傻妖怪就像是落进了泥沼里。
    越是挣扎，就越是被那传古的魔法束缚的更紧。
    而在半空中，温莎女士一心二用，左手握持束缚魔法，右手将珍珠法杖以优雅的姿态抬起，又一个紫色六芒星阵，于法杖顶端浮现。
    魔力疯狂的聚集，代表着接下来的一击必然石破天惊。
    “先祖曾就是如此击败狂妄的你们！”
    温莎夫人冰冷的声音，如宣判一样。
    在夜色中回荡，她举着法杖，在其顶端快速汇聚的魔力塑造成一团紫红色的，带出道道细碎光弧的魔法球。
    她高声说：
    “你们这些入侵者掌握着强大的力量，但我们，也有属于我们的力量！今日我已品尝失败的滋味，现在该你们也品味一下这苦涩了。”
    “归于永寂吧。”
    “轰”
    女巫手中法杖向下挥动，跳动着红紫色闪电的魔法球也被挥向下方被束缚的傻妖怪，后者感觉到了危机到来。
    让它脖颈处鬃毛暴起。
    在四肢被红紫色触须死死缠住无法躲避的同时，刘慧便仰起头来，大嘴张开，周遭的狂风漫卷，一瞬就如聚汇的兽玉。
    在傻妖怪嘴中凝聚成形，青色的风球被疯狂压缩，内部深处带起如离子电浆一样的白色。
    温莎女士的魔法球砸下来的同时，刘慧嘴里的先天驭风神通也在同时激发，就如一把刺向天际的飓风龙枪。
    在雁荡池经过大精怪风伯的赐福之后，让这狂风之力汇聚时更显喧嚣霸道。
    红色与青色的光在空中汇聚，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交缠，对抗，逸散，冲突，最后无法融合消弭时，便以最爆裂的姿态在空中粉碎开来。
    这一瞬，天地齐鸣的爆炸声中，失控的能量就像是无数的重锤，均匀的轰在这河川的大片地面上，将河道彻底炸毁。
    刘慧这傻妖怪有个毛病。
    或者叫缺陷。
    它的先天神通强大，但在一股脑丢出去之后，便会陷入虚弱之中。
    就如现在，以神通破去女巫必杀魔法，让原本还能对抗魔力触须束缚的黑狼，一瞬就被那翻滚的触须整个包裹了起来。
    它在挣扎，依靠着妖将强横的妖躯，或许再过几秒就能挣脱出来。
    但温莎女士没有再给它机会。
    熟悉的魔法球在三秒之后再次重现。
    这一次刘慧可没办法再丢出风暴对抗它了，在女巫带着怜悯的注视中，红紫色的魔法球如流星一般，轰然坠地。
    引爆开的魔力将周遭近百米的建筑物，树林，大地一起掀开，在能量爆破的最中心，黑狼已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在女巫的生命感知中，那头危险的入侵者的生命气息也在快速减弱。
    “我错了。”
    温莎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下方被重塑地形的深坑，以及倒灌进去的河水，常年未与人动手，今夜一番大战，让她有些疲惫。
    她向下飘落，轻声说：
    “你这姑娘有傲视世界的资本，你如真正的年轻人，有足够的天赋，缺少的只是时间，如果换一个场景，我会很乐意指导你。
    按照先祖手札的记载，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妖物...嗯？”
    女巫的下降这一瞬止住，又在魔法炫光中闪现到高处。
    本该尘埃落定的战场下方，被轰出的流星坠地一样的冲击坑最深处，她留在那里的魔力被一股力量扫平了。
    在黑暗的河水深处的冲击坑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猛的睁开，还有兽类受伤时，那低沉的呜咽声，随着遍体鳞伤的兽躯站起而回荡开来。
    就如江老板很早之前就知道，傻妖怪有两道先天神通，一道是不太出奇的驭风，而另一道，不管江老板怎么问，刘慧都不愿意说。
    那似乎是傻妖怪心中最大的禁忌。
    现在，那道力量出现了。
    “嗷呜...”
    苍凉的狼嗥声中，女巫表情大变。
    她回头看向天际。
    那一轮本已随着狼妖落败而隐入阴云的皎月，这一瞬又浮现于天际，还被影影绰绰的蒙上了一层鲜血一样的光。
    如此的不详，恍若她今夜的命运。

 320.刘慧的秘密.疯血

    “呜呼呼”
    哈德逊河上，温莎夫人留下的魔法结界还在运作。
    紫红色的魔力汇聚成罩子，将周遭数百米都笼罩其中，这不只是力量的显示，更是隔绝了刘慧和其他人联络的禁制。
    同时也是避免那些无知而无畏的凡人冲入战场。
    温莎夫人在一百多年前，属于她的时代里，是maga世界魔法圈子里真正的领军人物。
    她还曾在一战和二战中，派遣自己的学徒们帮助正义的一方，以期用魔法的力量尽快结束人间灾难，就如她自出生时起，就肩负起的使命一样。
    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没有变化过。
    她和她的同伴们，是这个世界的魔法守护者，她们的坚持与传承，有种理想主义的色彩，她们不希望这个世界生灵涂炭。
    而温莎夫人本人，因为获得时间长，经历的事情多，自然也就如很多老年英雄一样得到了智慧的赐福。
    与那些毛毛躁躁的年轻人不同，她懂得敬畏一切强大的力量。
    不只是她所熟悉的魔法。
    还有在新世纪里，越发活跃起来，甚至成为一种流行文化符号的超级英雄们，她并不讨厌他们，也试图将他们也纳入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体系中。
    可惜，四年前的超级英雄内战，毁了这一切。
    那个除了头发很酷之外，再无任何优点的疯子总统，敏锐的察觉到了平民心中对于英雄们的警惕，他开始煽动这种想法。
    大肆渲染不受控制的力量如何危险，把人民心中的警惕引导成厌恶，最后是敌对。
    依靠着这种煽动，他攫取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并且用这权力作为武器，挑开了超级英雄们内部的矛盾。
    那是个狡猾的混蛋，他在背后推动。
    最终让最耀眼的那些力量，在彼此殴斗，造成了可怕的损失和死亡之后，带着无尽的惭愧与悔意，隐没在了社会边缘。
    温莎夫人要将这些隐退的力量重新团结起来，以此应对千年之敌的重现，可惜，这个伟大的想法实施起来。
    要比她想象的难出太多了。
    就如她现在所见。
    这些来自更高维度的入侵者们，有她从未了解，从未知晓的力量。
    “轰隆”
    横扫过被改变了地形的河川上方的狂风，诡异的喧嚣，如巨兽吞水一样的声音，在河流之下的冲击坑底部响起。
    温莎女巫感觉到周遭的魔力就像是龙卷风卷起来一样，在快速的朝着下方坑底的濒死妖怪聚集。
    它在吞吃魔力。
    就像是个气球被吹起来一样，只是一秒不到，就在这废墟中形成了巨大的灵力漩涡。
    “砰”
    残缺血红的兽爪，拍在了河水中，将流淌的水都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整个腹部都被炸碎的傻妖怪，重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它的尾巴秃了，断了一截，身上布满了魔力爆炸后被炸的支离破碎的染血外皮，一张狰狞的脸上也满是伤痕。
    左后腿被湮灭了。
    用三条腿撑起身体很难。
    在温莎女士眼角抽搐的注视中，那受伤的几乎不可能行动的怪物，这会周身像是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纱衣。
    粘稠的，如真实存在的血海，在它躯体之外流淌着。
    只是一瞬，就将哈德逊河染成了一条可怕的血河，而那些水中摇曳的，血色的弧光，捕捉到河流中的一切生命，并残忍的将它们攫取出来。
    这些被汇聚的生命力，一点一点的填充在傻妖怪破碎的躯体中，就像是胶水一样，把它的身体重新粘合起来。
    只是一瞬不到，重伤的傻妖怪所有伤势，都在瞬间愈合。
    但血海还在翻滚，将周遭映衬的如同地狱。
    温莎夫人的心沉了下来。
    她以为战斗结束了。
    但实际上，它只是进入了第二阶段，夫人刚刚用三名英雄的败亡，来试图给自己的世界敲响警钟。
    现在她蓦然发现。
    想要敲响这道警钟，她可能还要付出更多代价。
    比如...
    她的命。
    但她依然握紧了手中法杖，准备再和眼前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妖怪再打一场。
    不只是因为她肩负着保护世界，抵御入侵者的使命。
    还有更现实的原因。
    若是放任眼前这头血兽冲入城市，整个纽约的末日，无数人的惨死，就在会在今夜发生，是她把傻妖怪逼入现在这个地步的。
    是她逼着刘慧使用了禁忌的力量。
    这是她的责任。
    她必须拦住它！
    而今日之伤，大概是刘慧自废土差点被打死以来，受过的最严重的伤，而罗格他们现在该庆幸的是，废土里没有灵力。
    没办法支撑傻妖怪在当初濒死时启动第二神通。
    是的。
    它这个先天神通有点奇特，需要大量灵力才能启动。
    或者叫，唤醒。
    唤醒深藏在傻妖怪那并不普通的妖族血脉里，沉睡的远古之力。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温莎夫人预感到了危机将至。
    她反应极快，双手在空中张开，身后暴起三重交融的六芒星魔法阵，一个千年传承中记载的封印魔法，已在她低沉的诵念中被激活。
    这差不多是她压箱底的手段了。
    但与此同时，下方那头血狼幽幽的目光，也放在了伤害它的人身上。
    “嗷呜”
    身披血海战衣的傻妖怪这一瞬仰天长吼。
    让天际猩红的月光与它交相辉映，然后，四爪发力，整个河川河水一瞬被爆起的血光湮灭成残渣。
    像是兽群猎食的呼啸，漫天遍野的血影，一瞬填充到整个天地之间，就像是一位剑圣，随手挥下切割万物的夺命密剑。
    温莎夫人身后的三重魔法阵不到一秒就被击碎成飞舞的流光。
    她竭尽全力唤引魔法，来保护自己。
    这血光力量有古怪！
    它能腐蚀吞没它遇到的所有东西！
    不管是未成形的魔力，还是泥土，钢铁或者血肉。
    这是一种比她使用的魔法更上级的力量，是更接近万物真理的力量。
    局势在一瞬调转。
    强者成了弱者，猎人成了猎物。
    女巫挥动法杖，将自己掌握的所有防护法术，如表演一样，一股脑的使用出来，层层叠叠，在最中心还如她的弟子一样，用红紫色的魔力汇聚成球。
    将她保护在其中。
    但...
    “咔擦”
    轻盈的一声脆响。
    硕大的血光狼吻从前后合拢，带着某种根本不能被抵御的远古之力，将所有的防护魔法，连同温莎夫人开启的传送门一口咬碎。
    就如很久之前，在那位神秘的大能大闹万兽宗的那一夜，傻妖怪抓住机会反抗自己被重伤的驭兽师一样。
    同样只用了一击，就将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的重伤驭兽师当场咬死。
    是的。
    刘慧有秘密。
    就藏在内心最深处，在第一次见面时，它对江老板撒了个“小小”的谎，它的驭兽师不是死在那位击破了万兽宗宗门的神秘大能手里的。
    是刘慧自己用祖先留下的力量，亲手杀了他。
    而这种很危险的，不受控制的力量，有个很难听的名字。
    它叫，疯血。
    “嗷呜！”
    一口咬碎了最少十七层防护魔法的血狼尤不满足。
    它如狂躁的野兽，在布满血光的天际回头，就看到捂着断臂肩膀的温莎女巫，正踉跄着从河岸另一侧的传送光幕中扑出来。
    刘慧咀嚼着嘴里充满了魔力的断臂，她血红的双眼中已少有智慧，尽是疯癫屠戮的狂躁与满满的野性。
    “唰”
    如空间被血光撕裂，硕大的血狼化作一道血影，扑倒女巫身后，巨大的狼吻又一次合拢咬下。
    脸色惨白的温莎夫人抓着珍珠法杖，竭力在地面撑起防御，她手中的千年奇物的力量被激发，除了暗红色的魔力之外，还有股乳白色的神圣之光。
    那是同样有千年传承的圣殿骑士们的至高秘术，号称绝对防御...
    但，没用！
    “咔擦”
    又是之前场景重现，魔力和神圣之光又被傻妖怪一口咬碎，如果不是温莎夫人躲得快，这一口就能直接咬碎她的身体。
    传送的光幕又一次浮现，这一次直接出现在魔法结界之外，全身浴血的温莎女巫回头仓皇的看了一眼。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可怕的错误。
    以她的力量，阻拦不住发狂的妖兽，只能继续撑起结界，指望它能困住...
    “砰”
    她的想法还没结束，坚若城墙一般，与地下魔力节点相连的大结界，直接被血狼一爪子拍碎开，漫天飞舞的紫红色光羽，像是神话中最美丽的景象。
    但这一瞬却显得如此凄凉。
    她要死了。
    这头妖怪不会放过她的。
    在她死后，这饥渴的怪物，或许会屠杀掉大半个城市，才能寻得平静。
    但她错了。
    拍碎了结界的刘慧，并没有立刻上前咬死她，相反，恐怖的血狼停在原地，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之物一样，还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把冰冷的枪，抵在了温莎女巫身后。
    “你伤害我的朋友，你把它变成了一头怪物。”
    秘书小姐冰冷的声音，在女巫身后响起，而厌战似乎察觉到了眼前刘慧的威胁，一向冷漠的它，这一瞬也向如月开放了些许力量。
    “是我的错，我愚蠢的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它，我...”
    “砰”
    温莎夫人的忏悔还没说完，如月就扣动了扳机。
    咆哮的厌战将女巫的躯体一瞬摧毁，也带走了她最后的遗言，在灼热的银色流光消散时，苍老的头颅在地面上翻滚几周，最后停在了满地泼洒的血肉残渣中。
    “刘慧！”
    如月提着散发硝烟的厌战，她看也不看地面上的残破尸体，快步越过，往血狼那边行走，而刘慧在后退。
    它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威胁，又像是警示。
    随着被它认定为仇敌的温莎女巫身死，狼妖身上的血光也在快速消散，它的理智在回归，但越是如此，刘慧就越是惶恐。
    它最丑陋的一面，被如月看到了。
    秘书小姐眼中深藏的那一丝畏惧，没有瞒过它的注视，在如月的大眼睛里，倒映出的是一头疯癫的怪物。
    那不是它。
    果然，友情什么的，从来都不属于它这样的怪物，让它畏惧的从来都不是凶狠的敌人，而是来自朋友眼中的疏离。
    “呜嗷”
    傻妖怪发出一声凄凉的狼嗥，扭头就扑入夜空，驾驭着风，一瞬消失在天际。
    “刘慧！回来！”
    如月急追几步，朝着逃离的狼妖大喊几声。
    但除了悠远如告别的狼嗥外，她并没有能得到任何回应。

 321.刘慧的秘密.妖圣之孙

    在如月身后，瑟瑟发抖的石榴和黑云抱成一团。
    这两个小精怪是真的被傻妖怪的第二形态吓坏了，它们能感觉到刘慧刚才身上那股屠杀天地一样的暴戾之气。
    那股狂躁疯狂的力量，让它们动都不敢动。
    “那是...”
    小石榴颤颤巍巍的看着天际，它瑟瑟发抖的说：
    “那是血煞...刘慧，它是...它是啸风的...”
    “闭嘴！”
    心情很糟的如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石榴，她还忧愁该怎么给老板解释这一切，但眼下刘慧跑了，以她的情况，估计确实需要冷静一下。
    秘书小姐没有独自追上去，说真的，刚才看到血狼那一瞬，她内心里深藏的本能恐惧被一瞬激发。
    不管那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她熟悉的傻妖怪。
    “你还想跑！”
    如月厉声喊了一句，从纳戒中取出一板通灵玉，注入灵气，在一片血肉残渣中，将温莎女巫虚弱的灵魂拘住。
    “你这罪魁祸首，等着迎接老板的怒火吧。”
    秘书小姐叹了口气。
    又从一地血肉中捡起那把珍珠法杖和温莎女巫的头颅，她对石榴说了句，吓得双腿发软的小精怪发动土遁。
    几秒之后，又把丢在河水中差点被淹死的炎拳提了回来。
    在这略显冰冷的黑夜里，如月往刘慧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身后石榴和黑云说：
    “走吧，我们回去。”
    “那傻妖怪怎么办？”
    石榴尖叫到：
    “我们不能把它就这么丢下！它是我们一伙的。”
    “不会丢下它的，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
    如月低声说：
    “但这事，还是先告诉老板吧，它已经超出我们能处理的范围了。”
    两天之后，梦想公司。
    那场突袭让园区临时封闭，所有的员工都被放了假，那些各方势力插入此地的眼线，也得到了来自梦想公司法务部的律师函。
    做商业间谍这个工作，是有风险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家伙会在监狱里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漫长到足以让他们后悔当初收钱办事。
    八层写字楼内部，也有工人在进行修复和重新装修。
    第一批入侵的街头英雄还好，他们没有那么大力量破坏建筑物主体，但第二波冲过来的秘法会战士就不得了了。
    那些会二段变身的家伙，把整个写字楼都搅得一团糟。
    还有地下两百米的秘密基地，那里也被摧毁的差不多了，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正好黑狐狸能借着这个机会，把那里重新扩展一下。
    中午时分，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公务车，从园区驶出，车里坐了三个人。
    黑狐狸在开车，如月坐在副驾驶上，心事重重。
    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的江老板，则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傻石榴不见平日的嘈杂多动。
    它这会很乖巧的坐在老江身边，手里抓着一个红蓝相间的游戏机，正在玩一个勇士救公主的游戏，这是市面上现在最火的游戏。
    石榴一边操纵着人物抄起大锤，把个半人马砸翻在地。
    一边偷偷仰起头，打量一下江夏的表情。
    车里的气氛这会可算不上好。
    “找到那笨蛋了吗？”
    待车汇入通往城外的车流时，闭着眼睛的江夏低声问了句，正开车的罗格点了点头，拨动方向盘，说：
    “昨天就找到了，它根本没掩饰自己的行踪，就在波士顿的一家酒吧里，一直没有移动过。”
    “它在等我们去找它。”
    江夏叹了口气，摩挲着手指上的纳戒，几秒之后，他语气低沉的说：
    “如月，这次的事，你做的不好。”
    “嗯。”
    秘书小姐低着头，没有反驳，她说：
    “我当时不该露出那种恐惧的，可能刺激到了傻妖怪，让它觉得我们...唉，它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也是个很敏感的家伙呢。”
    “但其实也不怪你。”
    江夏睁开眼睛，从纳戒里取出那块通灵玉，放在眼前打量着，他说：
    “就算是我看到傻妖怪突然大发神威，把一个接近修神境的法师摁着打，我也会感觉到震惊，或者说畏惧。
    这也怪我。
    我们小看了这个世界，于是它给我们小小的露了一手。”
    江夏将神念透入通灵玉中。
    他审视着被困在其中的，那个虚弱的灵魂，他说：
    “温莎女士，你不觉得，在你给我惹了这么大麻烦之后，你应该对我说句抱歉吗？”
    女巫的灵魂沉默着一言不发。
    表现的很不合作。
    这让江夏撇了撇嘴，他将通灵玉又丢回纳戒，对如月说：
    “回去苦木境之后，记得提醒我，如月，从鸿雁会买几本鬼修的功法，要那种能折磨灵魂的。这个女巫脑海中的秘密，我很需要。”
    “好的，老板。”
    如月应了一声。
    江夏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边，旁边小石榴很有眼色的举起喷灯打火机，给老板点燃，在第一缕烟气升腾时，老江看了一眼窗外的车水马龙。
    他往前座踹了一脚，说：
    “加速，罗格，我家傻妖怪等我去接它回家呢，我不想让那小可怜再多等了。”
    “好的，老板。”
    黑狐狸露出一抹笑容，脚踩油门，方向盘转动几周，这辆慢腾腾如老爷车一样优雅的座驾，在下一瞬发出低沉的咆哮。
    不到一秒就加速到最高，如一道黑箭一样，冲进了高速路上。
    “江夏，你那一晚没看到，本怪给你说哦，傻妖怪那神通可不一般，它是...”
    石榴看到老江情绪恢复，顿时来了精神。
    它丢下手里的斯沃琪，便叽叽喳喳要给江夏说自己看到的秘密，却被老江伸手制止，江夏伸出手，在石榴头顶摸了摸。
    他带着一抹笑容，对石榴说：
    “嘘，随便透露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石榴。这次，我要听刘慧亲口说...它那些藏在小脑瓜里的秘密。
    我要它亲口告诉我。”
    在罗格的一路狂飙下，两个小时之后，这辆低调但华贵的车，停在了波士顿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酒吧前。
    周围已经有梦想公司的安保人员在那里等候。
    都是黑手会的战士，人模狗样的，一个个戴着墨镜耳麦，打扮的和黑超特警一样，看到罗格开门下车，这些战士立刻挺直腰杆。
    他们都是在黑手会攻下七座城镇之后，加入黑手会的，都很仰慕黑狐狸的威名，是罗格的狂热粉。
    但这会他们却看到自己的偶像，如下属一样，伸手为坐在后座上的神秘人拉开了车门。
    带着蛤蟆镜的老江从车里走出来，都市女性打扮的如月立刻踩着高跟鞋上前，将一件风衣披在江老板肩膀上。
    石榴也乖乖的扮演着宠物的角色，蹲在江夏肩膀，左右打量着这座水泥森林一样的城市。
    “你们留在外面。”
    江夏对身后两人说了句，便上前推开了酒吧的门。
    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这地方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到所有，傻妖怪正坐在吧台上，趴在那里，给嘴里灌着酒。
    脚下丢满了各种酒瓶。
    在吧台里，还站着个正在擦拭玻璃杯的中年黑人酒保，满头白色短发，让人诧异的是，尽管看到刘慧这狼人模样，但那酒保依然表现的非常淡定。
    根本没有普通人看到灵异时的惊慌失措。
    “这可怜的姑娘在我这里待了两天，就像是那些青春期和老爸老妈吵了架，离家出走的小年轻人。
    我问她心事，她也不说，就一个劲的喝酒。
    试图用酒精麻醉心里的痛苦，但以我的经验来看，放纵自己，对排遣心事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酒保看到老江走过来。
    他的目光在江夏肩膀上的石榴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语气温和的对老江说：
    “你是她的监护人？来接她回家？”
    “嗯，差不多吧，我是它老板。”
    江夏上前，坐在刘慧身边的椅子上，听到他的声音时，喝得伶仃大醉的傻妖怪顿时身体一抖，就要逃跑。
    结果就听到江老板说：
    “待在那，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刘慧的肩膀耸动了一下，尾巴摇了摇，最终还是低下头，又抓起一瓶酒，往嘴里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
    一言不发。
    老江没有立刻和傻妖怪说话，而是双手撑在吧台上，看着眼前那个满脸笑容的酒保，他左眼中有扫描程序启动，这家伙身上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
    “我得感谢你替我照顾我不乖的员工，但我同样很好奇，这位先生，你是谁呢？我不觉得我的员工会随随便便冲进一家酒吧里。
    它的感知很敏锐，野兽的本能会提醒它避开危险。”
    “你称呼她为‘它’？”
    酒保皱着眉头说：
    “你把她当野兽？难怪她要离家出走。”
    “呃。”
    老江被神秘酒保这个刁钻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
    苦木境的语言里不分这些，反正发音都是一样的，但在maga世界里，它和她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发音词。
    这也是老江之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他往身边醉醺醺的傻妖怪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对酒保说：
    “好吧，我错了。我要和我的员工聊一些私密的事，所以，能不能请你先离开一下？”
    “嗯，随便，客人。”
    中年黑人酒保笑了笑，转身离开吧台，开了侧门走了进去。
    “说吧。”
    江夏从吧台里拿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给自己和刘慧倒了酒，推了一杯给傻妖怪，他吐出一口烟圈，说：
    “你该告诉我的那些，说完咱们就回家。”
    “回不去了。”
    刘慧瓮声瓮气的说：
    “如月看到了，石榴也看到了，他们害怕我，回不去了已经...”
    “啪”
    平静的老江这一瞬突然爆发，一把抓住刘慧的后颈皮，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提起，醉醺醺的傻妖怪想要反抗。
    但抓起刚抬起来，就被江夏一把拍在了吧台上，刘慧挣扎了一下，但老江压在她爪子上的手掌纹丝不动。
    他盯着刘慧躲闪的眼睛，轻声说：
    “乖，让你说，你就说。”
    “你的家一直都在那里，如果你不想回家，家就为你而来...我已经来了，不会空手而回，所以，你最好把你早就该告诉我的事，在这里说清楚。
    瞧瞧。”
    老江拍了拍傻妖怪毛茸茸的脑袋，说：
    “秘密把你害成什么样了，说吧，刘慧，你到底是谁？”
    傻妖怪盯着老板的眼睛。
    几秒之后，她别过头去，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我...”
    “我是妖圣啸风的孙女...”
    ps：
    又忘记定时发布了。。。最近这个脑子转的有点慢，大家见谅。

 322.刘慧的秘密.指定宿敌+1.某社玩家狂喜

    苦木境文明繁盛，多族林立，小种群不计其数，但现在五洲之地大体可以分为三个势力。
    人族，妖族，还有精怪。
    人族就不说了，是目前苦木境最大的势力，人数最多，凡尘国度生灵亿万，占据了整个东土，在南荒，北境和西海也都有分布。
    背后是仙盟这个庞然大物，和数以千百记的修行宗门，以及十一位位苦海大能在撑腰，最上面还有一位彼岸大能，浮石道祖护着。
    种族前途一片光明。
    精怪们也不差。
    虽然数量少，且都在南荒大泽圈地自萌，但人家也有苦海大能两位，彼岸大能一位的强大背景。
    妖怪嘛，就惨一些。
    它们主要分布在北境苦寒之地，虽然在西海也有龙宫这样的大势力，但总的来说，高端力量就差一些。
    它们只有三位苦海妖圣，彼岸大能没有，所以弱势一些。
    而妖族比较惨的地方在于，它们的三位妖圣，在三百多年前，莫名其妙的疯了一个，嗯，就是狼妖一族的妖圣啸风。
    三百多年前在中州灵域突然发疯，毫无征兆，差点酿成通天大灾，最后是浮石道祖亲自出手，才把它镇压下来。
    关在西海镇魔塔顶层，由仙盟明理院院主，苦海大能第五流离仙尊亲自看押。
    而剩下的两位妖圣也有些难以评价。
    憾地山的青兕大圣，是个战争贩子，整天想着覆灭万兽宗，连带着它麾下数十万妖怪，也不服仙盟管束，是北境第一暴力团伙。
    而麟主大圣怎么说呢。
    它出身西海龙宫，但却和龙宫有极大的矛盾，所以它的修行地在北境坠星涧，但这位麟主大圣是个孤僻自闭的性子。
    在啸风妖圣发疯之后，它就代替啸风，镇压西海罪渊，已经三百多年没和妖族本部有过什么交流了。
    所以，妖怪们很惨。
    被人族压在北境，文明也不太能发展起来，当然现在要说的不是妖族文明的祸事，主要是刘慧自己透露的背景有点吓人。
    让老江需要点时间来平缓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酒，虽然早就猜到刘慧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家伙，来头竟这么吓人。
    “啸风在三百年前发了疯，狼族势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对这些了解不多，毕竟我也没去过北境游历。
    但我听老王吹牛的时候说过。”
    江老板放下酒杯，对旁边醉醺醺的刘慧说：
    “他说啸风被关进镇魔塔之后，直系血脉都在狼族内乱里消亡了，还是青兕大圣亲自动的手，你和你父母，是怎么躲过一位大圣追索的？
    最重要的是，同为妖怪，就算有矛盾那也是内部矛盾，为何青兕大圣要下手如此狠辣？”
    “因为疯血。”
    刘慧趴在吧台上，歪歪斜斜的带着眼罩，用提不起精神的语气说：
    “我祖父之所以能妖圣，就是因为我这一族，有远古先天神通传承，我们就叫它疯血，据说是源自凶兽穷奇，但也有说是凶兽混沌。
    总之，这个先天神通很厉害，也很危险，却只有我这一系才有传承。
    我祖父发疯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青兕大圣之所以杀尽我这一族，也是因为祖父发疯的原因无人得知。
    仙盟害怕是源于疯血从源头失控，便请了青兕大圣出手，麟主并未干涉，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毕竟疯血一旦彻底失控，唤起血海天灾，那就不单单是妖族自己的事了。”
    傻妖怪拉耸着脑袋，说：
    “我其实不恨他们，我父母怎么说呢，他们是恨的。
    但他们为了活命，找了一群垃圾帮忙，后半生过的生不如死，也没时间去策划什么复仇了，而且还连累了我。”
    “万兽宗？”
    老江问了句。
    刘慧点了点头，说：
    “当时我一家都快被杀光了，就剩下刚成年的父母，他们逃出北境，找到了万兽宗宗主铁山，那个杂碎骗了他们。
    用秘法将我父母，送入了万兽宗控制的小秘境里，算是保住了他们的命。
    青兕大圣这么多年一直和万兽宗不对付，也有这个原因在。”
    “铁山啊，万兽仙尊，苦海大能。”
    江夏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
    “我听老王吹牛时说，铁山突破苦海境，就在两百年前，所以我猜，他能突破，和你父母有关？”
    “嗯。”
    刘慧呲了呲牙，满腹仇恨的说：
    “那个疯子本来根本不可能突破苦海境的，他用了邪术！把他的元神换到了我父亲的妖躯里，才得了一丝突破的可能。
    他现在用的身体，就是我父亲的。
    而我母亲...
    被他折磨死了，死前生下了我。”
    “呃？这么重口味。”
    江夏挑了挑眉头，语气古怪的说：
    “所以，你理论上也是铁山的女儿？唉唉唉，别咬！我就是说一说嘛。”
    老江手忙脚乱的将扑上来咬他的刘慧压制下去，刘慧却像是小狗一样，死死的咬着老江的左臂不放口。
    把那精心打造的义体咬的火星四溅。
    当然，这只是表达愤怒，老江的义体虽然是用灵材做的，但论起坚固，还抵不住刘慧那口尖牙利齿。
    这样闹了好几分钟之后，刘慧才一脸不满的放开，她抱着双臂，摇着尾巴，对老江说：
    “老板你心里真肮脏！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父母当年都完成化形了，我母亲也可是北境出了名的美人！”
    “但按你说法，你是妖圣啸风的最后一个直系后裔，铁山稍有点脑子，也该亲自培养你才对。”
    江夏看着义体上的咬痕，他摇头说到：
    “为什么会把你随便丢给一位长老？”
    “因为他抽了我的疯血！”
    刘慧恶狠狠的说：
    “在我出生之后，我血脉里最纯粹的疯血就被他抽走了，现在这点，还是我突破妖将后，重新生长出来的。
    如果我体内有纯粹的疯血，两天前那一晚，那个老女人根本别想伤到我。”
    说到这里，傻妖怪又叹了口气。
    说：
    “也是幸亏没有纯粹疯血，否则就以那一晚的情况，那座纽约城里就不会剩下活人了。老板，你走吧。”
    刘慧又把身体蜷成一团，坐在椅子上，扭过脸不去看江夏。
    她说：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你也知道我身体里的疯血不受控制，我也害怕我和我祖父一样，某一天控制不住，突然发疯。
    你知不知道，我祖父发疯的时候，亲口咬死了我祖母，还有他的人族挚友，整个中州灵域被他在半个时辰里，屠了十七座城！
    我真的很害怕自己某一天发疯，把你和如月，还有赫尔雅他们拖进死地里。
    那个女巫说的不错。
    我是个怪物。”
    刘慧带着哭腔的说：
    “我生来就是个怪物，我不该奢求那么多，我...”
    “砰”
    江老板面无表情的一拳打在自说自话的傻妖怪脑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让刘慧捂着脑袋痛呼起来。
    “老板，你力气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好疼啊！”
    “很简单啊。”
    老江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语气悠然的说：
    “为了得到力量，我给自己身体里注射了七种妖怪血液萃取出的基因药剂，我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你是天生的怪物，我是后天的怪物。
    而且我是自己选的。
    你把如月吓坏了，她这两天一直很内疚，觉得是她没处理好，才伤了你的心，所以我给你半天的时间，去把如月安抚好。
    我还和她约好了要去逛街的。
    温莎死了，但她留下的基业还在，我们接下来几天会很忙，要帮助罗格吞掉正义公司，接下那个盘。
    但七巨头只有三个落在我们手里，还有四个在外，他们已经转入了地下，很显然温莎死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那个女巫很有心计，她把自己的死包装成我们的罪恶，或许很快，这个世界那些隐匿起来的力量，就会团结在一起。
    要把我们赶出这个世界，但我已经做了投资！
    我不喜欢亏本买卖！”
    江夏如摸宠物一样，摸了摸刘慧毛茸茸的脑袋，他说：
    “我需要你的力量，和过去一样，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你帮我把maga界这一摊子事处理好。
    等回去苦木境之后，我帮你报仇。”
    “你疯了，老板！”
    刘慧猛地仰起头，她大叫着说：
    “那可是仙盟三十三宗的强力宗门，铁山虽然是个垃圾，但他也是真正的苦海大能！你...”
    “我和山秋明做了个契约。”
    老江瞥了一眼刘慧，说：
    “那个疯子正在谋划着干掉昆仑派的掌门唯一的儿子，因为那个下三滥欺负了他唯一的姐姐，而且我和山秋骊关系还不错。
    所以，在不远的未来，我和昆仑派之间肯定是仇敌了。
    昆仑派也是仙盟三十三宗的中游宗门呢。
    还有星谷那事，虽然没人告诉我们真相，但咱们也不是傻子，那些邪修背后有人支持，用屁股想一想也知道。
    大概率就是天下鬼修第一的凄煌谷。
    以及顾淼。
    那丫头一直不告诉我她的身世。
    但我们开了这个星阵，已是惹上了龙宫，西海龙宫啊，追本溯源，它们上面可是连着麟主大圣的。
    我都惹了这么多势力了...
    不就是再加个万兽宗嘛，小意思了”
    江老板很潇洒的摆了摆手，他喝干了手里的酒，又瞥了一眼看着他的刘慧。
    说：
    “我是你老板，傻乎乎的员工惹了事，解决不了，就该我出面，为你摆平一切，这是一个好老板该做的事情。
    不用谢。”
    刘慧不说话。
    只是低着头。
    老江等了几分钟，看傻妖怪还是不动，便伸出脚，踹在她屁股上，大喊到：
    “杵在这里干什么？去找如月，给你换身衣服，你一个妖怪能把自己喝成这样，也是厉害...快滚回去，洗个澡。
    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哦。”
    刘慧被这一番呵斥，弄得有些茫然，她回头看了一眼老江，又低着头，往酒吧之外走去，推门的那一瞬，迎面就有香气袭来。
    如月也不顾傻妖怪身上的酒气，伸手将她抱住。
    秘书小姐说：
    “你真是吓死我了，我真的以为我们要失去你了，傻妖怪，还是你帮我洗髓蜕凡的，我一直欠你的人情。
    给我些时间，让我还清它们...”
    “可是我...”
    刘慧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如月抬起头，大眼睛看着她。
    “别说什么连累，别说什么为我们好，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了，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
    别忘了，你还和老板有契约，要保护他一百年。
    仙盟见证的，你可不能反悔。
    快走吧。
    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
    如玉拉着刘慧走向眼前的车，站在车门边的罗格吐了口烟圈，朝着她笑了笑，很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
    石榴也拍打着翅膀飞出来，笑嘻嘻的蹲在刘慧肩膀上，继续玩自己的斯沃琪。
    傻妖怪和做梦一样，被如月拉着坐在奢华的后座上，她看了一眼酒吧，说：
    “老板不一起走吗？”
    “他还有事要做呢。”
    如月拨了拨傻妖怪的鬃毛，帮她戴好眼罩，说：
    “放心吧，他会准时回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的，不过你最好先洗个澡，瞧瞧你这一身酒气。你到底喝了多少？”
    “呃，一点点啦。”

 323.这杯我请

    刘慧的心理问题算是解决了。
    她跟着罗格和如月回去了梦想公司，但老江却没有一起离开。
    他还待在这个看似普通的酒吧里。
    还顺手打开了吧台下面的收音机，放出一曲舒缓的音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闭着眼睛思索。
    刘慧说了身世，但她疏忽了一点。
    她一个小小妖将，都能在两日前的失控愤怒中最终控制住自己，老江便不信啸风妖圣堂堂苦海境大能，连个先天神通都压制不住。
    刘慧是想得少了。
    老江觉得，三百年前，妖圣啸风突然发疯这事，背后肯定还有隐秘。
    而且啸风发疯之前，可是镇守在西海罪渊的，这让老江不得不联想到那些覆灭的星谷邪修，他们用来污染精怪的黑气，好像也是来自西海。
    镇山婆婆把那些黑气叫做“魔气”。
    “魔...”
    老江盯着眼前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他轻声说：
    “我就说嘛，一个修行世界里，怎么可能没有‘魔’这种玩意的存在，啸风，邪修，桃符院和仙盟的放纵，西海...
    蔡城隍临死前，反复叮嘱不要去西海，那里肯定有一些可怕的秘密，还有啸风...能让一个让苦海大能都抵御不住的秘密。
    所以，罪渊之下，到底有什么？
    真的只是五百年前，被封印在那里的域外天魔吗？
    不一定吧。”
    江夏摩挲着下巴，将杯子里的酒饮了一口，他敲了敲桌子。
    说：
    “听够了吗？朋友，出来吧，我要和你谈一谈。”
    “咔”
    通往酒吧后面的侧门被推开，那个中年黑人酒保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朝着江夏眨了眨眼睛。
    说：
    “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苦木境啊，什么镇魔塔，什么妖圣之类的，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我相信你，但它不相信。”
    老江朝着酒保举了举杯子，然后抬起右手，暗红色的厌战跳入手心，冰冷的枪口抵着眼前的黑人。
    后者很配合的举起双手，做出法国军礼。
    “你还没告诉你，你的来历呢。”
    老江放下酒杯，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黑人酒保，他说：
    “我猜，你也是四年前那些对世事失望，选择隐退的超级英雄之一？”
    “哎呀，我可不是那些大人物，我只是个...怎么说呢，边缘人物吧。”
    酒吧摆了摆手，很谦虚的说：
    “不管以前是干什么的，我现在只是守着这家店过日子，我喜欢这种生活，打打杀杀了一辈子，总会想要在死之前，换一种方式。
    所以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只能告诉你。
    我的过去很精彩，但那些已经不值得留恋了。”
    酒保重新拿起杯子和抹布，他无视了老江举起的厌战，挥了挥手，说：
    “还有你家那小丫头，她把我这里所有的酒都喝光了，为了保护她不被打扰，我这两天可都没有开门做生意，都是小本买卖。
    再这么搞下去，我下个月就要破产了。
    所以。
    走之前，记得把酒钱结一结，还有小费什么的。”
    “嗯。”
    老江点了点头，他将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对眼前的酒保说：
    “那就坦诚一些吧，别装了，我要和真正的你聊一聊。”
    “你确定？”
    老酒保瞥了一眼江夏，说：
    “我告诉你啊，真正的我可是很可怕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让它出现过了，就是怕吓坏那些无知的家伙们。
    温莎的灵魂在你那里，对吧？”
    老酒保放下手里的杯子，他趴在吧台上，对江夏说：
    “我猜，你是打算从那个顽固的女巫那里，知晓一些秘密，不用那么麻烦，你把她交给我，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在老酒保的手指尖，一团带着硫磺味的火苗升腾。
    在他背后浮动的阴影里，一头长着双角，通体红色，被烈焰缠绕的双翼魔鬼幻象，正在桀桀大笑，他的双眼，也变成了暗红色。
    透露着一股不祥。
    “我就说嘛，一个超级英雄世界里，要是没有魔鬼地狱这些玩意，该有多无聊。”
    老江欣赏着酒杯背后的魔鬼幻象。
    他说：
    “你是一名魔鬼契约者？”
    “嗯，这么说不太准确。”
    老酒保指了指脑袋，任由火海地狱的幻象将整个酒吧包裹起来，他对江夏说：
    “我不是契约者，我是...怎么说呢，一位房东吧。
    你是不知道啊，千年前，你的那些前辈们，涌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可是把地狱和天堂都吓坏了。
    他们不但劫掠了凡人世界，还在临走前，破碎了地狱，毁了天堂山，让那些奇异生物不得不搬迁到人间生活。
    但它们都是外来者，想要在这里借住，肯定需要一套房子...”
    老酒保很矜持的指了指自己，说；
    “很巧的是，我这间房子挺大，所以就租给了一些不那么友善的‘客人’，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为温莎报仇之类的蠢事。
    在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和她也不是一路人。
    你知道的。”
    中年黑人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如吐槽一样，对江夏说：
    “他们那些巫师们，自封为世界守护者，执行着愚蠢的使命，但他们就是一群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一千年前这个世界都经历过什么。
    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你的前辈们挥手破碎地狱，唤来灭世洪水，淹没天堂山的恐怖景象。
    所以他们还以为他们能赢。
    再赢一次，嘁，愚蠢。
    我和我的同伴们，就不会这么做，实际上我们很欢迎千年前的强者们，再次君临这个世界！我们愿意很谦卑的将它献给你...
    身后的那些强者。”
    “有意思。”
    江夏笑了笑，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羊皮纸，将它放在酒保眼前。
    说：
    “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对祂说一次！”
    老江举起酒杯，看也不看眼前的酒保，他说：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骗我，但那位大人的脾气就不如我这么好，如果你是真心愿意追随我们，那就说吧。
    让神灵看看你的诚意。”
    “祂？”
    酒保的表情变化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眼前普普通通的羊皮纸，很谨慎的挥手唤出一支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下一瞬，一股力量从羊皮纸中涌出，在老江吃瓜看戏的注视中，如无形之力，扼住了那酒保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
    他身体里不断有各色魔鬼，恶魔的幻象浮现，试图挣扎，但每一个幻象飘动，都会被轻易的碾碎。
    直到十几秒钟之后，那股力量放过了他，让狼狈的酒保摔在地上，双眼，鼻孔和耳朵都流出鲜血来。
    但他根本不敢去擦拭，而是以绝对谦卑的姿态，五体投地一样，趴在地上，用古怪的语言大声诵念着...
    一位神灵的名讳。
    老江哈哈一笑，将羊皮纸取过来，上面有一行优雅娟秀的文字在浮动。
    “你很不乖啊，鸽，狐假虎威一样，借着我的名头吓唬人...不过看样子，你已经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世界。
    那么，就让我检查一下我们分别之后，你这段时间的‘作业’吧，敞开心灵，让我看看。”
    鸦先生的力量浮现，一如既往的神秘而强大。
    江夏耸了耸肩，将手指触摸在羊皮纸上，任由那股力量渗透，如蛇一样缠绕着他的神魂，几息之后，力量散去。
    羊皮纸上出现一个简笔画一样的笑脸。
    然后又是一段文字浮现。
    “以群星漫游者的标准来看，你进步的非常快，很好，你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我很满意，但加快速度吧。
    现在的你，还差一些。”
    “罪渊之下有什么？你游历过苦木境，你肯定知道，就当是行行好，满足一下一个后辈的好奇心。”
    江夏拿起笔，在羊皮纸上写了一句。
    下一瞬，回答浮现。
    一如既往的调皮。
    “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好奇，自己去满足，我不会告诉你答案，但我会告诉你，罪渊之下的东西...
    真的很有意思。”
    鸦先生在羊皮纸上画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他回答到：
    “你已经开始探索你那个世界平静表象之下的秘密，很好，保持这种好奇心，继续找吧，相信我，最后的答案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而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你。
    另外，提示一下。
    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同样有秘密，而且和苦木境的真相一脉相承，但在你做好准备之前，别贸然去找。
    你现在还太弱了，你的力量还撑不起你的好奇心和你那无处安放的野心，不过你为自己准备的路倒是挺好。
    我很期待未来的你，吓我一跳。”
    “感谢提醒。”
    江夏写了句感谢，又提笔写到：
    “既然说到力量了，那天机墨书的下半册，什么时候给我？”
    “下半册就在西海，本来就是你们那个世界传出来的东西，自己找去吧，好了，不说了，我两位妻子最近有些小矛盾，搞得我现在烦得很。
    告诉那个恶魔行者，让他回一趟破碎地狱。
    那个维度的残骸，我要了。
    至于他渴求的报酬，你替我付账吧。”
    羊皮纸不再浮现出更多文字。
    老江撇了撇嘴，心说这大前辈真不要脸，好意思让后辈帮他付钱，不过和鸦先生搞好关系，对现在的老江来说挺重要的。
    所以，就当是出了次血吧。
    他收起羊皮纸，敲了敲吧台的桌子，对趴在那里的酒吧说：
    “你身体里那些租客的老家，那位大人看上了，你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自然有人会和你交接，然后说说你渴望的报酬吧。”
    “尊敬的神灵代言人，我这样的边缘人物，索取的东西微不足道。”
    老酒保擦了擦脸上的血，表现的如之前一样随和，他搓了搓手，对江夏说：
    “千年前，你的前辈们在我们这个世界寻找一样东西，但一场意外阻止了他们，导致那个灾祸之源，还留在这个世界里。
    它的存在，对任何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的人都是可怕的威胁。
    所以，我谦卑的请求您，把它从这个世界带走，而作为交换，我愿意告知您，您需要的一切信息...”
    “就这？”
    老江瞥了一眼老酒保，他说：
    “不帮我打个架什么的？”
    “呵呵，您看到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是不比当年。”
    老酒保无奈的说：
    “而且这个世界进入新世纪之后，层出不穷的超级英雄，也不是随手就可以打扰的菜鸟垃圾，所以，就算我想帮忙，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您这样的大人物，可就别为难我这样的小人物了。”
    “行吧。”
    老江最后一次放下酒杯，他对眼前的酒保说：
    “那就说吧，关于那些超级英雄，关于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奇物，关于星辰秘法会，关于四年前的英雄内战。
    这些我感兴趣的东西，都说吧。找个地方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
    江老板给另一个杯子里倒了杯酒，推给眼前狼狈的酒保。
    他语气温和的说：
    “这杯，我请。”

 324.MAGA世界的故事（上）

    “我叫德沃。”
    波士顿的无名小酒吧里，地面上的酒瓶都被收拾干净了。
    两个人隔着吧台，老江坐在椅子上，酒保站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的吧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里面装满了罗格的小迷弟们刚送来的美钞。
    这是江老板替刘慧付的“酒钱”，之所以这么多，是因为傻妖怪这两天喝得酒并不普通，能把一头妖将喝成那样。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威士忌。
    “一百多年前，温莎他们这伙‘正义’的英雄，管我叫‘地狱行者’，也有些崇拜我的家伙，称呼我为‘恶魔侠’。”
    中年黑人酒保这会坦承了很多，他一边从箱子里取出一沓美金，放在眼前看了看，表现的真像一个小本经营的酒吧老板。
    而坐在他对面的老江，这会倒是派头十足，一边品尝着这家酒吧的“特色酒”，一边听眼前的老英雄自吹自擂。
    “可不是我吹，当年我那身行头可是帅气的很。”
    老酒保哈哈一笑，说：
    “亮晶晶的，很是引领了一阵风潮。
    可惜接连两次世界大战，改变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凡人们做出了核弹，把我这样从小和恶魔与魔鬼打交道的人都吓了一跳。
    在东瀛那边，亲眼目睹蘑菇云升起的时候，我便意识到，属于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然后我就半退隐了。”
    “半退隐？这个说法有意思。”
    老江拿起放在烟灰缸边的雪茄，重新点燃，在烟气升腾中。
    他说：
    “以你的说法，你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应该算是第一批超级英雄的一员，那就给我说说吧。
    关于那些英雄，我指的不是现在在城里上蹿下跳的那些菜鸟，我说的是真正的那些英雄，他们现在都在哪？
    他们中最厉害的又是谁？”
    “没有最厉害的。”
    老酒保趴在吧台上，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说：
    “每当你以为你已经见过足够厉害的人物，便总会有些吓人一跳的怪胎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再给你个惊喜。
    在我们那个时代，我和温莎，还有鲜血公，教皇阁下，就已经是超人类里的佼佼者。
    但很快我们就落伍了。
    冷战的时候，红色帝国弄出了一些兽化人，和你身边那个小姑娘挺像的，但它们并不纯粹，在西伯利亚闹出了很多乱子。
    听说它们建起的城，最后是被十几颗核弹抹平了，但核辐射却意外的弄出了‘兽王’这样的怪胎。
    它有了智慧，潜伏在欧洲各地，这几十年里已经繁衍出了自己的族群，就在阿尔卑斯山附近，那地方现在是禁地。
    再比如和兽王诞生时间差不多的，属于这片大地上的怪物。
    一个叫原子人的家伙。
    他能在原子级别操纵任何物质，我当时还被邀请着前去‘见识’一下，上帝啊，看到他轻轻松松把一栋楼拆成原子，我是真的被吓坏了。
    你能想象那个场面吗？”
    “差不多吧。”
    江老板脸上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他毕竟也是前世看过漫画的人，想象力还是有的。
    他问到：
    “原子人的结局呢？”
    “很惨。”
    酒保德沃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说：
    “那家伙虽然是官方造出的，但他怎么说呢，是个有野心的人，自己秘密组织了个小团体，打算搞一些危险的事情。
    然后就被二五仔出卖了，制造出他的人，把他骗到一个实验室里，用某种装置，弄出了绝对零度。
    他被冻结了，然后又被射到了太阳里。
    但属于原子人的故事还没结束，二代原子人很快就重出江湖，不过官方这一次长了个心眼，学会了控制。
    二代原子人倒是风光了一段时间，可惜很快就被新出现的英雄抢了风头。
    那是一个女剑士，自称希望。
    也不知道从那里找到一把魔法剑，有人说那把剑是亚瑟王的剑，纯粹胡扯！亚瑟王的剑就被温莎收藏在秘法会的宝库里。
    我是亲眼见过的。
    但希望女士那把剑确实有来头，如果我体内的租客没说谎的话，那把剑应该来自被淹没的天堂山。
    没错，就是你那个世界的前辈们做的‘好事’。
    总之，二代原子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惹到了希望女士，被她一剑砍死了，连灵魂都被封印在了天堂山废墟里。”
    酒保撇了撇嘴，说：
    “至于希望女士嘛，四年前的英雄内战里，被反英雄‘托卡马克’连扔了十三颗核弹，灰飞烟灭了。
    但她那把剑，上个月据说重出江湖，就在蒙大拿州那边。
    我说的这几个人，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但和他们一样来历神秘又强大的家伙，这几十年里真的是层出不穷。
    他们大部分都退隐了，如我一样，藏在某个城市的角落里，希望过自己的生活。
    除了被那份《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弄伤了心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四年前那场英雄内战太恐怖了，活下来的人都心有余悸。”
    江老板点了点头，他喝了口酒，说：
    “所以，这几十年里，这个世界积攒的英雄到底有多少个？”
    “几千个？几万个？”
    老酒保耸了耸肩，说：
    “我说了，我很早之前就半退隐了，不怎么关注这些事，但温莎应该知道的挺清楚，她在三十多年前，弄出那个正义公司，大概就是看到了这些新生代的潜力。
    不得不说，温莎的眼光一直很不错的。
    她的公司里，应该有所有超级英雄的资料，但真实身份信息肯定是没有的。”
    “所以四年前，你们到达打了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江夏放下酒杯，抬起左手。
    一副蓝色的立体投影从手心的义体照射，出现在两人之间，露出了maga世界的本体，和地球一样，一个蔚蓝色的球体。
    但是旋转的球体上，大陆的分布稍有些问题。
    比如，澳大利亚所在的大洋洲，只剩下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浮岛，而南极洲整个被撕开，非洲更是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南美洲...
    没了。
    “我是第二次过来这边。”
    老江看着眼前的投影，说：
    “第一次过来的匆忙，没有及时了解这些事。
    但这一次我的下属很给力，现在外轨道有我们的两颗卫星，我这才知道，这个世界和我认知中不太一样。
    以及，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会认为，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是你们在四年前，抹掉了他们关于超级英雄内战的记忆？”
    “嗯，差不多吧。”
    德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说：
    “英雄内战只打了两个月，就让世界人口少了整整三成，作为战斗最开始的南美洲，在巴西雨林里，女宙斯和千手佛陀大打出手。
    他们各自带着自己的团队，超过八十名超级英雄在那里互殴。
    结果两个首领没控制住力量，把南美洲切开了，他们暂停战斗，跑去弥补救人的时候，又被一群恐怖分子偷袭。
    那些家伙也不简单，为首的是大恶人湮灭博士，那家伙可是个真正的疯子，别人的邪恶是手段，他的邪恶是目的。
    他在南美洲中心，引爆了自己制作的‘万物归源’炸弹，boom！”
    黑人酒保的手指分开，做了个爆炸的动作。
    他满脸遗憾的说：
    “南美洲就那么没了，只有女宙斯一个人活了下来，那女人就那么疯了，失踪了，现在还没找到。
    而那，只是超级英雄内战的第一战。
    他们觉得事情不妙。
    就在温莎和教皇的主持下，在澳大利亚开会，打算和平解决这事，其实事情发展到那种情况，已经和疯子总统提出的《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关系不大了。
    始作俑者，那个头发很酷的混蛋也被吓坏了。
    白宫的那帮人，甚至都打算把傻逼总统用加农炮发射到太阳里去赎罪。
    可惜，事情的变化太快。”
    老酒保叹了口气，说：
    “整个世界有点名气的超级英雄们，在澳大利亚开会的时候，被一个叫‘归零者’的组织袭击，他们朝着会场释放了机械病毒。
    事后证明那种病毒，和反英雄托卡马克有些关系，那也是希望女士跑去单挑托卡马克的原因。
    但当时的情况挺糟的。
    整个会场三分之一的人被感染，变成了失控的半血肉半机械疯子，如果我当时不是闪得快，你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总之，剩下的人想要控制事态，但除了下狠手之外，也没办法了。
    血流成河呀。
    三天之后，澳大利亚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然后以‘暴龙侠’为首的一群人先一步退出战斗，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自我封闭。
    剩下的人带着悲痛回家。
    但南非那边又出了事，不知道哪个混蛋私自打开了图坦卡蒙的金棺，导致埃及众灵回归人间。
    它们出现的时机比较巧妙。
    超级英雄元气大伤，也阻拦不了那些神灵回归，怨灵们花了一个月，在非洲建起了地上冥国，还打算征服耶路撒冷。
    教皇战死在了沙漠里，临死前召唤了天堂山废墟，和异教徒来了个同归于尽。
    顺便炸死了己方的一批英雄。”
    老酒保耸了耸肩，说：
    “那就是四年前的超级英雄内战的最后一战，事情闹得太大，整个世界都一片混乱，最后便请了‘弥撒亚’先生帮忙。
    释放了一个针对全世界的精神洗涤，让活下来的人都遗忘了那场灾难，只记得超级英雄有过内战，然后集体退隐。
    至于内容，除了参战过，还活下来的人之外，没几个人记得了。
    大家聚在一起，签了份契约。
    自愿被世界遗忘。”
    说到这里，老酒保朝着江老板挤了挤眼睛，他说：
    “其实吧，我觉得那场内战，不过是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火种，你知道，我是属于神秘侧的英雄，我挺在意命运这种说法。
    我一直有这种想法，这个世界距离毁灭或许不远了，这一百多年里层出不穷的超级英雄们，不是世界的救星。
    他们只是这个世界试图自救，在物质层面的表现形式，但或许真正的毁灭，就是由这些所谓的救星带来的。
    这也是我祈求你找到这个世界的动乱之源，并且把它带走的原因。”
    老酒保喝了口酒，他对老江轻声说：
    “我甚至有种感觉...”
    “一千年前，你的前辈们不是‘入侵’我们的世界，他们是试图...救我们！”

 325.MAGA世界的故事（下）

    德沃活了两百多岁。
    准确的说，两百八十七岁零六个月，他是个普通人，但他身体里住了四个恶魔，三个魔鬼，如他所说，他是一个“房东”。
    人生前五十年，都竭力为自己的房客们服务，后来他学会了让房客们自己解决“矛盾”，自己当中间人，生活才好过了很多。
    他知晓的秘密，都是从房客们的闲聊中得到的信息。
    关于一千年前的入侵者，天堂和地狱的毁灭，以及超级英雄们的诞生，他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解。
    这个和摩根.弗里曼非常像的黑人酒保，与其说是个过气的超级英雄，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哲人，活得久了，想法自然就丰富了很多。
    也学会了从不懂的角度看问题。
    和这样的人说话，聊天，总会让江老板感觉到愉悦。
    于是，他又问到：
    “你说我的那些前辈们，是在救你们？怎么救？寻找那个神秘的‘荒’？所以那个‘荒’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人？还是一种力量？”
    “我不知道。”
    德沃摇了摇头，很坦然的说：
    “狂躁的恶魔和狡诈的魔鬼们，从来不会提及关于‘荒’的任何事情，我不觉得它们是在隐瞒，我觉得，其实它们也不知道。
    但天堂和地狱在一千年前被毁灭，肯定和‘荒’有关系，那东西也肯定很厉害，否则不可能引来你们这样的高纬度文明介入其中。
    或许，它就是带来毁灭的因子。
    在我们的世界里蛰伏了一千年之后，又开始了活动，四年前差点毁了世界，然后你就出现了...你发现问题没有？”
    老酒保挤了挤眼睛，说：
    “我可不觉得，你在这时候打开前辈们的魔法阵，来到这个世界，是一种巧合，或许命运已经注定，你们那个世界的人，和‘荒’注定有一战。
    千年前是这样。
    千年后也是一样。
    但你要是想问更多，那我也没辙了。
    因为我就知道这么多，那位神灵让我不许隐瞒，我就把我知道都说给你听，就是这样。”
    “行吧。”
    江老板点了点头，他给自己又倒了杯酒，这已经喝了好几杯，让他有些微醺，便从口袋里取出之前那枚银色的怀表，放在吧台上。
    他说：
    “这奇物，你认识吗？”
    “唔，这不是‘时光机’吗？”
    老酒保欣喜的将那怀表拿在手里，打开，看着其上的十个刻度，他带着一种怀念的语气，说：
    “这东西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的遗物，他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索姆河边，他愚蠢的想要阻止那场战争。
    但他最爱的这枚时光机，也没能在枪林弹雨里把他救回来。”
    “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老江皱着眉头说：
    “你们这个世界有能操纵时间的超级英雄吗？”
    “有啊。”
    德沃如数家珍的说：
    “三百年前，教廷有一位时间贤者。
    一百七十年前，西部荒野上活跃过一个据说能操纵时间的牛仔，九十二年前，法兰卫队总部的大爆炸废墟里，发现了几枚时间指针。”
    他把怀表还给老江，说：
    “这块表上的指针，就是那几枚时间指针之一，没人知道它们是哪里来的，但这个世界的奇物都是这样。
    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都是你弄不清楚来历的，它们就像是神话一样，突然出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被幸运儿得到。
    开启一场传奇，或者是引发一场灾难。
    温莎她们的秘法会，在千年中致力于收集这些奇物，但可惜那个组织大分裂了三次，让收集到的奇物，又重新流落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
    外来者，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
    老酒保对江夏说：
    “但奇物这种东西，只能靠运气去找，就比如你得到‘时光机’，这就是运气，或者叫命运的安排。
    而且，别看奇物有这样那样的奇幻力量，但它们中的大部分，其实都很弱小，最多塑造出一个超级英雄就是极限。
    时光机已经算是其中很厉害的东西了。”
    “那这个呢？”
    老江从兜里摸出一枚乳白色的珍珠，放在吧台上，老酒保看到那珍珠，便有些默然，几秒之后，他叹了口气。
    伸手触摸在珍珠上，下一瞬，一抹红紫色的光从珍珠上爆发，将它变成了一把细长优雅的法杖。
    赫然就是温莎女巫用的那把。
    “它叫‘巫术’。”
    德沃抓着那把珍珠法杖，对江老板介绍到：
    “星辰秘法会的古老传承，据说可以连接到一个神秘的魔法维度，供给女巫男巫们无尽的魔法力量。
    有种说法是，巫术就是这个世界的魔法起源之一，持有它的人都会成为强大的法师。
    温莎不是它的第一任主人。
    但她绝对是把‘巫术’用的最好的女巫之一。”
    老酒保看着江夏，说：
    “把温莎的灵魂给我吧，我帮你解除‘巫术’的封印，让你也可以使用它。”
    “那女巫伤害了我的员工，还试图给我找麻烦。”
    老江手中纳戒光芒一闪。
    一个洁白的骷髅出现在他手里，他抚摸着那已经被刻上了一些五行墨符的颅骨，对眼前的酒保说：
    “我可不会让她轻易逃脱惩罚。”
    “我的魔鬼房客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万物都有价格。”
    德沃的目光在老江手中的颅骨上停留一瞬，他拉开吧台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五块不规则的，颜色不同的原石。
    他将五块石头递过来，对江老板说：
    “我把她买下来，可以吗？”
    “这是什么？无限宝石吗？”
    老江发出了古怪的笑声，看着五块石头，说：
    “你总得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出价吧？”
    “这是你的前辈们，一千年前留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懂它们。”
    酒保语气古怪的说：
    “这些东西毕竟来自你们的世界。”
    “哦？”
    江夏眨了眨眼睛，往五块不规则的原石注入纯粹灵力，下一瞬，五颗石头悬浮起来，不需要江夏更多控制，便自动组成了一个五行灵阵。
    金木水火土，五行流转，灵力性质不断变化，相生相克。
    “应该是墨家仙门的东西。”
    江夏眼前一亮，心里想到：
    “或许和墨阵师的传承有关，捡到宝了。”
    但他依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温莎。
    他将五行石收起，又拿出了困着温莎灵魂的通灵玉，对德沃挥了挥，说：
    “还不够！这可是一个大女巫的灵魂，我觉得你虽然说你和她不是一路人，但你对温莎夫人明显有些不正常的情愫。
    德沃，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温莎夫人虽然老迈，但也算风韵犹存。
    爱情啊，多好的词。”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说：
    “我还要五个奇物，不能低于时光机这个等级的，其中两个是给我家傻妖怪的精神损失费，剩下三个，是我的跑腿费。
    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我什么时候把温莎夫人还给你，而且，我不允许她再出现在现世！”
    “你的胃口真大。”
    老酒保皱着眉头，对老江吐槽说：
    “这么多东西，足够我每天换一个大屁股小妞，直到享受到我老死的那一天了！”
    “对，你当然可以尽情享用那些年轻的肉体。”
    江老板晃了晃手里的通灵玉。
    说：
    “但她们不是你爱的这个又固执又疯狂的老女人！”
    酒吧里的气氛低沉下来。
    两分钟之后，德沃屈服了，他朝着江夏伸出手，说：
    “五个奇物，最多一年之后给你，我可以保证，温莎不会出现在现世，也不会再继续给你找麻烦了。”
    “成交！”
    江夏站起身，和老酒保的手握在一起，上下摇了摇，然后在风衣摇摆间，大步离开了酒吧。
    他已经得到他需要的信息和知识了。
    门外停着一辆很有格调的老爷车，在看到江老板走出来的时候，罗格的小弟们很有眼色的为大老板拉开车门。
    随着江夏坐入车里，车辆缓缓启动。
    在前后护卫的三辆车一起离开之后，那街边的无名小酒吧，也像是隐没于现实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显然，这个酒吧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去喝酒的。
    就像是老酒保德沃自我介绍时说的那样，他是个笃信命运的人，而离家出走的傻妖怪，为他带来了属于他的命运。
    “铛”
    车里的老江，伸手弹了弹手里的通灵玉，对其中蜷缩的女巫灵魂说：
    “有个老情人就是好，对吧？温莎女士，在你肆意的伤害了他人之后，你的老情人还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你。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
    你看我们来到你的世界，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做坏事，甚至我的员工一直在不留余力的帮助这个世界需要帮助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把我们当成是毁灭者与破坏者？”
    江夏闭上眼睛，手里把玩着通灵玉，说：
    “那些残疾人，我们用义体帮助他们重新得到生活的权力，我们用机械能做到的事，你这样的女巫用魔法也能做到。
    但你们没有去做。
    你们不但不去做些好事，反而从一开始就给我找麻烦，只是因为你们的愚蠢先祖留下了愚蠢的手札，给你们留下了一个愚蠢的使命。
    但我来这里，不是和你们玩好人坏人的游戏的，我是个商人，对我而言，流血的代价高昂。
    你也听到德沃说的话了。
    你也知道，我背后有一位你们称之为‘神灵’的大人物撑腰，我现在就和你实话实说吧，这次你们闹出的事情，就是底线！”
    他弹了弹手里的通灵玉，加重语气，对温莎女巫说：
    “如果那些被你煽动起来的家伙，从他们快乐的退隐生活里重新现身，继续前赴后继的给我找麻烦的话...
    我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祈祷吧。
    祈祷他们不像你一样蠢！”

 326.恶性并购

    东海岸这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起因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梦想生物制药和未来科技公司的园区，被一伙不法分子在夜中入侵，并且疑似动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各大主流媒体的记者，被派往事发地查看，让事情在被揭发出来之后，立刻就占据了所有媒体头条。
    毕竟那靠近园区不到三公里的哈德逊河河口，就像是被核弹炸开一样，那副场面，无论如何都是做不了假的。
    而作为舆论风暴中心的梦想公司，在前三天维持着缄默。
    直到第四天，在袭击中受伤的梦想公司董事长，被盛赞为“良心商人”和“天才科学家”的罗格.菲塔尔斯，才第一次回应了争议。
    他就那么吊着打了绷带的胳膊，在一片狼藉的梦想公司园区中，接受了各路媒体记者的采访。
    “是的，我们遭遇了恐.怖袭击！”
    脸色惨白，据说还没有从重伤中恢复过来的黑狐狸先生，很戏精的面对镜头，流下了悲伤而惶恐的眼泪。
    十分钟的发言中，他几度哽咽。
    “我出生在这个伟大的国家，我一直想要用我的知识和发明，为这个国家的人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们的智能义体正在走入千家万户，我和我的员工们也一直很相信，我们的梦想，最终会改变所有人的生活，乃至这个世界。
    但遗憾的是，并非所有人都会珍惜他人的梦想。”
    罗格先生在闪光灯的闪耀中，指着身后满目疮痍的办公楼，他语气复杂的对记者们说：
    “我差点死在四天前的袭击里，但最让我感觉到不齿的是，这场袭击的发起者，并非是对一切都怀有恶意的罪犯。
    它恰恰是由那些本该保护我们的人发动的。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在这场面对全国直播的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愤怒的罗格先生展示了自己的“证据”。
    在所有记者的惊呼声中，在电视机前的千万观众瞪大眼睛的注视中，坐在轮椅上的超级英雄“炎拳”，被几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押送到了现场。
    面对眼前那些闪耀的如同要爆炸一样的摄像头，闪光灯，炎拳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四天前的夜晚，他们从正义公司高层得到的命令。
    “我们奉命入侵梦想公司总部，寻找他们的智能义体制作蓝图，搜寻他们进行非法生物实验的证据。
    以及在撤离时，给他们的制作车间，制造爆炸。
    这场袭击的参与者，除了我本人之外，还有目前已经失踪的‘女泰坦’，以及被梦想公司的安保人员当场擒获的‘辐光’。”
    炎拳的坦白自述，让在场的所有记者都目瞪口呆。
    但这还没完。
    当着那么多摄像机和话筒的面，炎拳又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满心惊恐的“真相”。
    他这一瞬表现的如忏悔者一样。
    语气艰难的说：
    “在过去三年中，正义公司七巨头之一的‘千变’，一直伪装成国务卿佩格先生，为正义公司在官方攫取利益。
    这是正义公司最大的机密。
    只有七巨头和高层才知道内幕。
    还有，公司一直在有计划的培育并且控制超级英雄，就我所知的，目前纽约活跃的超级英雄，有三分之一，都出自公司的基因血清研究。
    这件事得到了国务卿的大力支持，并且帮助我们在官方取得了许可...关于这一点，这两个月炙手可热的新星女英雄‘神力侠’可以证明。”
    这些话，通过直播，在一瞬就传遍了整个东海岸。
    目瞪口呆的不只是民众。
    还有白宫那位头发很酷的总统先生。
    他是在打高尔夫球的时候，收到的这个糟糕的消息。
    一起被送到他手里的另一个坏消息是，那位很擅长逢迎拍马的国务卿佩格先生，则在昨天下班之后，就“失踪”了。
    这还没完。
    梦想公司的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两个小时，致力于在中期选举中，夺取总统宝座的人民党候选人，“睡王”马尔莫斯.艾斯伯格先生，罕见的举行了一场发布会。
    这位总统候选人是一位真正的超级英雄。
    他的超能力是声音。
    只要他开口说话，就会让周围人失去理智，昏昏欲睡，效果非常强大，所以又被人称之为“无声者”。
    他从不发表电视讲话，因为他的能力通过电视转播也能生效。
    但这一次，这位无声者，通过电脑语音合成的方式，怒斥了正义公司和白宫勾结的黑暗勾当，以一个正统超级英雄的身份，对现任总统提出了质问。
    是什么蒙蔽了他的眼睛，让他任由正义公司用平民做实验？
    又是什么让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国务卿在三年前就被正义公司的七巨头替换了？
    这几年里，到底是总统在治理国家？
    还是正义公司的高层在治理国家？
    这一套狠辣的连环拳，打的白宫方面有口难言。
    当天下午的选民支持率，一路暴跌，让中期换届本该十拿九稳的疯子总统，也出现了罕见的惊慌失措。
    不过，这些政治层面的事情，江老板是不关心的。
    一手策划了这场舆论大反击的他，这会正悠哉悠哉的和自己的“绯闻女友”逛街呢。
    正义公司顶层下方，所有五十七层办公楼里的工作人员们一片混乱。
    他们都从新闻得知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公司发生了可怕的麻烦，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作为公司高层主心骨的温莎夫人，却不见了踪影。
    而目前能联系到的所有的公司高层，和公司旗下契约的超级英雄们，在混乱中，收到了开会通知。
    但等他们来到环形的大会议室时，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头正坐在温莎夫人的“宝座”位置上的狼人。
    那狼人打扮的很奇怪。
    明明是毛茸茸的样子，却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职业装，还人模狗样的打了领带，在眼睛处带着黑色的眼罩。
    没有穿鞋子，就赤着脚，以很放松的姿态，斜靠在董事长的椅子上。
    在她身边，站着几个正在擦汗的公司高层，其中赫然就有四天前，刚刚被开除出公司的几名主持了“正义执行”行动的高管。
    看他们趾高气扬的样子，肯定是第一时间投靠了竞争对手，结果摇身一变，在正义公司这艘破船要沉之前，站在了胜利者那边。
    “都坐啊，站着干什么？”
    刘慧还有些不太适应身上的职业装，她环视了办公室一周，挥起爪子拍了拍，人群中有些人坐了下来，但更多的人站在那里。
    他们表情各异，仿佛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狼人也不在意。
    她举起左爪，身边的迈克立刻递上一份文件，而另一侧穿着笔挺职业装的德妮丝，则伸手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
    “啪”
    那份文件被傻妖怪很有气势的丢在眼前的桌子上，那些文件被投影到大屏幕上，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些文件下方签字处，属于温莎夫人的私人印章。
    更是让在场的所有高管都心惊肉跳。
    在办公室诡异的气氛中，傻妖怪站起身，整了整衣领，大声说：
    “温莎.劳伦斯夫人将自己持有的所有正义公司的股份，通过完全合法的手续，移交给了她的继任者。
    也就是我。
    我叫刘慧。
    你们可以叫我沃尔夫.刘。
    在温莎女士自愿签下这份有法律效果的契约时，我手里就掌握了正义公司51%的股份，已经是最大的股东。
    我是个粗人，不太懂这些商业上的事务，也没有心情去管理这些，更无意插手这个组织的运作。
    我更不瞒你们。
    我的朋友，梦想公司的罗格先生，正在全力收购正义公司剩下的股份，而我已经委托罗格.菲塔尔斯，全权管理我手里的股份。
    大概从明天开始。
    罗格.菲塔尔斯，就会成为正义公司董事会任命的公司总负责人。
    正义公司将改名为‘异常人类研究中心’，并作为梦想公司体系中的一部分，继续存在下去。
    我们不会裁员。
    现在经济形势也不太好，我们无意弄出一场失业危机。
    至于和正义公司签约的超级英雄们，不管你们能力如何，不管你们身份如何，不管你们背景如何，所有的契约都会一视同仁的转到梦想公司旗下。
    我会要求你们立刻做好一场大规模实战筛选准备。
    我们将在公司内部，施行新的英雄分级体系，并且以此提供不同等级的资源投入。
    有能力的，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机会。
    想要躺着赚钱的，我劝你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解约程序。”
    傻妖怪哼了一声。
    又坐回了并不太舒服的椅子上，用两根爪子夹着一根雪茄烟，学着江夏的动作，放在嘴边，同样穿着正装的小胖子乾铎，很有眼色的为刘慧点燃雪茄。
    在烟气升腾中，傻妖怪很神气的甩着尾巴。
    她像是真正的大人物一样，将爪子放在桌上，环视四周，整个大会议室里洋洋洒洒的站了两百多号人，却没有几个，敢和刘慧的目光对视。
    眼前这样的报仇方式，在傻妖怪的生命里还是第一次，没有真刀真枪，没有杀人见血，但怎么说呢？
    她倒是并不讨厌这样文气的方式。
    几秒之后，刘慧派头十足的吐了口烟圈，翘着腿，对眼前所有人说；
    “现在，愿意继续工作的，可以离开了，不愿意为我们工作的，就写辞呈吧。正义公司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七巨头，已经是过去式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和我们一起为我们的老板服务，并且和我们一起...
    为梦想窒息！”

 327.风暴将起

    “就是那里！正义公司的总部。”
    纽约城的一处公园长椅上，穿着宽松衣服的江老板带着棒球帽，手里捧着冰淇淋，怀抱着同样穿着宽松装的如月。
    两人腻味在一起，眺望着远处的摩天大楼。
    那栋造型夸张的大楼表面，用拉丁文的艺术化拼写，弄出了“正义”二字，那里是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超级英雄粉丝们的圣地。
    尤其是在四年前的超级英雄内战之后，老一辈的英雄们退隐江湖，就让正义公司的七巨头，直接占据了超级英雄话题的榜首。
    可惜今日，这处圣地的光芒就显得有些黯淡了。
    “有些东西不是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的。”
    老江抱着女友的腰，吃了口冰淇淋，对闭着眼睛靠在他肩膀上的如月说：
    “就像是星辰秘法会的传承，一千年的时间，把他们变成了一群无可救药的狂信徒，不管我怎么对他们说，我们来这个世界只是单纯的做生意，他们都不会信的。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入侵者...”
    “总有些人是蠢蛋。”
    如月温柔的轻声说：
    “也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都用来思考的，何必为了他们生气呢？只要红月界的大战打完，咱们的资源都空出来之后，就可以把重心转到这里。
    有废土和红月界的力量支援，那些超级英雄们就算复出，也闹不出太大波澜的。”
    “跳蚤老鼠确实造不成太大破坏，但它们跳来跳去，真的很膈应人。”
    老江将手里的甜筒冰淇淋一口吃掉。
    又很坏的在如月的脸上摸了一下奶油，让秘书小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下一瞬，一串漂亮的珍珠项链，就被江夏挂在了如月纤细的脖子上。
    他轻声说：
    “我一直都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这个珍珠和你很配，它叫‘巫术’，虽然应该是傻妖怪的战利品。
    但她那个脑子，实在用不了这个。
    就送给你了。
    别担心她，我已经给她准备了精神损失赔偿。”
    “这太贵重了。”
    如月看着胸前悬挂的大珍珠，她对老江说：
    “这奇物已经能算是法宝原胚了，不经雕琢就是极好的灵物，再用制器术强化一下，或许有资格成为灵宝呢。
    最厉害的是，它没有使用要求，老板你留着自己用吧。”
    “给你你就拿着。”
    老江在如月的翘臀上拍了拍，他从怀里取出自己的浑天魔方，在如月眼前晃了晃，那原本银灰色的金属魔方内部，又多了五行石的装点。
    让老江亲手做出的法器，威能再上一层。
    他说：
    “我也有自己的收获，等刘慧从那栋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咱们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收获呢，不过，看傻妖怪完事估计还得一会，要不...”
    “唰”
    江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如月就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掏出一张房卡，在老江眼前晃了晃，说：
    “就在旁边，房间早就开好了，情趣房哦。不过，你让石榴和黑云干什么去了？赫尔雅昨晚也神神秘秘做直升机走了，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放心吧，他们能搞定的。”
    老江取出土行盘，注入灵力，下一瞬就带着如月挪移到开好的房间中，直接坠入了温柔的浴室里。
    秘书小姐翻身骑在他腰间，交错着双臂脱下衣服，露出了一套江老板很喜欢的简单衣物。
    嗯。
    又是愉快的玩水时间~
    “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从年青一代里，选出了最有天赋的战士。”
    “我想按照古老的谏言，再顺应这个时代的变化，把你们打造成秘法会守护世界的利刃与重盾，你们并不知道自己承担的使命。
    但你们这些年一直在为这个使命做准备，可惜，在真正的挑战到来时，凄凉的失败，宣告了你们的准备还不够努力。
    在你们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
    不要为我悲伤。
    你们也没有时间去悲伤。
    你们是我留下的种子。
    而你们的失败，和我的离去，也已为这个世界敲响了警钟，任何知晓千年故事的英雄们，都会从这警钟回荡中，意识到真正的灾难将至。
    千年之后，入侵者们已经回来了。
    政客们玩弄权术的时代该结束了，分裂的时代也该结束了，灾难，会把我们团结在一起，我们会取的胜利。
    我们会的，就如千年前那样。”
    温莎夫人留言的低沉声音，在远离纽约的一处秘密之地回荡着，在这个并不大，但被收拾的很温馨的地方，有几个人正坐在黑暗里。
    这些人里，唯一能认出的，是带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的玛雅小姐。
    “所以，那个老太婆，把炎拳，辐光和女泰坦，当成牺牲品丢出去，然后玩脱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黑暗中，随着打火机响起的声音，一个低沉的男音，带着几丝讥讽，说：
    “她总是这样，喜欢掌控一切，试图掌控一切，但她连自己那个叛逆的弟子亚丝娜都管不住。”
    “是啊，当初她招募我进入公司，就对我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使命之类的，我一直觉得她脑子不太正常。
    虽然过着现代人的生活，但思维还停留在中世纪。”
    另一个冷清的女人的声音，也如附和一样响起，她说到：
    “我还在大溪地度假呢，刚和一位帅哥吃完晚饭，正要一起散散步，结果就收到了这个噩耗。一路横跨大海飞回来，却发现，我们的家都没了。”
    “但我们也自由了。”
    最开始的男人沉声说：
    “温莎不在了，没人再束缚我们了，我们以后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制定计划，自己完成行动，不必向任何人汇报，也不必向任何人负责！”
    “唰”
    黑暗里响起拔剑的声音，似乎代表了某种不满。
    “得了吧，舞者，你不用表现的对温莎忠心耿耿，那女人已经死了，你也自由了，收起你的剑，咱们谈正事呢。
    千变呢？
    玛雅，那个家伙怎么不在？她是叛逃了吗？”
    “不。”
    玛雅小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她脸上缺少表情，又伸手推了推黑框眼镜，语气平静的说：
    “千变去执行任务了，现在已打入梦想公司里，她会为我们带回第一手的情报，关于梦想公司的下一步计划。
    关于他们到底想在我们的世界里做什么。
    还有，三位。
    我今日把你们聚集在这里，并不是要求你们履行温莎夫人留下的指令和使命，秘法会的分支不只是我们，这份使命总有人扛起。
    我要对你们说的，是另一件事。
    关于你们的未来。”
    这位有超级智力，但一直很低调的女英雄停了停，扫视了一眼黑暗中的三个人，她轻声说：
    “战彪，你和丘比特财团一直走得很近，你可以去他们那里，顺便将温莎夫人的示警，带给托卡马克先生。”
    “风女巫，我和夫人一直知道，你有个在吸血鬼教廷很有身份的男朋友，你们之间复杂怪异又糜烂的关系我不想评价。
    但如果你想去投靠你的男友，就顺便为那个古老的组织，带去一份消息。”
    “最后是你，魅影舞者。”
    玛雅小姐放下咖啡杯，她语气清冷的说：
    “你喜欢独来独往，你心思纯粹，但缺少方向感，如果你无处可去，不妨接下来跟着我。
    我们要去一趟欧洲，阿尔比斯山，寻找那位‘兽王’阁下。
    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保护我。
    三位，离别近在眼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低沉的男音毫不客气的说：
    “温莎许诺给我们的强化药剂！在哪？”
    “没有那东西。”
    玛雅推了推眼镜，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弧光，她语气不变的说：
    “正义公司对于基因药剂的研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走入了死胡同，你们这一次接种的，就是我们能做出的最好的药剂。
    如果还想要进一步提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思路...
    去梦想公司那里找吧！
    我有足够的资料证明，那位罗格先生，手里有解开基因强化秘密的钥匙，智能义体只是个他们抛出来吸引目光的饵。
    基因药剂，才是他们真正厉害的产品。”
    “砰”
    圆桌在下一瞬粉碎开。
    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巨人在黑暗中站起身，带着一股强烈冲击的力量感，他很不客气的对玛雅说：
    “你是故意的，对吧？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不。”
    玛雅不为所动，语气温和的说：
    “只是巧合罢了，我不求你相信，你也不必相信，或许那位有可怕智慧的托卡马克先生，也能为你研制出进一步的强化药剂。
    无非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你同样可以寻找其他研究组织的帮忙，比如法外者、星云实验室、黄沙帝国那些人，你和他们之间，不也走得很近吗？”
    战彪还想要说话。
    但随着影子流动，一个穿着纤细黑甲，背着两把刀的面具男，出现在了玛雅身后，抱着双臂，非常沉默。
    却是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这是魅影舞者。
    一个很独特的七巨头，也是温莎夫人，留给玛雅的最后一张底牌。
    “三位，看在我们过去是同伴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们。”
    玛雅站起身，遗憾的看了一眼自己挺喜欢的圆桌，她后退几步，拉开了房子的窗帘，让阳光照入她住了好多年的家里。
    她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女生一样，一边看着阳光，一边握着咖啡杯。
    在金色的光泽中，她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三个人说：
    “和平的时代结束了，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一个更危险的时代已经到来，它甚至不是在那些入侵者出现时才到来的。
    那些异界入侵者只是改变到来的征兆...
    他们可能也是这场改变的一部分，我无法推测出未来是好，还是坏，但我知道，在这样的时代交替里，没有谁是安全的。
    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那些强大的前辈们。
    就像是一场风暴吹起。
    最终会把所有人都卷入其中，但不要畏惧它，不管在任何时代，改变都是好事，张开双臂拥抱它吧。
    或许你们和我，都会在改变中寻得一切所需之物。
    然后，我最后请求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在你们之后服务的势力里，帮我寻找一样东西。”
    玛雅喝了口咖啡，她轻声说：
    “他，或者她，或者它的名字，叫...”
    “荒。”

 328.怪盗双雄

    “嗖”
    一家外形漂亮帅气的私人飞机，以超音速穿越云层，正越过大西洋，在夜色中往欧洲中部的方向飞行。
    这是黑狐狸的大玩具。
    废土的战士们都是一群讲究及时行乐的家伙，在来到maga世界之后，罗格忙于开展事业的同时，也没有亏待自己。
    在智能义体一炮而红之后，他就出手阔绰的买下了这家豪华湾流商务飞机，作为给自己的奖励。
    对于下属这种大手大脚的行为，江老板却并不在意。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有点小毛病，这不是不可忍受的。
    他这会正坐在私人飞机的豪华沙发上，翘着腿，手里捧着一个废土量子通讯科技加密的平板，在和傻妖怪通讯。
    “老板，正义公司的超级英雄资料库已经拿到了，我们正在做备份挑选，一个小时之后，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些数据。”
    平板上方有全息投影，缠着商务装，还做了头发的傻妖怪，正坐在温莎女士宽大的办公椅上，一本正经的对老板汇报工作。
    她有些小聪明的。
    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先报喜，再报忧。
    看到老江一脸温和的表情，刘慧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推了推自己的眼罩，又对老板说：
    “只是之前管理数据库的人离开时，删除了一些资料，罗格麾下的工程师在试图复原，但他们说成功率挺低的。”
    “没关系。”
    江夏随口回了句，又伸手接过如月递来的酒杯，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红酒，又问到：
    “他们的生物学实验室，和基因药剂蓝本库接收了吗？”
    “嗯，完好无损！”
    傻妖怪语气喜悦的说：
    “罗格制造出的十二个超级士兵去的很及时，在自毁装置启动前，就把它拆掉了，还有正义公司的签约英雄们。
    他们绝大部分都愿意和我们续约，只有几个硬骨头选择了退出...我把他们关起来了，奴隶芯片也被植入了。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必须为我们服务！”
    “嗯。”
    江夏点了点头，又叮嘱到：
    “我们明天就回去，你和乾铎先稳住局面，再告诉那些续约的英雄，让他们做好出击的准备，我要把他们都带去红月界。
    告诉他们，如果表现的好，会被立刻纳入‘强化序列’。
    如果敢摸鱼，就别想着回来了。
    这些街头英雄，交给你统帅了。”
    “好的，老板！”
    刘慧甩了甩头上做成刘海的鬃毛头发，语气兴奋的应了句，老江把手里的平板递给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如月。
    由她再给大大咧咧的傻妖怪叮嘱一些细节。
    然后起身，往驾驶舱去。
    黑狐狸在开飞机，副驾驶上坐着女爵赫尔雅，她对于这飞行器很感兴趣，这会像是学徒一样，跟着罗格学习飞机驾驶技巧。
    江夏靠在后方，看了一眼前方月色照在云层上，抿了口酒，说：
    “安排好了吗？”
    “嗯。”
    黑狐狸双手离开驾驶杆，将飞机设为自动飞行，抬起头，丢了根雪茄给江夏，慢条斯理的说：
    “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七天，就伪造了个中东商人的身份，一直在和那群律贼出身的俄国黑手党接触。
    这个世界大体和平，但暗地里的暗流涌动一直都不少，现在可以确定，那群律贼的后代手里有一艘马泽rua沙解体后留下的核潜艇。
    最妙的是，潜艇里还有能发射的战术核武器。
    数量不清楚，但应该不会少于两枚。
    威力嘛，肯定不如我们废土的核武器，但用来应付一般事态，足够了。”
    “嗯，你办事，我很放心。”
    老江抿了口酒，又看了一眼女爵小姐，他说：
    “这次交易，赫尔雅付钱吧，反正那艘潜艇，也是给你的世界正在发生的战争准备的。”
    “可是我没有钱啊，老板。”
    赫尔雅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抬头对江夏说：
    “我在这世界穷得很，拿不出买武器的钱。”
    “他们也不要钱。”
    黑狐狸哈哈一笑，语气玩味的说：
    “那些律贼的后代从他们的先辈在古拉格群岛的经历里学会了一件事，再多的钱，也不如握于手中的力量重要。
    所以他们要的是奇物，或者说基因强化药剂。
    足量的灰烬魔药，肯定很合他们的胃口，毕竟他们手里那艘核潜艇见不得光，这么多年一直被封闭在船坞里，是很烫手的玩意。
    想要找到买家也很难。”
    “好啊，那我用灰烬付款！那东西我多得很。”
    赫尔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结果她的发言，却引得江夏和罗格同时捧腹大笑，让女爵一脸茫然，自己是说了什么蠢话了吗？
    “真是个单纯的小可爱。”
    黑狐狸喷出一缕烟气，他瞅了一眼老江，如长辈传授经验给晚辈一样。
    语重心长的对赫尔雅说：
    “把强大的力量，交给一群危险分子，可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心怀黑暗，会用你给他们的力量闹出很糟糕的事。
    然后这些破事就会牵连到你。
    他们闹出的麻烦，也会成为你的麻烦。
    这不是纯粹的交易那么简单，赫尔雅，你要记住一点，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谨慎的选择交易对象。
    那群律贼的后代显然不符合这个要求，我们也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我们需要的，只是确定他们存放核潜艇的秘密船坞...”
    “石榴！”
    江夏回头喊了一声：
    “别玩游戏了，和黑云准备好，一会飞机落地之后，你们两就开始行动，你不是说想帮我忙吗？现在该你上场表现了。”
    俄国黑手党的办事效率也是很高的，在罗格的私人飞机降落于波兰的某个机场时，已有一支车队在等候。
    来的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非常有毛子风格。
    大概是这一次交易太重要，所以人人配着武器，江夏和罗格，还有如月走下舷梯，护卫着今日的主角赫尔雅。
    女爵小姐从小接受贵族文化熏陶，这会穿着阿拉伯风格的黑裙，遮着脸颊，但行走之间，依然有股掩饰不住的贵气。
    他们上了车，一路驶入黑夜中。
    石榴和黑云则留在飞机上，小精怪今夜要执行“特殊”任务，所以很戏精的给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
    在怒鬼形态下，给身上穿上了黑色的作战服，还找了个骷髅头罩扣在脸上。
    这会正站在镜子前，前后打量着自己现在的样子。
    “佐罗！”
    石榴得意的甩了甩爪子，喊了一声，又回头看着黑云，雾精就慵懒了很多，它可以千变万化，自然用不到这些伪装。
    “和他们一起东跑西跑，真有意思，对吧？”
    石榴贱兮兮的对趴在一边，以黑豹形态闭目养神的黑云说：
    “比待在雁荡池好玩多了。”
    “江夏能不靠星阵穿越世界，这个消息，要是透露出去，他会被钦天院悬赏的。”
    黑云低声说：
    “真是胆大包天。”
    “嘁，江夏机灵着呢。”
    石榴摆弄着那个特殊的通讯器，把它戴在耳朵边，唰的一声弹出一个蓝色的单片眼镜，罩在石榴左眼前。
    上面有数据刷屏。
    小山怪说：
    “如果不是你和赫尔雅有血契，不能背叛彼此，他也不会把你带进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真好玩啊。
    本怪决定了，之后就把这里当成本怪的大本营！”
    “石榴，目的地确认！”
    近半个小时之后，石榴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行文字。
    “行动开始！”
    江夏的命令下达，石榴先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镜片上投射出的红点位置，又估算了一下距离。
    它舔了舔嘴唇，对黑云招了招手，黑豹立刻化作一团黑雾，缠绕在石榴身上。
    下一瞬，土遁发动。
    身缠黑烟的石榴唰的一声，消失在飞机里，顺着地脉穿行。
    在几秒之后，便从地下探出头，正好看到江夏一行人，被几十个毛子“护卫”着，往一处隐秘的地下船坞行走。
    “嘿嘿”
    石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再次跳入地脉，一瞬之后，便出现在了地下船坞最深处，这里似乎和外海相连，有个天然大溶洞。
    内部修建了简单的船坞，而一艘175米长，25米宽吗，15米高的黑色核潜艇，正停靠在船坞下的深水中。
    就像是一头钢铁的巨兽正在蛰伏。
    上面锈迹斑斑，就像是快要接近报废一样，显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挪过窝了。
    这里守卫严密。
    石榴散开神念扫了一圈，就发现了超过一百人守在四周，各个都持有武器，还有夸张的七八架重机枪架在四周。
    “你上！”
    石榴低声对身上缠绕的黑云说：
    “速度快点。”
    “嗡”
    一团黑雾顿时膨胀开，悄无声息的化作浓雾，在这个地下溶洞消散，从边缘散出，就像是有型的迷雾生命，一点一点的爬行。
    最后在一瞬间爆开，将整个大溶洞都遍布浓雾，有毛子喊了一声，但很快浓雾中就传出惊恐的低鸣。
    好像有一支军队在攻击那些黑手党，混乱持续里，石榴从码头边的地下跳出，手里扣着个纳戒，就往前厅外壳贴了上去。
    但下一瞬，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有微光在潜艇表面闪耀，但始终无法将它整个收入纳戒之中。
    “江夏！出事啦！”
    石榴有些慌忙，对通讯器大叫到：
    “纳戒空间太小，这东西太大，收不进去！”
    这喊声在上方电梯里的老江芯片通讯中响起，江老板撇了撇嘴，不动声色的说：
    “那就进去！把核弹头装走，你之前见过那些核弹头的照片，总不至于认错吧？你这笨蛋！第一次出任务就给我闹出幺蛾子。”
    石榴眨了眨眼睛，耸了耸肩，左右看了看，干脆利落的从纳戒里抽出一把三叉戟法器，那是江夏给它做的。
    “砰”
    闪耀着金行锐气的三叉戟很轻松的刺进潜艇外壳，石榴缩小身体溜了进去。
    几分钟之后，它又喊到：
    “这里有好多圆柱子！我分不太清哪个是核弹头！”
    “都装走！”
    江夏又回了句。
    “收到！”
    石榴应了声，二十秒后，它拍打着翅膀飞出来，对黑云打了个呼哨。
    “任务完成，撤！”
    浓雾顿时消散开，又化作黑雾缠在石榴身上，如它们来时一样，坏石榴嗖的一声冲进地面，几分钟之后，地下船坞的大门被推开。
    一脸热情的黑手党首领，用弹舌的语气正自吹自擂，结果看到溶洞里一地被打晕的手下，还有眼前核潜艇上那个巨大的裂口。
    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下来。
    “啪”
    江夏的手，也搭在了这毛子肩膀上，他用很纯正的俄语对他说：
    “真遗憾，交易失败了。”
    “不过别担心，朋友，答应给你们的东西，会给你们的，前提是，你们得先经受地狱的磨练...为我打一仗吧。
    如果能活下来，我就赐予你，你渴望的力量！”

 329.战争的召唤（上）

    梦想公司顶楼办公室，如月坐在办公桌后方，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在她身前三米之外，穿着士兵背心和军裤的超级士兵一号，正以跨立的姿势站在那里。
    就如最好的士兵一样。
    沉默，凶狠，如一座铁塔，目视前方，灰色的眼睛中透露着坚韧。
    随时等待着命令。
    “你的表现非常好，库珀先生，不管是梦想公司，还是国防部的长官，对你现在的状态都非常满意。
    但在你以士兵的身份，回归陆军之前，我们还要对你进行最后一次实战检验。”
    如月将文件放在桌上。
    她很职业化的合拢十指，对眼前的士兵说：
    “你在梦想公司接受强化训练，已经有四十天了，你应该知道，我们除了有智能义体项目，超级士兵项目之外，还有一项多元宇宙探索计划。
    你亲眼见过那个‘世界门’，对吧？”
    “嗯。”
    超级士兵库珀点了点头，语气简短的说：
    “很震撼，也很神秘。”
    “对，那是我们从远古遗迹中找到的神秘科技，或者叫魔法也挺合适。”
    如月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
    她审视眼前的超级士兵，如打量着一件即将出鞘的武器，说：
    “好消息是，我们的探索计划已经有了可喜的进展，坏消息是，在第一个被探索到的异世界里，正在发生可怕的天灾。
    梦想公司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尝试介入其中，为绝望的异世界民众带去希望，民主和自由，以及一个赞新的未来。
    这便是你们要接受的实战测试！”
    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库珀，后者接在手里，没有立刻打开。
    “行动时间定在今天午夜，你和你的同伴们，将作为支援部队，加入我们在那个世界的行动中，文件里有你需要知道的一切。
    但记住，这是保密项目。
    你脑海中的芯片有安全协议，如果你试图向其他人透露这些，安全协议就会启动，剥夺你的义体行动权，并且电击你的大脑。”
    如月轻声说：
    “我想你能理解这种谨慎，毕竟你在加入超级士兵项目前，也签下了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协议，而据我所知，你是个很有荣誉感的战士。
    我觉得你不会主动将我们的商业机密，透露给无关人士。”
    “我有一个问题，长官。”
    库珀迟疑了片刻，他问到：
    “这个秘密，会伤害到我们的世界吗？如果它变化到最坏的情况，会影响到我的国家和我的同胞吗？”
    “不会。”
    如月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超级士兵，她说：
    “那扇门随时可以关闭。”
    “那我没有问题了。”
    库珀挺直身体，大声说：
    “我随时可以出发！长官。”
    “很好。”
    如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在桌上的通讯器上按了一下，几秒之后，穿着英雄战衣的德妮丝小姐，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走入办公室。
    并且将那箱子放在库珀脚下。
    如月朗声说：
    “我们的老板认为，真正的勇武应该得到嘉奖，给你这样的好士兵，用普通的义体浪费了你的天赋和斗志。
    这套用特殊合金打造的军用义体，就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战甲’。
    同时，老板将你任命为‘咆哮突击队’的指挥官，接下来的战斗中，那十一名超级士兵，将由你来指挥。
    我不想骗你说这场战斗很轻松，实际上，按照我们的估计，它的烈度会非常高，因此你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库珀。
    如果你无法良好的带领他们...
    那你的队员们，就极有可能会死在那里。
    现在，解散，士兵。
    去挑选武器，整理行装吧。”
    库珀立刻对如月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提着手提箱，带着文件，大步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在三层的私人宿舍。
    他将那手提箱放在桌上，以指纹，虹膜和芯片密钥三重解锁，将手提箱打开。
    里面放着双臂和左腿的三支义体，和他现在使用的比起来，不管在外观，还是功率上，都有大幅度提高。
    另外，在手提箱另一侧，还有一面圆盾。
    这倒是让库珀诧异了一瞬，他以为配给他的武器，会是一把枪，或者战刀之类的，他将那圆盾取下来。
    上面有蓝红色涂装，还有个五角星的标志。
    入手轻便，应该是某种特殊合金，异常坚固，在背面还有些他不认识，但非常神秘的刻痕。库珀将圆盾套在手腕上，像模像样的挥舞了几下。
    “不错。”
    他心里想到：
    “用起来很顺手，而且盾牌...寓意守护，我喜欢。”
    同一时刻，之前的正义公司，现在的“异常人类和超能现象研究中心”的地下训练场里，所有和新东家续约的街头英雄们，都被集中在这里。
    数量有一百多人。
    男男女女都有，穿着的衣服也各不相同。
    总的来说，花里胡哨，像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杂牌军，这些街头英雄虽然实力普遍不强，但各有各的力量，也算是不错的战力。
    在他们前方，换了一套黑色战衣，带着眼罩，甩着尾巴的狼妖刘慧，正背负着双手，人模狗样的给自己的下属们训话。
    穿着七色战衣的迈克是她的助手。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刘慧咳嗽了几声，站在二层平台上，对下方的街头英雄们喊到：
    “梦想公司内部，有自己的一套英雄分级制度，我们体系严谨，赏罚分明，不会埋没任何有价值的员工。
    你们既然和我们签了协议，就代表着你们也愿意服从这个制度。
    这就很好。
    现在我要通知你们一件事情，今天午夜，公司将对目前麾下的所有签约英雄，进行一次实战测试！
    所有人都必须参加，以此来检定每个人的能力和你们对于能力的使用情况，以及你们的战斗风格和经验。
    这一点对你们未来的职业规划非常重要！
    因此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一战的表现，将直接决定十天后的第一批‘强化人员名单’，正义公司给你们用的基因药剂太垃圾了。
    我们会给你们用更好的，我们会严格训练你们，我们会把你们打造成真正的超级英雄，而不是在街头打打小罪犯的菜鸟小丑。
    但你们必须先证明，你们配得上更好的！”
    说到这里，狼妖停了停，它回头看了一眼迈克，用芯片通讯问到：
    “接下来是什么来着？我忘了。”
    迈克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一团数据传输给自己的糊涂上司，这一瞬，他感觉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要不要想办法调个岗？
    或许继续在罗格先生麾下做事，更有前途一些？
    “好了，现在所有人按照男女分成两列，接受公司的‘入职培训’。”
    刘慧举起爪子，喊了一声。
    下一瞬地下训练场的侧门打开，一群穿着医生制服的废土战士走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医疗箱和分配好的作战用芯片。
    他们必须在午夜之前，完成对这些梦想公司旗下的签约英雄们的芯片植入工作，并且让他们适应芯片运作。
    “你的导师被打死了，你就不露出一点痛苦或者失望吗？”
    废土，黑手镇。
    罗格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身后床上正在抽烟的女巫亚丝娜说：
    “还是你真的已经认命了？不会吧，你这样的小野猫，难道不该策划着在某个时候，一剑刺死我的危险计划吗？”
    身体赤.裸的亚丝娜面无表情，她靠在床头，将手边的香烟弹了弹烟灰。
    几秒之后，她用沙哑而嘲讽的声音说：
    “你用那该死的芯片，把我变成了你的小狗，又在我身体里植入了最少七颗炸弹，你就这么怕我吗？
    罗格.菲塔尔斯。
    你这个只会在女人身上使劲的胆小鬼！”
    “我如果怕你，那你就不该出现在我的床上，乖狗狗，再说了，你刚才不也很享受吗？我们在一起的每个激情的夜晚到最后，你都会变得那么主动...
    你看，我们打碎了你的使命。
    我们给了你自由。
    虽然你傲娇的不想说出来，但这一两个月里，你不是也很享受这种不被誓言约束的自由自在吗？你已经食髓知味。
    相信我。
    比你更顽固的温莎夫人，也迟早会如你一样，加入我们。
    她会亲眼看到。
    我们这些异界人，是如何改变你的世界。”
    黑狐狸笑了笑。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披上自己久违的废土战衣，回头对亚丝娜说：
    “穿好衣服，带着你的魔法战士们做好准备，按照一比二点五的时间换算，我们还有三十五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这是黑手会在红月世界的第一次亮相，我可不想在我那些同事们面前丢人。”
    他走到窗户边，向下看去。
    整个重建完成的黑手镇，一片忙碌，黑手会的废土战士们，正在将大量的武器爆炸物，装入一字排开的重型卡车中。
    在得到了maga世界的生产力和资源之后，黑手会的产能全开，已经彻底实现了如核大战之前一样的全机械化。
    如果不是坦克这种东西造起来太麻烦，那么黑手会这次远征异世界，还会有一支坦克部队随行。
    嗡嗡作响的，造型科幻且威武的武装直升机群，在废土晦暗萧索的天际飞行，将其他七个镇子的士兵，都送到黑手镇中。
    这一次远征，罗格要带上全部的家底。
    整整一千四百名在废土出生，长大，训练，厮杀的悍勇战士，就如登上赌桌，他想要一把梭哈，再给黑手会赢来光明的未来。
    他们已不必再孤身作战。
    他们已有了可以放心托付一切的同伴，而同伴的强大，也会转化为他们的强大，这就是伙伴的意义。
    罗格抬头眺望远方。
    他已经看不到自由公民城的方向，在黑手镇前方三十公里的地方，一座五十米高的厚重城墙，如环绕的龙脊，将通往自由公民城的道路彻底封锁。
    那堵墙，叫“怪兽长城”。
    它一路延伸到死亡沙漠里，看着像是自我封锁，但不是的，那只是为了防止即将进入这个世界的怪物们，破坏黑手会的发展。
    最妙的是，通往自由公民城的那一侧，是敞开的。
    “我的力量与日剧增，艾玛。”
    黑狐狸打开窗户，感受着废土粗粝的风，他遥望着自己出生的地方。
    他说：
    “很快，很快我就会带着我的朋友们，去找你了，但愿你做好了下地狱的准备。”

 330.战争的召唤（下）

    苦木境，凤阳郡城，许久没有回来的书房，依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整整齐齐，老江靠在自己的灵木椅子上。
    手里正捧着昆仑坊这段时间的营收账本。
    尽管有更方便的芯片通讯，可以将复杂的报表直接在芯片中展开，但老江不耐烦去看那些细碎的数据。
    更何况，昆仑坊主营的业务大部分面对凡尘，对如今的老江的意义已经不如原本那么大了。
    “真的要把乌孙他们也带过去吗？”
    和老江一起通过七宝妙树，回到苦木境凤阳郡城的小胖子乾铎，又换回了修士的长衫，他坐在书房一侧，有些不安的对江夏说：
    “他们只是身体健壮的凡尘猎手，并没有如那些超级英雄和我们这些修士一般的力量，再说了，听老板你的意思，接下来要干大事。
    他们过去了估计也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但他们是你的人。”
    老江头也不抬的说：
    “是你母族留下的最后一支效忠于你的力量，他们发了血誓的，是你能信任的忠诚者，乾铎，忠诚是需要得到奖励的。
    乌孙那群猎手虽然确实如你所说，现在力量不足。
    但我们手里多得是给他们力量的方法，忠诚，这个才是他们身上最闪耀的特质，你不能如此浪费勇士的人生。
    他们会在红月界的残酷战争里快速成长，他们最终会成为你需要的帮手，他们最终会为我们的事业奉献付出。”
    江老板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账本，对乾铎说：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出发了，你最好和他们一起，要我说，你这个被效忠者在过去多年里真的很不称职。
    但现在还来得及，把你从罗格那里学会的驭下之术实践一下，乾铎，你以后是要承担重任的，留给你成长的时间可不多。”
    “哦。”
    小胖子站起身，乖乖的走出书房，去寻找自己的效忠者了，那群来自大莽林的好猎手们，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昆仑坊做事。
    在乾铎离开之后，老四又带着憨憨来了书房。
    老四今晚的打扮很酷。
    一身废土风格的战衣，身上放满了武器，在腿上还绑着两个枪袋，武装到了牙齿，他身边的憨憨就更厉害了。
    那套法器级的威武鬼铠穿在身上，背后背着银色的双刃大斧，怀里抱着鬼铠头盔，留着个大光头。
    只要忽略了他脸上“纯质”的笑容，那么这个小巨人一样的猛汉，威慑力就绝对十足。
    “老板，都准备好了！”
    老四兴冲冲的对江夏说：
    “三百名训练精良的昆仑秘卫，梧桐那边准备的，足够八百人使用的符纸，丹药和法器，还有马尔特制作的附灵军火。
    咱们一定能大杀四方！”
    “三百人，这么多？”
    江夏挑了挑眉头，他放下账本，对老四说：
    “我之前给你说了，这批人要长留在红月界，可能要好几年的时间，一下子失踪三百人，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的，老板。”
    老四拍着胸口保证到：
    “都是咱们用惯了的伙计，从凤山那里招募来的，本就是穷乡僻壤，那里又是咱们的地盘，再说了，和他们都签了死契的。
    开拔前一人给千两白银的安家费，之后驻扎一年再给一千，如果不幸战死，给他们家人的抚恤金都是五千两白银计的。
    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别说是去外地打仗，就算买一条命都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老四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压低声音，对江夏说：
    “老板，我还和本地洪太守说好了，如果咱们需要的话，周围几个府城秋后问斩的死囚也可以带上...
    一百多号人呢。”
    “嗯？”
    江夏眨着眼睛说：
    “那个老夫子居然能同意这种事？”
    “不是的，老板，你离开咱们郡城太久了，咱们这边现在的太守已经不是洪太守了，而是洪太守的家人。
    你还记得吗？那位洪森洪茂林。
    他上任伊始，就开始在凤阳郡清查各种不法，整顿民生，手里又有老洪太守留下的强兵，自然是秋风扫落叶。
    现在新抓的罪犯太多，牢房里人满为患的。”
    “哦，是他呀。”
    江夏点了点头，洪管家嘛，他当然记得，便又问道：
    “那老太守呢？他是高升了？”
    “对。”
    老四嘿嘿一笑，做了个庆祝的手势，他说：
    “老洪太守已经转回京畿城，去当宰相了，据说他已决心大练新兵，前几日刚有咱们的老相识孙大人专门过来，代表洪宰相，商谈军火事宜。
    那可是真正的大单子。
    只要吃下来，咱们昆仑坊之后五年都不必再愁金银。”
    “嗯，这就是好事。”
    江夏摩挲着下巴，眯起眼睛，语气玩味的说：
    “那孙秀庭大人呢？他最近家宅可安宁？”
    “孙大人乃是刚正不阿的好官，听闻有淮安府商人上告，说他夫人暗中索贿，逼得商人们都活不下去，便忍痛休妻，以正门风。
    那位不识大体的孙夫人已经被休了，她索贿实在太多，又难以追回，影响恶劣，还是孙大人新娶的两位豪商之女，替孙夫人还了钱。
    这才保住了孙大人的好名声。”
    老四摸着鼠须，一脸得意的说：
    “呀，孙大人能得如此两房贤妻，享齐人之福，真是羡煞旁人呢。前几日见他过来，走路都带风，肯定也是春风得意的。”
    “很好，很好。”
    江夏更满意了，他又询问了一些昆仑坊的发展，特意问了街机和游戏机的销量，结果喜人，那耍乐之物，已成了凤鸣国这些时日的新宠。
    更难得价格也不贵，平民之家亦能买来给孩子或者一些大人玩。
    “老板，还有件事。”
    老四站直身体，指着身边的憨憨，对江夏说：
    “咱老四，现在也勉强算是凡尘中的厉害角色，又大都和凡夫俗子打交道，让憨憨护卫我有些太浪费了。
    我听乾铎修士说了星谷之事，心里也是后怕的很。
    老板你总是行如此冒险事，这身边若是没个厉害角色护着，老四我心里不放心的很，与其让憨憨继续跟着我，不如让他跟在你身旁。”
    老四大掌柜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老江说：
    “再者，咱老四现在身边也有四个南荒武士，她们又能打，还会巫蛊术，保护我和我家夫人，绰绰有余了。”
    “哈，是觉得憨憨没眼色，总是打扰你和那四个女武士‘玩耍’吧？”
    老江扫了一眼刘老四。
    后者摸着脑袋，尴尬一笑，显然是老板洞若观火，自己这么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
    “也行。”
    江夏思考了几息，看了一眼这些时日吃得好，住得好，体型越发健硕的牛憨憨。
    他问到：
    “憨憨，你跟我去打仗，然后回墨霜山，好不好啊？”
    “能，吃饱吗？”
    憨憨不愧是憨憨，面对老板傻笑着问了句。
    让江夏一脸无奈。
    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憨憨是同意了。
    “去准备吧。”
    江夏从纳戒里摸出自己那个浑天魔方，又拿出五块五行石和一些制器工具，活动了一下手指，对老四说：
    “一个时辰之后，在武器作坊集合，我带你们去打仗，见见真正的大场面。”
    “好嘞，老板，你就瞧好吧。”
    老四信心满满的说：
    “咱昆仑坊可是你的嫡系，一定不给你丢人！”
    “嗡”
    空气如水波摇曳。
    江夏和小胖子迈步先走出来，踏足到黑手镇前方宽大的荒野上，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老四和憨憨也大步走出。
    十台标记着昆仑坊徽记的卡车嗡鸣着开出，里面坐满了人。
    昆仑坊秘卫们人人穿着皮甲，手里抓着枪械武器，在摇摇晃晃中，开进了新世界里，老江维持着七宝妙树的穿越开启。
    花了几分钟，才让所有人都通过。
    在他眼前，废土粗粝的风中，黑手会的战士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的排场，可比昆仑坊这么点人厉害太多了。
    一百多辆改装过的废土重卡，还有停在更远处的武装直升机群，黑手会的武器技师们，正在调试几辆发射车。
    从maga世界弄来的导弹已经被装上去了。
    其中最大的一辆发射车里，正安静的躺着两枚小型核武器，没时间对它们做附灵了，以核武器的强大威力，也不需要用附灵。
    “哟，很厉害嘛。”
    老四弹着舌头，在江夏身后，用一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打量着罗格麾下的军势，又看了看昆仑坊的。
    他说着酸话，心里却很是向往。
    老四暗自发誓，下一次老板搞出大场面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拿出更威武的军势来，自己可是第一个追随老板的。
    现在居然被罗格比下去了，真是让人难堪。
    “如月和刘慧在maga界也准备好了，他们会通过那边的星阵，直接前往红月界和我们会合。”
    穿着风衣的罗格，在一队废土战士的护卫下走过来。
    他对江夏说：
    “咱们这边的星阵也已经准备就绪，大能量输入下，足以打开一个可以容纳三十人同时进出的通道。
    不过还是太小，这些士兵和装备要完全通过，估计得数个小时。”
    “不急。”
    江夏低头点燃了一根香烟，在烟气升腾里，他对罗格说：
    “赫尔雅那边，还没谈好价格呢。瓦斯洛猎巫会请我们帮忙，总要给报酬吧？我听说他们那个组织里，收藏了很多猎巫圣器。”
    老江吐了口烟圈，对罗格说：
    “我也不指望再找一把厌战。
    但太阳徽记那样等级的东西，我可是眼热的很，唉，这趟大场面回去之后，就要和我那些师兄弟们大打出手了。
    手里没点好东西镇着，我还真有些信心不足呢。
    这一仗啊。
    不光是为赫尔雅和你打的，也是为我打的呢，再等一会，他们很快就会谈好了。”

 331.猎巫会的窘境

    红月世界。
    福熙郡边缘，和新约克郡接壤的丘陵地带，已经划出了一座大军营。
    数以百计的猎巫人正在这里休整，打着各个组织的旗帜，还有些骑马的士兵们进进出出，将新的战报带入这处军营中。
    几十年前，旧大陆的最后一批难民涌入新殖民地后，在这里也发展出了国家的势力和概念，不过以红月界目前的情况，并不难想象，国家权力在这里已经非常式微。
    真正管事的，是猎巫人的组织，瓦斯洛猎巫会。
    从传统意义而言，整个红月界新殖民地里的所有猎巫人们，都归猎巫会管理，这个准军事组织，是新殖民地应对魔物时，最主要的军事力量。
    不过，眼前这个大军营，却不是猎巫会的地盘。
    它属于这大半年里，在福熙郡急速崛起的海尔福德家族。
    “墨菲大师来了！”
    随着神骏的战马疾驰过来，骑在马上的猎巫人和扈从骑士杰克，对自己的老大，海尔福德家族骑士长哈克.j.约翰逊喊了句。
    “他们带来了迷雾海岸的最新战报，据说情况更糟了。”
    “嘁。”
    正坐在铁匠铺前，用心擦拭附灵战刀的哈克仰起头，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个在福熙郡小有名气的猎巫人低声说：
    “是他们撑不住了，来找咱们帮忙了，我当时就给萨恩管家说过，咱们根本不必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就新约克郡现在的情况，就靠猎巫会根本顶不住，那群高傲的家伙，迟早要放低身段，求咱们帮忙的。”
    “确实。”
    骑在马上的杰克活动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机械义体，他一脸赞同的对自家老大说：
    “那群猎巫人的大师一个个尾巴到翘到天上去了，板着个死人脸，就好像谁都欠他们钱一样，难怪萨恩管家总说他们是一群老古板。”
    “唉，这话咱们自己能说，别被他们听到才好。”
    哈克将造型优雅的战刀插进刀鞘，随手拿起放在手边的附灵重狙，背在身上，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两把速射手枪。
    然后翻身上马，在骑兵斗篷的跳动中，带着萨尔斯猎团的猎巫人们，在军营门口，迎接那群瓦斯洛猎巫会的使者。
    那群人也骑着马，人数不多。
    但各个身上都散发着苦修士一样的晦涩气息。
    “萨恩首领和女爵大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哈克拉着马缰，带着一抹不卑不亢的语气，对眼前几位使者说：
    “随我来吧。”
    “且慢！”
    眼前为首的猎巫大师抬起头，他披着黑色的长斗篷，穿着半旧的猎装，在背后背着两把剑，马兜里还放着猎枪。
    值得注意的是。
    这位猎巫大师瞎了一只眼睛，在左眼上残留着一道恐怖的伤痕，就像是巨兽一爪子拍下来一样，毁了他的小半张脸。
    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样的伤势下活下来的。
    他打量着哈克。
    独眼的目光，在哈克的佩刀和身上的武器上停留片刻，沉声问到：
    “海尔福德家族告诉猎巫长老会，说你们能找来强大的援军，我也是因此才离开战场前线，来到这里，但我没有看到援军。”
    “急什么？”
    哈克晃着马鞭，语气玩味的说：
    “请人帮忙是要给报酬的，墨菲大师，报酬还没谈拢，援军自然没有。但我们海尔福德家族可是这片大地上的千年传古贵族！
    我们敢承诺援军，就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渴望。
    前提是...
    你们能付得起价钱！”
    说完，哈克就调转马头，带着自己的人，往军营里走去。
    “大师！”
    哈克略带傲慢的回答，让跟在墨菲大师身后的几名年轻的猎巫人眼中闪耀愤怒，一个女猎巫人更是握住了剑柄。
    “我们不必遭受这样的羞辱！我们自己可以...”
    “不，我们做不到，妮莎。”
    墨菲大师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军营，沉声说：
    “我们是来请求援助的。
    他说的没错，我们得放下心中的骄傲，才能触摸到可能的胜利，整个新殖民地的数百万人都指望着我们。
    这样的局势下，个人的荣辱，已不值一提。
    走吧。
    我们去听一听，海尔福德家族提出的价格。”
    混成了海尔福德家族骑士长的狗腿子哈克，挺直腰杆站在军营大帐前方，他伸手对身后的墨菲大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者整了整猎装，抬手掀开帐篷，带着自己的弟子们走了进去。
    帐篷里有四个人。
    海尔福德家族的家主赫尔雅女爵坐在正中，穿着一身牛仔装，打扮的英姿飒爽，在她脚下趴着一头全身黝黑，没有一丝杂毛的黑豹。
    在几个猎巫人走进来的时候，那黑豹抬起头，用幽绿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很快又失去了兴趣，趴在那里继续打盹。
    在赫尔雅身侧，站着老萨恩。
    这个老猎巫人的打扮和墨菲大师非常像，只是他的猎装和黑色大氅更干净一些，这两人都是墨菲大师见过的。
    但剩下两个人就很陌生了。
    在帐篷边缘，一把撑开的旅行椅上，正坐着一个穿着背心和军裤，却留着马尾长发，筋骨强健，又带着一丝邪痞的男人。
    面相很像是东方人。
    他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行猎巫人。
    眼光算不上友善，就如同打量着对手和沙包一样。
    而在这个放松的男人身后，一个个头接近两米五的女壮汉，一脸谦卑的束手站在那里，她穿着紫色的古怪战衣，在双眼处还带着夸张的眼罩。
    尤其是那一身肌肉，如刀刻斧削般的雕塑一样健美夸张，更像是隆起的石头，遍布在四肢躯干，让几名年轻猎巫人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已经算是神秘侧的战士了，多年厮杀魔物也算是见多识广。
    但饶是他们，也没有见过如此强壮的人类。
    还是个本该娇弱些的女人。
    墨菲大师却没有在这两个陌生人身上浪费时间，他看着老萨恩，行了个猎巫人之间的礼节，老萨恩也很得体的还礼。
    这位大师又看向面色平静的女爵，他说：
    “我们双方都时间宝贵，所以我也就不说那些客气的场面话了，女爵小姐，猎巫会需要支援，长老会的哥顿圣者已经决意在新约克郡战至最后一人。
    但局势危急，我们就算赌上一切，也没有全胜的把握，我们需要...”
    “情况本不该危急成这样的。”
    赫尔雅伸出手，稍显无礼的打断了墨菲大师的陈述，她眨了眨幽蓝色的大眼睛，说：
    “如果三个月前，你们能放下心里的傲慢与固执，接受海尔福德家族的参战要求，那么现在，迷雾海岸的战事应该已经平息了。
    是你们误判了局势，是你们把主动权拱手相让，所以今天在这里，不该由大师你来提出要求。”
    女爵摸了摸脚下的黑豹的脑袋。
    她这一瞬端起了与生俱来的那种贵气的架子，用一种缓慢，低沉，不容拒绝的语气，对眼前的墨菲大师说：
    “我不会向你和长老会许诺，我带来的援军有多么厉害，我也不会告诉你关于他们的任何事情！这几个月在游历中，我学会了很多道理。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想要别人心服口服，就不能只靠语言。
    我会让你们亲眼去看。”
    墨菲大师沉默片刻，在眼前的女爵话语里，他感觉到了强大的自信，他不觉得这种自信是空穴来风。
    看来神秘消失了数个月的赫尔雅女爵，真的找到了力量。
    大师思索片刻，他问到：
    “那么，代价呢？”
    女爵深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对墨菲大师说：
    “代价就是，猎巫会！”
    “嗯？”
    猎巫大师抬起头，独眼中尽是疑惑，赫尔雅则看着他，轻声解释道：
    “我们帮你们打赢战争，我们带你们推回旧大陆，我们带你们收复先祖遗失的大地，将文明的火种重新带回失落的故乡。
    作为代价，瓦斯洛猎巫会，从今往后，要为我身后的力量服务！
    你们要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并且要心甘情愿。”
    “这不可能！”
    墨菲大师还未回答，他身后的女猎巫人就惊呼道：
    “瓦斯洛猎巫会从不服从于任何组织或个人，每个猎巫人在宣誓加入猎巫会时，都会宣誓将自己的生命与力量，献给新殖民地的秩序！
    我们不会成为某个人手中的玩物！更不会成为野心家的走狗！”
    “秩序？”
    女爵寸步不让的反驳说：
    “你所见之地，还有秩序？别自欺欺人了！新殖民地只是个绝望的囚笼，我们都只是在末日到来下的钟声里苟延残喘，假装自己还在战斗！
    但人民，所有人，需要的不是我们自我感动式的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需要的是希望！
    他们需要的是身为一个人能享受到的正常的生活，这是你们给不了他们的，瓦斯洛猎巫会建立的初衷就偏离了人民的需求。
    我只是，把你们带回正道！”
    女爵这一番话，如一把剑，直戳进所有猎巫人的心口，让那出言反驳她的女猎巫人也脸色惨白，帐篷里一片死寂。
    十几秒钟之后，神情复杂的墨菲大师，才出言问道：
    “那么，女爵阁下，你所宣称的，希望...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唰”
    赫尔雅身后的老萨恩，沉默的递出一副员工合同，他推了推左眼的单片眼镜，说：
    “签了吧，墨菲，签了你就能看到希望了。”
    猎巫大师接过那合同，看了看。
    他抬起头，对女爵说：
    “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看到新约克郡的灾难消弭，现在就谈未来，还为时过早，而且你们的要价太高。
    我代表不了长老会，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但...”
    他一边接过老萨恩递来的鹅毛笔，一边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对赫尔雅说：
    “但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你宣称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能带来你承诺的希望，我相信，长老会，乃至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猎巫人，所有人民，都会无条件的服从你。
    我们会把你捧上至高王座，我们会随你杀到世界尽头，我们会为你流尽最后一滴血，只要，你能做到...
    你宣称的那些！”
    “哈哈哈”
    第一次自己出马，谈成了一笔生意的赫尔雅女爵，这一瞬心情非常不错，她不是那么淑女的笑了两声，然后对墨菲大师，做了个“请”的动作。
    她说：
    “随我来吧，大师。”
    “我给你看，希望。”

 332.世界远征

    赫尔雅之前对瓦斯洛猎巫会毫不客气的指责，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次新约克郡的魔物入侵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这个糜烂的局势，都是因为猎巫会自己对局势出现了误判。
    事情的歧视，是七个月前迷雾海岸的守望灯塔被魔物突破。
    老江上一次带罗格来拜访海尔福德家族时，还听老萨恩说过这件事。
    三倍的时间流速，让老江错过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但情况真的很糟。
    最开始的时候，新约克郡的猎巫人们觉得这只是一场突发事件，就和过去发生的数次一样，只是小规模的魔物渗透。
    但当地的猎巫人组成战团前去讨伐时，却发现问题并不简单，原本用来保护新殖民地不受海中魔物侵袭的灯塔，已经被渡海而来的魔物彻底占领。
    它们来自旧大陆！
    当地猎巫团和那些凶狠的魔物大战一场，在刚压制住它们的时候，又遭遇了红月之梦，结果战局出现反复。
    更糟的是，那支猎巫团“消失”了。
    根据瓦斯洛猎巫会得到的情况来看，那支百人的猎巫团，很可能在红月之梦爆发的那一晚，被古怪的力量全部拖入了噩梦之中。
    他们从新殖民地的守护者，变成了魔物们的一员。
    之后三个月，猎巫会调集大量战士，前往新约克郡堵截越发庞大的魔物军团，并且疏散当地的居民区。
    也是在那时候，海尔福德家族便和猎巫会高层取得了联系，表示自己这方可以加入战斗。
    但当时，猎巫会高层对局势产生了误判。
    新约克郡的情况虽然糟糕，但类似的情况在过去五十年里，倒也并不是没发生过，猎巫会有一套专门的应对方案。
    而且当时海尔福德家族的要价太高。
    猎巫会拒绝了海尔福德家族参战，他们在第二次红月之梦过去之后，就开始调集最精锐的战团，开始围剿魔物之潮。
    这场战斗很顺利。
    精锐的猎巫人们，将魔物赶回了它们最初爆发的地方，并且将它们围堵在了迷雾海岸的守望灯塔方圆十几公里。
    但直到最后攻坚战时，猎巫会的大师们才发现，守望灯塔盘踞的魔物之棘手，已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在长达五六个月的占领中，那里不但孕育出了新的魔物，而且还有旧大陆的魔物源源不断的支援过来。
    就像是一场总攻前的预备。
    现在灯塔那边盘踞的魔物中，光是领主级的大家伙，就有七八头，还有擅长侦查的大师，在某个夜里，看到了灯塔顶部浮现出的，极其类似于红月亮的绯红流光。
    那代表着一个不详的信息。
    有接触到了魔物之源力量真髓的强大魔物，已经出现在了灯塔中。
    总之，局势恶化到了极限。
    守护了新殖民地五十多年的瓦斯洛猎巫会，这一次精锐近出，一大半的大师都已到达前线，但他们尤感力量不足。
    这才有了墨菲大师这次的“拜见”。
    大师和自己的弟子们，跟着女爵走出营帐，哈克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正骑着马，带着家族扈从，驱散军营中四处游荡的猎巫人。
    他们将偌大的军营中心腾开，又有老萨恩亲自布置两方星阵阵盘。
    这个过程花了点时间，让墨菲大师的弟子们有些意见，这些年轻人都是猎巫会真正的中坚精锐，都算是红月界的“小天才”。
    心高气傲自然是有的，当然也有压力驱使，毕竟新约克郡那边的战事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所以，希望在哪里？女爵大人。”
    一名男性猎巫人，抱着双臂，语气不善的问了句。
    女爵看也不看他。
    赫尔雅已经见识过三个世界的风景，她的眼界已经很高了。
    “你又是谁？”
    那猎巫人见女爵不搭理他，心里有股闷气，又扭头看向站在女爵身后，一脸悠然如看戏一样的山秋明。
    他说：
    “你也是猎巫人吗？”
    “嗯？”
    老山眼神古怪的扫了一眼那年轻人，他说：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猎巫人？你觉得我和你们一样弱吗？”
    “你...”
    那年轻人被老山这一句嘲讽，弄得心态失衡，上前就要理论一番，但性格恶劣的氪金战士只是嗤笑一声，理都不理他。
    反而是老江身后的谦卑侍立的“学徒”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了那猎巫人朝着老山伸出的手。
    来自maga世界的女泰坦，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彻底被老山强大的力量折服，甘愿以最卑微的姿态追随山秋明。
    她本就是个追求力量的人。
    她根本没有掩饰过这一点。
    虽然老山觉得这超级英雄基础差的一塌糊涂，但看在江老板的份上，山秋明也愿意指导这个女人，而女泰坦的谦卑姿态，也让从未教过弟子的老山挺满意。
    “咔”
    随着女泰坦的五指扣紧，那男性猎巫人的手腕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让他脸色一瞬惨白，又被女泰坦随手一丢，瘫软在地上。
    “你要学会敬畏力量！虫子！”
    女泰坦毫不客气的，带着一股粗鲁，活动着手腕，暴徒气息简直爆棚。
    她对那猎巫人说：
    “如果你还学不会，我不介意再以导师的名义，好好教教你！”
    “力气太大了，只需四分力，却非要用出六分，除了虚张声势之外，毫无用处，你的成长让我有些失望。
    蒂娜。”
    老山根本不去看那边的小场面，在女泰坦走回来之后，他抱着双臂，随口说：
    “这场战斗里，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用三分力，独自格杀一百头魔物，以此来加强你对力量的控制，和你糟糕的战斗技巧。
    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说明你没有炼体者的天赋，你就回去吧。”
    “是，导师。”
    女泰坦没有丝毫反驳，低下头，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语气谦卑的说：
    “我必不会让您失望！”
    “他们要来了。”
    女爵招了招手，身侧的黑云便从黑豹又变成温柔可爱的小黑猫，一跃跳到女爵怀中，和主人一起看向眼前。
    两副星阵阵盘已被点燃。
    切割完美的上品灵石插在阵盘之中，这种包含着浓郁灵力的上品，能支撑星阵长时间开启，并且将它的世界通道扩展到极限大。
    以罗格测量的数据，可以同时供三十人进出。
    “嗡嗡嗡”
    在阵盘开启一瞬，便有古怪的，低沉的，如风暴一样的嗡鸣声，从那跃动的白光中响起，在墨菲大师和周遭那些看热闹的猎巫人好奇的注视中，狂风吹息而起。
    黑色的，造型科幻，充满了几何形构造的武装直升机，呼啸着从白光中低空飞出，螺旋桨的高速转动，瞬间带起了烟尘的风暴。
    那挂载着四个火箭弹巢的黑色直升机在几米的低空盘旋，在一众猎巫人的惊呼声中，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们各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身上背满了附灵武器，拱卫着老江，罗格和小胖子等人，朝赫尔雅方向走来。
    为首的老四挺直腰杆，作为老板的贴身护卫，而穿着鬼铠盔甲，扛着双刃大斧的牛憨憨，则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夏身后。
    “老板好！”
    女爵笑嘻嘻的对江夏俯了俯身，老萨恩也做了个贵族礼节，山秋明则耸了耸肩，耍酷的对老江点了点头。
    他说：
    “就来了你一个？不会吧。”
    “后面还有呢。”
    老江叼着雪茄，对身后挥了挥手，低空盘旋的武装直升机当即如眼镜蛇一样灵活升空，腾开道路。
    几名废土机械师在两个星阵前快速布置了全息投影道标，分化出道路。
    半分钟之后，十几架满载武器的废土武装直升机呼啸着低空飞出，又快速盘旋到高空四周警戒，然后是全机械化的废土军团。
    被改造过的重卡如咆哮的机械野兽，前方搭载着铲车模块，六个轮子看着压迫十足。
    每一台重卡两侧，都装着如喀秋莎那样的火箭弹发射器，而车厢里则坐满了来自废土的黑手会战士。
    就像是钢铁的黑色浊流，在一众猎巫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源源不断的从废土星阵里行驶出来，一辆接着一辆，好似根本没有尽头。
    另一边的maga星阵的场面就弱气一些。
    如月和刘慧是开着一辆步战车登场的。
    被他们聚集起来的梦想公司的签约英雄们，则是坐着豪华巴士，像是旅游一样晃晃悠悠的开进军营。
    和废土那边暴力气息爆棚的车队一比，简直弱爆了。
    而那些来自现代社会的英雄们，哪里见过眼前这大阵仗，在开进星阵的一瞬，那些家伙们就聒噪起来。
    一个个吹着口哨，手持相机或者手机，疯狂拍照。
    而一些年纪大点，沉稳些的英雄，看到废土军队，还有那些打扮的和维多利亚时期服装一样的猎巫人们。
    他们当即就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了，但现在想要跑，来不及了。
    “队长！该你上了。”
    如月在步战车里，抓起通讯器，喊了一句，下一瞬，在豪华巴士后方，三辆搭载着重机枪的悍马军车就呼啸着疾驰上来。
    以守卫阵型，护在车队左右。
    最前面的那辆车上，穿着黑色作战服，背着圆盾的库珀队长，正以老兵的视线扫过眼前这像是时空交错的特殊场面。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旁边十几米不到的地方，行驶着造型霸气又带着狂野风格的未来卡车，头顶上悬停着远超maga世界军事科技的废土直升机。
    还有那些明显都有义体移植的悍勇士兵们，随着全息道标的指引，快速列成方阵，就像是未来战争。
    但偏偏眼前场景，却是个很像是中世纪电影里的大军营。
    周围围观的人群大都穿着牛仔装，有些打扮的和中世纪的巫师一样，还真有穿着盔甲，骑着战马的骑士，在四周维持秩序。
    而且眼前这片天空，哪怕是在白天，也透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阴沉，不详。
    最后，是那些混在废土军队中的奇特者。
    有人穿着东方式的长衫，有人披着兽皮。
    见鬼...
    在一群提着科幻步枪的士兵里，库珀队长还眼神抽搐的看到，有一些拿着骨弓，涂着油彩，穿着皮毛的原始人？
    这是个什么搭配啊！
    他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战场？
    “队长，看那！”
    开车的另一名老兵惊呼道：
    “导弹发射车！这么多！还有最后那辆...见鬼！那是核弹发射车，我不会认错的，我退役前就在那些部门工作过。
    那个尺寸，那个大小，绝对是发射小型核弹用的！”
    那老兵疑惑的看着自己这支“咆哮突击队”的队长库珀，他狐疑的说：
    “队长，我们到底要和什么样的敌人作战？才用得到这种东西？”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库珀队长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是咳嗽了一声，说：
    “别多想，士兵们，我们踏上战场，就是为了赢得胜利！不管敌人是谁，是什么样的怪物，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333.战前.憨憨密事

    一片忙碌的军营中，老江麾下的数个势力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合流。
    这些来自三个世界，近一千六百号人的员工们，这会正在老四、罗格和老萨恩三名“大掌柜”的协调下，进行战前的最后休整，还有情报共享。
    瓦斯洛猎巫会的墨菲大师，这会也带着自己的弟子，在老江的军队中四处游走查看，看得出来，那位猎巫大师很激动。
    或许赫尔雅女爵承诺的“希望”依旧渺茫。
    但最少眼前这支军队看起来很威武，很能打，有他们的相助，新约克郡的战争必然会取得极大的进展。
    “嗯？你说你帮我买下了瓦斯洛猎巫会？什么意思？”
    而在军营大帐中，老江自己也在做战斗前的最后准备，他当然也是要加入战斗的，亲手猎获属于自己的灰烬，那种赚钱的愉悦，无与伦比。
    不过赫尔雅喜滋滋的告诉江老板的消息，却让江老板有些惊讶。
    他看着赫尔雅递过来的合同，几秒之后，他语气狐疑的说：
    “你还真是敢想啊，小赫尔雅，我都没想过一口把瓦斯洛猎巫会吞下来，你却帮我做到了，不过我猜，那些猎巫大师们，不会轻易任由你吞并他们吧？”
    “这事是萨恩叔叔策划的。”
    女爵抚摸着怀中小黑猫，她对老板说：
    “萨恩叔叔和长老会打了几十年交道，他很清楚那些大师的底线，虽然他们因为常年猎巫，接触黑暗魔力，精神大都有些不太正常。
    但能入选长老会的三位圣者，都不是蠢货，而且都是些真正有理想气息的英雄人物。
    我们用利益诱惑他们，效果不大。
    对付这些理想主义者，就要给他们画大饼。
    这还是我从罗格大叔那里学来的，而在我这个倒霉催的家乡里，还有什么能比反攻旧大陆更好的蓝图呢？
    那些老猎巫人们，做梦都想反攻回去！”
    赫尔雅眨了眨眼睛，又说到：
    “而且我和罗格大叔已经说好了，这次新约克郡的战争结束之后，就抓紧时间，把我领地里的女人和孩子，都送去废土。
    那边虽然也不是享福。
    但总比待在红月界等死好多了，再说，还有maga世界呢，只要我带那些老猎巫人们去那个物产丰富，如天堂一样的世界里转一圈...
    嘿嘿。
    他们看到了我许诺的希望并非水中月，镜中花，哪怕心里再有抵触，也会被我们逐个瓦解！”
    说到这里，女爵自信满满的拍了拍高耸的胸口。
    对老板保证到：
    “不出一年！老板，用你们那边的时间算，最多三个月！我有信心，把瓦斯洛猎巫会，变成我们的一个分支机构！
    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加入我们！”
    “啪啪啪”
    老江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山秋明就先鼓起了掌。
    这氪金战士语气玩味的说：
    “我还记得小赫尔雅刚到苦木境的时候，多么单纯的丫头啊，瞧瞧，就跟你混了不到一两个月，就变的如此老谋深算。
    江老板啊江老板，你可真是毁人不倦。”
    “过奖了，谬赞了。”
    江夏哈哈笑着，对老山拱了拱手，正要说事，帐篷外却传出一阵嘈杂，好像打架一样，还有女人的尖叫。
    “嗯？外面怎么这么吵？杀鸡呢这是？”
    老江吐槽了一句。
    提着枪和山秋明走出去，就看到女泰坦正发疯一样，朝着牛憨憨挥拳，憨憨脱掉了上身盔甲，手里捏着个包子，一脸纯质的傻笑。
    他还以为这个强壮的女人是和他玩。
    但女泰坦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在玩。
    她如蛮牛一样，吼叫着，疯狂出拳，但那开山裂石的力量，打在憨憨身体上，却没能让憨憨后退哪怕一步。
    在旁边，老四和哈克这两个马屁精，竟臭味相投的混在一起。
    这会正拉着几个猎巫人和掌柜，在为两个人加油，从他们脚下丢的附灵物品和大堆金币来看，这群家伙应该是开个盘口。
    来赌憨憨和女泰坦角力，谁会赢。
    看老四一脸孤独求败的样子，显然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那人是谁！”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扫了一眼之后，山秋明的眼睛立刻眯起了眼睛，他看着一脸傻笑的憨憨，对老江问到：
    “是你的人？是炼体者？”
    “我不知道。”
    江夏耸了耸肩，说：
    “憨憨是我捡回来的。
    以前应该是个大修士，但失忆了，体内功法灵枢也被搅乱的一团糟，就剩下现在这幅刀枪不入的好身板。
    他是不是炼体者，我并不清楚。
    但我信任他。”
    “这家伙不对劲。”
    山秋明活动了一下手腕，将一脸垂头丧气的女泰坦喊了回来，他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憨憨，说：
    “我打你一拳，行不行？”
    “好啊。”
    憨憨吃着包子，拳头大小的包子一口就吞了，他带着纯质的笑容，对山秋明伸出手，眼睛里还跳动着孩子一样的狡黠。
    说：
    “但打完，要给，吃的！”
    豁，好家伙！
    跟老四混得久了，连憨憨都学会耍心眼了，老四这带歪人的功力，可以啊。
    “保证让你吃饱。”
    老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左拳，一阵龙吟虎啸声中，聚集力量的一拳，如重炮轰出，出手瞬间突破音障，暴起巨响。
    “砰”
    憨憨被这一拳打的后退好几步，还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揉着腹部站起身，摇着脑袋说：
    “疼！吃的，加倍！”
    “你...”
    老山的眼角在抽搐。
    虽然没动用舍身决，但这蓄力一拳足以把女泰坦捶成肉酱了，打在憨憨身上，却连个拳印都没留下。
    看那憨憨的样子，估计也就是感觉到了刺痛。
    这...
    “憨憨，打他一拳！”
    江老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到：
    “打倒他，回去吃肉！大吃一个月！”
    “肉！”
    牛憨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揉着腹部，走到山秋明身前，看着这比自己低了四五个头的小个子。
    他憨憨的说：
    “我就，打你一下，不用劲，不疼，我，分你，吃肉。”
    “用劲打！”
    山秋明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他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调转龙虎灵气，在周身幻化出龙吟虎啸，如金钟一样的流光，对憨憨说：
    “用全力！我也请你吃肉，吃一年！”
    “啊？”
    憨憨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他有些迟疑的看着自己的大拳头，孩子一样说：
    “可是，会疼...你会哭。”
    “让你打，你就打！吃肉三年！”
    山秋明又喊了句。
    憨憨顿时疯狂点头，下垂身体，和刚才山秋明蓄力的动作极其相似，一秒之后，重拳轰出，明明也突破了音障。
    但却没有带起任何波澜。
    “砰”
    山秋明的身影，一瞬消失了。
    在老江愕然的注视中，老山像是炮弹一样飞了出去，一连砸穿了好几个帐篷，横穿了整个大军营，最后狠狠的被轰入一台废土重卡里。
    最少飞出去七十米...
    而且老江看的清楚，山秋明飞出去的时候，空中还有鲜血点点。
    “这，不会被打死了吧？”
    江老板顿时一阵紧张。
    如果山秋明死在这乌龙事件里，山秋骊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赶忙跳上旁边的摩托车，踩着油门冲过去。
    就看到凄惨的山秋明，正狼狈的从被砸毁的好重卡里爬出来。
    帅气的炼体者鼻孔流着血，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胸口还带着个大拳印，胸骨不正常的起伏，手臂更是扭曲成怪异的样子。
    不过他是炼体者，有血肉复苏的神通，倒也不致命。
    江老板这才松了口气。
    他撇着眼睛，吐着烟圈，拉长声音，对山秋明说：
    “哟，这是李鬼遇到李逵了，我看我家憨憨，才像是个真正的炼体者哦，老山，这次丢人丢大了哦。”
    “你懂个屁！”
    山秋明盘坐在那里，一边调动秘法，恢复血肉，一边很不客气的说：
    “你那憨憨，没被废功之前，最少也是个修神境的炼体修士，老子被他一拳破功不丢人！而且他修的秘法，虽然被废去了。
    但那出拳蓄力的姿势，我见过...”
    山秋明抬头看着老江，他说：
    “那是万兽宗的三十六变天罡决！
    和龙虎秘典齐名的炼体圣典，我不知道你家憨憨有没有修到‘身随意变’，能化作妖兽，甚至神兽本相作战的程度。
    但他的来头肯定不简单。
    你最好别让他在苦木境抛头露面了，被万兽宗人看到，可不得了。”
    “嗯？”
    江夏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他说：
    “你能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
    山秋明用maga世界的风格回了一句，他说：
    “我当初初修炼体时，家中也有一册三十六变天罡决的初本，但万兽宗不好打交道，很难搞来后续功法，所以就学了龙虎秘典。
    但那炼体术的招式我烂熟于心，你家憨憨之所以有龙象之力，就是因为他修行的功法，是完全按照正统妖修的炼体路子走的。
    那天罡决胜在能养出一身破天憾地之力，塑出一具万古不灭之躯。
    但于精细处，却不如刚柔并济的龙虎秘典精妙，而且走的是妖修路子，自然很容易失控，越高深，越容易丧失理智。
    我怀疑，憨憨的功力被废，很可能就是因为他练功时失控，走火入魔导致的。”
    “不太像。”
    江老板摇了摇头，说：
    “憨憨的脑子里有团古怪力量，这事我没告诉任何人，但我之前就帮他看过，他不是自废功力的。
    他是被人打成那样的。
    明显有人不希望憨憨再出现，所以才把他弄成了这副神智昏昏的样子。
    又是万兽宗啊。
    看来我和那个宗门，还真是有缘的很，新仇旧恨，再添一笔。”
    “嗯？”
    山秋明眼神古怪的瞅了江老板一眼，他说：
    “人家憨憨又没求你帮他报仇，你这是找别人麻烦找上瘾了？”
    “你懂个屁！”
    老江用山秋明的话回敬了他一句。
    他丢掉雪茄屁股，对老山说：
    “憨憨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帮过我，还从发疯的刘慧爪子底下救过我。我这人，恩记一生，仇不过夜。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他的恩怨，就是我的恩怨。
    他自己不理事。
    我就是他的监护人。
    自家孩子被欺负了，肯定要欺负回去！懂？”
    老江对山秋明招了招手，又往南方天际看了一眼，说：
    “擦干净血，快上来，那边整顿的差不多了，咱们该去打仗了。还有，憨憨的事，别到处乱说，敢多嘴多舌，我就...
    我就给你家老姐告你！
    让山秋骊收拾你这坏东西。”

 334.现代战争.新约克郡（上）

    当天下午，大军开拔。
    因为黑手会带来了足够多的载具，因而整个军营几乎是一瞬被搬空，绵长的车队在十几架废土武装直升机的护卫下，以最快速度，往新约克郡战场赶去。
    以这个行进速度，最多三个小时，他们就能加入战场。
    墨菲大师和他的弟子们，已经先一步出发，往猎巫会的阵地赶去，让长老们将战线中穿插的猎巫人们都撤回来。
    他其实也不懂老萨恩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指示。
    但那个自称黑狐狸的家伙，对他说，这场战斗要以“全战场饱和火力打击”开始，如果不撤回来自己人，那么友军误伤这一方面，他们是不管的。
    嗯，老猎巫人虽然听不太懂。
    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快速行进的车队中，在那辆如月专门挑选的步战车里，老江等一众指挥人员，正在谈论着被猎巫长老会共享过来的情报。
    “这份情报显示，猎巫会那边，已经有两个大师，和一个完整的战团失踪在守望灯塔废墟里，他们身上的灰烬，可都是指向能力的。
    那是真正的好东西。”
    江老板看着眼前以全息投影模拟出的战场地图，用手在那片平原地形的海岸边，画了一个圈，他对眼前的山秋明说：
    “灯塔废墟里，据说出现了七八个领主魔物，以及疑似更高级的魔物在灯塔附近出没，那地方是真正的危险区。
    我不能让我麾下的战士冒险进入那里，那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敌人。
    墨菲大师也承诺说，只要我们能压制外围战线聚拢的数万魔物，他们的精锐就能分出手来，与我们一起挺进危险区。
    但我不是很信任这些大师的战斗力。
    所以那里的前锋突进就靠你们两了，老山，还有刘慧。”
    傻妖怪摇着尾巴，点了点头，在maga世界分享了秘密之后，她对老江就越发亲近，不怎么再反驳江老板的命令。
    这就是好感度快刷满了。
    还是那句话，老江只要能突破人类审美的极限，估计傻妖怪脱衣服都不带犹豫的。
    而山秋明的话，就多一些。
    他叼着根烟，打量着战场地形，说：
    “我不就是为那个来的吗？”
    很有个性的氪金战士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直接的说：
    “提前说好，战利品，我先挑！对于炼体者强化的宝药，我要优先购买权，还有得到的好武器之类的，也给我留一把。
    虽说那楚天穹说的用双拳打架最是能打熬力道。
    我龙虎秘典里，也有炼体者的上好武技，手头没个顶用的武器，实在是有点浪费，本还想着在你们墨霜山买一把趁手法宝。
    但红月界的猎巫圣器，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坏家伙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老江那边瞅。
    显然是话里有话。
    “没问题。”
    老江用枪布擦拭着厌战，他无视了山秋明那羡慕嫉妒的目光，施施然将自家“老婆”放在眼前，轻轻吻了一口。
    又问到：
    “苏他们呢？我刚才没看到他们，他们的信号也隔着很远。”
    “我把他们派去旧大陆了。”
    山秋明摆手说：
    “反正以后也要过去的，苏和黑水带着人过去，又有法器护身，就当是前期侦查了，他们现在，应该在新殖民地海岸另一头活动。
    正好可以监控那边的魔物动向。”
    “行吧。”
    江老板点了点头，又看向身边正在整理装备的如月，他说：
    “这一战后，咆哮突击队的美国队长库珀就要回归陆军，剩下的十一个超级战士，也编入老山麾下的逆流佣兵团。
    他们接下来估计要在红月界待很久，执行旧大陆的侦查和猎杀工作了。
    你再从刘慧那边的街头英雄里，选一些靠谱的，作为预备役成员，也加入逆流团，他们以后就是咱们麾下‘快速反应部队’的雏形了。”
    “嗯。”
    如月很温婉的拨了拨头发，她又对江夏说：
    “这次咱们还带来了炎拳和辐光，前者已经被罗格植入了奴隶芯片，后者嘛...我和她谈了谈，那个姑娘其实挺懂事，也挺正直的。
    或许，我们可以把她发展到我们的组织里？”
    “你来处理吧。”
    老江拍了拍如月的纤腰，说：
    “如果你觉得她可信，就给她一个机会，红月界的情况她亲眼看到了，如果她真的想做个纯粹的，救死扶伤的英雄。
    那么这个绝望笼罩下的世界里，有的是她发挥的空间，但最少两年之内，不许她回归maga世界！”
    “嗯。”
    如月应了声。
    “乾铎，这次你带着你麾下的猎手，在外围配合梦想公司的街头英雄，做好追击猎杀的事。”
    “好的，老板。”
    小胖子果断的应了一声，又听到江夏叮嘱到：
    “不光是让你带领他们，你还有另一项工作，迈克和德妮丝会配合你，对那些良莠不齐的街头英雄进行实力考察。
    我不求你做到公平公正。
    毕竟那群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家伙里，有几个小姑娘其实挺漂亮的，你可以稍稍玩弄一下权术，放松一下。
    我不在意。
    但有潜力的苗子，你必须给我都找出来！”
    “老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乾铎顿时满脸通红的反驳到：
    “我...我一个正统修士，怎么会做出那种肮脏事！”
    这副清纯的样子，立刻引得战车里的一众人哄堂大笑，让战前的气氛，也变的轻松一些。
    很快，在浩荡前进的车队前方，就出现了大队的骑士。
    他们穿着猎巫人的打扮，一个个都带着灰黑色的大氅披风，这是猎巫会派来接应援军的向导，他们也听说了海尔福德家族加入战争的消息。
    但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咆哮的钢铁怪物。
    一个个都有些惊讶，有些警惕，在车队前方游弋，直到赫尔雅乘坐的头车，打出了海尔福德家族的鸢尾花旗帜，那些猎巫人才放松下来。
    “距离战场十五公里！”
    罗格低沉的声音，在全频段通讯中响起，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配着芯片，相当于一个自带的加密通讯网络。
    “空中战队加速进入战场，为轰炸指引坐标！车队变换阵型，运兵车加速，发射车在前方五公里处布置阵地！
    八辆战术导弹发射车准备进入发射程序。
    两辆核弹发射车待命！”
    随着一条条命令下达，匀速行驶的车队立刻开始分离，庞大沉重的运兵车加速向前，脱离本阵，在行驶中，还有手脚麻利的机械师们，开始微调重卡两侧固定的火箭弹巢。
    这些和喀秋莎很像的火箭弹发射器，是前线的火力支援的重要组成部分。
    至于后方的战术导弹，数量还是有些少，做不到覆盖占据新约克郡三分之一面积的魔物战场。
    毕竟，江老板的家底还不算丰厚，打不起太富裕的仗。
    “罗格，突击坦克和火炮的制造，该提上日程了。”
    江夏一边玩着自己升级完成的浑天魔方，一边在通讯频段中对黑狐狸说：
    “像这样的大规模作战，没有坦克集群强大的突击能力，以及炮兵部队的投射火力，打起来还是不够味。”
    “是啊，确实。”
    罗格老神在在的回应到：
    “但老板你也得先等我那边的局势安稳下来吧，艾玛这三天五天的搞小破坏，我实在没办法安心‘种田’。”
    “这不就在解决嘛。”
    老江说：
    “星阵准备好了吗？在一波火力轰炸打散魔物阵地之后，能驱赶多少魔物进入你的废土，就看你本事了。
    机会给你咯，把握住啊。”
    “哈哈”
    罗格发出笑声，通讯便隐没下去。
    更远处的新约克郡猎巫会大本营里，墨菲大师抬起头，就看到十几架科幻造型的直升机，呼啸着越过阴暗的天际。
    那些如鹞鹰一样凶狠的钢铁造物，正冲向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魔物黑潮，就如真正的孤胆勇士一样。
    “这就是海尔福德家族的援军吗？”
    另一名女性猎巫大师，用一个精致的单筒望远镜，眺望着天际中的武装直升机，它们冲入魔物那边，立刻就引来了飞行魔物的围剿。
    但在这位大师的观察下，那些钢铁英雄从两侧喷出灼热可怕的火光风暴，隔着几十米远，就把那些扑过来的魔物屠杀在半空中。
    “科技的力量...”
    她放下远望镜，摸着自己不再年轻的脸，颇为遗憾的说：
    “在我成为猎巫人之前，我也是一名博物学家，我也曾和我的导师，朋友们幻想过，我们的世界借助于科技的力量，会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
    我们已经制作出了蒸汽火车，如果不是那场灾难，我们还能做出更多...那本该是我们应有的未来。
    可惜，灾难让未来的倒影，彻底消散了。”
    “你还是这么感性，玛利亚。”
    一名垂垂老矣，拄着战戟，看上去身份很高的猎巫大师笑了笑，在风中他的白发摇曳，又听到后方有如闷雷一样的爆鸣。
    他仰起头，超人一等的视觉能捕捉到，那些从后方喷吐着火焰，窜入云层的钢铁利剑。
    他看着那些银灰色的利箭，呼啸着划过阴沉的天际，以超快的速度越过这片战场，像是有无形的手引导着它们。
    又像是神灵们终于看腻了这个世界的悲剧，它们终于降下了火焰与毁灭的神罚。
    十几道呼啸的，带着火光烟云，一头扎向远方滚滚魔潮的导弹，在空中带出刺耳的尖啸，又在猎巫大师和大本营的猎巫人沉默的注视中。
    将滔天的火海黑云，灌注在了那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邪恶生物阵营之中。
    光。
    刺眼的光这一瞬似乎撕裂了所有人眼中的阴霾黑暗，照亮了这片不详的大地，在地面震动和雷霆巨响之中，那位白发猎巫大师转过身。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墨菲大师，他朝着他微微鞠躬。
    说：
    “感谢你，我的墨菲兄弟。”
    “感谢你的牺牲，为我们带来了希望，再为我们多说一些，关于那份契约，当年的小女爵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让弗莱明和萨米娜无比骄傲。
    她已经做到了她的承诺，她为我们带来了异界的援军。
    或许不远的未来，她会带我们踏上失落的大地，她能带领残民，夺回先祖的遗产，为我们重拾尊严。
    如果一切昭示，她就是这个绝望世界天命的救世主...
    如果救世主需要我们的力量...
    那就给她吧！
    让我们化身为剑，斩裂黑暗，这不正是，我们曾无比渴求的命运吗？”

 335.现代战争.新约克郡（下）

    “轰”
    依靠废土武装直升机的高空镭射定位，第一波发射的导弹以相当精准的落点和散布，在距离海岸近十公里，阵地近五公里的方位上。
    打出了一抹割裂战场的末日火海。
    腾空而起的光热，这一瞬照亮了海岸附近因黑暗魔力聚集而形成的厚重阴霾，仿佛一瞬将白日之光带回了这个黑暗之地。
    一些视觉敏锐的猎巫人，被那暴起的暴热弄得双眼刺痛，不得不捂住眼睛发出哀嚎。
    但地面的剧烈震动，和远方的制裁雷鸣，则让更多的猎巫人发出了狂乱的欢呼。
    他们不知道那些武器为什么威力这么大。
    也不知道那些古怪的钢铁飞箭是谁丢出来的。
    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有这样的武器登场支援。
    但这些常年和魔物作战的猎巫人们，在眼看到腾起的火海，将无数魔物淹没焚烧的瞬间，依然本能的感觉到了畅快与喜悦。
    他们喜欢这样的屠杀。
    他们恨不得每一个魔物都死在火海里。
    现在就死！
    和这些粗鲁野蛮的猎巫人们交朋友，其实很简单。
    只要你有胆子和他们一起杀魔物就够了。
    “校准试射阶段结束！”
    在迅猛突进的车队前方，芯片通讯里，作为战场指挥官的罗格沉稳的声音，在老江脑中响起，就像是通报战况一样。
    “前线观察手传回消息，遮断战术基本成功。
    十二枚千公斤装药量的战术导弹，呈线性轰炸后，已经在魔物阵地深处，制造出了长达十五公里，宽约三公里的无人区。
    空中部队已经返回，准备下一阶段轰炸后，空投战斗工兵和超级英雄小队进入b区边缘，进行干扰作战。
    下一轮导弹火力支援在三十分钟后准备完毕。
    请突击部队抓紧时间，切割压制a区战场。”
    江老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如月，秘书小姐已经将这一席话记录下来，并且非常精准的写出手信，递给了桌子上的石榴。
    小山怪怪模怪样的朝着江夏行了个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军礼，抓着手信从快速突击的车队里，一瞬跳入地脉。
    它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赫尔雅的位置。
    女爵被一架通讯用直升机，直接送到了猎巫会大本营的山峰上，这会正抓着望远镜，观察轰炸结果。
    在他们身前的桌子上，也摆出了一副由黑狐狸制作的战术地图，上面清晰的用不同颜色，标注出了a、b、c三个战场方位。
    代表着需要采取不同的战术策略。
    “新指令下达！”
    石榴拍着翅膀，绕着赫尔雅转了一圈，把手里的手信递给她，同时尖叫了一声。
    女爵立刻打开手信，扫了一眼，回头对身后几名猎巫大师说：
    “你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猎巫人部队的换装和突击准备，我的老板为你们带来了大量的新式武器，算是租赁给你们。
    而老板麾下的部队，会帮你们赢得时间，二十分钟之后，猎巫会部队分成三个集群，加入对a区战场的切割驱赶。”
    那名手里拿着精致的单筒远望镜，曾身为博物学家的女性猎巫大师玛利亚，低头看了一眼地图，她语气疑惑的反问到：
    “为什么只有a区？这里是外围战场，魔物普遍很弱，我的猎鹰伊尔卡，刚才已经看到了那些钢铁炸弹的威力。
    它们的爆炸将整个战场都切开了。
    我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的冲入灯塔废墟，也就是标注的c区，执行斩首作战！只要击杀了那些领主级魔物，这场魔潮就会从源头消弭。
    这样的作战才更符合我们双方的利益。”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女爵身侧的老萨恩，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冷声说：
    “我们有完整的战争策略，我们有更符合我们利益的诉求，斩首作战是最后一部分，诸位大师，你们不必发表意见。
    更不必质疑我们。
    这一战，你们执行指令就好了。”
    老萨恩和长老会之间是有矛盾的，这一点他根本没有掩饰，而其他几名猎巫大师对视了一眼，最后由那位手持战戟的老人点头。
    “执行吧！”
    他沉声说：
    “以猎巫誓言的名义！”
    “遵命，哥顿圣者。”
    包括玛利亚和墨菲在内的几名猎巫大师同时俯身，然后快速离开山丘，奔向下方山口的各个大阵地。
    海尔福德家族的支援车队，已经分成数支，沿着山路冲下来，即将抵达各个阵地后方。
    江老板这会将头，从疾驰的步战车上方探出，向前扫视了一眼，他看到了山口阵地后方的军营休整区，还有那些聚在一起的猎巫人们。
    他们的数量很多。
    散布在阵地各个地方，怕不是有上千人在这里，随着前方带路的猎巫人们纵马冲进阵地，很快就有被惊动的，正在休息的家伙们跑出来看热闹。
    他们还是如上次老江在庄园战场见到的那样，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从巫师长袍，到骑士盔甲，什么样的装饰都有人在用。
    不过大部分都还是牛仔一样的打扮，这样的衣服最方便活动猎杀，而且很耐脏。
    对于经常风餐露宿的猎巫人来说，是最合适的。
    黑色的重卡轰鸣着驶入阵地，惊动了一些战马，但随后从卡车里跳出来的黑衣士兵们，则让这些猎巫人们瞪大了眼睛。
    这些士兵统一的着装，手里古怪的武器，还有那股森严的气势，都让他们看起来训练有素，和猎巫人这种游兵散勇比起来天差地别。
    “喂！愣在那干什么？”
    老江跳出步战车，在如月和憨憨的护卫下，叼着雪茄烟，对眼前那群猎巫人大喊到：
    “伙计们，慷慨的江老板，为你们带来了杀敌的好东西，不要怕，免费送的！快过来，人人有份。”
    “咔”
    随着老江的喊声，后方数辆重卡被打开车厢。
    成箱成箱的单兵武器被抬下来，有义体的废土战士就像是搬水泥，很快就在阵地后方垒起了一大堆军火箱。
    负责这个阵地的玛利亚大师飞快骑马赶来，在她肩膀上，还有一支黑色的雄鹰站在那里，看着颇为神骏。
    “所有还能动的人！立刻换装！”
    大师带着威严的声音，随着魔力注入在整个阵地回荡起来，命令下达，立刻就有猎巫会的精锐先上前，从箱子里取出新武器。
    一水的标准型突击步枪。
    经典，便宜，量又足的ak系列。
    原料来自maga世界的军火商丘比特财团，罗格买了三十万把用来做库存，在废土专门的附灵车间生产线上，打下基础灵刻。
    再送到海尔福德庄园，由老萨恩专门招募的近百名附灵师，在最近六个月里，为它们完成最后的附灵工作。
    最后作为商品出售。
    是老江麾下的资源调配模式的完美体现，一套走下来，原胚成为商品，附加额外价值，老江赚的钵满盆满。
    这批枪械是“租”给猎巫会的，打完仗还要回收，如果猎巫人想买，当场试用，战斗结束后可以买下来。
    不但赚猎巫人的钱，猎巫会还要额外再给老江一笔报酬。
    “咔”
    披着斗篷的玛利亚大师随手从军火箱里，拿起一把ak74，这沉重的玩意在大师手中轻若鸿毛，她很专业的拉开保险，放在手里颠了颠。
    又做了个抵肩瞄准的动作，最后很满意的将它丢给身后的弟子。
    “精良的武器，好好使用。”
    她对弟子说了句，又回过头，拉开兜帽，对眼前吞云吐雾的江老板俯身感谢，说：
    “感谢诸位前来支援猎巫会的战斗，还带来了如此好的武器。”
    “好吗？”
    老江撇了撇嘴，目光在这位猎巫大师背后的长杆双管猎枪上扫了扫。
    他说：
    “我愿意用一千把制式步枪，换你手里的这把猎巫灵枪，大师，这些流水线上走下来的武器，缺少一种匠人注入的灵魂。
    他们可以满足士兵的需要，却无法满足一位大师的需求，所以，我为你们额外带来了更好的武器。”
    如月适时的将手里的五行墨符版m107半自动重狙递给玛利亚大师，后者接在手里，抚摸着这把枪精简大气的外形。
    又上前几步，抬起枪口，也不开瞄准镜，砰的一声扣动扳机。
    枪身上的五行墨符闪耀一瞬，尖头子弹无声飞出枪膛，高速旋转加速，一瞬不到，便将一头正飞过伤口的蝙蝠状魔物精准爆头。
    那东西，打着旋坠落下来。
    “不错。”
    玛利亚大师抚摸着手里的半自动重狙，周围不再年轻的大师看了一眼江夏，她又摸了摸背后那把造型优美的黑色双管枪。
    朝着江夏比划了一根手指，说：
    “我这把枪，是一把猎物圣器，是仿照弗莱明那把传奇的‘退魔圣焰’制作的，也是我的心爱之物，我用它猎杀过五头魔物领主。
    如果你想要从我手里换来它的话，像这样的好武器，我要100把！”
    “成交！”
    老江打了个响指。
    秘书小姐立刻抬起左手，纳戒流光一闪，十个银灰色的军火箱就被丢在了玛利亚大师脚下，老江朝着大师伸出手。
    在大师不舍的递出中，将那把黑色的优美猎枪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几瞬，说：
    “在把它送给老山之前，我得给它取个好名字，就叫‘黑檀木’吧。”
    这场交易着实不亏，而玛利亚大师虽有遗憾，但也并未赔本，有100把升级版灵枪，她便能武装出100个致命猎手。
    而且她能做出第一把黑檀木，她就能做出第二把。
    嗯。
    这是两位制器师之间的交易，真正的双赢。
    “好了，你们换装吧，我们要继续前进了。”
    江老板挥手从纳戒，丢出自己的黑曜星代步法球，自己坐了上去，也不关闭驾驶舱外壳，驾驭着它慢悠悠的升空。
    山口阵地前方已经被打开，卸空武器的重卡正在驶出阵地之外，车里坐满了踏上战场的战士。
    而轰炸也惊动了魔物。
    它们已经开始朝着阵地突进。
    “砰砰砰”
    在它们吼叫着冲进火力区的那一瞬。
    五辆重卡两侧的火箭弹巢启动，如冰雹一样的火箭弹呼啸着飞向前方，在飞跃近千米后，像是怒火重拳，掀起一波陆地轰炸的火光。
    将它们绞碎的同时，又将集群的魔潮轻松切割开。
    黑手会，昆仑坊和maga世界的战士们随着重卡前进，用手中的武器切割驱逐，像是一张包围网散开，将这些魔物赶回它们来时的区域。
    成十倍提升的火力压制，将战场局势轻松颠覆。
    魔物们面对再不是火力贫弱，只能靠着灰烬神通与它们对抗的猎巫人们，它们现在面对的，将是更危险的对手。
    它们会失败，毫无疑问。
    就如同一场不怎么公平的赌局，它们会连自己，都一起赔进去。

 336.英雄的舞台

    “嗖”
    旋转的飞盾带着致命的光芒，砍入一头岩石魔物的脖颈，如炸弹爆炸，在接触的瞬间就将那魔物脖子炸开。
    圆盾在爆炸中飞向另一侧，被奔跑过去的库珀队长跳起来接住，在空中一个转身，向后方扑过来的魔怪甩出左腿。
    军用义体在小腿摊开利刃，像是一道黑镰带着呼啸风声扫过。
    在穿着作战服的库珀队长落地时，他身后的四头魔物已被切成灰烬乱舞。
    在这位悍勇的士兵身后，咆哮突击队的十一人已布置出临时阵地，用枪械，爆炸物，和身上威力极大的义体御敌。
    也是幸亏魔物死后不会留下尸体，否则这里早就堆尸成山。
    但地面上飘荡的厚厚一层灰烬，真像极了一处暗红色的沙滩，又塑出了一幅很有未来科幻感觉的风景。
    在导弹爆炸后的坑坑洼洼中，散发着暗红流光，勾勒出奇异的流光。
    得益于魔物们密集的阵型，第一波轰炸最少炸死了近万下级魔物，它们的灰烬混杂在一起，已经没办法辨认彼此。
    这样的灰烬就算是被“污染”了。
    已经没办法再被提取作为灰烬宝药点燃，获得神通，但却可以被用来作为附灵术材料。
    “星阵开启倒数五分钟！”
    在爆炸之后，被空投到无人区中的库珀队长看了一下左眼前方视界上的行动倒数时间，他后退一步，从背后摘下造型科幻脉冲步枪，一边阻击四周冲杀的魔物。
    一边在芯片中，对自己的队员们下达新的命令：
    “米娜和穆斯塔法准备激活星阵，其他队员继续阻击，并做好撤离准备。”
    “收到！”
    一声声回应在通讯中响起。
    后方的小阵地中，立刻有个身材高挑，四肢都更换义体的短发姑娘，和一个中东人外貌的大胡子开始行动。
    他们手脚麻利的从手提箱中，取出一个造型很不科学的星阵阵盘，在其他队员的护卫下，往无人区中心位置转移。
    “呼叫沃尔夫！先遣小队三分钟后撤离！”
    库珀在最后方手持脉冲步枪，在眼前让人眼晕的滚滚魔潮中为队员们断后，一边开启火控模式，精准的用射线屠杀形态各异的魔物，一边在芯片中呼唤撤离。
    几秒之后，刘慧的声音也在通讯里响起：
    “我已出发，你们快到撤离位置。”
    与此同时，在a区前线阵地，正在活动身体的刘慧，也甩着尾巴，对自己身后的maga英雄们训着话。
    “你们成为超级英雄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总体来说，都是想要做点好事，来赚取名声。
    现在，拯救一个世界的舞台，已经给你们搭好了。”
    傻妖怪回头扫了一眼。
    集群的maga英雄们都已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在人群中依然能看到一些带着畏惧的脸，这很正常。
    面对眼前这些身缠黑暗魔力，长的怪模怪样，数量在十万以上的异世界魔物组成的战争地狱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心怀勇气。
    单纯的力量，是无法立刻改变心性的。
    “想做点好事，就出去打。想就此退出英雄行列的，就躲在这里发抖吧。”
    狼妖嗤笑一声，说：
    “我可没空给你们做什么心理辅导，娘炮一样的玩意。乾铎，迈克，德妮丝，这里交给你们了。”
    说完，狼妖扬天长啸一声，从突进的重卡上一跃而下，修长高挑的身体在空中就拉长开，悠远的狼嗥声中，妖物本相再次激发。
    庞大狰狞，还带着眼罩的黑狼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落地时卷起的狂风，就将周遭翻滚的魔物切碎开来。
    在暗红色灰烬的飞舞的风暴中，刘慧低着头，用芯片校准方向，四爪翻腾，开足马力，如狂奔的犀牛一样，朝着a区尽头狂奔过去。
    从高空向下看，傻妖怪就是一把灼热的餐刀，毫不费力的切进魔物这团奶酪里。
    她身缠狂风利刃。
    所到之处，就像是分开黑色的海水，只留下一道很快被填补起来的水痕。
    “呱”
    水土魔蟾阿福，也被乾铎释放出来，大蛤蟆这一次现身，也是直接将体型膨胀到极限，如一坐小山丘一样，压在战场上。
    舌头如闪电弹出，将眼前一头大魔物轰的粉碎，又在卷回时，把暗红色的灰烬带了回来。
    它烧过灰烬。
    它知道这是真正的好东西。
    它也想为自己的血契者小胖子乾铎，在这魔物的黑暗战场上，得到一分通往强大的力量。
    “唰”
    乾铎自己仿制的浑天魔方，悬浮在了小胖子肩膀上，这个打开心结的家伙，活动了一下手臂，从纳戒里取出一把沉重的加特林，跳到了阿福头顶上。
    他手脚麻利的将那屠杀武器，架在伙伴头顶，又回头对迈克和德妮丝喊到：
    “我不怎么擅长带队突击，所以我和阿福做你们的前锋。你们好歹都是另一个世界的英雄，可别掉队了。
    会很丢人的。
    阿福，走！
    我们揍这群丑八怪！”
    大蛤蟆发出雷鸣般的腹音，盘在地上的后腿弹开，就像是小山跃起，又轰然砸落，又将水行毒气唤引，就像是绿色的纱雾，浩浩荡荡的散开，消弭一切。
    “我也去了。”
    穿着自己战甲德妮丝活动了一下拳头，转头在迈克脸颊上吻了一下，双腿微微蜷缩，然后如炮弹一样跳了出去。
    震得正在疾行的重卡都摇晃了两下。
    “喂！你们！”
    迈克摸了摸脸颊，便拿起手边的平板，对眼前的maga英雄大喊到：
    “英雄评级实战现在开始！想给自己赢得更多的资源，或者真心想做点好事的，可以加入战场了。
    胆小鬼们就留在这。
    我提前说好啊，别以为这样就能保证安全，你们签了合同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启动芯片的强制战斗协议...
    是的。
    就算你们不想打，你们今天也得作为战士为老板奉献出力量！”
    迈克的手一挥，大喊到：
    “别给梦想公司丢人！英雄们！出击！”
    “轰”
    下一瞬，两百多人的集群里，就有数道光芒冲进了战场，英雄们也各自分散开，聪明的家伙早就发现了。
    这些魔物只是看着可怕，但它们的破坏力着实有限，只要小心点，以街头英雄的力量，也能杀个七进七出。
    这不就是最好的“刷分”战场嘛。
    那些中世纪的猎巫人都能靠着冷兵器和一战水平的枪械，和它们打的有来有回，自己现在有公司提供的武器，还有强者的引导。
    这...
    怕个毛啊！
    连这第一关的弱鸡对手都不敢上，还当个屁的英雄，回家看漫画当死宅岂不是更有前途？
    “嗯，不错。”
    迈克看着绝大部分英雄都参加了战斗，他满意的在手中平板上画了几笔，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重卡车厢里的最后十几个人。
    “我放弃！我退出！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我愿意交违约金，别把我丢进战场里！见鬼！我有基本人权的！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我...”
    “别废话！”
    迈克听到他们的嚎叫和辩解，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鄙夷。
    手指触摸在额头，更上级芯片权限，强行接管了他们的脑部芯片，并且启动了奴隶...啊，不，奋斗者芯片的作战模式。
    “去吧。”
    迈克厌恶这些懦弱的家伙。
    如果是普通人，当然有拒绝参战的理由。
    但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如果他们真不想战斗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拒绝这次任务。
    他也懒得和这些只想要好处，却不想付出的家伙们多废话，手指一挥，被监管芯片和义体的英雄们就僵硬着身体，跳下了卡车。
    被魔物们包围着，还不愿意战斗，就等死吧。
    “最后是你们两位。”
    迈克在摇晃的车厢中，看着最后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打扮风骚，穿着一身紧身皮衣，有尖刺项圈一样的装饰品在手腕，脖子和腰部。
    头上套着一个变态一样的头罩。
    叉着腰，摆着jojo立的姿势，整个透露出一股桀骜不驯，挑衅似的瞪着迈克。
    另一位女士披着长兜帽，将身体严严实实的遮掩起来。
    “炎拳，你去a区和b区交接点，援助咆哮突击队撤离，并且等待下一步命令！”
    迈克下达命令。
    曾经的正义公司七巨头之一的炎拳，哼了一声，并不打算照做，但脑海中越发清晰的电涌，和那个脑部炸弹倒计时，让他最终撇了撇嘴。
    下半身化作烈焰熊熊，让车厢中的温度一瞬提升，在钢铁融化中，他整个人化作一团人形火烛，呼啸着冲入天空。
    又在空中摆出一个酷炫的姿态。
    下一瞬化作一道流光，往战场深处奔去。
    “还有你，辐光小姐。”
    迈克对最后一个姑娘说：
    “我在正义公司的数据库里，查到了你的故事，你是因为小时候父母死在炸弹袭击里，所以对一切杀戮行为，都有强烈的抵触。
    在为正义公司服务的时候，你也从不参加正面攻坚，一直是以支援者的身份登场。
    这是一种心理问题。
    很遗憾，我不是心理学大师，所以，这一战里，你的任务是巡游战场，利用你的能力，将伤者送回后方。
    这并不违背你的原则。”
    迈克看着眼前沉默的，文文气气的姑娘，他加重语气说：
    “而且你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对吧？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应该能看到这个世界的残民们多么需要帮助。
    如月女士对你的评价是，你可能是七巨头里，最纯粹的，想要做些好事的英雄。
    她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继续履行自己的英雄之道，帮助更多人的话，我们愿意提供给你一份在红月世界的工作合同。
    这里有很多人，等待着你去拯救。
    那么，告诉我你的回答，你会帮助我们吗？”
    “我...”
    辐光小姐抬起头，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像是个挺懦弱的姑娘一样，在几秒的沉默之后，她低声对迈克说：
    “我会先试一试，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
    “那就去吧。”
    迈克露出温和的笑容，对辐光说：
    “梦想公司渴望培养出真正的超级英雄，或许你会成为我们最成功的作品，去帮助这世界吧，辐光小姐。
    你会成为他们的希望女神。
    你会成为他们最仰慕的英雄。”
    “嗯。”
    辐光小姐后退了一步，身影化作弧光消失，只是一瞬，她就在战场和后方来回七次，将七个受伤的猎巫人送回了大本营。
    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救助。
    如果不是命运如此，她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医生，而不是一位超级英雄。
    “星门开启！”
    罗格的声音，几秒之后，就在全频段中响起，代表着战斗进入下一阶段。
    “b区轰炸区域已经锁定，下一次导弹发射，倒计时十二分钟...第二阶段驱逐行动开始！所有单位，最大火力压制！
    把这些丑八怪，赶入星门里！”

 337.石榴的好运气

    “‘咆哮突击队’开启星阵了！”
    如月的及时通报，让闭目养神的江夏睁开眼睛，向前看去，星阵开启时涌动的白光，已在a区边缘的无人区中绽放开。
    就像是一道乳白色的大门，为被逼迫的不断后退的魔物们，开启了另一个“逃生通道”。
    “跑吧，跑进去！”
    老江眯起眼睛，看着第一波在撤退中慌不择路的魔物被白光吞没。
    他轻声说：
    “用你们可悲的小命，为我们的事业增砖添瓦，这是你们最后的价值了。”
    慢悠悠的黑曜星法球，随着江老板的低语，在战场上空向前飞驰，下方亦有黑影发现了这明显的“猎物”。
    于是，强大的，对自己力量很有信心的家伙，立刻发动了攻击。
    “砰”
    辛辣的硝烟中，灌注圣银的弹丸从枪口飞出，带着粗暴有力的轰击，将下方扑来的八爪魔物轰碎了脑袋。
    它坚固的外壳被整个打碎，恶心的复眼更是被撕裂的支离破碎。
    那些腥臭的血液洒在混乱的地面，让这头狼蛛一样的大魔物，在现身袭击的一瞬，就被了结性命。
    很显然，它对自己的实力出现了误判。
    这是致命的失误。
    没了脑袋的狼蛛魔物打着旋，坠入下方地面，又在半空中燃烧殆尽，一团灰烬尚未飘散，就被灵力包裹，送回了手持黑檀木的老江手里。
    又被江老板随手丢进袋子里。
    这样的五级大魔物，在苦木境能卖出很好的价格，是老江往鸿雁会那边供不应求的拳头产品，每一个都能给江老板带来极大的利润。
    “不错嘛。”
    坐在黑曜星法球上的江老板，舒舒服服的靠在副驾驶椅上，如月正在主驾驶座，驾驶着黑曜星法球。
    老江手里抚摸着从玛利亚大师那里换来的猎巫圣器，刚才就是这东西，一枪干碎了一头大魔物。
    他手中这把枪并非是杠杆式的设计，而更类似于成熟的半自动武器构造。
    威力也足够。
    在注入灵力的情况下，一枪打出的破坏力已经接近寻常状态下的厌战，但和“唤醒”状态下的厌战依然有极大的差距。
    除此之外，它和厌战有很多相似之处。
    显然玛利亚大师在制作它时，参考了厌战的近千枚灵刻，但其中并未有一个如厌战女士一般的怪异灵韵。
    它依然是一把难得的好枪，单纯从破坏力而言，已经接近存真境的杀伐法器，但在江夏看来，这东西倒更像是一个半成品。
    它有成为下一把厌战的资质，也会成为老江探索厌战秘密的最好试验品。
    后方火箭弹攒射的火光滔天中，a区的魔物正在被强迫着后退，五个方向的同时进攻，把这群低级魔物不断的逼向战场中心位置。
    但依然有很多低级魔物，耐不住心中疯癫，试图偷袭江老板的座驾。
    “嗖、嗖、嗖、嗖”
    对这些弱的可以的家伙，老江根本不必自己动手，在黑曜星法球四周，悬浮的八架浮游炮，在如月用芯片的操纵中，向四周发动齐射。
    有绿色的镭射光束，像是激发的光剑，在迅速而致命的切割中，勾勒出如蛛网一样的交错线条，将周围扑上来的魔物轻松搅碎开。
    “即将到达a区边缘，老板，我看到傻妖怪了，她倒是玩的很高兴。”
    秘书小姐通报了一声。
    江夏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被导弹炸的支离破碎的大地上，显出妖物本相的傻妖怪刘慧，正在那无人区中四处奔驰。
    那庞大的黑狼爪子上套着锐利的风刃，像是脱缰的野狗一样，在四处涌动的魔物群中撒着欢，时不时还丢出风刃。
    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普通的魔物，根本顶不住一头妖将肆虐。
    “说起来，刘慧的修行速度好像挺快的，她有没有说过，她什么时候能突破？”
    老江问了句。
    如月点了点头，说：
    “上次和她一起泡澡的时候，听她顺口说过一次，说是已经接近突破了，但是要等着我师父的妖灵丹。
    说是想借着突破到妖王境时的妖雷劫锤炼，一鼓作气的完成化形的最后一步。”
    “她对化形是有多执着呀...”
    江夏摇头吐槽了一句。
    随手活动了一下左手义体，一团蓝紫色的电弧跳出，将从头顶掠下，如翼龙一样，但长着四个爪子的黑色魔物打入麻痹。
    又在越发暴躁的电涌回荡中，将它当空撕裂开。
    “这次回去墨霜山，等宗门小比之后，我也要准备突破存真境的事宜了。”
    江老板感受了一下体内有些浮动的灵力，心说：
    “在这一战里，最好能寻到一个品级足够高的灰烬，烧了之后，给自己再补一个机缘在身，也相当于打牢基础。”
    “江夏！江夏快来！本怪找到了一头大怪物！好厉害啊！”
    老江还没想完，芯片里就传出石榴的尖叫声，那山怪是没办法被植入芯片的，它全身上下都是石头做的。
    不过罗格给它整个个外挂式的通讯仪，让石榴也能加入“群聊”之中。
    这个小山怪和他的好基友黑云，这会仗着地脉穿行和千变万化的能力，就在战场四处乱跑，江夏也给了它们任务，去收集那些被杀死的大魔物的灰烬。
    免得它们混入轰炸留下的灰烬海里，被污染掉。
    这个任务对于神出鬼没的石榴和黑云来说，并不难，它们两四处乱窜，这会已是收获颇丰。
    但石榴不愧是石榴，天生一副搞事的好天赋。
    它对江夏大喊到：
    “就在这个b区的中间，有个很厉害的大石头怪朝着星门冲过去了！我这副眼镜上探测出的那家伙的灵力波动，已经突破存真境了！”
    “嗯？”
    江夏立刻打起了精神，改变通讯频段，大声询问到：
    “刘慧，往石榴那边去，它报告说有疑似领主级魔物现身。”
    “收到！”
    正在接应咆哮突击队撤离的傻妖怪立刻嗷了一声，甩起四爪，就往b区深处冲过去，另一边罗格那边的导弹发射已经进入倒计时。
    也收到了江夏的指令。
    “老罗，以石榴的坐标为中心，微调一下导弹落点，那边有个大家伙朝着星阵去了。”
    “收到！”
    黑狐狸立刻回应到：
    “让无关人等撤离...呃，小石榴就算了，它要做导弹指引定位，它能藏在大地里，爆炸伤不到它。”
    “好，刘慧，速度慢点！导弹朝着你去了。”
    江夏又发了道指令，十几秒后，又是熟悉的轰鸣声，从更后方的天际暴起，第二轮导弹发射的威势，比第一轮更雄壮些。
    那些钢铁利剑沿着设定好的坐标冲入天际，在数倍音速巡航中，飞快的坠入b区战场中，就像是第一轮轰炸一样。
    将b区战场和最危险的c区用火力覆盖切割开。
    而这些飞弹中有一枚显得很不“合群”，它没有沿着固定的路线飞行，而是在飞行中不断的调整方位。
    以石榴的信号作为预设坐标，在低空飞驰，越过整个战场，最终轰在了守望灯塔废墟边缘处的一座废弃的教堂之中。
    爆炸猛烈而迅捷。
    那头从废墟里冲出来的，用石榴的话说，“大石头怪”察觉到了危机，它吼叫着要化作坚固的岩石狰狞雕塑，想要靠岩石之躯抵挡住导弹爆炸。
    但在数十秒后，爆炸平息中，探头探脑的坏石榴，从被炸出一个30多米方圆，近8米深，遍布着高温残痕的破碎地面里窜了出来。
    它鬼头鬼脑的一仰头，就看到眼前那座身高五丈多的狰狞石像，正摇摆着破碎着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重新“复活”。
    一枚战术导弹的正面攒射没有将可以从大地汲取力量的领主魔物杀死，但它的躯体被爆炸和冲击波弄碎了一大半。
    那双血红眼睛中的凶光，也变的黯淡下来。
    “哟！”
    石榴这一瞬双眼放光。
    它搓着手，从地下跳了出来，一瞬转化做怒鬼形态，又从纳戒里抽出江夏专门给它做的三叉戟法器。
    看样子是想要“捡个漏”。
    它也是烧过灰烬的，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
    眼前这头领主魔物死后的灰烬必然更珍贵，石榴现在是承受不了多烧一次灰烬带来的痛苦。
    但它和老江有天地封正的神秘联系，等到老江突破存真境后，它也会迎来一波实力强化，那时候说不定就能再烧个灰烬了。
    “你是石头做的，咱石榴也是石头做的。”
    小石榴晃动庞大的翅膀，嚎叫着就要冲上去，它大喊到：
    “你的灰烬，天生就该归咱石榴所有！”
    “轰”
    石榴刚起步，后方穿刺而来的飓风龙枪，就带着呼啸怒卷，狠狠的刺入了那重伤的魔物领主躯体里。
    一瞬打的碎石横飞，让那魔物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都如坠落的山石一样垮塌下来。
    在那些碎石之中，一团很是耀眼的暗红色灰烬，正从空中飘落。
    “唰”
    傻妖怪的身影从风中窜出来，带着渴望伸出爪子，想要捞住那些灰烬，但石榴速度比她更快，能土遁的石榴直接跳到那堆碎石之中。
    就像是石头长了爪子。
    在狼妖之前，一把将那团明亮的灰烬抱在怀里。
    “哈哈，归我了！”
    石榴大笑着扮着鬼脸，跳进大地里，只留下一个无能狂怒的傻妖怪在那大喊大叫：
    “坏石榴！给本妖出来！那是本妖的战利品！拿回来！”
    “嘁”
    石榴在通讯中不屑的反驳到：
    “你这傻妖怪就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本怪做了靶子，才让黑狐狸的导弹打中这大石头怪的。
    还是本怪第一个发现它的！
    这谁看到的，就归谁的，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再说了，这是控土控石的神通，你要它作甚？它和你五行不符好嘛？”
    论起斗嘴，傻妖怪哪里是石榴这个牛皮大王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战利品被抢走，狼妖在无能狂怒中，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告家长”这个神技，她气急败坏的大喊到：
    “老板，你管管你家石榴！它抢了我的东西，它欺负我！”
    “那个就给它嘛。”
    老江无奈说道：
    “我马上就到你所在的区域，猎巫大师们也已经集结全部，我们要在二十分钟之后，进入c区清理魔物大本营。
    那里的领主魔物还有六七个呢，到时候让你先挑，好吧？”
    “我要两个！”
    刘慧眼前一亮，吵吵着要多拿一个。
    和一个让人头疼的熊孩子要玩具一样。
    老江和如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这傻妖怪，自从坦白了秘密之后，真的就越发放纵自我。
    “好，给你两个。”
    江老板叹了口气。
    从被光剑浮游炮拱卫的法球上站直身体，在一片暗红色烈焰战场覆盖的背景中，往不远处占地极大的，与迷雾海岸接壤灯塔废墟眺望了一眼。
    后方战场已经被彻底切割，是时候执行斩首计划了。
    或许，他也能在那里，找到自己合用的第一个灰烬神通。
    就如他在战前所说，这一战，其实也为他打的，宗门小比将近，大糊涂的脸面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主要是，不能给自己丢人吧？
    ps：
    二十五号有盟主加更，大概15章左右，感谢兄弟们的支持，这本书虽然成绩差点，但一定会用心写完，大家放心追吧。

 338.温言的希望

    红月世界这些源生于黑暗力量中的魔物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组织体系，它们的侵袭方式很类似于虫群或者亡灵。
    大魔物带领指挥着小魔物，汇聚在一起，用绝对的数量优势碾压过来，像极了从海洋中奔出的黑潮，滚滚涌动，又被挡在阵地之外。
    在赫尔雅找的援军到来之前，魔物只是在数个月中不断集结，却并未发起总攻。
    因而猎巫人的伤亡还能接受。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魔物的数量在与日剧增，早已达到了可以轻松淹没新约克郡的程度，按照猎巫会大师们的猜测，这些魔物应该是在等待下一次红月之梦的到来。
    在那个黑暗力量如潮汐般涌动到最强盛，而猎巫人的力量降低到最弱势的时刻，再一涌而来，将眼前这难啃的山石关隘彻底吞没。
    顺便以此作为突破口，将整个新殖民地都拖入地狱末日之中。
    如果这个说法是正确的，那么魔物阵营那边，肯定就存在智慧型的指挥者。
    其实，关于魔物是不是能诞生出智慧这个课题，在这五十多年里，一直都是猎巫人们讨论的重点。
    尽管已经有很多例子证明了这一点，但大部分猎巫人们并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更愿意将魔物视为无脑的怪物，而不是躲在黑暗中的阴谋者。
    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就会让他们产生发自心底的恐惧。
    但问题不会因为刻意的忽略就消失，他们迟早都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这会，在江老板赶赴c区的同时，猎巫会大本营中的猎巫大师和精挑细选出的精锐们，也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嗡、嗡、嗡”
    两架造型科幻的废土武装直升机，呼啸着降落在山顶上，这些直升机的科技水平很高，可以肩负起正面攻坚、火力轰炸和运输人员多种用途。
    它们一次可以运输三十人的小队，并且携带必要的装备。
    直升机落下时吹起的疯狂，让一众严阵以待的猎巫人们被吹起兜帽或者长发，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钢铁的英雄。
    并且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它的动力来源。
    红月界没有狮鹫或者飞马这样的传奇生物，它只是个弱魔法世界而已，所以这些精锐猎巫人，就得乘坐援军提供的载具，跨越整个战场，执行最后的斩首任务。
    以猎巫长老会圣者，那位手持战戟，白发苍苍的老猎巫人哥顿为首，包括老萨恩在内的七位大师，也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
    直升机悬停在三米高的地方，向下丢下悬梯。
    女爵赫尔雅第一个手脚麻利的爬了上去，大师们也随后登机。
    正统猎巫人之间有森严的等级，因而剩下的精锐，要分乘到第二架飞机上。
    在他们头顶，还有其他七八架直升机也在空中悬停等待。
    上面坐的都是逆流佣兵团，黑手会武装工兵，和一个小时前撤回来，这会又准备重新踏入战场的咆哮突击队这样的精锐战士。
    他们要被空投到b区和c区之间的轰炸点，在那里抵挡魔物回流，为斩首部队，争取斩杀魔物首领的时间。
    “出发！”
    女爵坐在直升机边缘，很顺手的抓起固定在飞机舱口边的重机枪。
    她对驾驶员比划了一个手势，两架黑色直升机立刻灵活升空，和更高处的飞行队汇合，往c区挺进。
    “哒哒哒哒”
    赫尔雅在高空中，抓着那由火神炮改装的重机枪，就像是玩残酷的狩猎游戏，居高临下的将毁灭的火力，洒在下方。
    那些正在被火力压迫着退往战场星门处的魔物们完全无法反击，只能任由弹鞭从天而降，将它们打得粉碎。
    那些魔物死时暴起的暗红色灰烬，就像是暗红色的地面上暴起的一团团烟火，让赫尔雅心情极其不错。
    也让坐在机舱中的猎巫大师们，对于这些强大的武器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墨菲和玛利亚两位大师，已经开始低声和老萨恩讨论，关于购买这些武器，武装猎巫人的可能性了。
    而在此时的下方战场中，数个分割的阵地上，被命令从前线全部撤回的猎巫游骑兵们，也跟在老江联军的重卡战线后方。
    开始用他们熟悉的战法，切割包围歼灭。
    那些改造过的重卡在行驶一段距离之后，就会停下来，用车辆两侧的火箭弹巢，打开前方道路，每一次轰炸都会在地面点燃烟云。
    一旦轰炸结束，猎巫人们就会悍勇的冲上前去，收割那些被打傻了的魔物的小命。
    两支不同的势力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配合的极好。
    猎巫大师们从舷窗向下看去，如此居高临下，就能很轻易的看出战场的变化，援军们正在有计划有步骤的用火力压缩战场。
    把遍布四周的魔物，压向中心，星门开启后的白色光芒就像是大门，又像是一头永不满足的饥渴怪物张开的嘴巴。
    把那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魔物都吞入其中。
    “你们要把那些魔物送到哪里去？”
    墨菲大师低声询问道：
    “那些只会带来破坏和毁灭的诅咒生命，还能为你们所用吗？”
    “当然可以。”
    正在检查装备的老萨恩，将黑色的弹夹，插入手中的m240机枪插口中，这用五行墨符铭刻的升级版武器。
    已经做了数次升级修改。
    虽然现在还只是少量供应的精品，但以老萨恩在江夏商业体系中的地位，自然是能拿到这样的武器作为装备的。
    它最昂贵的地方，就在那个黑色弹夹上。
    那玩意是墨霜山的独门法器，名叫“千机盒”，施睿的战甲里，也用了这种法器，它的原理和纳戒很相似。
    但不如纳戒携带方便，功能也更单一，只是存放大量物品在其中，一个上品千机盒，造价仙钱一千枚，可以容纳三万发子弹。
    老江正打算用千机盒替代所有枪械法器的弹夹，当然主要供给加特林和重机枪这样的速射武器。
    价格也会相应提升。
    “不需要多问了。”
    老萨恩将这把造型霸气，本需要一个士兵背起来的机枪，放在怀中，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对身边的两位猎巫大师说：
    “我们带走魔物，会给这个世界和你们减轻负担。这是好事，所以不必多问。”
    墨菲和玛利亚对视了一眼。
    他们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足，但他们很理智的没有选择继续询问，剩下的大师正在后舱的武器箱里，寻找合用的武器。
    黑狐狸很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一些来自苦木境的法器刀剑，还有如老萨恩手中的升级款机枪一样的大杀器。
    当然，都不是免费的。
    作为猎巫大师的首领，那位手持战戟，垂垂老矣的猎巫会圣者却没有去挑选武器，相反，他在和女爵低声说着话。
    “小赫尔雅。”
    这位圣者，对女爵唤了一声，赫尔雅便放下手里重机枪的操纵杆，不再去欺负那些可怜的魔物。
    她回过头，以很尊重的姿态，对那老人询问道：
    “哥顿圣者，有什么问题吗？”
    “唉，我这个老头子，本想在今天和你聊一聊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圣者哥顿笑了一声，他将目光从赫尔雅身前的重机枪上收回，随后苍老的脸颊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怕不是有近八十岁的老头子，挺直身体，对赫尔雅低声说：
    “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所以我就无礼的询问一句，在你为我们带来这支强大的援军背后，是不是意味着，你还有更多的思考。
    比如，一个可以将我们的文明，在异界延续的避难所？”
    女爵眨了眨眼睛。
    心说不愧是圣者，见识真的是多。
    其他猎巫大师的目光还停留在这场战争上，这位圣者就已经见微知著的，察觉到了女爵更深层的谋求。
    赫尔雅和老萨恩对视了一眼，后者对她微微点头，女爵小姐便拨了拨头发，语气温和的对眼前这位受到所有猎巫人尊重的传奇老者说：
    “是的，哥顿圣者。”
    “我说，我为我们的世界带来了希望，并不是一句谎言，我已为我们饱受苦难的人民找到了避难所。
    而且，是两个！”
    “好！”
    哥顿老头顿时咧开了嘴，露出畅快的笑容。
    这在魔物灾难爆发前，就已经在旧世界身居高位，有着传奇般经历的老猎巫人这一瞬抚摸着手里的暗红色战戟。
    他如孩子一样搓了搓手，已经有些浑浊的眼中带起笑意。
    对赫尔雅摆了摆手，说：
    “虽然我也无法保证，我能帮你们劝服邓尼斯和塞西莉亚，但最少我可以保证，如果事情发展不顺利，我会带着愿意服从我的猎巫人们，加入你们的阵营。
    前提是，我必须亲眼看到，你所承诺的...
    希望！”
    “哥顿圣者！”
    大长老的话，立刻引来身后一众猎巫大师的惊呼。
    显然，这种承诺超乎了所有人想象。
    “那意味着猎巫会的分裂！”
    老萨恩更是坐直身体，他看着圣者猎巫人，语气冰冷的说：
    “那意味着你这亲手建立了猎巫会的圣者，要背弃自己的誓言，将中立的猎巫会，献给一方势力，以他人下属的姿态存在下去。
    你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恶徒与懦夫。
    那些敬爱你的人，会因此辱骂你，抛弃你，你真的知道，以你的身份，现在在做下什么样可怕的许诺吗？
    哥顿。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老猎巫人哥顿哈哈一笑。
    他扫了一眼老萨恩，说：
    “那么，萨恩.海尔福德，请你以一位隐退大师的身份，告诉我，猎巫会诞生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可以因为我想要保护我背后的同胞，将一切都献给猎巫会。
    但如果我看到了另一种比猎巫会的苍白努力更值得追随的希望与力量，那么我同样可以为了我的同胞，我的世界，亲手毁掉它。
    我从未忘记过我逃离旧大陆时，以血为誓，发下的誓言。”
    哥顿圣者坐在这急速飞向灯塔废墟的直升机里，他扭头眺望着灯塔之后的浑浊海洋，那终年不散的浓雾，以及浓雾之后，旧大陆的方向。
    他停了几秒钟，加重语气说：
    “是的，萨恩，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是和以前一样，我在履行自己的誓言罢了。”

 339.挺进绝望之地

    危险的c区边缘，老江和他的团队成员们，正在等待猎巫会精锐前来汇合。
    在黑狐狸花了很多时间规划的占场地图中，c区被标注为新约克郡战场最危险的区域，其方位环绕迷雾海岸的守望灯塔一周。
    范围直径大概在五公里周围。
    这里是六个多月前，最先被海中魔物突破的地方，在六个月的占领对抗里，整座本如亚历山大大灯塔一样庞大的守望灯塔，已成为了一片废墟。
    灯塔的上半截崩塌，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平台，黑暗魔力在这里大量汇聚，将周围的建筑物腐蚀的不像样子。
    就像是被丢进时光流里，风化几十年后的凄凉。
    “这鬼地方真是让人心神不宁。”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妖怪，这会正抓着自己手臂上的鬃毛，对旁边正在校准脉冲步枪的如月抱怨到：
    “你看看，我手臂上的毛都立起来了，自从我逃离万兽宗之后，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呢，那里面肯定有危险的东西。
    或许我们可以先让罗格用导弹洗一波地，然后再进去。”
    “会有的。”
    秘书小姐将几个能量弹夹插在自己作战服的腰带上，她对刘慧说：
    “罗格这次把他手里的飞弹都带过来了，专门给c区预留了足够的当量，足够清理掉所有的弱小魔物。
    但不能用饱和轰炸。
    灯塔之下有大型灵阵，猎巫会要修复它，如果彻底炸碎了可就完了。”
    “话是这么说啊。”
    傻妖怪摇晃着尾巴，一脸纠结，又理直气壮的说：
    “上次打赫尔雅她老妈，就差点把我埋了，这里的领主级魔物可是有好几头呢，总觉得有些悬。”
    江老板倒是一如既往的无所畏惧，他这会正给山秋明，展示自己搞到的好玩意。
    “看！这把枪，我叫它黑檀木，真正的大师之作，准备再升级一下，然后过段时间，高价翻几倍卖给你。
    我对你好吧？”
    老江得意的将黑色的精品双管猎枪在山秋明眼前晃了晃，后者也非常感兴趣，打量了那猎枪几眼，直接了当的问到：
    “它有厌战那么厉害？”
    “呃，现在没有。”
    老江撇了撇嘴，继续吹捧道：
    “但它有成为下一把厌战的潜力。”
    “嘁，那我不要。”
    山秋明抱着双臂，哼了一声，说：
    “我不反对你宰我，反正我有钱。但不是好东西，我不会要的。你那还有烈阳印吗？给我两个。”
    氪金炼体者往远方的灯塔废墟瞟了一眼，他说：
    “那地方让我挺不舒服的，要提前做点准备。”
    “有啊。”
    江老板从纳戒里取出两方烈阳印，在手里抛了抛，对山秋明说：
    “这东西在鸿雁会寄卖，一方收仙钱七万枚，你也是咱的老顾客了，就给你打个折，收你...”
    “不就是钱嘛，多嘴干嘛？”
    老山一脸不屑的劈手夺过两方烈阳印，头也不回的说：
    “先欠着，回去苦木境给你结账。”
    “别急嘛，我的意思是，这次不收你的钱了。”
    老江丢了根雪茄给不差钱的山秋明，他说：
    “我听你姐姐说，你在山家祖宅，留着一只尚未孵化的貔貅灵豹的蛋？”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老山诧异的看了一眼江老板，他说：
    “有确实有，虽说是貔貅血脉，但那玩意本就不善战斗，就生了一副好皮囊，打起架来远不如刘慧厉害。
    也就代步迅捷，有踏云之能罢了。
    你已有了那怪模怪样的法球代步，用不到这个了吧？”
    “我当礼物送人的。”
    老江解释了一句，山秋明的眼神立刻变的微妙起来，他在老江和如月之间扫了几眼，然后嘿嘿一笑，对江老板竖了竖大拇指。
    很是豪爽的说：
    “行吧，我过段时间回一趟中州灵域给你带过来，没看出来啊，江老板还是个如此温柔细腻之人，倒是山某看走了眼。”
    说完，他便往自己的学徒那边走去。
    女泰坦正站在旁边，叉着腰休息，这个悍勇的女人刚才一路打穿了b区，不用武器，就以双拳蛮力横穿战场。
    她的表现让山秋明挺满意的。
    不过老山是个傲娇的性子，就算满意也不会出言表扬。
    老江这边要深入c区的成员，就这么几个，他不带乾铎和超级英雄们，他们的实力偏弱，还帮不上忙。
    而在远处昏暗天际，废土武装直升机小队，也正往这边飞驰而来，叼着雪茄的江夏吐了口烟圈，在芯片通讯中，对黑狐狸说道：
    “先遣小队即将汇合，罗格，c区精准轰炸开始吧。”
    “收到。”
    罗格回应到：
    “火力压制在五分钟之后到达，核弹已经进入发射程序，猎巫会的大师们有信心在短时间内修复加固驱逐法阵，但我觉得多此一举。
    所以，老板，遇到不妙就丢下那些固执的家伙，带着咱们自己人撤出来。
    我们携带的两枚核弹是小型战术核武器，20万吨级tnt当量，我设定的是空爆模式，这样污染更少，打扫战场更方便一些。
    但也意味着威力更大。
    你们在撤退时必须撤到最少13公里之外才能保证安全。
    核弹飞过去只需要半分钟不到，用你那个神奇的土行盘，或者让石榴去接你，务必注意安全，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我懂。”
    江夏看着直升机在前方轰炸过的无人区中落下，他又问到：
    “缓冲区转移进度怎么样？现在赶进废土里的魔物有多少了？”
    “这个不太好精准计算。”
    黑狐狸给了个模糊的数据，说：
    “按照星阵的最大流量来算，现在过去的魔物，大概在一万左右。
    这个肯定是不够的，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要完全阻断自由公民城的进攻，我们最少需要转移七万以上的魔物。
    所以能不用核弹，就尽量不用。”
    “这个就要看咱们的猎巫大师们给不给力了，相信我，罗格，我也不想放弃到手的利润。”
    江老板笑了一声，断掉通讯。
    他在如月和憨憨的陪同下上前几步，那边赫尔雅和老萨恩，也带着精锐的猎巫人快步上前，在他们身后的背景里，全副武装的战斗工兵和咆哮突击队正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他们要构建临时防线。
    在斩首部队进入灯塔废墟的时间里，为他们阻拦住b区魔物可能的回流与反攻，还有那些精锐的猎巫人们，也背着新武器，加入了阵地构造。
    数百个土行盘，已经下发到这些家伙手里。
    这些墨霜山的制式法器，只要体内有灵力就能使用，如果真要动用核弹洗地，这些土行盘，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把这些精锐送回安全区域中。
    不过那玩意多次使用之间有短暂间隔，需要重新吸纳地脉灵气，所以只能在关键时候用了。
    “老板好！”
    赫尔雅和每次见到江夏时的反应一样，笑嘻嘻的对老板微微俯身，她身后的一众猎巫大师们，也将目光放在了江老板身上。
    看到女爵如此反应，他们便知道，眼前这位东方人，才是这支战斗力强横的援军的真正首领。
    “你好，异乡人。”
    穿着猎巫人经典装饰，手持暗红色战戟的哥顿圣者上前一步，他很温和的对江老板说：
    “我代表瓦斯洛猎巫会和整个新殖民地，感谢您的慷慨相助。”
    “没什么，都是生意。”
    江老板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说：
    “你们应该感谢的是赫尔雅和萨恩，我的两位好员工，为自己的世界，为今日这一战操碎了心，我只是个甩手掌柜罢了。”
    “但您是理事者，这一点非常重要。”
    哥顿圣者轻声说：
    “关于您和瓦斯洛猎巫会之间的合作...”
    “这个等打完仗再说吧。”
    老江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摆了摆手，又从纳戒里取出微微嗡鸣的厌战，将它提在手中，又把幛目宝伞背在身后，对身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包括山秋明在内的所有人，立刻站直身体，提起武器，做好了前进准备。
    “稍等。”
    江夏看了一眼左眼前方视界上正在归零的倒计时，他往天空看了一眼，在阴霾云层之上呼啸而过的导弹带着低沉的尾音。
    在江老板的注视中，攒射过来的数枚导弹，一枚接一枚的落下，以各自落点不超过十米误差的精准打击，轰在了灯塔废墟的正中心范围一公里的区域。
    接连四枚导弹的短时间集群打击，让c区边缘的众人都捂住了眼睛，那腾起的光热如火海散布，将其中地面上隐藏的魔物，连带着它们藏身的建筑一起抹平。
    地面的剧烈震动，让人几乎站立不住。
    隔着爆炸区三公里，不太算是安全区域，不过能在这里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叠加在一起，翻滚而来的烟尘冲击波，还影响不了他们。
    “前路已清！诸位。”
    江夏向前摆了摆手，半透明的素衣灵盾挡在前方，过滤所有烟尘和冲击，如月身上的法宝也被激活，而狼妖和山秋明则大大咧咧的向前推进。
    “带上你们用于修复驱逐法阵的材料，走吧，让我们快点做完这倒霉事。”
    老江丢掉手里的雪茄，在最后一口烟气吐出之后，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提着厌战往前方高温的废墟走去。
    牛憨憨扛着战斧，护在老板身边，还摸出个面包塞进嘴里。
    一众背枪提剑的猎巫人们，在几位大师的带领下，也飞快跟上，玛利亚大师抬起手，释放出了自己的侦查鹞鹰。
    在回荡的鹰啸声中，遮天蔽日的烟尘滚滚里，这些人已踏足这方战场的最后一方绝望之地。
    而在他们并未看到的地方。
    一个纤细扭曲，身缠白纱的怪异身影，正站在那在导弹精准轰炸后残留的高塔废墟顶端，就在那高温灼热，遍布着漫天灰烬的死亡之地里。
    它就如忧郁的守望者。
    不详的白纱在它身后飘荡，像极了残破葬衣的摇摆，包裹如木乃伊一样的脸颊上，只露出干瘦开裂的嘴巴。
    它似乎看到了烟尘中，正往废墟而来的猎杀者们。
    一抹古怪的笑容，在那悚然的嘴角一闪而逝，下一瞬，它便消失在原地的灰烬飞舞中。
    啊。
    灼热优美的烟火表演让它心情愉悦，而尊贵的客人已踏足前来。
    该，开宴了。

 340.点燃‘希望’之光

    在灯塔废墟的残垣断壁里，手持霰弹枪或者附灵武器的猎巫人们，呈环形散开，以警惕的姿态向前推进。
    时不时就有枪声响起，代表着躲过了轰炸的魔物被揪出来干掉。
    而在环形中央的松散阵型中，手持暗红色战戟的哥顿圣者，正抓紧时间，给江老板说着他们此行的计划。
    “在数个月前，我们的两位兄弟，带着各自的猎巫团进入废墟，结果遭遇到了魔物的埋伏，我们失去了他们。
    但也因为他们的牺牲，我们现在能确定，灯塔下方，深入地下的驱逐法阵还完好，那些魔物无法靠近它。
    因而我们只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修复工作，重新被激活的驱逐法阵，便会再度和新殖民地海岸的其他十二座灯塔结为一体。
    到时它发挥出的神圣驱逐力量，会帮我们完成这场战争的最后一环。”
    老猎人舒了口气，说：
    “到那时，所有魔物都会困在战场上，它们将无法得到海中魔物的支援，这对于你们驱逐转移魔物的行动，也有极大的益处。”
    “圣者，我们已经来到这里了，就请你坦诚一些吧。”
    江夏摇了摇头，他直接了当的说到：
    “如果这行动如你所说的一般容易，我不信你们在六个月的时间里，还无法完成它。
    这其中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些困难，而且我对魔物的了解也不少了，我也曾直面过一头领主级魔物。
    我知道它们和普通魔物的区别，被黑暗魔力灼烧心智，让下级魔物如野兽一般，诞生理智都很难。
    更别提主动思考。
    想要天然诞生领主太难了，但根据你们的说法，旧大陆上的领主级魔物的数量，已经比二十年前翻了一倍。
    这就代表着，魔物领主的诞生，绝对不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你们还隐瞒着一些重要的消息。”
    这个回答，让哥顿长老意外的看了一眼江老板。
    他似是有些犹豫。
    又和周围的猎巫大师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近半分钟之后，才沉声说：
    “这是猎巫会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在隐瞒的最大秘密，我们并非出于恶意，而是因为谨慎的保护，我们不能破坏掉人民心中最后的希望。
    但你说的不错，江老板。”
    哥顿圣者摇了摇头，他看着眼前支离破碎的守望灯塔废墟主体，他说：
    “领主的诞生，除了魔物艰难的自我演化之外，确实还有其他途径...猎巫人，我们这些使用黑暗力量，与黑暗作战的战士们。
    我们就如行走于深渊边缘，稍不留神就会被深渊吞没。
    这二十多年里，旧大陆快速滋生的领主和君王魔物，有三分之二，都是堕落后的猎巫人，他们被黑暗冲垮了心智，最终成为深渊的一部分和先锋军。
    但这不怪他们。
    没人能责怪他们。
    他们都是勇敢者，他们与魔物厮杀，为守护希望付出一切，他们杀的越狠，他们距离堕落就越近。
    在每一次的红月之梦中，他们都能看到自己越发近魔物的灵魂。
    黑暗的低语在侵蚀他们。
    很多勇敢者在崩溃前选择了自我了断，把他们的力量化作灰烬，传承给下一代的战士，那不只是力量的传承，更是责任与使命的传承。
    这很残酷。
    但这就是猎巫人的命运。
    或许最终，黑暗会吞没一切。
    但在末日真正到来前，我们还会坚守最后的光。
    而修复灯塔的行动，之所以拖了六个月也未完成，除了一开始我们误判了情况之外，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派入此地的猎巫人们，都已经转化为了魔物一方的守卫。
    我们被削弱了。
    但它们却被增强了。”
    这个答案，并没有超乎老江的猜测。
    他往老萨恩那里看了一眼，老猎人提着魔改版m240，假装没有看到老江的视线，在红月之梦里，江夏是亲眼见过萨恩的噩梦形态的。
    那时候，他对于猎巫人的最终命运，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而老萨恩，他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
    “我要瓦斯洛猎巫会从建立到现在，保存的所有猎巫人的灰烬，从菜鸟到大师的灰烬，我都要！”
    江老板点了根香烟，对身边的哥顿说：
    “那种指向性的力量，要比从魔物身上靠运气汲取能力安全多了。”
    “您的胃口可真大，江老板。”
    哥顿圣者轻声回了句，老江耸了耸肩，他说：
    “但我的慷慨和我的胃口一样大，这场支援不仅仅是支援，大长老，它还是一场武器展销会，我已经把我的商品摆上货架。
    你们也亲眼看到了它们的效果，你们也会有那样一支钢铁武装起来的不败大军，你们会真正拥有抵御魔物的力量。
    而不必再让勇士们的鲜血白白流淌。
    我甚至会给你们的人民提供避难所，让他们在更安全的世界里繁衍生息，延续文明，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
    区区灰烬罢了，难道你们还要如此吝啬吗？”
    “嗷！”
    江夏的话刚说完，前方平静的废墟里，就暴起一声震动地面的怒吼，打断他和哥顿长老的商谈，所有猎巫人刀剑出鞘。
    但山秋明的反应更快，从纳戒抓出一管附灵rpg，扛在肩膀上，微微瞄准，就扣动了扳机。
    “嗖”
    如重拳一样的火箭弹呼啸着拉长尾焰，飞向前方斜向下，被轰炸传出冲击坑的砖石废墟，火光暴起一瞬，就将三个从其中冲出来的身影吞没。
    爆炸也打开了通往灯塔地下的阶梯，黑乎乎的，旋转着通往黑暗中，就如巨兽张开的嘴巴一样。
    老江的目光变化了一下。
    他看清楚了那三个被烈焰吞没的身影。
    那不是魔物，那是人！
    江夏后退了一步，从纳戒里取出两架黑色沉重的六管火神炮，丢给了憨憨一架，自己手持一架，将那沉重的玩意对准前方。
    山秋明也拿出了自己买来的大玩具，上前一步，和老江，憨憨站在一起，三个暴力机炮手已经准备就绪。
    这些堕落猎巫人的进攻，就像是个信号。
    之前一片安静的灯塔废墟里，立刻就变的“热闹”起来，黑狐狸的精准轰炸，将废墟中绝大多数弱势魔物都已经清除干净。
    但这也意味着，能从轰炸中活下来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它们隐藏在这片支离破碎的废墟中，等待着客人们踏入此地，无法回头时，再一拥而上，把他们解决掉。
    很简单，很老套的战术。
    但非常实用。
    哥顿圣者根本不理会周围瞬间沸腾的战场，他提着战戟，深吸了一口气，垂垂老矣的躯体，在这一瞬像是充了气一样，舒展开来。
    似乎一下子找回了年轻时的力量。
    几名猎巫大师，立刻抬着一个黑色的箱子走上前来，里面装着用于修复驱逐法阵的材料。
    “就请诸位在此地，为我们争取时间。”
    他对江夏说：
    “我要亲自带队去灯塔下方，修复驱逐法阵，最多一个小时，我们就会完成修复。”
    “你们最好快点。”
    老江扫视了一下战场。
    现在从废墟中现身的领主魔物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五头之多，他将火神炮丢入纳戒，顺手抽出厌战，对大长老说：
    “只有半个小时，如果你们无法按时回来，我们会立刻撤离，并且投放能抹平一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嗯。”
    圣者没有多话，提着战戟就化作一道疾影冲入前方，沿途的堕落猎巫人根本拦不住他，这个老头挥动战戟，就如掌控着杀戮的风暴。
    身后只残留一地灰烬飞舞，带领着几名大师便冲进了通往地下的旋转阶梯。
    他们一路向下，速度飞快，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灯塔下方，驱逐法阵所在的密室中，远方黑暗里倒映出淡金色的光，如黑暗中浮动的火苗。
    这让所有猎巫大师们都松了口气。
    那道光，代表着驱逐法阵的主体还完整，还有修复的可能。
    但就在这一队人下到地下室的这一瞬，手持战戟的哥顿圣者，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且伸出手，阻止了身后几名大师的靠近。
    “最初的时候，我们是愚昧的。如迷途的羔羊，在黑暗中苦苦寻觅流光。”
    “我们从黑暗中攫取力量，试图保护自己，守护希望。”
    “我们试图窥见末日的真容，但愚昧是诅咒。它遮住了所有的心和眼，让我们看不到真相。”
    沙哑，低沉的诵经声，在这昏暗无比的宽大地下厅中回荡着，那声音干涩的如同两块破布在摩擦，根本听不出任何一丝生者的味道。
    在猎巫人们前方，在那大型驱逐法阵的边缘，在那微光照耀的轮廓之中，一个消瘦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半跪在那里。
    它跪在神圣的金光之前，就如忏悔，亦如祷告。
    不详的破碎白纱，如死人吊索一样洒落在它身后的地面上，那些破碎的布条肮脏中带着早已风干的血痕。
    像是木乃伊一样，缠绕在它枯瘦的不正常的躯体上，脑袋上，眼睛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如腐朽一样的嘴巴。
    “天呐！马努神父，是你吗？”
    哥顿圣者身后，提着修复材料的玛利亚大师惊呼一声，她颤抖着身体，似乎认出了那个消瘦的人影。
    而哥顿，则扣紧了手中的战戟。
    脸上尽是痛苦。
    “黑暗并非邪恶之物，在末日之下，它慷慨的应许我等容身之处。”
    “我们曾愚蠢的挑开了末日的面纱，看到的尽是绝望。但噩梦已到尽头，我的兄弟们，我回来了。”
    “我为你们带回了赐福。”
    那人站起身，就像是结束了杀戮前的祷告，它转过身，交错着双手，叠放在腹部，像极了一个神职人员应有的谦卑姿态。
    它说：
    “我带回了源自雾之都的黑暗神谕，祂将张开末日的双翼，而最后的净化时刻已到，兄弟们...”
    “忏悔吧。”
    “砰”
    身后的驱逐法阵这一瞬如被无形之物滴入。
    黑暗中翻腾的金色火苗，顺便化作暗红色的不祥烟雾升腾，随着哥顿圣者的怒吼，整个黑暗降临之时，地下室里便响起武器碰撞的刺耳声音。
    “走！快离开！它已不是马努！更不是当初那舍身封印红月亮的十三英雄！把雾之都封印破裂的消息传出去！”
    “告诉江老板，启动他的武器！把这里的一切，通通抹平！”
    “噗”
    回答他的，是身后四道同时暴起的血光。
    “温暖的黑暗已张开双臂，拥抱它吧，兄弟们。”
    “你们不必再四处奔波，该回家了。”

 341.君王级！

    “自由猎杀！”
    灯塔废墟的地表，手持火神炮的老江向身后喊了一句，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傻妖怪顿时嚎叫一声，在脚下地面崩碎中，朝着自己心仪的对手就扑了出去。
    狂风阵阵，割裂废墟，黑暗魔力的也沸腾起来，就如一壶烧开的热水。
    山秋明将手中的附灵火神炮，丢给了自己的学徒，他将灵力灌入脖颈上的烈阳印中，就如灼热的太阳天火加身，为他塑造一层火焰战衣。
    这炼体者活动了一下拳头，也如影子消失在原地，朝着另一侧扑来的几头领主魔物杀了过去。
    “憨憨，去干掉那些怪物。”
    老江一边在原地享受突突突的乐趣，一边对身边的憨憨喊了句。
    后者不愿意和人动手，但对于妖魔鬼怪却总是重拳出击。
    他丢掉火神炮，抓起自己的双刃战斧，带着一股快乐的吼叫，拖着武器就朝着眼前怎么看都不像人的魔物们冲去。
    穿着鬼铠，带着战盔的憨憨双手握住双刃战斧，在冲进魔怪堆时，便抡圆武器，旋转身体，就像是屠杀的风暴。
    转过三圈，周围就只剩了一圈乱舞的灰烬，而已经不剩下任何一个活物了。
    “你们之前往废墟里派了多少猎巫人？”
    在六管枪口高速旋转中，江老板对身边留守的墨菲大师问了句。
    那位独眼的沉默大师摇了摇头。
    他不想讨论这个糟糕的话题。
    而几分钟之后，一大群动作敏捷，躯体都已异化的堕落猎巫人们，就以猎杀阵型，从更远处废墟的黑暗里冲了出来。
    这些曾经的精锐猎巫人在坠入黑暗之后，轻易就获得了比魔物更强大的力量。
    按照灰烬血脉不同，他们在堕落之后的形态也不相同，有的身上长满了触须，有的背后生出肢节，有的身上覆盖眼球。
    还有的已经变成半兽型。
    就如在后方吼叫着，指挥堕落猎巫人冲杀的猎巫团团长，堕落之前应该是一位女子，现在上半身依然维持着人形。
    但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披着鳞甲的黑色战马。
    她手持一把灰色战矛，就真如传说中的半人马一样，带领着自己堕落后的战团，吼叫着，带着地面震动，往自己曾经的同伴们这边冲杀而来。
    “唔，半人马娘。”
    老江语气古怪的吐槽了一句。
    然后扣动了反射键。
    火力十足的加特林机炮开始怒吼咆哮，一秒百发的尖头附灵弹如金属风暴，横扫向前方，将扑过来的堕落猎巫人如割麦子一样打的支离破碎。
    不管他们用的是魔法，还是战技，统统过不了子弹覆盖的交叉火力网。
    老萨恩和周围守在此处的猎巫人们，也抄起武器加入战场，他们屠杀堕落的同胞时，下手依然精准狠辣，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这些老猎巫人们，已经见多了眼前的悲剧。
    他们能做的，只有将悲伤和缅怀埋在心中，用手中的武器，给同伴们最后的体面。
    在此起彼伏的低沉嚎叫声中，之前失陷于废墟里的两位猎巫大师也带着各自的随从冲入了战场，他们的异化程度，简直触目惊心。
    一个变成了四米高的半人半熊。
    身缠凛冽寒气，双眼暗红混沌中，带着极端残酷的杀意。
    它刚一现身，就吼叫着朝手持十字剑砍杀的墨菲大师扑了过去，表现的好像是两人之前就有矛盾。
    现在堕落之后被黑暗放大的负面情绪，让它恨不得一爪子拍碎墨菲的脑袋。
    但大师不愧是大师。
    反应极快。
    在堕落者扑过来的一瞬间，墨菲大师就甩手丢出了两把月刃一样的弧刀，飞旋之间斩出血光暴起，又在一次精巧的格挡后退中，躲开了寒冰之拳的打击。
    墨菲大师面无表情的甩了甩手里的十字剑。
    剑刃上的寒霜飞快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充满了腐朽味道的灰色流光覆盖。
    这是墨菲大师的血脉力量。
    腐朽！
    另一个堕落者大师，则长出了蝙蝠一样的骨翼，双脚异化成锋利的双爪，从飘荡灰烬的天际浮现，带着鹞鹰般的凶狠，狠狠的抓向人群。
    试图做一次死亡俯冲，将正在屠杀它“同胞”的老江削掉脑袋，但老江抬起手的瞬间，就有道蓝紫色的电弧如雷枪攒射。
    隔着十几米，将那鸟人的扑击暴力终止。
    在足够的时间之后，电鳗药剂的威力终于显示了出来。
    在驭电神通也是越发娴熟的情况下，他现在能控制的电弧功率，已足够让山秋明这样的炼体者，感觉到麻木刺痛。
    其威力已堪比练气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检测一下你的新武器吧。”
    江老板身缠跳动的细碎电弧，对身后的如月说了句。
    秘书小姐点了点头，伸手摘下了黑框眼镜，在其他人愕然的注视中，如月身后的衣服唰的一声破裂开。
    衣物碎片摇摆中，两片翼展长达一米的灰白色羽翼，从如月肩膀处伸展着张开，将风声和阴影投射在老江身上。
    用火神炮干死了冲锋的半人马娘的老江，则回头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飞行姿态”下的如月，她的那双翅膀优美极了。
    其形态像极了强化过的飞鹰之翼。
    上面每一根羽毛都极其宽大。
    如月对江老板温婉的笑了笑，在拍打翅膀中缓缓升空，又在一次深呼吸后，这位身缠云纱的纤细姑娘，就如箭一样掠入高空。
    正面迎上了那位堕落的大师。
    她的飞行速度，甚至要比那堕落的大师更快几分。
    在靠近一瞬，手中挥起的金色绳索，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堕落大师的腰腹间，捆仙索接触一瞬就让那堕落猎巫人体内的黑暗魔力被束缚住。
    他大喊大叫着。
    试图用口中飞射的音波还击，但如月却如轻盈的飞鸟，蜻蜓点水，一触既分，根本没有缠斗的打算。
    爆裂的杀机，来源于下方。
    手持五行墨符版升级重狙的赫尔雅，以站姿立在原地，手中枪口上抬，在如月将那堕落大师固定的一瞬，她便扣动扳机。
    手脚麻利的连射五次，特制的穿甲附灵弹如暴躁的小魔鬼，刺入那堕落者身上，溅起血光，并且打断了他的一只翅膀。
    让他尖叫着打着旋坠向地面，又被白色闪电一样扑来的如月，甩出捆仙索，套在脖颈上，靠着下坠和上升的冲击，来了一记漂亮的空中断头台。
    “咔擦”一声。
    在捆仙索收紧的一瞬，又有幻影剑舞的残光。
    闪入半空的赫尔雅倒提着十字剑，一剑扫过，两个女人的精妙配合之下，那堕落大师的脑袋飞了出去。
    它无头的躯体疯狂颤抖起来，在几秒之后，化作一团暗红色的灰烬摇摆，最后被赫尔雅身边的黑云动作飞快的收入纳戒之中。
    “通报战况！”
    江夏重新提起火神机炮，向前助跑几步，飞快的跳起来，在空中就被呼啸而来的如月抱住腰，双翼拍打中，整个人都带入空中。
    他一边体验着飞行家的感觉，一边将旋转的机炮对准地面，在突突突的爽快中，他在通讯中对其他人喊到：
    “刘慧，你那边情况如何？”
    “干掉一头啦！正在追第二头！”
    傻妖怪兴高采烈的回应到：
    “这两团领主灰烬都是我哒！老板你不许抢啊。”
    “不抢你的，小家子气。”
    江夏吐槽了一句，顺手放出了左臂义体中的三枚浮游炮，下一瞬就有绿色的光剑扫过废墟周遭，在他左臂肩膀上方，升级过的浑天魔方正在精密的旋转。
    内部镶嵌了五行石的魔方，现在已经不需要灵石充能。
    它可以自己从周围汲取五行灵力互相转换，这也意味着浑天魔方的破坏力更强，续航力更是翻了好几倍。
    随着老江的意识捕捉，每几秒就会有一波五行咒法的潮汐轰在周遭地面。
    风刀雪剑，地刺金环，又有浮游炮的射线横扫，让这一瞬火力全开的江老板，像极了一个为地面提供火力支援的巡航飞行炮台。
    这一瞬的老江的火力投射强度，足以让他成为这战场上最靓的仔。
    “老江！”
    在江老板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山秋明撞碎了地面的废墟，左手提着全身是血的玛利亚大师，右手提着另一个昏迷者冲出地下。
    他大喊到：
    “快！撤离！他们在下面弄出个大家伙！是...”
    “轰”
    老山的话还没喊完，一股巨大的力量就从地下涌出，就像是无数把无形之刃切开地面，只朝着山秋明砍去。
    后者反应极快，甩手将两个大师丢出去。
    自己在空中猛踩一记，龙吟虎啸中窜向另一边，但依然被那无形利刃刺中。
    一起被刺中的，还有追着老山啃咬的领主魔物，后者就像是一只放大版的铁甲老鼠，像是真正的“鼠式”坦克一样在废墟里横冲直撞。
    它可没有山秋明那么变态的反应速度，直接被地下攒射的无形之刃击中，下一秒就被绚丽刀光加身。
    如钢铁巨墙一样的躯体，整整齐齐的被切成无数块。
    腥臭的血肉翻滚中化作暗红色的灰烬飘散，而待山秋明重新现身时，他的小半个身体上也都沾满了血。
    何等锐利！
    连老山这样的炼体者千锤百炼的躯体都抵御不住。
    “导师！小心身后！”
    地面上的女泰坦第一次见强大的导师如此狼狈。
    她大喊着试图提醒，但山秋明感觉到了，在现身一瞬，就扣紧拳头，砸向身后，炼体者的蛮力一击快若闪电，但却打了个空。
    他身后明明有道灰色的影子，所有人都看到了，但山秋明的一拳轰出一瞬，那人影却突然消失，如鬼影一样，又出现在山秋明的身后。
    “异教徒，祂已从梦中现身，你们无可出去！”
    那个全身缠满了布条，如木乃伊一样的家伙抬起手，于怪异的低吟中，轻轻触摸在老山肩膀上。
    “噗”
    血光四溅。
    在山秋明充满痛苦的闷哼声里，炼体者的一整条千锤百炼的左臂被齐根卸了下来，伤口处平滑异常，就如利刃切过薄牛肉一样。
    连暴起的血光都充满了一种堕落的美感。
    那神秘诡异的家伙还要继续攻击，将老山分尸，却被一道呼啸刺入天际的战戟和江夏抬起手的厌战怒吼打断。
    那战戟明显带着不正常的力量，速度快到先出现刃光，随后才有穿刺空气的爆鸣，只差一点就能刺中那诡异的家伙。
    奇诡魔物的身影再次闪烁，躲开战戟的同时，也躲开了厌战的全力一击。
    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灯塔废墟的边缘，站在只有一人立足的废墟中，身后的白色长纱与破布在风中摇摆。
    勾勒出极端不详。
    而全身浴血的哥顿圣者，在下一瞬迈着沉重的步伐，背着两个被重伤的猎巫大师走出地底。
    “这...”
    老江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目光便紧缩起来。
    更古怪的是，一直植根于老江识海中，面对任何情况都不会有太大反应的七宝妙树，竟也诡异的摇曳枝桠。
    眼前这个东西，不太对劲。
    它的破坏力已经超出正常魔物的范畴。
    而且已经不需要再提醒，在老江的注视中，极其类似于红月之梦的绯红色流光，正从地下涌出，像极了噩梦裂变，倒影于现世之中。
    “天呐，君王！”
    墨菲大师绝望的呢喃，被江夏捕捉到，他当即在通讯中下达指令。
    “所有人，撤离！罗格，核弹发射！”
    “立刻！”

 342.灰葬主教（上）

    “嗡、嗡、嗡”
    新约克郡战场后方大本营，已经被暗红色灰烬包裹大半的天际之下，在山下阵地中，土行盘挪移时带起的光不断闪耀。
    固守在c区边缘的先遣战队的战士们快速从光中冲出。
    咆哮突击队的库珀队长，扛着两名重伤的猎巫大师迅速冲向临时设置的医疗点，一些在休息的猎巫人也跑来帮忙。
    全身浴血的女泰坦，抱着自己失去左臂的导师，大步从光中冲出，大喊着：
    “医生！医生！快来！”
    “把他带过来！”
    黑狐狸的声音，在女泰坦脑中芯片通讯响起，给她指引了方向，女泰坦立刻如狂奔的犀牛一样撞开眼前拦路山石，冲了过去。
    还有更多的c区先锋被土行盘挪移送回。
    很多猎巫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他们这个方向向海岸看去，能清晰的看到守望灯塔处，已被绯红色的光彻底包裹。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蛋型结界，将差不多整个c区都笼罩其中。
    而且那绯红色的光，怎么看怎么像红月之梦爆发时的景象，但问题是，上一次红月之梦在十多天前刚刚结束！
    下一次应该还有两个多月才对。
    “赫尔雅！”
    正在阵地后方，为昏迷的山秋明进行急救的黑狐狸罗格一抬头，就看到被黑雾包裹的女爵，正在狗腿子哈克的搀扶下，从光中现身。
    但却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老板呢？”
    罗格感觉到大事不妙，将一针高分子治疗液注入山秋明伤口，便起身问了句。
    “老板距离那个怪物太近了，空间被它扭曲，土行盘没办法用，老板被困在那里了，如月不愿意丢下老板，她也在那里。”
    赫尔雅语气同样焦急，她回看着海岸处升起的绯红之光，肩膀都在颤抖。
    她说：
    “那是...那是一头君王级的魔物，灯塔，不，这场战争，都是个诱饵，它在引诱长老会最强大的猎巫人圣者过去。
    它试图把哥顿圣者也转化成和它一样的魔物。”
    “老板被困住了？”
    罗格摇了摇头，在通讯中下达指令：
    “核弹发射程序暂停！等待命令。石榴？你在哪？快过来！”
    “嗖”
    收到指令的石榴在几秒之后，就从地面之下探出头来，拍打着翅膀飞入空中，它爪子里提着两大袋子分装好的灰烬。
    都来自战场中的大魔物，在刚才从刘慧手里强到一头领主魔物的灰烬之后，它可是非常忙。
    “怎么了？”
    石榴带着自己的特制通讯器，歪着脑袋扫了一圈，它语气尖锐的问到：
    “怎么不见江夏？他在哪？”
    “老板被困在那团绯红光球里。”
    罗格言简意赅的指着海岸光幕，对石榴说：
    “那里的魔物据说能控制空间，土行盘的使用被隔绝了，通讯也受到了影响，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但老板有穿越世界的能力，我现在无法确定那绯红色的玩意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能力。
    你去侦查一下，给我带回确切的消息。”
    “好！”
    石榴也知道轻重。
    它知道核弹的威力，那玩意还是它亲自偷出来的，小山怪将手里的两大袋灰烬丢在地上，一闪身就钻入地脉里。
    五息之后，在地脉穿行的它，一头撞在了充斥混乱的能量罩上。
    这古怪的玩意不但封锁了地面，就连地下地脉，都在被影响隔绝，石榴之前没来过红月界，并没有经历过红月之梦。
    但这一瞬和那绯红能量碰撞，就让小山怪脑海里翻腾起各种古怪低语和“噩梦”一样的景象。
    “啊！婆婆别打我！我不敢了！”
    石榴抱着脑袋尖叫了一声，但很快摇头恢复过来，它盯着眼前隔绝地脉的光，握紧爪子，后退了一段距离，就像是助跑一样。
    在一声尖叫之中，石榴在地脉里化作怒鬼，以极快的速度，一头撞在光罩上。
    “砰”的一声，它整个人都撞入其中，又在翻滚中被抛出地脉，丢出地面，结果刚现身，就有一道乱舞的无形之刃朝着它砍了下来。
    那股直接切割空间的力量，就像是真正的刀刃，带着极端的寒意，把个石榴吓的放声尖叫。
    “砰”
    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正挡在石榴身前。
    牛憨憨被无形之刃打中，身形摇晃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鬼铠被彻底切开，但依然没能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道划痕。
    “喂，你怎么才来？”
    趴在憨憨背后，如小孩骑马打仗一样的江老板手里抓着怒吼不休的厌战，扭头对下方瘫软的石榴喊到：
    “快去把老萨恩带出去，让罗格立刻发射核弹。”
    “核弹早就准备好啦。”
    石榴一闪身跳到憨憨头顶，叉着腰对江夏说：
    “罗格让我来侦查，你穿梭世界的能力有没有被影响？”
    “轰”
    江老板手里的厌战这一瞬向前开火，暴怒的银光如霰弹攒射，一瞬将眼前激射而来的无形之刃在空中打碎。
    那从枪口喷出的流光，就像是覆盖的火海，将不断从地面之下涌动的绯红光中扑出来的噩梦具象也一起清理干净。
    “没有！我随时可以脱离！回去告诉他，核弹立刻发射！”
    老江丢了句话，从憨憨身上跳下来。
    他提着厌战，抓着幛目宝伞，就往前方正在鏖战的傻妖怪冲了过去，而憨憨则捏紧拳头，提着只剩下一半的战斧，也怒吼着起身，往前方废墟最激烈的战斗冲去。
    石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从地下涌出的绯红光幕，就像是洞开的异界之门，源源不断的魔物从其中现身，而且都是那些比普通魔物更狰狞，更疯狂的噩梦具象。
    看一眼就会让人san值狂掉的那种。
    它们就像是一团团黑色的烂泥，从嚎叫的深渊里被洒出来，要用恶意凝聚的躯体与精神，将整个阳光下的世界污染掉。
    刘慧已化作妖物本相，正在和几个还能战斗的猎巫大师联手封堵地下裂口。
    傻妖怪已经拼命了，呼啸的狂风随着它的抓咬奔驰，不断的轰在裂口附近。
    在更远处的废墟中，那里的绯红光幕已经凝成实质，就像是囚笼，影影绰绰之间，依稀能看到一个老头手持战戟，如战神一样精赤着上身。
    正在和一个不断四处闪烁的古怪家伙作战，那把自己包裹的如木乃伊一样的家伙，一挥手就洒出那种古怪的无形刀刃，就像是个行走的拆迁机器。
    它似乎与脚下的绯红能量相连，在它挪移闪烁之间，那绯红色的光幕也会如潮汐一样变化。
    就是这种力量，在封锁着空间。
    “他这是，怎么了？”
    石榴收回目光，飞快的冲到后方如月身旁，立刻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萨恩。
    这位老猎巫人身上并没有伤。
    但他明显状态不对，像是昏迷一样，身体不断的抽搐，在衣服之下的皮肤上，似乎正有些恐怖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鲜血在他身上涌动，额头一片滚烫，就像是发高烧一样，他还在低声呓语。
    “红月亮...雾之都...十三英雄...马努神父...马努，不！灰葬主教...红月亮要脱困了...我看到了...弗莱明！
    不！
    萨米娜...别去！”
    “带他先走，石榴，老萨恩灵魂里的噩梦幻象快压制不住了，他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堕落为魔物的可能就越大。
    我们不能失去他。”
    如月这会将捆仙索缠在老萨恩的双手上，强行压制住老猎人体内涌动的黑暗魔力，她背后的双翼合拢，又往另一方战场看了一眼。
    语气果断的对石榴说：
    “我，刘慧和憨憨，会和老板一起撤离，不必担心我们！”
    “唰”
    如月双翼拍打一分，如飞鹰掠空，身缠云纱，手里提着老萨恩的猎巫刺剑，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在靠近老江时，手中袋子向下方丢出，三十多枚龙火珠的集群爆发，让厉火之潮席卷万物，将整个不断冲出魔物的裂口彻底封死。
    “刘慧，过来！去憨憨那里，准备撤离。”
    老江抓着厌战，往地面再开一枪，银光怒吼中，他伸出手，一把扣住飞过来的如月手臂，被带入高空。
    傻妖怪嗷了一声，撒开四爪就跟着老板冲向战场中央，走时还不忘将身边几个已经打定主意死战于此的猎巫大师一口咬中。
    不是要吃了他们。
    这是带着撤离，免得这些家伙白白送命。
    石榴那边拖着快顶不住的老萨恩冲出了被彻底隔绝的c区，在五息之后回到基地，老萨恩的惨状让女爵惊呼一声。
    “核弹发射！立刻！”
    得到了老江的回复，黑狐狸果断的下达指令。
    十几秒后，一枚八米长，两米直径，被涂着马泽rua沙特有的红色五角星的墨绿色飞弹，在怒吼中升空，呼啸着飞向战场c区。
    与此同时，老江等人的芯片中，也同时响起警报。
    “检测到在途的核打击！到达时间12秒...”
    “憨憨！快带那个老头过来！核弹要来了！”
    骑在傻妖怪背后狂背的老江，一把抱起如月，识海中的七宝妙树也抖动起来，如水波回荡的空气浮现。
    他朝着眼前正在被那神出鬼没的灰葬主教吊打，但全身上下毫发无伤的牛憨憨喊了一句。
    憨憨是很听话的。
    听到喊声，立刻抛弃了战斗，一把抓起身边浴血奋战的圣者哥顿，就往傻妖怪这边扑过来，但圣者抬头看了一眼绯红色遮蔽的天际。
    他这样可以和君王级魔物过招的顶级猎巫人，能感知到头顶正有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接近。
    他知道，这就是江老板那号称可以抹平一切的秘密武器。
    “啪”
    哥顿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果决，他一把将抱起他的憨憨推开，又在憨憨背后猛推一把，将憨憨如飞出去的石头一样推向傻妖怪那边。
    他自己停在原地。
    看着眼前不断变换身形，带着浓稠的绯红能量，扑过来的灰葬主教。
    “不行的。”
    圣者从腰后抽出一样暗红色的绳索，看着眼前的君主魔物，他的声音在老江等人耳边回荡。
    “马努神父是当年和弗莱明一起前往雾之都，封印红月亮的十三英雄之一，他在堕落之前，就是长老会最厉害的战士。
    他有操纵空间的力量。
    若没有人拖住他，你们的武器再厉害，也伤害不到他。
    快走吧。
    今日，必须要有一位牺牲者。
    它布下这陷阱是为我来的，那就如它和它的黑暗神灵所愿！”
    哥顿圣者挥起手中的暗红色绳索，在那绯红色的黑暗之力涌动的大潮汐前，他大喊到：
    “我将以此身化做战争之枷锁，圣言之下，黑暗退散！马努，我的兄弟，你不是要为我宣扬你那黑暗君主的堕落威仪吗？
    来吧。
    在毁灭的天火里，细细的说给我听吧！
    我哪都不会去！
    这里就是你和我的葬身之地！”

 343.灰葬主教（下）

    海岸边的守望灯塔废墟，在罗格的战术地图里被标注为c区，是这场魔物战争的最后节点。
    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饶是猎巫长老会的所有人，都已为这一战思略到最坏的结果，他们甚至派出了目前仅有的三位圣者之一的哥顿.马提尼前来督战。
    但即便是在这最坏的打算里，也无人能猜到，在c区中，竟还藏着一头君王级魔物。
    这不符合常理，若是真有君王魔物在这里，瓦斯洛猎巫会根本坚持不了六个月，它故意在六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破坏灯塔下方的驱逐法阵。
    并且以此为诱饵，引诱猎巫会不断的派出精锐，试图修复法阵。
    它显然很清楚，新殖民地海岸的十三守望灯塔对于残民们的意义。
    它笃定了猎巫会不会放弃这个法阵。
    就如一个狡猾的猎手，耐心的等待着最好的猎物主动上门，它赌对了，在哥顿圣者踏足战场的这一瞬。
    它就知道，它所信奉的黑暗之神，将收获一个宝贵的灵魂。
    但战士就是战士。
    在绝望之中，也不会放弃最后的战斗。
    “嗡”
    哥顿手中的绳索在圣言释放中，一瞬化作红光的锁链。
    以哥顿圣者为起点，以灰葬主教为终点。
    无视空间阻隔，将两人连接在一起，正在空间闪烁中不断闪现的灰葬主教，这一瞬也被猎物圣器，战争枷锁硬生生从空间跳动中抓了出来。
    它此时距离正在脱离这个世界的江夏一帮人，只剩下了一次闪烁的距离，手中的空间之刃更是蓄势待发。
    但它再没有那个机会了。
    “不！祂要你上前觐见！祂要你为祂打开万界之门！”
    全身包裹如木乃伊一样的灰葬主教，朝着身前暴怒大喊，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老江却意识到，这家伙的话是对他说的。
    红月亮盯上他了。
    他也是这头君王级魔物的猎物之一。
    “轰”
    哥顿咆哮着用战争枷锁，将灰葬主教拖回绯红战场。
    后者挣扎着挥起手，身后绯红色的潮汐便化作大手，呼啸着朝正在脱离的一行人抓了过来。
    空间再次变化。
    那家伙将自己能掌控的空间力量压缩到极致，切开了众人脚下的大地万物。
    刘慧在踏空坠落时，冲入世界门的动作慢了一丝，而眼看着已经无法躲开头顶抓下的潮汐之手，憨憨那纯质的脸扭过来，看了一眼江夏。
    他对江夏笑了笑，如两人第一次相遇时那种醇厚的笑容。
    牛憨憨眼中闪过一抹光，即便是他，也理解到了现在的局势危急，便将自己腰包里最后一枚包子塞进嘴里，在咀嚼中，反手狠推在刘慧身上。
    大炼体者的力量推着傻妖怪如炮弹一样飞入世界门。
    他自己则张开双臂，停在世界门前，化作壁垒一般。
    绯红色的大手砸在憨憨身上的一瞬，压着他不断后退，憨憨如蛮牛一样，以双臂撑着那绯红之力，不让它向后逸散。
    在刺耳的呼啸声中，飞射的核弹如末日宣判一般，从天而降，正轰在头顶的绯红色光幕上。
    下一瞬。
    耀眼如太阳爆发的光球冲天而起。
    蘑菇云沸腾之下，毁灭之日已到。
    一亿度的高温，在绚丽的色彩渐变中，将自己的战吼，散布于这绝望世界里，就像是在对那主宰灾难的黑暗之神挑衅。
    在这至刚至阳的流光窜起一瞬，万物成灰。
    “噗通”
    maga世界，梦想公司地下两百米秘密基地中，打着旋从水波一样的空气中飞出来的傻妖怪，一头撞在了刚被修复的地下掩体墙壁上。
    撞得砖石粉碎，尘土飞扬。
    让刘慧发出了小狗一样的呜咽声，她在四爪翻腾中起身，张开大嘴，做了个干呕的动作，被她吞下去的几名猎巫大师，也被吐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体态狼狈，身上的衣服都被傻妖怪的胃酸腐蚀的差不多了。
    但好歹还留了条命。
    老江则抱着脸色惨白的如月站起身来，他脸色这一瞬阴沉冷漠，带着如月就大步朝安置在地下基地另一侧的星阵走去。
    秘书小姐看着老板冷如冰的表情，就知道老江这会心里绝对不好受。
    她低声说：
    “憨憨是大炼体者，比山秋明高出一个大境界，老山自己也说，他有秘法，能在飞弹爆炸中活命，或许憨憨也能...”
    “我要亲眼看到他活着！”
    老江咬着牙，甩出一句话：
    “如果憨憨死了，我会用核弹把那个该死的世界犁一遍！老子就算花光所有钱，也要干死那混球红月亮！”
    “呜呜，老板，呜呜呜，憨憨救了我们，呜，我以后再不欺负他了。”
    灰头土脸的刘慧也从身后赶过来，带着哭腔说着话。
    结果被如月狠狠瞪了一眼，才收起哭声来。
    三人迅速赶到星阵边，将休眠的星阵再次激活，顺延着白色的光茧，回到了新约克郡战场的大本营中。
    这里一片哀嚎。
    很多猎巫人都在捂着眼睛，在地面上乱滚。
    这些倒霉蛋们都是感知敏锐的那些家伙，在核爆发生时，他们大胆的直视毁灭之光，结果被光辐射弄得双眼刺痛，暂时失明。
    而更多的猎巫人，则呆滞在原地，看着眼前那正在升腾，正在消散的冲天蘑菇云，那是他们在最狂妄的幻想中，也从未见过的毁灭之力。
    “那个！我要那个！”
    老江刚从星门走出来，就被拖着伤势跑过来的山秋明一把抓住，断了条胳膊的氪金战士这会满脸狂热。
    他对江老板说：
    “有了那种武器，我就可以轻松干死方青云那个王八蛋！你要多少钱，才肯卖给我！说个数吧，我绝不还价！”
    “现在不是时候。”
    老江一把甩开老山的手，喊过来石榴，让小山怪带着他去核爆中心，却被罗格拦住。
    “虽然有红月亮的能量爆发，阻挡了一部分核爆威力，但那里现在依然有致命的辐射，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贸然过去会死的。”
    黑狐狸抓住有些火气上头的老江，对还沉浸在核爆威力中的小石榴努了努嘴。
    他说：
    “石榴没有血肉，不会受到辐射影响，让它去。”
    “你去把憨憨带回来。”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让心中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他对飞在身前的石榴叮嘱到：
    “一定要带回来！如果他不幸...一定要带回来！”
    “嗯，我知道了。”
    石榴看到老江脸上几乎从未有过的表情，它便知道其中肯定有内情，老江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恶声恶气的，但他对于自己人真的不错。
    小山怪也没有多话，转身就冲进地脉，十几息后，在艰难的等待中，石榴终于再次出现。
    它很费劲的从地面里，拽出了一样东西。
    憨憨。
    是憨憨！
    他凄惨极了。
    全身上下都被高温烧出了类似于木炭一样的外壳，还有恐怖的龟裂，在他被带出来的一瞬，周遭人的芯片立刻响起了尖锐的，滴滴作响的警告声。
    憨憨正面挨了一枚核弹轰炸，他身上残留着恐怖的辐射，让盖格数一瞬爆表。
    “后退！”
    江夏一挥手，三个机械武卫立刻从纳戒跳出，挥着切割剑，将周围人赶退出去。
    如月激活了白首红颜法宝，在云纱蔽体中，蹲下身，往憨憨的躯体里注入一丝灵气，几秒之后，她抬起头，满脸欣喜的对老江点了点头。
    憨憨还活着。
    老江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忐忑总算是放了下来，他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自己的下属用他们的命，换回自己的命。
    如果憨憨死在这里，老江之后一生都很难再摆脱阴影。
    “江夏，那边还有两个人。”
    石榴这会仰起头，尖声对江老板说：
    “他们都快死了，就是那位圣者，和那个怪物，但我不敢把他们带回来，那个古怪的锁链还缠在他们身上呢。”
    “他们也活下来了？”
    江老板顿时皱起眉头。
    他认为一颗核弹已经足够解决问题。
    但现在看来，他需要重新估算核弹的破坏力了，如果它连君王级的魔物都无法杀死的话，那么想用它对付修神境修士，那就是天方夜谭。
    “布置一个包围圈。”
    老江点上一根香烟，目送着罗格用一个隔绝辐射的生物舱，将憨憨运往后方治疗，他对周围猎巫人吩咐到：
    “把你们还能动的所有大师都叫过来！无关人等，都退出去！最少一里！”
    这会阵地后方没有大师坐镇，猎巫人们面对老江的命令有些迟疑，但女爵立刻挺身而出，以海尔福德家族的名义，接过指挥权。
    很快，一大块空地就被空了出来。
    经过废土科技治疗的玛利亚大师和墨菲大师，以及被带到maga世界的几位大师也很快赶了过来，刀剑出鞘，布下各种除灵阵。
    刘慧和独臂的山秋明站在另一头，女泰坦手持附灵加特林，还有被命令过来的炎拳与辐光，老江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手持厌战和幛目宝伞，身上电弧涌动，肩膀上五行魔方不断旋转，在他身后，三头机械武卫持剑而立。
    一个包围圈形成，他对石榴点了点头，小山怪摩拳擦掌的跳进地脉，十息之后，它拖着两个家伙从地面又跳了出来。
    哥顿圣者和灰葬主教。
    两人的身体都被炸碎融化了。
    暗红色的战争枷锁依然套在他们身上，他们本不该活下来的，但在他们破碎的躯体各处，都有粘稠的绯红色力量在流转。
    就像是胶水一样。
    强行将他们的生命力固化在濒死的状态。
    “红月亮的力量这么邪门？”
    江夏吐了口烟圈，看着视界前方的能量探测读数，那力量突破了存真境的数值，但相比这两人全盛时，肯定弱了太多。
    “圣者！”
    玛利亚大师身为女性，在看到哥顿圣者几乎融化的身体时，顿时痛呼一声，在这两人被带出守望灯塔的范围之后，他们身上的绯红流光也在减弱。
    他们的躯体在变化。
    就像是流沙崩溃，已有暗红色的光跳动。
    他们要死了。
    要步入猎巫人的生命终点，化作一团承载力量的灰烬。
    “杀了它！”
    老江冷漠的盯着已成骸骨一般的灰葬主教，对机械武卫下达指令，一号机立刻上前，抓起附灵切割剑，就要往下方刺穿。
    但它刺下去的剑，却被一只血肉融化的手扣住，利刃和血肉接触一瞬，那融化的手臂就化作灰烬散开。
    “咳咳”
    已看不清容貌体态的哥顿圣者艰难的咳嗽一声，这最后的阻拦，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让他躯体崩溃的速度更快。
    在暗红色灰烬飞舞中，他用浑浊的，几乎无法听懂的声音说：
    “赫尔雅...过来。”
    “马努，他带回了，你父亲的...消息，来自...雾之都的，消息，这是伟大的牺牲...你必须听到它...”

 344.来自雾之都

    在包围圈外围，散开了战争枷锁的哥顿圣者，已被安置在一台维生仪生物舱中，黑狐狸竭尽全力试图刺激他的生命。
    但根本没用。
    哥顿圣者其实在核弹轰炸时就已经死了。
    他现在还能活着，都是因为红月亮的力量在侵蚀他导致的。
    那张烧伤恐怖的脸上，已经表现不出什么表情，他这会躺在生物舱里，语气艰难的，对眼前的江夏和墨菲大师说着话。
    在不远的地方，被几名大师护卫着的赫尔雅，也半跪在那似乎是恢复了理智的灰葬主教身旁，听着它说出从雾之都带回的消息。
    来自弗莱明大师的示警与留言。
    “马努的到来，并不只是为了入侵和毁灭。”
    随着老江将体内浑厚的灵力，不断的注入生物舱，哥顿圣者危在旦夕的生命力也被维持住，他用浑浊的，颤抖的声音，如交托后事一样。
    对眼前两人说：
    “守望灯塔的袭击，占领，新约克郡的战争，这场灾难，都是出自弗莱明的计划。
    当年将红月亮的本体封印在噩梦和现世夹缝中的十三英雄，已经觉察到了魔物之源的复苏和抗争。
    他们的封印或许很快就会破碎，他们必须将这个消息，带给我们，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但这需要，一位牺牲者。
    一位能以意志抵御住红月亮侵袭，并且能够在彻底堕落之前，将消息送回新殖民地的牺牲者。
    萨米娜用自己的能力去到雾之都，代替了马努的封印位，让我们的兄弟得以脱离，他带着至关重要的提醒，自愿坠落于黑暗之中。
    他甘愿放弃自己的荣耀和尊严，成为红月亮的麾下走狗，成为灰葬主教，也要回到这里。”
    “真是个疯狂的计划。”
    墨菲大师的独眼都在颤抖，他说
    “如果不是我们得到了援军，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就马努和他麾下的魔物潮汐，就足以覆灭我们全部。
    马努那可不像是伪装！
    红月亮真的借助他的躯体，将自己的噩梦力量从梦境投射在了海岸，如果不是那枚炸弹...”
    “他们没别的办法了。”
    江夏摇了摇头，维持着注入灵力的动作，吐了口烟圈，轻声说：
    “他们已经绝望至极，除了这种自杀一样的办法之外，他们已经无法将消息传出，确实，马努神父是个可敬的牺牲者。
    但或许弗莱明大师，还有另一重含义。”
    江老板回头看着一片死寂凄凉的战场，他说：
    “如果你们连红月亮的黑暗先锋都抵挡不住，那么马努能否带回封印破裂的消息，都无所谓了。
    由你们死在曾经的伙伴手里，总好过都变成魔物的一员。
    这像是一场生存权测试。
    如果你们挡不住灰葬主教，那新殖民地的坚持，就毫无意义了，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接受警告，才有资格谋划抵挡或者反击。”
    “或许吧。”
    躺在生物舱里的哥顿圣者的小半个身体都已经化作灰烬。
    在生命最后弥留之际，他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虚弱的话语中，竟还恢复了几分力道，他咳嗽着，几乎被气化的脸扭过来。
    但已经没有一双眼睛去看。
    “我要死了。”
    他说：
    “红月亮的力量在攻击我的心灵，祂试图把我变成祂的走狗，但祂做不到。江老板，我们之前说的协议，还有效吗？”
    “有啊。”
    老江收回灌注灵力的手掌，他对眼前的哥顿圣者说：
    “我在你们的世界里有不能放手的利益，现在红月亮又盯上了我，还伤了我的朋友，就算祂想求和，我也不会接受了。
    我会和祂干到底！”
    “好！”
    圣者艰难的发出笑声，他说：
    “墨菲，你做见证！
    我死之后，我麾下的猎巫人，都脱离猎巫会，归入海尔福德家族麾下，他们要如追随我一样，追随赫尔雅.本.海尔福德。
    直到彻底驱逐这个世界的黑暗，直到为我们的故乡，带来真正的希望！
    而我所管理的那些灰烬，那些源于我们英勇同胞的灰烬力量，都转交给江老板，作为这一战支援的报酬。”
    “您的意志必将得到实现！”
    墨菲大师将左拳狠狠锤在胸口，沉声应了句。
    “至于我，我这个老头子身无长物，我的家人，早在五十年前就已死去，我也该在那时候离开的。”
    哥顿圣者叹了口气，他说：
    “我已战斗了这么久，我已在黑暗中走了这么多路，我不怕前方荆棘缠身，只怕道路尽头，仍是黑暗。
    谢谢你，江老板。
    你让我看到了光...
    我终于可以走的无牵无挂，我终于可以，回去我家人的怀抱之中...我死之后，我的灰烬，归你了。
    继承我的力量。
    好好使用它。”
    这老人努力的想要露出一丝笑容，但他做不到，在老江站直身体的注视中，哥顿圣者放松了拳头。
    随着体内一声闷响，那些缠绕在他身上，如怪蛇一样的绯红色能量一瞬崩溃，他的躯体也在一瞬崩溃开。
    就像是火葬时的烈焰燃烧。
    圣者之躯飞速点燃，又在下一瞬，化作一团明亮如黎明之光般的灰烬。
    他其实是可以活下来的。
    只要接受体内源于红月亮的力量，他就能如灰葬主教一样活下来，甚至会变得更强大，那是源于黑暗的低语与诱惑。
    懦夫们根本无法拒绝。
    但对于战士来说，那么点诱惑，根本毫无意义。
    魔物们理解不了战士们的追求，就如它们理解不了英雄的牺牲。
    墨菲大师半跪在那灰烬之前，他低着头，以猎巫人的方式为圣者送行，更多的精锐猎巫人也沉默着上前，半跪在大师身后。
    他们以此哀悼一位圣者离去。
    猎巫人的离去，是没有悼言的，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他们行走的是一条绝望之路，燃烧自己，照亮前方。
    在生命的尽头，留下可以被传承给年轻人的力量，就是他们最好的葬礼。
    老江不是猎巫人。
    他没有半跪下去。
    但他站在那里，也将左手放在右肩，向前微微低头。
    不只是因为这一份贵重的馈赠。
    还因为一位英魂的离去。伟大的牺牲不止该被悼念于口头，更应该被铭记于心，化作无尽的勇气，鼓舞后来者前赴后继。
    “你母亲的到来，是个意外之喜。”
    “我们本已绝望，但萨米娜的现身，让我们有了一丝传递警告的可能，弗莱明策划了这个冒险的计划，又由充满勇气的萨米娜代替了我的封印位。
    由此，我得到了自由。
    我跪服于红月亮的黑暗威仪之下，我自愿堕落。”
    “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挡住堕落后的我，我不敢去猜，就连制定这个计划的弗莱明，都不敢去猜，但我们已别无他法。
    唯有冒险一搏。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我们只能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伴，我们只能选择相信猎巫人的传承和我们的残破的文明，还有最后的希望。”
    “在我离去时，弗莱明告诉我，如果你们抵挡不住，那么由我来覆灭新殖民地，或许对你们来说，更像是一种慈悲。”
    赫尔雅半跪在灰葬主教身侧。
    这个君王级魔物已没有了之前大杀四方的威严，他身上的附灵裹尸布已被核弹彻底摧毁，露出了那一身融化的恶心血肉。
    就像是一团不断蠕动，不断增殖的黑暗之血。
    他已经近乎失去了意识。
    红月亮的黑暗之力烧坏了他的神智与思维，只有在濒死时的最后清醒，如复读机一样，将他铭刻在心灵深处的那些话，转述出来。
    马努神父早就死了。
    在他自愿堕落于红月亮的力量时，属于他的人格就已经死去。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在那时终结，作为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传话筒活着。
    但他甘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并且毫无怨言。
    一如当年跟着弗莱明远赴雾之都，封印红月亮一样，这位旧时代的神父，一直坚信着自己信仰的神灵，不会放弃这个末日下的世界。
    “在你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就代表着你们赢了。”
    “我的兄弟们，红月亮突破封印只是时间问题，噩梦与现世双重的碰撞，让封印最多只能再坚持三年...
    你们可以选择战斗，你们也可以选择放弃。
    没人会责怪你们。
    但我们会在雾之都，坚守到最后一刻，我们会在地狱之门前，为你们赢得最后的三年时光...还有，赫尔雅。
    如果你也在听的话。
    你的父亲和你的母亲，转托我告诉你。
    你所做的一切，让他们感觉到骄傲，你已寻得解脱之门，请在末日到来前，尽可能多的，将我们的文明余火，送去安全之地。
    你的父母是如此的爱你。
    但很遗憾，他们可能再无法像过去那样与你相见，不必为他们担心，相爱者至死也在一起，是一种仁慈的结局。
    请替他们转告老萨恩。
    让他不要再背负着痛苦活下去，没有人责怪过他，弗莱明很感谢他代替他，将你抚养成人...
    赫尔雅，离开吧。
    你的父母已为你背负了世间的一切，你不欠这个世界任何东西。
    离开吧。
    享受你的人生吧。
    这是他们能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灰葬主教能带出的话并不多，要瞒过红月亮将这些信息刻在灵魂上，也绝对是个痛苦至极的过程。
    但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转述完最后一句，由弗莱明夫妇转托他带给宝贝女儿的话后，灰葬主教的身体，也在这一瞬如点燃火光一样，飞快的燃烧起来。
    他用最后残存的意志，拒绝了红月亮的力量“恩赐”。
    在噩梦之力脱离的一瞬，他被诅咒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在那熊熊燃烧的火光里，双眼赤红的赫尔雅从灰葬主教手心中，取出一个鸢尾花吊坠，她将那父亲送出的物品，捂在心头。
    年轻的姑娘大声哭泣着，但没有人来斥责她的懦弱。
    相反，更多的猎巫人用一种崇敬的目光，注视着女爵，是女爵在他们最需要的时间，为他们带来了强大的援军。
    是女爵救了他们。
    营地中已经有小道消息满天飞，说赫尔雅女爵，是末日世界天定的救世主，她必会为这个残破的世界，带来新时代的降临。
    猎巫人们都是迷信的家伙，他们相信这个传言。
    而眼前被诅咒者燃烧的火光，也黯淡下来，在赫尔雅身前，一堆同样明亮如黎明之光的灰烬，正在闪耀着精致的光泽。
    这是馈赠。
    一位牺牲者，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的馈赠。

 345.馈赠

    “你为什么不过去呢？”
    在一片哀悼之中，如月走到玛利亚大师身后，看着低头抽泣的大师，她轻声问了句。
    玛利亚大师摇了摇头，不愿回答。
    “为我讲一讲这些君王级魔物吧。”
    秘书小姐递给女性大师一张纸巾，轻声说：
    “或许能冲淡你的悲伤。”
    “讨论敌人不会让我感觉到高兴，但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玛利亚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她回头看着另一边正在和赫尔雅说着话的，同样在濒死弥留的灰葬主教马努。
    她带着一抹恨意，说：
    “这些怪物是很罕见的，就算在旧大陆都是极其稀有的存在。任何一位魔物君王对于下级魔物有无可争议的统治权。
    我们之所以称呼它们为君王，就是因为它们如魔物之源红月亮分封出来的国王，替那个黑暗之神统治世界。
    但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我记忆中，上一次有君王级魔物现身，还是在五十多年前旧大陆秩序崩溃的时候，我那时还是个孩子...
    我本该逃不出来的，是哥顿圣者从魔物包围里把我救了出来，他就如我父亲一样抱着我，冲上最后一艘撤离旧大陆的船。
    他教导我，训练我，保护我长大。
    我失去了我的父亲。
    就在今天。”
    说到这里，玛利亚大师又抽泣一声，她用剑鞘当拐杖，撑着身体，抹了抹眼泪，又闭上眼睛，语气悲怆的对身旁的如月和刘慧说：
    “君王魔物，是红月亮的战争先锋，麾下大将，坐镇一方，它们力量强大，被红月亮直接赐予黑暗神力，还能作为红月亮意志的载体。
    当初我们在新殖民地海岸，设下十三灯塔，就是为了防止君王魔物现身。
    但很显然，我们错了。
    灯塔的力量保护不了我们，这次的事情就是个证明，唉，我们以为过去的时代就是绝望，但现在，真正绝望的音符才刚刚奏响。
    红月亮要脱困而出了。
    眼前这个凋零残破的世界，拿什么来抵抗它？”
    “那是以前了。”
    傻妖怪刘慧推了推自己的眼罩，抱着双爪，眯着眼睛打量不远处的两团闪亮的灰烬，她甩着尾巴说：
    “现在你们有老板在背后撑腰了！你们只要给老板签一份合同，老板就会保护你们，顺便拯救这个世界。
    老板可厉害啦。”
    这番不合时宜的发言，让玛利亚大师犹豫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江夏的身影，又看了看一片死寂的战场另一侧，被核弹彻底摧毁的海岸。
    那里已成一片凹陷。
    浑浊的海水正往其中倒灌过来。
    她还记得刚才所见那道毁灭之光，就如一千颗太阳一般明亮，一瞬便驱散了无尽的黑暗，那是江老板拥有的力量。
    现在，那也可以成为他们的力量。
    几秒钟之后，玛利亚大师擦干净眼睛，转过身，看着如月，这位已经不再年轻的大师朝着如月伸出手。
    她说：
    “我的那份合同呢？”
    “拿来！我现在就签！”
    一颗核弹清理掉了最麻烦的敌人，但也打断了江夏和黑狐狸之前的计划，他们本打算用火力轰炸，将战场分割成a、b、c三个区域。
    并且将b区和a区向两侧进行战术挤压，来将新约克郡肆虐的魔物，赶入星门，送入废土，完成军事缓冲区。
    但核弹落下，在干掉了灰葬主教的同时，也将b区大部分没有转移的魔物一扫而空。
    最后核查的数目显示，这场转移只完成了原定计划的60%不到，只有五万多头魔物被送入了废土，还达不到彻底阻断永生会的进攻计划的程度。
    不过，黑狐狸也提前做了准备。
    由山秋明统帅的逆流佣兵团，已分出了精锐前往旧大陆侦查，苏他们的工作效率极高，现在已经找到了数座被魔物占据，适合进行转移魔物的城市。
    因而在新约克郡战场进行打扫阶段后，黑狐狸就急急忙忙的带队返回废土，他必须亲自确认这场转移的成果。
    “我会把憨憨也带过去。”
    在通往废土的星门前，穿着风衣的罗格对江夏说：
    “我知道你们的世界里，应该也有能治疗憨憨这种伤势的仙术，但你之前告诉我，憨憨的身份有些独特，最好不要在苦木境抛头露面。
    所以我会先对他采用基因疗法。”
    黑狐狸吐了口眼前，拍了拍身边装着憨憨的生物舱，他对老江说：
    “刚好我前段时间，有个新想法，如果用灯箱水母，格陵兰鲨这种生物的基因，混合苦木境的一些长寿妖物的基因进行调配。
    或许我可以制作出类似于‘长生药’的东西，即便是无法制作出来，但用于憨憨目前这种血肉崩化的情况，应该也会有极好的重生自愈效果。
    可惜从无到有的重新进行基因编码，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我的祖父也曾经过类似的试验，我们还曾得到了一个代号‘齐格飞’的试验品，但可惜在永生会进攻实验室时，那个试验品丢失了。
    如果他还在的话，憨憨的伤就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修复了。”
    “找到他！”
    江夏伸出手，抚摸着憨憨的生物舱。
    他语气低沉的说：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失踪的‘齐格飞’，如果他还在自由公民城的话，哪怕是发动一场战争，也要得到他！
    憨憨，他又救了我一次，他本不必那么做的。”
    “嗯，我会立刻安排潜伏在城里的二五仔开始寻找。”
    罗格感觉到了江老板的决心，他也不再多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休息的山秋明，他说：
    “那个炼体者不需要义体，他告诉我，他修行的功法可以断肢重生，我对此很感兴趣，如果能安排他来一趟废土的话，或许对憨憨的治疗也会有效果。
    当然，我不会让他白干的。
    老板你之前注射的那种药剂，我可以给他一份降级版的。”
    “不用降级。”
    江夏摇了摇头，说：
    “老山已是可信之人，他也算咱们的编外人员，如果能给他用，就用最好的，他的实力增强，对我们没坏处。
    我会劝说他去废土一趟，不过时间可能要等一等。”
    “没问题，我会耐心等待的。”
    罗格摆了摆手，在一众废土士兵的护卫下，他带着憨憨的生物舱踏过星门，老江目送着他们离开，又看了看正在撤离的军队。
    他回过头，如月正捧着两个精致的玻璃瓶朝他走来，那两个玻璃瓶里，放着两团极其明亮的灰烬，来自哥顿圣者和灰葬主教。
    “让他先挑吧。”
    江夏对如月指了指山秋明，说：
    “之前说好的，战利品他有权先挑选。”
    “我不用那两个。”
    老山隔着老远，扭头对江夏喊到：
    “他们两的力量特性，与我不符，强行用了只会降低我的破坏力，我会去猎巫会珍藏的灰烬里挑一个。
    而且比起这个，罗格刚才说的那种药剂，我倒是更感兴趣。
    我在红月界休息几天，等手臂长出来，就会去那个什么废土走一遭，这一仗打得真是憋屈，那个灰葬者的力量太邪门。
    放在苦木境也是难缠的对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提升力量了。
    对了，老江。
    你们还有一枚核弹，卖给我？”
    “你去和罗格商量吧。”
    江夏摆了摆手，接过如月递来的两个玻璃瓶，他对坐在那里，用独臂抽着烟的山秋明说：
    “但我不许你用核弹去炸昆仑派...你要理解一下我的难处。说好帮你，绝对会帮你，你耐心等着，别给你姐姐再惹麻烦了。”
    “嘁”
    很有个性的山秋明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反驳，他站起身，在学徒女泰坦的搀扶下，往战场边缘那边走去。
    在看到山秋明离开之后，鬼头鬼脑的刘慧突然窜了出来，她带着一抹谄媚的笑，搓着爪子，打量着老江手里的两团灰烬。
    她说：
    “嘿嘿，老板，山秋明不要，我要啊，你分给我一个呗，我要哥顿圣者那个！它和本妖命中有缘。”
    “你不是趁乱拿了很多领主灰烬吗？”
    江夏瞥了狼妖一眼，说：
    “还不够你用？”
    “哎呀，那些次品，哪里比得上这种真正的好东西。”
    刘慧一挥爪子，自己纳戒里抢来的领主灰烬，都丢在江夏脚下，她兴冲冲的说：
    “我就要换这个，哥顿圣者的灰烬力量是偏向于格斗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山秋明那个傻货不要，但我不嫌弃啊。”
    “以往也就罢了，但这次不行。”
    江夏摇了摇头，将两个玻璃瓶收起来，他对一脸悲伤，还发出小狗一样呜咽声的刘慧解释说：
    “我即将到达瓶颈，要准备突破存真境，还少几分机缘来打牢基础，这两份灰烬我都很需要，所以我就不给你了。
    但你也不必伤心难过，等墨菲把哥顿圣者管理的猎巫人指向灰烬带过来的时候，我允许你挑...嗯，五个！”
    “我要十个！”
    刘慧呲着牙，哼了一声，傲娇的说：
    “本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老板你需要，那你就拿去用，但必须得十个好的神通，才能抚慰本妖受伤的心。
    而且下次再猎获君主级魔物灰烬时，我要有优先挑选权，咱刘慧也是为老板你出生入死了很多次的。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行吧。”
    江夏应了句，这才让刘慧开心起来，又蹦蹦跳跳的往迈克和乾铎那边去，maga世界的超级英雄是她管理的。
    她还没忘记本职工作，既然这一次战场试炼已经结束，就要选出那些优秀的家伙加以培养了。
    “接下来几天，你估计有的忙了。”
    江夏看了一眼身后温婉的如月，他说：
    “海尔福德家族要接受哥顿圣者麾下的猎巫人，只靠赫尔雅一个人忙不过来，老萨恩的情况很糟，我得把他带去其他世界修养。
    只能由你来帮赫尔雅理顺这些，老四也会帮忙的。”
    “嗯，你放心吧，老板。”
    如月拨了拨头发，又伸手帮江夏整了整衣服，她踮起脚，在江夏脸颊轻轻一吻，说：
    “这场大事总算是结束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老板，等我忙完，我们一起回苦木境去，那边也该返回墨霜山参加宗门小比了。
    老板你已在两个世界做下大事，这样的好修士，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346.直视深渊真容（上）-为新手村村长泰帕尔

    “灯塔区域已经毁了，那里什么都没剩下，与其花费人力物力重建它，不如顺势将它改造成一个海港！”
    原本猎巫会大本营的位置，在大帐篷中，劫后余生的七位猎巫大师正坐在那里，经过一夜休整，已恢复情绪的女爵赫尔雅，正在为他们介绍之后的构想。
    能留在这里的大师，都是亲身经历过战争，并且遵从哥顿圣者的遗愿，会在之后加入海尔福德家族，成为新势力的中坚。
    他们对逝去者心怀悲伤，手臂上都带着黑色的布条，但灰葬主教以堕落为代价，从旧大陆带回的示警实在太过可怕。
    让他们不得不将悲伤与悼念先放在一边，立刻投入对未来的守备中。
    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反击计划必然是要以海尔福德家族的意志为基础，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要跟着力量强大的异界人的想法走。
    “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如果只靠我们自己，根本不可能反攻到旧大陆的雾之都！”
    穿着一身猎装，披着风衣，脸色有些憔悴的赫尔雅，站在木桌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也很直白。
    眼前这些都是“自己人”了，没必要再隐瞒更多。
    她便直接了当的说：
    “我已经和黑手会达成了协议，他们会在之后开放对新殖民地残民的迁移工程，我去那里实地考察过。
    他们所在的世界自然环境很差，甚至不如我们的世界物产丰富，那里也存在威胁，黑手会在那里也有实力强大的敌人。
    但好处是，那里没有一个红月亮引诱我们的人民堕落，而且无主之地极多，完全足以容纳整个新殖民地所有的人迁居过去。
    去那里不是享福。
    但最少人民不需要再担心噩梦来袭，孩子们也能健康长大。
    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我们的世界要慢一倍左右，在那里，我们能赢得一倍的准备时间。
    并且他们那里科技发达，能够帮助伤残者恢复战斗力，还有名为‘基因强化’的神奇力量，能够在我们的预备战士，在进行灰烬觉醒前，有效的增强躯体耐受力。
    他们还有比我们更先进的枪械武器，诸位都已经在之前的战斗里看到过它们的威力了，那里将是我们的避难所。
    我们的新兵训练营。
    我们的战略大后方。”
    “我有个疑问！”
    在一片沉寂的思考中，玛利亚大师举起手，这位不再年轻的女性猎巫人很直接的问到：
    “我与那位黑狐狸也有过交流，他告诉我，他们的世界是不存在魔力的，但我们猎巫人的力量不能缺少魔力支持。
    海尔福德家族愿意向猎巫人开放更系统，更厉害的魔力使用技巧，那些神奇的技艺卷轴，这也需要在有魔力的环境下练习。
    我承认，女爵的计划非常完美。
    它非常适合平民，我们的人民已经饱受苦难的折磨，就算黑狐狸的世界再贫瘠，他们也能忍受，并且以坚韧的品性扎根生存。
    但猎巫人不行。
    不是我们不够坚强，不是我们挑三拣四，是更现实的原因，如果我们要和红月亮战斗到底的话，新人的培养就必须提上日程！”
    这个问题很尖锐，看似在挑刺，但在玛利亚大师和女爵的眼神交流中，这实际上是在当“托”帮忙。
    毕竟，玛利亚大师已经签了员工合同，她和女爵算是同事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
    女爵点了点头，环视四周，所有猎巫大师的目光都在看着她，等待着她拿出解决方案，也有审视的注视。
    似乎是在质疑，赫尔雅.本.海尔福德这个只有20岁的小丫头，是不是小道消息中说的“天命救世主”。
    “我和我的朋友们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因为在我们的计划中，留给我们人民的选择，并不只有废土一个。”
    赫尔雅伸手在身前作为装饰品存在的小球上，点了一下。
    一道淡蓝色的全息投影投射在半空，将他们在maga世界的一系列产业都投射在了大师们面前，包括梦想公司的厂房，他们的超级英雄训练室。
    以及那个美好如天堂一样的世界的自然风光和人文画卷。
    “这个世界，代号m。”
    女爵轻声的说：
    “它就是我留给所有猎巫人们的‘终极答案’，这个世界的魔力水平要比我们的世界更高，它其中存在强大的挑战。
    我们的新兵可以在废土进行基础训练，然后回到我们的世界，完成灰烬觉醒与初级猎杀，在他们的实力到达必要的水准时，就会被送入m世界。
    借助那个世界纯净的魔力，来无风险的完成进阶训练。
    需要注意的是，m世界的时间流速比我们的世界更慢，因而并不是每个新兵都有资格进入这个世界进行强化训练。
    只有最精锐的，最强大的那些，才有资格进行世界旅行。
    而作为加入海尔福德家族的‘额外福利’，几位大师在每个月，都会有五天的休假，可以选择前往m世界，体验一下那里的人文景观。
    我们的组织在m世界也有据点，就如他们帮助我们，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要调集力量，去帮助他们。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体系。
    诸位，还有谁有问题吗？”
    女爵看向眼前的众人，猎巫大师们彼此交换着眼神，最后由墨菲大师开口说：
    “您的计划相当完善，女爵阁下，但我们必须亲眼看到，请原谅我们的刻薄，但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必然是极大的工程。
    而我们和我们的人民，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意外了。”
    “没关系，我原本就安排了诸位去两个世界进行考察。”
    女爵摆了摆手，她说：
    “不只是诸位，还有被诸位认可的精锐弟子，以及此战表现出众的猎巫人，都可以前去考察观看，我并不是在用一个虚幻的假象蒙蔽诸位。
    我会事实说服你们。
    七天之后，会有黑手会的车辆接送，请诸位安排好随行人员，两个世界各停留七天，我们的同伴会做好接待工作。
    诸位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就把这当成一场胜利后的放松。”
    赫尔雅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她又对眼前的诸位大师说：
    “这七天的时间，我也很欢迎诸位邀请更多的大师和好友，一起参加这场异界考察，就如我之前所说。
    我会用眼见为实的事实，来为诸位展现我所效忠的力量，以及我们描绘的未来。”
    “小赫尔雅表现不错，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起来，看她对那些大师讲话时，举重若轻的样子，谁能想到她下个月才过二十岁生日？”
    在距离战场大本营极其遥远的福熙郡，海尔福德庄园的城堡中，带着几缕苍白的阳光，从天际照下，将这片焕然一新的大庄园，照耀的如一副田园牧歌的风景。
    在这个末日将至的世界里，如此好的风光已经很难见到了，离开了庄园更深入新殖民地，眼见之处皆是一片萧索。
    如度假一样的老江，穿着宽松的长袍，待在城堡三层的大阳台上，很悠闲的享受着下午茶。
    他眼前放着一个瓷碗，里面盛满了水，倒映出赫尔雅那边的画面，就像是一个实时监控的摄像头一样。
    江夏端着茶杯，看着上面女爵的讲话，他轻声说：
    “在得知了父母的消息之后，小丫头心中的执拗被点燃，或许之前她对于救世主的命运还有迟疑。
    现在，她却已经心怀远大的接过了那杆名为希望的大旗。
    她不但要拯救自己的父母，她还要拯救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人民。
    果然啊。
    救世主这个活，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老江挥手关闭了这个被他命名为“天眼”的监控奇物的画面，饮了口醇香的茶，向下看去，从这个高度，能清晰的看到整个庄园的画面，还有庄园外的几处农庄。
    海尔福德家族麾下的领民已经在家族扈从骑士的带领下，开始进行迁徙准备，大人们都被发了新衣服，都在整理自己仅有的一点财产。
    把家底都装进准备好的马车中，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在庄园中心，领第一个月的口粮和各种必要物资。
    既然说要大迁徙，那么必然要有个带头的，赫尔雅必须做出表率，她麾下的领民，就是第一批迁徙到废土的居民。
    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因为仁慈的女爵已经对他们宣布，新世界虽然贫瘠，但没有魔物和红月亮，人民也不必经受三月一次的噩梦侵袭。
    他们将得到安全。
    虽然垦荒也是极其难熬的时光，但与家人和自己能舒舒服服的活到老死，孩子们能健康长大相比。
    仅仅是贫瘠一些，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这些在末日中挣扎了五十多年的人们，已经被塑造出了最坚韧的性格，就像是经受风吹雨打的树木。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水和阳光，他们很快就能繁衍出一片大森林。
    “和毁灭相比，果然带着希望满满的重建，才能给人更多的成就感。”
    江老板站起身，欣赏着这副迁徙的画卷，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在几分钟之后，返回了房间中，换好衣服，通过七宝妙树，来到maga世界。
    在梦想公司地下百米的基地实验室中，他取出了两个玻璃瓶，又在眼前点燃一团火焰。
    他小心的将装着哥顿圣者灰烬的玻璃瓶打开，将其中明亮如光的暗红色灰烬，倾倒在火焰上，与之前很多次旁观。
    那灰烬洒在火苗上，一瞬就腾起晃动的不详烈焰。
    超越了暗红，就如粘稠的绯红色流火在跳动，这是来自于一名可以和君王级魔物对抗的圣者猎巫者的灰烬。
    是红月界能孕育出的顶级力量。
    老江一直没有给自己用灰烬宝药，就是在等待这种最稀缺，最强大的力量的出现。
    现在他等到了。
    而且一次就是两个。
    “罗格的基因药剂极大的强化了我的躯体，让我可以承受更多的痛苦与魔力改造，今天便将这两团灰烬都用掉。”
    老江挽起袖子，伸出手，探向眼前的火焰。
    那绯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他的双眼，也点燃了他的期待。
    “有了这两味灰烬加持，我在练气境所需的机缘也就凑齐了，有了它们，我以后的道路会走的更顺。
    介于我现在已经招惹了那么多敌人，我真的迫切的需要一波真正的强化。
    嗯，据说它很疼...”

 347.直视深渊真容（下）-为新手村村长泰帕尔

    maga世界，梦想公司总部下方基地。
    在罗格的生物实验室里，老江的手指触摸在了火焰上，他很早之前就将灰烬宝药贩卖到苦木境，并且作为内部奖励，用给自己的优秀员工们。
    他很多次看到别人使用这种力量，但他自己用，还是第一次。
    起初只是谨慎，后面就变成了需求最好的完美主义心态。
    这会在老江的注视中，眼前那团绯红色的火焰，就如鲜活的蛇一样，在他的手指靠近一瞬，就窜起一缕火苗，咬在他手指上。
    火焰的力量仿佛被唤引，又在同时作用于老江躯体的每一个细胞中。
    疼。
    剧烈的痛苦一瞬间在江老板身体每一处升腾起来，让他肌肉抽搐，芯片中的人格行为修正立刻启动。
    痛觉神经被压制，让那股源源不断的痛苦也变的麻木起来。
    而灰烬宝药的魔力改造，不只是作用于躯体的。
    它要把灰烬中蕴藏的神奇力量，转移到鲜活的人体里，就相当于打上一个强化补丁，这种改造同时作用于灵魂。
    那些猎巫人在红月之梦中显现出的噩梦具象，就是这种灵魂改造，又长期接触黑暗魔力浸润的结果。
    对于老江这样的修士而言，他已修出神魂，灵魂远比普通人更强大，因而灰烬的灵魂改造，不会留下太明显的后遗症。
    这一点也在红月之梦中，观看如月的灵魂得到了印证。
    但...
    “嗡”
    在灰烬加身一瞬，老江的识海就开飞快的掀起波澜，就像是无光之海涌动起大海潮，一波一波的冲击，在江夏眼前形成了类似于幻象的玩意。
    他看到了一片绯红。
    就像是星辰之间的光，在最黯淡的星海里，孕育出黑暗的星云，而在吞没万物的黑暗最深处，又有光在闪耀。
    如纱一样。
    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老江知道，用灰烬宝药会经历噩梦，每个使用过的人都有类似的体验，但人人看到的噩梦都不一样。
    他看到的这个，就显得有些奇怪。
    随着灰烬力量的渗入，老江眼前的幻象也发生了变化，若有若无的低语声，开始在老江识海里回荡起来。
    就像是一千个人同时在低语。
    嘈杂，混乱，根本听不清楚，而且越是想听清楚，那些低语就偏偏如游戏一样，变的更淡薄，这种感觉难受极了。
    而江老板眼前的星海，也发生了更晦涩的变化。
    他看到了无尽的星环在衍变。
    就如胚胎在伟大力量的母体中，以未现之身溶于舒适的温暖黑暗，那些星环绕着绯红色的光在旋转。
    它们就像是从母体为胚胎运送养料的脐带。
    它们在变化。
    从虚幻变的真实，一团团黑色的瞳孔于星云浮现，让星环化作血肉之形，就像是一枚在星海里缓缓睁开的眼睛。
    无数晦涩的知识随着那眼睛的睁开，涌入老江脑海里。
    他像是一瞬理解了一切。
    又像是什么都没看懂。
    但这种感觉太棒了。
    老江感觉到自己在被改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已升入群星之间，他在那安静而诡异的黑色眼瞳的注视下，逐渐理解一切。
    他像是要迷失在这混乱而远古的召唤中。
    他像是要对黑暗的迷思张开双臂，彻底坠入那温暖的黑暗里。
    就像是远行的孩子，将回归母体的子宫。
    真正的回家。
    “啪”
    这行走于深渊边缘的体验还未完全俘虏老江的心神时，他翻滚的识海中，那光秃秃的群星之树就如被风吹打，挥起枝桠。
    狠狠的抽在老江即将迷失的灵魂上。
    这一记抽打，几乎是立刻就把老江从那种黑暗幻想里惊醒，他一瞬内视回看神魂形态，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的灵魂已经有了异化的征兆。
    如果再晚几分钟，怕是灵魂上就会出现眼球，触须之类的古怪玩意。
    他之前听罗格说起过这些群星中的真相。
    按照黑狐狸那生物学家的说法，三维生物想要理解更高维度的秘密和知识，就得先长出特殊的思考器官。
    而他刚才借助灰烬的唤引，似乎直视了群星中最黑暗的深渊之形。
    他直视了不可名状的晦涩存在。
    san值差点就掉光了。
    “你居然还有这个功能。”
    老江感受着身体里渐渐消散的痛苦，哥顿圣者的灰烬力量已经被他汲取，魔力的改造已经完成，他一边体验着新得到的力量。
    一边对识海中恢复正常的七宝妙树说：
    “之前在和灰葬主教对抗的时候，我被红月亮的力量干扰时，你也出现了异动，所以，你对这些来自群星深渊的力量很敏感，对吧？
    你讨厌它们。”
    七宝妙树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这颗古怪的树，一如既往的沉默，扎根于老江的神识光海中，但它刚才的那一记抽打，确实证明了老江的猜测。
    这棵树是有古怪的。
    穿越世界只是它的一个功能，并不是全部。
    “砰”
    江夏握紧的拳头，砸在实验台上，在那里留下一个拳印，他感受着从哥顿圣者那里继承的力量，就如刘慧所说，这种血脉能力是偏向于近战格斗的。
    它的作用相当神奇。
    哥顿圣者称呼它为“战争狂热”。
    其实就是越战越勇。
    随着战斗的持续，这种力量会源源不断的加持在躯体上，驱逐疲惫，加强攻击性。
    每一次流血，每一次重击，都会强化力量，直到鏖战到压榨干净最后一丝潜能，很像是怒气，又像是狂战士们的不竭之力。
    意志不灭，战斗不休，浴血屠戮，狂战至死。
    还有附带的战斗第六感，让老江对于敌意和战斗行为的感知更敏锐。
    很实用的能力。
    看上去很适合山秋明那样的炼体者。
    但老山不要它，是有原因的。
    那个氪金战士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是个很谨慎的人，大概是曾经被自家姐姐坑过的缘故，他只追求那些可以被自己完美控制的力量。
    这灰烬最大的缺点，是在战争狂热完全激活后，会减弱使用者的理智，在战斗到最激烈时，甚至会完全失去理智。
    很像是傻妖怪的疯血神通。
    激活后会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不分敌我，战争狂热的负面效果更强一些。
    如果没有人阻止的话，使用者是真的会在死战中力竭而亡的，哥顿圣者花了五十多年的时间，才掌握了这能力的精髓。
    老江现在得到的是最初级的力量，他要完美掌控它，就得花很漫长的时间，经历无数次的战斗。
    “还行。”
    江夏拍了拍肩膀，对于这个新能力比较满意。
    它可以作为一张底牌来用，搭配上同样用于拼命的神武术和舍身决，江老板甚至有信心干翻同境界的炼体者。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第二瓶灰烬上。
    江夏这会有些犹豫。
    刚才差点迷失的体验告诉他，这圣者的灰烬虽好，但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而眼前这团来自灰葬主教的灰烬，其力量水准，甚至超过了圣者灰烬。
    而且它是直接来源于红月亮的力量赐予。
    虽然现在脱离了红月界，红月亮的力量应该无法触及到老江，但风险还是有的。
    不过，另一方面来说。
    这种风险是值得的。
    灰葬主教可以操纵空间，根据墨菲大师的说法，在马努神父当年得到灰烬力量的最初时，他就可以在近百米的范围内自由挪移。
    而在灯塔废墟里，亲眼所见灰葬主教挥舞空间之刃，纵横无敌的场面，也让老江相当眼热。
    时间和空间。
    这两种力量，不管在哪个世界，哪种力量体系里，都是最上级。
    现在老江在练气境，就有机会触摸到这种最上级力量，这真的就是难得的天降机缘，要他放手，不可能。
    “你会帮我的，对吧？”
    江老板握紧那玻璃瓶，对识海中的七宝妙树说：
    “就和刚才一样，如果我迷失了，你会打醒我，对吧？”
    他心一横，将第二团灰烬也倾倒在眼前火盆之上，被罗格的“聚变”药剂强化过的躯体足够坚韧，能够承受短时间烧两团灰烬带来的副作用。
    在江老板的注视中，第二团灰烬燃烧的火焰，更显绯红怪异。
    它比第一团火焰更加粘稠。
    在燃烧时聚拢在一起，散发出的光，将整个实验室都倒映成如绯红色的光海摇曳时的场景，老江朝着它伸出手。
    随着手指靠近烈焰，识海中的七宝妙树的枝桠也摇曳起来，就像是做好了随时抽醒老江的准备。
    “嗡”
    第二团火焰腾起，就和之前一模一样，像是掠食的蛇，一口咬在老江手指上。
    灰烬之力升腾开。
    奇怪的是，这一次浮现的痛苦，却不如上次那么剧烈，让已经做好准备的老江愣了一下，然后，下一瞬。
    在眼前，一团绯红流光爆炸开。
    不像是深渊真容舒展着触须浮现而出，更像是一副回忆画面的展开，但也不是马努神父的回忆，而是来自于更晦涩的上级力量。
    同样是暗淡的星海。
    老江看到了如晦暗的潮汐星云，吞没星海的场景，就像是一头从群星深处迈步而出的黑暗巨兽，张开大嘴，将一整个星系吞入腹中。
    那明亮的星旋被晦暗潮汐吞没，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面纱。
    连恒星的光都变得苍白起来，它们就像是燃烧之后的余烬，在艰难的发出最后一点光。
    那团在星海里不断前进的星云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每吞没一个星系，它都会变的更庞大，就如在深渊中蠕行的万物吞噬者。
    它不但在吞没星云。
    还时而往更辽阔的星海丢出一团团怪异之物，其中有一个闪耀着绯红色的光，顺着老江的注视，以超越光速，如跳入虫洞一样。
    它从那吞没万物的深渊之物所在的星海消失，再次出现时，已靠近了一个小小的星系，它撞击在一个球星世界之外的行星上。
    没有引发任何撞击，就像是融入水中。
    然后那行星就绽放出绯红色的光华，照在了眼前的世界上，视线再次拉近，江夏就像是融入了那团绯红之物的视线。
    他看到了一片繁华的城市，大片大片的阴霾雾气笼罩在这海峡外的岛国城市中。
    他看到了那高耸的烟囱。
    看到了如笼罩在雾气里一般影影绰绰的城市，还有那刚开始投入使用的蒸汽火车头，还有那些打扮的和维多利亚时代如出一辙的绅士女郎。
    他看到了这正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风景。
    视线在快速掠过城市，江夏甚至在一闪而逝的画面中，看到了年轻时，穿着军官打扮，正在一间小酒吧里，和两个金发女郎调情的哥顿圣者！
    “！！！”
    他知道这是哪了。
    这是未被红月亮毁灭前的红月界，这是雾之都！
    魔物之灾最先爆发的地方，末日灾难的源头。
    就在刚才！
    江夏看到了红月亮的来历，那魔物之源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它服务于一个更恐怖的力量。
    它只是...
    灾难的先锋！
    一个非男非女，如怪物呜咽的声音，在老江识海里炸开，绯红色的光从他体内升腾，一瞬将他包裹起来。
    “我，看到你了...”

 348.余波未平-为新手村村长泰帕尔兄弟加更【

    在老江的神识之前，一轮绯红色如岩浆涌动的火焰之眼骤然张开，那股晦暗之力如狂风吹息，让老江的神魂躯体都在震动。
    那是属于红月亮的声音。
    这是属于红月亮的注视。
    幸亏老江换了个世界烧灰烬，否则以这种黑暗之神直视神魂的力度，他可能会在一瞬间被拉扯堕落。
    “上前觐见，为吾打开万界之门！”
    “万物终末之时，已到...”
    那个响起时如千万人呜咽的声音，环绕在老江识海四周，震得神魂瑟瑟发抖。
    老江能感觉到，被这一轮绯红之瞳直视的瞬间，他的神魂和躯体就开始异化。
    他能感觉到，躯体之下有血肉在扭曲，一些古怪的“小玩意”正试图破开皮肤钻出来。
    他的灵魂也似被扭曲塑造，要被化作丑陋的噩梦具象。
    “啪”
    识海中的七宝妙树挥起七根枝桠，疯狂的抽打着老江的灵魂，这次老江是真的感觉到疼了。
    那股痛苦直接作用于意识最深处。
    让老江一瞬睁开了眼睛。
    全身汗水直流，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听到了红月亮不甘的怒吼，身上的绯红流光也破碎开，那股黑暗之神延伸过来的力量被驱散了。
    但老江的麻烦还没结束。
    大概是红月亮的意识延伸过来，导致他被强行弄进了类似于红月之梦的状态里。
    他的身体是清醒的。
    但意识却被同时置于清醒和睡梦之间，眼前的整个实验室，都在老江的视界前，被划分成两个重叠的区域。
    就像是两个维度的大门在他眼前同时张开。
    “你！怎么又是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愤怒与惊恐，在老江耳中响起，江老板狠狠摇晃了一下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向前看去。
    在被分割开的梦境之中，那个属于他的小心魔，正在尖叫着试图逃离，但红月亮的力量残留，在不断的将老江拉入睡梦里。
    他的梦境已经展开，心魔根本逃不了。
    “哟，是你啊，梓恒。”
    老江在极度的瞌睡中咧嘴一笑。
    他还以为红月亮会弄出什么恐怖的玩意等待他呢。
    没想到，却是把这个弱鸡心魔给整出来了。
    想想也是，隔着一个世界呢。
    红月亮这个所谓的“黑暗与噩梦之神”，其实力上限也不过是修神境罢了，它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隔着世界，把老江弄进真正的噩梦地狱里。
    能靠着残留力量，把心魔具象化出来，已经是它的目前极限了。
    但这对于老江来说，却是一件挺好的事。
    他最少不必担心接下来的沉睡会遇到危险。
    “砰”
    江老板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他昏昏欲睡，只能靠着脑部芯片的电涌刺激，让他维持在半睡半醒中。
    他按着额头，在通讯里呼唤傻妖怪。
    昨天晚上，刘慧就带着maga英雄们回到了这边，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浪呢，在收到老板的通讯之后不到两分钟，狼妖就带着风，出现在了老江眼前。
    她还穿着一套订做的睡衣，这次在屁股后面专门留着放尾巴的地方，那蓬松的大尾巴摇来摇去，手里还捧着个平板。
    在看无聊的肥皂剧。
    “老板！你怎么啦？”
    这会跳出来的刘慧，看到老江这一副好像是刚打完架，昏昏欲睡的样子，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就拽起老江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如公主抱一样抱在怀里，就要去找医生。
    “听我说！”
    江夏喝止了刘慧这鲁莽的举动，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紧时间对傻妖怪说：
    “我要进入沉睡，不知道需要多久，你把我送到废土，那边的时间流速最快，耽搁的时间也最少。
    等我入睡之后，四个世界体系运转的工作，交给如月和罗格，你，老四和赫尔雅听从他们的吩咐。
    计划都制定好了，按计划进行。
    如果我赶不上墨霜山宗门小比，就让如月去找三宝长老，就说我在外游历遇到了大机缘，需要闭关修行，一时间赶不回去。
    顺便告诉乾铎和施睿，他们欠我人情，在小比的时候，替我揍楚乔和他的师兄师姐，不要留手！
    就这么多了。
    我好瞌睡。
    我睡一会。”
    老江在傻妖怪怀里闭上眼睛。
    下一秒就想起了低沉的鼾声，让刘慧眨了眨眼睛，她小心的为老板注入灵气，在江夏体内转了一圈。
    在察觉到老板一切安好之后，傻妖怪才松了口气。
    她摇晃着尾巴，打算按照老江的吩咐，把老板送去废土，但这一瞬又停了停，傻妖怪转了转眼珠子，她鬼鬼祟祟的从纳戒里取出一堆东西。
    又按照自己记忆的，上次小胖子乾铎配置符水的步骤，一板一眼的弄出了一瓶味道恶心的玩意。
    “老板啊老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挺享受帮你干活的乐趣。”
    刘慧伸出爪子，心疼的挤出几滴精血，递进那符水里，她摇着尾巴，将符水搅匀，送到江夏嘴边。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说：
    “现在咱们都知道仙盟不可靠了，你和我之前的那个被仙盟见证的契也不算数了，我可不想哪一天被迫离开你们。
    而且我也不想在疯血失控的时候，伤害你们。
    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听小胖子说，这血契完成之后，彼此是不能互相伤害的。
    所以，就拿你的话说，咱们加个保险吧。
    我知道，你如果清醒，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过现在，我说了算。哈哈，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咯。”
    说完，傻妖怪撬开江夏的嘴，将那加了她精血的符水，灌进了老板嘴里。
    十息之后，刘慧的额头上闪过一缕鲜红色的灵纹，又很快消失，而老江的脸颊边，也有同样的血色灵纹一闪而过。
    一股更神秘的联系，在傻妖怪和老江之间被塑造出来，就好像彼此之间的思维都有了几缕联系，刘慧看着江夏，面色古怪的摸了摸心口。
    一股血浓于水的感觉，在她和老板之间构建起来。
    说实话，挺奇怪的。
    “好了，大功告成！”
    傻妖怪叉着腰，哈哈一笑，笑声里尽是得意，便又抱起沉睡的老江，化作一缕风，消失在地下基地里，往通往废土的星阵跑了过去。
    “上前觐见，为吾打开万界之门！”
    “万物终末之时，已到...”
    maga世界西海岸，距离梦想公司有几千里之遥的一座小城里，一位正在花店中忙碌的高挑女子，刚刚抱起一盆花，就突然摇晃了一下身体。
    低沉晦暗，非男非女的声音，在她灵魂中共鸣开，让她一瞬失去了对力量的控制。
    手中心爱的花盆坠落在地，砸的粉碎。
    这黑发女子自己也如将昏迷一样，踉跄着后退，伸手撑在了后方的桌子上，才稳住身形，她姣好的脸上这一瞬尽是惨白。
    一股股无法控制的古怪力量，也从她身体为圆心，向四面八方逸散开。
    那些只有她能看到的黑色烟气。
    就像是从地狱里冲出的嚎叫恶魔，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横冲直撞，但它们接触到所有的生命和物体，却没有造成任何破坏。
    “不！回来！快回来！”
    那女子语气艰涩的试图收拢力量，但就在刚才于灵魂中响起的黑暗之音，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逸散。
    几秒钟之后，在黑发女子痛苦的注视中，在她花店门前，十三辆车连环相撞，人群尖叫着逃离，却又有被撞断的电线杆扯断电线。
    电弧涌动刺入人群里，顷刻间就伤亡惨重。
    这还没完。
    以往不怎么出问题的交通灯，也因为失去电源而熄灭，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数辆车失控，又酿成了惨烈的车祸。
    这直接惊动了周围的人，热心人赶上去帮忙，还没跑到那里，轰的一声，一辆车发生爆炸，又是几条人命被灾难吞没。
    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路边的消防栓暴起瀑布一样的水流，洒的到处都是，失控的电流顺着水流不断扩散，将更多的无辜者都牵扯其中。
    三分钟之后，小城边缘发生泥石流，冲毁了山路。
    还有小型地震，弄垮了城市中最大的商场两层，警方的救援直升机刚起飞，就遇到了涡流，一头撞进警局办公楼。
    疾驰的救护车车轮打滑，冲进了街边民居，引发瓦斯爆炸。
    火光冲天。
    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原本安静祥和的小城，就像是遭遇了恐.怖袭击一样，四处烟火横生，而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脸色惨白的黑发女子，斜靠在自己花店的门口，看着眼前升腾到天空的黑烟滚滚，她握紧了双手十指，大眼睛里尽是痛苦与自责。
    这都怪她。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过去一千年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了。
    灾难就是她的影子，她到哪里，灾难就会跟到哪里，她就像是厄运的聚合体，一个移动的灾难，偏偏她又出身奇特。
    每一次在伤害别人的绝望中，试图自我了断时，都会在七日之后诡异重生，而且她的每一次死亡，还会引发一场更大规模的灾难。
    为了保护旁人，她只能孤独的活下去，行单只影，孤独千年。
    她不能停下疲惫的脚步。
    就像是一艘小小的船，每次当她想要停靠于某个港湾时，都会引发眼前这样的悲剧。
    “那个声音...”
    黑发女子带着孤寂，回到店中。
    几分钟之后，她换了一身旅行者的装束，将一顶遮阳帽戴在头上，拖着行李箱，眷恋的回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店，然后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那声音已经千年未有响起，但今天却突然出现，它好像是在那个方向。”
    神秘的女子仰起头，看着远方。
    顺延着脑海中的黑暗之音的方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果决，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要去寻找那个引发了黑暗之音共鸣的人。
    或者事物。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着无尽的厄运和灾难降生于千年之前，她一直在寻找答案，但她已经很累了。
    千年中看到无数人因自己而死，这种可怕的压力叠加起来，已成梦魇一般。
    她要彻底结束这一切。
    如果最后的答案是死亡...那她会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并且毫不反抗的，无比平静的，溺亡于那命运终末之中。
    反正已经孤独了一千年。
    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快乐，所有的幸福都是他人的，她这样的怪物不可能从其中汲取一分。
    所有的美好都不属于她，她只能距离那些幸福的人呢越远越好。
    这样的生活。
    她早已过够了，死亡，这对她这样的生命而言，是一种解脱。
    她叫芭芭拉.辛.伯莉安。
    无数古老的典籍中都有她的名字，但那些记载者更愿意用另一个称号来代替这个禁忌之名，他们称呼她为：
    永寂的独行者.灾厄之兰。

 349.红月旅行观光团（一）-为新手村村长泰帕

    红月世界，新约克郡战争告一段落，各方援军在数日前就已撤离，打扫战场的活，就落在了本地猎巫人们身上。
    废土战士在离开之前，将c区核辐射的影响范围划了出来，那里被宣布为不可进入的隔离区，不过核弹爆炸时，被红月亮的力量阻挡了小半。
    又是低空爆炸，因而辐射残留要比正常情况小很多。
    按照黑狐狸的估算，最多半个月，那里的辐射就会减弱到非致命的程度，而且猎巫人们都烧过灰烬，躯体被改造，已经很难算是正常人。
    辐射对于他们的影响也会被削弱很多。
    不过战场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
    绝大部分魔物在死后都会化作灰烬，只有那些很独特的生命体，才会留下一鳞半爪的残骸。
    因此，猎巫人们的打扫，其实就是将这些厚厚的，散发着黑暗魔力的灰烬用铲子铲起来，装入特制的容器里，运回后方。
    覆盖整个战场的，以数万魔物死亡而残留的，被污染的灰烬已经没办法再用来点燃，获取血脉力量。
    但它们会成为附灵物品的原材料。
    就眼前这些灰烬的总量，已经足够满足红月界和昆仑坊接下来数年的用度了，因而昆仑坊这边，也派出了卡车车队，帮忙运输灰烬。
    老四在凤山之外刚建好的汽车作坊已经开始运作了，第一批生产出的车，都通过星阵，被派到了红月界来。
    这么明目张胆的用星阵，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老江在几天前进入了沉睡，七宝妙树穿越世界的异能没办法用，老四也很无奈。
    不过好在，昆仑坊现在是凤鸣国第一大豪商，又和当朝宰相合作愉快，堪称官商勾结的典范。
    而凤鸣国周边的桃符院势力，经过上一次的大巡查被连根拔起到现在，还没有重建完成，再加上，接任石榴在本地监察位置的，又是石毛这个“自己人”。
    老四只要不把星阵光明正大的摆在凤阳郡城的大街道上，就没有人会把这个消息传得四处皆知。
    “轰隆隆”
    低沉的引擎响动声中，十辆从maga世界找来的豪华旅行大巴士，从星阵的白光中缓缓驶出，停靠在了海尔福德庄园的草地上。
    随着车门打开，穿着西装的迈克从头车跳了下来。
    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对身后的司机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跟着女爵的仆人去休息，这几名司机，也是黑手会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而随着大巴士的车门向外滑动，叼着雪茄的罗格，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黑狐狸的表情算不上好。
    但这次过来，是接红月界的猎巫大师们，往废土和maga世界去“实地考察”，因此他这个“主人”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迎接。
    “哈克，你家女爵呢？”
    罗格左右看了看，对旁边正在和迈克聊着天的狗腿子骑士喊了句，海尔福德家族扈从骑士长哈克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
    他也算是老江麾下的“老员工”了，很清楚眼前这位罗格先生，在组织中的地位，便点头哈腰的回答到：
    “女爵大人正在城堡中，招待从四面过来的猎巫大师们，罗格先生随我来，我带你过去。”
    “还要等？”
    罗格摇了摇头，不满的说：
    “都七天了，还没有整理完访客名单吗？赫尔雅的工作效率不该这么低。”
    “本来是整理好了。”
    哈克牵来三匹骏马，将缰绳递给罗格和迈克，他替自家主人，对黑狐狸解释到：
    “原本算好的访客名单有121位客人，但前几天，猎巫会那边又有其他派系的猎巫大师主动派来了使者，说他们也听说了女爵的计划。
    他们也想亲眼看一看新世界，女爵便再次扩充了名单，现在还有几位距离远的大师在路上，但我们派了铁鸟去接。
    最多到今天下午，他们肯定能到达。”
    “那玩意叫直升机！”
    骑在马上，有些不太适应的迈克，对哈克说：
    “你怎么还叫它铁鸟？你不是坐过几次吗？”
    “哎呀，咱们这些没文化的猎巫人就是这样的。”
    哈克笑了笑，这个曾经的低级猎巫人，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身上穿的猎装都质地考究，他对自己的新朋友说：
    “你花时间对他们解释什么叫直升机，还不如直接叫铁鸟来的更方便。而且迈克，我家女爵已经给我的萨尔斯猎团指派了任务。
    接下来，我要带队去你的世界，在梦想公司执行巡查守备，咱们以后就算是邻居了。”
    “这是好事啊。”
    迈克也面露笑容，他对哈克印象不错，这家伙能说会道，两人之前在新约克郡战场上也并肩作战过，算是符合男人四大铁之一。
    “咳咳”
    哈克装模作样的左右看了看，轻咳了几声，这才压低声音，对迈克说：
    “我已经准备好宝石金币什么的了，去那边之后，你带我‘逛一逛’。”
    说着话，他对迈克丢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迈克耸了耸肩，说：
    “我不敢带你去，德妮丝会揍我的。不过公司里的废土哥们们，这方面玩的很开，已经是夜店常客了，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
    “好啊。”
    哈克顿时一脸满意。
    而罗格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不会和两个低级员工参与这样的话题，他骑上马，就有模有样的踢了踢马肚子。
    像是标准的骑士一样起伏着身体，朝着阳光下的海尔福德城堡疾驰过去。
    此时在城堡大厅中，正有一场不算奢华的宴席。
    算是这“红月旅游观光团”的开幕式，除了哥顿圣者派系的猎巫大师们之外，大厅中还有其他派系的猎巫人在走动。
    女爵则穿着一身贵族长裙，以主人的姿态，端着杯酒，与其他人见礼，说几句欢迎的话。
    在看到仆人们引领着一身西装，拿着雪茄的罗格走入大厅，女爵便对身边的几名大师说了句，然后提着裙角，朝着罗格走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
    待女爵走过来，黑狐狸很优雅的握起女爵的手，标准的吻手礼之后，他顺手拿过侍者送上的高脚杯，往大厅扫了一眼。
    低声问了句。
    赫尔雅脸上维持着虚假的笑容，低声回答到：
    “还行。哥顿圣者这边的七名大师和他们的弟子们，都已经签了员工合同，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看到一个新世界。
    但其他两位圣者派系的大师，就有些来者不善了。
    塞西莉亚圣者麾下的猎巫人还好一点。
    她们一直秉承着中立原则，是我们可以拉拢合作的对象，但以邓尼斯圣者为首的保守派，就难对付多了。
    他们这一次派了六个大师与二十七名精锐猎巫人参加考察，看大厅里那些面无表情，如雕塑一样的猎巫人，他们都是保守派的。
    一群老顽固。
    作战时甚至少用火器，强调意志比武器更重要，自以为践行着最正统的猎巫之道，拒绝和一切来历不明的势力打交道。”
    女爵撇了撇嘴，喝了口酒，说：
    “在他们眼里，我们刚刚在新约克郡取得胜利虽然值得歌颂，但我们都是一群‘异端’，你懂我的意思吗？罗格。
    如果不是我们的事业需要每一个猎巫人的力量，我甚至很期待这次考察过程中，发生一些‘意外’。”
    “唔，我懂了。”
    黑狐狸左手插在裤兜里，语气玩味的说：
    “他们这一次来，其实就是为了戳穿我们所谓的‘希望’谎言，也是为了阻挠猎巫会归入老板麾下的计划。
    他们渴望保持纯粹的独立，如此的固执，有权谋方面的因素吗？”
    “这个倒是没有。”
    女爵摇了摇头，说：
    “红月界都已是末日之下，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把精力用在争夺权势上。
    当然，那位邓尼斯圣者出身旧大陆官僚体系，他个人比较欣赏那一套。
    但还上升不到权谋的层次，萨恩叔叔评价他们说，他们只是单纯被魔力烧坏了脑子，沉浸在一种孤胆勇士拯救世界的伟大感知中。
    但他们确实作战勇敢，是猎巫会三大派系里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些。”
    黑狐狸叹气说：
    “你们这个世界，真应了老板那句话，庙小妖风大。算了，就让他们过去亲眼看看吧，我们的希望是建立在真实之上的。
    它本身就不是谎言。
    这些带着挑刺目光去的猎巫人，除了希望之外，不会收获任何东西。
    而且我觉得，亲眼看到你这位救世主许诺下的希望，他们固执的思维，没准也会开明一些，尽管我对此并不抱希望。”
    “嗯。”
    赫尔雅点了点头，她又问到：
    “说起老板...他现在还好吗？”
    “生理层面没有任何问题，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健康，但精神层面，根据如月的说法，老板正在经历一场精神上的战争。”
    黑狐狸皱着眉头说：
    “他不是个会冒险的人，为什么非要一次点燃两个高级灰烬？这实在让我有些无法理解，而且从刘慧透露出的信息来看。
    老板应该是从那两团灰烬里，得到了一些奇怪的知识，刘慧说老板入睡的时候，是带着某种笑容的。”
    “那就好。”
    赫尔雅松了口气，她放下酒杯，对罗格说：
    “这趟考察，我就不跟你过去了，我要随老四回去苦木境，在那里完成境界突破，这需要一点时间。
    萨恩叔叔在maga世界已经苏醒，之后会长时间停留在那里休养，那边有他接待，在废土的话，你一个人能搞定吗？”
    “小丫头，我在废土有一支军团，你亲眼看到它的威力了。”
    黑狐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他看着眼前大厅中的猎巫人们，语气温和的说：
    “如果他们在我的地盘上，还不听话，我可有的是办法处理他们，放心去做你的事吧，赫尔雅，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这一定会是一场让他们大开眼界的旅行。
    在旅行结束的终点，他们都会被折服，心甘情愿的成为我们的同伴，我有信心做到这一点，在老板苏醒之后，他也会看到，一个更团结，更有进攻性，更强大的组织。
    那是我们蒸蒸日上的事业！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试图干扰它，试图破坏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任何敢朝着我们每一个伸爪子的人，都会是我们所有人的...
    敌人！”

 350.红月旅行观光团（二）-为新手村村长泰帕

    海尔福德家族，傍晚时分，最后一波姗姗来迟的“红月考察团”成员，在简单的洗漱，吃了点东西之后，整个考察团就坐上十辆旅游大巴，准备开赴废土。
    因为这算是半官方性质的行动，因此猎巫人们的穿着打扮都比较正式，大部分人穿着旧大陆时期的礼服。
    很像是燕尾服的款式。
    有的还带着高筒礼帽，文绉绉的配上眼镜，手拿手杖。
    女士们则穿着长裙，还有的比较讲究的，手持遮阳伞。
    这种装束当然不适合战斗。
    不过女爵也承诺，这一趟考察基本不需要猎巫人们战斗，就当是放松心情，好好看一看红玉界文明接下来要延续生活的地方。
    但汽车这个东西，还是比较稀奇一些。
    参加过新约克郡大战的猎巫人们见得多一些，这会便为自己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低声介绍着这种不要战马牵引也能自由行动的科技产物。
    还有乘坐过直升机的，则会带着些许得意，讲述一番他们乘坐威武的铁鸟奔赴战场的经历。
    猎巫人们常年和魔物作战，他们见识的东西千奇百怪，神经已经被锻炼的极其坚韧，接受力强大，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奇。
    而一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老猎巫人们，则已经开始考虑，将这种钢铁巨兽，用于战争和追猎的可行性。
    “这车坐着挺舒服。”
    一名年轻的女性猎巫人，登上大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又学着前方坐在驾驶座上的迈克，调整了一下座椅，让自己斜躺在那里。
    她对身边的导师低声说：
    “可比我们刚才坐的着飞过来的铁鸟舒适多了。”
    “那学名叫直升机的载具，明显是军用的，而这辆车，看内部装饰就知道，是民用的。”
    她的导师也是一位女性。
    但穿着中性的西装，也留着短发，打扮的和男子一样，即便是悠闲的旅行考察，这位警惕的大师，手中也握着一把杖剑。
    看的出来，她极其擅长战斗，并且随时准备战斗。
    她警惕的打量四周，和相熟的同伴点头示意，观察着大巴车的内部装饰，这些旅游巴士都是从maga世界调过来的。
    财大气粗的罗格直接买了最豪华的那种，十辆车内部空间宽大，座椅可以放平如按摩椅一样，装饰是极具未来风格的银灰色极简风，但用料上乘。
    在车内还有装满酒的小吧台，甚至有碎冰供应，这会已经有酒鬼猎巫人占据了那个地方，开始豪饮，并且打起牌来。
    空调吹出舒适的风，每个座椅都有独立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着黑手会专门录制的，对于废土和maga世界的简单介绍。
    一些猎巫人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些跳动的画面。
    女性大师收回目光，对自己的弟子说：
    “那些异乡人有足够的资源，能为非战斗人员制作出这样舒适的座驾，证明他们那边资源丰富，我来的路上，还有些疑问与质疑。
    但现在，我开始感觉到，或许赫尔雅女爵所承诺的未来，会精彩的超乎我们的想象。”
    “但导师！”
    她的弟子顿时压低声音，对自己的导师说：
    “我们来之前，圣者的随从叮嘱过，一定要想办法查清异乡人干涉我们世界的企图，圣者似乎认为，他们是带着某种恶意的目的来的。”
    “查，肯定要查。”
    女性猎巫大师不以为然的说：
    “不过说实话，我真的不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有什么值得他们花这么大力气求索的宝物，或许灰烬能算一样。
    但我的弟子，你看看新建后的海尔福德庄园，它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永久性的据点，那些异乡人还找了女爵作为他们的代言。
    又在新约克郡战场帮助我们取得了胜利。
    就算他们真的有企图，又怎么样呢？
    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的善意，末日已经笼罩我们的世界五十多年了。
    我们就像是身陷泥潭，不管朝我们伸出的手是善是恶，我们都必须紧紧抓住它，否则就只能溺死在烂泥里。”
    “但邓尼斯圣者的...”
    她的弟子还是有些犹豫，却被自己的导师瞪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她语气简短的说：
    “如果圣者不打算和异乡人合作，我们就不会被允许前来，我们既然已经过来，就证明，执拗的圣者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只是需要一些被我们亲眼所见的事实，来说服他自己。
    而我们的任务，就是为圣者带回事实。
    原原本本的事实，不带任何夸张，不带任何贬损，我们，就是邓尼斯圣者看向那希望的眼睛。
    你懂了吗？”
    “哦。”
    年轻的猎巫人眨了眨眼睛，明白了自己此行的使命，便闭口不再多言。
    “轰隆”
    随着头车鸣笛一声，整个庞大的车队，开始在庄园的大草坪上掉头转弯，在通往门口的道路上，前往废土的星阵已经被激活。
    乳白色的光茧被支撑开，撑起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首先，欢迎诸位大师，以及猎巫人朋友们，参加到这场考察行动中。”
    随着车辆缓缓驶向星门，巴士中央被加装的全息投影仪器，投射出如月优雅的身影，秘书小姐用红月界的语言，咬字清晰的说到：
    “我们的第一站在废土，这里将是红月世界的人民之后会长时间驻留，垦荒以及繁衍生息的地方。
    我需要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个世界的一些禁忌。
    首先，废土世界在五十年前，发生过一场波及整个世界的核战争，那场战争摧毁了地表80%的文明痕迹。
    直至目前为止，废土的很多地方，还残留着足以致命的辐射。
    诸位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常年不散，无形无质的毒素。
    它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但诸位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的组织，为红月世界的人民选择的居留地，都是不存在核辐射，或者辐射能级不会造成生理损伤的区域。
    这一点诸位可以亲自验证。”
    这段全息投影是提前录制好的，因此没有问答功能，如月透露的信息，让车中的猎巫人们窃窃私语起来。
    但也有些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说嘛，异乡人怎可能如此好心，将一个肥沃如天堂的世界交给我们？”
    有人在低声说：
    “听听他们说的话，这简直就是把我们的人民送过去当苦力用。”
    “那又怎么样？”
    当即有人反驳到：
    “我们的人民在我们的世界里，活的就比苦力好了吗？去那里，他们最少不必担心三月一次的红月之梦。
    你不可能不知道，红月之梦的存在，几乎断绝了我们的人民繁衍的可能，孩子是熬不过去的！
    我们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了？”
    “就是！”
    还有其他人帮腔说：
    “我也不认为异乡人会给我们一个美好的世界，人家又不欠我们的，凭什么要求人家给我们最好的？
    人家最少已经伸出援手了。
    我们的人民渴求的只是最基础的安全罢了，我们不能再无礼的要求更多。”
    在他们的争论中，如月的介绍还在继续。
    “其次，在废土世界，目前存在着以城邦制存在的零星文明聚落，他们分为六大城邦，有各自不同的习俗和信仰。
    红月世界的人民迁徙过来，最靠近的城邦是自由公民城，一个以机械科技为基础的城邦，它并不算六大城邦之一。
    而且目前的城主是一个战争狂人。
    我们的组织正在谋求颠覆那座城市，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那么红月世界的人民，或许会在数年后，进入城市中生活，而不必在荒野垦荒。”
    “嗯，果然如我所料。”
    听到这第二段话，那位闭目养神的猎巫大师便低声对自己的弟子说：
    “异乡人同样面临着战争，他们将我们的人民迁徙过去，也有与我们结成战略同盟的意图，他们想把我们也绑上他们的战车。”
    “邓尼斯圣者的怀疑是正确的，异乡人来者不善。”
    她的弟子皱着眉头说：
    “那我们应该拒绝？”
    “愚蠢！”
    她的导师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在自家弟子额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她说：
    “为什么要拒绝？我之前教你的，你都忘了吗？相比无欲无求的圣人，有共同利益的合作者，才更能让人放心。
    他们有求于我们，这是好事。
    尽管他们占着强势的一方，但只要我们有价值，我们就有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样，我们就能为我们的人民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不过是战争的威胁罢了。我们能在末日之下坚持半个世纪，我们最不怕的，就是战争！
    好了。
    不要去看那花里胡哨的影像了，用心听。
    这些异乡人很聪明，他们没有选择掩饰自己的处境，他们表现出了很坦诚的合作意向，嗯，我有种感觉。
    他们会是很好的合作者。”
    “嗡”
    车队进入星门，就像是驶入光中，在短暂的如细微电流刺激脸颊的感知后，猎巫人眼前的白光便消散开来。
    很多猎巫人迫不及待的趴在窗户边，看这个新世界的景象。
    这里是夕阳西下，火云一样的霞光照耀在远方的大沙漠上，随着风沙吹拂，一抹抹沙土飞扬，勾勒出一幅宁静悠远，苍凉无垠的景象。
    红月界少有如此震撼人心的风景，让一些猎巫人顿时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还有人看到了更多。
    在沙土中，一群半大的孩子，正驾驶着小型的三轮电动玩具车，大呼小叫的奔驰竞赛，他们看到了这支与众不同的车队，便又调转方向开足马力，追着车队挥着手。
    这些是在废土出生的孩子。
    十多岁的年纪，就已经和大部分废土人一样，留着古怪的头发，穿着糟糕风格的外衣，表现的活力十足。
    其实之前也不是这样的。
    在罗格占领这片大地之前，他们的娱乐应该是在极乐空间里。
    但自从黑狐狸强制下令控制进入极乐空间的时间，施行每日劳作之后，在沙漠边缘玩耍，就成了这些孩子们的新活动。
    “看！还有我们那边的孩子！”
    一名老猎巫人激动的喊了一声，引来其他人注意，那位女性大师回头看去，果然，在那群废土孩子驾驶的三轮履带车后方。
    有几个打扮的明显是红月界装束的儿童，也在和他们一起玩。
    这是女爵庄园第一批迁徙过来的领民的孩子。
    虽然害羞些。
    虽然语言还有些不通，但那几个孩子脸上再无压抑的笑容，却如重锤一样，打在了每个看到这一幕的猎巫人心头。
    在他们的世界里，孩子们是不会有这样的笑容的。
    三月一次的红月之梦，对于孩子的摧残，要比对大人的摧残可怕多了。
    “看到了吗？我的弟子。”
    手里握着杖剑的女性猎巫大师目光温柔的看着那些打打闹闹的孩子们，她轻声说：
    “我们在黑暗中鏖战半个世纪所渴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351.红月旅行观光团（三）-为starsfalling兄

    “咔”
    旅游巴士缓缓驶入黑手镇的停车场，在迈克踩下刹车，挺稳之后，巴士的门缓缓划开，第一位猎巫人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杖走出车门。
    迎面看到的，就是近百辆，停的整整齐齐的各色车辆。
    在这个专门规划的停车区域中，有作战用的废土皮卡，有装饰怪异拉风的机车，还有用于运输的大型车辆。
    不远处正有一辆车在卸货。
    一些穿着外骨骼的工人正在搬运大箱子，猎巫人优秀的视线能清晰的看到，在工人们旁边，一位像是工头的人，正在教导几个新人使用简易的外骨骼。
    而那几个新人畏畏缩缩的样子...
    肯定是来自自己世界，那些见识不多的农夫无疑了，他们现在也不用穿破烂衣服了，黑手会给他们换了统一的工服。
    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最少真的是衣服。
    “这里的建筑物，真是奇怪的风格。”
    陆续下车的猎巫人们聚在一起，打量着整个黑手镇的全貌。
    说实话，废土人们的美术风格是很粗犷的，他们习惯于利用好每一丝资源，因此新盖起来的黑手镇的房屋就没有低于五层的。
    在近七公里的范围内，被严格规划出十三个不同功能的区域，彼此之间有宽阔的沥青大道连接，就像是毫无美感的井格，用几何形状规划构造。
    而每个区域中建筑物错落有致。
    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一个正在被建设的小城，罗格现在手里有maga世界的资源，大规模的建设自然已经提上日程。
    “就像是一片森林，但缺乏生机。”
    一名猎巫人看着眼前这种和他们的世界迥然不同的冷漠风格，很精准的给出了自己的理解，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一栋十层高的楼，能居住的人数，肯定要比同样规模的一栋城堡更多，对空间的利用率也更高。
    “请跟我来，诸位。”
    迈克也不是第一次来废土了，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但工作就是工作，于是整了整衣服，带着猎巫人们，往不远处的行政厅前进。
    考察团会在那里分流，持续七天的考察有很多项目，这些猎巫人们会被分成十组，在不同的区域中进行观察游历。
    “这个东西，叫芯片。”
    行政厅里也早有准备，黑手会的工作人员，在猎巫人到齐之后，便举起手里的芯片植入器，对眼前这些异乡来客说到：
    “在废土生活，这个东西是必备品，第一批迁徙过来的三百人，都已经换上了芯片，这会帮助他们更好的适应废土。
    诸位也可以选择植入。
    它自带一个通讯频段，能够远距离通讯，这会让你们的考察变的更方便，另外，如果选择植入义体的话，也会增强各位的战斗力。
    但不是强制的，请诸位放心。”
    迈克也在这会开口说：
    “之前预约了义体换装的猎巫人，现在就可以准备了，我们安排了手术，其他人可以旁观，我注意到有很多位朋友在常年战争中落下了残疾。
    我们同样可以现场为你们更换义体，这个服务同样是免费的。”
    猎巫人们表现的有些迟疑。
    尽管过去一段时间，海尔福德庄园也会提供义体换装服务，但知晓的人毕竟少一些，现在异乡人要帮忙解决残疾问题，也不是人人都放心的。
    尤其是邓尼斯圣者派系的猎巫人们，他们多少觉得这有些离经叛道。
    “我先来吧。”
    人群中的墨菲大师上前一步。
    他今日穿的很得体，是一套旧大陆风格的海军军装，这位大师在魔物之灾爆发前，是一名下士来着，他的眼睛已经残疾好多年了。
    是一头领主魔物给他留下的“纪念”。
    现在刚好给自己这些警惕而顽固的同胞们，做个例子。
    这场手术理所当然的被很多猎巫人旁观，在十几分钟之后，看着墨菲大师被换上的，和真正眼球毫无区别的义体，并且询问了体验之后，就有其他几人也心有意动。
    大家都是和魔物作战的战士，常年厮杀，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呢？
    “接受度还行。”
    迈克在人群外旁观这一幕，心里想到：
    “果然对付战士，就要用战士的方式，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家伙们，最看重的，果然还是自我战斗力的提升。
    那么，下一个项目，就带他们去魔物城墙看一看吧。”
    黑手镇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已经被拓展了五倍有余。
    现在镇子边缘还有从maga世界弄来的大型工程车，在日夜不停的加盖新的房屋，那些新区域，就是留给新移民过来的居住区。
    在黑手会控制的七个城镇里，现在都进行着同样的工作，按照女爵和罗格的反复计划，在未来半年里，迁徙到废土的红月界民众，数量大概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要满足这些人的居住和生活需求，对于目前的黑手会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
    但这些坚韧的民众的到来，也会反过来改变黑手会人力资源缺乏的窘境。
    他们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灾难锤炼的无比强韧，几乎不需要经过太多培训，就能上岗就业，而且这些人对新生活都很珍惜，不必担心他们偷奸耍滑。
    而按照老江一伙人的行动效率，半年之后，黑手会对自由公民城的攻击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旦打下了自由公民城，赫尔雅和罗格，就能开始更大规模的移民迁徙。
    “你们把魔物释放到了这里！”
    黑手镇外，十公里远的地方，一堵从大丘陵接壤，蔓延极长，高度达到近三十米的巨型城墙上，玛利亚大师和一群猎巫人，正趴在墙头，向远方眺望。
    还有无人机飞行传回的画面，向这些猎巫人们，展现出更远方的风景。
    在这堵“魔物城墙”和自由公民城之间，长达近五百公里的大片泥沼，丘陵区域中，从红月界被驱赶过来的大量魔物正在肆虐。
    这些具备强大力量的异化生物，正在和本地怪模怪样的辐射虫群展开地盘争夺，每一处大泥沼里都上演着兽群之间激烈的对抗。
    “第一阶段的十万魔物，只是勉强足够填充这片军事缓冲区。”
    黑狐狸叼着雪茄，对这群猎巫人说：
    “它们的存在，会让艾玛那边的地面部队寸步难行，以自由公民城的空中投送能力，他们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不解决这群魔物，艾玛就别想打断黑手会在这个区域中的休养生息。两个月后，我们会在旧大陆开启第二轮魔物迁徙。
    打算再送十万魔物进入这片区域里。”
    “但是它们挡住了敌人的同时，也挡住了你们。”
    玛利亚大师扭过头，对罗格说：
    “你们肯定是发动反攻的，到那时，你们又该怎么处理这群魔物呢？”
    “唔，不不，它们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
    罗格神秘的笑了笑。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黑手镇的轮廓，在那镇子边缘，一座大型核电厂正在建设，老江已经把王六福研究出的电能和灵气转换公式交给他了。
    只要等到那座大功率发电厂制作完毕，罗格就能在黑手镇范围内构建出淡薄的灵气结界。
    而有了灵气，苦木境的各种法器就都能使用了。
    比如，土行盘。
    只需要一千个土行盘同时运作，就足以一瞬间将超过三千名士兵送入自由公民城中，前提是，那边也要有灵气存在。
    这个是罗格目前在攻克的难点，如果能制造出一种方便携带的灵气聚合体，就能作为突袭作战的道标使用。
    如果老江再给力一点，能够从苦木境直接找来挪移神符的制作方法，那罗格的突袭只会变的更轻松。
    “这些魔物存在于这个区域，其实也有更长久的打算。”
    黑狐狸对猎巫大师们解释到：
    “这片沼泽是死亡沙漠附近少有的水源区域，虽然已经被辐射污染，但我们神奇的老板，已经委托一些神秘势力，研究能在辐射环境中生长孕育的食物种子。
    如果他们能拿出成果的话，那么在未来，等到魔物彻底清理掉那些讨厌的辐射虫后，这片泥沼，就会成为这个区域最重要的产粮区。
    我们也不必再依靠来自外界的食物和水源的供应。
    这一点对于你们的移民也非常重要，如果他们打算长久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那么自给自足就是非常必要的基础条件了。”
    “那如果魔物反过来攻打你们呢？”
    玛利亚大师身旁的一名年轻的猎巫人问了句，忧心忡忡的表情，让黑狐狸和玛利亚大师同时笑了起来。
    罗格指了指旁边，那猎巫人回过头，就看到一名黑手会的战士拉开油布，露出了固定在城墙上的三联装重型六管机炮，还有配套的重型镭射炮。
    像这样的火力点，在魔物城墙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
    “相信我，孩子。”
    黑狐狸吐了口烟圈，语气悠然的说：
    “它们不会的。
    魔物们只是没脑子，不代表它们不会趋利避害，在见识过城墙的火力之后，它们会很‘理智’的转头去杀戮那些辐射虫。
    在这个没有魔力的世界里，魔物的威胁不如你想的那么大，它们只是一群强壮些的野兽罢了。
    我更希望艾玛注意到它们。
    并且研究它们，或许艾玛的疯狂想法，在未来，也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呢。”
    “好了，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黑狐狸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对玛利亚大师说：
    “请随我来，下一个参观项目，是我们这个鬼地方的‘保留节目’，一个叫极乐空间的地方，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
    也是一个能被我们良好使用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很注重新兵的培训。
    但在现实中培养一个猎巫人太过困难，我的建议是，让他们真正上战场之前，先让他们在虚拟世界里身经百战再说。
    我麾下的士兵都是这么训练的。
    至于那个专门为猎巫人准备的残酷训练场，我已经给诸位搭建好框架了，你们有七天的时间，来完善它的细节。”
    他将几个外挂式的极乐空间挂件，丢给了眼前的玛利亚大师，后者的耳朵边，已经多了一个银白色的小铁片。
    “所以，我们怎么过去那个训练场？”
    大师疑惑的看着手里的u盘一样的小玩意，罗格也拿起一个，咔的一声卡在耳边，他对玛利亚说：
    “很简单。挂上这个，然后，睡一觉就好了。”

 352.红月旅行观光团（四）-为starsfalling兄

    极乐空间，废土世界的“保留项目”。
    罗格无数次向老江表示过自己有多么讨厌这东西，他禁止黑手会的成员接入其中，并且在沙漠边缘打下了一片江山之后。
    就以绝对强权的手段，收缴了这地区所有人的极乐空间接入器。
    不过，黑狐狸罗格，又是个相当现实主义的人。
    他不会浪费任何有用的资源。
    甚至是他厌恶万分的极乐空间也一样，在打下了七个城镇之后，他便启用了自己祖父留下的高权限，在极乐空间里专门塑造了一个新的区域。
    用“行话”来说，就是弄了个“新世界”。
    他将其命名为“训练场”。
    之前一直是供给愿意加入黑手会的有为废土青年们，进行作战练习，将黑手会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数场战斗设置为背景。
    让新人们在其中进行战斗模拟，或者义体适应。
    因为时间流速是一致的，所以这种模拟战斗的频率不是很高，毕竟黑手会的人力资源现在捉襟见肘。
    不但要负责废土的事情，还要在maga世界的梦想公司进行业务拓展。
    但虽然频率不高，效果却极好。
    极乐空间的高度拟真性，保证了战斗训练的效率。
    再加上黑狐狸手里的几台“知识灌注机”，虽然不能让菜鸟一下子变成老兵，但最少能让他们在真正开打之前，提前闻到火药味。
    正是基于此，在和女爵赫尔雅谈好红月界的“移民迁徙”计划之后，罗格就将猎巫新人的训练工作提上了日程。
    “欢迎来到，极乐世界。”
    在那非男非女的婉转提示音中，以玛利亚大师为首的数名已经加入组织的精锐猎巫人们，便出现在了极乐空间中。
    依然是上次老江“登陆”时的位置，一个优美的，平静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城市中心花园。
    但相比上次，现在这里“享受”的人少了很多。
    他们都在黑手会的强制劳动下“服苦役”呢。
    要等到下一次休息的时候，才能再次进入这里，整个大公园里，只有从其他地方接入空间的废物们，还在享受虚拟的“日常生活”。
    罗格理都不理他们。
    就像是无视了街边的垃圾罐子一样，第一次过来这里的猎巫人们，倒是对于眼前模拟的几乎完美的战前世界非常感兴趣。
    这里被特意弄出的舒适日常风格，很符合猎巫人心中“完美世界”的定义。
    尤其是那种贯穿于每一处空气中的平和，那种不可思议的宁静，让这些与黑暗作战了半个多世界的坚韧战士们，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甚至有种迷失于其中的感觉。
    包括玛利亚大师，也是如此。
    “啪”
    罗格打了个响指，将他们唤醒，他沉声说：
    “别看了，这些都是假的！看多了小心脑子被烧坏掉，我可不想再帮你们‘戒网瘾’，我手头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不可思议。”
    玛利亚大师赞叹了一声。
    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重新变年轻的脸，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说：
    “若非我刚从一个满目疮痍的现实过来，我真的会在进入这个完美世界的一瞬间迷失，天呐，这简直就是我最幸福的美梦中的场景。
    我无数次希望自己的儿女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没有饥饿，没有危险，没有该死的红月亮，不会被魔物威胁。
    可惜，我已不会有儿女了。”
    “别那么悲观，女士。”
    黑狐狸点了根雪茄烟，一边吐出烟圈，一边说：
    “老板那里有很多神奇的魔法技巧，如果你是有天赋的人，返老还童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还听老四说，昆仑坊下个阶段要贩卖的商品里，有一种奇特的药物。
    他们称之为‘驻颜丹’。
    据说可以让女士们容颜不老。
    还有种奇特的药水，售价昂贵，叫‘不老灵液’，没有任何强身健体的效果，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女性的容貌恢复到最完美的状态。”
    说到这里，黑狐狸吐槽了一句，说：
    “连我那冻鱼一样的秘书，都花了大价钱买了两份，真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想法。”
    身后的玛利亚大师咳嗽了一声。
    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抚摸着腰包的手，代表着大师也有些心动。
    “好了，随我来吧。”
    罗格加快脚步，从公园走出，根本不理会街上来回的车辆，他的高权限在极乐空间里带来了神奇的效果。
    那些虚拟的车，根本撞不到他。
    在公园对面的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别墅前方，罗格拿出特殊的钥匙，打开门，对身后众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猎巫人们踏入其中，明明是踏进别墅的草坪，但却像是直接进入了一个传送门，被传送到了另一片区域里。
    是数据加密等级更高的区域，相当于这个无数层虚拟世界的另一个“位面”。
    这里登入之后，是一个科幻气息非常浓厚的大厅，就像是位于外太空的星海战舰，从舷窗看去，还能看到一片片仿佛燃烧着战火的星云。
    而在大厅之中，有数个大型传送器，其中一个正在运作。
    又有光学投影的大屏幕，投射出一片战争场景。
    “欢迎你回来，罗格先生。”
    在黑狐狸踏足其中时，一个稍显惶恐的声音在这里响起。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军装，身上缠着花里胡哨的绶带，手里还握着一把很酷炫的巨剑的男人。
    貌不惊人。
    但脸部轮廓很熟悉。
    这家伙，不就是上次攻打黑手镇时，被老江强制“戒网瘾”，就算快死了，手里还死死的抓着三张彩票的那个废物吗？
    “十三号，新人训练成果怎么样？”
    罗格直接了当的称呼这家伙的“工号”，不带一丝尊重，而十三号也不敢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他努力在黑狐狸面前挺直腰杆。
    大声说到：
    “按照你的指示，先生，这一批三十七人的训练已经到科目三了，他们将进行‘黑手镇突袭战’的模拟演练。
    现在演练正在进行，他们必须进行到战役完成度75%才算过关，但按照目前的进度...他们估计又要失败了。”
    “唔？”
    罗格吐了口烟圈，瞥了一眼眼前打扮的和一个魔幻世界的将军一样，人模狗样，手里拄着宝石大剑的十三号。
    他说：
    “那就是说，你没用心？”
    “不！不是的。”
    十三号一脸惶恐的说：
    “我已经很用心了，罗格先生。
    你可以调取数据记忆查看，我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们，但这一批新人都是从未有过战斗训练的纯菜鸟。
    在七天之内，把他们训练到能进入科目三的水平，我是真的用尽全力了。”
    “好吧，别紧张，我就是个开个玩笑罢了。”
    黑狐狸笑了笑，摆了摆手，又在一脸谄媚的十三号肩膀上拍了拍。
    对身边的猎巫人们介绍到：
    “这家伙，叫十三号，不必在意他的本名，我本来以为他和其他沉溺在虚拟世界中的废物没什么两样。
    但在真正认识他之后，我才发现，这家伙其实有点本事。
    他曾经在极乐空间的‘战争地狱’里，赢得过两次战争霸主的称号，现实里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
    但在虚拟作战领域，我麾下最好的战士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理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因而被我废物利用。
    现在是‘训练场’的主管。
    接下来的七天里，玛利亚大师，他会配合你，完成‘猎巫人训练场’的搭建工作。”
    “嗯。”
    玛利亚大师点了点头，她这会正在看着眼前这个极具科幻气息的大厅，以及大厅正中的大屏幕投影。
    那投影上，三十七人小队，正在枪林弹雨中，拼命的朝着一处火力水平极高的要塞城镇突进，从背景来看，应该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片段。
    玛利亚大师甚至在其中看到了手持火神炮，大杀四方的江老板，还有身缠云纱，丢出一方古怪石头，变成一座山峰，压垮了机械哨塔的如月小姐的身影。
    大师并不蠢笨。
    她很快理解了这东西的作用原理，便回头看着罗格和十三号，说：
    “训练场的意思，是将我脑海中经历过的所有战斗的记忆抽取出来，制作成如这个极乐空间一样的虚拟幻境，供新人作战练习吗？”
    “嗯，大体是这样，但原理更复杂。”
    黑狐狸吞云吐雾的说：
    “那些复杂的原理我就不介绍了，我之所以让女爵这一次找这么多精锐猎巫人过来，就是为了让模拟出的战场细节更真实。
    我可以向你保证，玛利亚大师，你的学徒们会在这里体验到真正的战争地狱，他们会死去很多次，并且从真实的死亡中积累足够的经验。
    每一次受伤的痛苦都是全拟真的，每一次挥剑的动作，都会在脑海中经过芯片换算，转化为真正的作战经验。
    这里是最好的虚拟战场。
    有了它，你们就能源源不断的训练出更多的年轻猎巫人。
    这也是我们的组织送给猎巫会的一份礼物。
    前提是，你们愿意加入我们。”
    罗格挥了挥手，又说到：
    “当然，废土没有魔力，最少现在没有，但这里是可以烧灰烬觉醒血脉的，因而这里只是猎巫人的初级训练场。
    在他们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之后，他们就会以战士的身份回到红月界战场，为我们的老板赚取利润，为我们共同的事业服务。
    等到他们的作战经验足够丰富时，会被送去m世界，在那里接受更高阶的能量和武技训练，以期成为精锐和大师。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那里的。”
    黑狐狸抱着肩膀，看着眼前的猎巫人们，他说：
    “那么，没有意见的话，别浪费时间了，诸位，现在就开始搭建训练场吧，这是个很复杂的工作，而你们只有七天时间！
    十三号！
    替我接待好客人，我对你的工作状态很满意，继续保持，或许你会成为黑手会这个月的‘最佳员工’。
    奖励是去m世界的三日游，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七星酒店的豪华套房，美女导游三日相伴，以及不限量供应的旅行公费。
    你这内心空虚的可怜虫，也是时候见识一下真正充实的精彩现实了。
    如果想在真实的世界里放纵的爽一把，就继续为我们的事业服务吧。”

 353.红月旅行观光团（完）-为starsfalling兄

    罗格层想要在黑手会的控制区，完全禁止极乐空间的接入申请，但这种粗暴简单的“戒网瘾”的办法是不行的。
    黑手会成员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现在又有两个精彩的世界供他们穿行，自然不需要极乐空间这种虚幻的东西来补充心灵的空虚。
    但黑手会治下的废土普通人就做不到。
    如十三号这样的可怜虫比比皆是。
    他们没有那么精彩的生活，又对苍白的现实非常绝望，一旦离了能给他们带来精神满足的极乐空间，就会飞快的进入类似于“戒断”反应的情绪低落中。
    这已经不是心理辅导，或者其他东西能解决的病态心理了。
    无奈之下，罗格只能将进入极乐空间的权限，作为一种“奖励”下发。
    这是老江给他的建议。
    任何愿意服从黑手会的安排的人，进行日常工作，并且工作时长积累到某个阶段时，会被奖励一小段的“休息”时间。
    这休息时间里，他们在极乐空间里做什么糜烂的事，罗格都不会管。
    但时间一到，接入器就会被强制取下，那些意犹未尽的家伙想要再次“爽一把”，就得继续为罗格和老江的事业服务。
    这个方法在时间流速极快的废土世界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
    效果差强人意。
    那些废物们的工作效率差的要死，只能说是有胜于无，而且还承担不了太复杂太专业的工作，只能去做基础力工，或者负责清理七个城镇的卫生工作。
    但目前的情况是，随着红月界那些坚韧踏实又能干的末日移民的到来，连这些最基础的工作岗位，估计都轮不到这些废土可怜虫们了。
    罗格必须想个办法安置他们。
    “或许把他们丢进红月界里是个好主意。”
    黑狐狸从极乐空间中抽身，他站在魔物城墙上，向远方眺望，心中想到：
    “在那个世界里，弱者和废物是活不下去的，三月一次的红月之梦会直接摧毁这些可怜虫软弱的内心。
    但如果他们能熬下来，说不定就会变的更坚强。
    嗯...
    还是算了，这样搞死亡率太高。
    尽管他们是废物，但每一张卫生纸都有自己的价值，还是要废物利用啊。”
    “嗡”
    红紫色的能量在罗格身后亮起，稍显艰难的形成一闪传送门，亚丝娜秘书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她到罗格身后，低声对他说：
    “猎巫人们的分流参观已经完成了，他们正在被送到各个区域里，按照你的吩咐，我们没有做任何遮掩，让他们看到废土的真面目。
    另外，消息已经送去自由公民城，我方二五仔已经开始行动，寻找代号为‘齐格飞’的失踪实验体。
    但我对此并不抱太大信心。
    如果那个身上带有强大自愈基因的实验体还活着的话，他有很大的概率，已经被永生会捕获了。”
    “别这么悲观，小野猫。”
    罗格摇了摇头，他说：
    “当初黑手会的实验室被攻破时，大部分实验体都直接毁于爆炸，艾玛并不清楚‘齐格飞’计划的内容。
    她不会花心思去寻找那个已经被炸死的实验体的。
    但按照我祖父留下的实验报告来看，齐格飞一号的自愈能力，能够帮他在爆炸后活下来。
    所以他在艾玛眼中，是个‘隐形人’。
    只要他运气不差，现在应该还活着，就在自由公民城的几十万普通人中...我们必须找到他！憨憨的伤势太可怕了。
    没有那种超强自愈基因蓝本，我也没办法在他彻底衰亡前，挽救他的性命。
    而且憨憨...
    他竟然能在正面核爆中活下来，他的基因，也非常值得我们研究，他或许会成为我们改良废土文明的重要钥匙。
    如果我们成功的话，整个废土就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亚丝娜秘书对此不置可否。
    她面无表情的姿态，很像是如月的工作状态，挺直腰杆，站在黑狐狸身后，又在几分钟的沉默后，对罗格说：
    “我注意到，那些猎巫人里，有一部分人是抱着‘找事’的目的来的，要不要‘安排’一下？”
    “当然！”
    罗格轻笑了一声，说：
    “最后一天的参观项目，是我们的军用武器工厂，开放给他们看吧，让他们看清楚我们的军事潜能，彻底打消他们愚蠢的想法。
    然后把他们打包送去m世界，如月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啧啧，先在地狱逛一圈，再去天堂转一圈，这个对比，还真是有意思。”
    七天的时间转瞬过去，红月旅行观光团的成员们，在最后一天的午夜，于黑手镇最“豪华”的废土风格酒店中，在黑狐狸的招待下，吃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大餐。
    然后各自带着黑手会赠送的纪念品，重新坐上旅游巴士，前往m世界。
    “这个地方很糟，物资匮乏，大地衰败，这里的人民失去希望，转而进入虚拟索求满足，上层在放任如此，以求稳固阶级与秩序。
    就我所见，这个文明的现状，甚至比我们还要遭。”
    在车里，邓尼斯圣者派系的猎巫大师们，坐在巴士里的小吧台周围，你一眼我一语的总结着这七天的见闻。
    有人第一个发言，语气充满了鄙夷。
    他喝了口酒，说：
    “最少我们还有方向，我们在死中求活，而他们，他们只是在烂泥里挣扎。”
    “说得对。”
    穿着中性，手握杖剑的女性大师靠在那里，手捧一小杯酒，面无表情的说：
    “就像是鸵鸟将头埋进沙地，佯装危险并不存在，近乎完美的极乐空间为他们勾勒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捂住耳朵和眼睛，沉浸其中。
    他们不愿意苏醒。
    自己把自己丢进封死的棺木里，在腐朽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在我们的世界里，这样的人根本熬不过哪怕一次红月之梦。”
    “还有那些无形的辐射！”
    另一名老猎人趴在吧台上，将几块碎冰丢入自己的酒杯中，他抚摸着胡须，用刚装上的机械义体端起酒杯，说：
    “黑手会寻找的迁徙地虽然辐射微弱，但一旦离开那些区域，就立刻就受到辐射的影响，我们的人民过来这里，或许会因此而惹上不治之症。
    而且这个世界秩序崩坏。
    据我所知，像是死亡沙漠这样的不毛之地，在这片废土，已经算是安静祥和，我实在无法想象，其他地方该混乱成什么样？”
    “黑手会只是个小势力。”
    又有人插话说：
    “他们还有名为永生会的劲敌，我们若是和他们合作，就相当于也被绑在了黑手会的战车上，在魔物之外，我们又要多出一个对手。
    有些得不偿失啊。”
    一条条不足被罗列出来，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半分钟之后，那位中性打扮的女大师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们，她咳嗽了一声，说：
    “那么，诸位，咱们统一一下回去之后，向邓尼斯圣者汇报的意见吧，大家是否同意海尔福德家族主导的‘大迁徙’？”
    诸位大师们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他们齐刷刷的点头。
    “同意。”
    女大师对于这个结果并无意外。
    她叹了口气，说：
    “确实，这个世界很糟糕。但我们也没得选了，它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它没有红月亮，就这一条，就足够我们下定决心。”
    “其实吧，废土也不是那么糟糕的。”
    又有人低声说道：
    “往好的方面看，他们也有机械义体，有很棒的作战芯片，还有我们昨天所见的武器工厂，那一条条流水线，你们能想象吗？
    只要有足够的工人和资源，那些产能全开的话，他们只需要一天，就能生产出足够我们武装一整支战团的武器！
    还有那种威力十足的飞弹，参加过新约克郡战役的所有人都亲眼见过它们的威力，如果我们手里有一千枚那样的飞弹...
    我们可以横扫过整个旧大陆！夺回我们的故乡和遗产！”
    一众人齐刷刷的点头，昨天的参观，确实让他们印象深刻。
    “还有玛利亚大师主持的‘训练场’体系。”
    那个右手换了义体的老头喝了口酒，耸了耸肩，说：
    “我去试过了，除了是假的以外，它没有任何缺点，那魔物爪子拍在我身上的疼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给新人菜鸟用来训练，简直完美。
    我们也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弟子们第一次狩猎，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说起这个芯片...”
    那位女大师拨了拨短发，在耳朵边抚摸了一下银色的小铁片，她说：
    “这或许是一种控制手段，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它的火控系统很适合狩猎，能让我们的战斗力得到有效提升。
    或许给所有猎巫人全面换装，也该提上日程，邓尼斯圣者或许会反对，他那人很固执。”
    “但我们没得选，佩姬。”
    有人对她说：
    “既然都决定卖身了，大家就坦承一些吧，就算邓尼斯圣者最终反对这个计划，猎巫会的分裂也是不可阻挡的了。
    我听说，秉承中立的塞西莉亚圣者派系的猎巫大师们，都已经在昨晚和他们签了合同，哥顿圣者那边的大师们更不必多说。
    如果我们再不识相的话...我们会被孤立，甚至放逐的。”
    “你想多了。”
    中性打扮的佩姬大师摇了摇头，她放下酒杯，看着窗外废土安静的黑夜，她轻声说：
    “相信我，邓尼斯圣者在得到我们的汇报之后，或许会很难过心里那一关，但他最终会同意加入大迁徙的。
    他和我们一样。
    不，他比我们更希望看到魔物战争的终结，为此，他宁愿舍弃一切尊严，跪倒在那位神通广大的江老板面前。
    只求那一丝希望。
    他...
    我那位父亲能成为圣者，靠的可不是谋略和野心...所以，放心吧，诸位。
    我们，也该去签下那份合同了。
    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在卖身之前，先看一看m世界的风景，我听那位黑狐狸说，那里美好的和天堂一样呢。”
    几分钟之后，巴士车队驶入星门，进入了梦想公司的园区，这个世界正是傍晚时分，车队里的猎巫人们，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高耸庞大的城市。
    以及眼前和废土形成极端对比的鸟语花香，还有空气中升腾的诱人而纯净的魔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他们都在极乐空间中看到过虚拟的完美，而现在，他们似乎真的来到了那个完美的世界里。
    “之前的决定有点草率。”
    佩姬大师扣紧了手里的酒杯，对身边人说：
    “或许我们可以和他们谈一谈，把我们的人民迁徙到这里...”
    “别做梦了，佩姬。”
    那个喝得醉醺醺的老头哈哈一笑，他也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世界，他说：
    “这里一看就是有秩序的地方，大迁徙会惊动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们的，如此美好的地方，就别因为我们给他们带来战争了。
    而且那些家伙既然这么安排，就代表这个m世界，其实也是大迁徙的一部分，可不要小觑咱们那位‘老板’的智慧。”

 354.心魔无惨（二）-为starsfalling兄弟加更

    maga世界，刚刚参加完招待晚宴的如月，揉着额头，走入原本属于罗格的办公室里。
    她伸手打开了灯，顺延着办公室轮廓布置的灯管，闪耀出温和的光，将这面积极大的开放式房间弄的敞亮许多。
    刘慧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这傻妖怪之前烧了几个被精心挑出的灰烬，这会正是疲惫的时候，她大大咧咧的躺在舒服的沙发上，尾巴一摇一摇的。
    看样子在做梦。
    而且还是个美梦的样子。
    如月没有打扰她，走到了办公桌后，坐在了舒适的椅子上，她靠在那里，将椅子转了一圈，又放松四肢，让自己的思绪轻快一些。
    “萨恩先生，你的同胞们接下来七天的招待考察工作，就交给你了，迈克和德妮丝会带人帮助你的。
    有任何需要，就走流程打报告，罗格后天会抽空回来一趟，他会处理的。”
    秘书小姐在芯片通讯里，对同样在这栋办公楼中的老萨恩说了句。
    那位猎巫人之前因为红月亮的魔力冲击，导致噩梦化身有些失控，便被转移到了m世界休养，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返回红月界了。
    不过刚好，m世界这边的事务繁多，就靠黑狐狸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
    罗格毕竟要兼顾两个世界。
    本来江老板是打算将朱莉调过来，但朱莉似乎喜欢上苦木境的古风生活了，她拒绝了这次征调，而且理由很充分。
    昆仑坊的商事已经庞大到仅靠老四一个人根本处理不过来的程度，东土和南疆的业务拓展迅猛，朱莉作为二掌柜，可不比罗格轻松多少。
    现在这边有了同样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老萨恩帮忙，黑狐狸的压力就小了很多。
    “好的，如月小姐。”
    老萨恩带着一股虚弱的语气，在通讯中回应到：
    “我会完成这项工作的，我的猎巫人同行们对什么感兴趣我一清二楚，你就不必担心了。”
    “好的。”
    如月松了口气，伸展了一下四肢，她说：
    “赫尔雅要在苦木境完成自己的境界突破，因而大迁徙前期的安顿，需要你和罗格沟通，但她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在墨霜山宗门小比结束之后，她就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她成长的很快，你也不必有太多担心。”
    “嗯，把小姐交给你们，我是非常放心的。”
    老萨恩笑了笑，几秒之后，他说：
    “我一会要带大师们，去游览一下纽约城市夜景，你和刘慧小姐要一起过来吗？”
    “不了，我们要去看看老板。”
    如月说了句，老萨恩那边也应了一声，又叮嘱了几句，便断掉通讯。
    她抬起右手手指上带着的珍珠戒指，随手一指，一道红紫色的魔力丢出去，正打在睡得香甜的狼妖屁股上。
    让刘慧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你干嘛！”
    傻妖怪气呼呼的揉着屁股，盯着打扰她美梦的如月，后者站起身，说：
    “该去看老板了。”
    “哦。”
    一听到老板，刘慧立刻没了怒火，又换了套宽松衣服，跟着如月进入梦想公司的地下基地，通过星门来到废土。
    “本妖最讨厌这个地方。”
    刘慧一进废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蔫巴了起来，连尾巴摇晃都变的有气无力，她从纳戒里抓出一把仙钱，一边汲取灵力扩散开，一边对如月抱怨说：
    “把老板安置在m世界多好啊。”
    “那边时间走的慢。”
    如月也将仙钱抓在手里，避免废土抽取她躯体灵力，对狼妖解释到：
    “老板不是给你说了吗？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要沉睡多久，为了不错过宗门小比的日子，待在废土是最合适的。
    那边还有一个月零几天，在这边就是近六个月，如果在m世界，那就只有两个月。
    不只是老板，我们也要合理利用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比如你修行的话，在红月界就要比在m世界更划算一些。
    前提是别在那里度过红月之梦，那东西对心境影响太大了。”
    “我懂。”
    傻妖怪满不在乎的挥了挥爪子，她说：
    “本妖又不如你想的那么蠢笨，这些日子不都在用心修行吗？只要等到你师父的妖灵丹再练好几炉，再多准备几个好灰烬。
    本妖就要预备突破妖王境的事宜了。”
    两个女子一边说话，一边走入黑手镇下方的核战争掩体，这里已经被罗格全面改造过，有数个生物实验项目都被安置在这里。
    而在掩体最深处，安保级别最高的房间中，老江正躺在那里。
    在一个棺材型的生物舱中，江老板如熟睡一样，双眼紧闭，在他周身有灵石替换的卡槽，用来逸散灵气，免得被废土抽干自身灵力。
    灵石这种玩意内部的原始灵力，除了精怪之外，是没办法被其他种族的修士直接汲取的，它太暴躁无序了。
    不过用来充当灵力流失的结界罩子，倒是意外好用。
    “瞧瞧老板，他现在跟个植物人一样。”
    刘慧站在那生物舱前，带着一抹哀叹，甩着尾巴，对身边如月说：
    “他只能这么睡着，连平时最喜欢的烟草都无法享用，他肯定难受极了，我之前还想没得到君王级灰烬多遗憾。
    这会看到老板的样子，我也不遗憾了。
    要是我被这么搞的沉睡这么久，我估计都烦死了。”
    “这也是机缘。”
    如月摇了摇头，她伸手抚摸在眼前冰冷的玻璃罩子上，轻声说：
    “都说练气境是打基础的时候，修士在这个境界得到的机缘越多越好，老板看着对修行不上心，但其实也挺看重的。
    他一直在尽力收集自己需要的机缘，虽然和苦木境修士们传统意义上的机缘不太一样，但他一定会一鸣惊人的。”
    “你也不一样吗？”
    傻妖怪抱着双爪，扫了一眼如月平坦的背部，说：
    “你在练气境就有了神通异化，这一双翅膀以后没准会给你塑出如我们飞羽类大妖的急速神通，还有猎巫会那边准备好的上等灰烬，都是任你挑选。
    雁荡池那边又有大精怪给了你们赐福灵根。
    寻常修士哪有这样的大机缘？
    老板还把这珍珠奇物给了你，这玩意在那温莎坏女人手里可是厉害的很，本妖觉得它有成灵宝的资质呢。
    黑狐狸不是还说，他已经在给你们准备各自适用的基因药剂了吗？
    啧啧，本妖当年在妖卒境时，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看的本妖都快羡慕死啦。”
    “是啊。”
    如月轻笑了一声，抚摸着手指上的珍珠戒指，她满眼温柔的看着沉睡的老江。
    说：
    “他总说，是我的白泽命格给他带来了好运，但实际上，一直是他在带领我们，也是他在保护我们。
    遇到老板，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
    刘慧和如月觉得老江现在沉睡时肯定很难受，很痛苦。
    但实际上，老江现在的快乐，她们根本想象不到。
    红月亮的残留力量，在老江意识中激活了那个倒霉蛋心魔，又有残留塑出一片不醒梦境。
    这本该是对所有修士都非常危险的处境。
    心魔已生，又被具象，一旦无法斩除，就会直接影响修行灵基，不过，事情到老江这里，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噗通”
    在红月界绯红之梦的背景里，心魔江梓恒凄凄惨惨的跪在老江面前，它大叫道：
    “别折磨我啦！你这疯子，你都杀了我几千次了！虐杀我你又得不到什么好处！算我求你了，咱们别打打杀杀了。
    停下来聊一聊不好吗？”
    “谁说没好处啊？”
    老江身上带着一股略显古怪的血红之力，他的双眼中都有血丝显现，叉着腰，对眼前具象出的心魔说：
    “你的实力，随着本修的实力不断提升而提升，如今的你，乃是本修最好的练习靶子，正好本修刚得了两样神通。
    借着与你‘亲近’的机会好好琢磨琢磨，既能提升本修实力，又能让本修心情愉悦，这不是双赢吗？
    最妙的是，这红月亮留在本修识海中的噩梦之力消散完全之前，你是想跑也跑不了。
    江梓恒啊江梓恒，既然逃避不了，不如换种方式享受一下？
    你看咱们闲着也闲着，不如再来练练？”
    “停！”
    与江夏长得一模一样的弱鸡心魔猛地起身，如被惊动的小兔子一样，缩到眼前幻境角落，它举起双手，做了个标准的“暂停”的动作。
    它大叫到：
    “你且别打，我告诉你一些事，你就让我休息休息，好不好？”
    “嗯，说呗。”
    老江在自己的梦境里弹出一根香烟来，叼在嘴角，以雷火跳跃点燃烟头，又幻化出一把椅子，翘着腿坐在上面。
    对眼前被打的彻底没脾气的心魔说：
    “如果是真的有用的事，那我可以考虑考虑，让你休息几个时辰。”
    “红月亮留在你身体里的魔力在运转呢。”
    心魔大喊到：
    “不管你愿不愿意，等你苏醒的时候，身上都会带着魔气，那魔气会影响你的神智，就如你在星谷见到的那些被污染的精怪一样。
    你若放过我，我就教你怎么洗涤它们。
    你要知道啊，江夏，在你们苦木境，身缠魔气可是相当可怕的劫难，若是被那些大修注意到，不管你有没有入魔，你都会被抓进镇魔塔的。
    或者更惨一点，被直接当场击杀。
    你也看到了常山大神是怎么对付那些入魔者的，对吧？”
    “嗯，这个条件倒是不错。”
    老江摩挲着下巴，吐出一口烟气，他说：
    “但我怎么知道，你这狡猾的心魔不是故意使坏？你之前也说了，你诞生的目的，就是要坏我修行。
    这心魔传授的法子，我可不敢用，万一练出岔子怎么办？”
    “不会有岔子的。”
    心魔揉着残留拳印的脸颊，它很是不甘的说：
    “也不是你想的什么功法，就是简单的灵气运转技巧，再加上你脑海里的芯片有行为人格修正，刺激大脑，微调情绪，就能慢慢散去魔气。
    你毕竟不是在红月界，那红月亮隔着一个世界能投送的黑暗魔力太少了，还达不到让你入魔的程度。”
    “好，你先说来听听。”
    江夏眨了眨眼睛，对心魔说：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
    “告诉我，心魔，‘荒’到底是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是借由红月亮的力量滋生出的魔物，而我之前已亲眼目睹红月亮诞生的过程...
    你肯定知道这个答案！”
    面对老江的质问，刚才还一副凄惨姿态的心魔这会心一横，闭着眼睛，咬着牙，张开四肢，就那么躺在地上。
    放弃了所有抵抗。
    它大叫道：
    “你杀了我辈吧！我辈不会透露我辈荒主的任何信息！你这凡人的智慧也休想窥得那毁灭之下的仁慈。”
    “嗖”
    老江的身影如闪现一样，出现在心魔身前，抬起脚，以战争狂热的血红之力包裹，如战锤踩下。
    “砰”
    一声闷响，心魔的脑袋整个爆开。
    “行吧，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如此忠贞不二的家伙。看来我确实小看你了，对于能保守秘密的勇士，我一向敬佩。”
    江老板活动着拳头，再度激活敢得到的战争狂热神通，他咧开嘴，对不远处凝聚出实体的心魔江梓恒露出了一个稍显暴戾的笑容。
    说：
    “这是你给自己挣来的，我的心魔宝宝，好好享受吧。”

 355.外门弟子赫尔雅（上）-starsfalling兄弟

    江老板的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但废土的五倍时间给了他足够多的缓冲，在红月旅行团进入maga世界，并且完成交接之后，老江麾下的整个体系运转就变的更完善起来。
    计划都是定好的。
    按部就班的走就行了。
    红月世界的灰烬被送入m世界，作为梦想公司既义体和药剂之后，第三套超级英雄“套餐”，新的宣发会已经提上日程。
    和前两次一样，罗格不打算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搞，毕竟m世界的敌对势力也已经浮出水面。
    废土得到了源源不断的人力资源和物资供应，黑手会在开始利用极乐空间培训员工的同时，其武器和工业产能也开始大规模重启。
    这些武器和工业产品，目前主要供应给红月界的猎巫人，而海尔福德家族已经做好了与瓦斯洛猎巫会交接的准备。
    昆仑坊似乎游离于体系之外，主要商事大都在苦木境拓展。
    但老四和罗格已经商讨好了下一步发展。
    类似于驻颜丹和不老灵液，延寿丹这样的丹药，还有墨霜山的各种制式法器，都将作为拳头产品，全面嵌入四世界的商业体系中。
    最妙的是，以昆仑坊和墨霜山外门的紧密联系，老四拿到这些货都是最低价，转手一卖就是高额利润。
    而来自m世界的各种奇物，则作为稀有的炼器原胚，被送往墨霜山外门，经由制器师们雕琢之后，再以更高的价格流入修行圈中。
    灰烬宝药因为有和鸿雁会的契约，不能作为商品来售卖，这多少有些遗憾，但昆仑坊已经汲取了教训。
    在老四和朱莉的操作下，遍布凤鸣国的商号，已经开始给凡人和低级修士们，提供廉价义体预约服务。
    还有已经在m世界实验成功的基础强化型基因药剂，也将在不远的将来，于苦木境改头换面为“神武宝药”而大规模推广开。
    这将成为既附灵枪械武器之后，老江在主世界的第二个利润增长点。
    而且江老板已经做好了打算，他要找个机会，和鸿雁会再谈论一次灰烬宝药的合同，他已经受够那个“霸王条款”了。
    不过此时，距离老江离开墨霜山，下山游历，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他在墨霜山的基本盘，以王六福为首的外门发展情况如何呢？
    答案是。
    好。
    超乎寻常的好。
    “嗡”
    穿着一身墨霜山道衣的赫尔雅，抱着黑云小猫，从凤阳郡城往墨霜山山脚的挪移神符中现身，她身后跟着几名昆仑坊的管事。
    他们是前来和外门弟子做商品交接的。
    半月一次，他们带来原料，带回去低级法器成品，同时付出一些仙钱“工本费”，这是给外门制器师们的“酬劳”。
    就在山脚下那个越发繁华的小镇里，赫尔雅看到了比以往更多的弟子们，身穿墨霜山外门的青色道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
    有的在说话，有的似是等人。
    还有的干脆撑起个小摊子，售卖自己制作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些南荒打扮的人，也在这里来来回回。
    女爵还看到一个南荒猎人，正操着半生不熟的东土话，和几名外门弟子因一枚白玉兽骨，讨价还价。
    “这里怎么变得这么热闹了？和小集市一样。”
    赫尔雅抚摸着怀中小黑猫，有些诧异的看向身后掌柜，她问到：
    “我听如月姐说，修士们不都是很矜持的，轻易不出山门吗？为何这些修士还要自己摆摊做生意？”
    “哎呀，贵客这就有所不知了。”
    那昆仑坊的掌柜这几个月常来这小镇，对这些东西已经熟视无睹，他一边带着赫尔雅往交接货物的小商铺走，一边低声解释到：
    “贵客所见这些小修士，都是外门弟子，王六福仙人在外门搞了个‘改革’，说是外门不养闲人，还要管束一下弟子们懒懒散散的行径。
    便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些弟子们之所以抛头露面，都是为了赚些仙钱，或者寻些材料，打磨制器手艺，好去他们外门的布告处，接一些私活做，攒积分呢。
    当然只有外门弟子如此，我听说内门弟子和以前一样，都是常年在山中修行的。”
    “私活？积分？”
    赫尔雅听的一头雾水。
    她虽然走了关系，身上也有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在，但她从来没来过墨霜山，自然也不知道王六福在外门搞得“改革”。
    又问了句。
    那掌柜没有回答，只是带着赫尔雅走入昆仑坊在此地的小商铺里，结果里面已经做了好几位气度俨然的外门弟子。
    他们正在饮茶，看到掌柜进来，便立刻起身，互相见礼，说几句寒暄，又打开各自纳戒，取出好几个箱子，放在桌上。
    那掌柜的左眼义体缩放几次，很是专业的带上白绢手套，这才打开箱子，从其中拿起一把附灵左轮枪，在手里细细查看。
    每一道附灵刻痕，每一枚子弹都要好生查验。
    这才作罢。
    如今昆仑坊的灵枪生意，都已经用上流水线了，但那些灵枪都是“基础”款，供给下级修士用的。
    而现在老掌柜手里这把，则是“手制精品”。
    不但附灵刻痕比基础款多出两道，就连子弹都有刻痕，而且都是制器师一笔一笔刻上去的，威力更大的同时，也更有格调。
    这些精品，会放在昆仑坊各地的精品铺子里出售。
    同时也会分一批给鸿雁会售卖。
    “唔，这就是‘做私活’啊。”
    赫尔雅看着这一幕，心里了然，她又看到老掌柜验完货，笑眯眯的对一位女弟子点了点头，取了些仙钱给她。
    同时又拿出一个白玉符交给她。
    那是差事完成的信物，靠这个东西，能在明鬼峰外门的公布处换取外门积分的。
    验完了枪，那老掌柜又打开另一个箱子，取出一瓶丹药，他一个凡人，自然没办法通过嗅觉来判断丹药质量。
    但这个难不倒昆仑坊。
    老掌柜施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滴管和独特的试纸，取了一枚丹药，用水化开，用滴管取了一滴，落在试纸上。
    又拿起来，迎着阳光看了看。
    他这个动作，让旁边的一名瘦弱的男弟子有些忐忑，显然这些丹药是出自他的手笔。
    “药力稍显不足，堪堪到中品。”
    老掌柜皱着眉头，将试纸收起，他回头看着那男弟子，在几秒的迟疑之后，也还是点了点头，取出仙钱与白玉符递给他。
    又警告说：
    “这次就罢了，若下一次还是这样，我昆仑坊可就不收了。”
    “这次是丹炉出了问题，炼制的时候不小心炸炉了。”
    那男弟子一脸欣喜，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心疼的解释说：
    “我已用积分换了好丹炉，何伯放心，下次的丸药药力绝对够！”
    “唉，你们这些修士啊，就是执拗，固执，死心眼。”
    老掌柜和这几位弟子们很熟悉了，他一边挥手，让身后的仆役，将箱子货物带走，一边如唠嗑一样，对眼前这名外门弟子说：
    “我知你修行不易，便给你介绍了好差事，但你却又守着脸面不愿做，那活的报酬可观的很。
    据说买家是走了你们六福长老的路子呢。
    不但有仙钱，还有你需要的积分馈赠，为何不做嘛，无非就是丢人一点，但又没人知道那些东西是你做的...”
    “哎呀，何老伯你莫要说了。”
    瘦弱的男弟子满脸通红的连连摆手，狼狈的推辞说：
    “那东西，实在是有辱斯文，做不了，做不了。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就没脸在外门修行了，于我辈修士而言，这名声，可是要紧大事。”
    “唉。”
    老掌柜看到这小修士一脸果决，顿时遗憾的叹了口气，说：
    “就是可惜你这丹修料子，那东西，一般人想做还做不了呢，你却是能做，却不做。罢了罢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家老母前些天还问你呢。
    不是我倚老卖老，但你现在虽是修行呢，但也偶尔要往家里寄封信嘛。你也算是咱昆仑坊出来的孩子，不要让街坊寒心。”
    “我知道了。”
    那男弟子将老掌柜送出商铺，掌柜走时，又回头对旁观的赫尔雅拱了拱手，说：
    “贵客，你既要前往墨霜山外门驻地，不如就随我这侄儿一起回去，他也是外门弟子，四个多月前刚由老四大掌柜举荐入门的。
    都是可以放心的自己人。”
    “嗯。”
    赫尔雅抱着自己的猫，与老掌柜挥手告别，又回头看了一眼身边那瘦瘦小小的男弟子，算是她的同门师兄。
    她便轻声说：
    “还未询问师兄姓名？”
    那男弟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又哪里见过赫尔雅这样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人，被女爵这一声询问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又笨手笨脚的行了个修士礼节，也不敢去看女爵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低着头说：
    “我叫何莫，也只是刚刚入门，实在当不起‘师兄’这个称呼。仙子莫要如此称呼我，感觉怪怪的。”
    “哈哈，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叫‘仙子’呢。”
    赫尔雅捂嘴笑了笑。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见的多了，便随着那何莫一路向小镇另一头，通往外门的挪移神符行走。
    她一边走，一边说：
    “何师兄是四个多月前入门的，我呢，是三个月前才成为外门弟子的，所以叫一声师兄理所当然，如果不是师兄你带路，我都不知道改怎么往师门去呢。
    对了，师兄。
    方才何掌柜与你说的那‘私活’到底是什么？为何你明明需要报酬，却不愿做呢？”
    这个问题，问的瘦小的何莫越发窘迫。
    他木着脸不回答，但又耐不住赫尔雅轻声细语的反复询问，在走到神符前时，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以蚊子般的语气回答到：
    “是，是咱们凤鸣国的一位凡尘贵人...那个，他...寡人有疾，嗯，寻常的虎狼之药，对他已无用...便想着寻丹修秘法，为他炼出几丸‘回阳丹’。
    唉，实在是有辱斯文的很！”
    “啊！春药啊！”
    赫尔雅这会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了，难怪这何师兄不干呢，这事确实有些太不讲究了，人家好歹是个修士。
    虽然境界低微，估计连赫尔雅都打不过，但修士就是修士。
    要脸的嘛。

 356.外门弟子赫尔雅（中）-为虎门烟兄弟加更

    其实如何莫师兄这种“做私活”的事，在如今竞争氛围浓郁的墨霜山外门，是没人管的。
    外门长老王六福甚至鼓励弟子“自我创业”的行为，如果弟子想赚钱没有门路，他甚至会帮弟子主动联系买家。
    但咱们六福长老性格自由些，又多年在凡尘与凡人接触，人脉圈子广的很，偶尔就会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就比如何莫遇到的这单“私活”，同样是六福长老经手的。
    显然，长老并不觉得身为丹修，为凡尘贵人炼制闺房秘药有什么问题，更何况人家贵人给的价钱又好。
    从功利角度说，这确实是一桩难得的好买卖，只是他门下弟子太单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罢了。
    其实这种事，其实对外门和弟子们双方都有好处的。
    一来，接受山外的订单，多做些低级法器，能很好的打磨弟子们的手艺。
    二来，弟子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也不必外门再调拨资源了。
    “嗡”
    随着神符明灭一瞬，何莫和赫尔雅就出现在了墨霜山外门驻地明鬼峰山门前，和五个月前相比，现在的明鬼峰热闹多了。
    而且原本光秃秃的山门招牌，现在也换了一个更大气，更威严的白玉石门，是王六福请本地桃符院监察，石毛大人用地脉穿行专门找来的好石料。
    又用了五行墨符和附灵术双重铭刻，让这山门招牌具有种种神奇效果。
    凡隐匿身形者，境界不高过修神境，就无法通过，凡身怀凶兵者，一过山门，立刻就会被发现，相当于一个仙法般的安检通道。
    而从山门处，向上眺望，这原本光秃秃的明鬼峰上，现在也有了云海缭绕的异象，云卷云舒之间，又有天光照下。
    再配上山顶处一溜的临山楼阁，专门修出的瀑布飞溅，还有彩虹悬挂于云海，又有几方木鸢飞来飞去。
    让初次来到墨霜山的赫尔雅瞪大了眼睛。
    她喜欢这个地方！
    她怀中的黑云也仰起头，喵喵叫了几声。
    显然，雾精也喜欢这个充满了仙家风韵的地方。
    “师妹是初次回山，对山中规矩怕是不太懂，师兄我就先给师妹你说一说。”
    一路上山来，何莫与赫尔雅也熟悉了一些。
    美女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优待，修行圈也是一样的。
    何莫这瘦瘦小小的年轻人倒是没什么非分之想，毕竟他的个头，才刚到身形高挑的赫尔雅肩膀处。
    光是这个可怕的身高差，就足以打消小修士心里所有的旖旎了。
    何伯吩咐过，赫尔雅乃是昆仑坊的贵客，何莫又是出身昆仑坊，自然要和女爵更亲近一些。
    他一边在头前带路，一边对身后的赫尔雅说到：
    “以前有些传言说外门混乱，乃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但如今咱们这墨霜山明鬼峰经过长老一番改革，已是非同凡响。
    此地的规矩也简单的很。
    凡新弟子入门，前三个月的修行资源外门包了，但从第四个月开始，就只给最基础的修行条件，洞府是有的。
    就如我现在住的甲字七号楼，五层高，每层有八个房间，是四人宿舍，都有汲灵阵刻下，因而灵气够用。
    每三天给一枚下品聚灵丹，每七天给一剂淬体药物，自己去熬制。
    每半个月，有内门弟子前来为外门弟子讲解凡人境修行的重点，以及答疑解惑。
    每一个月月末，会有一场“月末小比”。
    前二十名有奖励，后二十名有惩戒。”
    何莫解释的很详细，他指着半山腰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一整片“宿舍区”，对赫尔雅说：
    “看那里，那里是我们平日住的地方，男女分开，女弟子在更上方的谷中，那里风景更好些，在外门吃饭不要钱，有专门的弟子食堂。
    上个月是一名来自南荒的师姐掌勺，口味还不错，不过这个月换了西海来的师兄，每天都是吃鱼，让人有些受不了。”
    “嗯？是弟子掌勺吗？”
    赫尔雅眨了眨眼睛，说：
    “不请厨师吗？”
    “本来是请的。”
    听到这个问题，何莫叹了口气，语气黯然，又无奈的说：
    “后来大伙求了长老，说把食堂几位大厨的位置，也当做差事放入公告处，这样既能剩下一笔开销，还给那些会做菜的师兄师姐们一个赚取积分的机会。
    唉，我也是会做饭的。
    但无奈咱们外门中实在是卧虎藏龙，还有一名出身凡尘名厨世家的师弟，这几个月就靠着做菜掌勺，已攒下了一笔可观的积分收入。
    是实在让人羡慕的很。”
    “师兄你三句话不离‘积分’二字，看来定是极其重要之物。”
    女爵眨了眨眼睛，问到：
    “这积分，有什么用啊？”
    “这个啊，就厉害啦！”
    何莫顿时来了兴趣，他双眼放光的对赫尔雅说：
    “咱们外门中修行生活不需要仙钱，六福长老搞了“积分制”，自达新人入门，就有修行积分累加。
    最初100分。
    每次小比落后都要扣分，分扣完就可以滚蛋了，我听说第一批入门的弟子里，就有几个脑子转不过弯的。
    整日好吃懒做，只图修行，结果三个月没过就被赶出去了。
    现在墨霜山外门弟子都知道，积分是个真正的好东西，它不但可以用来兑换外门宝库中的各项好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上品聚灵丹、附灵术秘卷、上品制器灵材、炼丹术秘卷、五行杀伐功法初卷，甚至是上品筑基丹这类的好东西。
    还可以花积分，请内门师兄们，为自己进行洗髓蜕凡。
    这种好事散修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
    我现在正修行的三宝丹术，就是靠积分换来的，还有那个新丹炉，花了我三十积分，真是心疼死了。”
    积分这词，似乎打开了性格内向的何莫师兄的某个开关。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对新入门的美人师妹介绍到：
    “而且咱们这外门积分，可以兑换的宝物上限极高，就拿制器术来说，在外门宝库中最宝贵的一样，就是下品法宝烈阳印。
    还有烈阳印的制作图纸。
    所谓太阳天火，至刚至阳，杀鬼逐灵，涤荡黄泉，更难得它没有境界限制，理论上一名凡人也能用，而且用过的人都说好！
    这可是法宝啊！
    虽说是用的附灵术而非正统五行墨符，但法宝就是法宝，咱们墨霜山是仙盟公认的制器宗门，这方面的品鉴绝对不会出错的。
    再比如炼丹术秘卷！
    于我而言，就是极好的修行宝物，是由丹修宗师三宝长老亲自编纂的，整个苦木境的丹修宗师总共就那么不到百位，稀有的很！
    据说已有鱼凫国的散修，不远万里赶过来，要加入外门，就是为了一睹这秘卷之密。”
    说到这里，何莫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他说：
    “我是不求烈阳印和图纸的。
    我辛辛苦苦攒下几分，就是为了换那一卷丹术精要，我这人没什么修行天赋，也不求大道长生，惟独从小就喜欢炼丹之说。
    我想以后能炼出诸多宝药，到时候就随身带着几瓶子仙丹，游历天下，遇到那些有天赋的后辈，就赐给他们几丸。
    也享受一番隐世大前辈的待遇。
    没准还能留下几段凡尘佳话传说呢，哈哈哈。”
    他这话说得赫尔雅也大笑了起来。
    女爵笑的合不拢嘴，她漂亮的大眼珠子转了转，对何莫说：
    “师兄你这理想倒是古怪的很，其实不瞒师兄你，师妹我呢，也是有家业的人，我家乡那边啊，乱的很，人人渴求宝药救命。
    如果到时师兄修行有成，我也要请师兄往我家乡去一遭，真正的行悬壶济世之事呢。”
    “没问题，没问题。”
    何莫见眼前漂亮的师妹没有嘲笑他的理想，顿时心中善意更多，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说完了理想，又要回到糟糕的现实。
    他叹了口气，带着赫尔雅继续沿着修的极好的石阶，往山上走，又说到：
    “不过，兑换这些好东西需要的外门积分，可是真正的无底之渊。
    之前就有好事者，在半夜宿舍睡不着的“卧谈会”里专门算过，如我们这般弟子从入门开始，不扣分，也不乱花积分的情况下。
    每天去寻差事做，一周无休，风雨无阻，也需要最少六年的时间，才能攒够积分换法宝。
    除非是得了大奇遇，寻到了好东西上交给外门换来额外积分，又或者是得了某位大师兄大师姐的青睐，被转赠大量积分。
    否则在我们进入练气中后期前，几乎不可能拿到法宝在手。
    但话又说回来了。
    只是区区六年而已，对于已经能延年益寿的修士来说，弹指一挥间，用六年时间换一份能保命的法宝在手。
    不亏嘛！
    师妹你说对不对？”
    “呃...”
    赫尔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的纳戒里，这会就躺着一方烈阳印，但炫富总是不好的，于是女爵便没有接话。
    她往前看了一眼，路口在前方分叉，便对何莫说：
    “师兄，我要去的是‘茉莉小阁’，你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吗？”
    “啊，那是茉莉大师姐的修行洞府！就在明鬼峰顶峰上，紧挨着三宝大长老和六福长老的洞府，距离咱们外门大殿也不远。
    那里布有烟罗大阵，又山路断绝，要用挪移神符才能上去的。”
    何莫点了点头，又眼神诧异的看了一眼赫尔雅，他有些犹豫的说；
    “只是师妹，你提前预约了没？茉莉大师姐在外门地位特殊，乃是六福长老的亲传弟子，与长老情同父女一般。
    她性格又豪爽些，讲义气，还有一手精妙机关术，深得大伙敬重。
    但大师姐，亦是个脾气暴躁之人。
    这段时间，大师姐一直在闭关，据说是在参研某样新式法器，已闭门谢客好久了，若是没得预约就过去，怕是会被守门灵兽赶出来。
    茉莉大师姐的那头灵物猛虎，叫希瑞的灵兽，上个月已突破妖卒，可是凶的很呢。”
    “预约？不用预约。”
    赫尔雅摇了摇头，信心满满的说：
    “就是她让我过来山门直接去找她，之前都说好了，如月姐姐她们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最近就和茉莉住一块。
    我只是听说过她的故事，但还没见过她呢。”
    “那，好吧。”
    何莫犹豫了一下，对赫尔雅说：
    “师妹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茉莉大师姐。”

 357.外门弟子赫尔雅（下）-为虎门烟兄弟加更

    何莫一路上给赫尔雅普及一下，这外门现在的运转规则。
    除了每日分出去的四个时辰用作个人修行，引灵淬体，修行墨经入门外，基本剩下其他的时间，都是绕着这“积分”两字转的。
    这还是老江给王六福设计的，基本就是把前世公司运作的成熟流程改了改，拿过来做管理体系用。
    外门守则有很多扣分项，专治那些只想着个人修行，不给外门整体带来任何贡献的自私者们。
    但有扣分，自然就有加分项。
    在新弟子入门三个月左右，已经掌握了基础的修行法度，能引灵气淬体之后，建在明鬼峰半山腰上的布告处，就对他们开放了。
    一整面墙上，布满了各种告示，代表着可以选择的不同差事。
    每日都会有新的差事贴出来。
    一般弟子们刚开始选择时，都是帮助师兄师姐制器打下手，炮制材料之类的跑腿小活，做得好的话，师兄师姐们就会用积分作为回馈。
    这叫“打赏”。
    在学会了初级制器技巧后，就可以挑选更高级的差事。
    比如去后山，代替内门师兄弟们维护木灵傀儡，或者胆大点的，可以接一些在山中清理野兽，寻找低级灵材的活。
    而那些对自己修行有信心的弟子们，可以坐挪移神符，前往凤阳郡城，那里有外门的“合作伙伴”昆仑坊。
    那边也有布告板，而且差事更多。
    不但有外门积分奖励，还能拿到昆仑坊的报酬。
    一般都是仙钱。
    偶尔还有各色灵材作为回报，他们也可以用赚来的仙钱，在昆仑坊买点修士用的日常商品。
    丹药，武器，法衣，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如意坊市偶尔开的小鬼市里，淘到一些低级功法，或者是一些秘卷，好材料之类的东西。
    而现在，距离外门第一次纳新已经过去五个月了，修行最快的那批弟子，都已经进入练气中境。
    他们已算是正式的小修士。
    因而也能在昆仑坊的介绍下，前往凤阳郡衙门，在那里接取来自朝廷的差事，去凤鸣国边境的乱葬岗聚阴地里，杀伐怨灵。
    这个差事就厉害了，但有一定的危险性。
    上个月就有个弟子不慎踏足阴地深处，被群鬼围攻，最后还是靠着土行盘逃了出来，但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
    不过那弟子得到的回报也丰厚。
    不但得了大量仙钱，还从聚阴地找到了一块极好的阴灵寒髓，是制作上品法器的罕见灵材，又得了外门长老奖赏，给了近百积分。
    一时间在外门传为美谈，被很多师兄弟羡慕嫉妒。
    “那好运气的郑流，就是我的舍友，平日与我厮混的极好。”
    在茉莉小阁前方，何莫一脸唏嘘的对女爵说：
    “他那天跑出去接差事，本是喊我一起去的。但我那天炸了丹炉，心情不好，便没随着他一起去，结果给那好运气的家伙撞上好事了。”
    “但他差点死在那里了，这是用命换回来的好事。”
    赫尔雅摇了摇头，她语气温和的安慰道：
    “都说这修行路漫长，师兄也不必急于一时，我族中有位叔叔经常告诉我，这做事的时候，不要一味求快。
    每一步要走得稳，才是做事正道。”
    “嗯，师妹说的是。”
    何莫也点头说到：
    “旁人只是羡慕郑流的好运气，但他那一日被送回宿舍时，全身是血，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谈起那事，他自己也是后怕不已。
    就靠这一把他自己做的灵枪，就敢闯阴地秘境，也是胆大包天了。”
    “嗷！”
    两人说着话向前走，但在转过弯，走到眼前那环境静雅，建在一处竹林中的小院前方时，突有低沉兽吼回荡。
    只见恶风一卷，就有一头近两丈长的斑斓猛虎，迈着四爪，出现在小院前方。
    多日不见，这头本被石榴养在凤山的大脑斧，也是鸟枪换炮，听说它上个月突破了妖卒，已是踏足如人族修士的练气境了。
    这一身妖气浑厚的很，化作道道劲风，缠在猛虎周身，那一双大眼睛里本就有神智，现在更是闪耀出智慧的光。
    它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个小修士，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牙齿，蹲在小院门口，挡住了去路，又伸出爪子，停在身前。
    做了个“禁止通行”的动作。
    “喵！”
    赫尔雅怀里本是昏昏欲睡的黑云，这会被妖气惊动，抬起头就往大脑斧那边扫了一眼，也是发出一声软糯的嘶鸣。
    就像是小猫挑衅大脑斧一样。
    但何莫这修士见识少，不知道黑云的情况。
    只以为是师妹的心爱宠物，而大脑斧感知却敏锐，在黑云出声一瞬，它便立刻起身，做出了扑击的动作，还有阵阵咆哮。
    显然，它感觉到了黑云的威胁。
    那只精怪境界还在它之上。
    劲敌！
    见到希瑞大脑斧如此挑衅，黑云嗷了一声，就从赫尔雅怀中跳出，身形快速拓展，在落地时，就化作一只全身黝黑，没有丝毫杂色的黑豹。
    也朝着希瑞大脑斧呲出牙齿。
    “这...”
    眼看着师妹怀中小黑猫变身凶狠大猫，何莫也被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就看到眼前竹林地面有光闪耀。
    下一瞬，一个抓着游戏机的小山怪，就落在了大脑斧脑袋上。
    “哟，赫尔雅，你怎么才来啊。”
    石榴这坏东西甩着细长的尾巴，在大脑斧脖子上拍来拍去，暂停了游戏，挥起爪子，咧开傻笑，对女爵挥了挥手。
    黑云看到石榴现身，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扑过去厮打，却被赫尔雅眼疾手快的抱住，一阵猛rua猫猫头，让黑云无奈的又化作乖巧小猫。
    “我那边事情多。”
    赫尔雅抱着猫，对石榴说；
    “茉莉在吗？如月姐让我最近住在她这里，顺便请六福长老帮我护法突破。”
    “茉莉这会忙着呢，不过你们进来吧，刚好给她打个下手。”
    石榴伸手在大脑斧脑袋上敲了敲，希瑞嗷了一声，便回身推开小院的门，任由石榴骑在它脖子上，载着这之前有过缘法的小山怪，往院中走去。
    “师兄，你也来吧。”
    女爵拨了拨头发，回头对何莫说：
    “都是昆仑坊自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何莫眼神古怪的很。
    这会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自家这位师妹身份来头不一般了，刚才就听她说，要请六福长老帮她护法突破。
    这语气之捻熟，不像是谈论外门长老，就像是在说自己的长辈一样。
    他跟着赫尔雅走入神秘的茉莉小阁。
    “呃，有客人来了？别进来！我先收拾一下，这里有点乱。”
    赫尔雅站在那被作为工作室的大厢房门口，听着里面叮叮咚咚的响动，有些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结果几秒之后，眼前房门就被拉开。
    穿着墨家道衣的茉莉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赫尔雅。
    这废土丫头这五个月里被师祖三宝长老，喂了很多固本培元，灵气淬体的好丹药，原本矮矮的个头一下子窜了一截。
    但还是不如赫尔雅那么高挑。
    之前的短发，现在也留成了姑娘们喜欢的长发，还扎成了马尾，又在脸颊边留出两缕发梢，那张脸出落的倒是更清秀了一些。
    鼻子上还有点小雀斑，一双眼睛灵活而又聪慧。
    “你是赫尔雅？”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爵，目光在女爵发育良好的胸口停了停，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笼包，顿时有些气馁。
    她说：
    “坏石榴之前说你会过来，怎么耽搁了几天？我师父那边都准备好渡劫的针法了，但看你迟迟不来，他便又跑去研究自己的法器了。”
    “没关系，我不是很着急。”
    赫尔雅笑了笑，对茉莉伸出手，她说：
    “很高兴见到你，茉莉，老板经常对我说起你的事。”
    “哼”
    茉莉傲娇的一仰头，说：
    “老板最坏了！
    这都下山五个月了，连封信都没寄回来，还一直让我帮他打理这些生意上的事，罢了，我知道他忙。
    快进来吧，顺便帮帮忙。
    这游戏下个月就要发售了，但现在还有好多背景故事没做完，让人头疼的很，我听说你们那边也有很多传奇人物。
    快帮我想一想。”
    “哦。”
    赫尔雅抱着猫，被茉莉拉进工作室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角落里打着盹的三王子施睿，多日不见，这位三王子憔悴了些。
    两个黑眼圈都遮不住了，严重的破坏了他的帅气。
    “哟，赫尔雅。”
    三王子也看到了女爵，他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说：
    “好久不见了，啊，我睡一会，就睡一小会...”
    说着话，他趴在桌上，很快就打起了低沉的鼾声。
    “嘁，没用的男人！”
    茉莉往那边瞪了一眼，但也没有去摇醒施睿，她一边将一个不断有数据跳动的平板递给女爵，又叮嘱了几句。
    然后回头看着门口缩头缩脑的何莫。
    她皱着眉头说：
    “你待在那干什么？我之前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好像见过你，你是不是第二批弟子里唯一一个丹修？”
    “哦，我是的，大师姐。”
    何莫急忙走进房子，很有礼数的对茉莉行了个礼。
    后者摆了摆手，加重语气问到：
    “我听师父说，他被凡尘中一位老友祈求，抹不开面子，便给你找了个活，但你三番两次推脱，是不想赚积分吗？”
    “哎呀，大师姐！”
    何莫听到这事，顿时一阵头疼，他说：
    “那事做不得啊，做了要坏名声的。”
    “有什么做不得的，不就是炼制春药嘛。”
    茉莉叉着腰，摆出一副外门大师姐的威严，对眼前何莫说：
    “你放心去炼就行了，没人会透露你的身份，而且你先练出一炉‘回阳丹’，给我师父那人老心不老的老不修朋友试试药。
    如果效果好的话，昆仑坊会有专人找你收购的，这可是你的独门手艺，垄断生意，到时候仙钱积分什么的，还不是样样都有，美滋滋啊。”
    何莫一脸纠结。
    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
    “这样吧。”
    茉莉瞥了一眼何莫的表情，她压低声音说：
    “你每做五丸，我私人打赏你一个积分。”
    “嗯？”
    何莫脸上的纠结立刻消失了。
    他左右看了看，搓了搓手，带着讪笑，对大师姐说：
    “那个，积分不积分的，其实无所谓了，主要是我出身昆仑坊，自然要为老四掌柜的商事做些贡献。
    不过大师姐，这回阳丹炼起来麻烦的很，又要专门的绿沉石丹炉才不会破坏威猛药力，我还要花积分去兑换丹方和灵材。
    这林林总总算下来，没有一百个积分弄不完的，这差不多把我就掏空了。所以，能不能，我做五丸，大师姐你打赏我两个积分啊？”
    “行嘛，小子！”
    茉莉诧异的看了何莫一眼，她伸手拍了拍这瘦小师弟的肩膀，说：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人才，老板麾下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行吧，两个积分就两个积分，反正我要那些积分一点用都没有。
    去吧，赶紧去炼药，给咱们再弄出一样行销四方的好商品来。
    老板看着你呢。”

 358.楚师兄的教诲-为虎门烟兄弟加更【13/15

    墨霜山外门这茉莉大师姐的洞府，少有人来过，外门弟子们都在猜测，大师姐一直在这里闭关，是不是在参研什么厉害可怕的东西。
    但答案...
    总是让人失望的。
    茉莉这段时间确实一直在忙。
    但不是在忙什么重要的大事，她在忙着复刻各种游戏机呢。
    “石榴！过来看看这个角色的故事背景，用的是你们精怪一族的常山大神的故事，只是换了个名字，你确定不会犯忌讳吗？
    我可不想游戏发售的第一天，就被一位苦海大能砸了摊子。”
    茉莉的喊声在厢房里回荡。
    骑在大脑斧脖子上的石榴，一边测试着新游戏机，一边满不在乎回答说：
    “没事，本怪问过镇山婆婆了，婆婆说只要不胡编乱造就行，还要求把常山大神的人物模板设计的厉害一些，角色强度越高越好！
    京墨大神那边也是一样，你可不敢把它设计成小妖怪，我听说京墨大神的几个血裔，最近也开始玩斗狼了。
    要是被它们发现了，那些脾气暴躁的火行精怪，是真的可能来砸摊子的！”
    “这个不怕，那个都设计好了。喂，施睿！你怎么又开始摸鱼了！说好的帮忙，你负责收集的人族传说英雄故事呢？”
    茉莉又喊了一句，还混着尖叫和呵斥。
    几秒之后，三王子疲惫的声音响起：
    “你让我睡一会吧，我已经在你这忙了三天了，你这个小吸血鬼！黑心老板！”
    “睡什么睡啊！哪有时间睡啊，你给我起来！”
    “啊，别打头！别打脸，别咬！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要咬人啊！”
    一番打打闹闹，让厢房中的赫尔雅笑出声来。
    她这个客人，也被茉莉抓过来当苦力，被分配了几个角色的背景人设，这个活挺有意思的，赫尔雅打算把红月界几名圣者的故事套用过来。
    尤其是哥顿圣者，战死之后也需要纪念，让他的一生在另一个世界里被人铭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而石榴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给茉莉增加压力。
    它一边测试着即将发售的新游戏机的性能，一边尖声说：
    “本怪还要街机呢，要很多很多台，那玩意玩起来够刺激，还能用游戏币，把傻乎乎的小精怪们手里的好东西都骗过来。
    你们弄得那个灵石发电的小装置也要装上哦，雁荡池那边可没地方装大个头的发电机。
    哦，对了。
    本怪还要几个会算账的人，本怪是算不来那些帐的。
    最后就是奖品。
    江夏说办比赛是要给前三名奖品的，本怪想来想去，觉得不如就把这新游戏机当成奖品发给他们，你说好不好啊？”
    “你倒是有计划，看来老板把你教的不错。”
    茉莉丫头觉得石榴这个主意不坏。
    她便应了下来。
    有废土和m世界的科技做后盾，区区游戏机罢了，分分钟就能复刻出来，让茉莉专门做这个，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不过茉莉在墨霜山又无法修炼，总得给她找点事情做的。
    “赫尔雅，一会晚上，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师父和师祖，你说两句好听的话，没准师祖就随手赏你几粒好丹药呢。
    他那人，脾气好的很，又喜欢懂礼貌的后辈，和你一样来自其他秘境小世界，到时候见了他，你就以飞升者自称，刚好也拉拉关系。”
    茉莉一边忙，一边对赫尔雅面授机宜。
    女爵想了想，点了点头，又说到：
    “那我下午在山中转转吧，顺便也熟悉一下这里，以后没准还会常来。”
    “嗯，好的，让希瑞陪你去，它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
    下午时分，在吃完饭后，抱着小黑猫的赫尔雅，就在大脑斧希瑞的带领下，从明鬼峰一路往整个坐落于云海仙境中的墨霜山各处巡游。
    墨霜山倒是没有外门弟子不许入内门领地的离谱规定，弟子们是可以随意在山中行走的，当然一些重要地点，不经允许是不能进入的。
    不过，墨霜山风景虽好，但除了明鬼峰稍稍热闹一些之外，其他五座山峰和后山却冷清得多，内门弟子人少。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很多都外出游历了，还没回来呢。
    “这里的魔力浓度好高啊。”
    赫尔雅侧坐在大脑斧希瑞的背脊上，一边向前巡游，一边感受着周遭的灵气，她称之为“魔力”。
    感叹道：
    “怪不得刘慧每次都会抱怨我故乡那边贫瘠，我以为她说的是物产，现在看来，她说的其实是魔力。
    在这样魔力几乎凝成实质的好地方待久了，再去我们那里，确实如同从大城市去了穷乡僻壤一样呢。”
    “傻妖怪就是乱挑刺，你别多想。”
    在赫尔雅怀里的黑云一边打着盹，一边以和主人的血契神念相通，对赫尔雅说了句。
    “没事的。”
    赫尔雅笑了笑，她抚摸着爱宠的脑袋，说：
    “我出发前，如月都告诉我了，老板也为我预约了灌顶服务，所以修行什么的，不用太在意，我这次就是过来逛逛。
    顺便看看宗门小比里老板一鸣惊人的样子。
    之后大部分时间，我还是要在家乡那边坐镇的，说实话，苦木境虽好，也挺繁华，但...我还是更喜欢m世界那边，你呢？”
    黑云没回答。
    但它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也代表了它对赫尔雅的话的认同。
    确实，单从享受和便利方面说的话，m世界确实要比苦木境高出不止一筹了，而且那边的历史发展脉络，和红月界很类似。
    但苦木境是仙术文明，从起点就和红月界截然不同，这里的未知太多了，赫尔雅无法理解的东西也太多了。
    这偶尔会让她感觉到，一丝惶恐。
    “哇，这里风景好漂亮啊。”
    女爵就像是旅游一样，任由大脑斧希瑞载着她四处漫游，希瑞如今已是妖卒境，神智全开，自然也有自己喜欢的地方。
    它便载着赫尔雅在午后阳光中，穿越过天志峰与尚同峰之间的山路，沿着隐秘的小径一路穿行，最后到达一处山中小湖边缘。
    这里人迹罕至，又灵气满满，眼前小湖如一眼龙泉，坐落在幽静清秀的山谷之中，四周鸟语花香，还能看到优雅的仙鹤在水中捕鱼。
    简直就是遗世独立的是世外之境，女孩子们都喜欢这样的地方。
    女爵跳下大脑斧的脊背，她张开双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呼吸着这里别样的温柔灵气，让她眼中异彩连连。
    “老板说我入墨霜山门就是玩票的，我这个性子，也实在不适合制器术。”
    她伸手在自己小猫的脑袋上弹了弹，便盘坐在那里，取出一些制器材料来，说：
    “但毕竟都入了山门，若是什么都不会，也说不过去。其实吧，我一直有些想法，我也想和父亲一样，亲手做出一把好枪给自己用呢。”
    她一边将各种灵材拿在手里，又按照着自己的想法，打算把它们组装起来。
    这个工作，她不会在老板，如月和茉莉他们眼前做，他们都是真正的制器师，她一个初学者，怕会被嘲笑的。
    “哎呀，怎么组合不到一起啊。”
    十几分钟之后，女爵一脸茫然的看着手里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她捶着脑门说：
    “果然是没有天赋啊。”
    “你把灵材用错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女爵身后响起，赫尔雅反应极快，挥手就是一团白火抓在手中，身边的小黑猫和大脑斧也吼叫起来。
    但它们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手持书卷，穿着月白色长袍，留着道髻的俊秀男人，正一步一步从半空中走下来。
    “不算你想做什么法器，都要先学会理解灵材的五行之属，世间种种材料，都有自己的脾性，如人一般。
    若你能感知它们的脾性，即便是不学制器术，也能做出很好的法器。”
    那个很英俊，气质极好的家伙，落在了赫尔雅身前的水面上，脚尖点在其上，如蜻蜓点水，扩散出一圈圈涟漪。
    他手里捧着书，左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赫尔雅，女爵也打量着他，大眼睛里不带几丝善意，虽然这家伙确实很帅。
    “你是楚乔！”
    女爵凶巴巴的说：
    “你为什么要偷看我制器？他们都说你是君子呢，但君子就这样？”
    “不是我偷看你，姑娘。”
    楚乔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指着周身这座幽静山谷说：
    “我自入山门以来，心中有忧烦时，都会在这里排遣，在茉莉师妹的灵兽载你入谷之前三个时辰，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你...是江师弟的朋友，对吧？我之前在凤山墟市时，好像见过你。”
    “什么师弟啊。”
    赫尔雅站起身，很不客气的说：
    “老板说你应该叫他师叔的。”
    “咳咳”
    楚乔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了话题，他挥起手指，一缕灵风缠绕，将赫尔雅失败的作品托起，悬浮到眼前。
    他打量了这作品几丝，便伸出手指来，在其上轻轻一点。
    下一瞬，那怪模怪样的灵枪就被整个分解开，在赫尔雅好奇的注视中，楚乔闭上眼睛，轻轻触摸着眼前悬浮的种种灵材。
    几息之后，他的手指开始快速活动，精巧组装，甚至在赫尔雅的视界里带起了一抹残影。
    “给，做好了。”
    十多秒之后，楚师兄笑了笑，将手中之物轻轻一推，那被制作成经典左轮样式的灵枪，就被送到了赫尔雅身前。
    他说：
    “我对江师弟这种灵枪法器也很好奇，也曾研究过，还专门去外门做了些差事，换了积分，兑换附灵术查看。
    虽然和我五行墨符有诸多不同，但也确实堪称一门精妙的制器手艺，你现在的水准，还不足以研习五行墨符。
    就先从附灵术开始吧。”
    说完，楚乔很有风度的对赫尔雅点头告别，然后犹如来时一样，一步一步踏上半空，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喂！楚乔！”
    女爵看着眼前那把左轮枪，她扭头喊了一句。
    楚师兄疑惑的回过头，看着赫尔雅，后者有些迟疑，但还是对他说道：
    “他们都说你是墨霜山的天才，就连老板在偶尔说起你时，也会赞赏你的天赋，老板说他现在的制器术水准，并不如你精深。
    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我会付钱的。”
    “你是外门弟子，亦是我的师妹。”
    楚乔语气温和的说：
    “既然是同门之间，便不谈那些俗物，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会竭力相助，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需要一件法宝。”
    赫尔雅很坦诚的说：
    “一件专门用来清除邪祟的法宝，和烈阳印那样的法宝很相似，但我需要它是可以长期使用的，并且威力越大越好。
    最好在我这个境界，也能灵活使用，如果能做成枪械类的，就更好了。”
    “嗯?”
    楚乔听到这个请求，顿时皱起了眉头。
    几息之后，他问到：
    “师妹你要如此规格的法宝做什么？是有强大的宿敌要对付吗？且我虽与江师弟有些矛盾，但江师弟亦是有天赋的制器师。
    你为何不求他帮你做？是有隐情吗？”
    “老板现在太忙了。”
    女爵深吸了一口气，她从纳戒里取出一团明亮的灰烬，说：
    “我也不能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占用同伴们宝贵的时间，你是个制器师，我请你帮忙制器，这很正常，不要多问。”
    “我会用这个付账。”

 359.苏醒-为虎门烟兄弟加更【14/15】

    “你这几天偷偷摸摸出去干什么呢？”
    明鬼峰，某天清晨，刚睡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茉莉，敢刷完牙，洗漱完毕之后，就看到打扮齐整的赫尔雅，正鬼鬼祟祟的抱着小黑猫，往院子之外走。
    便立刻出声说了句。
    女爵的动作僵硬下来，就像是少女正做坏事的时候被发现了一样，她尴尬的回头扫了一眼，对叉着腰，抓着电动牙刷的茉莉说：
    “哎呀，你怎么刷个牙还要开光学迷彩？我都没看到你。”
    “哦，这个啊，锻炼一下技能呗，免得坐办公室太久，忘记怎么打架了。”
    茉莉活动了一下身体。
    有模有样的摆出一个老头打太极拳时候的姿态，她歪着脑袋，看着赫尔雅，语气狐疑的说：
    “希瑞告诉我，你这几天一直往天志峰那边跑，那边可是宋梵老鬼那一系的地盘，咱们和他们的关系可算不上友善。”
    “呃，我知道。”
    赫尔雅转了转眼睛，立刻语气严肃的说：
    “我之前就知道，老板在入门的时候，和那一系有些矛盾，我这几天在侦查敌情呢。”
    “是吗？”
    小茉莉的语气更狐疑了。
    她走上前，绕着赫尔雅转了几圈，还如小狗一样，用鼻子嗅了嗅，说：
    “怎么还抹香水了？你不对劲！”
    “那个...”
    赫尔雅的表情慌张了一下，这一抹慌张立刻被茉莉捕捉到，明鬼峰大师姐稍稍一思考，眼中便亮起恍然大悟的光。
    她拉着赫尔雅走到一边，语气压低说：
    “你，遇到楚乔了？他很帅，对吧？比那个讨厌鬼施睿还帅，他性格好些，又会装，我外门有几个女弟子都成他的小迷妹了。
    每次大伙请内门师兄师姐前来讲法的时候，她们都会主动要求楚乔过来，还有些个不怎么成熟的男弟子，也在刻意模仿他的打扮。
    山下小镇的月白色道袍都快卖断货了。”
    “不是。”
    赫尔雅脸色有些微红，她急忙摆手说：
    “我只是请他帮我做法宝，老板现在沉睡不方便，如月姐的心思全在老板身上，红月界的事又不能太麻烦你师父和师祖。
    咱们这边能做出法宝的制器师，我就遇到他一个。”
    “哦，这样啊。”
    茉莉语气古怪的拉长声音，摆了摆手，对赫尔雅说：
    “理解理解，那你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不许在他那里过夜！”
    “咦？”
    女爵顿时瞪大眼睛，她问到：
    “你，你不阻止我吗？那楚乔不是老板的敌人吗？他自己都说，他和老板之间有些过节。”
    “他算个屁的敌人。”
    茉莉对墨霜山已经很熟了，她哼了一声，说：
    “那家伙不是任何人的敌人。
    他那个性子整个山门都一清二楚，施睿的战甲、我师父的电磁转换试验、甚至是我做游戏机时候遇到的一些材料难题，都是找他帮忙的。
    楚师兄可是真正的“热心人”，有本事，而且对所有同门都一视同仁，视作家人兄弟一般的，师父还特意叮嘱别让我欺负他。
    就连老板那位大糊涂师父，对他都亲的和自家孩儿一样。
    你听老板每次说起他都咬牙切齿，实际上，老板也不怎么讨厌楚乔的，都是刘如意那个死鬼设的局罢了。
    你去寻他吧。
    他既然答应帮忙，就肯定会用心做。
    不过，你自己把持住。”
    茉莉摆出一副大师姐的姿态，认真叮嘱到：
    “玩一玩可以，但你之后是要长留你那边的，除非你能把楚乔迷的神魂颠倒，让他自愿放弃家乡跟你走，否则就别太当真。
    到时候受伤的可是你，那些肥皂剧里都是这么演的，你也算是我的姐妹，等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有，我昨天看过你的血液样本，罗格给你的基因药剂对细胞的强化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了，所以，两天之后，师父的院子里。
    你做好准备，要突破了。”
    另一边，废土，黑手镇，地下核掩体。
    在m世界忙了一天的如月经理，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升降梯，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看到黑狐狸那个小秘书亚丝娜正靠在里面。
    右手里夹着根女士香烟，面无表情。
    如月看了她一眼，走入升降梯里，一路向下。
    两个职位相同的女人，一前一后在那充满了废土风格的电梯中，感受着升降梯缓缓下沉，一言不发的亚丝娜盯着如月的背影。
    她眼中并没有很明显的仇恨或者厌恶。
    尽管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砍了她的胳膊，还把她送进了黑狐狸手中，就像是落在邪恶科学家手里的试验品一样，再也无法逃脱。
    几秒之后，亚丝娜的目光，落在了如月右手食指上的珍珠戒指上，在看到那个熟悉的珍珠造型的一瞬，亚丝娜的表情变化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语气沙哑的开口说：
    “那是...巫术？”
    “嗯。”
    如月头也不回的说：
    “是巫术，你们星辰秘法会传承千年的奇物，很好用，威力巨大且多样，但现在归我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在我听说温莎死去的消息之后，我就在猜测这东西在谁手里。”
    亚丝娜靠在升降梯的边缘，她用提不起精神的语气说：
    “果然，最终还是落在了你们这入侵者的手里。”
    “不是‘你们’，是‘我们’。”
    如月纠正了一下亚丝娜的说法，她说：
    “你现在也是我们的一员。
    罗格把你调教的很不错，就像是驯服一条不乖的小狗，我猜，就算现在他去掉你脊椎和脑子里的炸弹，你也不会离我们而去。
    毕竟，你比你那个世界的‘英雄们’，知道的更多，你比他们更睿智，你比他们更清楚我们的实力。
    他们在选择抗争。
    而你，做了更明智的选择。”
    “啪”
    亚丝娜手中的女士香烟被丢在地面，又被高跟鞋的鞋底踩碎，一直面无表情的她这会冷声说：
    “你们这些家伙，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挑衅我对你而言，是很有意思的游戏吗？还是你心里不爽，在试图让我攻击你，好揍我一顿？
    完美的外表之下，隐藏的竟是如此恶劣的性格，看来江老板把你调教的倒是不太好。”
    “抱歉。”
    如月叹了口气，说：
    “我确实心情不佳，但谁说要你挑衅我之后，我才能揍你？”
    她转过身，手指上的“巫术”珍珠戒指窜起紫红色的魔力，飞快的在如月双手上形成了一双能量制作的拳击手套。
    她盯着亚丝娜，冷声说：
    “黑手会员工守则第二十七条，第三款！实验室区域不能使用烟草、挥发性液体、明火！老板除外...你违规了，亚丝娜秘书。
    我要替你的上司，纠正一下这个小小的错误。”
    “嗡”
    亚丝娜秘书那边也是抬起双手，同样的紫红色魔力在双手上汇聚成拳击手套，两个身材姣好，职业相同的秘书小姐针锋相对。
    她撇了撇嘴，对眼前如月说：
    “来就来，谁怕谁？整天给罗格处理这些破事，我心里也积累了很多不爽呢，而且再怎么说，温莎也算是我的导师。
    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老女人。”
    她扫了一眼不断向下的升降梯，看着那跳动的数字，说：
    “还有十秒到达最底层...”
    “唰”
    如月也不用功法，不用神通，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一记标准的刺拳打出去，被亚丝娜动作灵活的闪过。
    秘书小姐如拳击手一样活动着肩膀，说：
    “十秒够我揍你三次了！”
    “大话谁不会说啊！提前说好，咱们两都是靠脸吃饭的，别打脸，ok？”
    十秒之后，升降低哐的一声到达掩体底部。
    非金属制作的大门向外拉开，活动着脖子，一脸放松，头发有些凌乱的如月，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大步走出升降梯。
    她回头看了一眼被打趴下，正缩在电梯角落里的亚丝娜秘书，说：
    “还挺好玩的，就是对手太菜。
    下次或许该把老四的秘书牛夫人，赫尔雅的秘书玛利亚大师一起喊过来，咱们再玩一场‘秘书拳击赛’。”
    “你作弊！”
    捂着肚子趴在那里的亚丝娜低声喊到：
    “说好不用魔法的！你那层半透明的魔法盾是怎么回事？”
    “唔，这个啊。”
    如月扫了一眼身前的素衣灵盾，她耸了耸肩，说：
    “没办法，我的功法运转起来，自然就会出现这个，还有，你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啊，亚丝娜，多和罗格学一学什么叫卑鄙无耻。
    他是个很好的老师。”
    说完，如月迈开脚，大步朝着江老板所在的地下掩体房间中走去，在靠近十七重防护的房门时，如月突然脸色微变。
    她快步上前，手脚麻利的打开十七重锁，推门而入，结果一眼就看到，老江正趴在生物舱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样子，是刚从沉睡中苏醒。
    如月脸上顿时露出温婉的笑容，上前就要拥抱他，但却被江老板阻止。
    “先别过来！”
    老江甩着自己的头，伸手对如月做了个手势，他说：
    “让罗格回来一趟，我的芯片里需要换最少三个强化型人格行为修正插片，红月亮的残留力量还在影响我的思维。
    我需要一小段时间，来平复它。
    这段时间里，包括你在内，如月，所有人都不要太靠近我。”
    秘书小姐好像没听到一样。
    她上前一步，温柔的抱住老江的腰，在老江耳边说：
    “那你真的会伤害我吗？老板。”
    “我也不知道啊。”
    江夏抬起头，在沉睡中生长的有些过分长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他的眼睛，但依稀能看到眼眸中跳动的一丝绯红色的碎光。
    他说：
    “如果我那心魔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可能会失控，所以才需要那些插片，抑制我现在过分活跃的情绪，但...”
    他低下头，在如月耳边说：
    “我现在不怎么想抑制，你知道...我在这里睡了五个多月了。”
    “所以，让罗格三十分钟之后过来？”
    秘书小姐带着笑意问了句。
    “唉，神力指环被顾淼丫头拿走了，否则就不止三十分钟了。”
    江老板哈哈一笑，将如没有骨头一样的如月抱起，任由她的双腿夹在自己腰上，在准备好的那一瞬，他又问到：
    “苦木境那边，还有多久？”
    “七八天吧。”
    秘书小姐解开上衣，说：
    “做好准备了吗？老板，很多人都在准备看你出丑呢。”

 360.铜臭之事-为虎门烟兄弟加更【15/15】

    “唔...回家的感觉真好。”
    东土凤鸣国，凤阳郡城，如意坊市，昆仑坊总部，刘宅大书房中，换上了墨霜山黑色道衣的老江，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的灵木太师椅上。
    双脚搭在眼前的书桌边缘，手里捏着一根燃烧的雪茄烟。
    他很放松的舒展了一下手臂，尽管只是随手为之，但那一副姿态，像极了一头老虎在活动身体，在他眼前，已经准备好汇报工作的老四，也很不要脸的说到：
    “老板，这次见你，真是越发的龙精虎猛了。我虽然不懂修行，但看老板你一举一动都带着天地之威，这是要突破了？”
    “你从哪里看出我一举一动都有天地之威的？”
    江夏眼神古怪的扫了一眼老四。
    后者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说：
    “能量读数啊，老板，这义体法器显示，你周身已有存真境的能量活动了。”
    “好吧，别太信那个。”
    江老板坐直身体，丢了根雪茄给老四，说：
    “罗格搞的这个战斗力读数不怎么靠谱的，经常会出错，最少在我手里已经数据崩溃不止两次了。
    说吧，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挑重要的说，我下午还要回墨霜山去，宗门小比快开始了，这可是我入门之后的第一件大事。
    不能错过的。”
    “哦，好的，老板。”
    虽然过上了真正的好日子，但依然瘦的和排骨人一样的老四，立刻将手里由自己的秘书，也就是自己的夫人牛招娣整理好的信息扫了一眼。
    他咳嗽了一声，对老板说：
    “第一件重要的事，朱莉结婚了，和马尔特大匠，还有莫蒂和他那个在盐池郡认识的花魁姘头，他们四个人举行了一场低调的集体婚礼。
    现在已经出发去武陵国那边‘度蜜月’了。
    那边可是江南水乡，风景好得很。”
    “嗯？”
    老江顿时抬头，问到：
    “什么时候的事？”
    “就十天前。”
    老四解释说：
    “用废土的时间算，是五十天前，那会老板你还在沉睡呢，如月秘书替你准备了礼物，朱莉虽然抱怨说她的人生大事，老板你不来参加，太不讲究。
    但也表示了理解。”
    “好吧。”
    江夏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又说到：
    “他们的安全问题...”
    “都安排好了。”
    老四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说：
    “专门从鸿雁会请了高阶修士沿途保护，走的是山秋骊仙子的关系，还给我们打了折。”
    “嗯，那就好。”
    老江总算是放下心来，又说：
    “继续吧。”
    “嗯，第二件事就是南荒商路，咱们和龙辛寨的初次交易，龙辛玛哈酋长非常满意，根据咱们派到那边的观察员传回的消息。
    用咱们的火枪武装起来的龙辛武士，在过去两个月里，已用三个部落小试牛刀，表现出的战斗力相当可观。
    龙辛寨发来了第二批军火交易清单，比上次多了十倍！看来龙辛玛哈酋长，是准备在南荒大干一场了。”
    老四语气喜悦的说：
    “而靠这次交易的定金，那些被送到南荒边境的仙草兽骨，还有罕见的灵矿灵木，就足以支撑起咱们下一次的凤山墟市大宗交易。
    还有第一批神武宝药的第二阶段用药，同样是在老板你沉睡的时候，第一批试药的六个修士都表示很好很棒。
    上次墟市结束时，几乎所有的凤山会的成员，都找我们预定了神武宝药，根据罗格的计算，咱们的利润达到了惊人的1875%。
    这才是真正的好生意，修士们果然都有钱的很。”
    “嗯，本来灰烬宝药也能达到这样的利润的。”
    老江一脸遗憾的说：
    “等到宗门小比之后，我真的得和鸿雁会好好谈一谈这件事了。老马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江老板现在这个层次，对于纯粹的仙钱需求，已经可有可无了。
    就如老话说得好，当拥有的金钱突破某个层次之后，人就会对钱失去概念，那些可爱的小玩意，就会成为一堆没有意义的数字。
    老江现在不是为了仙钱在做生意，他变的更纯粹了，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他喜欢那种听到利润时心中泛起的喜悦。
    那种满足感，是单纯的金钱无法带来的。
    面对他的询问，老四在手里的记事本上翻了几页，尽管他脑中的芯片，已经足够存放这些数据，而且更方便。
    但老四是个“念旧”的人，他更喜欢把这些信息记在纸张上。
    他扫了几眼信息，对江老板回答说：
    “三雀山在东土的资产都已经售卖完毕了，云火洞和他们原本的三雀山洞天，都是租给散修，极少一部分地段好的，被外来的散修搭伙买下来了。
    而落蛟涧专门供给凡尘富贵的‘灵地体验区’的二十处洞府也都卖出了天价。
    那三处楼盘的后续物业服务，是咱们昆仑坊接手了，有凤山墟市在背后撑着，灵丹灵材平价供应，方便又舒心，凡人和修士都给了好评。
    而三雀山每个月会派一名弟子，来给那些有心向长生的贵人富豪们讲经说法。
    最近一个月，那些有能力，但却没有买到洞府的人都在用各种渠道，向我们询问，下一期灵地楼盘的开盘时间。
    他们甚至愿意先付款买名额。”
    说到这里，老四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其中包括咱们那位已经有些老糊涂的老国主...他派了位大太监秘密过来，这事已经转告给洪宰相了。
    宰相让我们顺其自然。”
    “给他一个名额，毕竟是施睿的父亲，施睿又是咱们自己人，要给点面子的。”
    老江弹了弹手指，说：
    “三雀山在星谷的发展还顺利吗？第一期楼盘什么时候出？客户都等着呢，这饥饿营销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
    “据说是已经在南荒山神的帮助下，盖好洞府了。”
    老四摸着鼠须说：
    “根据他们第一次做事得到的经验，这一次还专门分了档次，有租给不差钱的修士的独院洞府，风景优美，灵气浓郁。
    也有给手头不那么宽裕的散修们的‘经济适用型’洞府。
    马提书马仙人，还专门去墨霜山外门明鬼峰考察过一次，就用的是墨霜山外门的那种弟子宿舍做设计。
    在一块灵地上修起七栋四层洞府，每层六个房间，租给散修们修行，他们发来了设计图，我找梧桐看过，询问过她的意见。
    梧桐说，如果她当时做散修的时候，有这样的好洞府，她一定会花掉所有钱去租下来。
    地方确实少了些。
    但灵气本是地脉生出，又不会因为房间小就流失掉，所以修行效率完全可以保证，而且那些房间都修的相当秀气端庄呢。
    还有一名修神境的大精怪负责星谷安全，对风餐露宿的散修们吸引力极大。”
    “好！就该这样！”
    老江顿时拍了拍手掌，语气满意的说：
    “我之前给老马说这事，他还扭扭捏捏的，现在做起事来，却也有模有样。
    咱们东土修行圈内卷的太厉害了，低级修士们的需求就在那里，老马现在抓住了这个需求，三雀山的繁荣近在眼前了。”
    “还不止这个呢，老板。”
    老四又说到：
    “马提书马仙人可是有想法的很，老板你也知道，星谷那地方近冥山，其灵地地脉偶尔会有异化，就三雀山目前发现了三处灵气异化之地。
    那是除了南荒之外，在苦木境极少能找到的特异地脉，其灵气异化，普通修士用不到，但一些奇妙功法就需要这样的异化灵气。
    因而马仙人就在那里修了三处洞府。
    修的极好，专门供给有特殊功法，特殊灵气需求的修士们。只租不卖，消息还通过鸿雁会传达出去，现在据说已经有询价的大修士了。”
    说到这里，老四搓了搓手，他说：
    “老板，你看三雀山这生意做得多好，咱们也可以效仿啊，咱们在南荒的部落已经建起来了，就在那眼灵泉之下。
    我那房小妾专门去问过云水娘娘，那灵泉饱含水行灵气，还有地下火脉交融，也是罕见的阴阳汇聚之地。
    如果咱们在那里盖几座洞府...”
    “这就是抢人家生意了，老四。”
    江老板摇了摇头，说：
    “马提书那人或许不会在意，但他麾下弟子们现在心劲足的很，都一门心思的扩展门派声望，大莽林距离星谷又近。
    到时候闹出些乱子，彼此之间不好看。
    这事不要做，大家都是凤山会的成员，该联合起来去抢别人的饭碗，而不是自己内部斗起来。”
    “哦。”
    老四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但很快，他又有个新点子，说：
    “那咱们不卖嘛，洞府盖起来，就当是给咱们凤山会会员的福利，只要入会，就能安排去那里隐修。
    那处灵泉风景极好，极有灵韵，想来道友们闲来无事，三两人去那里小聚一番，也别有一番滋味的。”
    “嗯，这才对。”
    江夏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四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还有，老板，咱们那个‘昆仑’部落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老四又说到：
    “是不是该准备第一次祭祀了？还有那些被云水娘娘赐福的名额，该怎么分，又该怎么定价？”
    “第一批先不给修士。”
    老江摇头说：
    “本地修士就这么点，大都是下级修士，见识不多，不懂的这赐福的好，先给凡俗贵人，那些向我们询问灵地楼盘的本地贵人们。
    他们钱多的没处花，又一心仰慕仙道，如果有得到精怪赐福的机会，想来他们是很愿意掏钱的。
    你去运作。
    把云水娘娘包装一下，别把她那些破事抖出来，把她吹的神秘一点，厉害一点，把握住那些有钱人的想法。
    他们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修行。
    他们耐不住那种修行之苦的，他们要的只是那种‘感觉’，圆满自己飞上天，和神秘的修士们肩并肩的梦想。
    做点好事。
    满足他们微不足道的梦想吧，老四。”
    “好的，老板，我立刻安排上，不如给云水娘娘出一部书？咱昆仑坊麾下可是有很多落魄写手的，读书不成，万事不通，只会耍笔杆子胡吹大气的那种。
    再雇一些说书人。
    把这部‘云水娘娘传’在各地传扬一番，吊吊那些贵人的胃口。”
    老四的骚想法一个接一个，听的老江极其满意。
    “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江夏看了看时间，问了句。
    老四想了想，说：
    “最后就是...游戏机生意了，街机厅已经开遍凤鸣国大小城池，反应极好，游戏机昂贵点，但也已成新的风潮。
    已经有武陵国的豪商来寻我们了，想要在这生意里参一手。”
    “给他们！”
    江夏站起身，对老四说：
    “这事你和石榴参谋一下，反正核心技术在我们这里，他们仿制不来的，这种垄断的生意，做起来最棒了。
    尽可能的在东土扩张这种新娱乐，石榴在雁荡池要举行游戏大赛，就当是试试水，如果可行的话，就在东土也施行。
    娱乐行业，前景也是非常不错的。”
    ps：
    本次加更到此结束~谢谢兄弟们的支持，之后如果有空闲时间，再多搞几章，给其他打赏的兄弟们也来几更。

 361.走火入魔王六福

    老江在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凤阳郡城，回到了墨霜山。
    他在走出挪移神符的时候，也和之前的赫尔雅一样，被眼前这个越发繁华的山脚小镇弄得愣了一下。
    看着那些与以往更主动，更活跃的外门弟子来来回回，老江嘴角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
    这才是一群有活力的修士，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只会埋头修行的书呆子。
    看来王六福在外门的改革很成功，瞧瞧这群嗷嗷叫着，主动找事干的小伙子们，他们的无私奉献，一定会让外门越发繁荣昌盛。
    假以时日，压倒内门不是问题。
    又走挪移神符上了山，也不在热闹的明鬼峰半山腰停留，直接去了山顶，轻车熟路的推开王六福洞府的门。
    结果迎面就闻到了一股馊味。
    让爱干净的老江立刻屏住了呼吸。
    “你干嘛呢！老王！研究生化武器呢这是？”
    他一脚踹开眼前紧闭的洞府木门，连带着洞府周遭的警戒阵法一起踹开，罗格给老江注射的那一管“聚变”药剂，经过五个月的适应改造，终于发挥出了威力。
    纯粹的躯体强化，让老江的力量提高了五倍不止。
    用山秋明的话说，现在的老江正面对打，能轻松压制同境界的炼体者，当然只是力量，不是技巧。
    战技，也是炼体者修行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踹开了洞府，江夏却发现，王六福并不在这里，眼前房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堆在那里的各种草稿纸，还有些废弃的设计图。
    凌乱不堪，简直和垃圾堆一样。
    周围还丢着吃完饭没去洗的盘子和碗，上面都长毛了，还有些腐烂的灵果，这些果子能保存的时间普遍很长。
    但现在已经发霉腐烂，足见王六福根本没有动它们。
    在洞府最前方的桌子上，丢着一盏灵石灯，像是台灯一样，桌上还有没画完的图纸，像是某种法器。
    老江封闭了嗅觉，同时释放出一台机械武卫，让它清理一下这糟糕的地方，他自己走上前，把那副图纸拿起来看了看。
    是个半成品。
    但上面画的东西，却绝对不是墨霜山某种制式法器的结构，而是一个让老江眼神抽搐的玩意。
    “克莱因瓶？”
    江老板低声说：
    “老王啊老王，这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就一头扎进这个无底深坑里了？你一个三维生物，就别尝试去理解更高维度的玩意了。
    这东西在真实的物理世界是不可能实...唉，等等！苦木境不讲物理的，牛顿可管不到这里。有点意思啊。”
    他拉开王六福的椅子，坐在上面，在灵石灯的照耀下，他仔细查看着眼前这张设计图。
    王六福明显是打算用克莱因瓶那种打破维度的“永远装不满”的神奇原理，设计制作出一种新法器。
    他研究这个东西时间肯定很长了。
    因为他已经完成了这件瓶型法器的所有外部设计，现在就卡在最后一环上，只要最后的问题解决，这个看着简单，但实际上一点都不见的法器就制作完成了。
    而他的问题。
    也是困扰着所有知道克莱因瓶原理的人的问题。
    该怎么在三维世界里，制作出真正的克莱因瓶，老王肯定试了很多种办法，在书桌前方，摆着四五个半成品。
    有五行墨符铭刻，有附带空间属性的上级灵材“空灵玉”制作的，还有附灵术的尝试，以及两个老江见都没见过的古怪制器术的产品。
    但他都失败了。
    哪怕是对于修士而言，要打破维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如果只是空间的话...”
    老江眯起眼睛，伸出手，握住眼前的一件半成品，他抚摸着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管，手指尖唤起从灰葬主教那里，得到的神通之力。
    一抹古怪的黑点，出现在江夏指尖。
    在它出现一瞬，就好似身前空间都被无形的手扭曲了起来，这是老江对于这个新能力能控制的极限。
    灰烬宝药什么都好，但不管多高级的灰烬，能给的神通都是最初的，需要使用者自己熟悉，自己练习。
    而空间这种最上级力量，纵使是老江，也需要很长时间来琢磨它。
    “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
    按照王六福留在设计图上的参考，江夏仔细的控制着指尖的奇点，将它延展到手中半成品法器的表面。
    然后一点一点的改变空间结构，将这个半成品制作成真正的克莱因瓶。
    王六福已经用自己的制器知识，把这玩意推演到了及其完善的地步，就像是一条精心雕刻出的石龙，只等着最后一次点睛。
    但这过程很难。
    控制空间本身就很难，更难的是，要在脑海中模拟出克莱因瓶那个古怪的，神奇的，笨一点的人都无法理解的原理结构。
    哪怕有芯片的辅助计算，老江也必须全神贯注。
    他甚至没发现。
    顶着两个大眼袋的王六福，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老王一眼就看到了江夏在做什么，但他屏住呼吸，没有选择打扰。
    而是很耐心的等待，直到老江的手指最后偏斜时，他才开口说：
    “不对，向右一寸！再向上延展，必须一笔画成，这个宝瓶法器看着是立体结构，实际上它只有一个平面。
    不要中断，中断就完了！”
    “你吓我一跳。”
    江夏吐槽了一句，但没有回头，而是按照王六福的叮嘱，手指精准的上移，随着指尖的奇点划出一道黑色的古怪轨迹。
    眼前那个被扭曲的琉璃管，也终于以不存于三维维度的古怪方式被连接在一起。
    “成了！”
    老江舒了口气，将眼前这个瓶子法器举了起来。
    这东西很奇怪。
    造型优美，又整体连接，一气呵成，但任何看到它的人，都会有种古怪的别扭感，这很正常，因为它是一个正常情况下，根本不该出现在苦木境的新式法器。
    “成了啊！”
    王六福要比老江更激动。
    他劈手躲过那个法瓶，如看待最好的宝物一样，将它紧紧抱在怀中，又如抚摸婴儿一样，轻轻抚摸着它被空间改变的表面。
    尽管最后一步是老江完成的，但这法器全部的设计和参研，都是王六福自己做的。
    这是他的成果。
    是他在过去几个月里，不眠不休一直研究新的知识，才诞生出的宝贵灵感。
    也是他在过去几十年的修行里，真正摆脱了墨霜山的制器方式，做出的，属于自己的第一件好法器。
    “嗡”
    一股灵风忽来，于无形之处发散，缠绕在沉浸于欣喜中的王六福周身，这一幕让老江立刻起身，后退了几步。
    这是天地反馈，只有各种手艺人修士，在进入参研状态时，才会有的奇特状态。
    江夏自己也进去过几次。
    这种状态下修行会快速提高，但他不想沾上这好事，因为他体内的灵气已经快蓄满了，如果被王六福的好事波及到。
    自己可能今天就要准备突破存真境，这不在老江的计划之中。
    他身上还有红月亮的力量残留呢，这时候渡劫，只会被天地降下净世雷火，当做魔物直接劈死。
    江夏退到洞府之外，点了根烟，坐在小院中耐心等待，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王六福才抱着自己的宝贝瓶子，走出洞府。
    这胖子好像一下子返老还童一样，眼睛下方的黑眼圈都消散了很多，走路都带着风，小眼睛眯起来，尽是喜气洋洋。
    “唔，停滞多年的修为终于突破啦，现在是存真后期了？”
    老江翘着腿，语气悠然的问到：
    “高兴吧？总算不会一辈子困死在存真境了，给点力啊，老王，我还指望你成修神境大修士，给我抱大腿呢。”
    “谢了。”
    王六福走上前，真心实意的对老江鞠了一躬，他说：
    “没你帮忙，我也做不出这‘吞天瓶’来。”
    “什么破名字啊！”
    老江顿时不满意的说：
    “这么直白，就叫‘玉净瓶’多好？你这法器什么品级？既然用了克莱因瓶的原理，想来是一件防御法器吧？”
    “对，防御用的。”
    王六福哈哈一笑，单手托着那造型古怪的玉瓶，其上的五行墨符，在阳光下闪耀出点点流光，他得意的说：
    “而且你说错了，这可不是法器，这是一件法宝，我设计的法宝，只要经过最后的淬火，就能...”
    “不可能的。”
    江夏这个损友，立刻给老王泼了盆冷水，他说：
    “这个瓶子之所以能维持住，是我的空间灵力附着在上面，扰乱了维度规则，但我现在对它的操纵太差了，你拿去用地脉灵火淬炼。
    只要轻轻一烧，它就完了。
    你想要这个法宝真正成型，就得等我对空间灵力的掌握更高些再说。或者你可以在仙盟里，找一位同样掌握空间灵力的大能，帮你完成它。”
    “这空遁灵力哪有你想的那么多？”
    王六福摇头说：
    “师父在仙盟有关系，也找不来一位大能帮忙，算了，不淬火就不淬火吧，虽然会让它效用降低一些。
    但法宝该有它都有了。”
    “挺有意思的。”
    老江说：
    “你最近还有没有研究什么同样好玩的东西，都拿来看看。”
    “有啊。”
    王六福说话时带着一股研究者的狂热，就如走火入魔的异端制器师一样，他如数家珍的说：
    “我最近还研究了莫比乌斯环和彭罗斯阶梯，设计了一个新型的幻术法器，同样需要你的空遁灵力完成最后一步。
    这些新知识太棒了，我感觉自己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接下来，我打算模仿电磁炮的原理，弄出一种攻击性的法宝。
    呃...
    我还问呢，你是怎么得到空遁灵力的？是在南荒遇到大机缘了？
    算了，我不关心这些。
    我现在只想把我脑子里的新想法都实现。
    来。
    先给你看看本修这法宝玉净瓶的威能，把你最厉害的招数都使出来吧！”

 362.宗门小比.开启之时

    老王发出了战斗邀请，老江欣然接受。
    就在他自己的洞府前，王六福后退几步，手持玉净瓶，轻轻注入灵力，那宝瓶立刻嗡鸣起来，悬在了老王身前。
    江老板也不迟疑。
    随手掏出浑天魔方，向前一甩。
    改造过的魔方立刻在空中旋转起来，内部镶嵌的五行石发力，只是一瞬，便有十五六道五行咒法呼啸着砸向王六福。
    后者却不闪不避。
    不用任何防御咒法，正面迎接轰击。
    那些五颜六色的咒法砸在他身体前方，就像是撞在了一个五行的通道里，被汲取进去的同时，玉净瓶表面也有流光闪耀。
    下一瞬，老江丢来的咒法，又被那法宝在瓶身转了一圈，朝着他本人丢了回来。
    威能没有任何损失。
    只是被改变了方向。
    “哗啦”
    刺眼的雷光在江夏身前跳跃，如一把利剑斩落，将那些咒法轻松击散开，在五行灵气破碎的流光中，江夏起身，摩挲着下巴。
    他眼中有光在跳动。
    “有意思啊，不愧是永远填不满，也存不住任何东西的克莱因瓶，灵气咒法能反射，但力量呢？”
    “砰”
    老江脚下碎石横飞，推着他带出残影。
    一拳砸在王六福身前，这一拳用了舍身决，在聚变药剂改造之后，这一拳的速度突破音速，足以轻松击碎剥离一层山壁。
    但打在得意的，背负着双手，完全不做防御的老王身前，这一拳却像是直接打进了一个管道里。
    下一瞬。
    “砰”
    江夏自己被重击，被自己的那一拳的力道打着倒飞出去，又在空间行走中，身形一闪，回到原本站立的地方。
    他呲牙咧嘴的抚摸着发疼的胸口，对老王喊到：
    “它能发射的力量极限有多高？”
    “如果淬火过的话，最少在修神境，现在没办法淬火，就只能在存真境巅峰左右，不管是咒法，仙术，还是蛮力，都可以无损发射。”
    王六福收起玉净瓶，喜滋滋的抚摸着自己的法宝，他说：
    “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来挪移一片海水，一池岩浆，或者一城百姓，如你所说，它在理论上很像是个随身虫洞。
    无非就是灵材限制它能承载的极限。
    可惜，不能发射不由接触而生效的巫蛊咒术，对于命理命格的杀伐也无有防御，但本修也不可奢求太多。”
    “给我也整一个！”
    老江如白嫖怪一样伸出手，对老王说：
    “马上就要宗门小比了，我需要这好东西。”
    “时间上来不及了，之后给你几个。”
    老王眼珠子一转，也朝着江夏伸出手，说：
    “把你那浑天魔方的进阶设计图谱给我一份，我之前试了试，差点把脑髓想爆炸，那些组合浩如烟海，仅靠我的思绪，没办法把它推演到进阶。
    就如你所说，宗门小比还有六天不到，本修现在有了防御法宝，手头正缺合用的攻击法宝，你那魔方有意思的很。”
    “行！”
    老江很慷慨的将自己的浑天魔方设计图，以数据的形式，传输给王六福，他说：
    “你反正也要做个新的，帮我也做一个升级款的，我要所有五行墨符都用二阶，再混杂十八个三阶墨符。”
    “一个是做，两个也是做，这东西又不复杂，不占时间，麻烦的只是无数种组合的图谱罢了。”
    王六福狐疑的看了一眼信心满满的老江，他说：
    “但高阶墨符你用的了吗？灵气够不够挥霍啊？”
    “够，你放心吧。”
    江夏揉了揉额头，脑部芯片中新换上的三个强化型人格行为修正插片，正在全力运作，就像是三道限制器，让老江在脑电波刺激下，勉强维持着正常的情绪波动。
    他低头的那一瞬，右眼里还有一抹绯红色的碎光黯淡。
    又语气低沉的说：
    “我需要它上场。
    能用它解决的，就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现在还有点‘大奇遇’之后的不适，怕自己全力出手的话，可能会失控。
    宗门小比而已，又不是生死之斗。
    到时候万一闹出人命...
    就不太好了。
    当然，如果我很幸运的抽到宋梵师兄那一系的对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小小的失控一下。”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一转眼就来到了墨霜山宗门小比的前一晚，老江这几天都和王六福待在一起，抽空送了带着一大包新式游戏机，要回雁荡池去的石榴。
    又和它说了说游戏大赛的事，同时托石榴代替他向镇山婆婆问好，邀请已经“游戏中毒”的婆婆参加即将发售的新游戏的试玩。
    人脉关系嘛。
    总要时不时走动走动的。
    如月也回来了墨霜山，三宝长老对于自家弟子的这一趟游历极其满意，尤其是在看到如月的修为增长之后，夸赞她比没出息的王六福好多了。
    但王六福也没空思考这些。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新想法，恨不得一天都扎在洞府里。
    最后是顾淼。
    这个丫头随着她师父在南荒大泽里待了两个月，简直变成了小野人，她回山之后立刻就跑到了茉莉的小院里。
    又使劲抱怨老板出去做大事不带她之类巴拉巴拉的。
    不过落雁师姐带弟子也确实有一手，尽管顾淼的修为并未增加太多，但她对于墨霜山五行杀伐功法中的水行玄武玉卷的学习进度却飞快。
    都得益于同为水行的师父的良好教导，看的江夏都一阵羡慕，有个好师父真好啊，自家师父大糊涂蛋从他入门到现在，没有指导过他一天。
    那本丢过来的庚辛奇术，几乎全靠自学，还好老江有钱，从鸿雁会买了很多出自大能之手的，关于金行功法的修行手札。
    才让他勉勉强强的没有被拉下太多。
    但问题其实也不大...
    毕竟，江老板打架能用的手段太多了，庚辛奇术附带的金行杀伐咒法，甚至排不到他随身武器库中的前十位。
    小比开启前夜，明鬼峰的山崖边，老江和施睿，还有小胖子三个男人，坐在那里，欣赏着墨霜山的夜景。
    下方半山腰的外门弟子区域里，也是灯火通明。
    茉莉作为大师姐，这会正在给那些聚在一起的外门弟子们，讲述同样要在明天举行的外门小比的各项规则。
    还有奖励。
    人群里传来一阵阵欢呼，显然是因为奖励丰厚的缘故。
    毕竟是外门重建以来的第一次大事，王六福请示了三宝长老，这一次出了血，第一名直接奖励一件名为“蛟龙索”的下品法宝。
    二三名奖励烈阳印一方。
    这出手阔绰程度，已经堪比内门了。
    “战甲修正好了吗？”
    江夏喝了口果酒，回头问了句，施睿也搭着腿，斜靠在小胖子肩膀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属的戒指，说：
    “都弄好了，武备系统也更新了，按照你的建议，加了浮游炮，但杀伤力会不会太强了呀？我怕伤到同门，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想什么呢！”
    老江嗤之以鼻的说：
    “你听听你说的话，这内门弟子里，有比你更弱的？你觉得武备足够用，我倒是还觉得你的武器系统差得远呢。
    这个！
    给你。”
    江老板从纳戒里，取出一枚一看就很高科技的芯片，丢给了施睿，他说：
    “明天上场之前，把这东西插进你战甲预留的卡槽里，别问是什么，对你没坏处。另外，我一直在想。
    咱们相处的这么好，有些事情，或许不该再瞒着你了。
    等到宗门小比之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听到江夏这话，施睿顿时眨了眨眼睛，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他坐直身体，又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小胖子。
    他说：
    “你带乾铎去过了？我看乾铎这一次回来变化很大呢。江师弟啊，你这个偏心的坏东西，师兄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不信我。”
    “师兄，这不怪老板。”
    江夏还没说话，手里抓着个手机，正在玩消消乐的乾铎先抬起头，帮老板说话。
    他说：
    “主要是师兄你身份特殊，不过那几个地方，真的有意思的很呢。”
    “嘁。”
    施睿撇了撇嘴，没多说什么。
    他又扫了一眼乾铎，说：
    “你准备好了吗？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啊，明天上场能打过那些师兄师姐吗？”
    小胖子没回答。
    只是给施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代表着他很有信心，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啦。
    在离开红月界前，小胖子在哥顿圣者管理的猎巫人灰烬里，挑了两个品质极好，与他灵根功法极其契合的灰烬烧掉。
    还给自己的血契灵兽阿福又烧了几个好灰烬。
    现在他们都是强化状态。
    更何况还有废土的基因药剂，小胖子也被罗格叔叔摁在手术台上，打了一针呢。
    “轰”
    三个男人正在说话，后方山崖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老江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不高，却穿着战甲，头上带着个牛角盔的女人，正从坠落的冲击坑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他走过来。
    “是沉鱼师姐。”
    施睿小声在江夏耳边说了句。
    “师姐好！”
    三王子说完，便立刻起身，很乖巧的，对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五不到的矮个子女修问了声好，那行走如战阵将军一样的沉鱼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她看着眼前小胖子和江夏，在盖住大半张脸的牛角盔下，语气低沉的说：
    “你们两个，谁是江夏？”
    “我。”
    老江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叼着烟，语气不耐的回了句，他感觉的很清楚，眼前这位沉鱼师姐来者不善。
    在她问话之前，神念就已经锁定在了江夏身上。
    她是来挑衅的。
    “我听说，入门的时候，你轻薄了师父？”
    沉鱼问了句。
    下一瞬，老江吐掉嘴边的烟头，语气很不耐烦的回答说：
    “那大糊涂是这么告诉你的？她自己不方便出面，就让大弟子教训小弟子？很好，别浪费时间了！
    说吧，你想怎么打？”
    “这事和师父没关系。”
    沉鱼并没有被挑衅道，她甩手丢出一样东西，正落在江夏脚下。
    是一枚星阵阵盘。
    “落雁托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但我...怎么说呢。”
    沉鱼活动了一下脖子，说：
    “我很尊敬师父，是她当年在南荒救了我，她如我亲生母亲一样，如果是你的母亲遭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做呢？”
    老江没有回答。
    他等待着沉鱼的战书，后者没让他失望。
    “明日宗门小比，那些臭鱼烂虾揍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听落雁说，江师弟你很厉害，所以，我在决赛等你。”
    “光打架多没意思？”
    老江低头重新叼起一根烟，在夜风吹拂中，他用打火机点燃烟头，在火光明灭里。
    他说：
    “我已经厌烦这件破事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想和你们这些女人多计较，不如这样吧，明天等我把你打趴下的时候。
    我要你道歉！
    你要代表施妍和她所有的弟子，当着整个门派的人，向我道歉，宣布这件事彻底了结！以后再有人说起的话。
    不用我动手，你帮我堵住他们的嘴。
    好不好啊？
    据说很能打的...师姐。”

 363.钞能力发动！

    沉鱼师姐走了。
    和她来时的方式一样，如一个炼体者，纵身一跳，就跃入夜空云海之中。
    不。
    不能说和一个炼体者“一样”。
    应该说她本身就是个独特炼体者，天生土行灵根，又修土行功法，这会老江正蹲在地上，查看刚才沉鱼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经陷下去成了个坑。
    他抬起头，看着沉鱼刚才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痕迹，一连串的坑...
    “她能操纵重力？”
    江老板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施睿，他问到：
    “她一直给自己身上加持着数倍重力？难怪长不高，那么矮，跟个小娃娃一样。”
    “你...你你你你你...”
    三王子这会手指都在颤抖，他指着老江，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疯子，显然是刚才老江和沉鱼的一番对话，让施睿的情绪受到了冲击。
    他一直知道老江是个表面低调，但内心狂野的男人。
    但他并未料到，老江这会竟狂野到这种地步。
    “你找死啊！江夏！”
    施睿缓了缓心神，冲过来一把抓住江夏的胳膊，他沉声说到：
    “你根本就不了解沉鱼师姐，怎么就敢放下那种狂言！你知不知道，师姐在三年去北境游历的时候，打死过妖王的！
    以存真境，打死了比她高一个大境界，出了名的皮糙肉厚的妖怪！
    你都不知道情况，就敢和她定下这样的契，江夏，你之前不是这么鲁莽啊！”
    “这不是有你吗？”
    老江倒是一脸无所谓，他站起身，丢掉手里被重力碾压变形的石块，又对施睿说：
    “给我介绍一下咱们这位师姐吧，就你知道的那些消息。”
    “师姐很强的。”
    施睿看着老江一脸平静，心里大概猜出老江可能藏有底牌，这让他微微放心一些，又平复了一下情绪，为老江介绍到：
    “师姐各方面都很强，她来自南荒，是第一个跟随师父的弟子，据说天生有神力，虽然不是炼体者，但走的也是武斗之法。
    她是土灵根，但性格和火灵根一样。
    还是一名很好的铁匠，擅长制作冷兵器法宝，山秋明的那把虎煞宝枪就是大师姐做的，其他三位师姐都很尊重她。
    也很怕她。
    另外...
    沉鱼师姐还是之前很多次宗门小比的第一名。
    你是没看到，宋梵师兄被她打的有多惨，不算师父那一辈人的话，沉鱼师姐大概是咱们宗门里最能打的一位了。”
    说到这里，施睿又抿了抿嘴，说：
    “沉鱼师姐不仅能打，而且喜欢战斗，旁人下山游历都是寻机缘，她就是一路挑战各方好手，根本不理会机缘什么的。
    她和落雁师姐一样，早早的就卡在存真境巅峰，没有突破，而是一直在用炼体者的方法锤炼躯体。
    另外，师姐长不高的原因不是你说的，将重力加持己身导致的。我偶尔有一次听师父说过，师姐身上还有个独特的封印。
    是她自己加上的，原因不明。
    另外，师姐的命格和传承都很特殊，我也不知道。”
    “唔，听起来像是个天生战狂一类的角色，咱们这墨霜山还真是人才济济，各路神仙都有嘛。”
    江夏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抹绯红色的碎光。
    他说：
    “看来得认真应对一下。”
    “呐，这个给你。”
    施睿想了想，从纳戒里取出另一枚银灰色的钢铁指环，递给江夏，说：
    “这是我的备用战甲，武备什么的弱一些，还没来得及调整，但材料用的是我在雁荡池的精怪宝库里搞来的好东西。
    防御力绝对够了，你拿上用吧，如果到时候事情不妙，就投降，反正都是同门，不丢人的。”
    “行嘛。”
    老江也不客气，拿过施睿的备用战甲，随手丢进纳戒里，他看了一眼天色，又背起双手，慢悠悠的对施睿和乾铎说：
    “明日就是小比开启，今晚都早点睡，明天打出好成绩。”
    说完，他摆了摆手，慢悠悠的往自己的洞府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施睿还是一脸担心，小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老板敢那么说，就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你别替他操心了，走吧，回去睡觉。”
    “我怎么能不担心啊？”
    三王子跟在乾铎身后，一边走，一边说：
    “师姐太强了，江师弟这一次太鲁莽...”
    “你这话就错了。”
    小胖子笑了笑，他一边将手里的手机关机，一边回头对施睿说：
    “老板也很强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师兄，我觉得比起这场宗门小比，你更应该期待一下之后咱们一起‘游历’的好日子。
    老板在苦木境只是墨霜山内门弟子，但在外面，他的身份可就太多了。”
    另一边，老江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他盘坐在院中的草坪上，纳灵吐气，让心思平静下来，又摸出传讯石，注入灵力，对另一边说：
    “小雅，睡了没？”
    “没有呢，现在不过是午夜罢了，小女子我也不是每天晚上都需要入定休息的，这不是在随时等待贵客的召唤吗？”
    老江在鸿雁会的专属客服语气温和，内容尖酸的回了一句。
    让江夏撇了撇嘴。
    他也不耽搁时间，直接了当的对那边说：
    “我需要一件法宝，近战用的，要能克制土行功法，最好不要是墨霜山制式，如果能让对手虚弱的话，更好。
    鸿雁会宝库里，有合适的吗？”
    “客人稍等。”
    一听来了生意，小雅儿立刻精神抖擞起来，很专业的回了句，几分钟之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说：
    “能克制土行的法宝有很多，但要专属近战用，而且不能出自你们之手，就比较稀有，毕竟天下这法宝，有大半都来自墨霜山。
    我目前找到三件。
    第一个来自南荒，是一把木剑，名为‘五方含光’。
    据说是一名木行大精怪消亡后留下的残褪，被有缘人捡到，本就是天材地宝，因而未经太多雕琢，就器成法宝。
    但同样因为未经雕琢，所以它功效比较单一，除了坚韧和木灵环绕，对木属灵法有极大增强之外，就只有一道神通。
    名为触石生根，很是克制土行宝物与功法，但除此之外，功效就弱的多，因而求购者也少。
    这个被鉴宝师品鉴为下品法宝，定价仙钱七万。”
    老江没有回答，于是小雅儿便又介绍起第二样。
    她说：
    “这第二件就比较厉害了，它是一方石槌，名为‘枯禅杵’。
    用料极为罕见，据说来自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之战，被魔气沾染过的灵石石材。
    之所以说它罕见，是因为这方石材的灵韵是阴五行，道友乃是制器师，自然比我更懂这五行之外的阴阳之分。
    如果道友的敌人修的是阳五行功法神通，那这枯禅杵的克制之用，甚至还在那木剑之上。
    它是由一名逆修佛法的邪修道友寄卖于鸿雁会的，用的是佛门制器法，不但开了光，还许了宏愿愿力于其上。
    不但能增强土行功法效力，还有腐蚀之能，有两道神通在其上，一是魔音入魂，二是修罗气，也刚好符合道友要削弱对手的需求。
    不过这方法宝据说持之不详，因而在宝库里蒙尘已有十数年了，属于一直卖不掉的那种，因而道友如果要的话，就给你打个折。
    只需仙钱十万。”
    “嗯，继续说。”
    江夏运转着素衣经，好似根本没有在意小雅儿的介绍，他语气温和的回了句，让传讯石那方的小雅儿咬了咬牙。
    她哼了一声，带着一股莫名的怨气，又说到：
    “第三件是一双手甲，来自西海镇魔塔，是死在镇魔塔的大邪修的遗物，名叫‘炼心离魂手’，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道之物。
    这件法宝所用的制器术是来自你们墨门传承，但又不是你们墨霜山的制式。
    我听大师姐说，这法宝其实来自墨家仙门的遗物，应该是那个大邪修在西海厮混时，意外找到了当年陆沉的墨家仙门的废墟。
    又用邪法屠杀万人，取怨气污染了这法宝，让它变的如今这模样。
    虽不是五行之属，但此手甲在与修士交战时却有奇效，它的每一击都能震荡神魂，还有离魂邪术加持，能生抽生魂，又能布置出千魂邪阵。
    在邪修圈子里，也是大名鼎鼎之物。
    有传言说，它有成灵宝的资质，可惜随着那大邪修在镇魔塔死去后，这被他心魂祭练的魔器也就因而受损。
    品级降了些，对修神境的修士效用降低许多，我鸿雁会也有制器师尝试修复，但却一直没能摸到脉络。
    便定其为中品法宝，定价二十七万仙钱。”
    “嗯，不错。”
    江夏点了点头，闭着眼睛说：
    “三件我都要了，现在就要，能送到墨霜山脚下小镇吗？越快越好。另外，为什么你说话带着一股怨气？
    我招惹你了？”
    “哼。”
    小雅儿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心情变好了一些，但听到江夏询问，却又冷哼一声，几息之后，才咬牙切齿的说：
    “你把我秋明哥哥弄到哪去了？这都六七个月了，他也不见来找我说说话。”
    “哦，我竟忘了这个。”
    江夏睁开眼睛，拍了拍额头，说：
    “咱家小雅，还是山秋明那货的道侣来着呢，但你也还年轻啊，跟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的嘛，不如换一个？”
    “你这坏人！”
    小雅儿那边顿时尖叫一声，说：
    “我和秋明哥哥可是青梅竹马一般，那容你在这里挑拨离间！秋骊师姐说，秋明哥哥现在你那里做事。
    你赶紧让他回来一趟...”
    “好嘛。”
    江夏点头应道：
    “过些时日就让他回来，让他去看看你，好吧，现在赶紧把我要的东西送过来，另外，再来五百瓶阳朔丹，一起送过来。”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小雅儿疑惑的问到：
    “你才是练气境吧？要在作战时回气，用聚灵丹就好了呀，阳朔丹不但昂贵，而且是存真后期与修神境才会用的丹药。
    又有灵丹毒素在，以你未入存真的体魄，怕连化解丹毒都做不到。
    你这吃下一枚，不怕被撑爆了或者毒死了？”
    “我有钱任性，想买一些尝一尝，行不行？”
    老江回到：
    “反正我给你钱的，你怕什么？我在你们鸿雁会积压的货款还有多少？够不够付账啊？”
    “够是肯定够了。”
    小雅儿说：
    “灰烬宝药卖的很好，积压的付款够你再买几件法宝了，你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念念这个月的新到货单子？
    江老板把那些仙钱留着也是留着，不如换成法宝好物，也能多几分助力，多好的事啊。”
    “嗯，你说的也是。”
    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
    “我麾下员工若是打得好，也得有些奖励，反正晚上也睡不着，你念吧，我在听呢。还有，你们那有灵宝出售吗？”
    “灵宝...有。”
    小雅儿语气古怪的说：
    “但不是用仙钱买的，寄卖者需求之物奇特，求索一枚界域之石，江老板你有再多钱都没用，所以，别做梦啦。”

 364.宗门八卦.所谓三大派系当然有四个（上）

    第二天一早，墨霜山主峰墨山，宗门大殿前方，所有内门弟子都起的早早的，换上各自道衣，收拾一番，在自己师父的带领下，前来此处集合。
    就在那高约百丈的墨门钜子雕塑之下，所有人都在等着三位长老现身，宣布小比开启。
    这会聚在这里的人，明显要比寻常时冷冷清清的宗门人数更多一些，都是在外各处游历的弟子们赶回了宗门之中。
    老江站在施妍这一系弟子的方位中，举目四望，发现了好多生面孔，而且施妍和刘楚这两方的弟子数量多一些，站在一起算是有声势。
    但查三宝长老那边，只有王六福和如月孤零零的两个人，师兄妹站在那里，就像是被众人刻意排斥一样。
    别提多尴尬了。
    这还是好的。
    以往宗门小比，那方区域里就王六福一个人，那种情况就更尴尬了，今年好歹有了个如月师妹陪着他，让王六福心中也多了一丝慰藉。
    但他却不能久留于此。
    外门那边也在小比呢。
    因而王六福的比斗会被安排在最开始，结束之后，他还得去看顾着外门，现在那边是他的弟子茉莉在主持。
    所以理论上说，如果没有外门小比耽搁事的话，三宝长老这方，应该有三个弟子在。
    啧啧。
    人丁凋零的三宝长老派系弟子数量，这一下子翻了300%，真是可喜可贺。
    “哼。”
    带着面纱的羞花看到江夏在左顾右看，顿时哼了一声，抱着双臂，不去看他，似乎心里还对江夏有些气恼。
    她身边总与她形影不离，事事佛系的闭月就好了很多。
    她还专门对江夏笑了笑。
    至于沉鱼。
    这大师姐还穿着自己那套威风的盔甲，带着牛角盔，手持一把战矛，大马金刀的坐在施妍这边弟子们前方。
    不发一言，如雕塑一样。
    给那矮矮的，一米五不到的小个子上，也平添了一丝煞气。
    沉鱼身边倒是站着一个穿白裙的小姑娘，辫着马尾辫，大概十几岁的样子，这会正左顾右看，一脸稀奇。
    “那是小牧语，是沉鱼师姐前几个月，在中州灵域游历时，收下的弟子。”
    人群中，性格最温柔，最好说话的师姐落雁，带着噘着嘴，不知道为什么正在生闷气的顾淼丫头，走到江夏身边。
    看到江夏正在打量沉鱼身边的小丫头，便主动为他介绍到：
    “小牧语据说出身凡尘之家，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被沉鱼师姐看中了，她那个性子，对战斗之外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突然转了性，还收了弟子。”
    “嗯，大概是看到那个小丫头也矮矮的，所以感觉找到了同类吧。”
    老江摩挲着下巴，带着微微恶意的说了句，结果引来落雁师姐的不满，温柔的师姐伸出手，在坏师弟脸颊轻轻打了一下。
    以示惩戒。
    “好吧，我错了，我再不说沉鱼的身高了。”
    江夏哈哈一笑，他和落雁一起走向前方，他是施妍的第六位徒弟，在墨霜山内门位列二代弟子，从辈分来说，自然要比顾淼这种三代弟子更高一些。
    因而在今日宗门小比时，站的位置也要更靠前。
    施睿和小胖子也在前方等待，但两人和羞花，闭月，以及沉鱼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不仅是因为羞花一直在捏着拳头恐吓他们。
    还因为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和江老板站在一起。
    施妍的七个弟子，原本和和气气，现在也开始闹分裂了，这从侧面说明，老江真的是个惹事精，走到哪都会闹出事情来。
    “师姐听说过‘界域之石’这东西吗？我在咱们宗门的灵材目录里，没有找到关于它的描述。”
    在站于前方之后，江夏看了一眼眼前威武庄严的墨家钜子雕塑，他想起一事，便问了句。
    但博学的落雁，这会也被问住了，她面纱之下的脸上露出疑惑，扭头又对羞花和闭月问了句，两名师姐同样没听说过这东西。
    “界域之石，指的是一方灵界败亡后残留的世界核心。”
    就在众人小声讨论时，坐在前方椅子上，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沉鱼，突然开口说：
    “它有种种奇效，能干扰时空法度，又因是从灵界败亡中生出，自然带着那一方灵界的天地大道残响。
    我还听说，因其经历世界毁灭，所以又有极度不详的灾厄缠绕。
    这种东西，只有如苦木境这般的大灵界消亡才会诞生，已经不能用天材地宝来概括，普通修士也根本用不上它。
    只有苦海大能尝试登临彼岸时，才会有所需求。
    当今浮石道祖，就是从当年尚未败亡的墨家仙门讨取了一枚界域之石，才得以超脱苦海。
    江师弟...
    这界域之石，苦木境十成有九的修士，听都没听说过，你又是从何处听来？”
    “昨日和一位好友闲聊时，听她谈起。”
    江夏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就如师姐所言，大部分修士都不知道这些秘辛，那师姐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这反问，让沉鱼抿了抿嘴。
    几息之后，她重新闭上眼睛，简短的说：
    “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说完，她就不再多说，江夏也很默契的没有再问，他扭头对闭月点了点头，作为问好，却唯独遗漏了脾气最差的羞花。
    让那火行灵根的师姐捏住了拳头。
    她低声说：
    “江夏，你是故意在...”
    “师姐，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意见，因为我‘欺负’了师父，但麻烦你成熟一点。”
    江夏瞥了她一眼，说：
    “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你！”
    羞花这个暴脾气哪忍得住这个？
    当即就要找江夏理论一番，但刚起步，就被落雁伸手扣在了肩膀上，这位身材最高挑的二师姐面无表情的说：
    “徒儿们都看着呢，莫非今日还要再闹出同门相残来？羞花，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当师父的人了，这个脾气，该收一收了。”
    “师姐你也向着他，他明明对师父...”
    羞花一脸委屈的看着落雁，但她话还没说完，前方坐着的沉鱼就轻声说：
    “回去，站好！”
    语气轻柔。
    但却如一个指令下达，刚才还一脸不满的羞花，顿时乖巧的回到了闭月身边，连对江夏挤眉弄眼的挑衅都不敢再做。
    施睿说三个师姐都怕沉鱼，现在看来是真的。
    估计以前沉鱼在山中当大师姐的时候，没少揍自己的三个师妹。
    瞧孩子可怜的，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施妍的徒弟，果然一个比一个奇葩，也就落雁正常一些，但这位落雁师姐，其实也有自己的问题，根据小眼线顾淼传回的消息。
    温柔的落雁师姐，是个喜欢操心的性子，嗯，事事都要操心，而且谨慎的有些过分，根据顾淼的说法，她和她师父在大泽游历的时候。
    每次作战之前，落雁都要花好长时间，来查看随身法器和自己的状态，恨不得每次都带上所有的法器开战。
    而且，落雁的心态不太好。
    顾淼告诉江夏说，她师父看着端庄大气，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会本能的躲避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稳得要命的那种。
    江夏和落雁站在一起，他往另一边，刘楚长老派系那边打量，刘楚长老的大弟子宋梵和沉鱼一样，坐在他那一系弟子的最前方。
    楚乔站在宋梵身后，他身边站着身缠繁花的黑衣女修流云，流云身边是个抱着双臂的高大男人，叫罗霖。
    看到他时，老江眯起了眼睛，就是这家伙在他入门的时候，鼓动那些散修来抢江老板的墨霜印记的。
    而除此之外，刘楚那边的其他人，江夏都不认识了。
    “师姐为我介绍一下那些生面孔吧。”
    老江对落雁说了句。
    后者点了点头，语气温婉的对江夏解释到：
    “刘楚长老有三名亲传弟子，宋梵师兄你已知道，他麾下又有三名弟子，罗霖、流云和楚乔，你也是见过的。
    刚入门的三代弟子我就不说了，今日他们上场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我为你说一说，刘楚长老的其他两位弟子。”
    落雁很详细的介绍说：
    “宋梵师兄左侧的那位白衣男修，名叫武锐，是刘楚长老的二弟子，生性潇洒，不拘一格，极擅长剑器制作。
    他本身也是一名剑修，不喜欢待在宗门修行，经常在外游历。
    他身后的三人，就是他在东土游历时收的弟子，据说都来自同一个家族，从左到右分别是陆苗、陆白和陆长衣。
    他们三人与你一样，是金行灵根，而且都随他们师父，走制器和剑修之术。”
    “剑修啊。”
    江夏点了点头，说：
    “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潇洒不羁，仗剑天涯，如果不是我入了墨霜山的话，我也想成为一名剑修呢，多帅气。”
    “呵呵，师弟是想多了，咱们这苦木境剑修数量极多，但出挑的又有几个？”
    落雁摇了摇头，说：
    “所谓大道三千，各有所长，剑修之路，也不见得就比制器轻松，而且，那剑修是诸般大道里，最讲求天赋的。
    其对天资的要求，甚至比我墨霜山还要严苛的多呢。”
    “嗯，我就是说说而已。”
    江夏耸了耸肩，又说到：
    “师姐继续介绍吧，那宋梵师兄右侧的青衣女修，就是他的小师妹咯？”
    “嗯，是青珊师姐。”
    落雁的语气这会有些古怪，声音也压低了一些，说：
    “青珊师姐不但是宋梵师兄的小师妹，还是宋梵师兄的道侣，据说武锐师兄也曾追求过青珊师姐，但最终还是败于宋梵师兄手上。
    他不喜欢留在山门，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不过，青珊师姐却也没有和宋梵师兄结成道缘夫妻的打算，两人也是聚少离多，还有一些风闻说。
    青珊和武锐之间，还有藕断丝连...有人在西海见到过两人把臂同游星罗海呢。”
    “哦，我知道了。”
    老江打了个响指，总结道：
    “女海王嘛。
    脚踏两只船，把两位师兄玩弄于股掌之间，厉害的心机女呢。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觉的咱们墨霜山大有前途。
    你看看咱们这些奇葩师兄弟们，真是各有各的特色，真难为掌门墨君能撑起这个摊子。
    师姐。
    你说我现在退宗，还来得及吗？”

 365.宗门八卦.所谓三大派系当然有四个（下）

    “你莫要开这种玩笑！被旁人听去可不得了。”
    落雁瞪了一眼江夏，但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又往宋梵那边扫了一眼。
    说：
    “正因他们三人之间关系错乱，因而青珊师姐就不被刘楚长老所喜，她也知道这一点，便多年居住在西海那边，帮宗门寻找我墨家仙门的遗迹。
    她身后的两名弟子，都是在西海收的。
    女弟子叫阿妙，男弟子叫阿晓。”
    说到这里，落雁师姐还添油加醋的说：
    “据说两人，来历神秘...”
    “哎呀，师姐，你还藏着掖着干嘛。”
    老江一脸八卦的低声回应到：
    “那女孩长相很似武锐，男孩长相又和宋梵师兄有几分相似，但凡有点心机的人，谁猜不到那两个孩子的来历。
    啧啧，咱们这位青珊师姐厉害啊。
    玩弄感情倒也罢了，现在看样子是玩真的，连孩子都生了两个，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这么纠结干嘛。
    三人住在一起不就得了嘛。”
    “你小声点！”
    落雁急忙拉了拉江夏衣袖，其他两位师姐也急忙做出禁声的动作，显然，江夏说的“真相”，她们都知道。
    但大伙都没有挑破这有些毁三观的秘密。
    “刘楚长老就不管管吗？”
    江夏低声问到：
    “他看着是个挺方正，挺古板的人啊，就允许弟子这么胡搞？”
    “他怎么管？”
    落雁师姐叹了口气，摇头说：
    “把青珊师姐逐出门去？还是狠狠责罚其他两人？这木已成舟，就算刘楚长老一向公正，也难断家务之事的。
    而且长老那人，性子有些孤僻，看重因果之说，更不会随意插手他人情感。倒是咱家师父三番五次有心管教。
    但她就更像是去看热闹挑事，而不是断是非了。”
    “好吧。”
    老江撇了撇嘴，不再去管这八卦之事，他的目光又移向钜子雕塑另一边，那边还有一大片空地无人，但明显是预留出来的。
    “那里是留给谁的？”
    他问到：
    “宗门小比还有邀请同道观礼吗？”
    “没有那个说法。”
    落雁摇了摇头，她解释到：
    “师弟你们刚入门，不知道这些，宗门小比又是每年都有，咱们墨霜山三大派系之下的第四个派系，也是少有出面的。
    所以不只是你，其实连入门十几年的小睿儿都不知道它们。
    那片区域，是留给木妖的。”
    “木妖？”
    江夏，施睿和小胖子同时眨了眨眼睛，同步率300%，老江摩挲着下巴，说：
    “就是咱们宗门下面的三个秘境之一的青木界里的木妖氏族？之前入门时，听三宝长老说，那青木界就是被木妖统治的。”
    “嗯，就是它们。”
    落雁活动了一下手指，拨了拨头发，说：
    “咱们墨霜山制器离不得灵材，金石界都好说，那个小灵界里没有生灵，只有各种灵矿伴生，任我们取用。
    但青木界的木妖们已成势力，当年被仙盟分配给咱们的时候，还闹出过乱子，是刘楚长老亲自和它们的首领商谈，又定下法度，这才罢战。
    之后便一直供应给我们所需灵木灵植，已有百余年了，因而也算是咱们墨霜山的一员。
    师弟，你可莫要小看那群木妖。
    它们在青木界有三个氏族，麾下有十二部落，其氏族酋长都是妖王境，而十二部落之主，也都是妖将境界。
    又有木妖士兵十数万之众，声势浩大，这放在苦木境，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势力了，开门建宗都是可能的。”
    “我就知道。”
    江夏点头说：
    “所谓四大天王有五个，这是常识，墨霜山的三大派系有四个，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如师姐所说，这些木妖也算是墨霜山的一员。
    如果宗门遭遇袭击的话，它们也会帮忙的，对吧？”
    “谁会袭击我们？”
    羞花一脸不爽的呛火说：
    “你真当咱们墨霜山在仙盟一点排面都没有吗？咱们山中这七重地脉金锁护山大阵，可是墨家仙门的传承，在整个苦木境都是一等一的杀伐凶阵。
    真要启用，苦海大能都不一定能攻进来。”
    “确实，从外面攻不进来。”
    江夏慢条斯理的瞅了羞花一眼，说；
    “但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极端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叛徒...”
    “哼”
    羞花哼了一声，傲娇的别过脸去，不理心思阴暗的坏江夏，她显然是不认为自家山门里会出叛徒的。
    众人在这里等到辰时，二代弟子还好，都是游历过，见过世面的，但三代弟子们就有些叽叽喳喳。
    他们普遍入门只有几个月，刚入正统修行，又遇到宗门小比这等热闹事情，每个人都要上场比斗，这会难免紧张，而紧张时肯定会交头接耳。
    他们的师父们也不管他们。
    墨霜山在这方面确实自由。
    因为人实在太少的原因，没有其他大宗门那种吃饭做事都有规矩的严苛体系，这也是让老江喜欢这个宗门的重要原因。
    他是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束缚的。
    辰时一到，一股灵力便从前方的宗门大殿里传出，并不沉重，就像是大钟鸣响，带起道道波澜，像是个信号一样，压在人群之上。
    坐在最前方的沉鱼，宋梵和王六福同时起身，众弟子也瞬间变的安静下来。
    “哐”
    紧闭的宗门大殿缓缓推开。
    墨霜山三位长老从其中漫步走出。
    三宝和刘楚，还是以往的打扮，并没有因为宗门小比，就盛装出席，修行到他们这个境界，随心这一点就很重要。
    而走在最中间的大糊涂蛋，怎么说呢。
    她就夸张一些。
    不再是以往那副慵慵懒懒的打扮，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道袍，就像是一团行走的火焰，在身上有霸气威严的三足金乌刺绣。
    随着她行走间，那太阳之鸟也像是活过来一样，一道道金色的火焰，缠绕在大糊涂周身上下，就如聚拢于烈焰女王座下一般。
    她金色还是带着面纱，遮住大半张脸，但一头长发被专门弄成端庄的宫装样式，在左边盘起的头发上，还有小扇子一样的装饰。
    右边的头发上插着几根发簪，有流苏点缀。
    更夸张的是，在施妍脑后，那轮缓缓旋转，如大日当空，放出道道热量的九龙烈阳环也悬浮在那里。
    像极了那些神灵画像的模样，在施妍脑后如真有烈日衬托。
    她双手叠在腹部。
    这动作又带着身后披风流转，一股大能修士的威严被衬托出来，沉甸甸的压在九十九阶台阶之下的众弟子们身上。
    一片鸦雀无声。
    “不对劲！”
    落雁的神念，在江夏和其他师妹师弟耳边响起，她说：
    “师父一向不喜欢这仪式正装的繁琐，但今日却罕见的穿上了金乌袍，这是她代表掌门行使宗门大权，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众弟子，听本修一言。”
    施妍面无表情的扫过眼前众人，她用轻灵，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开口说：
    “奉掌门法旨，我墨霜山传承自墨家仙门，缺失大道秘卷已有三百余年，此事重要，事关我宗门未来发展。
    六个月后，掌门墨君将出关，带长老三人，弟子十二，往西海故地，寻仙门遗址，重订墨门法度。
    今日宗门小比，便要选出十二弟子随行。
    西海危机重重，非强者不能往，今日比斗，众弟子务必全力以赴，所用法器法宝，功法秘术，百无禁忌。
    将由吾等三人为尔等护法，无须担忧伤亡。”
    这话就如一阵寒风，扫过眼前整个广场，三代弟子们呆若木鸡，而二代弟子们则人人惊愕。
    当然还有些不甘寂寞的，已经双眼放光。
    比如沉鱼。
    比如江老板。
    这一瞬沉鱼回头，老江睁眼，两人四目相对，在空中几乎要激荡出电弧火花来。
    “众人上前！”
    施妍说完，左侧的面无表情的刘楚手握无字玉板，朗声说道：
    “准备抽签。”
    “长老稍等！”
    这一瞬，老江举起左手，大喊到：
    “弟子江夏，与弟子楚乔素有恩怨，我两人于数月前，已定下比斗，约定此战之后，不论输赢，恩怨自消。
    还请三位长老明鉴，许我两人不必参加第一轮抽签。”
    江夏的话音刚落，刘楚派系那边，一身月白长袍的楚乔也抬起手，沉声说；
    “江夏所言属实，弟子楚乔，请求三位长老明鉴，圆我两人消解恩怨。”
    “嗯？”
    刘楚是个古板的家伙，他喜欢事事都按着规矩来，不喜欢那些挑事的家伙，但楚乔是他的徒孙，也是墨霜山的天才。
    江夏这货，也是异数之一。
    事情既然牵扯到他们两，就得多思索一番，他以神念和站在那里，摆造型装酷的施妍交流了几句，便点了点头。
    说：
    “许你等两人比斗，但不得干扰其他同门，你两人，安排到第一轮最后一局。”
    “多谢长老。”
    老江和楚乔同时俯身拜谢，又各自离开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往广场外围去，那里已塑出多方石台，供弟子们休整准备。
    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后，其他弟子便陆续上前抽签。
    用的还是那个古怪的命盘，这次是由三宝长老亲自操纵，不会再出现什么暗箱操作之类的事情。
    但完全随机，也不是什么好事。
    它很可能会出现很奇怪的结果，比如现在的施睿，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命盘旋转，眼中尽是绝望。
    在他身边，羞花正在叉腰大笑。
    “哈哈哈，小睿儿的运气可真是糟，这第一轮就抽到师姐我了。你也别怕，师姐知道你的情况，不会打太疼的。
    以往都是师姐们帮你作弊过小比，现在也好好看看你的实力”
    “师姐啊，莫要再说这个了好吗？”
    三王子这会抬起头，他看着羞花，说：
    “我也有成长的好不好？说不得一会就要吓你一跳呢。”
    “哼，那我等着看。”
    羞花哈哈一笑，跟孩子一样转身就跑开了，又去寻形影不离的闭月吐槽小睿儿不乖了之类的话，看的三王子一脸无奈。
    羞花师姐的性格，真就如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她也没有坏心思，又是出身修行世家，从小被家人当宝贝蛋宠溺着。
    这又是一个被惯坏的丫头。
    “但我怎么打的过她呀。”
    施睿一脸头疼，羞花师姐的修为摆在那里，自己就靠一套战甲，真的行吗？
    他思来想去，又从纳戒里取出昨晚老江给他的芯片。
    三王子和江老板认识也不短了，他知道江老板的性格，能如此郑重的将这个芯片交给他，肯定是代表着杀手锏一类的东西。
    但以江师弟那出手狠辣的风格，这东西的杀伤力一定非常惊人，之前施睿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用。
    现在抽签和师姐抽到了一起，不用估计都不行了。
    以羞花那个熊孩子性格，若是施睿不出全力，怕真的要在擂台上被当众揍一顿，到时候就丢人的很了。

 366.小心眼

    “这...”
    王六福看着眼前的命盘旋转，落在申猴星图上，便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抓着白玉烟杆，行走之间装逼无限的宋梵也在这时候回过头。
    “六福师弟。”
    穿着一身白衣，有烟气环绕周身，化作白莲绽放的宋梵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对眼前肥肥硕硕，不见一丝潇洒的王六福说：
    “咱们还真是有缘，若本修没记错，之前那么多次宗门小比，二代弟子里除了情况特殊的施睿外，六福师弟都是最后一名吧？
    无妨无妨。
    我辈修士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师弟不擅斗法也不是丢人之事，一会比斗开始，师兄我会下手轻点。
    若是师弟抵挡不住，可莫要强撑，若是伤了师弟，就不太好了。”
    “说话就说话，阴阳怪气，一点师德都没有，难怪教出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差！”
    王六福还没回答，他身后的师妹如月就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帮王六福怼了回去，让宋梵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而王六福则哈哈一笑，很是揶揄的朝着宋梵挤了挤眼睛，用自己肥硕的身体，挡住了宋梵的视线。
    外门王长老对自己这位师妹越来越满意了。
    长得漂亮，又会损人。
    更难得和自己好友江夏结为道侣，这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看着眼前喜欢装逼的宋梵一脸阴沉，如吃了几个柠檬的样子，王六福心里真的太舒坦了，他和宋梵之间，恩怨也是早就有了。
    这会便摸着自己的纳戒，对眼前宋梵说：
    “师兄说得对，都是同门，闹出见血不太好，一会打斗时，宋师兄如果撑不住了，也要及时投降才是。
    可莫要硬撑。
    当然，师兄有嫡亲在旁边看着，所以大可放心，师弟我呀，不会让你太丢脸的。”
    “哼，师弟这闭关六个月，竟也变的牙尖嘴利。”
    宋梵哼了一声，抓着白玉烟杆，拂袖离去。
    王六福嘿嘿一笑，对如月师妹叮嘱了几句，也转身离开前去准备。
    如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星盘，又扭头看向另一边，她抽签抽到的对手，是繁花缠绕的女修流云，也是装逼界的一把好手。
    秘书小姐便伸手将自己的长发拨了拨，说：
    “真是巧了，你当初设计陷害过老板，对吧？流云师姐，那一会，咱们俩，要好好‘亲近’一下。”
    “小小练气修士，口气倒是大。”
    带着黑纱的女修流云抓着自己的拂尘，面无表情的说：
    “本修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后进，能成出什么精来！”
    这边忙着丢垃圾话。
    其他地方也有事情发生。
    不远处，正在调整法器的小胖子乾铎，也遭遇了自己第一轮敌人的挑衅，是宋梵的大弟子罗霖，那个身材健硕，留着短发的男人。
    他走到小胖子身前，很是豪爽的大声说：
    “年轻人，你才入门六个月吧？师兄我也不欺负你，一会上场之后，若是顶不住，就赶紧投降。大家都是同门，没人会笑话你的。
    这修行之事，安全最重要了。”
    小胖子瞥了他一眼。
    心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嘴里说着豪爽的话，但看那一脸虚伪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
    连装都不会装，这宋梵是怎么教的徒弟？
    眼见这看着憨厚的小胖子不理他，罗霖眼中闪过一抹不满，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哈哈笑着又鼓励了几句。
    做出一副好师兄的样子，这才大步离开。
    “乾铎，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让你在宗门小比的时候，帮我一个忙吗？”
    江夏的声音，在小胖子的芯片通讯里响起。
    慢悠悠的，带着一抹轻松。
    正坐在外围石台上的老江，在树荫遮蔽下，端起一杯灵茶，他看着罗霖离开的背影，对乾铎说：
    “一会上场的时候，别留力，帮我揍那个伪君子，能打死最好。”
    “这个有点难啊，老板。”
    乾铎为难的回答说：
    “三位长老护法呢，他又比我高一个大境界，要打死太难了，打断四肢行不行？”
    “可以啊。”
    江夏喝了口茶，说：
    “顺便割了舌头，以示惩戒，你是不知道，我当初入门的时候，被这家伙的阴险伎俩弄的多狼狈。”
    “嗯？不对吧，老板，我和你一起入门的，你那会不是在大杀四方吗？哪有狼狈啊？”
    乾铎反问了一句。
    江老板撇了撇嘴，说：
    “你这傻孩子，就喜欢说实话。
    你知不知道，你的老板是个很小心眼，很记仇的人？你说话这么耿直，会得罪他，然后给你好果子吃的。
    总之，替你老板揍他！
    揍的好了，老板自有奖励给你。”
    “好！”
    小胖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宗门小比正式开始。
    场地就在宗门大殿前方的广场上，三名长老激活了阵法，一轮蛋型的光罩浮现，将百丈方圆的场地和外围隔绝开。
    内有一阵八卦状石盘，飞也似得展开。
    这玩意叫“斗阵”。
    效果单一，乏善可陈，被破坏后只需注入灵力就能复原，不过因为联通着地脉的缘故，斗阵上这层薄薄的光罩能承受的破坏力相当惊人。
    足够存真境修士全力施为，而不可能出现伤及周围的情况。
    因为提前就说了这一场小比百无禁忌，所以三名长老也列位三方，各自坐在一品莲台法器上，维持地脉灵气注入，同时随时准备出手救场。
    “第一场！龙辛乾铎，对阵，罗霖！”
    随着刘楚长老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周遭的弟子们的注视中，乾铎和罗霖从两侧走入挪移阵。
    又在流光闪烁中，被送入场地里。
    “师弟，投降吧。”
    罗霖抱着双臂，像极了热血漫画里的高手，他敞着胸口，努力的做出一副豪爽的姿态，对另一边的乾铎大声喊到：
    “我的境界比你高一个...”
    “呱”
    他的劝降还没说完，乾铎就挥手召唤出了自己的血契战兽，大蛤蟆阿福，在如雷鸣一般的蛙鸣声中，体态更庞大的阿福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它的外表还如之前一样凶狠霸气。
    紫色的岩石倒刺遍布躯体，又有绿色浓烟的毒气环绕，左眼带着血契眼罩，右眼死盯着眼前的对手。
    但它又不一样了。
    在红月界烧掉了阿福现在承受的极限量的数个高级灰烬之后，这大蛤蟆又多了好几道神通在身，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它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一倍。
    趴在那里，就如一座十丈方圆，五丈高的小山，遮挡住阳光，将阴影投射到眼前大片区域中，而在阿福登场的一瞬。
    罗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他所在周遭三丈方圆的地面突兀破碎开，碎石横飞中又塑造出上百根岩石尖刺，在阿福的蛙鸣声里，无差别的打向四面八方。
    只是一击，就毁掉了场地的十分之一。
    也将罗霖要说的话，彻底堵死回了喉咙里，他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之上，在黑鹰木鸢的承载下，罗霖双眼紧缩。
    他看着眼前这头可以控土，控水控毒的异兽，又看了看它身上的紫色岩石和那些灵纹，这一看就是个皮糙肉厚的对手。
    哪怕以他存真境的修为，又有师父给的法宝在身，一时半会也打不倒它。
    但罗霖并非无智。
    他只是装的豪爽，实际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在苦木境各处游历过，还和万兽宗的驭兽师们交过手，自然知道这驭兽之术最大的缺点。
    妖兽或许难缠。
    但驭兽者本人就不一定了。
    “轰”
    天空中涌起毒水瀑流，在阿福的水炮攻势下，罗霖的木鸢载着他飞快在空中来回躲闪，又朝着阿福身后突进。
    小胖子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准备一个复杂的咒法，身上也有多重法器被激活，显然是做好了被突袭的准备。
    “但...太差了！”
    罗霖爆吼一声，身形消失在木鸢上，以自己手制的，套在手指上的戒指状土行盘穿越过阿福的遮挡，一瞬从小胖子身前浮现。
    “嗖”
    利刃出手，是一把青玉镶嵌的雁翎宝刀，出鞘一瞬，便有阵阵流风呼啸回荡，又有黑色的风刃卷起，将大半个战场都笼罩在灰蒙蒙之中。
    法宝。
    毫无疑问，最契合罗霖风灵根的法宝，配合他的风术身法，让他在这一瞬劈出近三百刀，每一刀都有练气境巅峰修士的全力一击的威能。
    足以将一座山劈开！
    光罩之外，传出一阵惊呼，众弟子只看到碎石横飞，地面震动，只看到罗霖师兄出了一刀，就将整个广场砍出了向下凹陷数丈的裂谷。
    他们却没有看到乾铎。
    那小胖子...
    该不会被直接分尸了吧？
    “嗯？”
    罗霖却不担心这个，有长老护法，小胖子估计已被传送出光罩之外，一个练气境修士是不可能抵挡这一刀的。
    他有足够的信心。
    但身后阿福还在，小胖子没有被传送出去，说明，他这一刀，失手了？
    “哗啦”
    更低沉的爆鸣，从罗霖脚下的地面深处响起，他反应极快，化身流风冲入半空，但地面崩碎之间，让人头皮发麻的黑绿色藤蔓，就如蛇群一样狂涌而出。
    像极了灵蛇血种被激活的样子。
    但不是那件法宝。
    小胖子没有动用那法宝，他的身影在战场边缘，阿福投射的阴影中悄然现身，双手捏着一个法印，在额头处也有森森绿纹浮现。
    这是青龙木书，墨霜山秘传的木行功法，只是这威力...
    看眼前如木龙一样，不断从地面涌出的无尽藤蔓，只是一瞬便将整个战场上空覆盖了三分之一。
    简直如树界降临一样。
    这威力，有些大的不像话了吧？
    “咱们那乾铎师弟，真的只是个练气境修士？”
    在外旁观战场，对事事都极其佛系，不怎么在意的闭月霍然起身，她看着身边的羞花和落雁，指着那战场里还在扩散的藤蔓丛林。
    她说：
    “这青龙木书的木龙咒用出来，已经和我用出来的威力差不多了！我身上还有木灵珠呢，他身上可没有。”
    “江师弟身边总有异人。”
    落雁摇了摇头，低头喝茶，说：
    “罗霖师侄太过轻敌了，如今被乾铎占了先机，不过他的修为在那摆着呢，乾铎想要赢，就靠这一手木龙咒，不行的。
    宋梵师兄肯定给了罗霖护身法宝，现在就看江师弟有没有给乾铎准备好东西了。
    唉，咱们墨霜山这制器宗门的小比，历来都是这样。
    打到最后就看谁法宝好，法器多，看多了...也挺没意思的。”

 367.揍他！

    小胖子虽然表现的自信满满，但他一开始就知道，比他高一个大境界的罗霖要正面强袭，他是挡不住的。
    有阿福在也挡不住，所以他用了战术。
    先以敢得到的潜影神通，藏在阿福的影子里，又用青木替身诱骗罗霖上当，然后用自己目前掌握的最厉害的杀伐木龙咒。
    至于为什么威力这么大。
    原因很简单。
    老江把猎巫会里存储的所有和灵木、自然有关的高级灰烬，都给了乾铎。
    有阿福的血契和罗格的基因强化药剂，乾铎能承受的灰烬强化，要比普通修士多一倍。
    他现在身上有三个和木行自然有关的神通，算上潜影神通就是四个。
    多重叠加之下，便弄出了眼前这个夸张的场面。
    罗霖被漫天遍野疯狂生长的毒藤堵在空中，他以风身法也闪不出来，眼前每一寸地方都有藤蔓缠绕，贴着战场的光罩堵得严严实实。
    这些毒藤是带毒的。
    虽然灵力弱，还破不开他的风灵盾，但再任由那小胖子施为下去，等到这数千根毒藤合围，自己也要受伤。
    他到底不如自家师弟楚乔那般天才，又得了师父宋梵的某些“真传”，很看重面子，平日里刻意塑造出豪爽的性格。
    开战前放下豪言壮语，现在又被一名练气修士逼的如此狼狈...
    脸都丢光了！
    “开！”
    低沉的怒吼声中，罗霖激活了手中灵刀法宝的威能。
    再以自己的风功法化作近千道风刃攒射，全力一击之下，那已经填充到整个战场每一寸的毒藤，被这一刀尽数破碎。
    到底是存真修士，场面震撼极了。
    就好像罗霖一刀斩下，就将整个森绿树界彻底摧毁。
    无数的藤蔓碎片在狂风中卷着四处飞舞，还有那些带毒的树液，也如雨一样洋洋洒洒的坠落大地。
    手持灵刀的罗霖悬在半空，他毫发无伤，低头看着下方的乾铎，说：
    “师弟，戏法耍的不错，但战斗是要靠实力的！你还有什么招？”
    “罗霖危险了。”
    旁观战场，同为木灵根的闭月轻叹了一声，她说；
    “木龙咒后续有七种变化杀招，是只有存真修士才能掌握的变幻，而每一种杀招起手，都是从藤蔓碎裂开始的。
    木行道法都是这样，给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诱饵。
    真正的危险，都藏在看不到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就见乾铎双手法印骤然一变，那些被罗霖一刀砍碎的，漫天飞舞的藤蔓碎片，这一瞬尽数化作青木飞剑。
    其数量之多，就如刚才的藤海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每一道木剑上，都有青色气流旋转，最纯粹的木灵气缠于其上，这万剑大阵激活一瞬，就让罗霖面色大变。
    他不是不知道木龙咒的变幻。
    但他没想到，乾铎在练气境就掌握了这种后续变幻，还能支撑起如此庞大规模的木术变化。
    “唰”
    万把青木飞剑同时穿刺向一个点，罗霖卷起的狂风，这一瞬被轻松撕碎，他的身形变得虚幻，以风体云身法，试图抵御这一击。
    同时又在纳戒里取出好几面圆盾，护在身前。
    这是防御用的法器，在被激活的瞬间，罗霖周遭便形成厚重盾墙，如山岳矗立，将周遭来袭的万把木剑尽数抵抗。
    也让罗霖表情再度放松下来。
    乾铎今日使出这木龙咒让人惊艳，但以练气境修士的灵力，他已无力继续维持，这万剑大阵就是小胖子的最后一击。
    但已经被他化解，接下来，就该他反击了！
    “砰砰砰”
    万把木剑的穿刺威能惊人，视觉效果极佳，让一众没太多见识的三代弟子大呼过瘾。但内行看门道。
    在不远处闭月师姐诧异的注视里，小胖子乾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活动手指，将法印带入第三种变化。
    “这...他连这毒龙噬身咒都学会了？他的灵力居然还撑得住？师父还当真是收了个了不得的小师弟。
    罗霖被他骗着用了防御实物的法器...已经来不及更换了。
    这小胖子表面憨厚，实则也狡猾的很嘛。”
    “轰”
    在“专业解说”的惊疑中，那飞舞于天际，已被罗霖用防御法宝完全当下的木剑大阵，又在一瞬消融开。
    木灵气被催化演变，从实体化作气态。
    森绿色的烟气翻滚中，一头完全由乙木之毒组成的，惟妙惟肖的硕大毒龙摇头摆尾的冲入天空。
    在身形缠绕之间，将罗霖死死困住。
    而小胖子抬起头，在狂风中将左手举起，五指分开，木灵咒法的绿色闪耀，又在下一瞬，五根手指，狠狠合拢。
    “哐”
    雷鸣一样的巨响中，乙木毒龙快速压缩。
    直到最后聚成一团凝练到极致的毒丸，在罗霖瞪大眼睛的注视中，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毒丸，在它眼前如风消散。
    同一时刻，罗霖的脖子上，手臂上，脸颊上，都暴起紫黑色的青筋，最纯粹的乙木之毒在生效的瞬间，就让罗霖头晕目眩。
    这一击的效果，已堪比存真境咒法威能。
    且以咒法施为，让他那个抵御剑阵的盾墙法器根本抵御不了。
    但自己比小胖子高一个大境界啊！
    自己手里还有件上好法宝护身！
    自己本该是稳赢的！
    “不会输！”
    吼声自天际回荡，罗霖顶着毒素升腾，往嘴里丢了颗化解毒素的灵丹。
    身形向前，手握灵刀，一步化风。
    再度踏出时，已冲破阿福的闪电舌头的封锁，手中宝刀扬起，朝着脸色惨白的小胖子当头砍下。
    小胖子似乎被吓傻了。
    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灵刀一刀砍掉了脑袋，但在罗霖瞪大眼睛的注视中，眼前的小胖子化作一根青色的木头，被削成两半。
    “轰”
    巨响在身后传来。
    罗霖整个人被背后的重击打的踉跄扑倒，在他身后，从影子里走出来的小胖子，正提着一把黑色的双管猎枪。
    不是厌战！
    是黑檀木，另一把猎物圣器。
    威力不如爆发时的厌战，但在老江将它交给小胖子之后，乾铎用自己对五行墨符的理解，也为它进行了“升级”。
    用灵石特质的大口径子弹，在正面近距离轰击时的威力，已不逊于存真境的咒法轰击，更何况，罗霖这会身中乙木之毒，正是虚弱的时候。
    枪口上正有硝烟升腾。
    这一枪正面轰碎了罗霖的护身风灵盾，在他背后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小胖子提着猎枪，又甩手丢出四道绳索。
    这是模仿法宝捆仙索做的法器。
    其以兽皮编制，又有珠玉镶嵌，还有附灵术灵刻与墨符交替闪耀，在出手瞬间，就化作四道枷锁，捆在罗霖四肢上，将他固定在地面。
    而身边灵兽阿福也呱呱叫了一声，以控土神通将罗霖小半身体都拉入地面。
    罗霖还不认输，被毒素入体，又颤抖着以灵力反抗，挣脱一道伪.捆仙索，试图将解毒丸丢入嘴里。
    小胖子却前冲一步，一脚踢飞了罗霖手里的丹药，又在远方老江意味深长的注视中，抄起枪托，朝着罗霖脸上猛砸了两记。
    “当初老板上山入门时，是你放出流言，引散修前去围攻，让老板做下杀孽，图谋坏去老板名声，让他无法入门。
    又害的那些弱势散修平白丢了性命！
    这心肠何其歹毒？
    老板让我转告你，他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别人对他不好，他会记一辈子，还说今日只是和你打个招呼。
    如果你心有不服，老板随时欢迎你前去理论。”
    小胖子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对一脸屈辱的罗霖说：
    “老板还让我割了你舌头，但我下不了手，所以...我换一种方式送你出场，既能满足老板的小心眼报复欲，也不让你太受苦了。”
    乾铎扛着猎枪，后退几步，对旁边的阿福打了个眼色，后者发出呱的一声愉悦嘶鸣，在四肢发力间，跳入空中。
    又在旁观众弟子的惊呼声里，以一个泰山压顶的姿态，狠狠砸在了双眼紧闭的罗霖所在的方位。
    “轰”
    被多重灰烬强化过的阿福体重何其庞大，这一击砸下来让整个广地都晃了一下，随后又有挪移的流光亮起。
    四肢扭曲，急火攻心而昏迷的罗霖，便被送出了战场之外，一身白衣的楚乔已经在那里等候，看到师兄如此凄惨，他也顾不得多说，拿出丹药就放入师兄嘴里。
    又亲自护着，将师兄送入宗门大殿中，三宝长老在那里坐镇，有他一身丹修宗师的技艺，罗霖师兄的伤势会很快复原。
    但罗霖输了。
    输在一个刚入门六个月的新弟子手里，尽管罗霖表现的非常强大，总能随手破去小胖子的法咒攻击。
    但他赢着赢着就输了。
    “你奖励有了。”
    乾铎在一旁休息，脑海中回荡起老江的话语，江老板带着微微不满，说：
    “但你可以做得更好的，算了，不多讲究了。”
    另一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位师姐坐的小桌上，身穿战甲，头戴角盔的矮个子大师姐，以欣赏的目光远望着侧方一脸欣喜的小胖子乾铎。
    她说：
    “活用力量，以弱胜强，更难得潜力无垠，懂得藏拙。闭月啊，你之前是咱们墨霜山二代弟子里，木行咒法第一的修士。”
    严格的大师姐意有所指的瞥了事事佛系的三师妹一眼，说：
    “你现在，有对手了。以后修行时用点心吧，若是被小师弟超过了，可就太丢人了。”
    “哦。”
    带着面纱，额头有木灵纹闪耀的闭月提不起兴趣的回了一句，这副慵懒的姿态，让大师姐很不满意，正要在训斥几句，却被落雁打断。
    “师姐，看！下面一场，又是江师弟那一伙的战斗，是如月师妹对流云师妹，那如月入门后就一直低调，如她师父三宝长老一般。
    但她可是江师弟的道侣，我在雁荡池所见，两人关系好得很，而据我所知，江师弟入门时弄出的风波。
    这流云师妹也有参与的。
    乾铎刚才打罗霖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这一伙今日就是为了给江师弟出气来的，也不知道眼前这两位，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嗯？”
    沉鱼听到这话，顿时反问道：
    “抡才大典时，我尚不在宗门，现在倒要问你们三个一句！师父门下向来团结，江夏虽做错事，但也是我等师弟，那轮得到旁人欺负？
    他在入门时被宋梵弟子如此欺辱，你们三个却也没有丝毫回应，现在连出头都得江夏自己来！你们三个...
    到底是怎么当的师姐！”

 368.继续揍她！

    沉鱼毫不客气的质问，让落雁闭月羞花三人立刻面面相觑。
    她家这大师姐当真就是除了战斗之外，什么事都不关心呗，估计也没有仔细打听江师弟入门时闹出的风波。
    就老江那个不吃亏的性格，入门当天，就抄着法宝和宋梵正面干起来。这样的人物，还需要自己三人帮他出头？
    开什么玩笑！
    “哎呀，师姐你不知内情，等小比完了我再原原本本告诉你，江师弟没有吃亏，宋梵驭下不严，被刘楚长老削了修为的。
    哪轮得到我们三个出头？”
    落雁放下茶杯，对这一瞬保护欲爆棚的大师姐说了几句，又指着前方被刘楚以地脉镇压莲台，重新塑造完整的斗阵擂台。
    她说：
    “看，她们两要开打了，师姐就先欣赏师妹们作战吧，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落雁不愧是心思细腻，会照顾人的。
    很快就让大师姐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擂台那边，沉鱼这人看着强硬霸道，但实际上只要摸准了脉，也挺好安抚的。
    当然也得益于眼前擂台里的场面足够火爆。
    宋梵的二弟子流云，看到了罗霖师兄的遭遇，在进入光罩擂台一瞬，就激活了身上数个防御用的法器。
    她是罕见的幻灵根，修的是幻术功法烟云书，又学了繁花步法这等兼具了逼格和迷惑感官的挪移术，在上台伊始，也不多与如月交流。
    手中拂尘一甩，便有影影绰绰的数十幻象陈列于四周。
    她心里是认真，亦不想重蹈师兄的覆辙，便主动抢攻，各个幻象惟妙惟肖，又各持法器，只是一瞬，就有刀光剑影，崩沙流石朝着对面的如月攻来。
    秘书小姐的反应相当简单。
    她抬起右手，也不用灵力，手指上的“巫术”奇物有紫红色的能量浮动，随着她心意变化，一瞬化作层层光盾，将她身体四周尽数遮挡。
    就如滚滚潮水回荡，正面吃下了这一波咒法攻击。
    又在下一秒迈步向前，右手向外挥动，庞大的紫红魔力飞快重塑，弄出一把数十丈长的阴森战镰。
    随着面无表情的如月狠狠向前一挥，流云塑造出的数十幻象，就像是田地里的麦子，被齐刷刷的拦腰隔断。
    灵力崩灭的弧光四处乱闪，看的周遭弟子们目瞪口呆。
    用手中法宝隐匿起来的流云，眼角也在抽搐。
    虽说只是试探性进攻，是烟云书幻术的最低级咒术，但被一瞬清场，着实证明了眼前这个刚入门六个月的新弟子，手里有两把刷子。
    劲敌！
    不能以常理论之。
    眼看着如月不断丢出侦察用的法器，流云心下一横，便在隐匿中捏出烟云法决，大片灵雾以她为圆心，在不到一息中，遍布整个擂台之上。
    又以幻术咒法引动，让如月眼前光景变幻。
    一瞬好似置身凡尘厮杀战场，千人混战，刀光剑影，她自己好像也被纳入那搏杀军队之中，成了一名持刀小卒。
    她的神念识海在被影响，有股力量在干扰她的思维，流云的幻术发动了，她已经被拉入其中，除非找到主持者，否则就得在幻象中沉沦下去。
    流云的境界比她高，神念更强横，多年修行幻术，侵扰思维的方法多得是，而且防不胜防，这是她擅长的领域。
    在其中作战，如月不可能有胜算。
    “人格行为修正！”
    落入幻术中的如月伸手触摸额头，下一秒，脑海中响起电涌，在芯片的脑电波刺激下，晕晕沉沉的思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打量四周，将右手中的巫术能量唤引起来，就像是温莎女巫和亚丝娜女巫都会的那招“绝对防御”。
    大股大股的能量纠缠，飞快的在如月周身形成一道球形的光盾，而在暗中操纵幻术的流云则冷笑了一声。
    “明知落入幻术，却不寻找阵眼，反而如此消极抵御，我的幻象源源不断，你的灵力又能撑到几时？”
    “唰”
    十多个被幻术塑造的士兵，手持利刃劈砍在如月的防御上，打的那“蛋壳”不断摇晃，每一击都威力十足。
    流云乃是有天赋的女修士，手里又有师父专为她炼制的幻术法宝“烟云遁”，最是契合她所修功法。
    如今五兵杀伐幻阵已成，如月在其中待得时间越长，流云对她的束缚就越深重。
    优势在她！
    “嗖”
    一大群东西如蜂群一样，从如月周身缠绕的紫红能量中冲了出来。
    密密麻麻，成人半个身子大小的废土无人机下方挂载着集束式高爆炸弹，在集群飞出去的一瞬，就朝着整个战场发动了自杀式的撞击。
    “轰”
    第一团火光腾起，火焰和冲击波清空了周遭数丈方圆的幻术，然后是第二团，第三团...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就像是豪雨中的闷雷不断，腾起的火光汇聚成一道道长龙肆虐幻境之中，这些集束式炸弹的威力比龙火珠更强，更快。
    暗红能量包裹中的如月站在那里，闭着眼睛，芯片中多重操纵系统，控制着彻底被释放到战场上的两百多架无人机，以覆盖轰炸的方式，连续不断的撞击着地面。
    在这个由内向外的封闭区域里，冲击波打在周围光罩上，消散中又被反弹，让爆炸的威力不断叠加。
    也让隐匿在幻术阵法中的流云紧皱眉头。
    “我根本不需要破解你的幻术，流云。”
    秘书小姐朗声说道：
    “你就在这里，藏在某个地方，我只需要一寸一寸的炸过去，总能找到你，藏头露尾的老鼠！”
    眼见整个被爆炸烈焰摧残的幻术灵阵瞬间变幻，流云当机立断的转换了模式，不再追求迷惑感官，而将灵阵的威力全注入到干扰思维的幻术里。
    这个操作堪称神来之笔。
    正在操纵无人机疯狂轰炸的如月顿时发出一声痛呼，她捂着额头半跪了下来，周身防护的暗红能量也如失控一样，快速崩溃削弱。
    “嗡”
    锐利的气息从如月背后的某个地方袭来，暗杀用的法器如暴雨梨花一样，连续不断的轰在如月的护盾上。
    让那紫红能量被打的撕裂开来，谨慎的流云并未现身，她一边维持着幻术冲击如月心灵，一边不断的丢出杀伐法器。
    秘书小姐痛苦极了，俏丽的脸上表情扭曲，只能竭力操纵巫术能量，狼狈的抵挡不断袭来的低级法器。
    又在几息之后，被一枚龙火珠正面命中，整个人被厉火炸飞出去，翻滚在地面上，极其狼狈，而花影骤现。
    一如当初流云女修初次登场，繁花大道翻滚成云台，在千百片颜色不同的花朵缠绕中，已占尽上风的流云终于在半空之上现身。
    她脸上面无表情，一副古井无波，好似胜券在握，周身花影浮动，搭着那套黑色道衣，勾勒出一副仙气出尘。
    左手维持着幻术的心魂冲击，右手甩出拂尘，古朴的青木拂尘在空中化作一道飞驰利剑，混着三色灵气。
    以分海劈山的姿态，朝着如月当头斩下。
    然后...
    “砰”
    砸下来的拂尘撞在如月身前，被一层浮动云纱挡住，那锐利交错的三色灵气轰击，只在云纱表面荡开波澜。
    一脸绝望痛苦的秘书小姐抬起头，双眼锁定天空现身的流云。
    “哗啦”
    背后道衣撕裂开来。
    一对如海雕般庞大的白色翅膀骤然展开，在衣裳碎布飞舞间，那双翅膀只是轻轻一拍，如月整个人就化作音速，消失在原地。
    秘书小姐很痛苦。
    但她是装的。
    之前的所有不堪，所有的狼狈，都是装的。
    她手里有三宝长老早就赐下的白首红颜法宝，云纱蔽体，能挡万钧蛮力，亦能护身不受咒法侵袭。
    以流云现在的幻术修为，单纯的心神冲击根本伤不到如月。
    唯一的问题就是流云藏得太好，要找到她太难，在无法动用战术飞弹洗地的情况下，就只能用这种钓鱼的方式，把对手引出来。
    对于宋梵这一系弟子那病态的装逼欲而言，这种帅气的，波澜不惊解决对手的，人前显圣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错过的。
    女人，最会演戏了。
    “砰”
    流云面色大变，手中烟云遁法宝激活，又要遁入隐匿，但如月已如幽灵悬浮在她身后，双翼张开，遮挡了阳光。
    将阴影投射在眼前这幻术师身上。
    右手轻轻一甩。
    金色的捆仙索如蛇一样，勒在了流云脖颈上，好似绞索收紧，一瞬隔断流云体内所有灵气流动，让她脸色惨白下来。
    又有巫术能量闪耀做流光，缠绕在如月双翼上，在秘书小姐的一次高速旋转中，那些流光如飞羽利箭射出，一瞬就把眼前流云穿刺的全身喷血。
    “哈！”
    如月在空中拍打翅膀，急速升空，拖着全身是血的流云快速上浮。
    又在下一瞬收拢翅膀，如利箭般窜向地面，被超强动能施加在脖颈上的流云，着实体验了一把“空中断头台”的痛苦。
    她如流星一样被砸在地面上，将身下的砖石破裂。
    不过好歹也是存真境的修士，身体素质够强，落地一瞬，就手忙脚乱的将脖子上的捆仙索扯下来。
    有这隔绝灵力的东西在，她虚弱的如凡人一样，连反抗都做不到。
    但迎面就看到如月再次如利箭一样当头砸下，正撞在她胸口，被基因药剂强化的力量撞的流云双眼一瞬瞪大，身下砖石再度碎裂。
    流云还算不错的身材，被这一击打的胸口都要被挫平了。
    如月还骑在她身上，背后双翼合拢。
    双拳扬起，巫术能量汇聚成拳击手套一般，在如月活动了一下脖子之后，近音速的双拳如重炮，轰在了流云脸颊上，身上。
    秘书小姐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修士，更像是个肆意发泄心中不满的拳击手。
    而流云，就是她最好的沙包。
    黑衣女修连惨叫都做不到。
    巫术能量化作口球，堵在她嘴里，让她只能在如月如狂风暴雨一样的拳打脚踢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她更无法说出投降二次。
    眼前这场屈辱还将持续下去，直到如月心满意足为止。
    “这是宗门小比，不是在战场。
    我无法给你更深刻的教训，好让你学会以后离我们远点，不要把你们那些提不上台面的东西用在我们身上。”
    足足十息之后，如月站起身来，看着身下被打的鼻青脸肿如猪头一样，不见丝毫潇洒与出尘之气的黑衣女修。
    她活动了一下左手，巫术能量汇聚成一把吞吐红芒的刀，被她抵在流云脸颊上。
    她看着眼前被羞辱和痛苦刺激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可怜人。
    说：
    “或许，我要在你脸上刻个‘惨’字，才能提醒你记住今日的教训，但他们不会允许的，所以...你走运了，今天。”
    那把光刀破碎开，化作飘散的光羽缠绕在如月左手上，外袍破碎，只穿着特制单衣的她，抓着捆仙索，将无力挣扎的流云提起来。
    在周遭同门或惊或怒的注视中，左拳微微后移，短暂蓄力，然后一拳打出。
    “砰”
    ps：
    好朋友的书今日上架，特别好看，也是老作者了，剧情什么的相当有保证，大家说最近找不到什么好书看，所以特别推荐吃瓜子群众的新书《战兵利昂》！
    科幻未来，剧情细腻，主角很有性格，去看吧，大家~大环境天翻地覆，老作者现在都特别难熬，真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大家的支持啊~

 369.接着揍他！

    “砰”
    如沙包一样的流云屈辱的闭上眼睛。
    这鼻青脸肿，身上衣衫破碎，好似被十几头大象轮番踩过，又被捆仙索捆住灵力，无法抵挡的可怜人，被如月的最后一拳打的倒飞出去。
    她在空中旋转好几圈，在口鼻喷血中砸落在地。
    捆仙索被收回，但黑衣女修实在被打的伤势太重，灵力加身也无力抵抗。
    她艰难的扬起鼻青脸肿，碎了好几颗牙的头，就看到如月大步走走到她眼前，背后的翅膀活动着，又一次遮挡住身后的阳光。
    秘书小姐叉着腰，看着眼前的对手，她说：
    “你和老板，和我们之间的恩怨，这就算结清了...如果你心有不甘，还打算再玩把戏，随时欢迎你上门。
    我们有一群人，我们人多势众，你若伤害了我们一个，就是伤害了我们所有！
    宗门守则约束不能自相残杀。
    但这规矩，可不能永远保护你。”
    说完，她也没有再羞辱这可怜人。
    转身收起捆仙索，拍打着翅膀，飞快落入挪移阵中，又在宗门一众弟子诧异的注视中，如灵巧的鹞鹰飞掠过天空，落在江夏身侧。
    江老板对秘书小姐的发挥非常满意，伸手挽住她的纤腰，两个狗男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热吻，让一众弟子被突如其来的狗粮砸脸。
    痛苦不堪。
    半空之上，光罩之外，施妍将目光从逆徒身上收回，撇了撇嘴，说：
    “三宝居然把捆仙索也给她了，那可是掌门亲自教他炼制的法宝，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如月这个关门弟子。
    不过用捆仙索打流云这样的修士，不就是欺负小孩嘛。”
    “胜负已分。”
    另一边的刘楚也很不喜欢这样粗暴的战斗，他扬起手，将已被刺激的彻底昏迷的徒孙流云挪移出光罩之外。
    而大糊涂蛋则撑着脸，对自己的师弟说：
    “你那弟子宋梵真不会教徒弟，这流云的幻术资质也还行，但快要被他教废了，虽然如月很不客气，但本修却觉得这是好事。
    如果能让流云长个教训也好。
    幻术啊。
    可不是这么用的。”
    “嗯。”
    刘楚点了点头，并未反驳，他以座下镇压地脉的莲台重塑被轰炸破坏不像样子的地表，那边施妍又转了转眼珠子，问到：
    “不过师弟，你那两个徒孙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们还心怀不满，想要继续欺辱我和三宝的弟子的话...”
    “不会的。”
    刘楚轻声回答到：
    “我对他们疏于管教，致使他们六根不净，竟算计到同门头上，宋梵也让我有些失望，我本以为他会管束罗霖与流云二人。
    但他却并未责罚他们。
    我那徒儿重感情，他看护弟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种纵容却不是好事。小比之后，罚他们师徒三人入思过崖清修。
    什么时候明白错误，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师弟，你这是要放弃宋梵了？”
    施妍眨着眼睛说：
    “你是想让楚乔接过你的衣钵？”
    “这不是放弃。”
    刘楚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
    “我已给了我徒儿足够的时间，但他始终无法让我满意，他既也有心培养我那徒孙，楚乔又确实堪称良才。
    便提前定下传承之事，也是应该，毕竟，此番随师父前往西海，结局未知，或许...”
    “那照你这么说，我也该定下我这一系的传承了。”
    施妍摩挲着下巴，眼中有流光跳动，又半是得意的说：
    “唉，我麾下弟子各个厉害，都是俊杰，都能挑起大梁，看来教徒弟这一方面，我确实比你厉害的多嘛，师弟。”
    “你确定？”
    刘楚睁开眼睛，看着得意的师姐，他语气幽幽的回答说：
    “你那几个弟子，问题可大着呢，师姐，在我看来，你这一系能挑大梁的，可是一个都没有。”
    “嘁，我这边的事，不用你操心。我家弟子在我看来各个都是人才，各有法度，又厉害，比你教出的弟子好多了。
    瞧瞧你那三个弟子闹出的破事，你根本就没管过他们，师弟，如果不是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都要说你一句冷漠呢。
    你怕是心里都觉得他们是累赘...”
    施妍哼了一声，如吐槽一般，刘楚也不接话，任由她说，大糊涂正要再说其他，却又被下方开始的又一次斗法吸引了目光。
    “咦？六福手里那个东西，怪模怪样的，是什么法器？师弟之前见过吗？”
    刘楚散出神念，向下方一扫。
    下一瞬也坐直了身体，表情严肃一些，他睁开眼睛，看着正登场的王六福，从纳戒中取出的那个白玉做的古怪瓶子。
    他注意到了那瓶型法器上散出的古怪感觉，在细细分辨几息之后，说：
    “应该是空遁灵力塑出的，看墨符排列，是用作防御，又并未完成淬火，是个半成品，但就我所知，墨霜山中并未有掌握空遁灵力的弟子。
    王六福是寻何人做成此物？莫非是三宝那个神秘的‘朋友’？”
    “不是。”
    施妍看到那瓶型法器，以制器宗师的眼光，她本能的觉的这个东西有古怪，正在细细观察，又听到刘楚的询问。
    便摇了摇头。
    她脑子里是有芯片的，茉莉负责的数据库现在已经被她渗透了大半，她也看过那些来自废土的奇特学识。
    她能认出这个法瓶的原型是克莱因瓶，但施妍对于那些数学模型没有太大兴趣，她也无法得知王六福是怎么设计这个东西的。
    这会正在脑海里疯狂翻找关于克莱因瓶的知识。
    下方，王六福已经和宋梵接战。
    这两人都是墨霜山二代弟子，相识近百年，但很难说是朋友。
    三宝长老那一派一直被刘楚的派系打压，虽然是事出有因，但两位长老都没有给弟子们解释缘由，而三宝只有王六福这一个弟子。
    在多年的争锋打压中，说王六福对于宋梵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他都被赶到外门去当管事，被驱逐出内门圈子。
    如果不是遇到了江夏，王六福根本就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之前是实力确实弱，他又不擅斗法，年年宗门小比，年年被压制，脸面早就丢光了，甚至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王六福代表的是正在崛起的外门的脸面，今日这一战，说什么也不能输！
    如果再能顺便出一出过去几十年心里积压的怨气，给自己和师父挣个脸面，那就再好不过了，更何况手里还有了自己设计的新法器。
    输？
    不可能输的！
    另一边的宋梵也没有多对王六福客气，之前两个弟子的遭遇让宋梵心里也蓄满了火气，如刘楚所说，宋梵这人坏毛病很多。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
    他对弟子的爱护是发自真心的，甚至到了一种溺爱的地步。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江夏身前，抡起手掌，狠狠给那家伙几个大耳刮子，竟驱使下属，如此折辱自己的弟子，这能忍？
    但要教训江夏，自己就能先打倒眼前的王六福，因而宋梵一上场，就对王六福发动了狂风暴雨一样的进攻。
    “轰”
    庞大霸道的白色烟莲被宋梵手中白玉烟杆操纵着，化作无数流光，一瞬遮挡整个战场，如流沙飞散，又像是千万利刃。
    将王六福周遭上下，左右前后全部堵死。
    携带着高温与冲击的烟雾蓄满了灵力，带着狂暴无比的攻势从四面八方对王六福发动了攻击，宋梵显然是失去了耐心。
    一出手就是云烟怒卷的大招。
    老修士了。
    而且天赋又不错，是刘楚这一系的领军人物，只差一步就能踏足修神境，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对手。
    但...
    这一波横扫天地的狂乱进攻，却没能伤害到王六福一丝一毫，外门长老身前悬浮玉净瓶，如海纳百川。
    不管周遭烟云攻势何等狂暴，都无法透过这古怪的瓶子。
    就像是一个无形的虫洞，不管宋梵激活多强力的攻击，在靠近王六福时，都会被无形巨兽轻松吞没。
    “嗯？”
    宋梵立刻察觉到了古怪。
    他眯起眼睛，在脚下划出白莲的烟雾升腾中，看着眼前被烟云覆盖的王六福，面无表情的双手操纵玉净瓶。
    如展开绝对的防御。
    他眼前的怪异瓶子里，也似是在不断积蓄着某种力道。
    “不好！”
    宋梵心下一惊，手中白玉烟杆很拉风的旋转一周，被他扣在手心，下方流苏荡起，密密麻麻的五行灵气激荡而出。
    又有十多个防御法器被同时激活，塑造出各色防御，他本人脚踏莲台，后退几步，如罗霖那般化作风体云身。
    “轰”
    王六福手中法印一变。
    眼前已经开始颤抖的玉净瓶瓶口，顿时散出一道白光，宋梵丢出的风卷残云的功法大招，在威力毫无损失的情况下，被整个反射出来。
    那些散射的力道更是被聚于一处，像极了宋梵挥舞烟云时的飘逸姿态，但这一瞬汇聚的灼热烟云则更霸道。
    如巨人之拳，在王六福的控制下向前猛冲，一拳轰在了宋梵布下的多重防御正面。
    “当啷”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光罩中响起，又有重物轰击，被自己的咒法大招正面命中的宋梵整个人张开四肢，被砸在了光罩内壁。
    其力量之大。
    激荡的整个防护阵法都猛地颤抖了一下。
    宋梵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全力施为的一击有多猛。
    现在，他知道了。
    脚下生出莲台，伸手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
    看着在整个被激荡破碎的大地另一侧，左手持玉净瓶，右手背负在身后的王六福。
    那个永远在宗门小比里占据最后一名的弱者，这一瞬他那毫无潇洒可言的肥硕躯体上，竟也有了一丝强者的气质。
    “师弟好法器！”
    宋梵抓紧了手中的白玉烟杆，他说：
    “是师兄我大意了，咱们再来做过一场。”
    “随你，师兄。”
    王六福曾以为自己有能力直面那些天才师兄弟时，定会非常得意。
    但此时真正站在这里，看到宋梵眼中生出谨慎应对的光时，他却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激动得意，大概是因为他已经看清了自己曾茫然的修行前路。
    他已经学会了将目光从脚下，挪到高远的地方。
    眼前这场战斗似乎都因此让他觉的有些意兴阑珊，他知道，宋梵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赢的，半成品玉净瓶的承受上限是修神境的全力一击。
    宋梵距离那个层次还有些远。
    除非他甘愿将自己的法宝自爆掉，才有可能毁弃玉净瓶，但问题是...
    王六福手指一扬。
    其他两个半成品玉净瓶，也从纳戒中飞出。
    悬在他肩膀四周，三个宝瓶维持着匀速飞转，又有强化的浑天魔方自王六福怀中悬浮起来，他舒展了一下身体。
    以从未有过的自信，语气温和的对眼前宋梵说：
    “你伤不到我，但我却可以伤到你，再纠缠下去，除了让你更丢脸之外，也没有意义。
    我知道你素来看重脸面。
    所以。
    认输吧，师兄，我已学会了很多你不懂的东西，你无法理解它们，就无法找到我的弱点，更无法击败我。
    我，已经赢了！”

 370.倒霉蛋施睿

    王六福和宋梵的战斗持续了很久。
    一方面是宋梵不愿意认输，另一方面王六福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测试一下玉净瓶的各项能力。
    这场战斗，说实话有些无聊。
    王六福只守不攻，从开始到最后，一直就站在原地根本没挪动过脚步，偶尔几次犀利的反击，都是靠浑天魔方打出来的。
    宋梵的狂轰乱炸被玉净瓶分散吸收，又在王六福的操纵下，聚集力道发射回去，又趁机放出魔方，带起一波五行咒法的轰炸。
    如此来回七次之后。
    宋梵脸色惨白，体内浑厚的灵力几近干涸，身上所有的法器法宝都被用了一遍，但依然无法突破三枚玉净瓶的防守。
    他方才丢出去的咒法，用出的法器破坏力加起来，以足够毁掉如凤鸣国那样的凡尘国度，但却无法让王六福后退一步。
    那古怪的法宝！
    其原理不属于宋梵所知晓的任何一道制器法度，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真遗憾，宋梵没有抓住六福那法宝的弱点。”
    半空中，大糊涂施妍这一瞬双眼放光，她轻声说：
    “六福的宝瓶只是半成品，如果宋梵手中有空遁神通的法宝，只需要一次轻轻的碰撞，就能破碎掉那宝瓶上的空遁灵力。
    那瓶子完全是靠那一丝灵力，维持这种不正常的状态的。
    只要灵力被破去，宋梵都不需要进攻，六福的法宝就会自己失控，没有经过地脉灵火的固化，这法宝的弱点和它的强势一样明显。”
    “不怪我那徒儿。”
    同样观察着战场的刘楚，一边点头，一边说：
    “整个苦木境中，掌握空遁灵力的修士都不会超过五百人，妖族那边飞羽类大妖倒是有这一方神通传承。
    但那在妖族中也是隐秘，我徒儿法眼未开，又怎能如我两人一般，一眼看到空遁灵力的附着？
    六福的新法宝很厉害。
    他多年沉沦，如今却已超越了山门制器术的桎梏，走出了自己的风格，我徒儿输得不怨。”
    “对呀，输得不怨。”
    施妍哈哈一笑，她眉头一挑，往宗门大殿那边扫了一眼，发现三宝长老，也正站在殿门前，手捻胡须。
    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多年不成器的徒儿，终于赢了一场。
    “三宝眼睛里也有惊讶。”
    施妍对刘楚说：
    “六福这法宝制成，看来连三宝都不知道，所以不是他那位神秘的‘朋友’帮忙的，是六福找的其他人。
    或许就是咱们墨霜山中的某个弟子...”
    施妍和刘楚这一瞬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又同时看向远处石桌边，正在和施睿说着什么的江夏身上。
    “师姐，你这逆徒，不得了啊。”
    刘楚把玩着手中无字玉板，他说：
    “之前就听说他在南荒得了大机缘，莫非这机缘，就是空遁神通？是来自精怪吗？”
    “镇山没说过这事。”
    施妍的手指活动了一下，看向江夏的眼神也变的复杂一些，她说：
    “应该不是来自精怪，或许是寻到了远古大能的传承？就如我那沉鱼徒儿一样，这种事倒也不少见的。”
    “师父！”
    一声大喊，从下方传来，施妍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弟子羞花，正站在挪移阵前，双手捂成喇叭状，朝天空大喊到：
    “我要和小睿儿打了，他是你心头宝贝蛋，要不要我下手轻点？若是打坏了，你不会揍我吧？”
    “随便。”
    施妍感觉有些丢人，便面无表情的以神念回应到：
    “收点力气，他毕竟是你师弟，又不入修行，欺负他一个凡人有什么意思，留着力气一会去欺负其他人。”
    “哦。”
    羞花乖巧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踏进挪移阵里，那边施睿也有些信心不足的走上前，他倒是没有用法器之类的。
    整个墨霜山上下，都知道施睿的情况。
    所有人对这一战的结果，都没什么疑问。
    “喂。”
    看台上，抱着如月的老江左右看了看，对身边的一群三代弟子说：
    “要不要赌一把？我觉得施睿能赢，如果我输了，我给你们一人一万仙钱。”
    周围一帮三代弟子顿时面面相觑。
    几秒之后，一个穿着兜帽，看着文文气气的女修回答说：
    “好啊，既然江道友有兴致，那我也奉陪一番，我押羞花道友，如果我赢了，就请江道友帮我做件事，好吧？”
    “你是楚乔的弟子，对吧？”
    老江看着那女修，他说：
    “你还真是没规矩啊，叫什么道友，就跟你师父一样，你师父都要叫我师叔呢，你得叫我师叔祖。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莫七烨？”
    “师父说，江道友就喜欢开玩笑。”
    楚乔的弟子莫七烨倒是并不畏惧，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语气温和的对江夏说：
    “而且师父还说，就称呼江道友你为道友就好了，说你心胸宽大，不会和我这样的小辈一般见识的。”
    “好嘛。”
    老江撇了撇嘴，他看了一眼前方战场擂台，又扭头对莫七烨说：
    “如果你赢了，我输给你一万仙钱，还帮你做件事。”
    莫七烨点了点头，说：
    “如果我赢了，我就要江道友一会和我师父比斗时，主动认输。”
    “长辈的事，你这小辈少插手。”
    江老板转了转眼睛，瞥了一眼比他低两辈的莫七烨，说：
    “但你既然要赌这么大，我身为长辈，也不能退缩不是？所以，我加一点赌注，如果我赢了，你也要帮我做事。
    和我身边其他人一样，你得立字据，为我赚钱，最少二十年。
    这相当于卖身了。
    小姑娘，可要考虑清楚，为你那个性格别扭，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的傻师父做到这一步，到底值不值？”
    “我赌了。”
    莫七烨没有太多犹豫，她说：
    “虽说世间有以弱胜强之事，但施睿道友身为凡人，而羞花师姐是存真修士，又有法宝护身，我实在是看不到施睿道友有任何获胜的希望。”
    “那说明你见识太少，小姑娘。”
    老江弹出一根香烟，并没有点燃，他看向擂台战场，说：
    “瞪大眼睛好好看吧。
    如月，帮我们的新员工莫七烨拟一份合同，条件苛刻点，薪资什么的给最低标准，抚恤金保险什么的也不需要了。
    一会还能拿去打击一下她师父楚乔的心态。
    真是主动送上门帮倒忙的小绵羊。
    真可爱。”
    “师姐，下手轻点啊。”
    施睿被传送到光幕擂台上，他先是朝眼前抱着双臂的羞花喊了一句，惹的后者哈哈一笑，然后伸手扭了扭左手手指上的钢铁指环。
    下一瞬，在羞花和其他人诧异的注视中，一套造型古怪的战甲，就像是生长出来一样，先覆盖在施睿的手掌上。
    然后飞快的蔓延到全身。
    一息之间，战甲就覆盖完成。
    这套战甲的外观在从南荒返回之后，就经过了二度修改，按照江老板的建议，弄成了更适合人体的仿生学结构。
    外部涂装是红色，在胸口还有个展翅欲飞的，简笔画一样的金色凤凰。
    这是凤鸣国的象征。
    在胸口，双臂，双腿上耦合连接的模块外表，做成了简洁的几何形构造，又在胸口和各处要害，增加了防护装甲。
    头盔也被设计成机械武卫那种y字形战盔。
    在以上等灵石作为能源中枢激活之后，战盔下侧的四个能量环便亮起了绿色的光，这样的能量环遍布战甲四肢和躯干。
    又有能量槽的连接。
    让施睿这套新战甲看上去充满了一种科幻的感觉。
    且其上铭刻的墨符阵法也被强化了四分之一左右，以上次在星谷作战时出现的种种问题为蓝本，都进行了针对性的改造。
    最后造出的完全体战甲上的墨符数量，达到了惊人的1374个，光是这个墨符的数量，就已经比肩墨霜山制式法宝了。
    最妙的是。
    虽然老江和王六福都提供了帮助，楚乔也帮忙解决了一些细节问题，但这套盔甲最后制作，都是施睿自己完成的。
    换句话说，这是他以凡人之身，做出的属于自己的第一件法宝。
    羞花是懂行的。
    施睿那一套盔甲能做到这种效果，说明用的绝对不是普通灵铁，且在战甲覆盖之后，一股股厚重的五行灵气缠绕在他体表，也证明了这用料不凡。
    “落雁说你在雁荡池走了好运，从精怪那里拿了好多天材地宝，师弟，你不会把那些好材料都用来做这古怪的盔甲了吧？
    你还真是浪费啊。”
    羞花活动了一下拳头，一团火焰立刻笼罩在双拳之上，她朝着施睿大喊到：
    “你把那些好材料带给师姐我，我能帮你做出更好的法器法宝护身的！”
    “相信我，师姐，这已经是最好的了。”
    施睿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双臂在极有机械感的伸展中，五指张开，手心中武器模块翻转。
    两枚固定在模块中烈阳印翻转而出，蓄势待发。
    “笨！”
    就在即将开打这一瞬，一个声音突然在战甲内部响起，把施睿吓了一跳。
    “茉莉？”
    他惊呼道：
    “你怎么...”
    “别说话！老板给你的芯片提供了这套战甲的外部接入模块，让我可以帮你计算战斗数据，同时为你提供战术模式。
    但我很不想这么做！
    因为你是个讨厌鬼！”
    墨霜山外门大师姐茉莉的声音，带着一股嫌弃，在战甲内部回荡，她说：
    “如果不是老板要求的，我才不会帮你，但现在，你是我们一伙的，自然不能看你被那刁蛮师姐欺负。
    要欺负也只能是我们欺负你。
    好了，废话少说。
    你只设计出了这套战甲本身。
    但它是要搭配作战系统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老板给你的芯片是最后一环，现在可以激活它真正的力量了。
    我只给你演示一遍，然后你自己去学。”
    茉莉毫不留情的一番讥讽，然后在施睿的注视中，以远程激活的方式，将他插在战甲预留卡槽上的芯片启动。
    “嗡”
    施睿的战甲里的能源一瞬断掉。
    刚摆出架势的攻击也停在原地，战甲表面的能量环一个接一个黯淡下去，就像是彻底停机了一样。
    “嗯？你在玩什么把戏啊？师弟。”
    羞花看到这一幕，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但她并没有放弃这个进攻机会，脾气暴躁的三师姐向前突进，身形化作一团大火球，狠砸在施睿的战甲表面。
    将他整个击倒，灼热的五行火焰也布满了战甲表面，但并未能融化这些施睿用好灵材做出的合金。
    甚至连划痕都没有留下。
    “这么好的灵铁，你却用来做个乌龟壳？真是弱气啊，小睿儿！”
    羞花挥起燃烧的拳头，用一种评论败家子的语气，对眼前被打倒的战甲拳打脚踢，她没有用法器，甚至没有用功法杀招。
    作战态度基本上等同于和施睿玩耍，
    她不可能真的用修士之力去欺负一个凡人师弟，更不可能把他打坏，她又不是个疯子，她只是想和过去一样，小小的欺负一下小睿儿。
    暴力的姐姐们，不都是这样对待弱气的弟弟的吗？

 371.代号战鸽

    “砰、砰、砰”
    沉重的敲击声在战甲外壳上响起，施睿能感觉到羞花的拳打脚踢，自己那位暴力师姐似乎是打算徒手拆掉这套战甲。
    她手缠五行灵火，联系打了好几秒，战甲上也毫无破损，只是留下一团团难看的焦痕，把外部涂装划的乱七八糟。
    就像是个正在进行的抗打击试验，而到目前为止，战甲经受住了五行灵火的考验。
    在其中的施睿，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
    得益于从精怪宝库中取出的各种灵材搭配，又在马尔特的帮助下制作出特殊合金，灵气加身下，战甲内部，连温度变化都没有。
    但现在战甲作战系统正在重新分配能源供应，主系统还没激活，他只能如凡人打架一样，艰难的挥动战甲铁拳，乱挥王八拳一样，格挡住烈焰重击。
    也幸亏这战甲内部制作了内恒定悬挂和必要时的液压制动，才让施睿不至于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是因为用了灵材合金的缘故。
    让这套看着单薄的战甲，实际的重量相当惊人。
    而这种难堪直到数秒之后，才有一团幽红色的光，在施睿眼前点亮。
    “系统自检完成...能源控制系统上线...战斗模块加载中...全地形火控系统上线...苦木境生物数据库接入中。”
    “战术雷达与光学收集模块上线。”
    “武器库权限已解锁，目前可用武器48种。”
    “格斗修正协议加载，战斗分析系统上线。”
    “鹰眼协议加载，远程武器自检开始。”
    “全地形移动辅助程序启动。”
    “攻击性超频模式安全协议解除。”
    “自毁系统等待激活中。”
    “能源中枢重启与各模块重设能源通路设定完成，作战指挥信标已移交，进入远程操纵模式。”
    一连串冷淡的女音，以环绕的方式出现在施睿耳中，而在他眼前，一面光学投影设计的战甲交互面板浮现。
    在那跳动的光中，各种复杂的数据不断刷屏，最后在茉莉轻描淡写的操作下，被统一规划成最简洁的交互方式。
    “你好，茉莉主人，系统代号‘战鸽’，为您服务。检测到正在进行的能量攻击行为，威胁度弱，‘猎巫’战术协议上线。
    是否进入战斗模式？”
    施睿如听天书一样，听着眼前这个自称为“战鸽”的女人，为自己汇报一系列信息，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然后，他听到了茉莉跃跃欲试的声音响起。
    “战斗确认！锁定敌人，目标前方！开打！”
    “嗡”
    交错着双拳，笨拙的格挡羞花不断轰出的烈焰重拳的战甲，下一瞬身上所有的能量环同时点亮，但不再是代表安静的绿色。
    而是代表战争的红色。
    y字形战盔上的红色光点也被点亮，就像是战甲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完全失去对战甲控制的施睿眼前。
    那红色的光学投影上，一个转动的环形光标锁定了一脸疑惑的羞花师姐，下一瞬，游离光标就如瞄准镜锁定敌人一样，发出了危险的红光。
    “砰”
    羞花下一次挥出的重拳，被战甲分开五指，带着施睿的身体，精准的扣住了手腕，就像是冷酷而精准的武士。
    将这孩子打架一样的攻击格挡下来。
    手心中的烈阳印翻转，露出寒气森森的两枚冰雾石，寒气爆发间，将羞花拳头上的火焰压的熄灭几丝。
    又在一个精准而凶狠的过肩摔后，将猝不及防的羞花一把砸在了身后的地面上。
    力量之大，将地面青石撞的粉碎开来。
    “啊！小睿儿，你干嘛？”
    羞花被这反击动作弄得愣了一下。
    她不可能受伤的，但却因为施睿突然的反击弄的心头窜起火气，她化身烈火，向后跳动数丈，躲开了战甲轰向她脑袋的寒气重拳。
    又在火光中现身，大叫道：
    “你要...”
    “噌”
    利刃出鞘的声音，打断了羞花的质问。
    在她眼前，那似乎一下子活过来的战甲，交错着双臂，在手腕处弹出了两把寒气森森的弧形附灵利刃。
    它微微低垂着身体，如训练有素的武士，在y只型战盔中央，那红色如眼睛一样的光点，已经将她锁定。
    “哈，小睿儿真是出息了，敢打师姐了。”
    羞花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威胁，她活动了一下拳头，也摆出了一副要打近战的姿态，她说：
    “你这不乖的臭师弟，真要被好好教训一下！”
    “不是我啊！师姐，你找错人了。”
    战甲中的施睿一脸绝望喊了一句，但茉莉封闭了战甲内层，让这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怕她干什么？你这没用的男人！”
    远程操纵战甲的茉莉不屑的说：
    “我记得她当时揍过老板的，所以，以老板的名义，咱们，揍她！”
    “嗡”
    在施睿越发绝望的注视中，这战甲背后六个风锤法阵同时启动，推着它以近音速的方式，扑向眼前羞花。
    暴力师姐看到五师弟不但不投降，反而还敢主动进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挥动双手，交错着捏成法印，熔火秘典咒法激发，身前跳动的五行灵火其温度，一下子突破了上千度。
    那些舞动的火焰就像是混天绫一样的长纱，缠绕在羞花周身，似是为她披上一层烈焰战衣，在额头亦有火纹跳动。
    “拆了你这破烂！”
    羞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迎着战甲就扑了上去，挥拳便打，施睿眼前的光学界面上标识的威胁度跳到了中等。
    但茉莉却毫不慌张。
    “一个修士，和有足够战斗数据支撑的战甲系统打近战？你这师姐怕不是脑子坏了！”
    在外门大师姐的讥讽声中，羞花靠着身体素质和反应力打出的音速烈焰拳，被战甲灵活的躲闪格挡，只见烈焰熊熊，看着声势浩大，但伤害力完全为零。
    在三王子诧异的注视中，战鸽系统甚至为他计算出了师姐下一次挥拳的三种可能路线。
    “一档超频！解决她！”
    茉莉如玩电子游戏一样，很羞耻的喊出招式名，战甲接受指令。
    四肢模块立刻得到大能量供应，在外壳微微弹起的力量释放中，闪出一个z字的蛇形躲闪，在脚下大片砖石碎裂中，一拳擦着羞花的双臂，轰在她腰腹上。
    附灵利刃穿刺到羞花体内，但在熔火化身的形态下，羞花如元素化一般，根本没有实体可以被穿刺。
    但超音速的一拳力量太大，就像是攻城锤，在附带寒气击碎了羞花烈焰战衣的同时，也把这中等个头的暴力师姐打的原地起飞。
    她四肢摊开，脸上还有瞪大眼睛的痛苦。
    后退已不可避免，整个人被撞飞到半空，战甲脚下浮空阵激活，以超人升空的动作，朝着羞花追击过去。
    不过这一瞬，羞花总算是记起了，自己是个修士，不是个炼体者的事实。
    在战甲交错的双刃如剪刀砍来时，她的身影立刻爆开，化作流光烈火，消失在施睿面前，战甲悬停在半空，向前方看去。
    羞花踏足腾起的火苗，从其中走出，一边不爽的活动着双臂，一边将自己随身法器激活。
    但十多个破坏力十足的火行法器刚悬浮起来，墨符灵纹还没有被完全点亮，施睿眼前游离的光标就立刻分散锁定到所有的法器上。
    “咔”
    战甲腰腹两侧武器模块弹出，十六拇指大小的高爆附灵飞弹嗖的一声激射出去，多重附灵让它们发射的速度就突破超音速。
    而上等灵石磨制的弹头，还有内部填装的来自废土的尖端科技超爆装药，让这飞弹的破坏力更是突破天际。
    在这个距离上，饶是羞花以存真修士的强大反应力，也不可能完全将法器躲闪开，她用于护身的烈焰战衣刚才就被战甲打破了。
    “轰”
    刚登场的十五个法器，一瞬就被打爆十一个，硝烟耸动中，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四个悬在羞花肩膀上。
    暴力师姐手里还扣着两枚飞弹。
    而她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直到愤怒。
    “哐”
    手中拇指大小的飞弹被羞花直接捏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和小睿儿“玩玩”，那么在精心制作的法器被毁掉之后。
    羞花已经把眼前这怪模怪样的战甲，视作了真正危险的对手。
    她激活剩下的四个法器，旋转着喷涂如龙火一样的烈焰，阻挡施睿突进，自己则伸手从头发上，取下一枚红玉制作的簪子，扣在手里。
    “羞花要用‘陨日针’了。”
    战场之外的落雁霍然起身，面纱下一脸担忧，坐在她身前的大师姐沉鱼的目光，则锁定在那套于龙火烈焰中突进的怪异战甲。
    她哑着声音评价道：
    “小睿儿不错，真是出息了。但羞花...就太差，多年没有长进，一个修士跑去打近战，她脑子怎么想的？”
    “这不是大师姐你教得好嘛。”
    佛系的闭月和羞花关系最好，这会担心羞花，又听到大师姐评价，便忍不住反驳到：
    “我们三人里，就属羞花被你揍的最多...被你欺负惯了，大概也想用拳头去欺负其他人。”
    “嗖”
    闭月刚说完，就见施睿的战甲以极其强势的动作突破了龙火阻挡，伸手带出残影，扣住两个喷火法器，十指合拢就将它们捏碎开。
    但羞花那边有熔火秘典的烈焰化身做防御，根本不惧拳脚利刃，这会已祭出多年祭练的法宝，那红月的发簪带出绚丽的光束，如灵龙一样绕着羞花飞转几圈。
    “警报！危险！”
    同时战甲内部响起警报，自主进入二挡超频，四肢躯体上的装甲向外弹开幅度更大，露出内部的散热孔，又在能量推进中，速度踏入三倍音速。
    但还是没能躲开法宝穿刺。
    “砰”
    战甲背后的三个风锤法阵像是被高温利剑划过，带起道道火星，让战甲的外壳被融化几道，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羞花那边手指一变，灵龙一样的陨日针又改变方向，再次穿刺。
    “不管了！直接最高档超频！不是她死，就是你亡！”
    茉莉的声音也尖锐起来。
    战甲的速度跟不上这针状法宝的穿刺，再这么下去施睿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她便果断将战甲力量全部释放。
    “弹射程序启动！”
    “嗖”
    全程一脸懵逼的施睿在战甲分离中，被狠狠弹向后方。
    而无人战甲在茉莉的操纵下，顶着陨日针如暴雨一样的来回穿刺，在最高档超频中，以近五倍音速，带着全身火星乱窜，扑向了眼前的羞花。
    “唰”
    羞花手中虚握，数千度高温的灵火汇成燃烧战锤，迎着无人战甲就砸了过去。
    她有烈焰化身，不惧拳脚刀剑。
    她无所畏惧。
    “自毁程序启动！”
    远程操纵的茉莉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在羞花的烈焰战锤砸过来的瞬间，整个无人战甲立刻解体，根本没有接触的情况下，那些飞散的战甲部件如漫天花雨洒落。
    又在重组程序牵引中，将大半盔甲，覆盖在了一脸惊讶的羞花身上，就像是她将战甲穿上一样。
    然后...
    “轰”

 372.带恶人

    “轰”
    恐怖的爆炸这一瞬冲天而起，其威力之大，让上方维持结界的施妍和刘楚都不得不加大了灵力镇压，这才堪堪将灵气结界的波动压制下来。
    只是战甲的自毁，肯定没有这种威力。
    但问题是，施睿的战甲里，还有烈阳印这样的法宝呢。
    还是两个！
    而它的自毁系统的大头，其实就是法宝自爆，烈阳印正常激发的温度达到四千度，这会被自爆让它可以持续三次的激发被一次性引了出来，还是双倍加持。
    这威力可就相当惊人了，宝贝。
    “咳咳”
    随着两位长老灌注灵气，镇压结界，将那爆燃的硝烟吹散开，在羞花原地所在的位置，已出现了一个深入地下的冲击坑。
    方圆五丈有余，而且不是单纯的冲击，整个大地内部的所有东西，都被融化了。
    一身狼狈，满脸黑灰的羞花，这会正在那极度焦灼混乱的灵力风暴里，拖着左臂，用右手一点一点的从其中爬出来。
    除了左臂，双腿筋骨粉碎，脸上脖颈都被划出惨烈伤痕外，她倒是没有真正以上的肢体损伤。
    但将所有灵力都用于抵御刚才的爆炸，让她已进入了最狼狈的战力枯竭中。
    这一幕被外围的三名“解说员”看的一清二楚，落雁漂亮的大眼睛里尽是茫然，而闭月已经站起身，紧张的握住了双手。
    见多识广的大师姐，也沉默下来。
    “这...羞花就这么输了？小睿儿赢了？”
    落雁似是看到了不真切的一幕，她回头看着大师姐，沉鱼的手指在桌子上跳动几分，她说；
    “输了，输的不怨。
    小睿儿的战甲本就是用各种天材地宝制作，内部又有法器法宝储藏，其自爆威能，已近修神境修士的全力出手。
    又是紧贴着羞花爆炸，在战甲的聚拢下，威力被集中到一点，直接破了羞花的熔火化身...这还是小睿儿拿错了法宝。
    烈阳印属火行，对羞花的克制极大削弱。
    若是换成闭月上去，小睿儿都不用自爆战甲，光是用烈阳印配合那宝甲，都足以打出极其精彩的战斗。
    唉，也是师父作弊了。
    如果刚才不是师父借着镇压灵力，送了道灵气护住羞花，她可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但小睿儿也是有决断。
    这一套战甲作价不需多问，绝对是让我等也要咋舌的天价，他说丢就丢，毫不心疼，嗯，是我小瞧了小睿儿。
    光是这份豪气，就证明他是做大事的人！”
    “所以，羞花其实不是被小睿儿打败的。”
    落雁揉了揉额头，低声说：
    “羞花是被海量仙钱砸到重伤的，这还真是江师弟的作风，小睿儿也跟着他学坏了。”
    这会羞花艰难爬出冲击坑，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感觉到了影子投下。
    她满脸焦黑的抬起头，看到正挠着头，一脸无奈的施睿在她眼前蹲下身，朝着她伸出手，那张帅气的脸上尽是温柔。
    “对不起，师姐，刚才用力大了点...来，我带你去治疗。”
    “你别碰我！讨厌你！”
    羞花大叫了一声，声音中尽是委屈，她如孩子一样哭闹着说：
    “我是怎么招你惹你了，你用法宝炸我！”
    “好了，别哭了，没事的，我就是运气好。”
    施睿像是安慰小孩一样。
    伸手也不顾羞花身上的血污，就将她懒腰抱起，如公主抱一般，抱着已无力再战，絮絮叨叨，委屈不已的师姐。
    唤出自己的“红彗星”法球，带她去宗门大殿治疗。
    三宝长老也被刚才那动静吓了一跳，这会已准备好了愈伤灵丹和符水。
    “啪”
    一片万籁俱寂之中，江老板施施然的站起身，吐了口烟圈，伸手在一脸茫然的莫七烨肩膀上拍了拍。
    他说：
    “所以啊，你们这些小辈，眼皮子就是浅，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就比如楚乔的弟子之后二十年里，都要为我服务。
    啧啧，真是个悲剧。
    但往好处想一想，小姑娘，我那边福利待遇其实挺好的。”
    “呵呵”
    莫七烨文静的脸上，扯出一个嘴角抽搐的笑容，她看了一眼江老板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她犹豫了几丝，说：
    “江道友，其实我有个长辈，是...”
    “管你长辈是谁！”
    老江哼了一声，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开，说：
    “生意就是生意，签合同吧，咱们说好的！”
    在江老板身后，在被施睿这场绝境反杀中，惊掉一地眼球的弟子们的注视中，如月拨了拨头发，将一份刚拟好的合同，递给了莫七烨。
    后者叹了口气，接了过来，扫了一眼。
    她狐疑的抬起头，看着公事公办的如月，说：
    “游戏形象大使？这是个什么差事啊？”
    “别问。”
    如月抱着双臂，如hr一样语气冷漠的说；
    “接受工作，用心完成就好。放心吧，我们做事是为了赚取利润，只要你表现出价值，就没人会刻意为难你。”
    “哦。”
    莫七烨仔细的翻看合同，发现条款其实不如自己想的那么苛刻，而老江那边，则已经开始了斗法前的准备工作。
    他在做着热身运动，一边去看接下来的斗法。
    嗯，接下来就没有那么精彩了。
    三代弟子们普遍入门时间短，虽然都是有天赋的，但毕竟拿不出什么真正厉害的手段，看他们之间菜鸡互啄实在没意思。
    而但凡有二代弟子上场，几乎都是碾压。
    再难发生如之前老江麾下那样的以弱胜强，而在之前精彩战斗的衬托下，这些“正常”的交战，反而显得没意思了起来。
    除了闭月师姐上场，遭遇到顾淼丫头。
    那事事佛系的师姐还打算让几招，结果被顾淼当头甩出三发烈阳印，又靠着神力指环加持，上前近战。
    打的闭月师姐手忙脚乱，差点阴沟翻船。
    她是木系灵根，被烈焰印这种火行法宝克制是必然的。
    不过好歹也是施妍麾下“四大天王”之一，在稳住阵脚之后，还是用更灵活更强大的木龙咒，轻松解决了顾淼丫头。
    另一个小小的惊喜，是刚刚成为老江员工的莫七烨。
    这个楚乔新收的弟子，很可能是出身修行世家，其战斗经验不算丰富，但却是非常罕见的火土风三灵根。
    而且还修了一套看着品级很高的功法，轻松解决了大师姐沉鱼的弟子小牧语。
    呃，其实都不算战斗。
    小牧语明显是刚入修行，上场朝着莫七烨丢了几个大火球，看到对方毫发无伤，又引动风火交织的场面，立刻果断认输投降。
    那十几岁的丫头性格好得很，根本没有气馁，还嘻嘻哈哈的和莫七烨走走聊聊，一起回到了看台上。
    诸如此类比斗，时间都很短，所以不到小半个时辰，就轮到了第一轮压轴场面。
    江夏vs楚乔。
    “我来啦，我来啦。”
    随着挪移阵流光跳动，抱着小黑猫的赫尔雅，疾步走到如月身边，她左右看着，问到：
    “我来晚了吗？老板和楚乔开打了吗？”
    “没呢，你来的正好。”
    如月坐在桌子边，示意赫尔雅坐在她身边，又低声问到：
    “外门那边怎么样？”
    “嘁，那边已经快结束了，但我已经提前锁定了冠军，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女爵撇了撇嘴，说：
    “我这样刚入练气境的修士，在那边都能一个打十个，跟小孩过家家一样，这内门外门果然是天差地别。
    六福长老想要外门崛起，估计还得多年蛰伏呢。”
    “我听说，你最近和楚乔走得近？”
    如月点了点头，又问到：
    “什么情况啊？打算施展美人计？”
    “不是。”
    赫尔雅摇了摇头，语气坦然的说：
    “我是找他订做一把好枪，之前老板不是沉睡嘛，你们都忙，红月界的事又不能告知其他人，正好遇到了，就找他了。
    而且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那把枪械，精力都被牵扯在上面，我也算是给老板牵制了一下那楚乔。不过那人无趣的很。”
    女爵撇了撇嘴，如贵妇人一样，抚摸着怀中小黑猫，一脸不满的说：
    “如我这般佳人在侧，还跟个木头一样，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初哥，还讲究风度，连握个手都扭扭捏捏。
    但那张脸，真的帅啊。”
    “是吗？”
    如月喝了口茶，瞥了一眼赫尔雅，她语气轻快的说：
    “老板刚才说，要给楚乔脸上刻个字呢，以后估计没那么帅了。”
    “那还真是可惜。”
    赫尔雅耸了耸肩，在芯片通讯中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如月。
    和拯救我的世界相比，区区一个好看的男人罢了，我怎可能因为他，就放弃老板这边的救世之力呢？
    只是偶尔调戏一下他，放松心情罢了。”
    “那就好。”
    如月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端起茶杯，说：
    “那就欣赏接下来的斗法吧，这可是老板的第一战，你觉得楚乔能撑过几分钟？”
    “十分钟？”
    “哟，楚师侄。”
    活动着肩膀的老江从挪移阵里走出，看着对面背负着双手，一如既往维持着拉风姿态的楚乔，他大声说：
    “我以为你会更愤怒一点，毕竟之前你的师兄师姐可是被揍的很惨...是我授意的，我胁迫我的下属必须下重手。
    因为我讨厌他们两个。
    其实吧，我觉得他们挺幸运的，包括你那不知所谓的师父在内。”
    江老板低下头，点了根香烟，在第一缕烟气升腾中，他换了种平静的语气。
    说：
    “如果不是要和你了却恩怨，如果他们抽到了我，那么他们的下场，可能会更惨一点。如我这般心思阴暗的人，已想出很多种办法。
    让他们在无法投降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遭受折磨。
    比如...这样。”
    “唰”
    几缕纸张被老江丢出去，在灵气托举中，落在楚乔眼前，后者接来一看，脸色就变化了一下。
    那是莫七烨的员工合同。
    “你的弟子是个热心人，她为了让我向你认输，和我打了个赌，然后把自己都输给我了，你不妨猜猜，我会怎么对付她？”
    江老板看着楚乔，后者也抬起头，看着他。
    “我知道，这是你为了对付我的攻心计。”
    楚乔说了句。
    “对，是攻心计。”
    江夏点了点头，坦然的说；
    “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们都知道，你已经中计了。
    我这个人，偶尔会比较粗暴一些。
    我不想和你玩什么君子之争，我们有恩怨，很蠢的恩怨，我已经厌烦了，所以我要你全力以赴，然后了断它。
    刘如意那个死鬼留下的麻烦，已经占据了我宝贵的精力，而我的时间，真的相当值钱。”
    “砰”
    老江脚下的砖石碎裂开，被压的无声粉碎，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眼前的楚乔说：
    “把这当成一个彩头吧，规则很简单。”
    “打赢我，就放了你弟子。”

 373.碾压

    楚乔的双手上，带着颜色不同的手甲。
    左手的青丝十六叶老江很熟悉，他也有一个一样的，那法宝最初时给老江带来了一些帮助，但现在，江老板已经不需要它了。
    因而这会被当做奖励，丢给木灵根的乾铎。
    而楚乔的右手上，带着一件白色的手甲，造型和青丝甲极其相似，只是灵气截然不同，散发着森冷的水雾灵气。
    这是一件水行法宝。
    以老江目前的制器水准，他很轻易的就发现了楚乔腰间悬挂的玄黄色玉环，头发上像是金石制作的发簪。
    以及胸前佩戴的一枚红晶吊坠。
    五行齐聚，五件法宝！
    这是套装啊！
    而且是以五件法宝为节点凝聚的五行之力，如果江夏没有猜错的话，这五件法宝，应该都是楚乔亲手做的。
    它们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怎么说呢。
    不愧是墨霜山的天才，别人还在用师父馈赠的法宝的时候，楚乔已经开始批量制作最适用于自己的法宝了。
    从这一点来说，楚乔的钞能力，可一点都不比江老板差。
    而且根据战前王六福收集的情报来看，楚乔手中还有一味刘楚赐予的异火，以及他的出身和铸剑庄有关系。
    因而近战能力估计也不会太弱。
    最重要的是，楚乔疑似也有特异命格，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他能打破制器术的桎梏，在练气境就做出自己的第一件法宝。
    “准备好了吗？”
    江夏并未上前抢攻，他还很有礼貌的问了句。
    楚乔点了点头，他活动着十指，说：
    “来吧。”
    “嗡”
    开战一瞬，黑晶般的浑天魔方便从老江怀中浮起，悬停于左臂之上，像之前一样，以极有韵律的姿态横转，竖转。
    老江左眼的瞳孔缩放了一次，下一瞬，魔方的旋转骤然加快，不到微秒的停留，便会激活每一面的五行墨阵。
    又有内部五行石联通，如怒吼的炮台开火。
    一息不到，二十七道五行咒法就浩浩荡荡的砸向楚乔周身，升级过的二阶五行墨符威力更大，这一波咒法叠加攒射而来，让楚乔脸色微变。
    他双手交错于身前，身上五道法宝也被连接，以自身浑厚灵力为引，迅速张开五行灵璧。
    火焰，流水，青木，金石，大地，五种灵气交汇旋转，如一堵墙封死楚乔身前所有空间，魔方砸来的咒法潮汐，在接触一瞬，就被重新分解。
    暴躁已成型的咒法，像是拆解一样，又被化作纯粹的五行灵气，纳入楚乔的灵璧之上，不但没有破坏它，反而让它变的更厚重。
    “出现了！”
    看台上的“解说员”从不让人失望。
    喜欢操心的落雁师姐瞪大眼睛，语气忧虑的说：
    “楚乔的招牌手段，化解五行，过去多年里，就算是我与他交手多次，除了暴力攻破外，也没有破解它的手段。”
    “拿你做例子？真的合适吗？”
    大师姐沉鱼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斗法，幽幽的说到：
    “落雁啊，你真的觉的自己很强吗？”
    “师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落雁被臊的满脸通红，她说：
    “我只是担心江师弟，之前多次小比，除了你以蛮力轻易破碎楚乔的五行灵璧之外，还没有其他人如你一样举重若轻呢。”
    “放心吧。”
    沉鱼摇了摇头，说：
    “江夏敢在我面前放下豪言，就证明他有手段，如果连区区楚乔都打不过，还谈什么让我向他低头认错的大话...”
    “轰”
    老江看到五行灵璧竖起，应对极其简单。
    反手抽出厌战。
    暗红色的优雅灵枪在手中旋转一圈，子弹上膛，朝着前方扣动扳机，以他如今的灵力已经足够激活厌战全力一击。
    上千灵刻点燃一瞬，厌战之吻再现。
    银色圣焰流光如战矛出手，这根本不属于五行咒法的力量撞击在灵璧一瞬，就将那厚重的灵气结界整个轻松打碎开。
    像极了一整面玻璃墙的裂纹碎裂，庞大的五行灵气顿时变的混乱不堪，又在楚乔双手引动中，一大半塑成漩涡，将厌战的力道纳入其中。
    另一小半在楚乔挥手扬起一瞬，便同样化作五行流转的灵气箭矢，朝着江夏呼啸而来。
    彼此对攻，以示尊重。
    老江的右腿后撤，厌战丢回纳戒，左手举起一瞬，整个斗法结界里，便响起雷暴之音，闪耀的蓝紫色电弧从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里迸发出来。
    又在已练习到极深处的驭电神通唤引下，化作缠绕的电浆涡流于江老板的义体上飞旋，食指指尖做个极其骚气的，蜻蜓点水的动作。
    “哗啦”
    三叉戟一样的暴戾电光从指尖飞出，带着天地之间最暴戾的正面力量，轰在楚乔丢来的五行灵矢上。
    两股力量对撞一瞬，就荡起能量的冲击环，在烟尘四溅中，扫过整个斗法战场，另一边的楚乔也耗尽手头混乱灵力，终于将厌战的枪弹威能消磨殆尽。
    第一轮对攻，平分秋色。
    “加大灵气！”
    刘楚的神念，在看的出神的施妍耳中响起，将大糊涂惊醒，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师弟，后者说：
    “试探交手的灵力已突破寻常存真，动真格之后只会更强，现有的灵气镇压压不住，提前做准备。”
    “嗯。”
    施妍端坐于莲台之上，手指扬起，地脉灵气便被更多抽取。
    她心里想到。
    这逆徒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厉害了？
    据镇山说，他在星谷时还没有这么强的手段的，莫非是所谓的“大机缘”？
    “哗啦”
    更刺耳的雷鸣声打断了施妍的思考，她低头看去，老江的浑天魔方旋转速度已经再次加倍，每一息都有超过三十发二阶灵咒轰向楚乔的方位。
    时不时还混杂一个三阶灵咒的“小惊喜”。
    那股场面已形成真正的咒法潮汐，饶是楚乔也有五行法宝在身，这会也被如海潮一样压过来的咒法弄的只能防御，而无力反击。
    江夏这会，整个人此时都被包裹在一层刺眼电衣中，身体微微后仰，左手五指合拢间，刺眼的雷光快速向两侧延展。
    又在下一瞬如战矛出手，向前穿刺，雷电之速让它出手瞬间，就越过咒法潮汐，轰在了楚乔周遭。
    “嗡”
    月白法袍流转间，腾云驾雾一瞬飞驰，让楚乔挪移到战场另一侧，躲开了雷电攒射，但雷光并没有挥空。
    而是在老江回头一瞬，就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电蛇，闪烁身形追向楚乔，后者当机立断，双手一弹，一双手甲法宝就脱离出去。
    身体五行流转暂停一瞬，又有一面龟型法宝被握持，正面举起，将这一记雷枪威能完整吃下。
    而木行，水行两道手甲落地，就幻化出五丈高的森木巨灵，身缠滔滔水龙寒冰，吼叫着聚拢双拳，如天地巨灵一样，朝着老江当头砸下。
    江老板没有选择躲闪。
    自开战以来，他还没有挪过一步。
    在雷电缠身的弧光中，老江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右拳，被聚变药剂极限强化的躯体微微下蹲。
    脚下地面开始下陷，砖石破裂成灰，又如小风暴一样汇聚在老江双腿上。
    和眼前的森木巨灵相比，他渺小的和蝼蚁一样。
    而在巨灵重拳带着滔滔水波砸下的一瞬，他蓄力的右拳也在同时挥出，如蝼蚁之拳和巨人之拳的碰撞。
    在头顶几寸的空间中，都带出一缕微不可见的黑纹。
    “轰”
    众目睽睽之下，那怒吼的森木巨灵，被老江这一拳打的寸寸崩溃，从拳头开始，就像是崩碎的流沙倒塌。
    几息之内，就在低沉的哀嚎中化作最纯粹的灵气消亡。
    “谁还不想做个一拳超人了？”
    在水雾木气的混乱风暴中，老江心里吐槽了句，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将因舍身决而爆裂的衣袍随手扯下，丢在一边。
    露出了内衬的红色无忧甲，以及那被无忧甲保护大半的，银色的机械左臂义体。
    “哗”
    一直很稳的沉鱼师姐这一刻霍然起身，她抓着落雁的手腕，问到：
    “一拳击碎法宝幻化出的五行巨灵，江夏还是个炼体者？”
    “不是啊。”
    落雁手腕生疼，但她也一脸茫然，说：
    “江师弟根本没有炼体者的作风，他表现的和我们这些正统修士没有区别...或许是私下如师姐你一样，兼顾咒法的同时，还在淬炼躯体？”
    “不是。”
    沉鱼角盔之下，双眼发光，那是狂热的追求战斗的光，她说：
    “我的情况特殊，江夏不可能如我一样，但我先前还以为那会是无趣的碾压，现在却发现，咱们这位江师弟真是一位妙人。”
    大师姐似乎很激动，伸出舌头舔嘴唇的动作，让她看上去越发不太正常。
    她死死的盯着江夏，说：
    “我开始喜欢这位师弟了...你们两个，认真看！江师弟要进攻了。”
    “嗯？”
    睁开眼睛的佛系闭月眨了眨眼睛，疑惑的说：
    “小师弟不是一直在进攻吗？”
    “蠢！”
    沉鱼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开战到现在，他可曾挪过一步？别傻了，刚才只是试探，比对实力，现在才是真正的进攻！小师弟还有个谨慎性子，不错，不错！
    那楚乔要输了，就以江师弟表现出的蛮力，他的法宝挡不住的。”
    老江确实要进攻了。
    他做出一个突进的动作。
    但在真正起步之前，左手手腕上的义体模块弹出，露出内部固定的一个古朴的，毫不起眼的银色小怀表。
    江老板看着收回手套法宝，正在酝酿一波超级大法咒的楚乔，伸出右手手指，在那小怀表并不移动的指针上，向前轻轻一拨。
    “嗡”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快到沉鱼都捕捉不到他的身影，而半空上的刘楚和施妍同时惊呼出声。
    “时光道力！”
    时间加速，十倍！
    “砰、砰、砰、砰、砰”
    就在同一时刻，正在联通五件法宝，准备用一个威力达到修神境的咒法结束战场的楚乔，就像是被十个隐形人同时攻击。
    第一拳就破开了他身上的五行灵璧。
    在玻璃破碎的声响中，神武纳灵的老江气力翻了一倍，而开到六分的舍身搏命，每一拳都有远超刚才破碎巨灵的力道。
    十倍音速连续认真拳！
    谁还不想当个一拳超人啦！
    楚乔就像是被固定在暴风之中的人。
    四肢根本无力移动，身上各处都有诡异的拳印浮现，那一身防御力极佳，且卖相极好的月白色道袍正化作碎片飞舞。
    他帅气的双眼瞪大，脸上尽是痛苦。
    就像是被蛮兽践踏，又像是在被同境界的炼体者痛殴，那力道穿胸入骨，蹂躏体魄，每一拳都有超高压的雷光四溅，刺激的他的思维都有些麻木。
    一秒过后，时间回复到正常。
    老江的身影后撤，落在地面，长出了一口气，左手松开，从楚乔身上强行摘下的五行法宝，就被如丢垃圾一样，丢在脚边。
    而眼前悬浮在半空的楚乔本人，则像是被从时间暂停中恢复过来，整个人这一瞬像是破裂的大橙子一样，汁水四溅。
    鲜血洒出如雨一般，踉跄着身形。
    在一众围观吃瓜群众瞪大眼睛，如傻子一般的注视与惊呼中，墨霜山的小天才，这会如折翼的鸟儿，从半空凄惨着坠落下来。
    “嗯，没动用真正杀招的情况下，三分钟不到。”
    看台上的如月扫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扭头对瞪大眼睛，微张嘴巴的赫尔雅说：
    “很遗憾，你猜错了。”

 374.触邪法兽

    “砰”
    像是沾满了鲜血的面粉袋子，摔在地上，血光四溅，楚乔全身上下尽是痛苦，老江还算有点格调，没有打脸。
    那依然帅气的脸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
    他以天才的身份在墨霜山修行到现在，除了好多年前，被实力深不可测的沉鱼师姐暴揍那次之外，他已经太久没有过这种体验...
    这种被直接打懵的体验...
    “师父！”
    莫七烨的惊呼中带着强烈的紧张，而大师姐沉鱼眼中的光越来越亮，她的呼吸都变的粗重起来，这才是她想要的对手！
    如她一样，在练气境都能打倒存真修士的异数！
    如她一样，有不可思议的传承，而焕发出的不讲道理的强大的修士！
    她认可了眼前这位师弟。
    她已经等不及要和江夏好好打一场了。
    “意料之中，你输了。”
    身缠雷光的江夏，大步走到楚乔身边，他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嘲讽，只是语气平静的说：
    “刘如意那事，今日彻底了了，以后咱们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至于能不能做朋友，再说吧。”
    “我弟子的契...”
    楚乔挣扎着，他扭头看着背对他的江夏，他说：
    “放了她！”
    “你输了。”
    老江丢了句话，在他身后，楚乔握紧了拳头，他喊到：
    “这已不是我两人的恩怨，七烨为了我做傻事，我必须把她带出来！江道友，得罪了！”
    “楚乔，不要！”
    刘楚长老语气低沉的提醒，以神念回荡于楚乔耳边，还混杂着施妍长老怪异的笑声，就好像是大糊涂蛋看到了什么最好笑的场面一样。
    “嗯？”
    这一瞬的江老板豁然转身，就看到血泊中的楚乔双手捏动一个奇特法印，这一瞬恍若有星光倒垂，天地变色。
    在一声怪异低吼中，星光破碎间，一头体态如羊如鹿，又似麒麟，头生独角，身缠云鬃的异兽虚影，低着头朝老江撞击过来。
    “！！！”
    江夏面色微变，脚下有空间裂纹浮现。
    但这个距离，就算挪移空间想要躲闪也来不及了。
    他看到那星光异兽，吼叫着以独角撞在自己胸口上，下一瞬，江老板整个人就呆立在了原地，就好像彻底被抽了魂一样。
    “砰”
    看台上的石桌，被沉鱼师姐一拳打碎，她语气愤怒的说：
    “楚乔小儿！羞愧君子之名！竟以触邪法兽，命格之力，偷袭于我家师弟！小比而已，竟动用这等异术！
    欺负我家师弟没有特异命格！
    啊啊啊！气煞我也！
    别拦我！
    放开我！
    我要去揍他！”
    她身后落雁和闭月几乎挂在她身上，艰难的将她拖在原地，不让沉鱼去干扰正在进行的斗法。
    但大师姐看到自己渴望的对手要输。
    还是输在这种不该用于斗法的秘术上，整个人都进入了暴怒状态，两个存真修士拉扯着，却还是被她带着一步一步向前。
    只待走出三步之后，沉鱼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呆立在斗法战场上的老江，又狐疑的回头，看着满头大汗的落雁和闭月，她语气狐疑的说：
    “江师弟，也是异数命格？”
    “不是。”
    入门那一日，闭月是在旁观看的，她说：
    “江师弟触摸星宫命盘的时候，已化出命格为寅虎，他并不是...”
    “不！”
    大师姐摇了摇头，带着一股放松和期待，说：
    “他是异数！而且是相当强横的异数命格，与我的命格一样擅杀伐，呵呵，楚乔小儿本只是输了面子。
    现在却要连里子也输了。”
    斗法情况突变，不只是让沉鱼担忧，其他弟子们那边看到老江原本占尽上风，几乎是一招秒了墨霜山的天才楚乔，一个个正惊呼不可战胜。
    但下一瞬，楚乔用了秘法，老江又被打入失魂，这场面变化的让一众弟子也开始叽叽喳喳。
    “那是什么？”
    如月身边的赫尔雅豁然起身，她语气焦急的问了句，另一边因为输给闭月师叔而闷闷不乐的顾淼丫头，也捏紧了拳头。
    小脸上尽是不满。
    “他作弊！”
    顾淼大叫到：
    “有特异命格了不起啊？楚乔真是玩不起！
    这命格秘术平日都是藏着掖着，只有搏命时才用的，哪有宗门斗法的时候，对自家人用这种手段？”
    “嗯？”
    如月倒是不担心老板。
    她这会狐疑的瞥了一眼激动的顾淼。
    她是白泽命格，在她入门的时候，三宝长老就告诉过她命格秘术的存在，说是等如月晋入存真便会教她点亮命格星宫，学习命格秘术。
    小胖子应该也知道秘术存在。
    但顾淼，这丫头按理说应是不该知道这等秘术的，她又不是特异命格，就算点亮星宫也没有异力升腾。
    但听她刚才激动时所说的话。
    她不但知道，而且似乎还亲眼见过有修士用这种搏命时才会用的星宫秘术，但苦木境特异命格的修士本来就少，一个个都是各大宗门的香饽饽。
    彼此之间也罕见会发展到搏命之时。
    所以这丫头在西海的时候，到底是见识过什么样的大场面？
    老板一直说顾淼身世存疑，可能连着隐秘大事，如月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老板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
    “不必担心。”
    如月交错着双手，叠放在腹部，她看着斗法战场，说：
    “命格秘术虽强而诡异，但它只有对普通命格的修士才有碾压奇效，而楚乔那道星宫幻影是触邪法兽。
    獬豸之力长于控制镇压，却不擅争斗搏命，楚乔用它对付老板，只是自取其辱。”
    如月信心满满，不过实际情况却还是有些凶险的，尤其是对第一次被这种命格秘术攻击的老江来说。
    任何事情的第一次，都总是手忙脚乱的，嗯，“任何”事情！
    他被那道身缠星光的异兽虚影击中的瞬间，识海便剧烈震动起来，那异兽以独角撞击老江，似是将他的神魂和躯体隔断开。
    思绪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像是一下子被困在识海之中。
    老江还能看到，能感知到四周事物变化，也能看到全是是血，狼狈不堪的楚乔，艰难的从血泊中爬起来。
    这家伙还要反击。
    只是布满血污的帅脸上，浮现着不加掩饰的愧疚，如他所说，如果不是为了弟子，他亦不会在宗门小比中，用出这种秘法来。
    “我已经输了，江道友秘法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
    楚乔的声音仿佛远在九天之外，传入老江现在混乱不堪的识海里，他说：
    “和刘如意之事就此了结，我再不会以此寻江道友的晦气，然事关我徒儿，不得不如此行事，待事后，我定上门负荆请罪。
    任由江道友发落，我绝不反抗。”
    老江这会是想回答都回答不了，他的神魂被困在识海里，这片白茫茫的无光海中，矗立于七宝妙树的星辰躯干之下。
    在他眼前，蹲着一只古怪的异兽。
    就如方才那星宫虚影显化，体态如羊如鹿，又似麒麟，头生独角，身缠黑色云鬃，双目亮而有神。
    怒目圆睁，似是懂人言，知人性。
    那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盯着老江，似是在审视，头顶黑玉一样反曲的独角上，有流光闪烁，在它与老江周遭，一团团影像浮动。
    都是老江从小到大做过的每一件事的回光留影。
    若是好事，则留影闪动，化作青云光团落于江夏身上，若是坏事，则化作漆黑锁链，缠绕在江夏四肢。
    短短一瞬，千百件事就被审理完毕，老江上半身青云环绕，下半身被缠满了沉重到不可挣脱的黑锁。
    “你是獬豸？法兽触邪，据传闻其刚正不阿、正大光明、公正天下...难怪那楚乔生了一副不偏不倚的君子相。
    闹了半天，还是你这命格影响。”
    江老板自己倒是不在意自己现在神魂被困的情况。
    他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沉默的蹲在那里的异兽，这玩意是楚乔的命格，被以秘法唤引，这会就像是对薄公堂，把老江过去审判一番。
    但却并无再有接下来应该进行的判罪。
    “天生神羊护体，也难怪楚乔一路走来，如此顺风顺水，你这福泽加身不如我家如月，但也已是难得瑞兽了。”
    江老板神魂的四肢都被凭空延伸的锁链拉扯，他对眼前的触邪法兽说：
    “也难怪刘楚一心看重楚乔，我听三宝长老说，刘楚的命格乃是狴犴，还是最为上流的天罚狴犴，和你这獬豸之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楚乔简直天生就是刘楚的继承者嘛。”
    “江道友，得罪了。”
    外界中，楚乔在血泊中站直身体，散碎星光缠绕的手指捏出法印，在又一次告罪后，他将法印扭转。
    老江识海里的触邪獬豸也在这一瞬怒吼一声，那神羊仰头，判罪开始。
    江老板四肢上的锁链一瞬拉紧，身上代表好事的青云和代表坏事的锁链同时开始作用，青云汇入老江神魂，化作道道涓流，温润魂体。
    而黑色锁链骤然拉紧，晃动之间，如施加车裂之刑。
    善行有奖，恶行有罚。
    若他是个好人，判罪之后，会受折磨但安然无恙。
    但若他是个坏人，就要被触邪审判，神魂撕裂。
    像是獬豸和狴犴命格这种判罪秘术，一旦开启就无法中断，它还不是那种可以被抵挡的物理伤害。
    直接作用于神魂元神，堪称避无可避。
    当年刘楚在西海，以存真修为，一炷香内干死两个修神境大邪修，用的就是这星宫秘术。
    这东西最bug的地方在于，它无视境界，只能以神魂元神强大来硬抗判罚。
    若扛不住，那就是个神魂破灭，身死道消的下场。
    楚乔并未激活杀招。
    因而老江神魂不会被打伤。
    但被触邪法兽的赏善罚恶打入昏迷，还是轻轻松松。
    不过如狴犴，獬豸这等神兽命格的威能虽强，却也有个极大，无法避免的问题，它们都属正大光明的瑞兽，其天生最重公正。
    因而伤不得善人。
    就算是刘楚亲自释放命格秘术，能轻松灭杀大邪修，却也害不得凡尘善者一丝一毫，尤其是那些至善之人。
    这秘术用出去不但不会伤敌，反而会以灵力洗刷他人神魂，以做嘉奖。
    这就相当于自己的大招丢出去，反而给敌人加了强大buff。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
    在这獬豸法兽的判罪之下，江老板到底算是个好人？
    还是个坏人？

 375.陆吾现

    江老板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废话。
    肯定是好人。
    他在南荒都得了天道功德气的，已算是天下修行圈中一等一的善人，但问题是，江老板身上的黑点同样不少。
    他做的可是军火生意，天下间一等一的恶事！
    且触邪法兽的善恶审判，并不是功过相抵。
    而是分开计算。
    因而老江这会靠着功德气，得了神魂凝练的奖赏，每一分都有灵力洗刷，让神魂越发凝实，但黑色锁链的拉扯也越发痛苦，只欲将江老板整个撕开。
    他现在这个状态，用一句老话形容最贴切不过，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但只听老江神魂中发出的痛呼，就知道他这会的体验绝对不算好，那判罪之力施加在神魂之上，让老江的识海都震动不休，如怒涛卷起，天地摇曳。
    獬豸的咆哮越发低沉。
    也是感应到了老江这人身世之复杂前所未见，迫使它不得不再次加重判罪之力。
    而随着判罪之力施加越发强横，老江眼前都浮现出了一抹抹幻觉，而他右眼中的绯红色碎光也越发明亮。
    红月亮残留在江夏体内的力量，感觉到了老江的虚弱。
    它已做好准备趁虚而入。
    在识海波涛之中，七宝妙树的枝桠也如鞭子一样挥起，随时准备将老江从入魔状态抽醒过来。
    “吼”
    在承受判罪之力而痛苦的江老板大声咒骂中，随着獬豸准备将判罪推入最后阶段时，一声虎吼骤然于震荡识海浮现。
    大片晨星碎光泼洒下来，低沉怒吼的獬豸这一瞬霍然起身，它以四爪扣在空中，如逢大敌，头顶独角流光更甚。
    这似羊似鹿的异兽身上云鬃摇晃，它那一双赏善罚恶的大眼睛左顾右看。
    其中尽是紧张。
    “唰”
    一只庞大的虎爪，带着碎星流光，从震动不休的识海云层中抓下，就像是恼怒这小神羊不懂事，敢扰本神清梦！
    该罚！
    “砰”
    虎爪落下，如大山镇压。
    触邪还欲以独角抵挡，但面对那撕裂天地的爪子，它能做的实在太少，只是爪痕闪动几分，那獬豸的身形便被打翻在地。
    脖颈上残留着虎爪撕裂，神羊悲声嘶嚎，其身影又在星光流散里破碎开来。
    下一瞬，在被黑色锁链拉扯于半空的江老板身后，云雾逸散之间，一头凶狠猛兽踩着星光，迈步而来。
    虎身赤红，生出九尾摇曳。
    人面凶狠威严，四只虎爪摘星破月，背脊鬃毛乱舞，行走间矫健沉重，就好似巡游领地，还带着一股久睡未醒的慵懒。
    它绕着被拉扯在半空的老江转了一圈，停在江老板眼前，如虎如猫一样，蹲坐在那里，古怪兽纹人面上，一双威严双眼盯着江夏。
    眼中多少有几分无奈，似乎是嫌弃江夏多事。
    江夏也看着它。
    目光中带着几缕审视。
    眼前这厉害霸道的神兽，号称天帝大管家的陆吾，就是属于他的大猫猫，只可惜现在双手都被捆着，没办法去rua它古怪的脑袋。
    老江命格星宫主星还未点燃，它现在本不该苏醒的。
    若不是楚乔以命格秘法轰击老江神魂，触邪法兽又在江夏识海大闹一番，也没办法把陆吾惊醒。
    “哗啦”
    人面怪虎挥起爪子，轻松将缠在江夏四肢上的判罪锁链抓断，老江从空中坠落，又被陆吾的左爪托在半空，然后被放回识海水面。
    陆吾最后看了一眼江夏。
    目光中带着警告，意思大概是：真正相逢时刻还未到，所以别打扰它清梦了。
    它站起身，扬起四爪，九尾飞舞中，便腾空而起，又窜入安静下来的识海天地云层之中，化作一抹碎光，消失不见。
    “谢啦！”
    江夏活动着手腕，往高空喊了一句。
    然后神魂入体，躯体重复掌控，在他五感回归的一瞬，就看到眼前楚乔脸色惨白，大口喷血的瘫软向地面。
    星宫命格秘术被破，让他神魂受创，伤上加伤。
    那帅气的大眼睛盯着毫发无伤的江老板，尽是愕然。
    这...
    “啪”
    楚乔的肩膀，被老江左手扣住，虚弱的身体被强行提在眼前，面无表情的老江握紧右手五指，朝着楚乔面前一拳打来。
    后者闭上了眼睛，哀叹一声。
    他感觉到了劲风扑面，已做好了被江夏痛殴的准备，只是最后也没有重击落在面门上，楚乔睁开眼睛，就看到老江的拳头，正稳稳的停在他双眼前方。
    “楚师侄，刚才那一手有点意思了。”
    老江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他的右手摊开，在楚乔布满血污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说：
    “但咱老江，也不是没来历的人，你够惨了已经，我就不欺负你了，但看在我放过你的份上，你家弟子，就得为我更用心的工作。
    放心。
    我是个好老板，不会亏欠她的。”
    说完，江夏五指分开。
    身魂受创的楚乔如烂泥一样，瘫软在下方的血泊之中，江夏活动了一下肩膀，伸手从纳戒里取出一套黑色风衣，披在身上。
    又点燃一根香烟，在烟气升腾，衣角纷飞中走向挪移阵。
    在顾淼和赫尔雅的欢呼声中，江老板如英雄归来，对自己一伙人挥了挥手，带着笑容，大步朝他们走去。
    胜利总是让人喜悦。
    而失败者总是那么苦涩。
    随着楚乔被挪移出斗法场地之外，莫七烨冲过去将自家师父搀扶起来，也不顾楚乔身上的血污，抚着他脚步踉跄的往宗门大殿走去。
    “七烨...对不起，是师父我无能。”
    楚乔低着头，一向看重仪表姿态的他，这一瞬落魄的如悲凉散修，他闭着眼睛，无颜去看自家弟子。
    又扣紧了满是血污的手指，语气生涩的说：
    “师父就算用了无耻手段，也无力把你从江道友那里救出来，我愧为人师，我...”
    “别说了，师父。”
    莫七烨这文文气气的大姑娘，这会却不见悲伤，反而反过来安慰自家师父，她说：
    “江道友那人奇异，不可以常理论之，这次也是徒儿我鲁莽大意，这是我惹下的因果，反而让师父替我受罪。
    我已心有不安，师父不必内疚。
    既然是我应下的事，我必用心做完，不过二十年罢了，又不是苦役，更何况，师父也不必担心我被欺负。”
    莫七烨撇了撇嘴，这大姑娘轻声说：
    “就如江道友之前对师父你说的话，我虽修为低微些，但也不是没来历的。他若是敢欺负我，定要给他好看。”
    随着江夏和楚乔的斗法落下帷幕，第一轮斗法就算结束。
    宗门小比还在继续，但施妍之前所说，半年后掌门要带十二弟子前往西海的事，却已经做完了。
    墨霜山内门本就人少。
    算上新入门的三代弟子，也不过三十多人，还有沉鱼这样的“卫冕冠军”直接锁定决赛名额，又有幸运的落雁第一轮轮空。
    王六福要看顾外门局势，本就不能随行，而施睿的战甲已经自爆，接下来要重做出来也花时间。
    且西海纷乱，那地方局势乱的很。
    掌门墨君不可能带一个凡人前往西海，哪怕施睿已经有了匹敌存真修士的战力。
    在他们两人也不算入十二弟子之内的话，这第一轮打完，其实就已基本选出了将去西海的弟子们。
    “沉鱼、落雁、闭月、江夏、龙辛乾铎、如月、武锐、青珊、莫七烨、陆白、陆长衣、阿妙。”
    端坐在云端莲台上的大长老施妍，扳着手指头，算出了十二随行弟子，她皱着眉头，对另一边的刘楚说：
    “这个名单怕是不妥，最后那四个三代弟子实力还不足以前往西海，他们是运气好罢了，之后怕还要替换一番。”
    刘楚点了点头，手握无字玉板，思索几息后，说：
    “莫七烨身份特殊，便由楚乔代替，剩下三人就不必换了，掌门师尊要带十二弟子往西海，并非是要他们出力作战。
    只是让他们铭记我墨霜山的传承源头，真正遇到险情，还是你我与三宝三人为战力的。”
    “嗯，这倒也是。”
    施妍点了点头，认可了刘楚的说法，她舒了口气，又有些得意的弹着手指，说：
    “方才你那徒孙儿楚乔倒是用的一手好秘法，看来小楚儿瞒着师姐我，也对楚乔多有培养，但饶是师弟你机关算尽，现在还不是我那逆徒更胜一筹？
    哈哈，师弟啊，这教徒弟上，你还真是逊的很呢。”
    “师姐，你是糊涂了吧？”
    刘楚面无表情的反驳说：
    “那江夏自入门以来，你可教过他一天？他有今日成就，全是靠自己一身福缘，且师姐你心思糊涂，放任麾下弟子对江夏多有恶语。
    他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有待商榷。
    师姐啊，我劝你一句，小比之后，你还是多多花心思，化解弟子心中不满，别到最后弄出师徒反目之事。
    那江夏身负陆吾命格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是个大度的性子。”
    “嘁”
    施妍被反怼了一波。
    更尴尬的是，她还无力反驳，便只能侧过头哼了一声。
    “不过这江夏确实是异数，就如与他结为道侣的那如月用的那道法宝，是何物？”
    几息之后，刘楚捻着胡须，扫了一眼看台那方和江夏腻在一起的如月，目光落在她手指上的巫术珍珠上，又看向对面的大糊涂蛋。
    “师姐，你可曾识的？或许是三宝做给弟子防身的？”
    “不可能。”
    大糊涂摇头说：
    “说三宝炼出上好宝药，我信，他在丹修一道确有天赋，但如此奇异法宝，不可能出自他手，或许，是我那位‘神奇’的逆徒？”
    刘楚点了点头，目光转了转，又说到：
    “其实仔细想想，师姐你这一系，以后交到江夏手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虽性格不好，身缠因果命数，又有些睚眦必报。
    但最少，那人对自己人相当好，不会让你其他弟子受委屈，且就我所见，与他相伴之人，都如脱胎换骨一样。”
    “他？”
    大糊涂顿时气牙痒痒，她扭过头去，说：
    “我就是从这墨霜山上跳下去，就是死了，也不会让那逆徒接管我麾下弟子，我与他命格不合，天生犯冲。
    师弟若有兴趣接手，不如我把他交给你，让他认你做师父？”
    “算了吧。”
    刘楚眨了眨眼睛，这一向古板的长老，这一瞬脸上也有几分狡黠。
    他悠悠的说：
    “本修还想多活几年呢。”
    “不过你那弟子这次回山，身上秘密的味道越发浓重，让我也升起几分好奇，若你把他交给我，三日之内，我就在不伤他的情况下，挖出他所有的秘密。”
    “不许！”
    施妍顿时又睁开眼睛，如精神分裂一样呵斥道：
    “就算江夏是个混蛋，那也是我的混蛋徒儿，容不得他人欺负！另外如我这般大度温和的师父，对自家弟子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
    小楚儿再乱猜我心思，小心师姐我揍你，百余年没动手，你这真是皮痒痒了。
    要不等弟子们打完，咱们两也下场比划比划？”

 376.荣耀属于天生战狂大师姐

    在两位大长老“拉家常”的同时，下方宗门小比还在继续，第二轮抽签开始，老江这一次运气比较差。
    他抽到了自家人。
    “落雁师姐，要不你认输吧。”
    老江披着风衣，站在斗法战场里，对眼前笑语盈盈的看着他的落雁说：
    “师姐对我多有回护，之前也是得了师姐你相助，才拿的一缕庚辛之气，你又是咱们这一系里，难得对我没有恶意的。
    这会运气不好抽到咱两，但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好啊。”
    落雁这边也一口答应下来，果断的让老江都有些诧异。
    她往光罩之外扫了一眼，说：
    “沉鱼刚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江师弟，她以将你视作对手，便不许你与她的对决，被他人打扰。
    我可惹不起咱们那位大师姐，所以，只能祝师弟你一会不会被揍的太惨。
    另外，师弟，听我一言。”
    落雁压低声音，以神念送音入耳，对江夏说：
    “一会与沉鱼师姐斗法时，若有不妙，便立刻认输，大师姐传承有异，现在也不能良好的控制，若是打上了头，她怕是制不住心中狂战之念。
    尽管并非她本意，但依然会伤到你。
    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你可要千万小心。”
    说完，温柔的落雁举手示意认输。
    两人同时被挪移出斗法战场之外，老江赢了一场，但心里可算不上喜悦，他走上看台，往沉鱼那边扫了一眼。
    矮个子大师姐正拿着一块墨符点缀，灵石打制的磨刀石。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心打磨自己那把战矛的锋刃，大概是注意到了江夏的注视，沉鱼在下一瞬抬起头。
    那牛角盔之下，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
    就好像是已经做好了捕猎的凶兽，瞄准了自己选定的猎物一样，并不带明显的杀伐恶意，但那种跃跃欲试的光，却让老江不太舒服。
    自家这大师姐，还真是钟情于战斗。
    和她相比。
    山秋明那个正统炼体者的战斗意志，都有些不太够看了。
    而在老江之后，第二轮比斗继续进行，如月抽到了新员工莫七烨，但那楚乔的弟子，这会还在宗门大殿照顾师父。
    三宝长老催了三次，她都不来。
    如月自然不战而胜。
    小胖子乾铎运气就没那么好，他遇到了宋梵的师妹青珊仙子，本也是打算用心打斗一场，结果却被那私生活混乱的女修，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让人诧异的是，女修青珊，竟也是一名身居金灵根的修士。
    用一手比老江厉害太多的庚金奇术，从头到尾压着小胖子打，甚至都没有动用法器法宝，就在一波庚金斧钺的连续劈砍中，轻松破了小胖子的木龙咒。
    阿福的岩石土盾，根本挡不住那至锐至利的斧钺劈砍。但名满西海的青珊仙子成名已久，自然也不会对乾铎痛下杀手。
    只是在教训一番后，就把他送出了斗阵。
    大概是替宋梵师兄的弟子出口气的意思。
    不过风水轮流转。
    青珊仙子教训了乾铎，结果下一场就是闭月与她“弟子”阿妙的斗法，一向佛系的闭月，这一战表现的相当活跃。
    就以乾铎擅长的木龙咒，在分出七种变化之后，横扫了毫无反抗之力的阿妙，说是打斗，但更像是言传身教。
    以自己作为例子，向师弟乾铎“现场教学”木龙咒的正确使用方法。
    接下来是宋梵的师弟，常年在山门之外游历的剑修武锐，抽到了自己的弟子陆白，硬生生把把一场师徒对决，打成了“指导赛”。
    而他的另一个弟子陆长衣幸运轮空。
    第三轮抽签。
    老江还是第一个。
    这一次运气好，没抽到闭月，他抽到了宋梵那一系的武锐，结果白衣剑修一上场，就带着古怪的笑容，对江夏说：
    “那个，江师弟，你家大师姐刚才威胁了本修，说若是我不认输，就要把本修收藏的刀剑全部毁掉。
    我可惹不起她。
    所以...你赢了，但被沉鱼那小疯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相信我，我深有体会，总之，江师弟，祝好运。”
    说完，武锐也果断的举手认输，留下老江一人在风中凌乱。
    这沉鱼是怎么回事？
    在宗门里威慑力这么大吗？
    连宋梵那一系的师兄弟，都这么怕她。
    喂，大师姐，你这是在宗门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事啊？为什么他们听到你的名字，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第三轮只有三场。
    在老江不战而胜之后，如月和青珊仙子拼了一场。
    两个女人大打出手，最后青珊动用了金行法宝金蝉剑匣，打破了如月的白首红颜云纱，这才略胜一筹。
    至于闭月师姐。
    这个佛系的女修，很幸运的抽到了三代弟子陆长衣，而那师从武锐的年轻女剑修，很有格调的和闭月交手了几回合，便选择认输。
    至此，第四轮开启。
    江夏麻木的看着一脸佛系的闭月在走入斗阵的三秒之后，举手认输，三师姐闭月在离开前，还给江夏递了个“自求多福”的怜悯眼神。
    于是，内门小比的最后阶段，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沉鱼，江夏。
    还有生活作风挺乱的青珊仙子。
    沉鱼锁定了决赛，所以江夏和青珊仙子还得打一场，结果两人刚入场，老江就看到青珊一脸不情愿的举起手。
    那熟悉的动作，让他双眼抽搐。
    “喂！不许认输！”
    老江将手中烟头丢在地上，大喊到：
    “咱们都是金灵根的修士，我很想向你调教一番，不是说你和宋梵之间不清不楚吗？我对宋梵恶意满满，你也看到了。
    不准备为你家亲亲师兄出口气吗？
    好歹和我打一场！”
    青珊仙子有被挑衅到。
    她眼中浮现出一抹怒火，但还没等老江脸上的得逞的笑容完全浮现，青珊仙子眼睛里的怒火就先一步消退。
    她风情万种的拨了拨头发，又用自己那很妖媚的眼睛扫了江夏一眼，幽幽的说：
    “放弃吧，别挣扎了。你那疯子大师姐沉鱼刚才对我说，若本修不认输，她就要拆了我在山门和西海的洞府。
    她绝对做得到...
    本修也不知道沉鱼为什么这么希望和你打一场，但很显然，本修不会因为你，选择得罪沉鱼那个小疯子。
    所以，自求多福吧，江师弟。
    另外，如果你真想和本修切磋一番，那来年到西海时，我定会圆你心愿。”
    说完，青珊仙子抬手示意认输，在挪移光中被送出斗阵之外。
    她离开的光芒还没有散去，急不可耐的沉鱼，就提着自己那把比她人还高的战矛，大步走进了斗法场中。
    “终于，只剩下你和我了，师弟！”
    矮个子大师姐砰的一声，将手里的战矛插在地面，又活动着双手双拳，大声对眼前江夏说：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许认输，和我好好打一场！如果你赢了，我会向你道歉的，随你想用什么方式让我道歉。
    随便！我根本不在乎！
    只要你能赢！”
    说完，沉鱼抬起头，对高空大喊到：
    “师父，还有师叔！镇压灵力增强三倍！让无关人等都撤出去！”
    “怎么和师父说话呢！白养你了！”
    坐在莲台上的施妍很不满的回了句。
    但下一瞬，两位大长老同时调动灵力，自地脉而来的灵气瞬间加重三倍，将斗法战场笼罩如城墙一样。
    很显然，施妍和刘楚都知道沉鱼的破坏力。
    与此同时，通往墨山主峰之外的挪移阵也被点亮，站在宗门大殿外的三宝长老手持拂尘，以温和语气引导三代弟子退场。
    只留下足以自保的弟子们，还在看台上，旁观这最后一战。
    “师姐，你排面真大，倒是让人羡慕的很。”
    老江旁观这一幕，一边活动着双手，一边从纳戒里取出一把木灵环绕的古朴木剑。
    青色的气流缠绕在其上，旋转中还透出花开花落的异象。
    五方含光，木行法宝。
    他的另一只手里也虚握住一物，轻轻一提，一把邪气森森的佛门石杵，就被抓在手中，表面有土行光斑跳跃。
    但相比正统的土行灵气，它并不显得厚重坚韧，反而有种暴戾之气，就好像大地翻滚，开山裂石一般的反抗。
    枯禅杵，阴五行土行法宝。
    老江的动作，被沉鱼看在眼中，那两件针对土行功法的法宝，也未有隐瞒她的意思，那就是老江淘来，专门应对今日这一战的武器。
    但沉鱼不但毫不在意，反而还有点想笑。
    她一把抓住身边的赤红战矛，在地面碎裂中，将战矛抽出，在手里耍了个枪花，斜斜的指向江夏。
    她说：
    “羡慕吗？我倒是觉的没什么，他们都怕我，因为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只要你打赢我，他们也会怕你。
    但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江师弟，我只是喜欢战斗，并不愿仗势欺人，我所得传承特殊些，我也不瞒你，真正打斗上了头，我是控制不住的。
    所以，只要你拼尽全力就好了，只要满足了我心中渴望，就算你赢了。”
    “师姐你这就有些看不起人了。”
    老江皱着眉头说：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什么叫‘算我赢了’？没有这个说法的。而且实不相瞒，我的传承也特殊些。”
    江老板将枯禅杵放在地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说：
    “最近这段时间，我若全力作战，怕也会失控，所以，不如点到为止？你我两人，都不要动用那危险的力量，可好？”
    “既是斗法，就要出全力！”
    沉鱼对此极为不满，她说：
    “若不动全力，师弟你毫无胜算，有两位长老镇压斗阵，师弟不必留力，你我酣战一场，岂不美哉？”
    “好吧，这是你自找的。”
    江夏撇了撇嘴，左手握剑，右手持石杵。
    战斗开始！
    “嗡”
    这一瞬，随着沉鱼战矛抬起，老江周身立刻有巨力加身，压得他身形向下，周遭十丈之内，地面齐刷刷的下陷。
    十倍重力！
    压的老江骨头都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得在我的战场里和我打，师弟。”
    沉鱼沙哑的声音，出现在老江身前，随着战矛舞动，武器交击声响成一片，又在三秒之后被沉鱼一脚踹中腹部。
    “砰”
    江夏的左腿插入地面碎裂中，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五方含光的木剑已落入沉鱼手里，大师姐看着手里这把五行法宝，很嫌弃的摇了摇头，说：
    “师弟，好歹都是墨霜山的制器师，用这种制作的一塌糊涂的东西，都不嫌丢人吗？”
    “咔擦”
    脆响声中，下品法宝木剑，被沉鱼闪耀粘稠土行流光的五指扣碎开。
    她摊开左手，任由法宝木屑的碎片坠落在地，又活动了一下身体，对老江说：
    “刚才忘了告诉你，师弟，我也是异数命格，兵燹凶兽，龙相朱厌，又在少时得福缘，取了南荒兵主传承，开启星宫秘法。
    让我的力量足以比拟同境炼体修士，像这些五行克制类的兵刃法宝，更是对我毫无用处，随手便可碎之。
    你手里那石杵是专门买来对付我的？
    真是白花钱了。
    师弟，认真一点，接下来，师姐我要动真格咯。”

 377.火力全开

    斗阵中，老江感知着腹部传来的痛苦。
    这位大师姐还真是毫不留情，若非江老板的躯体已被聚变药剂强化，身上又穿着防御法宝无忧甲。
    刚才那一脚，就足以让他肠穿肚烂。
    当然也是突然有十倍重力加身，导致老江一时间没调整过来，让他所有的反应都慢了一拍。
    之前就从落雁师姐那里知道，大师姐沉鱼乃是土行灵根，学习墨霜山五行咒法之一的艮山咒，已修行到相当高阶的地步。
    那套土行功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操纵重力。
    但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其重力操纵最多也就是用于敌对时干扰敌人感知动作，哪有沉鱼这么夸张？
    直接将艮山咒的十倍重力时刻加持在自己身上，作为淬炼躯体用的手段。
    而且从沉鱼战矛挥动时形成重力波浪来看，这十倍重力，对于大师姐而言，也不过是个起点。
    如她所说，她那兵主传承无视任何五行法宝的属性克制，要打倒她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尽管她不是个炼体者，但她确实要比同境的山秋明更危险的多。
    这要比老江面对灰葬主教时更危险。
    最少现在，可没有一个愿意自我牺牲的圣者来拖住沉鱼，而老江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颗核弹丢在沉鱼头上。
    江老板站在地上，活动着躯体，让自己的体魄适应下沉的重力，就如背负沉重的枷锁，他扫了一眼左眼视界前的芯片监控数据。
    三个强化的人格行为修正插片运转良好，还能压制住情绪活动，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放手一战，不必担心红月亮残留的力量影响到他。
    “那么，师姐，咱们动真格吧。”
    老江仰起头，对沉鱼喊了句。
    他左眼前的视界骤然一变，火控系统全面开放，左臂义体的各个模块被快速自检一遍。
    在沉鱼诧异的注视中，老江那银色机械义体从手指，到手腕，再到小臂，胳膊上，都有模块弹出又合拢。
    这一幕科幻极了。
    那极有高科技感觉的模块浮动带出咔咔作响的声音，让大师姐也眨了眨眼睛，那明显不是墨霜山风格的机关术。
    “嗡”
    义体上的三个浮游炮也被激活，脱离左臂悬浮在老江四周，浑天魔方也从江夏怀中悬浮起来，开始快速转动。
    “好了吗？师弟。”
    沉鱼甩动战矛，已经破碎不堪的地面，又涌起一道翻滚的“波浪”，老江活动了一下脖子。
    神通.战争狂热，激活！
    他右眼中闪过一道血色流光，身上强化的肌肉组织立刻颤动起来，就好像一头沉睡的猛兽睁开眼睛。
    之前还感觉到有点压力的重力加持，被跳动的肌肉飞快的适应，老江感觉自己体内的某个开关被开启，让战斗感知在这一瞬强化了数倍。
    沉鱼则挑了挑眉头，眼前江夏的气息变化，被她感知到，江师弟似乎一下子从懒懒散散的样子，变的认真起来。
    “很好！”
    她做出一个突进的动作，随着战矛抖动，整个人骤然消失在原地，以艮土咒的地脉穿行突进到老江身前，手中战矛豁然刺出。
    先不说力量如何，就说这一枪抖出引发的震动，让她身前的斗阵小半地面被整个撕裂开，就好似有天剑斩落，拉出凹陷低谷。
    大地无声裂开，却没有任何尘土飞扬，像极了被轻松切开的豆腐。
    速度、力量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刺出这惊天一枪，整个墨霜山的二代弟子，有三分之二都是输在这一枪之下。
    他们连沉鱼的第一招都躲不过去。
    按理说，江师弟应该也躲不过，但枪身抖动传来的空荡感，却在告诉大师姐，这必杀一枪刺空了。
    空间在抖动。
    双手握住枯禅杵的老江，面无表情的如幽灵一样，以滑步闪出沉鱼身后，聚变药剂强化过的躯体力量这一瞬聚于一点。
    又有神武术纳灵，舍身决搏命，让反击一锤砸下的速度，比沉鱼那一枪只快不慢。
    “哐”
    邪佛石杵砸在沉鱼背后，未接触到后脑勺，就被艮山咒的戊土灵盾挡住，土黄色的光像是能量矩阵，试图为主人抵挡这突袭一击。
    以沉鱼对艮土咒的操纵程度，她化于周身的戊土灵盾是可以挡住同境界修士的全力一击的，但...
    “砰”
    土黄色的光连一瞬都没撑住，就化作碎光剥离，阴五行土行石杵如巨人之拳，狠砸在沉鱼娇小的肩膀上。
    这一锤的力量压的石杵咔咔作响，也打的沉鱼身体朝着左侧倾倒，在牛角盔之下，大师姐等圆眼睛，咬着牙要让躯体挺直。
    “轰”
    老江又挥起一脚，踹在大师姐左腿腿弯。
    这一脚踹的两人周身三丈之地板结破碎，沉重的冲击波轰向四周，让个子矮小的沉鱼顶不住重压，半跪着重击在地面。
    其膝盖接触地面一瞬，便引得整个斗阵震动不休，好似重锤落地，那狼狈之态惊得周遭旁观者人人侧目。
    施妍麾下三大弟子更是直接起身，一个个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她们看到了什么？
    堪称同境无敌的大师姐跪了？
    不只是她们震惊。
    沉鱼自己在半跪下去的那一瞬，双眼和心中也尽是一瞬收紧，她已经尽可能的抬高江师弟对她的威胁了。
    但她还是小看了这位深藏不漏的师弟。
    “好！”
    沉鱼不怒反喜，大吼一声。
    右手中的战矛回转一圈，带着破天之力轰向身后，同一瞬，在她眼前，全力运作的浑天魔方唤引的咒法潮汐，正面淹没了沉鱼。
    其咒法叠加威力之大，将大师姐周遭数丈之内的地面齐刷刷的削掉数层。
    芯片操纵的浮游炮也拉开三道交错的绿色激光，如光剑交错斩在沉鱼脖颈，带出一溜火花。
    这些普通攻击落在大师姐身上，如泥牛入水，毫无用处。
    她挥动战矛，只用了一次劈砍就将三发浮游炮压入地面，重力波翻滚间将机械压碎，又在旋转中带着翻腾的重力，刺向身后老江。
    只是下一瞬就被迎面破招。
    战争狂热下，老江的格斗感知已超出五感，现在他是靠着瞬时反应的“第六感”在战斗，而且被聚变药剂强化的躯体，也足以跟上这种瞬时反应。
    沉鱼挥起战矛时，被他感知到，右手前伸精准的卡在大师姐的手腕上，巨力撞来，让老江双脚下的地面再度碎裂开。
    破招同时，五指上黑光一闪，空间神通目前能延展出的最锐利的断空之刃覆盖在每一根手指上，然后，狠狠一拉。
    “噗”
    血光四溅。
    沉鱼的右手从手腕处，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锤炼极端强大的血肉，面对空间切割依然显的如此不堪。
    江夏的手指滑过之处，沉鱼的血肉好像被整个拨过一层。
    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啊！”
    沉鱼没料到只是第一招试探性交手尚未结束，自己就已受了伤，她当机立断以地脉穿行脱离缠斗，出现在斗阵边缘。
    低头扫了一眼右手，朱厌命格神通加持，让被剥落一层皮肤的手臂飞快复原，但那股刺心的痛让她整个右臂都在颤抖。
    而冰冷的触感，悄无声息的在身后浮现，未有一丝一毫的气息渗出，让大师姐一瞬如遭冰噬，心沉谷地。
    她心知躲闪已来不及，便左手捏动法决，将地脉灵气化作巨兽吞水一般纳入体内，使她娇小的躯体化作山石防御。
    老江也在同时扣动扳机。
    抵在沉鱼背后的厌战闪过一丝流光，送出了自己的热吻，在激进无声的爆鸣中，整个斗阵都被灼热银光覆盖。
    几息之后，江老板站在原地，手中厌战枪口散发硝烟。
    在他身前三丈之地，沉鱼正站在那里，背后从左肩到腰腹，被厌战轰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身上的所有防御灵咒这一瞬被全部破开。
    若不是沉鱼常年淬炼躯体不凡，就是这突袭一枪，就足以将她前后打穿，而厌战近距离的全力一击，足以轻松轰死一头妖将。
    打在沉鱼身上，居然只是皮外伤！
    不妙！
    大大的不妙。
    自己已启用了两张底牌，一轮猛攻下，居然只是让沉鱼受了点皮外伤，他要重新评估这场战斗的难度和模式了。
    正面强攻，毫无胜算。
    必须另辟蹊径！
    鲜血，一滴一滴的从沉鱼指尖滑落。
    她被轰碎大半的战甲上也有碎肉残留，那遮着脸的牛角盔正半埋在脚下，已被厌战破开小半，神秘的沉鱼终于第一次露脸了。
    意料之外是个挺可爱的姑娘，一双大眼睛里有痛苦浮现，但长着一张娃娃萝莉脸，一点都威慑力都没有。
    难怪要带着战盔增强威吓。
    “师姐啊，你都看到我漫步空间了，怎么还如此大意？是简单模式，玩多了吗？”
    江夏站在原地，内心警惕再次提高，但表面上却还是将厌战在手心旋转一圈上膛，左手手心机械无声弹开，将一枚烈焰印扣在手心里。
    他往身上无忧甲扫了一眼，只是短暂几次接触，这宝甲上就多了好几道裂痕，他自得到这宝甲，还没用几次呢，眼看着就要报废。
    看得人怪心疼的。
    但这会不是考虑损失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带着挑衅的问到：
    “打疼你了吗？师姐。”
    被一**躁之后的大师姐，这会倒是没有回应江师弟的挑衅，而是颤抖着血肉模糊的手指，将沾染的血滴放入嘴中。
    轻轻吸吮，像是品尝着美味一样。
    随着这个很孩子气的动作，沉鱼那明亮的，文文气气的大眼睛里，也有一道道血丝浮现。
    她额头处的土行灵纹躁动起来，只有一米五不到的身高，也像是快速生长一样拉长开，就如某个长久存在的封印被解除。
    那遍布在战场周围的浮动重力，这一瞬被收回。
    在江夏的注视中，身高飞快突破一米八的放大版沉鱼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悬浮而起。
    常年被数倍重力淬炼，这会重力消失之后，就像是身上背负的山丘被丢下，让沉鱼积压的爆炸性的力量，一股脑的被释放出来。
    飞行。
    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种。
    “你打的我好疼，我开始喜欢你了，师弟...”
    大师姐用一股茫然的语调，对江夏说了句，像极了青春少女的羞涩表白，但老江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
    自家这大师姐，原来是个重度病娇啊...

 378.夺命脑瓜崩

    一轮猛攻，老江看似占尽优势，压的大师姐一通猛揍，威风的很，实则他已底牌尽出，而沉鱼却只是受了皮外伤。
    不过单看外表的话，大师姐这会是非常狼狈的，不过在疑似解除了某种封印之后，一下子长大的沉鱼，倒是还有几分威严在身。
    “唰”
    悬浮在空中的沉鱼，伸手将身上破碎的盔甲一把扯掉，丢在一边，只穿着贴身单衣，随手一招，斗法场边缘插着的赤红战矛就呼啸飞来，落入手中。
    她填充血丝如赤红兽瞳的眼睛，盯着江夏，说；
    “我要启用兵主传承了，师弟。”
    “砰”
    如雄鹰扑击，沉鱼的身影起步就超过数倍音速，一瞬砸在老江的位置，将地面轰碎的同时，手中战矛狠刺向身侧，就如未卜先知一样。
    从空间滑出的老江迎面就看到赤红战矛抖出千百幻影刺来，他手中光芒一闪，厌战换作幛目宝伞，与眼前撑开如小盾。
    两件法宝撞在一起，带起的震荡将江夏击退数丈。
    “嗡”
    更糟的是，他手里的幛目宝伞，在与沉鱼的赤红战矛碰撞一瞬，就飞快出现了风化的征兆，这可是一件法宝！
    结果在一息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某种力量腐蚀的只剩下了一根木柄。
    “哗啦”
    血光在下一瞬爆起，沉鱼的速度一下子提高了三倍不止，老江挥起枯禅杵反击，将沉鱼击退，结果这邪道法器刚扬起来，又遭遇到了和幛目宝伞一样的情况。
    灵材石器做的邪异佛杵散发流沙碎光，也在他手中飞快风化。
    沉鱼这兵主传承这么邪异的吗？
    两息不到，就让老江损失了两件法宝。
    随着江夏交错双臂的格挡，脸上带着狂热笑容的大师姐就已再度迎面扑来。
    她挥手握紧拳头，混着凝练土行灵气的一拳打在老江双臂上，这一瞬就像是有一座山正面撞过来，让老江右臂发出了清脆的骨裂声。
    无忧甲的护臂，更是被这一拳直接打碎。
    他整个人被这一拳当头轰入地面，左臂义体既被视为兵器，便无法抵御兵主传承，同样出现了如枯禅杵一样的风化征兆。
    但义体不染灵气，让风化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江老板顾不得管它，睁眼就看到沉鱼从天而降，修长的身体在空中旋转，右脚如鞭腿战锤当头轰下。
    “哐”
    在地面震动中，狼狈的老江从空间裂隙里冲出，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在方才交战处，提着战矛的沉鱼大步走出。
    她身后只留下一个如飞弹爆炸遗留的巨型冲击坑。
    恐怖的是，沉鱼的气势还在提升。
    大概是那个兵燹凶兽的命格秘法和兵主传承同时被激活，冲击心神的缘故，只是几息的时间，沉鱼眼中的血丝就暴涨开来。
    她上头了！
    “师弟，像个男人一样，正面打我啊！”
    “轰”
    江夏骤然消失，又从沉鱼身侧浮现，重金买来的克制土行功法的法宝根本没派上用处就被沉鱼毁去，老江这次干脆就换了拳头。
    也换了战术！
    他双拳之上已多了一双手套，黑白分明，带上一瞬就传出惨叫鬼泣，异常凄厉，在江夏迅猛如炮击的连续重拳浮现一瞬，就有针刺般的震魂冲击，随着重拳打在沉鱼识海之上。
    邪修法宝，炼心离魂手。
    五行克制类法宝，不，基本上所有兵器类法宝神通对她都无用，但这种直接针对神魂的法宝，可是修神境以下所有修士的天敌。
    沉鱼也把自己卡在存真境巅峰。
    她尚未修出元神。
    江夏想要极快击倒沉鱼，就得用这种针对性的攻击。
    “啊！”
    神魂冲击效果显著。
    第一拳打中，就让脑子里本就上头的大师姐的反应迅速变慢。
    她挥动战矛格挡的动作一个踉跄，就被江夏左右拳抱在一起，如战锤横摆的炮拳，带着击碎巨灵的蛮力，砸在沉鱼后颈。
    后者摇晃着脑袋试图后退，这邪修法宝针对神魂的尖刺，让沉鱼好似加持魔音灌耳，每次想要集中精神时，就会被灼热的针刺进思维。
    身形浮空一瞬，要脱离缠斗。
    但江夏就像是在周遭一丈的空间里左右横跳，得益于战争狂热带来的敏锐感知，和激战中不断被开发的身体潜力。
    老江就像是加持了一个瞬时，甚至提前生效的雷达。
    “啪”
    沉鱼刚起飞，白嫩的左脚脚腕被老江一把扣住，舍身决再次激活，抓着大师姐的脚腕就如战锤一样，把她砸入眼前地面。
    也不顾体面，合身扑上去，左臂义体飞出四个乾铎之前用过的束缚法器，将大师姐暂时困在地面。
    飞起一脚，将那锐利无双的法宝战矛踢飞。
    又不顾体面的合身骑在沉鱼腰间，以双腿压住沉鱼挣扎，双拳挥起，朝着大师姐的面门就狠揍下去。
    “砰、砰”
    江夏打下的每一拳，都会带起沉重的灵气震动，双拳上包裹的炼心离魂手，每一次打中，都会让大师姐的表情痛苦一分。
    她的躯体千锤百炼，又有朱厌命格加持，愈伤速度快的惊人，并不惧老江这一身蛮力，实际上老江的攻击看着花哨厉害。
    但不动用厌战的情况下，他连破沉鱼的防都难。
    只是大师姐的神魂凝练，到底未成更凝实的元神，在老江狡猾的针对性攻击下，她刚刚被兵主传承强化的速度力量，又慢了下来。
    江夏化身大恶人，不断以重拳痛殴大师姐，只是三息之中，沉鱼那文气的脸上，就被连续打中十八拳。
    左眼都被打出了一个熊猫眼。
    看着滑稽几分。
    破坏力着实一般，侮辱性也着实极强。
    “砰”
    困住大师姐四肢的法器被沉鱼不断暴涨的蛮力挣脱开，披头散发的她吼叫着挥起左腿，就朝着老江身下顶过去。
    这一击要是打中了，老江得当场变太监。
    “嗖”
    他脱离缠斗，跳到数丈之外，眼看着疯婆子一样的大师姐揉着脑袋，不管不顾的，带着恐怖的气势，朝着他冲来。
    江夏眼中精光一闪。
    已经风化了小半，勉强维持着作用的左臂义体上的时光怀表再次被激活，一如楚乔之前的情况重演。
    十倍加速下，沉鱼解封到一起八的修长躯体，这一瞬也恍若拉扯于风暴之中。
    一瞬雷光飞闪，百拳轰击，让大师姐再糟重创。
    速度飞快，每一拳的力道自然减弱，难以破防，但针对神魂的攻击在不断累加，看着沉鱼越发惨白的脸色，和越发混乱的眼神。
    老江就知道，自己用对了策略。
    “哈”
    十倍加速的最后一拳，直打向沉鱼面门，一直在被动挨揍的大师姐这一瞬也好像是回过神来，伸手就精准扣住了江夏砸过来的左拳。
    要用一个过肩摔要把老江打入地底。
    但同样是这一瞬，江夏被扣住的五指摊开，烈阳印跳入沉鱼眼前，然后...
    引爆！
    “轰”
    如太阳天火一样的金光将沉鱼笼罩起来，三次激发的光束被蛮横的汇于一处，在金色天火升腾的瞬间，就将斗阵中的温度飙升到万度以上。
    上方两位大长老立刻加强灵气镇压，而大糊涂的凤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逆徒，倒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自己那开战前先自爆一件法宝，来震慑敌人的强大战法，孺子可教也！
    烈焰印自爆时，江夏就消失在空间裂隙中，一息之后，震动天地的天火散去，露出一颗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土黄色巨石。
    在被烧成琉璃状的砂土剥离中，面色涨红的沉鱼从这朱厌命格的防御神通中现身，她倒是靠这神通躲过了烈阳印的自爆。
    但全身上下灵力被灼热天火激的混乱倒转，张口就喷出血来。
    老江于这一瞬再次现身。
    如幽灵突袭，六分舍身决，蛮力暴涨一倍下，一记势大力沉的升龙拳，打在大师姐下巴上，随着骨裂声响起，将她打入浮空。
    又挥起一脚，踹在沉鱼腹部，修长的躯体如沙包般重击后退。
    江夏也闪烁上前，欲再度追击。
    沉鱼反应极快，在江夏挥起的，雷光四溅的鞭腿打来之前，就以地脉穿行中挣脱老江追打，消失在半空。
    “砰”
    大师姐的身影在一片狼藉的斗法场边缘浮现，现身一瞬就半跪在了地上，姿态狼狈，但她身上除了那个滑稽的熊猫眼和正在复原的碎裂下巴之外...
    依然毫发无伤。
    但她的神魂，已被针对的疲惫不堪。
    江师弟手上的黑白手甲明显是抓住了她唯一的弱点，而江夏靠着那神出鬼没的空遁神通，以及那种怪异的战斗第六感加持，就如打不中的苍蝇一样。
    自己的神魂已出现了混乱之兆，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输了。
    这和她想要的激烈战斗可不一样。
    这就和大炮打蚊子一样！不爽利！
    而且她也不想输。
    大师姐的目光在老江身上游离，先落在那银色的左臂义体上，又移到了江夏的额头，准确说，脑部。
    在刚才交战时，她已感觉到了。
    江师弟脑部有个古怪的东西，不断的散发着她并不熟悉的力量。
    或许。
    那是江师弟的弱点，只要打中那里...
    沉鱼的眼神变化，没有逃过江夏的捕捉，在看到沉鱼紧盯着自己的脑袋时，老江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别！”
    他发出警告，但沉鱼的身影骤然消失，带着数倍音速的冲击力，以鹞鹰掠食般，砸在老江身侧，江夏飞快的闪开。
    同时大喊到：
    “别打脑袋！”
    “哈”
    沉鱼根本不理会这警告，在轰碎地面一瞬，她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光芒一闪，朱厌命格星宫秘法第二神通使出。
    大师姐本来不想用这个来欺负小师弟的。
    无奈。
    小师弟确实表现出色，配得上被以如此秘法击败。
    之前已收回的重力这一瞬重新施加，在老江从三十丈外的空间裂痕中现身一瞬，就感觉到了重压加持。
    不是十倍，绝对在二十倍重力以上，那从地面传来的力量压的老江身体下沉，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地面闪烁几分。
    就如当日在雁荡池，被镇山婆婆修理的场面一样。
    地面就像是活过来。
    在主动激活的反向地脉穿行中，老江一瞬就被“送回”了沉鱼眼前。
    就好像是主动配合着，将自己的脑袋递到了沉鱼并起双指，弯曲下来的脑瓜崩之前。
    “砰”
    如孩子玩乐一样的脑瓜崩，正中江夏额头。
    大师姐还贴心的，刻意的收敛了力量。
    免得这一敲下去，把小师弟脑袋直接干碎，但对于老江被基因药剂强化的躯体而言，这一下的破坏力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就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额头上，让他脑袋一懵。
    那股力量顺着脑壳传入脑髓，在沉鱼精妙的操纵下，精准的打在江夏脑干处的芯片上，甚至没有破坏它。
    只是让它震荡起来。
    而江夏左眼前的视界疯狂弹出报错警告，一瞬黯淡下来。
    正常情况下，芯片并不是致命伤。
    废土芯片都有重启功能，类似的重击影响，会在不到一秒中快速复原，除非江夏的脑子被直接轰碎。
    或者大师姐用了类似于emp的玩意。
    否则针对芯片的攻击就算生效，也不会让老江的战斗力下降，它毕竟只是个辅助，但眼下这会，不一样。
    完了...
    在额头被沉鱼的脑瓜崩打中的瞬间，老江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个念头。
    紧接着，在心魔江梓恒变了调的的狂笑声中，老江的心智迅速被怒火与狂躁点燃，就如一团幽静流淌的汽油，现在落入一抹火星。
    “轰”
    绯红之光从老江右眼爆起，就如禁忌之门被一脚踹开。

 379.将行流亡（上）

    行为人格休整插片失效的同时，江老板心中一直被强行压制的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愤怒，狂暴的涌动只是一瞬，就让老江的左眼变得绯红。
    完了。
    江老板心里涌动着这个念头。
    倒不是说惧怕什么的，有七宝妙树神通在手，他随时都可以走，整个墨霜山没人能拦得住他，性命无忧。
    老江在失控的一瞬，想的是自己在苦木境这么久的经营，花了这么多时间才建立起来的体系，那些先期投入和以后可观的利润...
    都完了！
    老四和朱莉正在运作，蒸蒸日上的昆仑坊、雁荡池那边由石榴主持，正在推进的游戏产业、鸿雁会那边代销的灰烬宝药和已经渐渐打开市场的灵枪法器。
    都完了。
    现在魔气入体，红月亮残留的力量正在侵染他识海。
    自己在苦木境估计是混不下去了。
    但心魔缠身问题也不大，只要在失控之前去废土，那边没有灵气，红月亮的力量也施展不开，自己无非就是需要在死亡沙漠里“闭关”一段时间，然后就得转移阵地去m世界。
    好在，那里已经提起做了布局，倒不至于白手起家，从头开始。
    但苦木境这么大的盘子，说丢就丢，真是让人心头滴血。
    而这巨大的损失，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肆意放纵欲望的蠢货！
    自己在退场之前，或许得收点利息...
    干脆直接杀了她吧，反正自己也从没喜欢过她...
    嗯，其实仔细想想，自己在墨霜山与施妍一系相处的也并不十分融洽，除了落雁和施睿，小胖子之外，其他几个...
    杀了就杀了。
    嗯。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干吧！
    下一瞬，在沉鱼愕然的注视中，自己的攻击不但没有让江师弟倒下，反而像是开启了某个狂暴开关。
    战争狂热神通，一瞬被激发到极限。
    “啪”
    老江的右手如魅影一样，扣在了沉鱼的手腕上，在战争第六感的推进中，这一手快的让大师姐都有些猝不及防。
    下一秒，江老板仰起头，朝着沉鱼露出了一个咧开八颗牙齿的邪气笑容。
    他右眼中跳动的绯红色碎光，以及那周身逸散出的粘稠状的黑烟雾气，恍若实质一样结成暗色风衣包裹。
    几乎瞬间就看不到江夏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黑雾中带着一点绯红之光摇摆。
    让沉鱼一瞬寒毛倒竖。
    这！
    这是什么玩意！
    斗法场半空之上，两个莲台端坐的施妍和刘楚，之前还在饶有兴趣的看老江和沉鱼斗殴打架，就算是一向古板的刘楚，也为江夏的策略感觉到惊讶。
    虽说老江双手上的黑白手套，在他这样的制器宗师面前，一眼就能出是来路不明的邪器，但本战情况实在特殊。
    以沉鱼的特殊传承。
    如果江夏不动用这些危险的东西，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而避过不败躯体，直接攻击神魂，恰好就是能克制沉鱼的几种最有效的办法之一。
    这江夏确实厉害，竟能把沉鱼逼到如此程度。
    这可是以往墨霜山中二代弟子无人能做到的。
    然后，沉鱼一个开玩笑一样的脑瓜崩，打在江夏额头，之后引发的突变，却让施妍和刘楚两人同时从莲台上站了起来。
    “入魔！”
    大糊涂惊呼一声，反应极快，扯着嗓子就往宗门大殿那边喊到：
    “三宝！快！开护山大阵！若被仙盟感知到江夏入魔，我家徒儿就完了！”
    “嗡”
    三宝长老这一瞬同样反应迅若闪电，长老印信向天空抛出，就如钥匙扣入无形锁孔，随着长老手指轻轻一转。
    整个墨霜山终年不散的云海天光，顿时化作九九八十一处金光六边锁，就像是一层金色蛛网骤然拉开，投射于天际之上。
    将整个宗门死死护住的同时，也瞬间隔绝了内外灵气交流，将江夏身上散发出的魔气死死隔绝在墨山主峰之中。
    施妍这会担忧弟子。
    红色长袖挥起，十多个屏蔽气息的各色法宝如不要钱一样丢出来。
    紫金葫芦、红色串花同心结、三面交错不休的精致八卦镜、还有如灵蛇血种一样的树种丢入天空。
    扎根云海一瞬，便化作漫天藤蔓，如树冠拉开，将整个墨山主峰遮掩的层层叠叠。
    “小楚儿！别用你那秘法！就以灵气，压住他两！”
    大糊涂尖叫一声，如她和刘楚这般见过大世面的修士，自然知道这会该做什么，在施妍和三宝屏蔽气息天机的同时，刘楚挥起手中无字玉板。
    地脉灵气不再受限，这一瞬化作漫天瀑流般涌入斗法场中，先将疑似入魔的江夏压在灵气潮汐里。
    同时将距离他最近的沉鱼以挪移仙术，送出墨山之外，免得也被染上魔气。
    “哗啦”
    老江的“限制器”彻底被大师姐一个脑瓜崩打开，躯体中的潜能也在红月亮失控的残余力量中，被战争狂热尽数释放出来。
    他这一瞬就好像进入了灰葬主教的状态里。
    随着刘楚唤来的灵气潮汐当头压下，就好像一片灵气大海隔绝周遭时，被黑烟笼罩的老江嘿嘿一笑。
    一个转身，就在灵气潮汐压下来之前，消失在了斗法场中。
    以星谷见闻，弱小的精怪入魔都会强出三四倍，更何况现在老江的失控状态，直接来源于红月亮那种等级的魔物。
    他这黑化何止强了三倍？
    或许绝对力量上并未有长足提升，但这本就源于红月亮魔力灰烬化作的空间神通，却在技术层面，演绎出了极其惊艳的表现。
    刘楚单手扣着法印，不断的用灵气潮汐压制四处乱窜的老江，但在空间不断开合之中，被战争狂热赋予第六感的老江总能提前一步躲开。
    就像是玩让人烦躁的打地鼠一样。
    在一次次的闪烁中，入魔时满心恶念的老江手中的纳戒微光一闪，一道暗红色的，有些破损的，貌不惊人的锁链，被他握在手中。
    只是随手一甩，锁链摊开。
    他自己的血融入这破旧锁链的一端，又在手指挥动中，将手上残留的，属于大师姐沉鱼的血，融入锁链另一端。
    下一瞬，老江沙哑低沉的喊声，在这被灵气潮汐彻底淹没的斗法场里回荡起来。
    “以我之身，尽化枷锁！还没打完就想跑！你把我老江当成什么了？找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鸭子吗？”
    “嗡”
    就如神奇咒言一瞬展开。
    在刘楚大长老双眼瞪圆的感知中，一股奇特的力量，从江夏手中的暗红色锁链延伸出来。
    已经被送出墨山之外的沉鱼，又在极度不科学的红光闪耀里，无视了空间阻隔，被硬生生拉回了老江眼前。
    “噗”
    沉鱼根本没料到老江还有这一手。
    被猎物圣器，战争枷锁拉回战场时，她反应也快，挥起战矛就刺向江夏，但后者的左手涌出狂乱电流。
    又在高压电流高速流窜中，弄出混乱磁场包裹自己，让那必杀一枪在进入磁场的瞬间就偏斜开来。
    而老江缠着战争枷锁的右手拉出危险的空间碎痕，如刀一样切进大师姐的脖颈里，他这一瞬将沉鱼从地面上提到半空。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留情。
    在沉鱼的痛呼声中，整个脖颈都被老江紧扣的五指切的鲜血四溅。
    “大师姐，咱们还没打完呢，你要去哪？”
    黑雾魔气包裹中的老江声音嘶哑，他歪着脑袋，打量着在自己手中挣扎的沉鱼，说：
    “你真是不乖啊！都说了，别打脑袋，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神智昏沉的沉鱼这会在剧痛里挥起一拳，全力运作下，正面打在江夏下巴上，刺耳的骨裂声一瞬在斗法场里回荡。
    老江的头颅被打的向上扬起，脊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但他顶住了。
    聚变药剂强化带来的潜力在被快速解锁释放，随着老江低下头，碎裂的下巴也在快速弥合，他扭头吐出几颗破碎的牙齿。
    下一秒。
    在老江怪异的笑容中，握紧的右手雷光四溅，一瞬进入最高超频，同样的一拳在雷鸣声中，轰在被他束缚的沉鱼下巴上。
    连拳头的落点都是一模一样。
    大师姐的脑袋也被打的向上扬起，老江左拳覆盖的空间裂痕，撕开了沉鱼的血肉，在大师姐脸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痕。
    将她轰入半空。
    又在身形挪移间跳入沉鱼身侧，一脚踹在大师姐胸口，同样附带空间裂痕的脚如刀，在沉鱼胸口拉开一道见骨伤痕。
    江老板把空间碎裂的力量加在四肢每一处，便让接下来的战斗招招致命。
    沉鱼被这一击重击轰入地面，震的灵气潮汐四处舞动，天际的入魔老江闪身窜入地面冲击坑中，打算发动连击，彻底打垮沉鱼。
    两人这一瞬尽情释放出所有被压抑的力量。
    就如两个拳击手，在地面碎裂中，对此疯狂出拳。
    没有任何防御。
    将所有力量尽情化作杀戮的进攻。
    只是几秒不到，沉鱼身上就遍布鲜血淋漓，皮肤躯体被切的伤痕道道，又在朱厌命格加持下快速复原。
    而老江用空间穿梭躲来躲去，加持战争狂热，让他尽量躲开沉鱼的每一拳，实在躲不开的，就用无忧甲和基因强化的躯体硬抗！
    “轰”
    灼热的太阳真火从天而降，那是大糊涂施妍欲以烈火分开至死缠斗的江夏和沉鱼。
    但老江哈哈一笑，就如自杀一样。
    抓着沉鱼的手臂，就往天空刺下的太阳真火撞了过去，半空莲台之上，手持素盏皎月弓的施妍看到这一幕，顿时双眼一缩。
    手指捏动中，那轰向两人的太阳真火，也在瞬间化作金乌飞舞般消散开。
    “这逆徒！”
    施妍气的狠狠跺脚。
    她有太多种办法能镇压并且拯救入魔的老江，但现在沉鱼也被那古怪的枷锁拖回战场，让大糊涂一时间有些投鼠忌器。
    旁边刘楚就更不必说了。
    狴犴命格那赏善罚恶的秘术一旦用出来，就江夏和沉鱼现在这个样子，哪怕是最低出力，这神智混乱的两人，都必死无疑！
    不过在场三个制器宗师，自然不可能被一个区区战争枷锁难住。
    以虹光跳入战场中的三宝长老与落入地面的刘楚挥手制住地脉灵气，又有九杆金色小旗不断滑落，化作镇邪结界。
    不断压缩间，将老江和沉鱼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十丈之中。
    而大糊涂双眼中星光亮起，在额头处还生出法眼一枚，已是开始解析这战争枷锁的运作模式。
    “十息！”
    施妍朝着地面两人说：
    “制住两个小辈！此乃附灵术法宝，与烈阳印一般构造，我只需十息便能解开！”
    “听到了吗？大师姐。”
    这会接近失控的老江语气沙哑的，对眼前双眼已泛动赤红之光的大师姐沉鱼说：
    “咱们只有十息的时间来告别了。我很欣赏你这样的猛犬，可惜，你太蠢了，我讨厌蠢货，不必道歉了。
    你毁了我在此界的所有布置，让我做了赔本买卖。
    就以你的死，来作为我修士生涯的落幕吧！”

 380.将行流亡（下）

    “如月、茉莉、老四、朱莉，立刻启动‘流亡’程序，带着我们的人，撤离苦木境！稍等我一会，我处理完最后的事就来。”
    墨山主峰斗阵之上，一片混乱。
    所有的二代弟子都已经被三宝长老送出乱局之外，而老江沙哑干涩的声音，也很快在芯片通讯里回荡开。
    看台上满脸担忧的如月听到命令，毫不迟疑，抓起身边的顾淼和赫尔雅，就往最近的挪移阵冲去。
    墨霜山外门明鬼峰上，茉莉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吹了个口哨，自己的宠物大脑斧和几只傻兔子就冲进屋中。
    外门大师姐就如卷款逃跑一样，抓起自己早就整理好的一些武器器材，骑在大脑斧背后，就冲出了自己的小院。
    她抓起传讯石，注入灵力，对自家师父王六福喊到：
    “师父，出事啦！快来寻我，一会带你去个好地方，记得把施睿那笨蛋也...算了，不带他了，有施妍护着，他没事的。”
    乾铎也收到了命令，他之前撤出墨山，这会倒是方便，从自己洞府里冲出来，正好遇到了骑着老虎提着箱子冲过来的茉莉。
    小胖子还一脸茫然的问到：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
    “别问，没时间解释了！快上来！”
    外门大师姐冲过去，一把将乾铎拉上自己的老虎。
    在希瑞的咆哮声中，他们迅速往之前就找好的，墨霜山中的“集合点”冲去。
    凡尘之中，凤阳郡城里的老四反应更快，得到茉莉转送过来的消息，提着裤子就冲出了自己的豪华大宅，身后跟着衣衫不整的牛夫人。
    “招娣，你带着她们四个去库房，把那里标注着‘避险用品’的四个大箱子提出来！以后去了新世界，那就是咱刘家重新兴盛的底子。
    千万别拿错了！”
    大掌柜大呼小叫着对牛夫人说了句。
    牛夫人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无知小妾，被老四训练的有模有样，这会也不多话，带着四个南荒美女护卫就往库房去。
    老四又招呼着整个刘宅中的合用人手。
    有芯片通讯加持，让这突发事件并未引发大的混乱。
    昆仑坊的核心人员，很快就在老四的指挥下，开始按照指令，做自己该做的事，如蚂蚁搬家一样，飞快的将早就整理好的必要物资整理起来。
    而老四自己，则冲进刘宅地下室，开始调整那个临时存放在这里，通往m世界的星阵阵盘。
    凤山那边的梧桐也收到了撤离指令。
    女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果断的按照“高级员工手册”的指导进行撤离。
    带上一大包装的满满当当的纳戒，坐上一个自己按照老板丢来的图纸，弄出来的“经济适用版”代步法球。
    梧桐很是怀念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凤山墟市山谷，然后一脚油门，毫不迟疑的就往凤阳郡城急速驶去。
    外界的撤离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流亡”计划推行。
    墨山这边的战斗也还在继续，被彻底锁死灵气的斗阵之中，不吃亏的老江是铁了心要在离开前，给自己出口恶气。
    “吼”
    被他不断攻击的沉鱼的神智压不住了！
    但老江丝毫不惧，就像是斗牛士一样，不断的用痛苦挑衅着沉鱼，将她神魂沉沦更快。
    两息之后，老江被沉鱼一记势大力沉的重击轰入天际。
    他的四肢都在颤抖，左手义体更是扭曲风化的只剩下了一个骨架，在鲜血四溅中，他自空中向下看去。
    在地面凹陷的冲击坑里，全身是血的沉鱼正抬着头，摊开双手化作兽爪，朝着他仰天咆哮，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朱红癫狂之色。
    连身后长发，都在朱红与土黄的碎光缠绕中根根竖起。
    朱红色的碎星流光中，一头身形似猿，白头红脚，白鬃长尾，面如怒龙一样的凶兽星宫回荡闪烁。
    兵燹凶兽，龙相朱厌，为战而生，见之，天下大乱！
    她失控了！
    很好！
    有理智的修士难对付，但没脑子的野兽好欺负的很。
    下一击，解决她！
    一圈圈混杂着土行灵气和朱红色战火的狂暴气流，缠绕在沉鱼周身，她周身伤势快速复原中，如凶戾战猿一样，低垂双手。
    “轰”
    这个斗阵的地面，空间，都在这一瞬被暴戾气息震碎开来，在毁灭滔滔的狂战威仪中，沉鱼已冲入天际，吼叫着朝老江挥出了爪子！
    这一击，解决他！
    “江梓恒！”
    心中情绪如崩溃之水四处乱卷，耳中已响起红月亮低沉呢喃的老江，看到沉鱼迎面而来，他咧嘴一笑。
    在一片怒火绯红的震荡识海中，大喊到：
    “来帮我！”
    “我辈乃是心魔，哪有助你死战的道理？你此时已魔气缠身，将陨入无间，还想着号令我辈，怕不是...”
    在魔气中桀桀狂笑的心魔江梓恒语气讥讽，正欲再刺激一下老江的心境，结果下一瞬，就听到入魔老江的冰冷威胁：
    “你若不从，待我入魔，必将你折磨万世！你是知晓我的来头的，你信我今日会死？真是笑话！”
    在这威胁之下，心魔江梓恒的表情顿时变的讪笑起来。
    它确实是知晓江夏的来历的。
    它知道江夏背后还有一尊大能在。
    “我且问你，你这心魔更怕谁？”
    “我，还是她？”
    化身大魔王一样的老江，又冷幽幽的问了句。
    下一瞬，心魔江梓恒果断的选择了从心，在江夏于空间闪烁中出现在沉鱼身侧一瞬，它便从老江周身的黑烟中窜出。
    桀桀狂笑着，化作一道幽影，冲进了沉鱼体内。
    可怜沉鱼大师姐一身兵主传承无视境界，又有龙相朱厌这等神奇命格，能敌修神大修士，但终究是没有那机缘，能在存真境就见识一番心魔之患。
    这会本以捏出绝杀之爪，只待这朱厌战火升腾中，凶戾一拳打出，就能将绝对实力远弱于她的老江打的躯体崩碎。
    却又被这同样无视境界与蛮力的心魔嚎叫着涌入。
    待心魔缠身一瞬，就在沉鱼识海里生出千万幻象，大师姐眼前一下子浮现出天魔飞舞的幻象，神魂彻底失守，抱着脑袋就惨叫起来。
    那打向老江的爪子也被入魔的江老板轻松闪过，他缠绕着滔滔魔气的五指扣在沉鱼脖颈，提着她在空间一闪中回到地面。
    挥手抓开沉鱼的嘴，将两个东西塞进她嘴里，卡着喉咙，推着下巴迫使她吞下去，又拍了拍她的脸颊，如告别一样冷冷一笑。
    然后，后退几步，伸手扯掉自己彻底失效的左臂义体，闪入空间之中。
    “轰”
    下一秒，两枚烈阳印就在沉鱼体内自爆开，恐怖的烈焰将心魔缠身，根本无力抵挡的大师姐从内到外彻底点燃。
    就如绑在火刑柱上的女巫...
    她完了。
    利息收到。
    该撤了！
    身缠魔气的老江在绯红之力加持下，以刺耳的碎裂声抓破了周遭弥散的灵气封锁，闪身往墨山之外冲去。
    他身上赤红色的战争枷锁在这一瞬，被大糊涂施妍以制器绝艺破解开来，心魔也嚎叫着窜回老江体内。
    一轮绯红色的月光，在这一刻从老江额头处诡异升腾。噩梦的力量在不断加倍，迷惑着江老板要迷失于噩梦之中。
    “唰”
    刘楚的身影踏出墨山之外，面色严肃的执法长老左手握无字玉板，右手捏成一个古怪法印，一丝丝如星海碎光缠绕于指尖。
    他双眼看着眼前身缠魔气的老江，眼中再无一丝波动。
    “停下！你还有救。”
    刘楚喊到：
    “但再前一步，就没了！”
    独臂的老江咧嘴一笑，右眼中的绯红光芒越发灼热，一股股毁灭欲在他心中升腾，眼看着刘楚还要拦路，江老板手指上的纳戒便有微光闪烁。
    他不怕这家伙。
    他讨厌这家伙！
    杀了！
    眼看着入魔的老江不愿束手就擒，而且一旦被他突破墨山主峰的护山大阵，他这一身魔气绝对会被仙盟一瞬注意到。
    江夏，死不足惜！
    但这内门弟子入魔之事，在眼下这个修行圈的局势里，毫无疑问会牵连到墨霜山宗门，甚至会牵连到师姐和师父身上。
    这是刘楚不愿意看到，也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执法长老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的右手抬起，狴犴秘法.天罚神通蓄势待发。
    “嗡”
    灼热的太阳真火如跳跃一下，在下一瞬出现在了刘楚和江夏之间，身穿大红袍的糊涂蛋施妍张开双臂，挡在刘楚身前。
    她大喊到：
    “沉鱼还活着！江夏还有救！小楚儿！他是做错了事，但他是我徒弟，如你所说...是我没教好他，责任在我！
    不许你用秘法，灭他神魂...”
    “让开！”
    刘楚和江夏的喊声，在同时响起。
    说实话，已入魔将失控的老江，这一瞬看到大糊涂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现身护他，心里是有几分感动的。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踏足空间，闪过施妍身侧，甩手就往刘楚那边丢出一样东西。
    银光闪闪，尖锥一样，三米长，没有丝毫灵气波动，不是法器，不是法宝，但却是现在老江能拿出手的，破坏力最强的东西。
    核弹头。
    在废土时，艾玛用来摧毁黑手会的核弹头，用了废土工艺，破坏力成倍提升。
    “啪”
    江夏的手臂，也在同时被施妍一把扣住。
    大糊涂这一瞬满脸怒容，她朝着江夏大喊到：
    “闹够了没有！给我安静！”
    施妍怒火升腾中，启用大梦功法，一瞬刺入老江混乱的神魂之中，那幻术威能轰入识海，让江夏双眼一瞬茫然起来。
    而他心中肆虐的红月亮也像是受惊一样，立刻蜷缩起来，全力操纵着老江要打开通往红月界的世界通道。
    它要跑。
    但它怕的不是施妍...
    “嗡”
    这一瞬，在刘楚挥起无字玉板，打向老江丢过来的已经激活的核弹头的时刻，在怪异的兽吼声中，一道黑影撕裂空间，骤然停在刘楚身前。
    那是一辆车。
    被异兽拉动的宝车。
    一只带着墨玉指环，有些消瘦，细长，非常干净的手，从灵宝车车帘里探出，正触摸在飞过来的核弹头之上。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
    在接触一瞬，江夏脑海里回荡的核爆倒计时，便骤然停下。
    “唉。”
    “本君就闭个关而已，又只是宗门小比罢了，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你们这帮子逆徒！真是让本君，欲求清净而不得，又在同门操戈，这是想要气死本君？”

 381.拜见掌门

    灵宝驺吾车现，一瞬镇压空间。
    灵宝现身发力一瞬，就镇住了墨山主峰前混乱的场面，已经进入引爆程序的核弹头，被从灵宝车中踏足而出的黑袍修士伸手触摸。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核武器的引爆装置，就如发生故障一样暂停。
    偌大的核弹头，也在刺耳的倒转音中分解开，就像是电影在倒放，那些装配精密的装置，飞快的从原本的位置被拆解下来。
    又如磁力操纵悬浮，眨眼之间就围绕着墨君本人，被拆成了一地零件。
    至于另一侧，刘楚手中已经激发的杀伐之术，亦在墨君随手挥指中，被以精妙挪移，连人带秘法一起送出墨山。
    那些四周镇压而来的各类法宝。
    大糊涂的九龙烈阳环也好，三宝长老的三道捆仙索也好，刘楚化作玉碑镇压老江的无字玉板也好，都被墨君轻轻松松的转换了控制权，
    他左手衣袖抬起，袖里乾坤的仙术激发，那些周遭环绕的法宝，都打着旋，浩浩荡荡的被收入墨君袖中。
    掌门现身，让镇压着老江的大糊涂施妍立刻躬身行礼，而手持灵丹数枚的三宝长老，焦急的脸上也浮现出放松。
    就好像。
    只要这位黑衣修士现身，不管是天大的麻烦发生在眼前，都会被理顺抚平。
    但操纵着老江，要强行打开红月之门的滔滔魔念还不愿意伏法，红月亮残留的力量还在不断的入侵江老板的识海。
    它似乎察觉到，眼前就是它仅剩下的机会。
    若不能在此彻底操纵老江，它的下场便注定完蛋。
    而墨君出场的威仪，似乎也吓到了这团魔念，它在江夏识海里发出阵阵尖叫，也不再轰击七宝妙树打开红月之门。
    而是将那力量反过来，以妙树震开空域，让空气如水波浮动，要把江夏从这里送到另外的世界之中。
    红月界也好，maga世界也好。
    眼前这修仙者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追着它去另一方世界之中，到那时，它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摧毁老江的神魂。
    将他化作自己麾下入侵诸天万界的战争先锋。
    墨君并未阻止七宝妙树的通道打开，甚至在江夏身缠魔气的退入那如水波震荡的传送门时，他也未有太愤怒的表示。
    这穿着古朴黑袍，留着端正道髻，手指上带着墨玉指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点，朴素低调到一塌糊涂的寻道大能。
    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站在驺吾车前，看着红月亮的魔念尽情“表演”。
    直到江夏的躯体被晃动如水波的空气吞没时，在他身后已浮现出红月界的风光来，那魔念感知到了故乡的气息。
    它已胜券在握，便借着老江的身体，桀桀狂笑着，将这方世界通道彻底关闭。
    “嗡”
    整个墨山主峰上，魔气之源消失，让所有混乱都安静下来。
    墨君看着空无一物的身前，摇了摇头。
    左手衣袖荡起，之前乱斗中，被沉鱼拆掉击碎的，属于老江的左手义体便分解开。
    掌门又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捏，那看着毫无特色，但可以操纵时间的银色怀表，就被掌门捏在了手里。
    他打量着手里的异界奇物，眼中闪过几缕笑容，便伸出手来，将表盘上的指针拨动，但不是往前拨，而是向后拨。
    老江也曾试过如此。
    他根本拨不动这指针，便以为指针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但在墨君手中，这块怀表指针的移动，却非常柔顺，墨君也是大气，不像老江那么小家子气，一次只拨一格。
    他的手指挪动，一瞬就把指针向后整整拨了一圈。
    “哗啦”
    以墨君为源点。
    笼罩整个墨山主峰的时间流，这一瞬向后挪移整整一分钟，掌门本人就像是被隔离在时间之外，周遭风景一瞬变的枯黄，就像是褪色一样。
    包括大糊涂在内的三名修神境长老，也在这时间流的转动里，被从各处挪回一分钟之前的位置。
    还包括，已经逃出这个世界的老江和他身上的滔滔魔念。
    “嗯？”
    意识混沌的老江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他心中的魔念更是放声尖叫，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下一瞬，墨君的右手，就轻轻抬起，放在了江夏肩膀上。
    他用平静的，带着磁性，让人忍不住去倾听的语气，询问道：
    “唔...你这杀生天魔，未经允许，便将我宗门搅乱至此，还欲带本君门下逆徒，往何处去啊？”
    “啊！”
    魔念尖叫着聚成一团，在老江的识海中不断下潜，它试图用这种方式躲开墨君追索。
    但后者只是在老江肩膀上轻轻一抽。
    那一团绯红色如烈焰般的流光，便整个被从江老板身体里抽了出来，而老江也在这一瞬瘫成一团，一屁股坐在了掌门身前的地面上。
    抱着终于安静下来的脑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魔念还不愿放弃。
    这源于红月界黑暗之神的力量衍化，在墨君五指中疯狂的挣扎，还如活动的橡皮泥一样，方向包裹住墨君的右手。
    欲以魔气不分境界的特质，反过来将墨君污染。
    “唉，和多年前欲害我时一模一样的手段，你们啊，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墨君随口评价一声。
    他往江夏那边扫了一眼，说：
    “你，有通往无灵气世界的秘法神通吗？”
    “有。”
    脸色惨白，全身剧痛的江老板一瞬起身，很狗腿，很尊重的对掌门点了点头，挥起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弹。
    七宝妙树通往废土的通道就被打开。
    如水波晃动的风景中，倒映出一片荒凉的死寂沙漠，落点设在死亡沙漠最深处，人迹罕至之地。
    “咔”
    下一瞬，在老江惊愕的注视中，掌门墨君抬起被绯红色光团缠绕的右手，指向那晃动如波澜水光一样的世界通道。
    在低沉的机关锁扣响动中，墨君的右手齐腕断掉。
    像极了火箭飞拳的起手式，在魔念的嚎叫声中，掌门的右手在墨家符阵的推动下，如飞弹一样窜入世界通道里。
    老江向那边扫了一眼，隔着泛动涟漪的空气，依稀能看到那飞出去的机关手，抓着绯红色的魔念砸进死亡沙漠里。
    一息之后，五行灵气引发的恐怖爆炸就在其中亮起。
    没有声音传出。
    但仅仅看那爆炸的场面和掀起的冲击波带出的沙尘暴，就能大概判断出来，这次的爆炸威力，要在战斧飞弹轰炸威力数倍之上。
    轻描淡写的解决了红月亮的魔念之后，掌门墨君当着老江的面，从自己的纳戒里取出一只新的右手，咔的一声卡在自己的手腕上。
    随着那右手五指灵活的活动几下，他回头瞥了江夏一眼，伸手捻了捻胡须，说：
    “上车！本君要和你谈一谈。”
    “哦。”
    江夏不敢反驳。
    拉耸着脑袋，老老实实的往停在掌门身后的灵宝驺吾车走去。
    他走到灵宝车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驾车。
    外形就和凡尘贵人们用的马车没甚区别，黑色的车身似是木器所做，弄的四四方方，前方有门，挂着灵绸车帘。
    两侧开窗，亦有珠花流苏点缀，在车厢上方塑出了四角飞檐，每一角上都蹲着活灵活现驺吾像，面向四方，威风凛凛。
    下方双轮，似金似玉。
    但也没有多余雕饰，只是看辐条的材质，很像是兽骨一类。
    这灵宝车前方延伸出两根驾栏，唯有套上真正的牵引马匹，靠近时，老江才感知到，用来牵引驺吾车的神兽，并不是活着的状态。
    它只是有一层神兽的外皮，维持着这头驺吾神兽活着时候的姿态，但其内部精巧无双，乃是真正的墨家机关兽。
    江老板有心触摸一下那机关兽，但刚伸出手，趴在那里的机关驺吾就回头朝着他呲了呲牙。
    其神态之灵活，完全不像是死物。
    这是一份灵宝。
    有自己的神智思维只是它最基础的能力。
    “挺威风的，但还是不如咱老江的黑曜星法球来的拉风。”
    江老板度过厄难，体内魔念被掌门涤清干净，这会一身轻松，心里也有几分吐槽之力，他坐在驺吾车车辕上，向墨君的方向看了一眼。
    掌门正在对麾下三名大长老吩咐着什么。
    他背负着双手，额头边两缕青白长发随风摇晃，再加上身上那毫无装点的道衣，朴素的像是个行走天下的散修一样。
    但不管是性格跳脱的大糊涂蛋，还是一脸严肃古板的刘楚，亦或者是总是笑呵呵的三宝，三位大长老在墨君面前，都表现的相当温顺。
    他们低着头，倾听掌门的吩咐，又在几息之后，各自离开，去处理这件事的首尾。
    大糊涂在离开的时候，往江夏这边扫了一眼。
    出了这么大的事，施妍也不装了，在两人目光交汇时，老江的芯片通讯里，便响起施妍冷淡的声音。
    “和掌门谈完之后，到尚同峰来，为师也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另外，掌门师尊这人性格温和，但极其厌恶旁人对他撒谎。
    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切忌勿要隐瞒。
    师父既然未有当场灭杀你，就证明他会留你一命，不需有太多担忧。”
    江夏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但方才他入魔时，所见所闻都是清晰的，也见到施妍阻拦在刘楚身前，欲以己身护住老江，承受刘楚那一记狴犴秘法。
    虽说大糊涂对江夏真的算不上好。
    但仅仅是这一件事，就足以让老江压下心中所有不满。
    虽然不知道刘楚的狴犴秘法威能如何。
    但只看三宝长老刚才那一脸惊吓的表情，就知道即便是强如大糊涂，在正面承受了刘楚的秘法之后，估计也很难平安度过。
    一位师父，能为自己不喜欢的弟子做到这个份上。
    老江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江夏，本君给你三十息的时间，好好思索一下。”
    墨君迈开一步，身形一瞬便出现在驺吾车上。
    他伸手握起缰绳，眼前机关神兽也在吼声中迈开脚步，周遭空间似乎一下子被扭曲起来，就像是一团混杂着蓝色火星的风暴卷开，又像是真正的虫洞开启，通往未知之处。
    在灵宝车起步时，掌门的声音，也传入老江耳中。
    这位寻道大能意味深长的说：
    “一会待本君问起，你觉得该让本君知道的事，就不要隐瞒，而那些本君不该知道的事，也不要随口多说。
    你因果缠身，其威能影响之大，让本君也心有戚戚。
    此番往西海欲行大事，事关我宗门传承，不可轻慢，因而，莫要把你的麻烦，变成本君的麻烦。
    你可知晓？”
    ps：
    六一儿童节要到了，祝各位大宝贝小宝贝们节日快乐。
    另外这个月的盟主加更放在后面，且容我赞一攒稿子，最近疫情又有复发了，不管你们在哪里，都要保护好自己。
    爱你们~

 382.掌门威武

    驺吾车在奔驰。
    灵宝不愧是灵宝，作用方式都和普通法器法宝有天壤之别，这灵宝车是踩在空间脉络上奔驰的，每一瞬都相当于在进行空间穿梭。
    寻常修士根本捕捉不到驺吾车的轨迹。
    而它疾驰起来时，更是脱离了现世，就在空间裂隙组成的风暴里前进，入眼之处皆是灰色的风在卷动，其中还有蓝色的火花闪耀。
    这是源自于眼前那头机关神兽驺吾的天赋神通。
    那异兽虽已死去。
    但得益于掌门墨君近乎完美的制器造诣，还让它维持着活着时候的姿态。
    其体型如斑斓猛虎一般，身上有五彩灵纹，又有赤红色云鬃摇曳，其尾巴比身子还要长，奔跑的时候如灵蛇一样在空中甩来甩去。
    驺吾据说出生时就会奔跑，日行千里都只是寻常操作。
    根据老江游历得知的那些神兽传闻，一旦驺吾成年，就有穿梭空间的天赋神通。
    是所有神兽凶兽里，速度最快的家伙。
    相当于动物世界里的猎豹，但驺吾可比猎豹凶多了，这神兽是可以将空间穿梭的神通用在争斗之中的。
    以老江之前对打沉鱼就看得出来，在苦木境中，能以肉身硬抗空间之刃的生物绝对不会太多。
    掌门墨君，坐在车辕那个精致而优美的鞍座上，手中握着缰绳，时不时甩动，来操纵灵宝车前进的方向和速度。
    老江则盘坐在墨君身边，一脸低眉顺目的样子。
    他这会的求生欲爆棚。
    掌门让他做什么，他绝对会老老实实的做。
    哪怕是掌门命令他端着一把加特林，以自杀袭击的方式，去冲击仙盟总部，他也绝对会执行到底。
    一来，自家这位墨君登场，轻描淡写的灭杀红月亮本源之力的情形实在太过吓人。
    二来，墨君已经看到了他的秘密，但既然说要“谈一谈”，就证明这事情还有转机。
    另外，老江的眼珠子往掌门那边扫了一眼。
    他心里如苦中作乐一般想到：
    “身坐灵宝穿梭天下，又有一位寻道大能为我驾车，咱老江今天也算是出息了，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掌门，咱们这是要去哪？”
    江夏低声问了句。
    墨君捻了捻胡须，语气悠然的回答说：
    “中州灵域，钦天院本部所在，通天山麓，摘星楼上。本君与徐夫子素来交好，也心知我那好友绝对会对你那诸界穿梭的先天神通极有兴趣。
    或许还能以你这逆徒，从徐夫子那里为我宗门换几个灵界呢。”
    “妈耶，掌门！那地方可不兴去啊。”
    老江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炸毛，他也心知掌门大概率是在和他这个三代弟子开玩笑，但还是心中紧张。
    现已知晓这仙盟不是好东西，又寻到了一些关于五百年前西海荡魔的线索，条条线索都直指仙盟隐瞒下来的真相。
    而那钦天院可是监管苦木境天下星阵灵界之事。
    用屁股蛋子想想都知道，一旦老江落入那位徐夫子手中，他以后大概率要被当做“人形星门”研究的。
    而眼见老江面色大变，掌门便捻了捻胡须，挥动缰绳，让驺吾车一个急停，就在这空间穿梭的裂隙风暴中稳稳停下。
    他眯起眼睛，看着老江，说：
    “你，知道多少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
    但老江也是个心思阴沉的，自然知道掌门问的是什么，他老老实实的回答到：
    “不多，但已足够我看清仙盟真面目。”
    “嗯，想想也是，看你在南荒闹出的事情...”
    墨君点了点头，几息之后，又说到：
    “你家师父和你师叔估计都没你知道的多，本君虽不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大概知道你的思维脉络。
    本君不欲在这事上对你说更多。
    只是告诉你一点，仙盟并非如你所想，十恶不赦，你亦不必担心自己知道的那些，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你是我墨家人，你有这个特权。
    当然，以后下山行走的时候，尽量逼避着桃符院，莫蝉衣那人修红尘道术，隐匿于天下五境各处，并不好打交道。”
    “谢掌门提醒。”
    老江面色严肃的点头，不等掌门询问，他便又说到：
    “我这诸界穿梭的先天神通，乃是在我被凡尘贼子如意坊贼人丢入第一方秘境时，才被激活的，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也不是刻意隐瞒宗门。
    只是弟子知晓，那小儿持金过闹市的故事，还往掌门见谅理解。”
    “唔，倒也合理。”
    墨君听完这一番话，并没有追究真假。
    他只是目视前方，似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便语气稍稍萧索些，说：
    “这一方苦木境孕育神通实在太多，如繁星沙海，不可尽知。但如你这般诸天穿梭，亦是所有神通中的上上品。
    你这小皮猴儿谨慎些倒也正常，不过今日本君既然见到，就不容你以后再如此逍遥。”
    说着话，掌门顺手丢来一样东西。
    正落在老江手中。
    他拿起一看，发现是一本册子，翻看一页，就被其上复杂繁琐的墨符弄的脑壳子疼，那书册上最简单的墨符，都是五阶起步！
    “这是？”
    江夏抬头看着墨君，后者也看着他，那一双明亮如星海，但深处亦有丝丝阴霾的眼睛中，倒映出老江的脸。
    掌门认真的对他说：
    “此乃诸天星阵阵盘的制作图纸，乃是本君当年逃离我墨家仙门时，被我家钜子亲手托付之物，现在，它归你了。
    本君会竭尽所能的教你，但只许你十年！
    必须将它融会贯通。”
    “嗯？”
    老江顿时瞪圆眼睛，他握紧手里册子，心中心思急转，反问到：
    “掌门你当年是逃离墨家仙门的？不是如外界传言，恰好在外游历才躲过西海魔劫？你亲身经历过西海荡魔之战？”
    “本君...是经历过。”
    墨君摇了摇头，说：
    “但当年本君就如今日的你一样，只是个有些天赋的内门弟子，根本没有能力参与其中，更别说救下我宗门仙山。
    你也不要多问，关于西海荡魔之事的真相，本君不会告诉你，亦不用去寻其他当年参与过的大能探访，也无人会告诉你。
    皆因我等是在通天山上，于两位彼岸道祖面前，发下天地大誓。”
    “那这册子？”
    江夏抚摸着手里不知用什么材质制作的秘册，他问到：
    “掌门你持有这秘法五百余年，以掌门你的制器技艺，都能手作两样灵宝，莫非还做不出一个星阵阵盘来？”
    “做不出，不是技艺不到，是缺乏一味材料。”
    墨君看着老江，眼神有几分变化。
    他说：
    “这册子，不但本君有一份，钦天院徐夫子手中也有一份，是本君于两三百年前赠予他，来酬谢徐夫子对本君的救命之恩。
    然，以徐夫子一身惊天星术，又有仙盟取之不尽的资源供应，三百年中，他也一无所获...江夏，你入我墨霜山，许是命中注定之事。
    或许这一方天地，也不忍见我仙门传承就此断绝。”
    “！！！”
    江老板何等聪明啊。
    听到掌门解释这话，顿时心头一惊，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对墨君说：
    “那缺失的一味材料，莫非就是我？掌门你的意思是，每做出一方星阵，就要有一个如我一般的诸天穿梭者命陨于此？”
    “不是你！是你的神通。”
    墨君摇了摇头，说：
    “星阵阵盘好做，沟通群星各界位点的墨符要学也并不难，真正的难点在于，群星浩荡无垠，星海流动无序。
    以我墨门秘法，搭配观星奇术，便能算出秘境位点，但要制作响应星阵，就得先确认位点是否正确。
    以及那方秘境是否安全。
    这就是本君所说缺失的材料，只有以你的穿梭神通定位完成，两方星盘才能真正运作，就如精怪一族的点灵奇术一样。
    唯有经过你手，这星阵阵盘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当年我墨家仙门钜子，也是如你一样，有穿梭诸天的神通，才得以做出星阵阵盘这等遨游群星的奇物。”
    “不对！掌门。”
    老江当即皱着眉头说：
    “我这神通虽然能穿梭诸界，但是需要先以星阵连同，才能点亮道标，来回穿梭的，若是没有星阵辅助，我也不能随便行走。”
    “那是你没有学会用法，且因为你境界太低，难以发挥出穿梭神通的威能。”
    掌门墨君解释到：
    “以你现在的修为，连学习高阶墨符都做不到，更遑论学我墨家观星秘术了。但你这修行速度而言，即便是本君，也无法再苛求更多。
    正好，你已修到练气境巅峰，距离存真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啪”
    墨君的手，放在了老江额头上，下一瞬，便有浑厚灵气从老江头顶灌入，像极了山秋骊给老江的灌顶传功。
    但这会由寻道大能来做，只是一息不到，老江体内的灵力就翻滚到了极限。
    他感觉到天地雷劫唤引。
    这是要渡劫了！
    下一瞬，驺吾车破开空间，落在一处荒山之上。
    墨君抬头看着天际，黑色的劫云滚滚，黑压压的压下来，就如无数条黑龙在云端翻滚，遮蔽了大半天空。
    让掌门也皱起眉头，他看着身边如之前渡劫时一样，被满满灵力填充的无法行动的江夏。
    说：
    “你这逆徒，也活该运道不好。将渡劫时经历了入魔，让寻常雷劫化作这九重雷劫降下！天地雷火要打满你整整九九八十一次。
    就算你有青玉功德气在身，也难保安然无恙。
    这因果缠身的程度，饶本君修行五百余年，也着实罕见，这还只是存真雷劫，就已如此，若是你突破修神境时...
    怕是会引出已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的净世雷火了，那些凶名昭著的大邪修，可都没有你这待遇。”
    眼见掌门还有心情开玩笑，老江就一脸痛苦的说：
    “掌门，莫要说笑了，帮帮我呗。”
    “有本君在，莫慌。”
    墨君随口说了句。
    在江夏注视中，手中取出一物，就在周遭这空间裂隙之中，向上轻轻一抛，那古怪的符印便如纸张点燃，闪出一团火光来。
    这火光一瞬交通天地，注入头顶劫云之中。
    也不知掌门用了什么秘法，在老江愕然的注视里，那黑压压的劫云竟有了消散的征兆。
    原本在其中疯狂舞动，让老江心惊胆战的雷光电弧，也似是温柔了许多。
    如果说之前是十级飓风的破坏力，只是几息之后，这雷劫就飞快的变成了海风吹过海面时荡起的微弱波澜。
    “这...”
    江夏猛地抬头，看着重新登上驺吾车的墨君，他说：
    “掌门，你可以影响天地雷劫？”
    “逆徒无知，做小儿之语，实在引人发笑。这雷劫乃是天地大道所生，亦是大道之力化形，苦海大能都干扰不得。
    本君哪有那个通天本事？”
    掌门坐上驺吾车，扬起缰绳，语气悠悠的说：
    “然，本君之前就告诉你，我辈墨家人，是有些特权的，但不该你知道的事，别多问，莫要多想。
    用心渡劫吧。”

 383.墨门遗脉

    现在距离老江上次遭雷劈，其实也没过去多久。
    如果他记忆不差的话，应该是有九个月，快十个月左右，不过上次在凤山渡劫，只是最简单的练气雷劫，用苦木境的修行常识来说。
    只要有灵根，只要不做下可怕杀孽导致因果缠身，度过练气雷劫的成功率基本都是百分之百。
    石榴也曾对江夏说，那只是天地大道和新入行的修士“打个招呼”而已。
    但这会突破存真境，引来的雷劫，可就不是那等小打小闹了。
    尽管存真境只是修士修行的第二境，算不得高阶修士，但按照老江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十成修士修行，能到存真境的，也不过三成而已。
    这个境界的突破，代表的不只是纯粹的修为上升，还代表着一名修士已经具备了往天地大道探索的资格和可能。
    换言之，如果练气境代表的是修士的认证，那么存真境代表的，就是可以继续深造的可能。
    意义重大。
    而存真雷劫之威能，最少也在练气境的十倍以上。
    之所以大修士都劝说小修士练气境不能急，是打基础的时候，也有雷劫的原因在其中，若是基础打不好，若是急于求成，便有很大的可能会在雷劫降下时被打成齑粉。
    之前，老江就有疑惑，为什么墨霜山内门的弟子们，都是存真境，而且他入门以来，基本上没听说过有内门弟子度存真雷劫失败的。
    之前还以为是墨霜山传承功法特殊，现在听掌门的说法，估计就是那古怪的“墨家特权”在作祟。
    但...
    这可是天地雷劫啊。
    墨君自己都说了，他没那个本事干扰雷劫，但眼前发生这雷劫威能迅速缩小的现实，却让江夏不得不去考虑墨君是不是说谎了？
    还是说，墨家传承的牌面真的大到，连天地大道都给几分面子吗？
    不至于吧。
    “轰隆”
    头顶黑云旋转，如怒龙翻身，在老江吞下几枚好丹药之后，第一道天地雷电就当头劈下，轰在江老板天灵盖上。
    像是一把锤子猛敲在脑门，让老江有些眩晕。
    但说实话，这重击的力量倒不如江夏所预料的那么凶狠，他体内灵气是被青玉功德气淬炼过的，那神奇的力量代表的是天地大道对善行的嘉奖。
    它最大的用处就是抵消劫数。
    就如现在，一道雷劫劈下来，威力最少被功德气化解掉三成。
    剩下的七成也不再那么暴躁。
    老江就盘坐在荒山之上，左臂的义体早被取下，脑海中的芯片也提前关机启动防过载插片，自然不必担心和上一次一样落的个“装备损毁”的下场。
    一道道雷电劈下来，将天地中最正能量的力道融入老江的血肉之中，聚变药剂最后的潜力，也在这层层不断的雷劫中被激发出来。
    江老板运转着素衣经，甚至有心情借着雷劫之力淬炼灵力，他心中是愉悦的，之前本就在练气雷劫中得到了驭电神通。
    这一波雷劫之后，那神通威力估计也会再上一层，而这具身体在雷劫中淬炼到更强大后，就可以再去烧更多的灰烬换得神通。
    还有黑狐狸那边的基因药剂后续强化，也可以跟上了。
    他这边思索未来计划，很是轻松。
    而更远处的天际，在雷劫范围之外，驺吾车稳稳的停在云霞之中，掌门墨君站在车上，手里把玩着老江那枚银色怀表。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远方被雷电包裹的江夏。
    那张俊秀的，但已有老态浮现的脸上，表情多有几分变化，他刚才有些很重要的问题没有询问江夏。
    并不是不能问。
    而是...
    不敢问。
    掌门困在寻道境已有三百余年，他自知寿元将尽，如今又有心魔缠身，他生怕从江夏那里，会得到一个让他道心彻底崩溃的答案。
    江老板也并不知道，掌门墨君其实很早就开始关注他了。
    不是因为他那遮遮掩掩的穿梭神通，也不是因为老江命格特殊，更不是因为老江能惹事。
    掌门关注他的原因，很简单。
    在江夏身上，墨君察觉到了一丝属于正统墨家仙门的传承，江老板是整个苦木境除了他之外，唯一一个身居这同样传承的人。
    所以理论上说...
    “你，是不是我的小师弟呢？”
    墨君看着正在经历雷劫的江夏，他轻声说：
    “你的传承，又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我墨家传承，在群星域外，可还有残留？”
    掌门脸上流露出他这个境界不该有的疑虑。
    在那双眼中，甚至有微微的恐惧。
    他在迟疑，到底要不要问这个问题。
    这种迟疑持续了很久，直到江夏渡过雷劫之后，换了套新道衣，驾驭着自己的黑曜星法球，来到驺吾车前时，掌门才被惊醒。
    “掌门？你怎么了？”
    老江注意到墨君此时的表情，那表情很像是一个中年失意的老男人，在午夜梦回时独自排遣寂寞时会流露出来的。
    世间如此落魄者比比皆是，并不出奇。
    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墨君这样的寻道大能身上，就让老江感觉到不可思议。
    “本君...”
    掌门抬起头，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江夏。
    雷劫淬体，让老江体内灵力暴涨一半，一身灵力环绕，如灵风包裹，又让他本就强化过的躯体再次变的凝实稳固。
    单感觉生命气息，眼前这江夏，就如一座蕴藏无尽岩浆的火山一样。
    甚至堪比同境的炼体者的百锻之躯。
    掌门那寻道境的法眼看去，能看到更多，眼前弟子体内运转的功法灵力，让墨君眼中更浮现出丝丝怀念。
    那不是墨霜山传承的墨经。
    尽管两者的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但不是的。
    他的弟子施妍和刘楚，在江夏入门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江夏的功法有异，但并未宣扬出来，毕竟修行嘛，谁还没几个压箱底的秘法？
    那两人没见过这功法，认不出不出奇。
    但墨君见过。
    他不但见过，在三百多年前，他还是存真修士的时候，他用的功法，赫然就是老江现在用的这套素衣经。
    那是墨家仙门还在时，内门弟子修行的功法。
    掌门看着江夏的眼睛，几息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
    右手一招，一道黑影破空而来，呼啸着落在他周身悬停。
    那是一把藏于鞘中的古朴长剑，其剑长四尺，茎长一尺，剑身宽四指，其态修长，不带剑穗，剑柄如春秋古剑一样简洁大气。
    护手缠绕红色皮革，鞣做细线。
    护手铸出八面方格，云纹点点，和驺吾车一样充满了低调但不简单的墨家风格，随它出现一瞬，道道剑影便分列于两人四周。
    化作八道禁锢，将周遭空间、声音、流光、风、五行灵气、乃至地脉灵力都镇压固化，这还是未出鞘的状态，就已有如此威能。
    老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认得这把剑。
    整个墨霜山的所有弟子，都认得这把剑。
    这是玄天剑器！
    墨霜山的另一道灵宝，同样是掌门墨君亲手做出。
    “本君问你一事！你必不得隐瞒，用心回答。”
    墨君左手放在胸前持平，右手按在玄天剑剑柄上，他语气低沉的说：
    “若本君听完后，道心崩溃。
    你便持此剑，斩落本君法体，拘住本君元神，以驺吾车为驾，立刻赶往西海镇魔塔，求见明理院流离仙尊！
    勿让本君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待之后返回宗门，告知你师父接任掌门。
    你可知晓？”
    “这...”
    江夏的表情管理这一瞬就失控了。
    他看着被自家掌门送到面前的玄天剑器，犹豫着要不要去接。
    这自打遇到墨君开始，这位掌门事事行动都出乎老江预料，他现在说的话可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但其中内容却让江夏感觉到了极端的压力。
    自家掌门这是要干什么？
    喂，大佬，你别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搞得我心里好乱啊，你知不知道？
    还没等老江整理完心情，墨君那边就闭上眼睛，沉声问到：
    “你所学这素衣经，你这一身墨家仙门的正统传承，到底从何而来？”
    “哦，这个啊。”
    老江听到这个问题，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早在加入墨霜山的时候，江老板就知道自己这素衣经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他也在询问过鸦先生之后，早早做了准备。
    这会听到掌门询问，老江干脆利落的从纳戒里取出之前鸦先生给他的那本《天机墨书》，双手呈递给掌门。
    他说：
    “都源于这本秘卷，掌门，我不敢隐瞒，此书是我从异域得到的。之前就猜出这秘卷和我墨霜山传承有关。
    但它来历烫手，我也不敢去询问我那糊涂师父，或者是三宝长老。”
    “异域得来？”
    墨君闭着眼睛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喜。
    他伸手将老江递来的书接过，并不去看内容，而是翻开封皮。
    在江夏眼神抽搐的注视中，墨君以特殊手法，轻轻揉动那书的黑色封面，几息之后，几个藏在其中的墨符，便浮现在黑色的封面角落。
    这见鬼的！
    他拿到这书都快一年了，观看次数也多，却也没发现这本书封面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符记！
    “确实是我墨家仙门传承无异，果真，当年那浩劫来时，除本君之外，还有同门，逃得厄难...”
    掌门这一瞬眼中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
    他又翻开第一页，不去看。
    便诵念出其上墨家语录，与那第一页的定语分毫不差，他的表情变的非常复杂，轻轻抚摸着手中这册书，眼中流光温柔。
    “我本以为，我已是墨家仙门遗世的最后弟子，现在却终于能确定，我还有其他师兄弟在，就在这片茫茫星海中。
    他们与我一样，也在竭尽所能的维持着传承...
    吾道不孤啊！”
    掌门这一瞬长叹一声，语气中尽是满足。
    他身上总是挥不去的那一丝阴霾，也消散几分，老江不知道墨君心中所想，但看他表情就能分辨出一二。
    便又出言提醒道：
    “掌门，墨家仙门不但在域外有传承，而且估计还比咱们墨霜山更繁盛，你看那一页的角落，还有其他墨家人的留言。
    与正统传承大相径庭，但也说明他们分出了不同的流派...
    掌门，当年和你一样逃出宗门灾难的师兄弟们，显然已经把你们墨家仙门，在其他世界里发扬光大了。
    你...
    你也不必再孤独求索了。”
    “是吗？”
    墨君低头打开那一页折起来的角落，看到那一行桀骜不驯的留言后，他便扬天长笑，笑声传遍四野，其中尽是畅快。
    眼中含泪，却已再无优柔。
    就好似心中长久五百年来的遗憾终于被补全，那一身灵气流转间，颇有一扫阴霾的气势。
    “轰隆”
    头顶之上的天际爆起雷鸣，让老江仰头看去，又有劫云生出，之前老江那九重雷劫就已经足够夸张了。
    但这一瞬，只是劫云初显，就如墨汁倾倒。
    一息不到，就将整个天地遮掩的暗无天日。
    “掌门，你这是要...渡劫了？”

 384.师徒之谈

    刚刚还正常的荒山天地，不到三息便已暗无天日。
    黑云沉沉，其中酝酿的雷劫翻滚，已不是老江方才体验的那种“弱化版”，云中窜动的每一丝雷电，都携带着让江夏心惊胆战的力量。
    单是看雷电光泽，就已成紫金色。
    那股源于近天地大道的毁灭威仪，让刚入存真境的老江凝练的神魂之中，都有止不住的颤栗。
    那是他无法接近，亦难以想象的力量显化。
    江夏眨了眨眼睛，将目光从头顶的天敌异变收回。
    心说这寻道大能就是牛逼。
    这寻道境本身也足够神奇，自家掌门墨君困于其中三百年不得突破，眼下这只是心中妄念心魔刚刚破去，转瞬就要踏足雷劫。
    而他一旦度过，墨霜山也要有一位苦海仙尊坐镇了。
    “本君得知我墨门遗脉在群星四周繁衍生根，心中已无遗憾，诸般迟疑，此时都能放手去做，就算失败，也不必再担忧我墨门传承就此没落凋零。”
    心中坦荡的掌门捻着胡须，对江夏说：
    “但现在还不到本君渡劫之时，我心中仍有最后一缕困扰尚未消去，此时强行渡劫，天地雷火，再加心魔引动。
    怕是十成有七，都要化作灰灰。只待来年再往西海一行...”
    说到这里，掌门停下话头，显然是不想对江夏说再多，他看着眼前恭顺的老江，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温和。
    便叮嘱到：
    “今日之事，且不可与他人多说。若你家师父问起，亦不能说！你那穿梭神通，今日有我门下弟子和三宝都已见过。
    本君会让他们三缄其口，你也不必担忧。
    现在随我回山，安顿收拾你麾下众人，七日之后，往后山思过崖去，之后数月，你都要在那里度过。
    本君也会在那里教你星阵制作之法。
    另外。
    给你这个，作为帮本君涤清妄念的酬谢。”
    墨君手指一捏，便有一块玉板浮现于手指中，他将其递给了江夏，又看了看江夏空缺的左臂。
    说：
    “之前见你义体精妙，许是来自那废土机关术的造物，在练气境还能有诸多神妙助你作战，但如今你已入存真。
    这一境最是讲究修成法体，育养神魂。
    你修素衣经，不必在意躯体是否残缺，但若有心走正统修行，便去寻三宝为你炼出涅槃宝药，助你断肢重生。
    若不愿，身为墨家人，又懂机关术，如何能还能用他人所制的器物？
    以后你这所用义体，便自己做吧。
    这玉板里，有本君做机关义体的学识，亦是本君对我墨家仙门‘墨武’一术的体悟，其内有机关法宝图纸一十九件。
    有破山蛮力的‘武躯’，亦有勾连诸般咒法的‘法体’，任你挑选，任你学习。
    但有一点！
    不可借由他人之手，自己用的器物，要自己做来才能放心。”
    墨君的话，让老江连连点头。
    他将玉板收好，随着掌门踏上驺吾车，要回返山门去，在这灵宝车重入空间裂隙时，手握缰绳的掌门又扫了江夏一眼，叮嘱到：
    “你脑中那法器倒是有点意思，本君也不劝你取下，但你这左眼，务必要回复血肉之躯，缘由也不必本君多说，你自该知晓。”
    “嗯，掌门不必担心。”
    江夏点头说：
    “这左眼义体本就是凡人境与练气境时过渡所用，如今徒儿我已入存真境，待回山后，自然便去寻三宝长老，讨要灵药。
    这事已经已提前和三宝长老说好了。”
    “你倒是生了颗玲珑心，早早谋划，早早布局。”
    掌门轻轻摇了摇头，说：
    “我那两名徒儿，小妍儿命途多舛，心性散漫。小楚儿心肠冷漠，又有愚忠执拗，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若是他两人，有你这般谋划机敏，本君又何愁我墨霜山传承之事呢。”
    “掌门这说的哪里话？”
    老江转了转眼珠，说到：
    “如今掌门都要渡这寻道雷劫，只待来年渡劫破妄，就要晋入苦海，天地大道反馈之下，寿元增加个三百年轻轻松松。
    若是再于西海，寻到我墨家仙门的传承真髓，补全我宗门三道传承，届时咱们墨霜山兴盛崛起，不就近在眼前吗？”
    听到这带着谄媚的话，掌门墨君摇了摇头。
    好几息之后，待驺吾车从空间裂隙里冲出，又看到墨霜山那熟悉风光时，掌门才轻声叹道：
    “事情若真有你这小皮猴儿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不必多说了，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考量，回山去吧。
    七日之后，老老实实前去思过崖。
    另外，我那沉鱼徒孙，被你入魔恶念伤的不轻。
    又被你心中心魔侵染识海，也需寻清净地修养，她那一道兵主传承自儿时得到，到现在已过百年，还无法良好掌控。
    许是缺了一味机缘。”
    说到这里，掌门的目光慢悠悠的落在江夏身上，让老江心中升起不妙之感。
    “七日之后，她与你一起入思过崖！”
    墨君随口说了句，又伸手捏住老江肩膀，随手一甩，便将他从驺吾车上甩了出去，耳边还有掌门温润的叮嘱：
    “这消息，就由你转告她吧。
    江夏，本君知你心性刚直，睚眦必报，也不劝你改，但既入我墨霜山，就要尊宗门法度。
    这次是你魔念入心，险些做下错事，本君便饶你一饶。但若还有下次欲害同门之心，就休怪本君不与你讲情面了。
    你可知道？”
    “知道啦。”
    老江在空中放出自己的黑曜星法球，灵活的坐进了驾驶舱，他朝着天空单手拜了拜，又以神念问到：
    “掌门，那个...我那枚核弹头，能不能...”
    “唔，那物新奇，本君也从未见过，便有心讨来把玩一番，需要本君给你些宝物做兑换吗？”
    墨君悠悠的声音传来，江夏打了个激灵，立刻摆手正色说到：
    “掌门哪里的话！弟子我询问此事，便是想说，若掌门对此物有兴趣，弟子这里还能寻来几颗规格不同的。
    若掌门需要，弟子改日便差人送来。”
    “嗯，不错，不错。”
    墨君满意的说：
    “那就再来两颗吧。”
    说完，驺吾车机关神兽怒吼一声，在老江的注视中，化作一枚扭曲空间的旋转黑点，窜入空间裂隙之中，眨眼不见踪影。
    待掌门离去之后，江夏才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
    虽然和墨君相处时间不到柱香，但给老江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就在刚才，老江其实已经做好了把鸦先生供出来的准备。
    但墨君却没有深入询问他的秘密，这很像是一种默契。
    自家这掌门，也是心有隐秘之人，而且以老江的感觉来看，掌门心中所藏的秘密，怕是不比老江隐瞒的那个差。
    “如月，‘流亡’终止。我这边已经打点好了，再没有什么问题了。”
    江老板靠在慢悠悠朝着墨霜山侧峰飞行的法球上，伸手点了根烟压压惊，又在芯片通讯里，对如月吩咐了一句。
    “老板，你确定一切都好吗？”
    秘书小姐的回应带着浓浓的担忧，她说：
    “今日这事太吓人，要不咱们就此放弃苦木境，专注于其他几个秘境世界吧？在那些地方，咱们最少还有自保之力。”
    “淡定。”
    老江摇了摇头，安抚说；
    “掌门墨君的关系门路，我已经走通了。
    之后在墨霜山这边，咱们不会有后顾之忧。我这会要去尚同峰一趟，你准备几样礼物，替我送去尚贤峰。
    替我对三宝长老道声罪，今日也是麻烦他了。
    礼物要重些，在罗格那里取一剂‘聚变’药剂，再搭几份好灰烬，上次在m世界寻到的几样奇物灵草也带上。
    或许对三宝长老炼丹有所帮助。”
    “嗯。”
    如月点了点头，又问到：
    “那刘楚长老那边...”
    “也照这个标准，准备一份。”
    江夏闭着眼睛，吐出一口烟圈，说：
    “就由莫七烨转送。”
    “好的。”
    如月应了一声，在末了还叮嘱到：
    “老板，你这去见施妍长老，可莫要再争吵起来了，你这次重伤了沉鱼师姐，而施妍长老又对自家弟子上心的很，怕是要对你斥责一番。”
    “无妨。”
    江老板迟疑片刻，说：
    “那等小小冲突，延伸到今日，也该有个了结了。毕竟是我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不必担心。”
    说完，老江右手放在方向盘上，踩下油门，黑曜星法球嗖的一声加速，往云雾缭绕的尚同峰驶去。
    十几息后，独臂江夏从法球里跳出来。
    他整了整衣服，就往尚同峰最高处行走，待来到施妍那绣楼一样的洞府前，就看到自家三位师姐正聚在那里，小声说着话。
    一个个脸上多有担忧。
    “江师弟。”
    个头最高的落雁师姐扭头看到独臂的江夏走过来，便第一个上前询问，她搀扶着老江，又带着责备说：
    “你真是让人不省心！若是提前知道自己有入魔之患，又何苦要参加这宗门小比？”
    语气温婉，如大姐一般，虽是责备，但也多有担忧与后怕，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老江对落雁笑了笑，没有回答。
    又在她搀扶下向前行走，而一向对他凶巴巴的羞花，这会看到老江走过来，便缩了缩脑袋，躲在了闭月身后。
    显然是看到老江打败了她一向畏惧的大师姐，也知晓了老江的战斗力，这和熊孩子一样的仙子，便不敢上前挑衅。
    心中又有丝后怕。
    若是今日小比斗法，自己抽到了江师弟，怕还不知道要被揍成什么样呢。
    事事佛系的闭月，这会也罕见的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江老板，眼中多有好奇。
    “别怕，我又不揍你。”
    在走过羞花身边时，老江恶意满满的低声说：
    “不过，当日宗门大殿你打我之事...”
    “我错了。”
    羞花果断认怂，倒是让老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几声，又在落雁的搀扶下，走到施妍洞府前。
    落雁对他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老江点了点头，伸出手，将眼前木门推开，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被迎面而来的变幻光幕吞没。
    而整个绣楼洞府，也在这一瞬被幻境遮掩，在大修士引动的大梦幻象中，如流沙倒塌风化一般，消失在三名弟子眼前。
    显然。
    今日这场师徒之谈，施妍不希望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385.和解

    江夏行走于乡间小道。
    眼前是一片繁盛生长的桃木林，留出弯弯曲曲的小路，又像是刚下过雨，让路上青苔湿润，石头流光。
    还有一抹抹雨后带来的泥土的芬芳气息。
    他向前行走，打量着四周，心中不断对自己说，这是假的，这是假的！
    这是施妍大糊涂蛋弄出的幻象，不能上当！
    但他骗不了自己。
    他的感官，他的思维，他的神魂，他的脑子，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虚实之间的转换连一丝沉滞都没有，顺滑的不可思议，让老江步入其中的瞬间，就接受了眼前这片真实的定义。
    而且还不是耍弄心神侵染那一套。
    江夏可以肯定，自己的神魂并没有被影响，大糊涂蛋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想法，只是展开幻境，就足以让老江在瞬间迷失。
    若是大糊涂心怀恶意，怕是老江在走入这幻境一瞬，脑中记忆就要被修改一番。
    他之前已经见识过大糊涂那一道太阳真火的威能，但此时亲眼看到这幻境，心中才对施妍的实力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如此幻术再加上施妍的命格神通，玩死一个同境界的修士怕是轻轻松松，如果搏命的话，越级击杀也只是稍费点劲罢了。
    “过来。”
    老江于桃木林中流连，还伸手摘了个桃子，打算品尝一下，结果桃子刚入一手，就化作流烟消散。
    与此同时，施妍的声音也在林子深处响起。
    带着一股子慵懒，就像是刚睡醒一样。
    江老板撇了撇嘴，心说这大糊涂师父就是吝啬，自己专程赶来，却连个假桃子都吃不到，但还是加快脚步，往林中去。
    在林子中心，有一处农家小院，和老江在凤鸣国见过的，这个时代的农家没什么区别。
    院子前方的篱笆门敞开，其中还有孩童玩耍的声音传出，江夏走进院子，就看到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孩子在追打嬉戏。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七八岁的样子，脸颊还稚嫩，但却已能看出容貌，男孩很像是施睿，而女孩的脸更清秀一样，大概是施妍小时候的样子。
    毕竟老江只见过施妍一次，而且大糊涂每次出场，都会带面纱，根本看不到容貌，不过那双眼睛倒是让江夏记忆深刻。
    见到江夏走进院子，正在追逐嬉戏的两个孩子也停了下来，他们好奇的凑过来，上下打量着江夏。
    老江伸手摸了摸那男童的脑袋，又对女童微微俯身，说：
    “弟子江夏，见过师父。”
    “呃？”
    女童愣了一下。
    随后被江夏这副样子斗的捧腹大笑，那男孩也笑了起来。
    他两人不理会江夏，又手拉手走出院子，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桃木林中，随着笑声远去，真正的施妍也从院中低矮的房屋里推门走出。
    依然是今日那身大红金乌袍，头发盘起很有韵味，双手叠放在腹部。
    宽大的袖子如双翼一样，在身后两侧，还有悬浮的菱纱越过双臂，垂于身前。
    她脸上依然带着面纱，看不到脸。
    “你今日伤了沉鱼，若不是本修给了她护命法宝，在你那烈阳印于她体内引爆时，我那大徒儿怕是要受从未有过的重伤。”
    施妍轻声说道：
    “但本修也知，为什么沉鱼要和你进行如此死斗，除了她命格特殊，天生一副狂战之心外，或许更多的，是因为要给本修出口气。
    而你这一副睚眦性格，今日闹出如此大事，怕也是因心中有口恶气未松。
    这事追究而言，根子都在本修这里。”
    江夏本已经做好了和施妍大吵一架的准备，毕竟初次见面时，自家这位师父那跋扈性格实在是给老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但这会看施妍的样子，她却并没有以强势压人的姿态，反而有种要主动道歉的做派，这倒是让江夏心里诧异的很。
    “唉，本修也曾如你一样，江夏。在我年轻时，也是个不安分的性子，那时我还未知这世间之凶险，只想着闯出一番名头，为师父争光。”
    施妍走上前。
    她的手指在空中拨动，整片天地幻象骤然浮动几分波澜，又在老江的注视中，化作一处繁华热闹的城镇。
    而他与施妍，这会正站在城镇中的一处酒楼二层。
    从老江的视角看去，正能看到一身侠女打扮的施妍，装模作样的提着把剑，在热闹的市井里来来回回。
    在她身边，跟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正对她说着话。
    “然，本修第一次独自游历时，就遇到了一生厄难，差点就...身死道消。”
    幻象再度变化，四周变的阴气森森，而只穿着单衣的施妍，被锁链吊在一处魔窟之中，身上布满了伤痕，低着头，就如死去一样。
    再不见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在这魔窟前方，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修，正一脸****着，调配着散发桃红色烟气的药物。
    看到这幅场面，江夏便扭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施妍，说：
    “不必再呈现了，师父，你过去的事，我已从三宝长老那里知道了。”
    “嗯？”
    一脸平静的施妍，这会脸色骤变，身上那股大修士的气度，一瞬破碎，她抽搐着眉头，蜷起手指，猛敲在江夏额头。
    大叫到：
    “你既知道，为何不早说？还要本修再把这伤心事演绎一遍，你知不知道，每次回忆这些破事，本修就有羞愤欲死之念。
    还有那三宝，真是多嘴多舌！改天就去揍他！”
    “啪”
    周遭幻象在老江遗憾的注视中，一瞬崩灭，又变回了之前那处气氛闲适的农家小院里，他其实还想看看。
    当年那邪修，到底是怎么折磨施妍的...
    会不会有什么十八禁的场面啊？
    “呐，你这逆徒既然都知道了本修过去的丑事，也该理解，为何当初小楚儿要留下个陷阱给你跳。”
    施妍这会也不装大修士的风度，大大咧咧的叉着腰，对老江说：
    “本修也不瞒你，今年有命中大劫将至，本修命格太好，天赋太强，从小就引来天妒，一生过的凄惨的很。
    小楚儿也是为了帮我，让你这身缠是非的弟子离我远点，免的把我也拖进灾厄中，我如今这个情况，实在是不适合沾染因果。”
    “我知道，我也能理解。”
    老江耸了耸肩，对施妍说：
    “其实当日那事，我心中并未有太多怨恨，师父，我说实话吧，在从三宝长老那里听说了你的过去之后，我对你的怨气就消散了。
    不过今日既然咱们师徒两人把话说开了，那我也就不装大度了。落雁师姐都知道我是冤枉的，为何羞花和沉鱼还要屡屡挑衅？
    她们都把你视为母亲一般。
    只要你开口为弟子我说句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沉鱼重伤，我又入魔，这其中确实有师父你的一分不作为！”
    “那个...唉呀...这么严肃干嘛？”
    被老江指责一番，施妍脸上也有讪讪的表情。
    她顾左右而言他，但老江一直盯着她，直到好几息之后，大糊涂才如小女儿家一样，跺了跺脚。
    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江夏说：
    “这事，确实是为师做的不对，师父这久居山中，又不能下山行走，每日过的无聊郁闷，便想着图个乐。
    却没想弄出了今日之事。
    你看师父都给你道歉了，好徒儿，这事咱们就揭过去了，好吧？”
    “那沉鱼呢？”
    江夏听到施妍道歉，心里一下子就爽快起来，本来嘛，也不是多大的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
    不过他又很坏心眼的问到：
    “师父给我道了歉，我心里舒坦了，但大师姐可是为师父做到如此，如今这重伤之下，师父不觉得，你也该给大师姐道声歉吗？”
    “哎呀，她不在乎的，我的徒儿我最了解了。”
    施妍挥了挥手，语气舒畅的说：
    “当年我把她从那南荒村落里，地狱一样的场面里救出来后，她就一直跟我左右，就如你这逆徒...
    咳咳，就如徒儿你所说，沉鱼可是本修又当爹又当妈亲手拉扯起来的，她虽不说，但我也知道，沉鱼心中确实敬我如母一般。
    我与她之间的事，你就不必插手了。”
    “掌门让我转告沉鱼师姐，七日之后，要她和我一起去后山思过崖，要在那里待够六个月，作为我两今日闹出的事的惩罚。”
    江夏对大糊涂说：
    “我愿意接受这惩罚，但沉鱼师姐的伤，七日之内能好吗？”
    “你还真是见识少啊，徒儿。”
    施妍随手幻化出一张躺椅，自己伸了个懒腰躺了上去，一边无聊的玩着手指，一边对江夏说：
    “你家大师姐的命格乃是凶兽朱厌，土行异兽，只要还能汲取地脉灵气，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快速愈合。
    她那好战性格，这么多年在五洲之地四处寻人挑战，还没被人打死，都是靠这命格之力撑过来的。
    本修也曾想让她安安分分，但我也是管不住她。
    压的凶了，那逆徒还会反过来挑衅我。
    真是一天不打架就浑身难受，我索性也就不管她，把她丢出去接受风吹雨打，原本想着吃了亏就该老老实实回来修行。
    却没成想，那逆徒与你一样，也是孤身在外，自己闯出了一番事业。”
    说到这里，一直在吐槽大弟子的施妍，眼中也露出一抹老母亲般的骄傲眼神，她带着几分得意说：
    “那仙盟流离仙尊可是好几次专程找掌门，欲将我家沉鱼，带入它明理院中，培养成镇魔大将呢。
    但仙盟...嘁，藏污纳垢之地，我家沉鱼才不稀罕去！”
    说完夸赞，大糊涂眼中又浮现出几分担忧，叹了口气，说：
    “但除了沉鱼之外，其他三名弟子就让本修头疼的很，落雁那性子谨慎胆小，这一生怕就要待在宗门之中发展，倒也不失为一条修行好路。
    只是羞花都几十岁了，还如孩子一样，性格泼辣，被惯坏啦。闭月那个慵懒性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本修明明用心培养，结果她还是事事都不上心！
    让她教两个弟子，带弟子出去游历。
    好家伙！
    自己却先寻了个好地方睡大觉，结果弟子跑丢了都不知道，若不是羞花去的及时，我家两个徒孙，怕是要被北境妖兽给吃了。
    不过这说起来，那憾地山一脉妖兽也是跋扈的很，都欺负到我墨霜山头上了！
    待来年本修度过大劫，再去北境走一趟，寻它青兕大圣好好说到说到，在那大蛮牛那里，给我家徒孙讨个公道回来。”
    大糊涂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串，又是唉声叹气，又是胡乱吹牛，末了还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又记恨上人家北境憾地山。
    看的江夏一脸无奈。
    羞花随了谁，是真不知道。
    但闭月那个佛系的性格，难道不是从师父你身上学来的吗？瞧瞧你这躺在躺椅上的姿态，十足一个大咸鱼嘛。
    就这几息之后，施妍眼珠子一转，突然想起一事。
    她眼中露出姨母笑来，一瞬就如那正统般温柔稳重的师父样子，又拉长声音，伸出手指，对江夏一点，说：
    “说起来，你都入门半年了，这道号还没定下来，这可不好。今日也是赶巧了，你看你我师徒矛盾已解，不如就让师父我，帮你选个好道号。
    这以后出去行走天下，遇到同道时，报出自家道号也能显出几分威风...唉，你别跑啊！逆徒！
    师父我还没说完呢！
    给本修回来！”

 386.臭味相投

    与如月斗过一场的同门流云，也是修幻术的，但她那点道行，和在江夏眼前展开的这道大梦幻象相比，那简直就是莹草于皓月之辉。
    不只是力量等级差太多。
    还有对于幻术引导和操纵的技艺。
    江夏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但此时他身入施妍展开的幻象里，只是逃开一瞬，就失去了对真实和虚假的判断能力。
    在身后施妍的喊声中，老江眼前画面一变，诸般流光涌现之间，神魂都变的模糊起来，就好像记着自己生于凤鸣国某个小山村里。
    从小有个姐姐，自己叫什么来着？施柔云？
    “啪”
    一记轻柔的敲击，打在老江额头上，把他从幻境迷思中惊醒，属于江夏的记忆一股脑的回归，把刚才衍生出的虚假记忆冲散开。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大糊涂师父正叉腰站在身前，低着头，对他说：
    “你还真是胆大！
    在本修这展开的大梦幻境里都敢四处乱走？就你这么点修行，本修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让你沦入万丈红尘，万劫不复。”
    “我不要你给我起道号。”
    老江揉着脑袋站起身，双手交叉，对师父做了个“不”的动作。
    他说：
    “四位师姐都已是受害者，瞧瞧她们平日说话，罕用道号，提起来都羞愤欲死...”
    “啊？不对吧。”
    施妍语气古怪的说：
    “她们从没对本修说过这事啊，而且你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可都是凡尘美人的赞誉，寓意多好？
    本修可是想了很久，才给她们定下如此美妙的道号的。
    至于你的，其实本修闲暇时，也有思索，我已定下三个，由你来挑，你且用心听。本修打算给你定下舜华、冠玉、俊逸三号。
    你先挑。
    剩下两个留给小睿儿和乾铎。”
    江夏眨了眨眼睛。
    他一脸正色的摆了摆手，咳嗽几声，说：
    “如此雅号，师父还是留给施睿和乾铎吧，我就不和他们抢了。其实此番游历之间，弟子我已经给自己定下了道号。
    就叫‘天落’吧。”
    “嗯？”
    施妍的眼神一瞬犀利起来，她目光古怪的打量着江夏，说：
    “凡尘俗称的鸽子？你为何会给自己起如此古怪的道号？”
    “这不是向师父你的道号致敬嘛。”
    江夏认真的解释到：
    “我在南荒见镇山仙子，她与我说，师父当年行走天下时的道号叫‘金乌’，师父你看，你这道号是只鸟。
    我的道号也是只鸟。
    咱们这就是一脉相承，而且接地气，对吧？挺好的。”
    “什么金乌！”
    施妍顿时不满意起来，她强调道：
    “朱雀！
    为师的道号叫朱雀！别学那些闲人闲言碎语，这镇山也是！老糊涂了，连本修的道号都能记错，下次去南荒寻她玩耍，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而且徒儿你看，你这道号太不吉利了。
    试问咱们这修行界里，谁会喜欢鸽子啊？那鱼凫国大宗，滩涂山飞羽门，自古学飞羽灵禽各色神通，驯养天下灵禽以为象征。
    也不见人家功法里有鸽子这一种的。
    没人喜欢鸽子。
    你这出去之后报上名号，是要被同道耻笑的，连带着师父我脸上也无光。
    所以，乖徒儿你听师父的，就从师父给你的三个道号里选一个，师父我呢，比较中意‘舜华’，你说呢？”
    江夏木着脸不说话，任由施妍舌绽莲花。
    反正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这么折腾了小半柱香，施妍也放弃了，她气鼓鼓的瞪了一眼江夏，摇了摇头，后退一步，犹如瞬移一样，回到自己那舒舒服服的躺椅上。
    唰的一声扬起手，两样东西就被丢到了老江怀中。
    一枚散发着锐利气息的灵珠。
    一尊黑色七层，有飞檐风铃点缀的古朴小塔。
    “凡我门下弟子，入存真境都有五行灵珠一枚，看你修行，应是被掌门相助得以突破，这金灵珠也就该给你了。
    一会去询问落雁，她会教你将其融入神庭之中，好生育养，待入修神境，便会多出一道目力神通来。”
    大概是弟子不想用自己想出的道号，让大糊涂心灵受伤，这会说话也变的有气无力。
    她摆着手，如睡美人一样，说：
    “还有那尊‘九雷镇狱塔’，是为师之前抽空做的，沉鱼毁了三宝给你的幛目宝伞，这尊中品法宝就当是为师替她赔给你的。
    它有雷法加持，能镇压邪祟，又有储物之能，若遇到对手挑衅，把法宝丢出去，镇压了那孽障。
    你有驭电和空遁神通在身，操纵起来更是便捷好用。
    本来为师这里还有几样法宝，在入门时就要交给你防身用，但你身上好物太多，让为师都惊讶的很。
    那些下级法宝，便不给你了。
    徒儿，不是为师吝啬，而是你要晓得，这小小存真境修士，身怀重宝在身，实在不是好事。更何况，我墨霜山以制器为本，你又是个有天赋的。
    现在入了存真，这之后法宝就不再赐下。
    若是想要，就自己去做。”
    “唉唉唉，不带这样的！”
    江夏收好两样好东西，抬头便对施妍说：
    “法宝谁会嫌多？之前是你我师徒有矛盾，你不给，也就罢了，现在矛盾解开，你还不给，这就说不过去了。
    人家入门时师父都会赐宝，怎么到我这里就区别对待？
    而且就算我用不上，也能拿去分给下属，师父你也知道，我在凡尘还有商坊，家大业大的，正缺好东西镇场面。”
    “哼。”
    施妍哼了一声，随手一挥。
    七八件闪耀各色灵光的法宝就浮于身前，有镜子，有小旗，有八卦盘，还有串在一起的宝珠，两色翎羽，珠宝光气点缀的宝扇。
    零零散散，林林总总，都是一水的下品法宝，看的老江双眼放光，这些东西都是施妍手制的，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换来太多好东西。
    “想要吗？”
    大糊涂靠在躺椅上，打了个哈欠，语气怪异的问了句。
    老江也是君子坦荡荡，飞快点头。
    “想要就拿东西换！”
    施妍咧嘴一笑，又很戏精的唉声叹气说：
    “唉，我那小睿儿都得了一套宝甲，又听闻某个逆徒手中有神奇的灰烬宝药，真是个没良心的，既送给六福，又送给三宝，还大大方方的赐给门下。
    就是不给他可怜的师父...”
    “哎呀，即使如此，师父你早说嘛。”
    老江搓了搓手，他转过身。
    从纳戒里取出几样上好灰烬，又取了支聚变药剂，从maga世界的奇物里，精心挑选了一样，凑在一起，放入礼盒中。
    然后以灵力悬浮，将其往施妍那边送了过去。
    大糊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的将这一盒徒儿供奉的礼物收入纳戒，又一挥手，那七八件法宝浩浩荡荡的落在江夏眼前。
    “徒儿，这些好物，都是你用你那穿梭神通，从其他秘境灵界里讨来的，对吧？”
    施妍语气轻柔的问到：
    “挑个好时候，带你家师父，去开开眼界呗？”
    “不成！”
    江夏闻言便严词拒绝，他说：
    “掌门说了，穿梭神通不得再显露于他人之前，师父若想要去，就得先得掌门同意。其次，师父你大劫将至...
    还是不要四处乱跑的好，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墨霜山吧。”
    “嘁，无趣。”
    大糊涂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这个。
    她是知道自家师父的性子的，说一不二，既然已对江夏说了，那事情就再无转圜。
    “但师父若是闷得慌，徒儿这里还有好东西送上。”
    老江收了施妍给的法宝，眼珠一转，便以纳戒微光闪耀中，将一个大盒子取出来，给施妍送了过去。
    后者睁开微闭的眼睛，扫了一眼。
    发现盒子里装满了各色游戏机，从江夏在凤山时弄出的第一款，到茉莉刚刚弄出的类似于psp的最新款都有。
    “你这没良心的逆徒！”
    施妍不以为然的说：
    “就用这东西来糊弄你师父？那茉莉小丫头这些时日在外门明鬼峰就是做这东西，本修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些游戏娱乐，给凡人耍耍也就罢了，你当真以为，你家师父堂堂修神境大修士，会喜欢这些小儿才会玩的玩意？”
    “但镇山婆婆很喜欢啊。”
    江夏知道施妍这个戏精性格，便顺着她的话说：
    “我那精怪好友小石榴，把此物贩卖到雁荡池，可是着实得了精怪们的欢喜，镇山婆婆乃是师父你的好闺蜜。
    她都喜欢的东西，师父你不尝试一下吗？
    而且雁荡池那边，可是打算办一场游戏大比的，据说镇山婆婆也要作为山神一属的选手出战呢。
    师父你可莫要小瞧此物。”
    老江信誓旦旦的说：
    “现在只是精怪那边迟迟弄不出可以跨越千里，使诸多玩家联机畅玩的好办法，若是以后弄出来了，咱们这苦木境五洲之地，便能以此物打通联系。
    到时师父你想想，就在这墨霜山中，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便可以与远在北境南荒的道友一起娱乐休闲。
    这不比咱们那落后的传讯石好太多了？”
    “嗯...有点意思。”
    施妍随手拿起一个psp，轻车熟路的打开游戏机，啪啪啪的按动起来。
    看她娴熟的动作，肯定之前就偷偷玩过，还说自己不感兴趣，啧啧，自家这位师父，真是有个戏精属性在。
    难怪茉莉之前一直说，自己每次做好的游戏机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踪几个。
    本以为是石榴贪玩拿走了，现在才发现，是错怪了小石榴。
    “徒儿啊，你找一群傻乎乎的精怪，帮你制器，你还真是心大。”
    大糊涂一边玩还没上市的新游戏，一边说：
    “这制器一术，咱们墨霜山才是专业的。罢了，看在你是我徒儿的份上，为师反正也闲的无聊，之后就帮你一帮。
    来来来，给师父好好说一说。
    你们那昆仑坊，之后打算怎么做这联机游戏啊？我听茉莉小丫头做游戏机时，和我家小睿儿说起过...
    你们这游戏，以后还能做成百人大战？
    与人斗乐，才有意思嘛。
    这单机玩起来太容易腻了。
    与为师详细说一说你的想法打算，早日把那好物做出来，才能让如为师这般日子过的了无生趣的修士们多一道消遣。
    唉，这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以后若有矛盾，游戏耍乐里解决，才是我辈修士的上上善道啊。”

 387.思过崖

    和大糊涂冰释前嫌是件好事。
    其实除掉大糊涂性格中那些糟糕的部分之外，老江还是挺欣赏她的，他现在见过的大修士也不少了，但没有一个能如大糊涂这样，把天性率真演绎的如此真实。
    她这个状态，真实的都有些过了头了。
    尤其是在江夏从大梦功法弄出的幻境中清醒后，一眼就看到了大糊涂那绣楼洞府内部的真实情况。
    这洞府外面看着端庄典雅，但里面乱的一团糟。
    干净倒是干净，但邋遢的很。
    各种衣服随便乱丢，制器灵材就那么随便乱放，除了梳妆台稍微整齐一点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根本没有落脚处。
    老江自认不是一个有强迫症或者洁癖的人。
    但在看到大糊涂这洞府情况之后，江老板都升起了一股帮大糊涂收拾一下的想法。
    他弯腰捡起一件外袍，其上光是灵线织就的五行法阵，就有不下二十个，还有灵玉点缀，材料极好，放在凤山墟市里，绝对能买个好价钱。
    但大糊涂就把它随手丢在床榻边，看样子也好久没穿了。
    这不是糟蹋好东西嘛！
    “逆徒！你动为师衣服干嘛？下流！”
    施妍的尖叫从江夏后方传出，在一声呵斥中，老江感觉后腰被踢了一脚，整个人腾云驾雾的飞出施妍的邋遢洞府。
    “唰”
    空间神通发动，飞出去的老江身形一闪，又稳稳落在地面，他回头一看，施妍洞府的木门砰的一声关上。
    而身后落雁师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上前低声对江夏说：
    “你看到师父的洞府样子了，对吧？那里平时是我收拾的，这几天忙，没顾得上管。你也别多想，师父那个性格就是那样...
    羞花这娃娃一样的心性，其实也随了师父。”
    “我能理解。”
    老江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落雁师姐，他语气古怪的说：
    “沉鱼、羞花、闭月都是随了师父，但落雁师姐你出落的如此温婉，性格大方又勤快，做事井井有条，这又是随了谁？
    莫非那大糊涂性格里，还有我没发现的，属于淑女的一面？不会吧？”
    落雁顿时尴尬了一分。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你就是见识少，不识得落雁师姐的出身。”
    旁边羞花听到两人对话，便多嘴出言说到：
    “我告诉你啊，江师弟，落雁师姐在凡尘可是一位公主呢，出身高贵的很。”
    “莫要多说。”
    听到这话，落雁叹了口气，扭头瞪了一眼多嘴的羞花，她略带萧索的说：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出身之地，早已毁于战火之中，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墨霜山修士罢了。”
    说完，落雁对江夏点了点头，快步往师父的洞府去，大概是去给施妍收拾那邋遢闺房去了。
    “嗯？听着还有内情。”
    老江眨了眨眼睛，目送着落雁离开，又看向羞花，问到：
    “落雁师姐出身哪个国家？是在东土吗？”
    “在东土与北境接壤那边。”
    羞花这个长不大的老孩子，会有点怕老江找她算旧账，便缩头缩脑，怂怂的说到：
    “师姐的国家其实也不大，比凤鸣国强的有限，在几十年前，因万兽宗之事，糟了妖祸，一夜之间就被灭国了，也算是殃及池鱼。
    师姐那时候还是个孩子，被一群忠臣带着逃亡。
    结果遇到了去北境游历的师父，就被带回了墨霜山，师姐从不提故国的事，应该也是很伤心吧。”
    “又是妖怪？又是万兽宗？”
    老江眯起眼睛，说：
    “还真是跟他们杠上了，行吧，到时候如果能寻到机会...一并解决了。”
    “那个...师弟啊。”
    羞花观察着老江的表情变化，她试探的说到：
    “咱们两之间没什么恩怨吧，虽然在你入门的时候，师姐我揍过你，但那是事出有因，你一看就是大度的人，不会记恨师姐我吧？”
    “嗯？”
    江夏看了一眼羞花，语气玩味的说：
    “师姐你怕什么呀，师弟我不过是一个刚入存真的小修士，和师姐你修行差得远，就算我记者仇，师姐也不必怕。
    随手就能镇压了我这个孽障...
    好了，吓唬你的，我和沉鱼打了一架，又和师父和解，那点小事，不必在意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个子矮矮的羞花，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她是真的被江夏和沉鱼的战斗场面吓坏了，这江师弟在练气境就能打败沉鱼师姐。
    现在他又突破到存真，真要寻起仇来，揍自己还不是和玩一样？
    唉，以前太鲁莽，大意了呀。
    “师姐教教我怎么用灵珠吧。”
    江夏活动了一下独臂，从纳戒里取出那枚金灵珠，在手里抛了抛，对羞花问了句，后者咧嘴笑了笑，便随着老江一起下山，教他如何把金灵珠纳入神庭。
    至于闭月那个事事佛系的懒家伙，早就偷跑回洞府睡大觉去了。
    当天下午，宗门后山，思过崖下。
    老江和如月，顾淼，小胖子和茉莉，还有施睿说说笑笑，用挪移阵来到此处，他们是来送江老板的。
    今日中午时，就有掌门手谕传遍宗门，说弟子江夏狂悖无礼，在宗门小比时误伤同门，要被送入思过崖惩戒半年。
    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同样罪名的沉鱼。
    但沉鱼现在在养伤，估计得过几天才能过来。
    “老板，日常生活所需之物，我都放在这个纳戒里了。”
    如月一脸依依不舍，她将一枚纳戒放在老江手心，又不顾他人旁观，上前抱住道侣，轻声说：
    “外面的事你不必操心，我和老四，罗格他们会处理好的，如果真遇到事情，茉莉会用芯片通讯向你汇报。”
    “哎呀，哭什么嘛。”
    老江用独臂抚摸着如月的长发，他说：
    “就是关禁闭，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每月你都能来看我一次的。我这算是犯了事被惩处，你呀，可不要趁机会和其他帅哥勾勾搭搭的。”
    “老板你说的什么话！”
    眼角还有泪水的如月被这一句话弄的笑了起来，她狠狠瞪了一眼说怪话的老江，又伸手帮老板整了整衣服，然后在他嘴角吻了吻。
    其他人对这狗男女撒狗粮的一幕已经熟视无睹了，就连顾淼都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两人卿卿我我。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这丫头便扯着嗓子说：
    “老板，我听说宋梵和他两个徒弟，也被送到思过崖了，他们会不会趁机欺负你啊？”
    “欺负我？”
    江夏扭头看着顾淼，一脸古怪的说：
    “我不欺负他们都算好了，他们有什么本事欺负我？
    你们几个啊，听好了，虽说我被关禁闭，暂时管不了你们，但这可不意味着你们就能无法无天，现在掌门墨君已许了我等来回灵界。
    那两方星阵就拿来墨霜山外门，交给茉莉掌管，咱们的事业也不必遮遮掩掩，但也别弄的世人皆知。
    如月，你把他们几个管好了，除了平日修行之外，也让他们去罗格，刘慧，赫尔雅那边帮帮忙，以后都是要做大事的。”
    江老板叼了根烟在嘴角，如月帮他点燃。
    在烟气升腾中，老江的目光在身后扫了一眼，乾铎倒是跃跃欲试，顾淼脸上也是熊孩子得知能出远门疯玩时的笑容。
    茉莉倒是无所谓，她现在手头工作多着呢，不差这一件。
    就是施睿还有些茫然。
    “施睿嘛，先缓一缓。”
    老江对如月说：
    “他身份特殊些，可以先去废土转转，红月界就别让他去了，m世界群魔乱舞的，也等事态平稳之后再说。”
    “那我师父呢？”
    茉莉仰头说到：
    “我师父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要带他去吗？”
    “可以。”
    江夏思考了几分，说：
    “你让你师父发下心魔大誓，然后带他去m世界，他现在满脑子骚想法，肯定会喜欢那里的。”
    茉莉对老板比划了个ok的手势，其他人也挥挥手，目送老江踏上前往思过崖的山路，如月擦了擦眼泪，带着一帮孩子年轻人，又往外门明鬼峰去。
    之前启动的“流亡”行动，着实弄得一团糟，尤其是昆仑坊那边，还得专门分出人手去处理一下。
    而老江这个甩手掌柜，则脚步轻快的往后山深处行走。
    思过崖就在后山山巅，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用来惩戒弟子的地方，但墨霜山本就人丁不旺，门内虽有内斗，但基本上都是文斗。
    所以思过崖这个地方，过去好多年都无人探访。
    毕竟是制器宗门所在，这地方的“设施”也齐全的很，入后山范围，就有一重束缚大阵运转，不会拘束灵气，但如一堵墙一样封死四周。
    除非惩戒紧闭结束，否则被打上思过之罚的弟子，就只能进不能出。
    这个束缚大阵是连接地脉的，除非修为到施妍和刘楚那个境界，否则以现在的老江，同样不能暴力破开它。
    而进入思过崖范围之内，又有第二重大阵运转。
    这个就厉害了。
    每日辰时、申时、亥时三刻，会有对应的阵法激活，一为清心，二为去妄，三为宁神，以灵力化各色咒法，洗涤修士躯体神魂。
    听着好像是辅助修行，实际上是真正的惩罚。
    修神境以下过来，就要被三重阵法摄住神魂，并不痛苦，但很难熬，据说体验就像是神魂离体，受罡风吹打一样。
    在思过崖上，亦有真正的“洞府”存在。
    就是一排排山洞，每个山洞里有镇压灵气的法阵，入其中便灵气薄弱。
    这也是惩罚的一种，修为越高，越离不了灵气运转，修士被关在这里，就像是缺氧一样，还不到窒息的程度。
    但时时难受是必然的。
    因而不是真犯了大错的修士，是不会被关到思过崖里的。
    “哟！”
    老江踏上思过崖的石阶，迎面就看到一个面色萧索的家伙，正从高处走下来，肩膀上还挑着扁担，好像是要去取水。
    他咧开嘴，朝着那人喊了一句：
    “罗霖师兄，这是要去哪啊？”
    “！！！”
    眼前的罗霖看到江夏堵在山路上，顿时双眼瞪大，还没等他说话，老江身形一闪，就出现在罗霖身前。
    挥起独臂，一拳打在罗霖腹部。
    可怜罗霖是个正统修士。
    在这思过崖上本就灵力受限，之前又被乾铎打的很惨，这会哪里是老江这个没有灵气，战斗力也不会太下降的怪胎的对手？
    “别捂着脸，放心，我不打你脸的！”
    “哈！我骗你的！”

 388.传承.维阿泛美类

    通往山下石阶的路上，被打翻在地的罗霖，被老江骑在身上，右拳起落，疯狂殴打。
    惨叫声回荡在山路上，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好几分钟之后，江老板站起身，甩了甩拳头上的血，吐出一口烟圈。
    他一脸舒爽的对脚下颤抖的罗霖说：
    “爽了，你可以滚了。
    以后每天过来请安，若是表现恭顺，便免了你一遭受苦。你师妹和师父也在山上，对吧？真棒啊！
    这哪里是禁闭受罚？这明明就是狂欢派对嘛。”
    他吹了个口哨。
    也不理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罗霖，继续迈着轻快的步伐，如跳舞一样，继续往思过崖上前进，同时心里思索。
    这刘楚长老真是冷漠性子，惩罚起弟子来，也是下狠手。
    刚才殴打罗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家伙虽然之前受了伤，又被后山大阵镇压着灵力，但也不至于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而罗霖刚才的表现，就和一个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
    毫无疑问。
    他体内的灵力功法，都被封锁了。
    肯定是刘楚觉的光是关在思过崖，还没办法让自己的徒弟和徒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又额外给他们再来了一层惩戒。
    人家派系的内务，老江管不到。
    只是执法长老这一番操作，却让心思阴暗的江老板喜上眉梢，罗霖被封锁了灵力，那就代表着宋梵和流云肯定也被锁住灵力了。
    妙啊！
    “砰”
    十分钟之后，女修流云所在的山洞木门，被一脚粗暴的踹开，老江揉动双拳，如大恶人一样，大步走入其中。
    他左臂上已经被装上了一个临时义体。
    没有特别功能。
    但用来打沙包，肯定绰绰有余。
    “你别过来呀！”
    穿着朴素单衣，脸色惨白的流云刚才就听到了罗霖师兄的惨叫，这会看到老江一脸匪气的走入自己的山洞，吓得蜷成一团，躲在角落里。
    她尖叫着，还算不错的面容上，尽是恐惧。
    “别怕嘛。”
    江老板将嘴角的烟头取下，随手一弹，他咧开嘴，对眼前瑟瑟发抖，如娇弱女子一般的流云说：
    “我不打女人的。但你这家伙之前害我，入门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让我心中不爽。所以，我也要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他抬起左手，银色义体的食指弹出，蓝紫色的电弧缠绕，在流云惊恐的注视中，一团电弧如蛇一样，打在她身上。
    “啊！”
    女修惨叫一声，全身抽搐着靠在那里，一头黑发根根竖起。
    她好歹是个存真修士，躯体被灵力淬炼的不错，老江又没有动用杀伤级的电弧，只会让她感觉到刺痛，并不会伤她性命。
    但流云这个表现...
    倒是让老江挑了挑眉头，看她脸色陀红，以鸭子坐的姿态双腿战战，又一脸羞愧的样子，江老板面色怪异的后退了一步，他摩挲着下巴说：
    “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是个抖m。咱们这墨霜山，还真就是人才济济。”
    “贼子！休伤我徒儿！”
    一声怒吼从江夏身后响起，老江回归头，就看到一道利芒朝着他当头砍下。
    “铛”
    看向江老板脑袋的灵刀，在突然混乱的磁场干扰下，如失控一样，擦着老江的身体坠落下去，而持刀老汉宋梵，也被这诡异之事弄的愣了一下。
    但他斗法经验极其丰富。
    在灵刀失控的一瞬，就抬手格挡，只是眼前老江并未有追击，就那么站在原地，左臂上电弧缠绕，带起刺耳嘶鸣。
    “宋梵，你一个正统修士，被你师父封锁了灵力功法，又被思过崖阵法镇压，现在就如那凡尘老者一样虚弱。”
    江老板看着眼前面目萧索，再无往日装逼气息的宋梵，他摇了摇头，说：
    “我可实在是下不去手揍你，我是个尊老的人。”
    “你这贼子！”
    确实如老江所说那般虚弱的宋梵，拄着手中灵刀，撑着身体，气喘吁吁的对眼前人大喊到：
    “有什么恶念就冲着本修来！莫要把你那丧门气，发泄在本修徒儿身上！当初我徒儿设法害你，都是本修嘱咐的。
    本修才是真正害你之人！
    我家徒儿是无辜的！”
    “胡说什么呢。”
    江夏叉着腰，对眼前萧索虚弱，但还非要把仇恨拉在自己身上的宋梵呵斥说：
    “真当我是个傻子，任你们骗？
    当日入门时生出的那些破事，确实有你这为老不尊的混蛋的一分，但真正新生恶念的，乃是你大弟子罗霖。
    还有你二弟子流云在暗地里散布谣言，这冤有头，债有主的，我现在想要报复一下，自然要找对仇人。
    你也莫要往自己身上揽事！
    我来之前，王六福还专门找过我，给你说情，让我莫要欺辱于你。六福的人情我受了，便不找你麻烦。
    但你两个徒儿...”
    “唰”
    老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宋梵仰起头，手中灵刀狠狠往自己手臂上砍了一刀，鲜血四溅中，他的身体抖了一下。
    看着江老板，说：
    “凡尘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有圣贤之语，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徒弟，让他们做了错事。
    今日我身为师父，便替我家徒儿，向你江夏求取原谅。
    是我们做的不对。
    这一刀便替我徒儿流云道歉，若你不满，老夫这一身血骨，随你拿取！我已老了，但我徒儿还有远大前程...”
    “师父！”
    瘫软在那里的流云嚎叫一声，手脚并用的就要扑过来和江夏拼命，结果被江老板回手丢下一道电弧，又打回了地面。
    山洞之外，拄着扁担，一瘸一拐跑回来的罗霖，看到自家师父血流如注，便也嚎叫一声，挥起那法器扁担，就赤红着眼睛，朝着江夏扑来。
    又被自家师父挥手拦住。
    “道歉！”
    宋梵忍着手臂痛苦，他一身血肉锤炼到极高，但此时无功法护体，又被灵刀砍入血骨中，那股疼可是做不得假的。
    他哑着声，对身边弟子喊了句。
    罗霖仰着头，不愿屈服，鼻青脸肿的家伙大喊到：
    “害你之事，都是我与师妹二人策划的！与我师父无关，为的就是替我家不通世事的小师弟出口气！
    我两人身为师兄师姐，自该护住师弟，此乃天地伦常！
    我那师弟又生出一副懵懂君子之态，不通人情世故，天性就要被你这等恶念小人设计欺辱，若我两人不为他出头，那股恶气憋在心里，只会害我师弟修行！
    你要报复，就朝我们两人来！
    莫要折辱我家师父！”
    “是他自己砍了自己一刀，与我何干？”
    江老板一脸冷漠的说：
    “你们这师徒三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你们先动手害我，又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是咎由自取，反倒弄的我老江现在如恶人一般！
    真是颠倒的一手好黑白！
    罢了。
    今日就到这吧，宋梵师兄你也莫要说什么弟子之过，师父代受的歪理。
    你看看你把他们两人都教成什么样了！
    一味包庇纵容，是不是以后他两人做出那为祸世间的恶事，你也要代为受罚？你那几斤几两，又能打上几根钉？又能抵得过多少错事？
    口口声声说知错！哪有一副知错的样子？
    你们以为我是恶人，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我这人，坦荡的很，你们惹了我，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且这宗门有规，不得伤及同门，我当日那般弱小，被你们恶谋加身，一个弄不好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做恶事的时候不想想后果，现在跑来装可怜！
    糊弄谁呢！
    你若真是为你弟子好，我教训他们的时候，你就别插手。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三个月后，保证他们两心中恶念寸断，变成模范乖宝宝。”
    说完，老江哼了一声，回头扫了一眼瘫软在那里的流云，大步离开了这山洞，留下宋梵师徒三人，相顾无言。
    “呸，什么玩意。”
    老江走出山洞，还一脸愤愤不平。
    但说他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也不可能，他走到山崖边，看着远方一片云海天光笼罩墨霜山上。
    心里亦有思绪浮动。
    自家这宗门，人丁不旺，但确实有股子传承在。
    施妍天性古怪，刘楚冷漠心肠，但这两人却对他们的师父墨君极为关切，说是师徒，更像父子，而这种关系又向下延伸。
    施妍对自己的弟子真心没的说，就她之前不喜欢江夏时，还能以己身为江夏挡住刘楚的杀伐秘术。
    就好像是...
    一种强迫症一样。
    就好像是，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只要有了师徒这个名分，就要豁出一切去保护他。
    而刘楚看着冷漠，但刚才看宋梵保护徒儿的样子，就也能知道，刘楚对宋梵也有那种师徒之间的保护欲。
    否则那一身坏毛病的宋梵师徒，也是不可能学到如此作风的。
    再往深处想想。
    其实掌门墨君也有这个毛病。
    之前是没有接触过。
    但就在今日，老江把天机墨书交给墨君的时候，那寻道大能听闻自家宗门还有传承于群星之中，畅快垂泪的场面，也是做不得假。
    墨君对于自己出身的墨家仙门，也有那种超越了正常师徒之间的亲密依恋。
    他困于寻道境三百多年，无法突破，心魔丛生，估计也和自家宗门被灭门有关系。
    “传承啊。”
    老江坐在山崖边，有些郁闷的叼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揉着额头说：
    “其他宗门我是没见过，但听刘慧说万兽宗内部的情况，再听山秋骊说通天坊的内情，可是没有这么团结的。
    这不能说是团结了。
    这完全就是一大家子凑在一起过日子嘛，有矛盾，内部解决，又不伤和气...墨君啊墨君，你是怎么弄出这样一个宗门的。
    难怪立宗三百多年，才收了这么点弟子。
    不是你们不能收更多。
    是你们不想收，这不是什么入门入宗，这是大家庭接纳新成员。
    唉，还行吧，入你墨霜山，我老江也算不亏。
    但那些喜欢没事找事的混蛋家人犯错了，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该下狠手教训时，还是要教训，免的他们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用拳头教会他们界限在哪，这也是一种‘关爱’的方式。
    对吧？”
    说着话，老江将心神沉入识海。
    在存真境突破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七宝妙树的情况，之前练气境突破时，就让这怪树长大一圈，现在又突破一次，七宝妙树肯定还有新的变化。
    果然。
    在老江入更被拓展壮大的识海时，就看到七宝妙树迎风摇曳，其体内比之前更大一圈，就如小树长大。
    但依然是那分出七股的光秃秃的丑陋样子，树枝上也没有生出树叶来。
    就是已被锁定秘境的三根树枝上的小蓓蕾又大了一圈，而且比之前更多缠绕散碎流光，江夏以神魂姿态上前，触摸那小小的花朵。
    下一瞬...
    “嗯？这是？”

 389.秘技.死亡凝视

    “嗯？”
    江夏茫然的打量着四周，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废土世界的黑手镇中心。
    这里正是傍晚时分，整个黑手镇相当热闹。
    街道上灯红酒绿，那些乱七八糟的店铺，用乱七八糟的霓虹灯装点，又回荡着很糟糕很刺耳的音乐，一群留着古怪头发的年轻人大呼小叫的骑着机车穿行而过。
    在街角还有些散漫的，穿着黑色皮夹克，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女士们，聚在一起抽着烟。
    时不时会有男人走过来，与她们热情攀谈。
    然后手挽手走入巷子里的一排“胶囊”房间，就是那种面积很小，只能放张床，最多放个桌子的小房间。
    嗯。
    这些姑娘是特殊职业者...
    废土嘛，理解一下，人家这一行在现在这个文明形态下，可是正当职业！而且黑狐狸并没有去管这种“乱象”。
    现在黑手镇可是全力在发展，其中每个人都有被严苛制定的工作日程，压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如果再不留个释放的渠道，会出事的。
    罗格那狡猾的，没底线的家伙，很懂这些。
    在老江身边，一群刚刚下工的工人们，坐着造型夸张的电瓶车，说笑着往员工宿舍回返。
    听他们古怪的口音就知道，这些是刚刚从红月界“迁徙”过来的新公民。
    他们穿着统一的，廉价的工服，一个个脸上很疲惫，在黑手会的车间里连续工作十二个小时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但这些工人精神面貌很好。
    说话间尽是放松，还互相约着在下一个休假时，去死亡沙漠野营，或者去另一个被黑手会控制的城镇里放松一下。
    还有两个年轻些的工人，在电瓶车驶过街道时，跳了下来，整了整衣服，往那些街边霓虹灯下集群的姑娘们走了过去。
    大概是为了省钱，他们两人，只邀请了一位姑娘去“喝一杯”，那涂着烟熏妆，留着莫西干头发的姑娘也不以为然。
    一手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随着他们往巷子中去，看他们那副娴熟的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真是学好难如山，学坏一出溜。
    原本多么淳朴的红月人，来废土没几天，该会的，不该会的，就都学会了。
    不过这副废土夜生活的景象，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老江就站在这条风俗街的道路中央，那辆载着工人的电瓶车就以碾过去的姿态，从老江面前“穿”了过去。
    老江能听到他们说话聊天。
    但他们看不见老江，而且老江这会明显是没有实体的。
    就像是意识降临一样。
    “妙啊。”
    江老板意识到这一点后，眼前一亮，他抬头望天空看去，那里除了一轮阴霾的过分的月亮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本体还在墨霜山思过崖上，只是意识过来了，而且随时都能抽身而退，回归本体。
    这是存真境后，七宝妙树再次生出的神通！
    “妙啊。”
    老江再次感叹一声，就那么操纵着轻飘飘的意识，飞入黑手镇夜空之中，他如幽灵一样调转方向，朝着罗格的办公室飞了过去。
    几分钟之后，他穿越过墙壁，来到了罗格这边，结果发现，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黑狐狸正在和自己的秘书兼情人，“讨论”着发展大事。
    两人讨论的很深入，很用心，很投入，还混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包括但不限于皮鞭抽打，角色扮演以及很夸张，很色情的装束。
    啧啧。
    不愧是废土人。
    在这方面真是开放，不过这亚丝娜女巫还真是个叛逆弟子，自家师父都死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仇人”玩乐。
    这方面来看，温莎女巫还真是个失败的导师。
    江老板在心里说着“非礼勿视”。
    然后施施然的控制着意识，落在黑狐狸的大床边，抱着学习和研究的态度，近距离观察眼前这一幕。
    他很坏心眼的笑了笑。
    默默等待，好几分钟之后，在黑狐狸的呼吸声越发粗重，动作越发急促的时候，突然开口，在罗格耳边说；
    “开门！查房！”
    “干！”
    正在冲刺的罗格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面色潮红的亚丝娜女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脸茫然的从余韵中睁开眼睛。
    就看到黑狐狸狼狈的爬起来，如见了鬼一样左顾右看，但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在。
    女巫用魔力扫视一周，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吓了你一跳，对吧？那活儿都软了，哈哈哈哈。”
    江老板很无良的在罗格耳边说了句。
    他扫了一眼亚丝娜女巫那夸张的打扮，摇了摇头，对黑狐狸说：
    “来办公室，有事和你说。”
    说完，他便穿墙而过，去到办公室那边等待，一分钟之后，臭着脸的黑狐狸叼着根雪茄，披着睡衣推开办公室的门。
    他左看右看，没好气的说：
    “你在哪？这又是什么仙术把戏吗？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我被你这无良老板压榨的压力够大了，就不能有点私人空间吗？
    你就不能多等几分钟吗？”
    “我可以，但我不愿意。”
    老江哈哈一笑，恶意满满的说：
    “好你个罗格，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喜欢那种恶心的调调，还玩起潜入搜查官的游戏了...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放松！别拔枪。
    我人不在这，过来的只是意识。
    有正事和你说呢。”
    “说吧。”
    罗格黑着脸，将手里上了膛的射线枪丢在一边，大大咧咧的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说：
    “你那边怎么样？”
    “很糟。”
    江老板叹了口气，说：
    “我在宗门小比闹出了事，现在被禁足了，时间六个月，换算到废土，两年半的时间是没办法过来了。
    但好在有了这个新神通，也不会耽误事。你这边发展怎么样？”
    “还行。”
    罗格弹了弹手指，蓝色的光学投影弄出一副屏幕，上面有各项数据浮动，就悬浮在老江的意识前方。
    他仔细的看了看其上的数据，满意的点了点头，说：
    “红月界那边进度挺快嘛，这才三四个月，就已经转移了十万人过来，你这边也不错，人力资源流入分配进度很完美。
    但就是待考察时间太长，不是说有知识灌注机可以加快进度吗？”
    “那东西只能制造低级岗位的工人。”
    黑狐狸吐了口烟圈，说：
    “想要有高端工人，除了灌注机之外，还要进行定向培养，红月界那边的人服从性极好，但知识水平基础太差。
    这方面不能苛求了。
    我现在和老萨恩，还有刘慧搞了个计划，打算把一批有前途的工人，送去maga世界定向学习，那里的知识体系很完备。
    梦想公司以培养的名义，已经办了个员工学院，老师什么也都找好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又问到：
    “说起刘慧，把她一个人丢在m世界我不放心，你现在两边跑，顶得住吗？”
    “当然顶得住。”
    黑狐狸阴阳怪气的说：
    “有一个如此会压榨人的老板，我自然要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潜力，这不是连日常娱乐都要被取消了吗？
    我精力无处释放，只能更努力的工作了。
    说真的！老板。
    下次你要是再挑这个时候出现，我就撂挑子了！”
    “好啦，多大人了，成熟一点，不就是被人看到了嘛，你在废土长大的，见多识广，还在意这个？”
    老江摆了摆手。
    他语气温和的说：
    “有好消息呢，我在这边找到了真正的大靠山，我家掌门已经知晓了我的神通，也允许我们把星阵放入墨霜山范围里。
    接下来的工作就不必遮遮掩掩，而且我正在打算，把我家宗门里的‘高端人才’，骗几个去maga世界给我打工。
    我已经有人选了。
    到时候她过去之后，你的压力就会小很多，就能专注于废土这边了。”
    “嗯，这个好！”
    罗格眼前一亮，拍着手说：
    “今晚总算有个好消息了，另外，老板，我之前就对你说了，咱们这个体系现在已经建立完备，四大派系都已融入其中。
    但咱们还没个统一的势力和名字，这可不好。
    要把我们扭成一股绳，往新世界发展的话，最少得咱们统一旗号吧？而且体系里融汇之后的人员分级制度，你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已经想好了。”
    意识形态下的老江是看不到的，他打了个响指，对罗格说：
    “咱们以后就叫‘世界树财团’，下属四个派系各司其职，至于纵览全局的体系，如月那边已经在设计了。
    等她拿出初稿之后，会送到你这里。
    另外，红月界的战争现在告一段落，但那边依然是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商业重点，它所产的近乎无限量的灰烬，能有效的加强我们的实力。
    我知道，你心急。
    但你还需要等待，等到我们的整体实力再上一个台阶之后，就会在废土展开一场世界远征，帮你打垮艾玛。
    你应该可以理解这一点吧？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座城市废墟，我们需要一个完完整整的自由公民城。”
    “我当然能理解。”
    黑狐狸摊开双手，表情平静的说：
    “老板，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鲁莽的人吗？
    复仇这盘菜，虽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但如果只是盛大宴席的前菜而非正餐的话，那我有足够的耐心等着主菜登场。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老板。
    maga世界那边，探索力度还得加大，那个世界虽然现在不如红月界重要，但它的潜力，可要比红月界大出十倍不止。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咱们世界树财团以后主要的活动场所，都会在m世界...以及，你那个世界。”
    “我懂。”
    老江说：
    “但那是下一阶段的事了，我最近打算再开一个星阵，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就能再收获一片商业蓝海。
    好了，就说到这吧。
    体系既然运行流畅，就继续维持，我也不打扰你和亚丝娜的欢愉了。
    咱们下次再见。”
    老江的意识抽离，下一瞬回归本体。
    在墨霜山思过崖山崖上，江夏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嗯，意识投影下的时间流速和之前一样。
    而且意识投射不比亲身穿越过去，还有时间充能的间隔，这个是没有cd的技能，只要老江想，他随时都能将意识，再次投入自己已拥有的三个世界里。
    “简直是如班主任于晚自习，突然出现在窗户外的死亡凝视一样的必杀神通，用来监督员工们用心干活再好不过了。”
    江老板的邪恶思绪飞快升腾，他咧嘴笑了笑，又重新闭上眼睛，意识投射，这一次不是废土，而是maga世界。
    “好你个刘慧！不好好工作，偷偷跑来飙车！我付给你钱就是让你做这个的？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你对得起我给你开的工资吗？”
    “妈耶！老板，你什么时候来的！别骂了，本妖跑完这冲刺圈就去工作！哎呀，失控了！躲开！躲开啊啊！”
    “轰”

 390.刘楚其人（上）

    七宝妙树，这是个相当神奇的玩意。
    用修行界的行话来说，这玩意应该算是老江的伴生灵物，或者叫先天神通，之前刘慧就给老板说过关于神通之事。
    一般来说，人族修士是没有先天神通的，只有异类血脉的妖怪和精怪们有。
    但世事无常。
    在很极端的条件下，一些异类修士，在出生时同样会带有先天神通，而且都是极其强力的神通，比如...
    大糊涂蛋施妍。
    她在三百年前，出生在凤鸣国一隅的施家村的时候，就天降异象，据说施妍从娘胎来到世间时，额头就有天生火行灵纹。
    幼年时就能操纵一缕太阳真火。
    这可是了不得的神通。
    若不是当时刚入寻道境的墨君，恰好游历到凤鸣国附近，这天赋强大的大糊涂施妍，估计要被其他大宗门抢走的。
    墨君一度怀疑，施妍其实是某位远古大能转世重修。
    但他没有证据。
    而如施妍这样的异类，在苦木境修行圈极其罕见。
    注意，是罕见！
    不是没有，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总之，天生自带神通降生的修士是很厉害的，不过老江是个异数，这七宝妙树神通不是江夏江梓恒的，是属于他的。
    是在江书生死后，老江取了这具身体才被激活的神通，所以他基本上，可以算是“薛定谔的先天神通修士”。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一点，老江这颗宝树确实不一般。
    它潜力十足。
    而且是跟着江夏的境界提升而提升威能的，在现在，老江突破存真境后，第一次以更凝练的神魂触摸妙树，便有第二道神通显现。
    被坏心眼的江老板命名为“死亡凝视”，别称“员工偷懒小雷达”，得到之后就能随时随地监视各个世界的下属工作。
    简直是专为刘慧这样混吃等死的员工特制的“神器”，也是黑心老板必备技能之一。
    不过说实话，老江选人的目光不错的。
    三个世界巡查一圈，除了刘慧这个不正经的狼妖在maga世界里丢下工作跑去飙车之外，废土和红月界的商事进行的非常不错。
    罗格和赫尔雅都是很负责任，且很有条理的高级指挥层，刘慧差一点，但毕竟是妖兽，心性本来就那样，不能强求。
    再说了，maga世界梦想公司的摊子，除了罗格偶尔过去巡视一番之外，现在基本上都是在那个世界休养的老萨恩在管。
    那个老猎人也是能让人放心的狠角色。
    最后总结一下。
    老江虽然被关了禁闭，但麾下体系已经建成并且能内部自洽的运转，唯一的问题是，四个世界依靠两座星阵来回连接有些效率低下。
    而且因为江老板被关禁闭，七宝妙树神通不能再用，就得固定一个星阵阵盘在老四的昆仑坊那边，导致工作效率继续下降。
    但这个问题，短时间内还得不到解决。
    思过崖上，将刘慧狠狠呵斥一番，监督着傻妖怪开着心爱的跑车，重回工作岗位之后，神清气爽的老江慢悠悠的选了个属于自己的山洞。
    开始布置起自己接下来六个月要待的地方，也没有再去欺负宋梵师徒三人，而是抓紧时间适应刚刚突破到存真境的躯体与修行。
    尤其是体内暴涨的灵力，之前练气境巅峰是十三万度灵气，在突破存真之后，灵气容量顺便暴涨一半。
    如今老江能动用的灵气池总量，已经接近二十一万度，这已经堪比寻常修士，比如王六福那样存真后期的灵气总量了。
    也算是终于解除了江夏总是灵气不足的诅咒。
    包括厌战在内的所有法宝，现在都已经能自由使用了，不过在进入存真境之后，修行的内容就要变一变了。
    在和练气境一样每日汲取灵气转化灵力之外，还要开始如炼体者一样打熬躯体。
    落雁师姐在雁荡池就对江夏介绍过修行前三境的重点，所谓练气开识海，存真修真灵，修神铸元神。
    先开神异，再修体魄，后修神魂。
    这三境一过，仙道法体，修士元神皆已齐备之后，就可以踏足寻道，真正追求天地大道的至理，已期能仙道长生，永世逍遥。
    在存真境修行的重点就是修士这一身血骨，该去芜存菁，去妄存真，以灵气淬炼躯体到极致，融百穴，炼玉骨，褪去凡躯，成就仙道法体。
    只有如此，才能在修神境时，以法体之坚韧有灵，塑造孕育元神的温床。
    嗯，对一般修士来说是这样的。
    但老江觉的自己基本上可以略过这个阶段了，因为聚变药剂已经帮他将这个任务完成了近百分之七十。
    他如今的躯体坚韧程度，已不比存真境的炼体者差，罗格的生物基因药剂实验室里，也已经开始为老江准备第二剂超级药剂。
    一旦黑狐狸那边准备完成，老江的躯体就会得到二次强化，这可比什么灵气淬炼苦修有效且有用多了。
    灵气淬体是从外到内的淬炼，但基因药剂直接作用于修士基因层面中，乃是由内而外的生命形态层面的升级。
    这效率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老江甚至有种感觉。
    如果罗格那边能实现聚变药剂的量产，再带回苦木境销售，怕是不出二十年，修士修行的六境，就要因他的药剂，变化为五境了。
    “正好趁这个时间，修习一下庚辛奇术的后续咒法，以及想办法开启命格星宫，楚乔那命格秘法真是让人眼热的很。”
    老江在自己的山洞里，给自己弄了个束缚的吊床，又升起一团火来，一边抓着瓶啤酒，一边闭目养神的思索道：
    “那触邪法兽的判罪断恶神通实属了得，在存真境甚至可以和沉鱼拼一拼。
    可惜遇到了咱老江这个异类。
    神兽陆吾掌帝之下都，司天之九部，其位格之高，本就不是尚未成长起来的触邪法兽獬豸能审判的。
    换成刘楚那一道狴犴过来还差不多。
    如果我也会那种秘法，将陆吾星宫主星点亮，那我也能如楚乔，沉鱼那样，多出一道护命神通来...嗯？”
    就在思索之中，江夏凝实强壮很多的神魂，突然听到了隔壁不远处响起的说话声，他动作敏捷的跳下吊床。
    左臂义体延伸出窃听模块，丢在山洞墙壁上，几息之后，那边的声音就清晰的传入了老江的感知中。
    “徒儿，今日一番磨难，你可心中有怨？”
    这道声音让老江悚然一惊。
    这不是刘楚的声音吗？他怎么也在这？莫非是知道了徒弟和徒孙被欺负，所以特地赶来揍他老江的？
    但下一瞬，宋梵那边响起的回答，就让老江挑了挑眉头。
    “无有怨气，也不敢有怨气，师父。”
    虚弱的宋梵老头说出回答，语气并未有几分虚假，大概是在刘楚面前，也不敢说假话。
    他说：
    “徒儿我已知师父心意，当日江夏入门时，我知晓自家徒儿罗霖和流云私下所做之事，却没有去惩戒，反而包庇他两。
    那时我以为是对徒儿好。
    但今日之事生出，方才有几分悔悟。
    若那一日，我身为师父，能秉公执法，将做下错事的罗霖和流云惩处一番，当场化解他两与江夏的恩怨，事情也不会闹到今日这一步。
    让我徒儿可怜受苦，亦让我也心有戚戚。”
    这一番话说的真心实意，但老江却撇了撇嘴，这心思阴沉的家伙，是不怎么相信坏人会幡然悔悟这种说法的。
    但他没有打扰，而是继续偷听刘楚和宋梵师徒两人的对话。
    “嗯，听着似是真懂了，言语之间也多有悔悟，但徒儿，你知师父我神通在身，若你说谎，是瞒不过师父的。
    今夜之谈，为师希望你原原本本的说出心中想法。”
    刘楚语气依然平静，咬字清晰的问到：
    “徒儿，自你和你师弟师妹，闹出那等丑闻来，为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管过你，你我师徒之间，连说话都少。
    你可对师父我有怨气？”
    “无有！”
    宋梵那边当即回答一声，又带着几分羞愧，低声说：
    “当年我年少轻狂，与青珊师妹生出情愫，又得武锐师弟从中作梗，便不管不顾的闹出门内绯闻。
    不但让自己根骨受损，亦连累了武锐师弟终年游历五洲天下，有家不能回，也使师妹远走西海，还被师父厌恶。
    不怕师父笑话，这么多年里，师父都在清修，徒儿我少去请安。
    并非心有怨气，而是没脸去见师父，只盼着将三名徒儿教导好，不使他们重蹈我与师弟师妹当年覆辙。
    许是心中有愧，这教着教着，就有些矫枉过正，从关爱变为溺爱，一味包庇，竟让罗霖，流云生出不该有的恶念心思来。
    但师父。
    我那两名徒儿，也是为保护他们的师弟楚乔，师父也知，楚乔徒儿心性特异，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又极有天赋...”
    “唉，还是没堪破心中妄念！”
    刘楚叹了口气，打断了宋梵的话，他说：
    “当年为师游历东土时，收下你做大弟子，除了你天赋不错之外，也是看中了你这份天生仁厚之念，然为师又是个冷漠性格。
    确如你所言，你三人当年闹出那事，让为师心中不喜，这多年未曾对你们有上心，放手放任之下，亦招致今日之祸。
    这事，为师也有责任。
    为师今夜过来，并无惩戒你之心，徒儿，你驭下不严之罪，当日江夏入门时就已惩戒，今日之苦难，是罚你的一错再错。
    且为师已下定决心，要将你徒儿楚乔，列为传承弟子。
    也算是破了你身上枷锁，三月禁闭之后，你在宗门的一切职务解除，化作自由身。
    往西海去吧，与青珊徒儿好好说一说，将当年之事彻底理清，将为师的意思告知于她，为师已不厌她了。
    想回宗门，随时都可以。
    至于罗霖和流云，他两人与江夏之间的恩怨，你就不必管了，更不许插手。”
    “遵命，师父。”
    宋梵这一次的回答隔了一会，语气中多了惊喜、遗憾与释然的味道。
    喜的是自家徒儿楚乔，终于被师父看中，列为传承弟子，以后前程远大光明。
    憾的是自家师父并没有原谅徒孙罗霖和流云，他两人还要在思过崖继续受苦。
    至于释然...
    或许更多的是自己这一辈的恩怨纠缠，终于画上句话，师父金口玉言已下，自己与师弟师妹当年闹出的绯闻，终于可以盖棺定论。
    又说出青珊师妹想回宗门，随时可以回来的话，就代表着多年之后，师父也原谅了当年挑起矛盾的师妹青珊。
    宋梵是刘楚的大弟子，对师父的性格最了解不过。
    虽然只是随口一句话，说的还是云里雾里，但师父就是这样的性格，能说出这话，就代表他真的已不厌恶青珊了。
    各方面而言，这都是好事。
    虽然自己丢了职位，却也并不心疼。
    反正在墨霜山这么个人丁不旺的宗门里，所谓的位高权重，也没什么太大意思就是了，这么多年一直努力打压三宝长老的派系，也不是为了高位权势。
    都是觉察到师父心中对三宝长老的抵触，这才顺着师父心意行事。
    现在师父原谅了他们，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可是好了，一身轻松，只待三月之后，终于可以真正放心修行了。
    “这份神武宝药，乃是江夏以赔礼之名送入我这里。”
    刘楚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
    “为师已用不到了，你便用了吧，也算助你恢复当年受损根骨，不许你将它私下给楚乔，为师对他，自有安排。”

 391.刘楚其人（下）

    “谢师父宽宏大量！”
    思过崖上，深夜之中，老江偷听八卦听的眉飞色舞，听到那边宋梵又一次开口，这一次还有额头触地的声音。
    而刘楚那边停了几息，又语气冷淡的说到：
    “阿妙与王孙晓，两个孩子认祖归宗之事，你三人自己说好！在来年六月前若还办不好，若再闹出事来，为师就当没你们三个逆徒！”
    说完，也不等宋梵回答，刘楚的气息就骤然消失。
    偷听八卦听的正爽的老江这边察觉到不对，猛地以空间神通消失。
    但刚跳进去，又被五根如玉一样的手指捏着衣领，从尚未合拢的空间裂隙里抓了出来。
    满头冷汗的江老板回过头，一脸讪讪的看着身后面无表情的刘楚，后者右手里，还捏着那个固定在墙壁上的窃听模块。
    “我什么都没听到，长老！”
    老江立刻辩解道：
    “你手里的东西只是安保模块，用来警戒的。”
    而刘楚用那标志性的，面无表情的双眼看着他，一息之后，刘楚的双瞳中浮现出黑白交织的光点旋转。
    他说：
    “江夏，你应该知道，在本修面前，说谎是没用的吧？”
    老江顿时瘪了瘪嘴。
    他说：
    “好吧，我偷听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长老若不想被人听到，就该布下结界才是。
    还有，长老好心思。
    自己舍不得下手惩戒徒孙弟子，就把咱老江弄来当恶人，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宋梵师徒都要被禁锢灵力。
    现在才算是想明白，原来我是被长老你当枪使了。”
    听到这话，刘楚点了点头。
    他连一丝反驳都没有，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说：
    “做错事就该有罚，以言语教导比不得苦主现身。
    若我家徒孙觉的有修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想必江夏你在接下来几个月里，会用行动纠正他们这个错误的想法。
    更何况，恩怨了结不只是一两句违心的话说出。
    以你江夏这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不能让你散尽心中最后一缕恶气，我那徒孙两人，以后可还有厄难要过。
    我与宋梵徒儿护得住他们一时，可护不住他们一世，就以如今数月受苦，换来以后修行平安，又能让恶者向善，让苦主舒坦，何乐不为？”
    这话说的坦诚的很。
    让老江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比划了以下，他说：
    “长老这话真说到咱老江心坎里了，但长老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咱老江好歹也是个修士，现在这个姿势丢人的很。”
    “啪”
    江夏被丢在了地上，刘楚往自己右手里那个监听模块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又稍纵即逝。
    他看向爬起来的江夏，又看了看四周布置，点了点头，说：
    “你把本修这禁闭之处收拾的不错，有心了。现在出去吧，本修要清心修行了。”
    “嗯？”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挑了挑眉头。
    他之前挑选山洞的时候，是专门挑了一个地势最好，风景最棒，最向阳的地方。这还疑惑为什么宋梵三人不选这个好地方呢，原来是这山洞早已有人在了。
    他左右看了看，语气愕然的说：
    “这里是长老你的清修之地？你也犯了错？你可是宗门执法长老，谁罚你来这里的？莫非是掌门墨君？”
    “本修自己罚自己的，因公器私用，知法犯法，罚入思过崖一年苦修，如今还有两月之期。”
    刘楚随口说了句，上前几步，也不理江夏，伸手在吊床上扯了扯，又挥起一道灵气，将江夏遗留在上的气息彻底涤清。
    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老江眼神抽搐的注视中，刘楚一把将吊床扯了下来，丢在一边，就那么背对着江夏，盘坐在洞穴深处，开始打坐修行起来。
    不是，大哥...
    你不用那吊床，你为什么要清理它？清理完了再把它扯下来，不是多此一举吗？我还以为你要躺在上面呢。
    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江夏没有离开。
    他舍不得自己布置好的这个温馨点的小窝，却不知道这个山洞之前是刘楚待的，真是见鬼，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收拾过的痕迹。
    刘楚在这里待了十个月，就一直维持这种风餐露宿的原生态生活状态吗？
    这大修士也有点太不讲究了吧。
    而老江留在山洞里不走，刘楚也没有赶他，执法长老一身灵气交融，功法运转，就好似江夏根本不存在一样。
    江老板盘坐在篝火边，从纳戒里取出几盒如月亲手做的寿司卷，一边吃，一边看着刘楚的背影，他说：
    “长老刚才说自己公器私用，知法犯法，莫非说的是刘如意那事？”
    “嗯。”
    刘楚没有隐瞒，以鼻音回应了一声。
    老江点了点头，他眼睛转了转，又说到：
    “长老你知不知道，那刘如意虽然表面对你很敬重，但私下里诽谤颇多，弟子我在凡尘收拾他私宅的时候，寻到了几份日记在手。
    里面可是有料的很，要不要我挑几件，说给长老你听？”
    “不必。”
    刘楚语气冷漠的回答到：
    “凡尘有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我与刘家的关系，并不如你想的那么亲近，若非刘如意拿出我那早已仙逝的道侣遗物，本修也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那人心中有恶，六根不净，为我不喜。”
    “也是。”
    江老板一边咀嚼着寿司卷，一边说：
    “他可是把楚乔害惨了。
    长老你那徒孙什么都好，就是太蠢了些，轻易就能上当，就这心性，真要打起来，咱老江能轻松的玩死他。
    我方才听长老你说，要把楚乔列作传承弟子，嗯...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他天赋或许足够，制器手艺也很精湛。
    但就这一份心性，差的太远。
    不是说他不够好，是他太方正，怕是做不得大事。你看他有心从咱老江这里，救助他家徒儿莫七烨，明明打破了规则，却又忍不下心下死手。
    优柔寡断的，结果让我寻得机会，一波反攻，这就有些太差了。不如长老把你徒孙送入我麾下‘历练’一段时间？
    不是我吹，长老。
    我绝对能把楚乔教成才的。
    掌门墨君把我的事，应该给长老你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现在麾下盘子很大，很缺人手。”
    “不去！”
    刘楚悠然说到：
    “本修宁愿楚乔一生方正。若做不得大事，就做不得大事，当个好修士也未尝不是人生一途。我辈修士就该如此。
    宁向直中取，勿往曲中求。
    你这逆徒就是一潭浑水，若本修将楚乔交予你，才是真正害了他。”
    “嘁，长老这话就没意思了。”
    江夏撇嘴说道：
    “我加入宗门也有半年了，咱们墨霜山是个什么情况，我已有所了解，掌门常年闭关，就我那师父的性子也不是个理事的。
    三宝长老被刘楚长老你压到边缘，这宗门中真正的管理者就是长老你和你麾下一系弟子。
    我听说和仙盟各大势力打交道，都是长老你在做的。
    咱们虽然辈分差些，但今夜也就明人不说暗话，长老你是个首领，我老江也是个首领，咱们是真正的同行。
    咱们这墨霜山，能有今日之地位，全靠你一手操持。
    所以，我敢断言，长老你不是你所表现出的那么冷漠刻板之人，你也不能是！
    你方才所说楚乔之语，什么宁向直中取的话，骗骗旁人能行，却是骗不过我老江的。”
    江老板吃完了寿司卷，又摸出一根香烟，吊在嘴边，随手勾起灵气，卷出一抹火种，在烟头处点燃。
    他舒畅的吐了口烟圈，对背对着他的刘楚说：
    “我曾经以为你是敌人，长老，但现在我知道，你不是。
    掌门现在许了我去做密事，我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了掌门，也变相的已算是咱墨霜山真正的自己人了。
    实不相瞒长老你。
    我这里还有几桩生意，要和你这墨霜山真正的话事人谈呢。”
    “嗯，倒是有几分胆量。”
    刘楚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他继续维持着打坐的姿态，说：
    “但本修为什么要和你谈？你既与本修说了心事，那本修不妨告诉你，江夏，本修不喜欢你，就如本修不喜欢三宝一样。
    这和个人印象无关。
    如你所说，本修乃是墨霜山真正的主事者，我也不求我宗门崛起繁盛，你听闻他人说我冷漠独断，不近人情。
    本修告诉你，他们说的不错！
    这墨霜山中，为我所关心的不过两人，为我所关注的不过传承一事，其他众人，包括我徒子徒孙在内，必要之时，皆可牺牲。
    你与三宝是一类人。
    你们都是那种会给我墨霜山带来灭顶之灾的异类。本修能容你们在此，只是师父的意思...
    你懂我所说吗？”
    “懂！”
    江夏哈哈一笑，伸手拨了拨篝火，他说：
    “长老你就是我墨霜山的蝙蝠侠，在黑暗里守护着自己珍爱之物，不容许他人破坏一分，嘴里说着冷漠独断，牺牲他人。
    但实际上却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咱们这墨霜山大家庭。
    我猜长老你从小肯定是个缺爱的孩子，得了关爱温暖，便要死死的抓在手里，贪婪的不愿放手一分，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宗门。
    我很敬佩你这样的人。
    但长老，恕我直言，你这一身铁，又能打几根钉啊？就我在南荒闹出那等惊天之事，我不信长老你听闻时，没有流下冷汗一丝。
    仙盟内部是个什么样子。
    西海罪渊之下有什么东西。
    这苦木境平静之下又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信你不知道！
    我也就把话撂明在这里，到时真等到大事浮现，就靠长老你一个人，扛不住的！粉身碎骨也扛不住！
    不是我需要墨霜山，长老。
    是你们墨霜山，需要我。”
    老江这一番话说的狂妄至极，山洞里立刻安静下来，好几息之后，刘楚霍然起身，回头盯着江夏，他说；
    “你想和本修谈生意？好！本修和你谈！”
    “另外，不是‘你们’墨霜山，是‘咱们’！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墨霜山倒了，你江夏身负那穿梭神通，就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又能讨到什么好？”
    “别吓唬我哦，长老。”
    江夏也站起身，他叉着腰，对刘楚说：
    “就算这苦木境完了，我也有退路，我有三个呢，而你们，除了那个青木界的木妖们之外，可是一个都没有！
    不过就考那些被长老你拉拢的木妖，挡不住仙盟攻伐吧？”
    执法长老的表情变化了一下。
    他眼中那黑白交织的流光黯淡一些，摩挲着下巴说：
    “所以，你确实有万全退路，嗯，不错，不错。先带本修去看看！然后，本修和你谈生意。”
    “可是掌门禁足，不许我离开。”
    老江耸了耸肩，说：
    “我可不敢违背掌门意志。”
    “本修是执法长老。”
    刘楚拍了拍衣袍，弹指丢出无字玉板，轻声说：
    “该不该罚，本修说了算。”

 392.间谍之灾

    听到刘楚这话，又看到刘楚丢出法宝。
    那玉板旋转一周，就将两人气息彻底遮蔽，其力度比账目宝伞还要更强一些。
    老江顿时咧开笑容，对刘楚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又做了个“请”的动作，空气如水波荡起，通往maga世界的通道打开。
    “随我来，长老，我给你看你需要的退路。
    另外，这有些风险，我需要提前告诉长老你，如果我们过去了，但我们谈不成任何成果的话...长老你可就别想回来了！
    任何秘密都是有代价的，你想知道我的秘密，你也得有所表示。”
    老江的话里带着威胁。
    但刘楚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迈起脚步，面无表情的踏足其中，那一身光棍气将老江的威胁视作无物。
    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极其有信心。
    让江老板再次挑了挑眉头。
    他也没耽搁，跟着刘楚踏入其中，下一瞬，他的身影出现在maga世界，纽约城外，哈德逊河岸边，梦想公司的总部写字楼中。
    刘楚已背负着双手，站在这硕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仔细打量着这一方新世界。
    他面无表情，完全无视了办公室里手持利剑，一脸紧张的老萨恩，和吓得全身鬃毛倒竖的傻妖怪刘慧。
    “老板！你你你你...怎么把他...他他他带过来了？”
    一看到江夏现身，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傻妖怪嗖的一声冲到江夏身后，如寻找主人的小狗狗一样，畏惧的躲在那里，盯着刘楚。
    吓的结结巴巴的对老江说：
    “咱们不是和他有矛盾吗？刚才看到他现身，把我快吓死了！你看，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老萨恩也疾步走过来。
    手里还抓着一把附灵十字剑。
    他穿着一套呢绒西装，内衬小马甲，打扮的和一个贵族商人一样，但这会进入战斗状态时，身手却依然矫健。
    他的眼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警惕。
    对江夏低声说：
    “老板，这人是谁？他很危险，在看到他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在...直视神灵一样。”
    “别把神灵说的太廉价，萨恩。”
    江夏安抚着躁动的刘慧，帮她顺毛的同时，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刘楚，对老萨恩说：
    “那是我家师叔，他很厉害，这个世界里能打过他的人估计也屈指可数，但他距离神灵那个档次，还差两个境界呢。
    刘慧你也别担心。
    我在苦木境被掌门抓了现行。
    但已经谈妥了，执法长老现在和咱们是同一阵营，这次过来，是实地考察一下m世界，顺便和咱们谈谈生意。
    去准备一下。
    要一个不会被打扰的会议厅，顺便把合同内容整理一下，就按照和红月界海尔福德家族的攻守同盟协议做。
    落款写‘苦木境墨霜山’。”
    “哦，好的。”
    刘慧是实在不想和刘楚这样的危险人物待在一起，听到老江吩咐，立刻转身甩着尾巴，逃也似的冲出办公室。
    但老萨恩就有些无知者无畏。
    他留在江夏身边，手里的十字剑插回剑鞘，但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站在落地窗前，不发一言的刘楚。
    江夏就放松了很多。
    他像是回到了大本营一样，走上前，舒舒服服的躺在奢华的老板椅上，又拉开抽屉，取出上好的雪茄烟叼在嘴边。
    用喷灯打火机点燃之后，抬头上下打量着老萨恩。
    他说：
    “萨恩，我听刘慧说，这段时间，你在纽约上流社会，混得不错嘛。”
    “这都是托了罗格先生的福。”
    萨恩也笑了笑，又往刘楚那边扫了一眼，如汇报工作一样，对老江说：
    “是他先打开了局面，还把我引荐到那个圈子里，说实话，如罗格所描述的一样无聊，那些现代的宴会，和我们那个时代也没什么不同。
    区别只是把贵族换成了富豪和官员，交谈的内容和几百年前没什么区别。
    我有丰富的对付他们的经验。”
    老萨恩这话就说的有些谦虚了。
    事实要比他描述的更劲爆一些，老萨恩本就出身于真正的传古贵族之家，海尔福德家族在红月界的传承超过一千年。
    而且那个世界直到红月之灾发生之前，发展轨迹都和maga世界一模一样，因而老萨恩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世界和他的新工作。
    他以梦想公司首席执行官的身份登场，被罗格带着在纽约城上流社会转了一圈，立刻就因其高雅的谈吐和仪态，被各路资本奉为座上宾。
    很多人都在猜测萨恩.李.海尔福德先生的真实身份，有小道消息说，海尔福德先生很可能是欧洲王室后裔，身份尊贵。
    因为他对于中世纪和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谱系相当了解，在纹章学方面更是不折不扣的大师级人物。
    这就给老萨恩身上增添了一丝神秘的光环。
    而他本人从未出面证实过这一点，但能被海尔福德先生邀请参加私人宴会的上流人物，都会获赠一些小工艺品。
    有比较奸猾的家伙，把那些小礼品送到专业机构检测，结果证实都是真正有百年历史的古物，这阔绰的出手，让圈子里的所有人都飞快的接受了老萨恩的人设。
    这位地地道道的老绅士，甚至要比当初的罗格更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上流社会的名媛们，如被花蜜吸引的蝴蝶一样，想尽办法绕着老萨恩转。
    她们才是最先察觉到老萨恩那“old money”的真实身份的人。
    总之，老萨恩现在已经吼住了全场，为罗格减轻了很多工作上的压力，当然，他只是借调到m世界，最终还是要回去红月界。
    因此，m世界的大掌柜，名义上还是刘慧。
    本来是如月的，但忠诚的秘书小姐只想跟在老板身边，多番场合下劝说无果，老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你，神魂中有恶念。”
    在老江和萨恩聊天时，一直沉默的刘楚，突然开口说了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执法长老回过头，目光落在萨恩身上。
    他眯起眼睛，说：
    “魔念缠身，已病入膏肓，最多三年，必定爆发，到时坠入无间，药石无救！”
    老萨恩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回答到：
    “最少还能再坚持三年。”
    江夏的反应就很微妙。
    从之前的交谈里，他就知道，刘楚这个人，表面冷酷，但实则谋算极多。
    他在亲眼看到了maga世界，并且感知到了这世界的灵力之后，便不会无的放矢。两人要说谈生意...
    现在其实商业谈判就已经开始了，刘楚抛出了自己的第一张牌。
    “长老有办法救萨恩？”
    江夏放下雪茄，吐出一口浓郁的烟气，他说：
    “有的话，就请不要藏着掖着了。”
    “本修救不了。”
    刘楚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说；
    “本修那秘法一旦展开，狴犴神力加身，他会立刻被磨灭神魂，他太弱了，顶不住神魂洗涤，但...”
    “楚乔！”
    老江眼中也闪过光芒，他霍然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说；
    “触邪法兽獬豸，也有赏善罚恶之能，我是亲身体验过的，而且楚乔境界低，他的秘法威能也弱，就可以涤荡魔气。”
    “然也。”
    执法长老伸手捻着一缕修缮极好的长须，他说：
    “这方秘境很好，你所言不虚。
    江夏，本修愿意和你继续谈所谓的‘生意’，但本修还得在此界盘亘数日，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隐患与体系。
    你为本修安排一下。
    等待本修游历之后，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本修也知，这做生意，总要双方出手展示一下手面...若你麾下如他一样身缠魔念的兵卒还有，那就由我徒孙出马。
    待本修手信一封，由你转交于他。
    该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吧。”
    “好！长老敞亮。”
    老江伸出大拇指，发自心底的赞叹一分，他正要再说几句，办公室外却响起敲门声，萨恩咳嗽了一声，应了一句。
    下一刻，一个穿着粉红色秘书短裙的金发姑娘，抱着几份文件就走了进来。
    看她胸口的员工牌，应该是老萨恩的工作秘书。
    但她还没开口，就看到了正站在大办公室落地窗前，那左手背负于身后，右手捻着胡须，穿着一身东方长袍，还留着古怪发型的中年男人。
    这秘书小姐眼前一亮...
    她原本不喜欢这种大叔型的男人的，但在看到刘楚长老那俊秀面容时，她感觉心里猛地震了一下。
    啊，自己原来不是不喜欢。
    而是之前遇到的那些大叔，都太挫了。眼前这个身缠一丝生人勿进气息的美型大叔，才是她真正的理想型！
    然而，在秘书小姐感觉自己坠入爱河的同时，刘楚长老那双眼中有黑白流光一闪。
    下一瞬，他摇了摇头。
    手指轻弹之间，就有灵力翻滚，在那金发秘书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身体的控制权彻底剥夺。
    “有意思。”
    长老轻声说话，同时在老江和老萨恩愕然的注视中，于身前划了个古怪符记，那秘书小姐一脸惊恐。
    但她周身的伪装却不受控制的剥离开。
    只是一秒不到，她就恢复到了自己真正原本的面目。
    一个身高一米五，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有蓝色和黑色交织的头发的陌生圆脸姑娘，没有了之前的性感。
    但却多了几分憨憨可爱。
    不过那双眼睛里闪耀的恐惧，却严重破坏了她该有的萝莉气质。
    “这...”
    老萨恩无比震惊的和江老板对视了一眼，他看着眼前这场“大变活人”，声音变的凝重，说：
    “露娜小姐是罗格留下的老员工，她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江夏摇了摇头。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废土射线枪，抓在手里，扭开保险，对眼前那个被控制住的小妞喊到：
    “你是不是正义公司七巨头之一，最擅长变幻伪装，刺探情报的‘千变’？我只问你这一次，用心回答！”
    “我...我只是...”
    那姑娘还想抵赖。
    但下一瞬，刘楚不轻不重的轻咳一声，就如某种律令加身，让那圆脸萝莉一瞬脸色惨白。
    本已经打好腹稿的欺瞒，说出口时，也变成了真相。
    “我是千变。正接受温莎女士死前最后指令，潜入梦想公司，探查情报，与代号‘玛雅’的女英雄联系。
    并且在必要时候，作为内应，策划对梦想公司的反击。”
    “带下去！”
    老江对萨恩吩咐了一句，换了称呼，说道：
    “我家师叔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给你三个小时，不管用什么办法，撬开她的嘴！我要她脑子里的所有东西！
    连她老妈死前穿的最后一件内衣是什么颜色，我都要知道！”
    江老板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意，梦想公司可是他在maga世界的大本营，现在竟然出现了被渗透的情况，如何能让人不愤怒？
    更重要的是，还是在刘楚面前被揭发出来的。
    倒不是说老江好面子。
    他是个很实用主义的人，面子什么的不在意，主要是这马上要和刘楚谈交易，这时候暴露出这个问题...
    这是被合作伙伴抓住把柄了，之后的谈判，会很被动。
    一分钟后，大办公室再次恢复了安静，刘楚带着一抹笑容，看着江夏。
    他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一面太阳镜，放在手里细细把玩，又语气悠悠的说：
    “师侄，这秘境虽好，但看起来你对它的掌控还有些不足，这可不如你为师叔我介绍时那般信心满满。
    要不要，师叔我再帮你一把？”

 393.命格秘术

    今日本是找刘楚摊牌谈生意的。
    结果这执法长老刚来maga世界，就帮老江抓了个“内奸”，还是m世界最顶级的那种，这就让接下来的谈话稍显尴尬。
    刘楚拿到了比江夏计划中更多的主动权。
    “这秘境的灵气浓度还行，天地规则亦很完善，就是面积稍小，但问题也并不太大，它有相伴生的洞天福地。
    而且不止一个。”
    梦想公司地下两百米的秘密基地里，穿着制式道衣的刘楚，背负着双手，在老江的亲自带领下，查看这据点四周。
    修神境大修士一边分出神念查验四周，一边以元神感知，在对m世界进行更深层的“探索”，毫无疑问，他那双法眼能看到更多。
    “师叔说的是天堂山和地狱，那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伴生维度，在我于此地的一些‘朋友’的描述中，那两个地方已经被毁弃了。”
    江老板听完刘楚的话，便对他说：
    “而且还是源于千年前的一场异域入侵，就发生在这个世界，师叔不妨猜一猜，当年是谁入侵了这方秘境世界？”
    这个问题让刘楚微闭的眼睛眨了眨。
    他思索几息，说：
    “苦木境？”
    “宾果！”
    老江打了个响指，对执法长老说：
    “这方世界与苦木境的时光流速相比，要慢一倍，他们的一千年，恰好就是我们的五百年...”
    “不必说了，本修已知晓你的想法。”
    刘楚伸出手，打断了老江的话，他严肃的说：
    “但不许你再查下去！
    西海荡魔之事真相叵测，我与你师父当年游历往西海去，就是寻此真相，结果差点被明理院关进镇魔塔里。
    此事乃是仙盟隐瞒所有事实之最核心，掌门将我与你师父从明理院本部赎回时，曾叮嘱过，不入苦海，不可追本溯源。
    否则将有身死道消之祸。”
    “但它就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老江撇着嘴说：
    “如果仙盟真想要隐瞒这个秘密，那么他们就该做的更好一些，而不是随随便便就让几个练气境的小修士看出端倪。”
    “已经瞒了五百年。”
    刘楚瞪了一眼江夏，说：
    “风平浪静了五百年，结果就在你入我山门之后不到一年，大事频出，江夏，你还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秘密泄露不是仙盟的问题。
    是你的问题！”
    “师叔这话就不地道了，什么叫风平浪静了五百年？”
    江老板点了根烟，当即怼了回去。
    他对刘楚说：
    “南荒黎水大娘娘下落未明，生死不知；三百年前妖圣啸风突然入魔，屠戮中州灵域，引得道祖动手，镇压于镇魔塔中。
    还有那西海罪渊不定期的魔气爆发。
    以及他星谷邪修持续近五十余年的生魂掠夺！钦天院持续五百年的寻获星阵秘境，天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师叔，这话在苦木境我不敢说，毕竟举头三尺，是真有神明。
    但在咱们现在这方世界，我大可畅所欲言。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哪有一丝风平浪静的样子？且师叔你修行问灵三百载，这些事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不是因我出现，才有秘密暴露。
    是秘密一直就在那里，你们只当是闭着眼睛没看到，或者看到了却不敢说。
    介于咱们现在要合作，为我墨霜山寻一条后路。
    师叔还是更坦诚一些好。”
    江老板这一番话说的直接，也让刘楚的眉头挑了挑，在墨霜山里，可是没有哪个弟子敢如此与他说话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从老江说的这些事情里，不难发现，他知道的，自己寻找到的秘密线索，已经很多了。
    刘楚眼中犹豫几分，但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说出来。
    他伸出手捻了捻胡须，对江夏说：
    “不是本修不告诉你，而是你现在被掌门看重，要行大事，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该闹出太多因果来。
    且等我辈西海一行，回返山门之后，本修再酌情告知你一些。
    但如你所寻之事，怕还是要失望的，因为本修知晓的，其实并不比你更多。”
    “师叔就先说一点嘛。”
    江夏搓了搓手，他喜欢听秘密，便求道：
    “先透露一点猛料，给师侄我，咱们有了需要共同保守的秘密，就相当于一条船上的人，这样以后合作起来也能更放心一些。
    一点点就好了。”
    江老板做了个“一丢丢”的手势，而他身边的刘楚并未搭话，直到几息之后，执法长老挥手丢出一个小结界来，将自己与老江罩在其中。
    他以耳语的声音，对江夏说：
    “你已知道，我苦木境五洲之地，并非传统灵界的天圆地方，对吧？”
    “嗯。”
    老江点了点头，说：
    “苦木境是平的，其星体更像中央隆起的金字塔型，而非一个球形，这个我知道。”
    “那就好。”
    刘楚点了点头，语气简短的说：
    “五百年前至远古之间，苦木境大地形，不是现在这样的。”
    “！！！”
    老江双眼顿时瞪大，他看了一眼刘楚，问到：
    “是西海荡魔之战，改变了星球地形？”
    刘楚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老江说想知道一点点秘密，刘楚就给他一点点。但猛料，确实是猛料，一下子就让老江的思维被拓展很多。
    西海荡魔果然是苦木境历史的节点，仙盟到底隐瞒了多少秘密在那方过去的历史中？
    “既要给我宗门在此界做退路，你这据点的防守就差太远了。”
    刘楚站在地下基地的二层，往更下方，被机器人混着红月界猎巫人弄出的星阵防御扫了一眼，他顿时摇了摇头。
    对身后思索的江夏说：
    “这个地点不行，坐落于闹市之外，难以维持隐秘，本修在此界巡游之中，会另选他处做宗门基业。
    你这个地方，就留着吧。
    作为我宗门在此界凡俗的眼线也好，但有两方星阵于此，又是我宗门弟子入此界的第一个停留点。
    这里需要一个护山大阵！
    那机关术所做的电梯有点意思，但保密性太差，此处据点中，要尽快加上连接四方的挪移阵，我宗门善战灵木傀儡与灵石俑，也要转运一部分到这里。”
    执法长老的规划，将江夏从思索中惊醒，他听完刘楚的话，点了点头，说：
    “我已经和原凤鸣国的土地淮安公说好了，那土地爷也是经过星谷之战的，他知晓一些隐秘，对仙盟已经彻底失望。
    他不欲在苦木境停留，过段时间就会来到这里，有他驻守于此，旁人想要渗透进来，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这个好！”
    刘楚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说：
    “有一方香火土地在，监控侦察便不成问题。
    但此界似乎无有香火传承，你要为他提前在此据点中，塑好香火金身，再寻一批百姓来，日日祭拜。”
    “这个我安排好了。”
    江夏和刘楚你一言，我一语，飞快敲定了梦想公司这个面积巨大的园区的再度改造计划。
    执法长老乃是制器宗师，对于阵法也有研究。
    他承诺会在maga世界的游历结束之后，为这里规划出一方护山大阵来，但各色材料需要江夏来出。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半个小时之后，江夏和刘楚回到罗格的大办公室里，执法长老看了看天色，对江夏说：
    “我欲在今夜便开始游历此界，如你方才所说，我辈在此界还有些心怀敌意的敌人，对吧？你能寻到他们的据点吗？
    本修路上若是遇到，便顺手帮你扫了。”
    “这个好！”
    江老板满脸喜色，用芯片通讯联系了一下正在进行“审问”工作的萨恩，那边的进度不太顺利，不过已经挖到了一些信息。
    他从纳戒里，取出一个石榴之前用过的外挂式联络仪，对刘楚说：
    “师叔带着这个，我这边一有消息，便立刻告知你。”
    “这东西，能保证隐秘吗？”
    刘楚将那东西捏在手里，以神念扫视，发现和他所知的法宝法器截然不同，有些难以分辨功效，便又问了句。
    江夏靠在老板椅上，将双脚搭在办公桌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刘楚说：
    “目前可以保证，它用的量子通讯科技，要领先这个世界最少一百年，但这个世界里有很多‘怪才’。
    若他们也加入了反抗我们的势力里，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嗯。”
    刘楚点了点头，将那个如外挂式耳麦一样的通讯仪戴在耳边，又捏出一个法印，灵气回荡间，挪移仙术已准备完毕。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想起一事，便中断了施法，从纳戒中取出一方精致玉球，丢给了对吞云吐雾的江夏。
    说：
    “掌门今日召见我与你师父，要求你师父与你冰释前嫌，还要求本修教会你命格秘术，在前往西海之前，帮你点燃陆吾星宫主星。
    但这个秘法不好学。
    本修便先教你入门之法‘点星术’，回去苦木境后好好研习，若有不懂，便去寻我徒孙楚乔询问。
    待本修完成游历，选好灵地之后，回去思过崖，若你已点燃星宫，本修就再教你温养之法。”
    “好的。”
    老江将那玉球捏在手里，神念探入，便有一股晦涩复杂的知识流入识海之中，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刘楚。
    问到：
    “我师父不能教吗？她也是异数命格，想来早已将命格秘术融会贯通了吧？”
    “你师父情况特殊。”
    刘楚摆了摆手，解释到：
    “她那踆乌命格神秘异常，其星宫于她出生时便已点亮，许她一道太阳真火先天神通，根本不必苦学此术。
    因而她也并不懂这个。
    我墨霜山中，异数命格也并不多，在你，如月，龙辛乾铎到来之前，山中小辈弟子，只有沉鱼，楚乔两人能学此术。
    此术乃是掌门墨君两百年前，从钦天院徐夫子那里为本修特意讨来的，因而不算我山中传承，你好生研习，亦可以教给如月，乾铎两人。
    但勿要将其传的天下皆知。”
    “哦。”
    老江揉着额头应了一声，在楚乔离开之前，他想了想，又问到：
    “师叔，你可还记得与我一起入门，现在成我家落雁师姐徒儿的顾淼丫头？”
    “嗯，见过。她有问题吗？”
    刘楚问了句。
    老江皱着眉头，回答说：
    “我也不好说顾淼是不是有问题，她如今也是我们自己人了，信得过，但那丫头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
    和西海龙宫有关。
    而且我很怀疑，她也是个异数命格，只是被某些力量遮蔽起来了。”
    “竟有此事？”
    刘楚的表情立刻变化了一下。
    一想到六个月后，掌门就要带着三位长老和十二弟子前往西海。
    顾淼虽不在其中，但若是事情牵连到独霸西海的龙宫势力的话，那未免又要生出些波澜来。
    他看了一眼江夏，几息之后，说：
    “把点星术教给顾淼，若她能入门，就代表她也是异数，先勿要惊动，一切等本修回去之后再说。”

 394.打猎

    刘楚离开了。
    走的很急，也没有参加傻妖怪刘慧已经准备好的接风宴，那些好菜佳肴，自然就便宜了刘慧，傻妖怪今日受到惊吓，胃口好得很。
    不出十几分钟，就把那些东西都吞进了自己肚子里。
    然后剔着牙，跑来找老江玩耍。
    “你这修行速度慢了些。”
    在梦想公司的电梯里，江老板靠在其中，对眼前甩着尾巴，带着眼罩的狼妖说：
    “当初留你在这里已有两个月了，这修行怎么还是一点没涨？”
    “我压着呢。”
    刘慧毫不在意的摆了摆爪子，说：
    “这是等三宝长老炼出几炉妖灵丹，之前不是说了嘛，我打算借着这次渡劫，在妖灵丹的帮助下，一鼓作气的完成化形。
    这事可是好处多多，一旦化形完成，本妖除了修妖躯之外，还能再学你们人族功法，到时候修行速度就快得很了。”
    “嗯...提到渡劫这事。”
    老江眼前一亮，压低声音，把自己之前渡劫的情况，给傻妖怪说了一遍，听的后者尾巴乱甩，毛茸茸的脸上一脸狐疑。
    “老板你这就是骗人了。”
    刘慧哼了一声，傲娇的说：
    “你若说你家掌门能以法宝助你渡劫，我信的，毕竟墨君是咱苦木境制器第一人，他有那个牌面但你告诉我，墨君只是烧了样东西，就让天地雷劫威能减弱七成！
    本妖不信！
    这苦木境大小宗门林立之中，哪有如此惊天神力，能干扰天地雷劫的？”
    “你爱信不信。”
    老江也抱起双臂，哼了一声，说：
    “反正你又不是我墨霜山灵兽，你渡劫的时候，只能自己硬抗雷电，这真与假于你而言，也没什么太大关系的。”
    “唉唉唉，这不对啊，老板。”
    刘慧听到这话，顿时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便央求说：
    “本妖与老板你，乃是契约关系，老板你又是墨霜山内门弟子，如今得了掌门看重，已是起势了。
    掌门告诉你说，墨家人有特权，这特权落在你身上，不也相当于落在本妖身上了吗？
    到时我渡劫的时候，老板你去求求墨君，也帮我一帮呗。”
    “你倒是想得美。”
    老江瞥了一眼刘慧，他说：
    “人情不是这么用的，更何况你不是说自己十拿九稳吗？用不上这特权的。”
    “咳咳”
    眼看着老江一脸不愿，刘慧便咳嗽了一声，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也不做声，朝着江老板挤了挤眼睛。
    下一瞬，刘慧的声音，就古怪的在老江心头响起。
    “那个，老板，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本妖做了点小小的事...”
    “！！！”
    江夏听到这声音，顿时扭头看向刘慧。
    后者得意的甩着尾巴，指了指自己额头，在那梳成刘海的鬃毛之下，一缕血色灵纹一闪而逝。
    在江夏脖子边，也有同样的灵纹跳动。
    “你！你你你你你！”
    老江伸出的手指都在抖动，代表着他心里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刘慧，大喊到：
    “你和我结了血契？你就是因为怕我发现，所以故意申请留在maga世界的，对吧？你这夯货！你知不知道血契的后果！
    若我死了，你也要死！”
    “对啊。”
    傻妖怪这会破罐子破摔，算是豁出去了，她抱着爪子，甩着尾巴，一脸得意的说：
    “反过来说，本妖死了，老板你也得...嘿嘿，所以，本妖渡劫的时候，寻掌门墨君帮忙这事，老板你就上上心。
    我也不多要，我就...唉！别打！别打脑袋！别抓尾巴！别抓我毛...秃了要！啊！！疼！老板你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你放开我！
    尾巴要断了！啊啊嗷嗷。”
    正在向下运行的电梯被内部巨力轰击，哐的一声卡在墙里，又在下一瞬的钢铁撕裂声中破开，鬃毛乱飞，衣衫不整的刘慧嗷嗷叫着冲出来。
    在她身后，一脸怒相的老江双手里抓着一大把黑色鬃毛。
    他是真的生气了。
    “给我回来！继续挨打！”
    他在后面喊了句，前面逃跑的刘慧呲牙咧嘴的回过头，看着老江追过来，她还伸出舌头，对老江做了个鬼脸。
    就是略略略那种。
    “嗖”
    江夏丢出一样东西，雷光电闪中，一方黑色宝塔从手里飞出去，又在空间神通加持下，一瞬出现在化风逃跑的刘慧头顶。
    那七层飞檐的宝塔，在束缚墨阵完全张开的五行灵光里飞快膨胀，又在旋转之中，哐的一声砸了下来。
    “啊！”
    狼妖吓的脸色煞白，抱着爪子尖叫一声。
    但终究躲不开法宝束缚，在雷电轰击中，被打着旋嚎叫着收入这九雷镇狱塔里。江老板伸手一招，那镇压在地面的黑塔又飞快缩小，回到他手中。
    “哗啦”
    一道电弧打在黑塔法宝上，在其内部化作一阵雷鸣狂舞，把个傻妖怪打的嗷嗷直叫，就像是做了离子烫一样，全身黑毛都倒卷起来。
    她在大声求饶，但老江一脸冷色。
    “待我消气之前，你就给我待在里面吧。一天雷罚打你十三次，好好教教你什么叫道理！之前真是太娇惯你了。”
    江老板将黑塔法宝丢入纳戒。
    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文件乱飞的办公室里，几个穿着西装的废土员工，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懂？”
    江老板点了根烟，语气幽幽的对那几个员工说了句。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齐刷刷的点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又去继续忙活自己的工作了，江夏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
    空间神通发动，身形消失，原地只剩下了缭绕在原地的烟气。
    “唰”
    他的身影回到地下基地，从旁边的贩卖机里，取出一罐可乐，捏在手里，然后推开眼前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场正在进行的手术。
    刚刚被抓获的“千变”小姐，这会正躺在银白色的手术台上。
    几个从废土过来的生物学家，正在对她进行一场“改造”，场面稍显血腥，千变小姐的后脑勺被开个槽。
    两根精密的机械臂，正在其中进行植入工作。
    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小马甲的老萨恩，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手术台边，看着眼前这一幕。
    “情况怎么样？”
    老江扭开可乐，往嘴里灌了一口，叉着腰站在老萨恩身边，问了句。
    老猎人摇了摇头，说：
    “那家伙很死硬，而且明显经受过很专业的拷打训练，她精神层面甚至形成了一套反应机制...嗯，这个词是这些生物学家告诉我的。
    总之，依靠正常方式，没办法从她嘴里掏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这个伪装能力非常强大，而且为了伪装彻底，她也在自己脑子里植入了芯片。如果不是今天那位大人突然出现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发现她的存在。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有来自黑手会的科技支持。”
    萨恩指了指手边工具箱里放着的一整套脑插设备，他对老江说：
    “手术将在三个小时之后完成，那时我们就可以‘阅读’她的记忆了。”
    “好。”
    江夏喝着可乐，语气平静的说：
    “告诉那些生物学家，我需要千变活着，需要她的能力！我需要我下次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对我们绝对忠诚的‘间谍机器’。
    萨恩，这个世界的黑暗里，有很多人带着恶意的目光在看着我们，他们不会理解我们事业的伟大。
    他们会横加阻拦，会闹出事情。
    而且最糟的是，他们都很强大，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与其被动的等到他们联合起来，给我们找事，眼前这位主动送上门来的女士，就是我们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老萨恩，说：
    “你是你们那个世界里最好的猎人，这件事我就交给你负责，我需要你在这个世界布置一个猎场，进行一场猎杀。
    用这个诱饵把心怀恶意的混蛋们聚集起来，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好的，老板。”
    老萨恩笑了笑，伸手解开了自己脖子上那精致昂贵的领结，又解开了第一枚纽扣，他活动了一下双臂，说：
    “在这个好世界里待的我身体都要生锈了，我很乐意重温一下狩猎的感觉，不过，老板，我们高端力量似乎还有不足。”
    “别担心这个。”
    老江咧嘴笑了笑，说：
    “且不提我那位践行守护之道，下手狠辣，为了宗门谁都可以牺牲，且实力强大的师叔，就说逆流佣兵团那边，也很快会有新鲜血液流入的。
    我们已经熬过了那个需要藏头露尾的时期，我们要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萨恩。
    放手去做吧。
    给我带回一个好消息。”
    午夜时，老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思过崖上。
    在他走出世界通道的时候，就看到山洞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看背影很像是墨君本人，这把老江吓了一跳。
    不过靠近时去看，发现眼前这个，只是和墨君很像的一个灵木傀儡。
    老江给其中注入灵气，那傀儡一下子便如苏醒一样，活动起来，它先是将一个特殊制式的纳戒，递给了江老板。
    又从自己身体的暗格里，拿出一些材料，开始动作灵活的制作起某样东西来。
    老江在旁边用心观看。
    在一炷香后，那灵木傀儡完成了制器，一方六边形的石板，出现在它手中，被江夏拿起来看了看。
    “是挪移神符的阵盘。”
    江老板很快认出了这东西。
    他又从傀儡带来的纳戒里，取出掌门留书手信，其上没有遮遮掩掩，很直白的告诉老江，要学会制作星阵阵盘，就得先学会制作挪移神符。
    这东西是阵盘的基础，相当于入门训练，在江夏制作出挪移神符之后，墨君才会开始教他制作星阵的技巧。
    “不错哦。”
    老江吹了个口哨，将眼前制作完成的挪移神符翻来覆去的观察打量，又看了一眼眼前再次停机的灵木傀儡。
    他耸了耸肩，把这东西丢在一边，又盘坐在已经熄灭的篝火边，开始学习刘楚交给他的“点星术”。
    这个东西优先级比较高，在下一次，如月带着顾淼和乾铎来看他之前，他必须自己先入门，才能把这秘术教给其他人。
    所以，先学会这个，再开始制器吧。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六个月，不管老江愿不愿意，他都会过的非常非常充实。

 395.合作伙伴大联动

    七日之后，思过崖上。
    老江刚刚结束一场失败的制器，心里不爽间，慢步走出自己的山洞。
    看他走出来，正在山崖上纳灵吐息的罗霖和流云，顿时如见了鬼一样，匆忙起身，就要往其他地方去。
    “喂，你们两个！”
    老江喊到：
    “‘工作’做完没？拿过来我检查检查！”
    那两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加快脚步离开，让老江嗤笑一声，他从纳戒里取出一小块灵铁，运起庚辛奇术。
    以金行灵气飞快的提炼出灵铁中的金属。
    只是一息之间，一小团旋转不休，如橡皮泥一样活动的小球，就被老江捏在手里。
    “哗啦”
    超高压的蓝紫色电流被激发，层层缠绕于左臂义体上，在神奇的物理规律作用下，让老江左臂填满了无形而沉重的磁场。
    随着他左手手指弹动，浮现在手心的金属弹丸，在一瞬间被施加难以想象的动能，就如电磁炮弹射，在呼啸中化作流光飞出。
    “砰”
    出手瞬间突破数倍音速的弹丸，狠狠轰在罗霖和流云前方的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土石四溅中，将逃跑的两人的脚步强行停下。
    “唰”
    老江的身影出现在罗霖和流云身后，张开双臂，如好朋友一样，将手搭在两人肩膀上。
    他语气阴测测的说：
    “你们不会是想跑吧？六天前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不揍你们了，但你们要为我工作，每天制器七方。
    算算时间，你们现在应该一人给我四十二方法器。
    别告诉我，你们没做出来。
    我会很生气的，朋友。”
    “没...没有。”
    罗霖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怀里取出一个纳戒，颤颤巍巍的递给老江，后者拿在手里，神念往其中扫了一瞬。
    “才四十个？差两个！还是火龙珠这样的低级法器，你糊弄谁呢！”
    江夏顿时不满起来。
    提着罗霖的肩膀，拖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挥起拳头就开始痛殴，看的一边的流云不忍直视。
    他两人也是倒霉。
    被刘楚封锁了灵力功法，这会连反抗老江的施暴都做不到，呃，当然，就算有功法灵气加身，他们也不是老江的对手。
    “让你做坏事！让你害人！让你不当个好修士！”
    老江骑在罗霖身上，一边打，一边还念念有词，这坏家伙专门挑罗霖身上能弄出最疼的地方挥拳猛击，一顿殴打下来，让修士疼的全身抽搐。
    打坏是不可能打坏的。
    这两个家伙好歹也是存真修士，抗打击能力强的很，但反复被老江这么“折磨”，不但会有躯体上的疼，还会留下心灵上的阴影。
    但怎么说呢。
    恶人还需恶人磨，在刘楚都发话的情况下，同在思过崖上的宋梵就算有心护住弟子，也不能出手相助。
    更何况，他也被封锁了灵力功法的。
    “爽了。”
    半柱香之后，老江站起身来，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看向穿着黑衣的女修流云。
    后者抖了抖身体，主动将一个纳戒送过来。
    江老板如黑心老板一样，接在手里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就不错嘛，四十二方法器林林总总，该有的都有，这才对，这才是用心检讨自己错误的样子。”
    他将纳戒收起，走到流云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好了，去玩吧，七天之后，别忘了给我下一批‘工作成果’哦。如果做的好的话，我会考虑给你开工资的。”
    说着话，坏心眼的老江还弹出一抹电弧，打在流云身上，让黑衣女修立刻抖了抖，脸颊陀红起来，双腿都夹在一起。
    羞愧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唉...你这个体质，我真是无话可说。”
    江夏恶意满满的说了句，努了努嘴，指示到：
    “把你那废物师兄带回去吧，告诉他用心工作，否则下次还揍他！”
    说完，江老板如大恶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开，只留下流云艰难搀扶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罗霖，回去山洞休息。
    说实话，老江对他们已经很好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制器修士来说，一天做七个低级法器轻轻松松，只要用心，绝对不存在做不好的情况。
    老江管这个叫“劳改”。
    它比单纯的紧闭处罚，更能让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心头郁气散去一些，江夏又回到了思过崖的山崖边，翘着腿坐在那里，这七天里的修行不太顺利。
    点星术晦涩难学，还需要观星术的知识，而挪移神符这种墨霜山制式法器中的“高端产品”，虽不是法宝，但其复杂程度也不亚于亲手制作一件法宝。
    饶是老江在制器方面已经不是初学者，但依然压力满满。
    他打算在下午时分，继续参研这个，现在倒是有点时间，可以和朋友们聊聊天，舒缓一下压力。
    “喂，石榴，最近还好吗？”
    江老板吐着烟圈，从纳戒里取出一袋零食，一边往嘴里丢，一边抓起一块传讯石，和远在南荒雁荡池的小山怪煲起电话粥来。
    “江夏？本怪听说，你在宗门里做了坏事，结果被你家掌门禁足惩戒了？”
    石榴那尖锐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传讯石里响起。
    它抱怨着说：
    “本怪这还打算最近去找你，让你带我去m界那边耍耍呢，也好久没见黑云了，怪想它的。你被禁足多久啊？”
    “六个月。”
    老江提不起精神的说：
    “你想去那边，就去凤阳郡城找老四，他会给你安排的，就是没有随来随去那么方便了。我问你，你们雁荡池那边的大赛准备好了吗？”
    “快了！”
    提到这个话题，石榴一下子来了精神，它叽叽喳喳的对老江说：
    “有镇山婆婆大力支持，这精怪游戏大赛推进的极其顺利，再有两三个月就要开始了。
    整个南荒的精怪们，都被婆婆按照五行之属，分了四方势力，每一个势力下面，都有十几支战队。
    现在大家都整日操练，恶斗不休，一向顽劣的风精那边，有几个小崽子特别有游戏天赋，让本怪都觉得有些棘手。
    还有云水娘娘那个捣蛋鬼，在十天一对一的斗狼决战里，打赢了镇山婆婆，这几天嚣张的很，走路都是横着走的。
    婆婆咽不下这口气，就整日拉着咱石榴给她当陪练。
    本怪也组了个山怪战队，除了石毛不能回来之外，那些有天赋的山怪都被本怪招致麾下，这一次大赛里，我这战队一定能大放异彩！
    唉，可惜你被禁足了，不能来观看咱石榴出风头了。
    还有茉莉做的这新游戏机不错的，能换不同卡带，比之前那种内容单一的东西好太多了。造型又酷炫的很，还有那个配套的‘幻象镜’。
    虽不是法器，却能让人仿佛置身游戏之中，当真是好物，就是太精巧了些，不耐用。”
    “不懂就别乱说。”
    老江听完石榴的汇报，往嘴里丢了几根薯条，对石榴说：
    “那东西的成本已经被茉莉压到最低了，坏了都不用修，直接换新的，老四那边已经有了生产线，只要等咱们游戏做好，就能同步发售。
    定价是个问题。
    不过这就交给朱莉去操心吧，她的蜜月旅行大概也快结束了。另外，石榴，我有个想法，给你说一说。”
    江老板对小山怪说：
    “我打算弄一只人族修士战队，也去参加你们雁荡池的比赛，就当是特邀嘉宾，顺便在人族修士圈里，也宣传一下咱们的游戏机和游戏。
    你觉得怎么样？”
    “那肯定是热烈欢迎啊。”
    石榴哈哈一笑，回答说：
    “雁荡池这边的精怪们虽然很喜欢玩游戏，但它们大部分都太笨了，自己内部打一打娱乐赛还行。
    真要弄到专业层面去打，精怪们不行的。
    但你们人族修士也是刚刚接触这些东西，不见得就比我们精怪更厉害，你想来参加就来呗，我们很欢迎。
    若是我们赢了人族修士，整个雁荡池都会欢呼的。”
    “行吧。”
    江夏点了点头，说：
    “那你给婆婆汇报一下，到时候在雁荡池大泽边，留好接引人员，我这就开始找人。还有，那个大赛赞助商的事，老马和你们谈好了吗？”
    “弄好了。”
    石榴当即说到：
    “比赛场地都交给三雀山去弄，还有选手们的印字法衣，赞助旗帜等等，都交给马提书去弄了。婆婆也同意他在比赛进行时，在雁荡池外弄一块地方给自己的宗门做宣传。
    还同意把这游戏大赛的名字弄成‘三雀杯’。
    但只有这一次。
    下次如果还想用这个名字，就得额外加钱了。不过，婆婆不同意开放雁荡池给外人，所以依然只有选手们能进入我们的圣地。”
    “这样就挺好的了，我不奢求更多，第一次嘛，以后或许就好一些了。”
    江夏很满意石榴的工作。
    他又在传讯石里勉励了几句，承诺等禁足结束之后，就带石榴去m世界好好逛一逛，这才挂断了传讯石。
    他没有浪费时间，立刻就在芯片通讯里，找到了老四面授机宜。
    “老四，你上次说，凤鸣国的散修圈子里，也有人玩我们的游戏机，对吧？”
    “有的，老板，人数还不少呢。”
    老四飞快的回答到：
    “这股风潮都吹起来了。
    武陵国那边也有散修在玩的，他们还组团过来找我们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呢，还偶尔会搞几个小范围的线下聚会，切磋技艺呢。”
    “这就好。你现在立刻以昆仑坊的名义，向所有有游戏机的散修发出消息。”
    老江说到：
    “告诉他们，两三个月后，南荒雁荡池有精怪们主办的游戏大赛，我们人族修士也可以作为特邀嘉宾参赛，和精怪们切磋技艺。
    先看能找到多少有兴趣参加的修士。
    至于奖励，你去找茉莉商量，看看王六福能不能匀出一些外门弟子做的法器。
    另外马提书那边可能还有些丹药可以拿出来，嗯，不如这样，你去找马提书商量一下，最好能把星谷楼盘和这次游戏大赛结合起来。
    咱们人族战队若是有了好成绩，就由三雀山和昆仑坊出资，弄几处洞府给他们这些散修。其他几个世界的商事都做的顺利。
    如今也是时候，在咱苦木境里大展拳脚了。
    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啊，用这时间去多赚些钱，它不香吗？”

 396.莫七烨的第一份工作（上）

    “说的真好啊，老板！不愧是你，轻易就说出了让苦木境天下天平的妙法！”
    老江这边刚说完，老四那边的马屁术立刻安排上，不过倒也不光是拍马屁，在略显夸张的赞叹之后，老四又惊喜的说：
    “三雀山在星谷的楼盘之前就有消息传出去了，鸿雁会的渠道还是很给力的，虽说引不来大宗门弟子询价，人家也用不到。
    但对各地散修吸引力都很足，现在又有打游戏赢洞府，如此好的噱头，不由的那些散修不上心，老板，我立刻就去准备！”
    “你稍等一下。”
    老江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
    “这事和修士有关，你一个凡人出面分量太轻，我给你分配个临时秘书，她叫莫七烨，是墨霜山内门弟子。
    这个分量就足够了。
    她是咱们的新员工，不太懂咱们的行事风格，你好好教教她，如果她不好好做事，你就告诉如月，让如月和她说。
    另外，把目前有的游戏机都给她准备一份，既然是要去做昆仑坊的‘游戏形象大使’，就不能表现的什么都不懂。
    你再找几个游戏玩的好的员工，给她突击培训一下，包装一下，不求技巧多厉害，最少要能唬住外人。”
    “好的，老板。”
    老四一如既往的可靠，他回答说：
    “咱们郡城这边，有几个很有天赋的少年少女，现在已被我招致麾下，乃是极好的游戏高手，上次石榴过来，他们和石榴打斗狼都打的难解难分。
    既然是要组战队参赛，就肯定要培训一下。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些凡人，能不能镇住那些修士。”
    “怕什么？”
    老江哼了一声，说：
    “修士们都懂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有优势那就是前辈，如果怕镇不住，就给那几个人也包装一下。
    先送去南荒，让云水娘娘给他们赐福一番，然后再回来培训我们的队员。
    你先这么搞吧。
    我要去修行了，有问题再联系我。”
    老江这边说了个大概构思，老四那边立刻就要行动起来，所谓老板一张嘴，员工跑断腿就是如此。
    但好在，老四如今也是大掌柜了，麾下能人济济，也不必事事都自己来做。
    在老板那边挂断传讯石后，老四掌柜立刻摇动自己桌子上的手铃，守在屋外的昆仑坊一等秘书立刻推门而入。
    那人穿着一身青衣长袍，打扮的极为得体，头发都梳的相当整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体面人。
    这一身打扮也极佳，卖相又好，倒是比老四更像是一位掌柜。
    他叫洪庆。
    听名字就知道来自洪宰相家族之中，是一位远方旁支弟子。
    走了如今洪森洪太守的路子关系，人又机灵，读过书，也会做事，才能在昆仑坊中做到一等秘书。
    以昆仑坊如今在凤鸣国独霸商事。
    又官商勾结，全权负责国中军务后勤采买，已成国中第一垄断财阀的体量，在这大商会里为大掌柜做个秘书，那可比当个末流小官威风多了。
    而且看洪庆左耳上方那一缕银白色小铁片有微光闪动，这一看就是昆仑坊真正的“自己人”，算是掌柜心腹了。
    “阿庆，老板要吩咐我等做件事，朱莉大先生这蜜月还没度完，本掌柜要看着点坊中账务，轻易走不开。
    便将此事交予你来做。”
    老四和颜悦色的对眼前颇有才气的年轻人说了句，后者立刻手持折扇，拱手弯腰说到：
    “即是老板吩咐，大掌柜说就是了，在下定竭尽全力，不负掌柜重任！”
    “嗯，你先去寻梧桐，与她商议好，在本国散修圈子里，发布一道檄文，就说南荒有大奇遇将开。”
    老四捻着鼠须，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精怪圣地雁荡池有游戏大比，广邀天下同道前去切磋，本是精怪内务，幸得咱昆仑坊与雁荡池有几分渊源，这才讨得好事一桩。
    如今要选贤择才，组出一支‘凤鸣武备’来，代表咱凤鸣国广大游戏同仁，前去雁荡池参与那大事。
    这是扬我国威，亦是证明咱人族在各个方面都不弱于苦木境其他族裔。
    意义重大，因而不能轻慢。
    主旨即使这些，交由你这文化人润润笔，包装一番，再由梧桐以昆仑坊和凤山会的名义，发给国内众散修。
    奖励嘛，精怪那边如何本掌柜还不知道，但就咱昆仑坊而言，只要能取得前八名次，就有三雀山一套小洞府送上。
    若是打进前四，还有墨霜山外门法器法宝任君挑选。
    若是侥幸取得前三好名次，由本掌柜做主，买断一套星谷上好大洞府，赠予豪杰修行，当然，他们前去参赛，都要以我昆仑坊名义，穿我昆仑坊制服。”
    “嗯，在下晓得了。”
    这洪庆是个人才，自从加入昆仑坊以来，一直在用芯片学习各种知识，如今听到这游戏大赛这等新奇玩意，也不见茫然。
    他极其镇定的思索几丝，又与老四讨论柱香，打好了腹稿，便告别大掌柜，出了刘宅，以私人印信在车马房提了辆“公务车”。
    嗯，四个轮子，加发动机，还有完整甲壳虫型车架子的那种老爷车。
    在一名穿黄衣的专职司机的服务下，鸣着喇叭驶离郡城，一路往凤山去，昆仑坊这一年里，已经修了条路通往凤山。
    正合适这四轮宝车一路飙车过去。
    也引得很多郡城人好奇观赏，自从三月前，昆仑坊向凤鸣国达官贵人推出这宝车以来，路上来回的四轮车也有些。
    但到底是稀罕物。
    “梧桐，洪庆过去凤山了，他有事找你。”
    老四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摸出传讯石，先和远在凤山的梧桐女修打了个招呼，又语气古怪的说：
    “我知你与洪庆之间可能有些情愫在，这次便专门驱他过去的，你最好把自己收拾一下，老板用回天宝药医好了你身上的伤，也不必再有什么羞愧之心。
    你可是咱昆仑坊大匠呢。
    洪庆这年轻人也不错，没什么坏心眼，性子方正又肯做事，乃是良配，你若能在内部解决婚事，老板那边也能松口气。”
    “闭嘴！老四，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传讯石那边，臊红脸的梧桐女修低声骂了句，但断了通讯，还是急急忙忙去寻自己最好的衣裙穿上。
    苦木境修士大抵不愿和凡尘男女谈恋爱。
    不过这在低级修士之间，倒也不是什么禁忌，以梧桐女修现在的修为，顶了天就比凡人多活三四十年罢了。
    还没到那个长生种与短生种区别之大的地步。
    再者说，梧桐入修行也不过十多年，还遭了难。
    现在难得遇到一个彬彬有礼，也是从小吃过苦，读过书，不在意她过去的男人，看对眼了在一起，也确实算是一桩美事。
    老四这边忙着给麾下大将联姻当红娘，又看了几册账本，在芯片计算中核对了一下数据，核对无误才放过手。
    他的助手朱莉和马尔特成婚后，去了武陵国度蜜月，眼看着过几天就回来了，老四还盘算着等朱莉回来，就要和她好好谈一谈关于职位归属的问题。
    朱莉和马尔特的身份到底特殊些。
    她是出身废土帮的，现在却在昆仑坊体系里身居高位。
    倒不是说老四有什么门户之见，主要是上次和罗格在红月界见面时，两位大掌柜专门说过这个问题。
    如今老板麾下的商业体系已经很庞大了。
    各部分划清职责、体系是迟早的事，老四必须问清楚朱莉和马尔特以后是要留在昆仑坊，还是要回废土帮。
    “砰、砰”
    就在老四思索这问题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将他惊醒。
    他抬起头一看，就看到一位穿着墨家道衣，带着面纱和兜帽，显得有些神秘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好奇的往里面打量。
    “快进来，快进来。您就是莫七烨仙子，对吧？”
    看到有人来，老四立刻努力露出一副和善笑容，他招呼着眼前女修进入房中，倒也没有去指责院中护卫。
    这可是一位修士。
    凡人护卫再怎么认真也拦不住的。
    “老板与我说了，七烨仙子今日会过来，本掌柜也已准备好了交接事物，只是不知，仙子来之前，有没有被告知你的工作内容啊？”
    老四亲自为孤身下山，来到郡城坊市的莫七烨倒了一杯茶，又语气和善的问了句。
    不过他形象确实太差了些，倒是让年轻的修士莫七烨有些狐疑，江夏道友麾下人才济济，为何在凡尘中挑选管事，不选个俊秀些能拿出手的？
    她心里如此想着。
    但没有真正说出来，到底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更何况下山之前，师父专门叮嘱过，莫要小看昆仑坊这位老四掌柜，眼前这人，可是江道友真正的心腹呢。
    听到老四询问，莫七烨端起茶杯，朝着眼前大掌柜露出一个温和而不失疏离的笑容，以文文气气的少女姿态，轻声回答说：
    “如月师叔与我说过，说是昆仑坊要找我当一个‘形象大使’，但我并不知晓这差事的内容，连这个名头都有些茫然懵懂。
    还请大掌柜为我解释一下，我来昆仑坊到底要做什么？”
    “啊，仙子要做的事，简单的很。”
    老四摇了摇手铃，立刻就有两个打扮英武的南荒女护卫，抬着一个箱子走入房中，放在莫七烨眼前。
    他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挑了挑，拿出一个内容最简单的游戏机，递给了莫七烨。
    说：
    “我昆仑坊打算组两支游戏战队，去南荒雁荡池参加苦木境第一届游戏大比，本地散修都有参加，组建之事也已在筹备。
    而仙子你呢。
    就是作为咱们这两支战队的代表，相当于队长的角色，带着他们前去南荒参赛，能取得好名次最好。
    打得差了也无妨。
    就当是去刷刷面子，混个脸熟。
    以后这等游戏比斗的机会多得是，仙子与我昆仑坊签了二十年的契，所以就要长久做这份工作了。”
    说着话，老四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莫七烨这一身衣服，他皱起眉头说：
    “不过要做昆仑坊形象大使，仙子这一身衣袍就有些太朴素，还需专人设计一套，妆容也得有所改变，要让他人看到，就眼前一亮。
    嗯，等朱莉回来，交给她做吧，她擅长这个。
    仙子现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熟悉这些游戏机内容、性能，今日傍晚，也有我昆仑坊专门的游戏师傅，前来指导仙子玩游戏。
    留给仙子熟悉这些游戏的时间只有一个周，时间紧，任务重，仙子接下来怕是要受累了。”
    “啊？”
    莫七烨一脸懵逼的抓着手里的游戏机。
    她之前还以为江夏道友给了她什么重要的工作，没成想，自己在昆仑坊的第一份差事，居然就是这个？
    专职玩游戏？
    这...
    还有这好事呢？

 397.莫七烨的第一份工作（中）

    莫七烨看着文文气气的，而且在墨霜山入门以来就很低调。
    但她的来历却非常神秘。
    老江是一入山门没待几天就下山游历了。
    和这些同门新弟子相处不多，所以不太清楚这个，之前借着和楚乔比斗前的打赌，半开玩笑似的就把莫七烨“拐骗”到了自己麾下。
    不过莫七烨低调是真的低调，她的来历除了三位长老和掌门之外，没人知道，就连她师父楚乔都不知道。
    她也没打算招摇的天下皆知，她是和背后家族有矛盾，才跑来墨霜山入门当弟子的。
    本就是自家事务，自然也不会主动宣扬。
    只是莫七烨从小在修行世家，高门大户里长大，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还是没见过眼前这等阵仗。
    加入江夏麾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玩游戏！
    这...
    难以想象，只能说江道友真乃奇人也。
    而老四交给她的箱子里，林林总总装着十几台不同的游戏机，从最开始石榴玩的那种简单版，到茉莉最新开发出，刚刚投放到市场里，反响相当不错的psp游戏机。
    其游戏内容更是千奇百怪，保罗不下四五十种，要在一周内完全理解它们，并且精通玩所有游戏，对于普通人来说挺难。
    但对于思维敏捷，异于常人的修士来说，却不算是太复杂的挑战。
    此时下午时分，在用过一餐简单却丰盛的饭食之后，莫七烨就在刘宅的小院里，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游戏生涯。
    她手里捧着游戏机，玩了几把贪吃蛇就熟练了，觉得挺简单，又开始玩方块堆叠，最后又沉浸在小山怪救仙姑的闯关游戏里。
    她之前也接触过游戏，但都是苦木境传承多年的那种，围棋啊，投壶啊，或者跟着长辈前去某片仙林打打猎，踏青之类的。
    眼前这种简单但鲜活的娱乐，于她而言还是罕见新奇的。
    而如此囫囵玩过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她算是把所有游戏都体验了一遍，但还是不太清楚自己这个“形象大使”真正的工作内容。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在小院外响起，莫七烨不必抬头，只用神念扫了一眼，便感知到院子外有几辆两轮的古怪小车停了下来。
    在莫七烨略带好奇的神念查看中，几个穿着昆仑坊制服的年轻人说说笑笑的将铁马一样的自行车放好。
    又整了整衣服，带上小包，往她所在的小院子来。
    这几个人穿的是红色制服，与院中穿青衣的仆役，和穿黑衣的护院都有区别，来昆仑坊只是半天不到，莫七烨就注意到了很多细节。
    比如这昆仑坊中虽然上下制服款式一致，但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职责，而制服上也有一些细节，来划分出等级。
    外人初来查看，是一头雾水。
    但如此区别，却表明了昆仑坊内部，自有一套严谨的上下体系。
    出身大家族的莫七烨，对这一套很熟悉。
    她也因此能猜出，江夏道友在凡尘，最少在凤鸣国中的势力，已然很庞大了，已能称之为豪门，但距离世家还有点差距。
    主要是崛起太快，底蕴不太足。
    但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只要江夏道友修行一路顺利，有他在上面撑着，昆仑坊传承个一两百年，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啪”
    莫七烨所在的小院院门，被几个年轻人推开。
    他们走入院中，就看到了坐在院中葡萄藤下的莫七烨，那一身文气与出尘之气的交融，透露出一股凡尘之人模仿不赖的气质。
    当即就让这几个年轻人愣在原地，麻了爪一般，彼此对视着。
    他们是昆仑坊的“游戏师傅”。
    是老四在凤阳郡中寻到的玩游戏玩的最好的几个，算是有天赋的人才，其游戏技艺已经勉强能和小石榴打成平手。
    老四早早的网罗他们，就是为了江夏打入游戏市场做人才储备。
    而中午时，他们收到大掌柜的消息，说是要他们在傍晚为一位客人做“游戏指导”，当时还以为是某位贵人子弟前来“讨教”。
    这种事在最近一两个月并不少见。
    游戏机这种新奇事物，借着昆仑坊高速发展的东风，已传遍了整个凤鸣国中上层，凤鸣国地方又不大，很快就形成了潮流。
    凡尘贵人子弟一天到晚飞鹰走狗的，堪称闲的学驴叫，现在有了游戏机这等事物，自然是入港一般。
    昆仑坊这游戏市场，飞快的就有了一帮忠实拥趸。
    又听闻昆仑坊这边有“高手”，那些新上手游戏的贵人子弟们，自然就不甘寂寞的跑来“挑战”。
    当然，任何行业都讲天赋的。
    这些兴冲冲来的家伙，十有八九都会被教训的很惨，但游戏，不比其他事务，这玩意被打败之后的挫败感远逊于现实的毒打。
    因而倒是没闹出什么乱子，这几名被老四网罗的游戏高手，这一两个月里，倒还有了几分名气。
    但现在...
    “这是一位修士仙子啊。”
    四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姑娘有些畏惧的拉了拉年纪大点的哥哥的袖子，低声说：
    “老哥，修士们也玩游戏吗？他们不是整日整日的修仙问道吗？”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小姑娘的哥哥这会也有些愕然，他看着其他两个同伴，用眼神交流道：
    “是不是搞错了？这仙人玩游戏，还用我们教吗？”
    “大掌柜说的地址就是这，没搞错。”
    一个留着单马尾的姑娘回应眼神说：
    “需要指导的，应该就是这位仙子了。”
    “唰”
    下一刻，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四人中的首领身上，他们以眼神催促道：
    “虎哥，该你上了。”
    “你们这...”
    四人的首领，是个看样子刚到弱冠的年轻人，瘦瘦小小的，不见威风霸气，属于那种并不太会被别人注意到的角色。
    但他却是老四在凡尘找到的，最有游戏天赋的人。
    他姓门，叫门烟虎。
    出身商人家庭，其父母是昆仑坊下属的合作商，很乐于见到自家儿子在昆仑坊的体系里发展。
    “你们好。”
    莫七烨这边，眼看着四个年轻人进了院子却不说话，大概也猜到是这四人见识不多，被自己的修士身份吓住了。
    她便放下手里游戏机，很温和的，主动的对眼前四人说：
    “老四掌柜说，会有游戏师傅来指导我，就是你们四人吗？”
    “哦，就是我们。”
    门烟虎听到这话，顿时应了一声，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三个同伴，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距离莫七烨隔着好几步远，用自己知道的，最得体的礼节，向眼前女修行了个礼。
    这才说到：
    “大掌柜吩咐过我等四人，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仙子里的游戏水平，提升到出类拔萃的地步，但我等四人擅长的项目不同。
    我最擅长斗狼这类格斗游戏，小珠擅长闯关类的游戏，小王擅长解密类游戏，阿红擅长消消乐和方块这类技巧***。
    仙子你一人要学会所有类型，而且只有七天时间，怕是会很困难，不如专精一类？”
    “啊？还有这种区别吗？”
    莫七烨眨了眨眼睛，她看着自己眼前摆放的十几台游戏机，她歪着脑袋说：
    “可是，我觉得不难啊，我刚才都试过了，一次学所有，七天时间，应该足够了吧？”
    “这...”
    听到这回答，个子矮小些的门烟虎顿时一脸尴尬。
    他身后的三人，也露出无奈的表情来，莫七烨这话说的，一看就是新手，颇有些无知无畏的意味。
    确实，如果只是求娱乐的话，所有游戏都不难。
    但大掌柜给他们的要求是，要把眼前这位文文气气的修士仙子，在七天内培养到接近“职业”选手的水平。
    这可就太难了。
    门烟虎组织了一下语言，为了不触怒传说中喜怒无常的修士，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
    “这游戏看着简单，上手也容易，但要精通的话，还是有点复杂的。仙子若是不信，就先与我等四人手谈几局。
    待仙子打完之后，大概就明白我之前所说的意思了。”
    “好啊。”
    莫七烨的性格不错，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修士，就小瞧凡人，她飞快的摸出那个斗狼传说的专用游戏机。
    激活游戏机上的灵纹，和门烟虎联机在一起。
    两人相对而坐。
    在游戏画面载入那一瞬，莫七烨突然抬了抬头。
    她发现，刚才说话还有些弱气的门烟虎，在游戏将开始时，就好像一瞬进入了某种“战斗”状态。
    还是那副矮矮瘦瘦的体型，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虽然不太懂，但感觉挺厉害的。”
    莫七烨心里如此想到。
    她随便选了个角色，进入对抗界面，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在她这从小接受正统修士教育的人看来，游戏再好玩，也不过是小道罢了。
    这东西考验的就是人的反应，应对和速度，在这三个层面，哪怕她只是练气境修士，也是碾压凡人的...
    “输！”
    结果修士还没想完，就看到门烟虎控制的角色冲上来，一套连招打的自己的角色血光四溅，她反应过来开始按键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大大的输字，出现在自己游戏机的屏幕上。
    这...
    “我走神了，再来。”
    莫七烨撇了撇嘴，对门烟虎说了句，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
    第二局开始。
    这一次女修一开始就很专注，控制着人物上前出拳，打算主动攻击，但却被门烟虎抓住出招破绽，又是一套连招打上来。
    输！
    这一次她很认真。
    但输的反而更快。
    门烟虎的角色好像是真的活过来一样，而自己的角色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还是被一个糟糕的操偶师控制着。
    她抬起头，看到门烟虎那边露出了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
    “这就是你所说的难度？”
    莫七烨问了句。
    门烟虎还没回答，他身后那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就主动说到：
    “不是的，仙子，虎哥让你了...你没发现，这两局，虎哥都没有用必杀和超必杀吗？”
    “这...”
    莫七烨愣在原地。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手里的游戏机。
    这还是她自真正入修行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凡人“让招”，结果却还输的如此惨，连输两次！
    “拿出你真正的实力！”
    莫七烨咬了咬牙，对眼前门烟虎说：
    “让我看看，这个差事真正的难度在哪？”
    “好吧。”
    门烟虎无奈的笑了笑，笑容中尽是包容，他之前已经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他看着眼前那咬牙切齿的修士仙子。
    心中颇为无奈的想到：
    “这修士打输了游戏的反应，和凡尘贵人们，也没什么区别嘛。一会要不要继续让让她？话说自己一个半职业选手，用尽全力和新手打...
    似乎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398.莫七烨的第一份工作（下）

    “叮铃，叮铃”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午夜时分，门烟虎四人骑上自己的“公务车”，向站在院门口的莫七烨告别，踩着踏板起步，往刘宅之外驶去。
    莫七烨表情复杂的目送他们离开。
    这四个凡尘年轻人骑的东西倒是奇特。
    前后两个轮子，彼此之间有链条连同，用踏板做发力，整体结构简单的很，但却是相当新奇的代步工具。
    这是昆仑坊刚推出的二轮自行车车。
    名字起得简单粗暴，就叫“铁马”。
    郡城里也有没文化的家伙，把它叫“铁骡子”。
    这种自行车是和昆仑坊的汽车一起推出的，但相比价格昂贵的四轮车，这种两轮车就亲民了很多。
    因为采用了一部分木质结构，又有专门的生产线，所以成本压的很低，让小富之家亦能买得起，在投入民用市场之前，还大量供应给凤鸣国军方当代步工具。
    这玩意可比战马便宜多了，也好伺候多了。
    一经问世，当即就成了“时尚物品”，其火爆程度，看如今郡城一帮街溜子都以有它为荣就可见一斑。
    据说京畿城总揽军务的洪宰相试骑之后，当即给昆仑坊下了大单子。
    而这，只是昆仑坊这一年中弄出的很多件新奇物品之一。
    作为一个墨家人，莫七烨这会应该对这种东西很好奇才对，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观察那些代步工具。
    她心头涌动着挫败感。
    可怕的挫败感。
    是入修行这数年中，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甚至一度摧毁了她的信心。
    从傍晚到午夜，整整三个时辰！
    她和这四位“游戏师傅”切磋各种游戏不下两百盘，她赢的次数...
    零！
    这当然和她还不太熟悉各项游戏的内容和规则有极大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这四个凡人身上，见识到了另一种“天赋”。
    那是和苦木境传统意义上的天赋不太一样的东西。
    就拿门烟虎来说。
    这个各方面都不出众的年轻人，在进入游戏状态之后，给莫七烨带来的心理压力，不亚于她之前在宗门小比时，面对的强大同门修士。
    甚至...
    甚至更可怕。
    莫七烨换了斗狼传说里的所有可选人物。
    甚至阿红姑娘还帮她调出了作弊式的，各项能力值都要远超普通角色的隐藏人物，但就是这样，在整整五十盘对抗中。
    莫七烨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将门烟虎的角色打到半血。
    而且修士很怀疑，那一盘是门烟虎看到她输得太惨，所以刻意放了水的缘故...打到最后一盘的时候，莫七烨的心里甚至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
    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凡人。
    而是一个强到可怕的大修士，在游戏这个战场上，她被对手随意蹂躏，哪怕自己已经认真到极致，也根本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这...这就是我的第一份差事吗？”
    莫七烨回到院子里，她看着摆在院中葡萄藤下石桌上的十几台游戏机，之前接受差事时的愉悦和新奇已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累。
    自己要在七天里，把所有游戏类型玩到接近那四个人的程度...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自己小看了江夏道友给自己的任务的难度，自己真是太年轻了，果然如师父所说...
    不可小觑江道友！
    “唔，这就准备放弃了吗？”
    就在莫七烨带着一股疲惫，将所有游戏机都收起来的时候，江夏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仙子回过头，就看到一台蜜蜂无人机，正悄无声息的悬浮在身后，打出一道光学投影，倒映出江夏那张带着可恨笑容的脸。
    “不，没有放弃。”
    莫七烨低着头，不让江夏看到自己脸上的挫败，但江老板何许人也，他几乎不用亲至，就能猜到这后辈的想法。
    投影上的他笑了笑，对莫七烨说：
    “我答应过你师父，不会太为难你。
    而你现在这份工作，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最简单的一份。
    除非你愿意给你脑子里加个特殊的法器，然后去另一个危险的地方，和一群脑子不太正常的战斗疯子组队，杀进一座有十几万邪物的废弃城市里。
    并且在两天之内净化掉它。
    你愿意去吗？
    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刻为你安排。”
    “不换。”
    老江这一番话说得平静，却又激起了莫七烨心里那股劲，她哼了一声，抱起游戏机箱子，对老江说：
    “门烟虎说，我进步很快，还有七天时间，我会做到的。”
    “很有信心嘛，小姑娘。”
    老江呵呵一笑。
    他语气玩味的说：
    “但如果我告诉你，刚才和你打的时候，那四个年轻人，根本没有动用全力呢？
    就拿门烟虎小哥来说，他脑髓里有我昆仑坊的秘制法器，一旦开启那个，他的反应，速度和思维，会瞬间加快五倍以上。
    已经超过你这练气修士的神魂反应速度。
    他不用那个，就能血虐你。
    若是用了，你怕是连人家角色的边都沾不到，而且游戏机出现在苦木境的时间，要比你想的更久。
    精怪那边有几个‘妖才’，它们的游戏实力，还要远在门烟虎之上。
    莫七烨小姑娘。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绝对的信心，让游戏这个行业，在十年之内风靡整个苦木境，到时候，这游戏也会成诸族争霸的战场。
    而像你这样，第一批接触游戏机的修士，到时候就要成我人族修士在这个战场上的先锋，与精怪，妖怪们同台竞技，捍卫我人族尊严。
    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我...”
    莫七烨很想告诉老江，少瞧不起人了！
    我姓莫！
    我怎么可能做不到！
    但她这会，被四个凡人虐了一下午，实在是说不出这么有信心的话。
    “不必告诉我答案。”
    老江在投影中摆了摆手，他对莫七烨说：
    “好好玩吧，七天之后向我汇报成果，那时候老四的战队大概也组起来了，我会让门烟虎他们四个凡人，对你们修士战队进行实战对抗。
    成绩最好的几个，才有资格代表凤鸣国出战雁荡池。
    另外，大概从后天开始，会有一款新游戏在南荒和东土同时发售，它将作为团队竞技类游戏，加入这场游戏大比里。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它的出现，精怪们也要重新适应，留给你的时间更充裕。
    你们还要磨练一下团队作战意识。
    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宗门施妍长老也打算在三代弟子里，选五个人代表墨霜山去参赛。
    你最好做好准备，莫七烨。
    作为我昆仑坊的‘游戏形象大使’，若是表现不好，你师父脸上可无光的。
    记住一句话，小姑娘。
    游戏不只是娱乐，它还是一场战争！
    我叫它竞技，在这个竞技场里，赢，就是真理，输，就是原罪！
    它比你想象的，要残酷一万倍...
    好好享受吧。
    我的员工。”
    在老江和莫七烨“谈心”的同时，在老四大掌柜的办公室里，门烟虎四个人也被叫到这里，在他们眼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奇特的几样东西。
    一个头戴式的护目镜。
    一个特制的键盘，以及一个圆珠型的法器。
    老四这个大掌柜正背着手，对眼前四人训话。他消瘦的脸颊很严肃，带着一股凝重：
    “本掌柜要通知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刚刚老板给了我通知，往南荒雁荡池的游戏大比，临时加了一个团队项目。
    游戏是刚刚制作好，过几日会进行公开测试，名叫‘红月战纪’。
    是一款对抗类游戏。
    老板也说了，这一次前往雁荡池代表人族打比赛的，除了修士一队之外，还要再加凡人一队！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
    但我们必须履行自己的工作。
    门烟虎！”
    “到。”
    瘦瘦小小的年轻人条件发射的应了句，然后就看到老四掌柜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
    “本掌柜委任你，做为咱们昆仑坊战队的队长，由你带领凡人战队，代表我们凤鸣国凡人，前去雁荡池参赛。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本掌柜不给你们定目标。
    尽力去打，若能取得好成绩，本掌柜重重有赏！”
    “啊这...”
    门烟虎一时间麻了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瞪大眼睛反问到：
    “掌柜，以你的说法，这新游戏是要五人一起打的，但咱们现在只有我们四人，而且团体战是需要磨合的。
    时间只剩下几个月，我怕不够啊！若是耽误了老板大事，我等四人，可是万劫不复了。”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老四嘿嘿一笑，他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相貌普通的家伙，穿着歪歪扭扭的本地长袍，带着个假发髻走了进来。
    他似乎很不适应这长袍，不断的身后拉扯它。
    又以一个古怪的礼节，对老四行了个军礼，如士兵一样大声说到：
    “黑手会特别领域训练员泰帕尔，代号十三，向刘掌柜报道！以我收到的命令，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将服从刘掌柜你的所有指令！”
    “别这么正式，十三号。”
    老四摆了摆手，说：
    “我们这里和你们那边不太一样，你随意一些，另外，我的唯一一道命令，就是要求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我麾下最好的职业选手。
    并且和他们组成一队，前往雁荡池参加游戏竞技大赛，尽量取得好成绩。”
    “啊，这个呀，那我擅长。”
    一个小时前，还在废土极乐空间训练场里，训练新手猎巫人的十三号泰帕尔，一听到自己的特别任务内容是打游戏，顿时来了精神。
    他往后扫了一眼，看着门烟虎四个人，小眼睛里尽是审视。
    几秒钟之后，他回头对老四说：
    “老四掌柜，我得先试试你们这四个职业选手的水平，才能给他们订制训练内容，顺便还要熟悉一下你们这里有的游戏。”
    “没问题，随便来。”
    老四笑着点了点头，十三号嘿嘿一笑，随手拿起游戏机，打开斗狼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撇嘴说：
    “好落后的控制方式，但内容挺经典的，我好多年没玩过这种了。你们四个人里，谁打这个最厉害。
    来，和我打一盘。”
    门烟虎眨了眨眼睛。
    他是有些畏惧修士，但眼前这个十三号明明就是个普通人，口气还这么狂妄，他顿时升起一股战意。
    也不多话，拿起自己的游戏机，就和十三号连上线，看他笨手笨脚的激活联机灵纹的样子，一看就是新手。
    门烟虎打算好好教训一下他，告诉他斗狼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的游戏啊！
    然后，一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职业选手？”
    十三号一脸失望的回头看着尴尬的老四。
    他说：
    “这也太菜了吧？老四掌柜，不是我眼头高，但这家伙最多就是个半职业水平，天赋还行，但微操层面太糙了。
    如果他们都是这水平，那我教不了。
    这活干不了的。”

 399.楚乔的第一份工作（上）

    “你别急嘛，十三师傅。”
    老四狠狠瞪了一眼让他脸面无光的门烟虎，他对十三号说：
    “咱们这地方游戏产业刚刚起步，玩的最好的也就这水平了，你别拿你们那边的标准来衡量，更何况你在那边都算是高手了。
    标准放低点！”
    “啊，我倒是没想到这个。”
    十三号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
    “菜鸡互啄嘛，那行，这活还能干。
    让他们之后七天，每天抽出四个小时练习自己熟悉的领域，再抽出四个小时和我一起练moba。
    几个月的时间，肯定练不到职业水准，但欺负一下菜鸟绰绰有余，你们这个地方好得很，我顺便来公费旅行一下。
    还有，那个...”
    十三号这会变的有些害羞，他扭扭捏捏的对老四耳语说了句，大掌柜嘿嘿一笑，拍着十三号的肩膀说；
    “没问题！不就是姑娘嘛。
    你把他们四个给我教好了，本地最好的头牌花魁，我给你安排上，每晚换一个，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大掌柜仗义！”
    十三号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拍着胸口说：
    “赌上我黑手会的尊严！老四掌柜你就瞧好吧，一个月内，绝对让他们几个脱胎换骨，不过基础芯片可不行。
    得给他们换最好的那种！
    否则反应速度不达标，斗狼倒罢了，毕竟机体性能限制了反应极限，他们还招架的住。
    但红月战技这种联机对抗，团战时一个失误，反应慢一秒就完蛋了，要和反应超神的修士们对抗，芯片就必须用最好的！”
    “没问题，明天就给他们换，还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老四对这事很上心。
    他之前去maga世界看过，那边梦想公司的高速发展让他心里酸溜溜的，废土和红月界又是自有国情在此的地方，也不好拿来和苦木境比较。
    昆仑坊的势头虽然还行。
    但和老板的其他事业相比，已经落入下风，后劲严重不足，自己和朱莉又是凡人，老板以后的事业往修行圈发展，自己这方越发帮不上忙。
    现在三雀地产又即将起势，看的老四心中尽是焦急。
    不过他却从眼下这场游戏领域刚刚开启的风波中，看到了希望，老板似乎是准备玩一笔大的，自己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赚不赚钱什么的，无所谓了。
    主要是要紧跟老板的脚步，不能掉队，自己好歹也是...咳咳，对吧？
    “准备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
    十三号想了想，站起身，又摆了摆自己那弄的歪歪扭扭的假发髻，整了整衣服，对老四说：
    “接下来就要封闭式训练了，他们的压力会很大，你们这里如果有强化精力，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药物的话，也多准备一些。”
    “没问题！”
    老四想了想，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手铃摇了摇，他那来自南荒，腰细腿长的女护卫走入房间，便被吩咐到：
    “卓玛，你带他们，去我在城外的庄园，一应需求必须完全满足！”
    那女护卫点了点头，带着十三号和四个半职业选手就走出书房，留下老四在那里细细思索老板的战略布置。
    而在离开书房之后，门烟虎跟在十三号后面，他语气古怪的询问道：
    “你之前说，你刚接触斗狼不久，却又能打出那种可怕的操作，你是怪物吗？”
    “哈，少见多怪。”
    十三号左右打量着这苦木境的豪富之家的装点，他头也不回对身后四个人说：
    “对你们来说，打游戏是一份工作，但对我来说，打游戏可是之前快三十年的生活，它对你我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你们只是玩，我可是为了生存在玩游戏啊。
    总之，打起精神吧，菜鸟们，之后可有你们受的了！”
    老四那边的安排，很快被送回了江老板这里，并且得到了老江的认可和勉励。
    不过这事就如他所说，还在两三个月后才会揭晓，再加上江夏被禁足在思过崖，他是没办法去南荒雁荡池参加那游戏大比的。
    而这个新加入的游戏“红月战纪”的出现，却是个惊喜。
    或者叫意外。
    江夏这会正盘坐在思过崖的山洞里，眼睛上带着眼罩，左手放在特制键盘上敲的砰砰作响，右手点在那圆珠型的法器上，指尖来回挪动。
    这姿态像极了一个玩vr游戏的死宅。
    “不愧是制器宗师。”
    江夏的双眼前，有如幻境一样投射的游戏画面，像极了他记忆中的经典moba游戏的2d投射场景。
    他正操纵着一个名为“圣者哥顿”的猎巫人角色，在以新约克郡的地形模拟出的战场上，和自己的队友配合着，攻击魔物一方的五个英雄。
    这个角色最离谱的地方在于。
    不但名字和哥顿圣者一模一样，就连技能都是一模一样的。
    分别是战争震慑、战争枷锁、崇高牺牲，还有个被动叫猎杀狂热，完全就是把哥顿圣者的模板搬到了游戏里。
    而且形象做的惟妙惟肖，就连那一头白发和朴素又尽显战士风度的衣着，以及那杆暗红色的大战戟，都做到了完美还原。
    显然是茉莉设计形象时，找赫尔雅帮忙了。
    “老板，你往后一点，太前了。对面注意到你了。”
    江夏不是很擅长这种即时对抗游戏，他也不是很喜欢这种游戏模式，这会算是被邀请着参加“新游戏”发售。
    在他于战场上四处乱转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了茉莉的警告声。
    “就是就是，逆徒也太逊了！用着如此强力的人物，这都开战快一炷香了，竟一个人头都没收到！
    实在是拖累的很！”
    在茉莉提示完后，另一个不满的声音也加入了吐槽。
    施妍。
    这老江的师父，墨霜山位高权重的大长老，这会也在老江这边的阵营里。
    操纵着一个和她外表极其相似，手持烈焰战弓，身披大红战甲的魔法女猎手，正偷偷摸摸的溜到魔物阵营那边的战场里，偷打人家那边的野怪。
    相比老江的生涩，施妍玩的就很好。
    开战十五分钟，她已经收割了13个人头，以一己之力，撑起了老江这边唾手可得的胜利。
    大糊涂玩得如此好，是有原因的。
    首先是因为这个moba版的红月战纪的三个游戏硬件，是大糊涂在过去七天中小试牛刀做出来的，就如老江之前的感叹。
    不愧是制器宗师，在被老江委托制作后，很快就拿出了完美的作品。
    以精怪灵纹作为硬件连接，再加上茉莉管理的那个信息平台，作为数据交互，好像还使用了传讯石的一些制作方法，硬生生整出了这套“键鼠”操纵的游戏硬件。
    施妍是在落雁打下手的帮助下，亲手做出这款游戏的硬件设备，她自然要比其他人都使用娴熟。
    另一方面。
    大糊涂这个以她为模板设计的角色的数值，显然高的不正常。
    换句话说，她利用自己制作参与者的身份，给以自己为原型设计的角色作弊了。
    “小石榴带着镇山婆婆，和云水娘娘从中路过来啦！他们好凶，快来支援我！”
    施睿慌乱的声音，在队友通讯里响起。
    他操纵的那个以温莎女巫为原型的法师型角色，正往战场自己这方不断后退，而在他眼前中路被摧毁的魔法塔废墟下，三个魔物派系一方的角色正杀气腾腾的扑过来。
    为首的是石榴操纵的“修罗怒鬼”，近战型全能角色，能扛能输出，必要时还能当个刺客玩，形象就是一个悍勇霸气的血色石像鬼。
    后方跟着镇山婆婆的“岩石天尊”，形象取自常山大神的传说，镇山婆婆操纵这个角色的时候，极其有代入感。
    “石榴！上，本山神给你加状态了！快上！别让那个小巫师跑了！”
    “喊什么喊啊，这波明明该本怪先上！”
    云水娘娘那边立刻不客气的叫了一声，她不管不顾的操纵着机械霸主“黑狐狸”，提着机械战斧就抢先扑了过去。
    结果扑的太快。
    和身后的石榴与镇山脱节，被从上路冲下来的茉莉抓了个正着。
    她灵活的控制着自己那个坐着古怪兽车，操纵悬浮法剑的角色，以一道五行封印术打下作为团战开场。
    这个角色明显是墨君为原型，做的很帅，技能也给力。
    算是老江小小的拍了一下掌门的马屁。
    云水娘娘的黑狐狸被禁锢当场，正在大叫时，又被隔空飞来的一道烈焰箭横穿大半个战场，正中躯体。
    施睿的星辰女巫也回头甩出一道暗红色的魔法鬼手。
    三人配合，将云水娘娘瞬间秒杀。
    石榴和镇山婆婆见势不妙就要后退，但下路的顾淼也哈哈大笑着，控制着一头如龙如蛇的黑色异兽，堵在了他们后退的路上。
    “完啦！”
    石榴懊恼的叫了一声，双爪离开了键盘和鼠标法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角色被轰杀至渣，镇山婆婆还要抵抗。
    她操纵的是以父上为原型的角色，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大地的尊严！哪怕是已经再无获胜希望，她也要继承父上的意志！
    她不能认输！
    但...
    “胜利！”
    半分钟之后，随着老江的猎人哥顿趁着打团战时，溜进魔怪一方据守的守望灯塔废墟，将废墟水晶摧毁，这一盘游戏结束。
    “小妍儿！你作弊！你那个人物的攻击力高的不正常！我不服！”
    游戏刚一结束，镇山婆婆那边就大喊大叫不愿意认输。
    云水娘娘也帮腔怪叫。
    石榴倒是没参与，它正在和自己这方剩下的两个队员，石皮和石豆讨论刚才失误的战术。
    “凤凰猎手的数值确实不正常，需要热修一下。”
    茉莉则带着一股胜利的喜悦，对老江汇报到：
    “除此之外，其他角色的发挥和定位都确认无误了，装备系统现在刚做完，还没测试，大概会在半个月后的第二次更新里加进去。
    还有二十二个角色需要测试，老板，要继续吗？”
    “我就不参加了，你们玩吧，让如月替我。”
    江老板语气温和的说：
    “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对抗类游戏，注意收集一下他们的反馈意见。石榴！这游戏好玩吗？”
    他往石榴那边喊了句。
    下一瞬，小山怪立刻回应到：
    “好耍！
    这可比单机有意思多了，这才是本怪想要玩到的好游戏，不过要加这个进入游戏大赛的话，开幕时间又要退后了。
    最少得再多两个月，才能让大伙完成适应练习。”
    “这个你们商量吧。”
    老江笑了一声，他说：
    “我有客人来了，先不和你们说了，你们好好玩。”
    说完，他断掉这套“硬件”自带的游戏内通讯，将那个很有科技感的眼罩取了下来，回头往山洞入口扫了一眼。
    他说：
    “来了就进来嘛，杵在门口做什么？”
    “我只是看你在忙，所以等你忙完。”
    穿着月白色道衣的楚乔，慢步走进山洞里，他挺好奇的看了一眼老江手边的硬件，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江夏。
    他说：
    “江道友，我先对我在小比里耍阴招的行为道歉，得知你没有难为我家徒儿，我真的非常羞愧，还希望你能原谅。
    另外，我收到了师祖的手信，要我配合你完成一项工作，所以，江道友，我需要帮你做什么？我必竭力相助。”
    “这个先不提。”
    老江施施然的点上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他打量着眼前俊美的楚乔，语气不善的说：
    “我听说，前一段时间，你在勾搭我麾下员工？你是看上我家赫尔雅吗？老实交代！赫尔雅找你订做了什么法宝？”

 400.楚乔的第一份工作（下）

    思过崖上，黑夜之中。
    在原本属于刘楚，现在属于老江的那个洞外风景最好的山洞里，江夏恶声恶气的质问着楚乔，就好像之前两人的对话方式一样。
    “赫尔雅师妹找我订做的，是一把枪械法宝。”
    面对江老板的质问，楚乔背着手，语气简短的回答说：
    “现在法宝制图已经完成，各项灵材也已收拢完毕，我接下来几天，会完成法宝的组装和淬火。她已经付了钱，契约已成。
    所以就算是江道友你，也不能阻止我完成它。
    另外，我和赫尔雅师妹之间，没有任何逾越之举。
    我很欣赏她的性格，还有她身上那股域外女子的风情，但也仅此而已，你不必多想，我近十年里，都尚无寻找道侣，成家立业的打算。”
    “是吗？”
    江夏对此不置可否，他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示意楚乔坐在那里。
    又说到：
    “我倒不是阻止你为赫尔雅完成那法宝，当时事出有因，我那会腾不出手来，她找你帮忙也能理解。
    制器师接活嘛，都这样。
    你说你对我家赫尔雅没有非分之想，我是信你的，你这人天生有獬豸命格，是不能说谎的。所以我再问你一句，楚师侄。”
    老江盯着眼前帅气俊秀的楚乔，他认真的问到：
    “你我之间，确实恩怨涤清了，对吧？”
    “嗯。”
    楚乔点了点头，眼神清澈的说：
    “我既已竭尽全力为曾经的许诺战斗一场，是自己技不如人，输给了江道友你，自然无话可舒。但输了之后，却也终得问心无愧。
    前尘恩怨尽消，江道友可以放心。
    不过关于我徒儿...”
    “那是我和莫七烨之间的事，楚乔你就别插手了。”
    老江伸手打断了楚乔的话，他吐了口烟气，认真的说到：
    “是你徒儿主动提出的赌注，她赌输之后也算有格调，现在已经去我麾下昆仑坊做事了，你也别担心我让她做一些不符合修士规矩之事。
    我没有欺负小孩子的习惯。
    好了，说正事吧。
    关于刘楚长老给你的手信，这事内情太多，我不会给你太多解释，而且长老信中也说了。不管你接下来看到什么，都要保密！
    所以，发个心魔大誓吧，然后，我给你讲讲你要行的差事。”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脸上尽是恶意满满，他弹了弹手指，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着眼前楚乔。
    后者明显有些犹豫。
    但刘楚长老是他师祖，又有说要将他列为这一系的传承弟子，想来是肯定不会害他的，信中说让他听从江夏安排，就代表师祖和江道友已定下了合作。
    不过心魔大誓这种东西...
    楚乔皱着眉头，思索了好几息之后，他看了一眼江夏，伸出两根手指，就如当日山秋明在星谷发下誓言一般，语气肃穆的念出誓词。
    以天地鉴之作为结尾，又有低沉雷鸣回荡，在他额头处浮现出灵纹一缕，然后飞快隐没。
    誓言已成！
    “我与刘楚长老说好了，要让你去一方秘境世界中，那里战乱遍布，众生悲苦，还有些麻烦事，目前只有你能帮忙处理。”
    江夏将烟头丢进眼前燃烧的篝火里，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挥手激活七宝妙树神通，在眼前空气中，荡起水波一样的波澜。
    世界通道被开启，在那晃动的水波流光中，也倒映出了红月界海尔福德家族的景象。
    “你要在那里待一个月。”
    老江指着身边的世界通道，对楚乔说：
    “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把你送回来，现在去吧，剩下的事，我在那边和你继续说。”
    楚乔这会的表情相当精彩。
    他看了一眼身前浮动的世界通道，又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江夏，他握紧了手指，问到：
    “江道友，你能不借助星阵，打开通往其他秘境的门？这...”
    “嘘！”
    江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眨着眼睛说：
    “不该问的别问，做事就好了，去吧。”
    在他的催促下，楚乔站起身。
    挺谨慎的将自己身上那套自己做的五行法宝带好，又给自己施加了数个防护咒术，这才迈步走入眼前的世界通道里。
    就如温水拂面而来，包裹着他的躯体从苦木境消失，又在红月界中现身。
    整个穿梭的过程异常平稳。
    待楚乔重新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这一方和苦木境风格迥异的世界，他打量着周围这片面积广大，但人数渺渺的西式庄园。
    眼前这海尔福德城堡独特的构造，让他眨了眨眼睛。
    但更明显的区别在于，红月界的灵气！
    楚乔是存真境修士，对灵气的感知很敏锐。
    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口纳灵，就察觉到了灵气中存在的黑暗气息。
    “这个世界的灵气诞生到现在不过五十多年，总体浓度还很微弱，而且这些灵气的出现来自于一个叫‘红月亮’的强大魔物。
    也是因为它在这世界的肆虐，导致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灾难。”
    在楚乔观察四周时，老江以意识投射，出现在他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楚乔吓了一跳，他是真没有感知到周围有江夏的气息。
    这应该是一种神通。
    楚乔如此想到，然后用心听老江的描述。
    “去城堡，赫尔雅应该在那工作，这里是她的家，也是我的员工们，在这个世界的大本营。”
    老江以无形之态，悬浮在楚乔身侧。
    他意味深长的说：
    “在我们的世界里，赫尔雅只是墨霜山的外门弟子，一个傻乎乎的姑娘，但在这个世界里，赫尔雅身份尊贵。
    她的家族传承超过千年，在苦木境也算是世家一类，千年前就与我墨家有过联系，因而也算是自己人。
    这里数个月前刚发生过一场战争，我和我的员工们集结大军，拯救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片人族聚集之地。
    你看，楚乔，我不如你想的那么阴暗。
    我在做腻了坏事之余，偶尔也会做做好事的。
    那一战之后，赫尔雅被这个世界的残民们，视为‘救世主’一类的人物，我很乐意看到她以这样的形象为我管理这个世界。
    现在，咱们这位救世主，又要开始一项拯救灵魂的行动了。
    你，就是她的助手。
    也是她最需要的‘消毒剂’。”
    江夏说完，楚乔也踏入了城堡正厅。
    结果迎面就看到了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赫尔雅，正端着咖啡杯，揉着眼睛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
    下一瞬，两个人四目相对。
    不但楚乔愣在那里，赫尔雅也愣在了楼梯上。
    前者是因为没见过赫尔雅如此邋遢的一面。
    而后者，是完全不知道楚乔居然会出现在自家的城堡里。
    “啊！”
    两秒的沉默之后，女爵发出一声羞愧难忍的尖叫，丢下咖啡杯，捂着脸就冲去了自己的房间里。
    太丢人啦！
    “哈哈哈哈”
    在老江无良的大笑声中，楚乔弹动手指，将赫尔雅丢下的咖啡杯以灵气托住，送到旁边的桌子上。
    楚乔不是个会嘲笑别人的人，在等待赫尔雅化妆整理仪态的时候，他便打量着这城堡内部的装潢。
    并不奢华，也没有很多富贵气。
    但墙壁上交叉安置的武器，盾牌，以及放在客厅角落木架上的骑士盔甲，都代表着海尔福德家族的尚武传统。
    还有大厅中的壁画，用了油画一样的手法，勾勒出红月界的猎巫人们和魔物作战的场景，而正对大厅厅门的墙上，有一副刚刚完成的大壁画。
    其描述的，正是新约克郡战役的画面。
    这幅油画和其他画多少有些不搭，因为它其中不但出现了骑在马上，驱逐魔物的勇敢的猎巫人们，还有集群冲锋的废土重卡。
    阴霾的天空中有武装直升机飞射飞弹的场面，更高处的天际，还有带着银色流光砸下的细长导弹。
    油画边缘处，还有maga世界的超级英雄们与猎巫人并肩作战的身影。
    总之，复古、未来、科幻、奇幻数种风格混杂在一起，让这副油画看起来怪怪的，但肯定是一位画技大师所做。
    将这些风格尽可能的揉在一起，并且不显的突兀。
    好几分钟之后，城堡二层的房门才被再次推开，换了身女猎人打扮，穿着牛仔服，带着帽子的赫尔雅揉着发烫的脸颊，低着头走了出来。
    她站在二楼栏杆上，对下方的楚乔说：
    “那个，我一般不会那么懒散的，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忙，昨天又熬夜了，这会刚刚醒，没来得及化妆收拾...
    你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女爵越解释越乱，干脆不解释了，她狐疑的盯着楚乔，问到：
    “是老板把你放进来的？”
    “对，是我把他带来的。”
    江夏的声音突然在赫尔雅耳边响起，把女爵吓了一跳。
    不过前几天老江就展示过这种意识投影的技巧，因而赫尔雅倒没有徒劳的去寻找老江的痕迹。
    她低声说：
    “老板你肯定是故意的，对吧？你明明可以挑个更好的时候，把他送过来。或者提前提醒我一下。”
    “这是惩罚！”
    老江傲娇的哼了一声，对赫尔雅说：
    “瞒着我找楚乔订做法宝，你这是打算孤身冲进雾之都，救你父母？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赫尔雅。
    你得耐心一些！
    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就把你丢进m世界去，这边的事换个人接手。”
    赫尔雅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
    “你们猎巫人长久吸纳黑暗魔力，又在红月之梦里饱受噩梦化身折磨，老萨恩那种情况在猎巫人里不是特例。
    我们之前是没找到合适的办法，但现在我们有了个新思路。”
    老江的声音，同时在楚乔和赫尔雅心头回荡开，他语气简短的说：
    “楚乔的命格秘法有赏善罚恶的判罪之力，我是亲身体会过的，触邪法兽现身时，会奖励善行，洗涤神魂。
    这个办法应该能帮你们猎巫人遏制住噩梦化身的侵袭，尤其是对那些已经被压的不堪重负的老猎人，它能帮他们摆脱坠入深渊的绝望。
    今日我带楚乔过来，就是个尝试。
    赫尔雅，你心里也有微弱的噩梦化身，就由楚乔先为你涤清灵魂，看看效果。
    如果有用的话，那么这项拯救灵魂的工作，就将是楚乔接下来六个月，在你们的世界算十八个月里的主要差事。
    也是我们加速接收瓦斯洛猎巫会的重要手段。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
    楚乔，上！
    用你的命格秘法，拯救眼前这个世界里，那些已经涉足黑暗的灵魂吧。我知道，如你这样的人，一定会享受这份工作的。
    所以，从现在开始，和他们一样，叫我老板。”

 401.沉鱼的第一份工作（上）

    之前刘楚在maga世界，见到老萨恩时，就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老萨恩灵魂层面的问题，而老江在自己经历的第一次红月之梦里，也亲眼见过老萨恩的噩梦化身。
    那种如异变堕落的灵魂之态，其实代表的是一种绝望而可悲的命运。
    那命运属于所有在红月界作战的猎巫人。
    他们用于对抗邪恶的力量，正来自邪恶之中，他们就如走在深渊边缘，越是坚持，越是勇敢，就距离堕入深渊越近。
    在魔物之灾爆发之后五十多年里，无数的猎巫人们前赴后继，为残存到现在的文明付出自己的一切，这是无法被诋毁的勇敢而伟大的行径。
    但这种战斗本身，从第一个猎巫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抹不去的悲剧色彩。
    他们和绝望战斗。
    他们深陷绝望之中。
    每一次红月之梦都会催发他们心中的噩梦具象，每一日的战斗，都会加重这种心灵的黑暗负担，直到最后，猎巫人会被自己的心灵压垮。
    他们要么选择自我了断。
    要么就会成为与他们势不两立的敌人的一员。
    海尔福德城堡，安静的地下室中。
    穿着猎装的赫尔雅躺在石床上，她闭着眼睛，已经进入睡梦之中。顺滑的长发披散在姣好的脸颊边，再加上发育不错的躯体，和那两条放松并拢的大长腿。
    让赫尔雅此时有了种睡美人一样的感觉。
    而楚乔，则站在赫尔雅身旁。
    他的左手带着一抹散碎星光，正在操纵自己命格秘术，以触邪法兽的判罪之力，帮助赫尔雅洗涤灵魂中的阴暗。
    另一只手则按在赫尔雅肩膀上。
    以五行法宝运作时的灵力压制住赫尔雅身体里的魔力沸腾，避免女爵在接下来的灵魂洗练中，被痛苦压垮从而伤害到自己。
    在他身后，老江的意识悬浮在那里，沉默的旁观这场“治疗”。
    在两人此时联通的识海里，楚乔就好像是一个手持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在沉默中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简洁精准。
    在他身边，蹲着那头似羊似鹿，身缠云鬃，头生独角的异兽獬豸，后者如小狗一样以坐姿蹲在地上，它的双眼盯着眼前的赫尔雅。
    女爵的神魂这会和之前的老江一样，以善行化作青云缠绕，以恶行化作锁链束缚，她就如被吊在半空。
    双臂上缠着锁链，将她整个人拉扯起来。
    这画面...
    有点少儿不宜的感觉。
    楚乔没有任何想要欺负赫尔雅的想法。
    他是在帮助她，在楚乔的注视中，他能轻易的发现，赫尔雅的神魂已经有了一些异化的征兆。
    她的神魂浮现出虚幻之形，在神魂长发飞舞间，又有白色的火焰在脑后燃烧，这代表着赫尔雅的猎巫血脉的影响。
    “你的善行远大过恶行，所以不必担心自己会因此受伤，獬豸将开始判罪，这个过程会很痛苦。”
    楚乔看着被恶行锁链，吊在半空中的赫尔雅。
    他抚摸着自己身边的獬豸异兽的脑袋，轻声提醒到：
    “我会尽量控制速度，但它直接作用于神魂，因而在你承受不了的时候，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停下。”
    “来吧。”
    被吊在空中的赫尔雅的神魂做了个呼吸的动作，她说：
    “如果它确实可以净化猎巫人的灵魂，那无非就是痛苦而已，我忍受的了。
    我相信我所有的猎巫人同伴，也都忍受的了。”
    “嗯。”
    楚乔点了点头，他的神魂回归到躯体中，左手法印变化，下一瞬，束缚住赫尔雅神魂双臂的锁链就开始拉扯。
    “啊！”
    睡梦中的女爵哪怕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这一瞬判罪加身时，依然肌肉扭曲，冷汗阵阵，修长的身体也挣扎起来。
    又被楚乔以灵力压制住。
    显然，楚乔对她说的“有点疼”，是个安慰性的说法。
    在楚乔身后悬浮的老江的意识也撇了撇嘴，他是亲身体验过那种判罪加身的疼的。
    如果不是他的命格陆吾之前被刺激到，强如老江，也会被这秘法击溃。
    但在痛苦施加的同时，赫尔雅神魂上包裹的那些善行青云，也开始缠绕她的神魂，化作光点融入其中。
    又有一种源于神魂强化的舒爽，浮现于女爵心头，让她在呲牙咧嘴的同时，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有效！”
    一直观察她的楚乔，在几息之后，便开口说：
    “赫尔雅师妹神魂层面的异化正在被涤清复原，那种源于灵魂层面的黑暗引诱，也被獬豸视作恶行，可以被判罪磨灭。”
    “嗯，那就好。”
    江夏点头说到：
    “以这个世界猎巫人为了保护残民，和魔物厮杀五十多年的传统，这在触邪法兽眼中，应该都是极大的善行。
    大部分猎巫人应该都能以同样的神魂洗涤获的拯救。
    那些借着猎物名义做坏事的混蛋除外，他们本就该死，死在魔物手里，还是死在你手里都一样。
    那么，楚乔，接下来，你就在赫尔雅的安排下，开始拯救这些猎巫人吧。
    最好能换身衣服，以他们这世界的神父的形象出现。
    这对于那些死板的猎巫人来说，接受度更高一些，毕竟在他们已经失落的文化里，拯救灵魂这种事，就该由神父来做。
    赫尔雅会为你安排好的。
    我那边还忙。
    你们两继续‘玩’吧。”
    说完，老江就要抽身而退，却被楚乔唤住，他一边维持着判罪神通，一边对江夏说：
    “江...老板，我会为你做事，竭尽所能的解救这些身缠黑暗的战士，我亦不索取任何报酬，我会尽力而为。
    看在我做到如此的份上，还请你免去我家弟子与你的契，二十年的时光，对于七烨来说太漫长了。”
    “真的吗？你还要和我谈这个？”
    老江摇了摇头，他说：
    “我知道你想当个好师父，楚乔，但偶尔让你家弟子承受一些因她的决定而引发的后果，不是什么坏事。
    这会让她学会责任二字。
    你也莫要和你师父宋梵一样，混淆了‘保护’和‘溺爱’两者的区别，你家罗霖师兄和流云师姐如今的下场，应该能教会你这一点。
    再说了...
    莫七烨现在在昆仑坊中过的相当快乐，她很喜欢自己的新工作，所以，你这个当糊涂师父的，就别插手了。
    好吧？”
    老江的意识回归到苦木境躯体中，结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山洞里篝火边，又多了个身影在那里。
    个子矮矮的，穿着白色衣裙，还扣着个毡帽。
    “这真是出了奇了，今晚到底什么情况？”
    老江认出了那个背影，他语气古怪的说：
    “客人一个接一个，这后山思过崖还有什么优点，是我没发现的吗？你们一个个扎堆往这里跑...沉鱼师姐，你不在尚同峰养伤，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啪”
    沉鱼丢下手里拨动篝火的木棍，这处于自我封印状态下，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女修站起身，回头看着江夏，直接了当的说：
    “我是来道歉的。”
    “不必了。”
    老江很大度的摆了摆手，说：
    “师父已经代替你为我道过歉了，以后无人会提，那事也就算过去了。师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这里，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师姐你孑然一身无所谓。
    但我可是有家室的。”
    “不是因为师父那件事道歉。”
    沉鱼没有因为老江的玩笑放松下来，她很认真的瞪着大眼睛，对老江说：
    “是因为之前斗法的事，是我错了。
    我身为师姐，不该对你痛下狠手，也不该无视提醒，坏了你的封印，导致你差点入魔，是我错了，师弟。”
    “没关系啦。”
    江夏耸了耸肩，他看了一眼沉鱼喉咙的位置，那里还有点残留的灼伤，他说：
    “虽说你差点让我万劫不复，我也差点杀了你，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只是切磋一场，双方都失控了。
    仅此而已。”
    “嗯，这就好。”
    沉鱼看到老江并不记恨，她点了点头，因为常年穿着盔甲，不见阳光，而导致白皙的过分的娃娃脸上，也有了一丝放松。
    然后，她活动了一下手臂和十指，握紧拳头，对江夏说：
    “但我不能走，师弟，你莫要忘了，我也被掌门罚到思过崖，和你一样，我也要在这里待满六个月...
    那什么，你这个山洞不错，我要了。你肯定不愿意搬走，对吧？所以你我切磋一场，来定下这个山洞的归属吧！”
    “嗯？”
    老江的目光顿时眯了起来。
    他挑了挑眉头，看着跃跃欲试的沉鱼，一脸无奈的说：
    “师姐，你这挑衅借口也太烂了，你是还打算和我打一场？不要了吧。”
    “要啊！”
    沉鱼毫不掩饰的说到：
    “这墨霜山上下，除了师父那一辈我打不过之外，其他师兄师弟都已经不愿意和我切磋技艺了，难得找到师弟你这样能打，性格又好的对手。
    我是不愿放过的。
    师弟你乖一点，听话。
    咱们就小小的打一场，不动灵力，就以拳脚分胜负，师姐我这次一定控制好力度，不会失控的，来嘛，师弟！”
    “不要！我拒绝！”
    老江立刻双手交叉，做了个“不”的动作，他一脸头疼的对沉鱼说：
    “师姐你收敛一下你无处安放的战斗欲好不好？你伤还没好呢，你还是个病人，而且，我为什么还要你打啊？
    之前宗门小比是轮到了，没办法。
    你别看我很能打。
    但我其实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但我不是啊。”
    沉鱼眨了眨眼睛，她举起拳头挥了挥，对老江说：
    “我喜欢战斗啊，所以你得应战，对吧？要不就只能被揍一顿。自从我这龙相朱厌的命格星宫，被点亮之后就麻烦的很。
    每天必须打一架，散散心中战意。
    否则积累的时间长了，就会出现斗法时那种失控的情况...师弟，我也很无奈的。”
    “你这是强盗逻辑。”
    江夏被比他矮好几个头的沉鱼逼着，一步一步退到山洞边，看着沉鱼脸上升腾的战意，他眼珠子转了转，说：
    “我是不愿意和你打的，但如果你愿意为我工作的话，师姐，我可以给你找很多对手。很耐揍，很厉害，各有威能。
    而且最棒的是，和它们战斗的时候，你就算彻底失控也关系。
    但那里也很危险。
    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你身死道消。”
    “唔？”
    沉鱼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摩拳擦掌的对江夏说：
    “还有这好事？师弟，快带我去瞧瞧，工作什么的，完全不必在意，只要有好对手，我不要钱帮你干掉它们都行。”
    “不急。”
    老江奸诈的笑了笑，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说：
    “师姐你得先发个心魔大誓，还要...唉，我话还没说完，先别急发誓啊！你这人听说话只听一半的嘛？”

 402.沉鱼的第一份工作（下）

    老江这个夜晚过的相当不好。
    先是楚乔，再是沉鱼，连续来了两位客人，让江老板连弄心爱的制器术都没时间了，不过这两个人的事情都挺重要。
    老江也就忍了心里那股火。
    在沉鱼干脆利落的发了心魔大誓之后，老江就再次动用世界通道，将沉鱼弄进了maga世界，在突破存真境之后，七宝妙树长大了一圈，神通加强。
    几个世界来回穿越还需要时间充能，但时间已从三天缩短到了一天。
    按照老江的估计，在他晋升到修神境后，这个世界穿梭大概就没有“冷却时间”了。
    到时候江老板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而且可以随意遁入其他世界躲避灾祸，相当于多了个随时可用的“瞬发炉石”，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危险的苦木境里四处浪了。
    “哟，这个秘境不错嘛，比我去过的其他秘境好多了。”
    一米五高的沉鱼出现在梦想公司顶楼的天台上，抱着双臂，打量着远方阳光下的纽约城，她欣赏着这与苦木境截然不同的风景。
    但眼中却并未有如傻妖怪他们第一次来m世界的惊奇。
    “师姐还去过其他秘境？”
    老江听到沉鱼的话，立刻追问道：
    “都有哪些啊？”
    “那可多了去了。”
    沉鱼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一边随着老江往电梯口去，一边如数家珍的对他说：
    “东土这边，我去过铸剑庄管理的异火界，那里有很多火行巨灵，灵气也足，就是没有如我等一样的人族生灵。
    那些火灵打起来软绵绵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还去过飞羽门麾下的两个小秘境，那里多生飞羽类妖禽，是两个妖物小灵界，但整体实力差的太远，其内界最强生命也不过是妖将罢了。
    我都懒得去欺负他们。
    东土这边最厉害的，当属昆仑派麾下的东灵境，那是个好地方，是个和苦木境很相似的修行世界，也是个正在成长的灵界。
    我于五十年前，练气境下山游历时，在那里厮混了三年多，打遍了那个灵界，收获颇丰。
    听说万兽宗门内也有几个灵界，亦是妖族秘境。
    但万兽宗不好打交道，对生人提防的很。
    他们不许我去游历，实在扫兴。”
    沉鱼这三句话不离打架，而在如今和老江冰释前嫌，又敬佩老江的战力，非战斗状态下还是挺好说话的。
    丝毫不见她在三个师姐面前的严厉。
    大概是把老江视为旗鼓相当的对手，所以释放出了善意，这意思就是说，想和沉鱼交朋友其实很简单的。
    只要你能撑过她一轮猛攻，还没被打死的话，那你就是沉鱼的朋友了。
    如果你能反击几招，就会被沉鱼视为好友。
    如果你还能赢她，那你就是她的至交好友了。
    在随着老江走入电梯之后，大师姐扫了一眼这电梯，眼中闪过挺好奇的光，又继续说到：
    “东土桃符院麾下也有几个灵界，但我没去过，因为仙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师弟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除东土之外，南荒那边精怪们不用灵界。
    神农山和丹鼎宗的灵界，与我墨霜山的三个灵界一样，都是用作制药，炼丹的资源型灵界，于我而言没什么意思。
    那鬼修大宗凄煌谷，倒是收纳灵界极多，据说它麾下十二鬼城中藏着七个秘境灵界，都和鬼修之术有关。
    在凄煌谷宗门之内，有小道消息说，还有个和苦木境差不多的大灵界相连，已经被凄煌谷以上品灵宝‘六道轮回’控制了近三百年。
    但目前还无人确认这个传言所说。
    而北境那边是我最喜欢去的。
    不只是因为那边也有强悍灵界，还因为那里的妖怪们都非常暴虐，根本不需要挑衅，它们就主动找我麻烦。
    然后被我一拳一个揍翻。
    之后又会引来更难对付的家伙，就和钓鱼一样，能让我玩很久。
    只是上次不小心干掉了憾地山麾下的妖王，结果引来个大妖追索，让我这些年都不得去北境再逍遥了。”
    沉鱼一脸遗憾的摇头说：
    “待本修突破修神境后，命格秘法上一层楼，再回南荒秘境去取了完整的兵主传承，要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去北境诛杀那个追杀我的大妖！
    好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老江听着沉鱼的说法，心说自家这大师姐不愧是个天生战狂，这就属于那种没事找事型的惹祸精。
    只是偏偏她传承特殊，同境界基本无敌。
    高境界过来一时半会也弄不死她，又有兵主秘术，不惧兵刃类法宝袭杀，简直是个打不死，踩不扁的铜豌豆，滚刀肉一样的角色。
    “西海呢？”
    江夏靠在电梯里，又问到；
    “西海那边据说混乱得很，又是邪修聚集之地，师姐在那里肯定杀疯了吧？”
    “确实，那里是个好地方，我最喜欢那里了。”
    沉鱼先是一脸喜悦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怅然的摇头说：
    “但西海近些年也是去不得了。
    二十多年前，我去西海游逛挑战的时候，遇到了龙宫一位混血螭吻王子，那下三滥看上了我的朱厌命格，欲强娶于我。
    多次纠缠之下，惹的我心中怒起，便下狠手宰了它...”
    大师姐耸了耸肩，回头看着江夏说：
    “那次是冲动了，差点被龙宫大妖摁死在大海眼里，若不是得了明理院相助，小师弟你就见不到我咯。”
    “师姐你宰了条龙啊，就没搞点好东西回来？”
    老江哈哈一笑，对沉鱼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又问到：
    “而且我看师姐你打架的时候不怎么用法宝，是传承特殊，还是刻意如此？”
    “好东西，有啊。”
    沉鱼左手一挥，她那把赤红战矛就跳入手中，在宽大的电梯里耍了个枪花，又递给江夏，说：
    “我这杆漓泉宝枪，就是用那螭吻龙子的脊骨做的，莫要看它不起眼，但却是我制出的最好的法宝，已近上品。
    其坚韧非凡，能受我龙相朱厌神力，而破敌锋锐自不必说，看师弟那把幛目宝伞被它轻松破毁就知其威能。
    其上自带龙威神通，作战时能摧裂敌胆，又有避水之力，让那水行咒法几乎伤不得我。
    至于那货身上的其他灵材，都当做报酬给人家明理院了，好歹是救了我一命，又是仙盟正统，不好得罪的。”
    大师姐拄着自己的战矛，那战矛比她个头还要高出很大一截，就像是小孩玩大枪一样。
    她看着老江，说到：
    “至于我作战时不用法宝，嗯，这个确实和传承有关，师弟之前见我那兵主传承，能毁弃强敌兵刃法宝，又不惧五行克制。
    然我的传承是缺失的，并不完整。
    毁弃他人法宝时，也会影响到我的法宝。咱墨霜山虽然财大气粗，师父每次作战时都要先自爆法宝，威震对手。
    但我就没那么豪横，法宝这东西，做起来麻烦，也不是随手就能得来的，自然就不用了。
    再者说，那几年我在明理院养伤时，也学了明理院的炼体之法，那伙执法修士不带法宝，就以双拳抗衡强敌，如此才能淬炼出武道宝体来。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师姐在明理院修行过？”
    江夏眨了眨眼睛，说：
    “有没有学会他们秘传的炼体奇术啊？”
    “哪有那么容易啊。”
    沉鱼撇嘴说：
    “那些执法修士虽然想要拉拢我也加入他们明理院，但对传承看的紧，不是他们自己人，是学不会那一道‘杀生万战决’的。
    我倒是偷学会了碎灵术。
    但与宗门小比也不好用出那等杀人技法。”
    “嗯，师姐，不瞒你说，我麾下有个炼体者，学的是两仪微尘山的龙虎九转宝典，而且他不是那宗门弟子，师姐若是需要，我可以代为引荐。”
    老江眯着眼睛说：
    “而且师姐见我这一身宝体之强横，却也不是修行得来，而是用了我麾下秘制的‘神武宝药’，我还有可予人神通的灰烬宝药。
    师姐若是需要，我都可以给你。”
    “没有这等好事吧？”
    沉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狐疑的看着老江，摩挲着光滑的下巴，问到：
    “小师弟，咱们都是师父门下，乃是自家人，说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你就直说，你需要师姐为你做什么吧？”
    “师姐爽快！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老江先是拍了个马屁，然后很直接的对沉鱼这天生战狂说：
    “就是之前对师姐说的那个可以任由师姐四处征伐的好地方，我需要师姐花点心思在里面，此时距离咱们宗门往西海，还有六个月。
    那方世界时光大道与我苦木境不同，要慢出三倍，也就是十八个月。
    十八个月里，我也不多求。
    师姐为我攻下妖魔之城六座！为我杀伐君王魔物三头！
    也不会让师姐孤军奋战，我麾下自有精锐助战，还有万余猎巫好手随时由师姐调动。
    就当是定个契。
    若师姐愿意，我便将这好药赠予师姐。”
    “还有这好事？”
    沉鱼又发出了之前的感叹，她说：
    “这还是本修第一次接这种私活，又能放手大干，又能得好报酬，听着像是白送一样，师弟不妨直说。
    这活的难点在哪？”
    “难点就在于...”
    老江点起一根烟，吐了口烟圈，对沉鱼说：
    “那个秘境里，三个月一次有可怕幻术，会引动修士心魔，若是抵不住，怕就要坠入无间了。”
    “嗯？”
    之前还有些犹豫的沉鱼，听到这话，当即仰起头来，甩动脑后单马尾，朝着江夏伸出手，果断的说：
    “之前被小师弟击败，本修就是输在这心境修行上。
    若能如小师弟你一样，提前引出心魔，再与其搏斗抗争，对本修心境大有裨益。小师弟你若早说，本修即便不要钱，也帮你干。
    契约在哪？
    本修签了！”

 403.怪事

    “嗡”
    一辆银色的拉风跑车，在纽约街头一路穿行，最后一个潇洒的摆尾，停在了原正义公司的三十多层办公楼之下的停车位上。
    随着流线型的剪刀门打开，穿着宽松衣服，带着墨镜的傻妖怪刘慧，甩着尾巴从自己心爱的阿斯顿跑车里走出来。
    在另一边，换了身maga世界风格衣服的沉鱼，也从车里走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辆不带丝毫灵气，但动力十足，颇为精密的机关车，大眼睛里也闪过几丝喜爱。
    倒不是说，她喜欢这玩意。
    她只是喜欢这种科技造物的精密感。
    虽然是个天生战狂，但她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墨家人，对于这种机关造物，有天生的好感。
    “嘿，大师姐，喜欢本妖这座驾不？”
    沉鱼脸上的表情变化，没有瞒过毛茸茸的傻妖怪，后者拍了拍车盖，得意的问了句，大师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往左右停靠的豪车上扫了一眼，指着一辆外形霸气粗犷，由悍马军车改造来的代步车，说：
    “我更喜欢那种，硬朗大气，看着就像是战士应有的座驾。”
    “那你肯定会喜欢一辆坦克作为代步车。”
    傻妖怪哼了一声，她说：
    “看老板对你如此上心，本妖还打算送你一辆跑车当礼物来着，现在看来也用不到了。你要的那种车，红月界那边现在多得是。
    到时候过去随便挑。
    好了，随本妖来吧，老板吩咐的基因强化序列，都给你加急安排好了。”
    刘慧甩着尾巴，又提上一个骚气的，最新款的lv手提包，除了不穿高跟鞋之外，她今日这身打扮，和都市女性也没什么差别。
    带着沉鱼走入眼前金碧辉煌，充满了高档场所贵气感的写字楼里，而看到刘慧过来，大厅中的工作人员立刻为董事长女士让开一条路。
    正义公司之前被梦想公司并购，刘慧把自己手里的股份，都委托给了罗格代管。
    但她本人依然是这个机构董事会里占股最多的。
    所以名义上来说，眼前这栋办公楼以及它所有附属设施，都是傻妖怪的私产。这是老江为了弥补傻妖怪上次受到的心灵伤害，给她的“精神损失费”。
    但说实话。
    刘慧身为苦木境妖圣之孙，天生贵胄，在其他世界有自己的一处符合她出身地位的大产业，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都好好干啊。这个月盈利很好，到时候给你们发奖金。”
    傻妖怪戴着墨镜，迈着猫步，在一众员工的笑脸相迎中，走入电梯里，还不忘挥挥手，人模狗样的扔两句激励的话出来。
    她激励人心倒是简单粗暴，直接丢钱出去，但效果极好，在听到董事长大人的许诺之后，整个大厅里的员工顿时欢呼一片。
    还有个殷勤的小姑娘，帮刘慧按了通往实验室楼层的电梯按钮。
    “叮”
    奢华的电梯合拢，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幕的沉鱼伸手推了推自己的棒球帽，对刘慧说：
    “你似乎很享受在这个秘境的生活，我听江师弟说，你是他的护身灵兽，这以后，是不打算回苦木境了吗？”
    “回啊，肯定要回去的。”
    刘慧甩动尾巴，摘下墨镜，露出了自己那已经习惯的眼罩，她回头对沉鱼说：
    “本妖还在那里还有仇人没对付呢，但现在老板的实力，已经不需要本妖护着了，你看我在这个世界玩的好，其实都是假象。
    本妖也有用心修炼的，只要突破到妖王境，自然会回去相助老板做事。主要是本妖不想当个累赘，你懂吧？”
    “懂。”
    沉鱼点了点头，上下审视着傻妖怪，几息之后，她说：
    “确实，以你现在的实力，跟着江师弟帮不到太大的忙。”
    “哎呀，大师姐，你可真是耿直。”
    刘慧垮了垮脸，说：
    “我知道你很能打，但说话未免有些太直接了吧？”
    “半柱香。”
    沉鱼突然说了句，狼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说：
    “什么半柱香？”
    “我是说，我能在半柱香内，把你扒皮抽骨。”
    大师姐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惊的傻妖怪脖子上寒毛倒竖。她是没见过沉鱼和老江打斗时的场面。
    但她听如月说过。
    在不动用疯血神通的情况下，沉鱼可能真的做得到，不过傻妖怪也不是没来历的，它可能打不过沉鱼，但要拼个同归于尽，绝对做得到。
    “叮”
    上升到27层的电梯门在清脆的声音中打开，映入沉鱼眼帘的，是一个很有科技感的超大实验室，里面有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忙碌。
    隔着玻璃墙，还能看到一些打扮的怪模怪样的家伙们，正在一些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做一些身体测试。
    “那些就是你们的士兵？”
    沉鱼看了那边几秒，回头对刘慧说：
    “看着不怎么样啊。”
    “他们是试验品。”
    傻妖怪头也不回的在前带路，低声回答说：
    “真正的超级士兵都在红月界那边打仗，做实战训练呢。
    这些试验品是留着给这个世界的官方看的。各项能力数值都没有超出那些普通人的认知范畴，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事业刚刚起步，不能吓坏他们。”
    “嗯，藏拙，很聪明的策略。”
    沉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也有自己的思考，在进入maga世界之后，她就一直在观察江师弟于这个秘境的势力。
    目前来看，江师弟麾下的力量还算可堪一战。
    以凡尘的标准来算，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跟着刘慧在这个迷宫一样的实验室里一直往里走，最后来到一个全封闭的实验室里，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台银灰色的，棺材状的生物舱。
    装模作样的穿着白大褂的老江，正站在那里，和一个穿着西装，梳着头的家伙说着话。
    “那个是罗格，也叫黑狐狸。”
    刘慧带着沉鱼走入实验室，低声对她说：
    “是老板麾下的大掌柜之一，也是个很厉害的基因生物学家，我们现在用的所有基因强化药剂，都是由他的组织研究出来的。
    你要接种的聚变药剂，也是由他开发的。”
    “是丹修一类的角色吗？”
    沉鱼还是有些不适应maga这边的学名，就以自己的理解问了句，傻妖怪歪了歪脑袋，最后点了点头，说：
    “算是吧，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不善战斗，但很厉害的丹修，他确实能让一个普通人，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哟，师姐来了。”
    正在和罗格说着话的江夏，看到沉鱼走进实验室，便对大师姐招了招手，指着那生物舱说：
    “脱衣服，躺进去，把你身上的重力场收一收，再把封印解掉，注射神武宝药，需要你在正常形态下...
    不用脱光！
    刘慧！快带师姐去换一套内衣！见鬼，师姐你好歹是个姑娘，不要跟个男人一样豪放好不好？这里还有旁人呢。
    罗格，闭上眼睛，不许看！
    小心我家师姐把你一拳捶成肉酱。”
    老江手忙脚乱的丢了块毯子过去，遮住沉鱼的躯体，又瞪了一眼罗格，黑狐狸撇了撇嘴，吐槽一样说：
    “小笼包又有什么好看的，我见的多了。”
    刘慧拖着沉鱼去隔间里换衣服，老江摇了摇头，又看着正在整理聚变药剂注射器材的罗格，他继续刚才的话题，问到：
    “你刚才说，在梦想公司附近，发现了疑似超级英雄的踪影？详细说说。”
    “其实准确说，不能叫发现。”
    黑狐狸拿起高科技注射器，在眼前看了看，他纠正了一下江夏的说法，解释到：
    “我最近没怎么过来，都是萨恩在负责，前几天不是抓了个内奸吗？老萨恩就在你的吩咐下，准备进行一场‘围猎’。
    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情况就变的有些微妙...具体的我很难用语言给你形容。”
    “说清楚。”
    老江皱着眉头说；
    “被渗透了，还是怎么回事？”
    “没坏到那一步，但以咱们梦想公司的园区为源点，向外辐射十个街区的范围内，这几天里出现了很多怪事。
    我们将其命名为‘特异事件01’”
    黑狐狸摩挲着下巴，语气古怪的说：
    “那个区域里所有人都变的非常倒霉。”
    “倒霉？”
    老江睁大眼睛说：
    “这么主观的东西，还能量化吗？会不会是老萨恩多疑了？”
    “不。”
    黑狐狸瞥了一眼江老板，他用数据表明了自己的论断：
    “从四天前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园区经历了包括但不限于突然停电、计算机硬盘烧毁、小范围食物中毒、电梯故障、几个倒霉蛋下楼时摔断腿等等情况。
    最严重的是，新出厂的一批义体，因为制造程序出现bug，导致它们规格出错，全部废弃，间接损失达到了两百万美元。
    但问题是，那套制造程序在废土用了三十多年，从没出过问题...至于那个bug，它是不该出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老板。
    这已经不是普通倒霉的范畴了，有股超自然力量在影响我们的园区。”
    “那就去查！”
    老江感觉到了事情的麻烦，他说：
    “在萨恩的计划开始前，排除这个问题，如果是超级英雄捣乱，就抓住他。”
    “问题就出在这里。”
    黑狐狸叹了口气，说：
    “我在一天前，把亚丝娜派了过来，让她负责调查，结果昨天，我那冻鱼一样的秘书小姐...食物中毒了。
    她还只是敢做好准备去调查，什么实际行动都没做呢，她和总裁办公室的其他六个秘书一起吃的饭。
    其他人都没事，就她躺进了医院里，她的情况严重到我得把她接回去废土治疗...
    如果真是超级英雄捣乱的话，那么老板，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有个大家伙盯上我们了。”
    “稍等。”
    江夏点了点头，退出几步，摸出个传讯石来，注入灵力，几息之后，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何事？”
    “师叔，你现在方便吗？”
    老江说到：
    “大本营这边出了点问题，疑似一个能干扰福缘道运的潜伏者盯上我们了，我麾下的员工没办法处理这个。
    所以，我想请你出手调查...”
    “轰”
    江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传讯石那边有巨响回荡，让老江心里一紧，他急忙问道：
    “师叔？哈喽？还在吗？你还好吗？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404.老江的救世宏愿

    “我乘坐的游艇刚刚爆炸了。”
    刘楚的回答，在几秒之后传来，这位修神境大修士的语气凝重很多，说：
    “但我上船前专门以神念扫视过，不该有这样的意外，原因可能是你刚提到的那个...啪”
    执法长老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再响起一声轻响，又是几秒之后，刘楚的语气更加古怪：
    “本修刚救人时摔了一跤，灵气运转也罕见的出了岔子，这个事情不太对，本修的福缘道运被影响了。
    但本修乃是狴犴命格，应天生不受此类因果缠身。
    你先别忙，等本修过去，就...”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传讯石直接断了联系，让江夏眉头紧皱，十息之后，传讯石被重新点亮，刘楚那边的语气越发沉滞。
    其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痛苦。
    他喘息着说：
    “应该是一位大能的神通运作残留，你们既然还活着，就证明那大能对你们尚无恶意。
    这种事本修也是第一次遇到，目前来看，只要谈论到此事，就会受到那神通影响，无视距离，无视空间，真是奇异之力。
    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就当它不存在。
    继续按部就班的做你们自己的事，莫要引来那神通主动反击。
    本修刚‘意外’在海上发现了一个结界，里面封存着一片灵气汇聚之地，用来作为宗门基业再好不过。
    等本修忙完这事，再回去那边打探一番。”
    说完，刘楚就挂了传讯石，让老江这边眉头皱的更紧，他摩挲着传讯石，走到罗格身边，黑狐狸已经做好了药剂注射准备。
    他看着老江，问到：
    “怎么样？大佬怎么说？”
    “大佬的意思是，让我们就当它不存在。”
    江老板揉着额头说：
    “他刚才也被影响了，就在他知道这件事之后，修神境大修士居然摔了一跤，你敢信？看来这股力量不是咱们现在能解析，对付的。
    但师叔也说，这极有可能是大能残留的神通运作影响，换句话说，只要我们不去主动刺激它，不去主动追查。
    情况就不会进一步变坏。”
    “你的意思是，类似于观察者效应？”
    罗格用了另一个名词理解，他语气惊奇的说：
    “只要稍稍介入其中，就会让不幸进一步发酵，但不去理它，反而会一切正常？这怎么让我想起了那些...”
    “别动！”
    黑狐狸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老江以眼神打断，他盯着黑狐狸的肩膀，说：
    “我记得你之前，用苦木境妖物的基因，培育了一只变异蜘蛛，毒性极强，可以直接破坏基因链完整性的那种。
    它是黑色的，肚子上有红色骷髅纹路？”
    “嗯？你怎么知道？”
    罗格瞪大眼睛说：
    “你应该没见过它才对，那蜘蛛前几天才被转移到这边，之前一直是在废土那边...它逃出培育仓了？
    它现在在我身上，对吧？”
    黑狐狸的语气变的紧张起来，他一动都不敢动。
    而对面的老江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里，那支拳头大小的黑蜘蛛，正一点一点的顺着罗格的衣服，爬到他肩膀上。
    “不要再想那件事了！也不要再想任何关于如何反击那神秘人的计划。”
    江老板沉声说：
    “忘掉它，删除它，否则3秒之后，我就要给你收尸了...”
    “唰”
    黑狐狸眼睛里闪过一团碎光。
    他是有脑插的，他可以用芯片管理自己的记忆数据，这会就当机立断的删除了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记忆。
    下一瞬，那趴在他肩膀上，张口欲咬的黑蜘蛛突然抽搐着跌落在地，又被黑狐狸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放在手中。
    他查看了几秒，抬起头，对江夏说：
    “这小家伙居然逃出培育仓了，真是聪明。
    可惜，它基因链崩溃了，躯体器官也开始内部溶解，看来你们苦木境的妖怪基因里，还有我没发现的秘密。
    只是简单的基因拼接，无法完成这样的奇异生物培育，真是遗憾...嗯？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事。”
    江老板艰难的咧出一个笑容，完全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罗格只是个有义体有神通在身的普通人。
    他一旦牵扯到这种连刘楚都畏惧的事情里，分分钟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而刚才那一幕，说是意外，反倒更像是个“提醒”。
    警示江夏，不要试图去寻找这不幸的源头，一旦他敢深入其中，那灾厄就会接踵而来。
    这一瞬，老江心头若有所感的，浮现出一句很应景的话来：
    “凡是为攻击我而造的武器都必将被摧毁，凡是在审判中诋毁我的言论都必将被定罪...”
    语出《以赛亚书》第五十四章第十七节，乃是神之威能的极端体现，用在老江现在遇到这件怪事里，简直再准确不过了。
    “所以，是一位‘神’，注意到我了？”
    江老板长出了一口气，一股压力浮上心头，但下一瞬，就被他强行挪开注意力，他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免得无形灾厄再次找上门来。
    “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计划，都只能在maga世界之外做，一旦进入这个世界，就不能主动再去想，再去做...
    真是麻烦！”
    老江按下思维，看着从小隔间里，穿着一套试验用内衣，解除了封印，身高恢复到一米八的沉鱼躺入生物舱中，由罗格为他注射聚变药剂。
    他抱着双臂，心沉入识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待罗格用了能麻醉十头蓝鲸的浓缩麻醉剂，让沉鱼进入深度麻醉状态后，老江便立刻给老萨恩那边发了条指令。
    “所有和特异事件01相关的数据资料立刻销毁，包括这条指令在内。
    所有和它相关的行动立刻暂停，禁止讨论一切和它相关的事物，这件事，由我亲自接手，把所有知情人都集合起来。
    我需要给你们换个地方了。”
    “嗯，又来到这里了，闻闻这熟悉的风...”
    红月界，新约克郡海岸。
    老江站在已经基本上建设完毕的新港口停机坪上，看着眼前昏暗的日光洒在浑浊海面上的倒影，他活动了一下双臂，又扫视了一眼周围。
    按照红月界的时间流速，此时距离新约克郡战争落幕，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在废土支援的工程机械的帮助下，本地猎巫人们以飞快的速度，在原本守望灯塔的位置，建设了一个大型码头。
    这里还有核辐射残留，但对于体质远超普通人的猎巫人来说，这么点残留并不致命。
    码头四周还设下了大面积的净化灵阵，猎巫人以自己的方式在尝试着净化这些“无形毒素”。
    但效果嘛，只能说是有胜于无。
    这里是军事禁区，有海尔福德家族的守卫在外围巡逻，禁止平民接近，而现在这个新码头边，已经有数艘模块化组装的巡逻艇即将完工。
    罗格打算转移一部分黑手会的制造产业到红月界，在码头附近弄一个造船厂。等到搭载着强大火力的军舰下线，他们就将开始旧大陆展开行动。
    不过与新殖民地隔海相望的旧大陆上，现在其实已经有老江麾下的人在活动了。
    “师姐，还好吗？”
    江夏回头看了一眼沉鱼，因为她的盔甲之前在斗法被摧毁的缘故，现在沉鱼穿着的是一套由梦想公司提供的高分子材料作战服。
    拉伸性和延展性极好，能保证沉鱼在第二形态开启后，也不会出现走光的糟糕情况。
    大师姐的脸色这会有些苍白。
    聚变药剂在强化她的躯体，这个强化过程理论上需要数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不过按照老江的经验，这个过程是可以被不断的战斗缩短的，就如他在和沉鱼的对抗中，非常迅速的就将聚变药剂的潜力发掘了出来。
    “还行。”
    沉鱼活动了一下肩膀，在适应着现在这套黑色紧身衣，她看了一眼眼前浑浊的大海峡，对江夏说：
    “我的战场在海的那一边？”
    “嗯，我麾下的逆流佣兵团也在那里。”
    老江做了个“请”的姿势，放出自己的黑曜星法球，沉鱼坐在副驾驶上，娴熟的带上安全带。
    下一瞬，这飞行器平稳升空，朝着海面飞行。
    江老板以神念操纵法球，并未合拢法球舱门，对好奇的打量着法球仪表盘上各项数据的大师姐说：
    “那个佣兵团，是我目前麾下最能打的一群来自各个世界的精锐组成的快速反应部队，现在由来自咱们苦木境的的炼体者山秋明统帅着。
    他们在旧大陆进行侦查和敌后破坏行动，算是练兵。
    但在师姐你过去之后，他们的行动模式就要变为摧毁作战。
    我们的计划是，在红月界的猎巫人们集结，并且换装训练完毕之后，就要往旧大陆大规模进军。
    而你们的任务是，在十八个月的时间里，为猎巫人们在旧大陆开辟出一片安全的大本营区域，并且打通前往雾之都的道路。
    清理掉一切会干扰行军的因素。
    我之前没告诉你，师姐，我们已经得到了非常可靠的消息，这个世界的魔物之源红月亮，会在三年之后脱困。
    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三十六个月。
    这么点时间里，我们必须攻入雾之都，要么加固封印，要么就想办法一鼓作气，彻底清理掉红月亮这个灾厄之源。”
    “你们是要救世啊。”
    大师姐扭过头，咧开一个战意满满的笑容，她说：
    “听上去很有意思的样子，不过小师弟你考虑过没有？按照你的说法，红月亮现在被封印状态下，其实力都已经接近修神境巅峰了。
    一旦它彻底脱困，其实力很可能会膨胀到寻道境...
    虽然师姐我很喜欢战斗，但我不喜欢自投罗网，也不喜欢打一场根本没办法赢的战争。
    你要怎么对付红月亮？”
    “我最近在努力和刘楚师叔打好关系。”
    面对大师姐的问题，江夏咧嘴笑了笑，他意味深长的说：
    “我早就听说过刘楚师叔的实力惊人，他那一手狴犴天罚秘法，最适合打这种骨子里都透着恶行的恶神。
    到时候就请他出马，而且红月界的力量上限就摆在那里，红月亮再厉害也不能突破世界本身的极限。
    若是师叔出马还不行，我便去向掌门讨来我墨霜山灵宝两道。
    实在不行，把师父那大糊涂也请过来，她那一手太阳真火，至刚至阳，最是克制这些阴祟之物了。
    但他们两人实力太强，进入这小灵界必然会被压制，而且不能打草惊蛇，就只能到最关键的时刻，再请他们过来了。
    我都请了师姐你为我工作。
    到时候，再请师父师叔为我打个零工，如果不是这世界没办法容许更高境界的大能现身，我都有心思直接请掌门出马了。”
    老江哈哈一笑，他说：
    “反正咱们墨家人，对于救世这些活，一向都很热心的。我知墨家仙门未败亡时就热心于此，现在咱们墨霜山继承了墨家仙门的传承。
    这遗志也要一并继承下来嘛，救下一个世界啊，说不定还有天降功德呢。
    再说师姐也知那仙盟不是个好东西。
    所以给宗门多条退路，也是好的嘛。”

 405.关于逆流佣兵团的第一把交椅...

    “嗯，思虑清晰，计划明确，还懂借力打力，小师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听完江夏攻略，或者说拯救红月界的计划，沉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往飞行的黑曜星法球外看去，在下方一望无际的浑浊海面上，正有一头类似于鲸鲨一样，但头生恶角，又有龙虾般大鳌的怪异魔物于海中浮动。
    大师姐盯着这黑暗中孕育出的怪异之物，直到它消失在海面之下，她才回头说：
    “但杀了红月亮，也只是救世的开始罢了。如你所言，如我所见，这个秘境世界已被魔物占据十成之九。
    那魔物之源只是个引子。
    如今这世界灾厄，与她所在已关系不大了。
    这秘境世界大地海洋又如此广大，想要将它们彻底涤清，就靠这个世界的猎巫人们，没个几百年时间根本做不到。
    你到时还要帮他们复苏文明吗？”
    “那是他们自己要做的事。”
    老江吐了口烟圈，闭着眼睛说：
    “不瞒师姐，我来这里，只是做生意的。
    像这样的秘境世界，我手里还有两个，以后还会有更多，我的精力与我麾下的力量，不可能长期待在这里。
    那太浪费资源了。
    我可以支援给这些红月人们足够的武器，我可以给他们找来援军，我可以教给他们力量。
    但把这个世界从黑暗中带回阳光之下这件事，他们得自己来。
    这其实也不只是关于拯救世界，同样是在拯救他们自己。我以前就在想，为什么红月亮在毁掉了大半个世界之后，不催动魔物淹没新殖民地？
    不是它做不到。
    而是它没必要去做。
    它很乐意看到新殖民地和它的保护者们，在苟延残喘的自我毁灭里，将最后一口气化作绝望的呼吸，在灵魂的堕落里，最终化作它麾下一员。
    这是个真正的恶神！”
    江老板的声音越发轻柔，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其上缠绕着隐隐震动的黑色空间力量。
    他说：
    “但猎巫人和魔物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师姐，我甚至怀疑，猎巫人这个群体的出现，都和红月亮的恶意作祟脱不开关系。
    他们本就是诞生于黑暗中的力量传承，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很多猎巫人都有强烈的自毁征兆。
    他们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也是怪物的一员。
    所以他们如果想要重建文明，想要以手中剑，带领自己的文明走出泥潭，就得先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不会帮他们做完这些的。
    我只是他们的老板，我又不是他们的老爹...师姐你说对吧？”
    “嗯。”
    老江的这一番话，显然很符合沉鱼的胃口，这个个子矮小，但心性刚猛的狂战女修显然奉行一种残酷的成长逻辑。
    她并不觉得小师弟的处置有问题。
    像是拯救一个世界这种事，她之前也没做过，但以她的心智来说，她也不会希望老江为红月界人从头到尾做完一切。
    他们只是来帮忙的。
    他们又不是保姆。
    猎巫人们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宝宝，让他们旁观一群外来者解救他们的世界，而不许他们参与其中。
    这是对于猎巫人这个群体的羞辱。
    “师姐，我最近在修命格秘法，但这点星术实在有些晦涩难懂，现在还有数个关节是我没有理清的，正欲向师姐讨教一番。”
    以黑曜星法球的速度，横跨过新殖民地和旧大陆之间的海峡，也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老江没有浪费，他将自己修行点星术时遇到的问题，一股脑的向沉鱼问了出来。
    大师姐倒也没有藏着掖着。
    她以自己的理解，对江夏的问题作了解答：
    “这点星术乃是掌门从钦天院讨来的秘法，它并非是我墨家传承，因而师弟你修行它的时候，不能用修行我墨门五行功法的方式去理解它。
    这门秘术的功法内容的理解，是要建立在你对星象的理解上的。”
    沉鱼指了指天空，说：
    “就如师姐我当初点亮朱厌星宫时，花了数个月的时间，观星寻找与我命格相符的星象，观察它的变化。
    就如月盈月亏一样，这观星术也能看的那些星象的明暗变化。
    你现在感觉理解不了点星术的晦涩，就是因为师弟你尚未发现和自己命格相符的主星，只要你在星海中看到它。
    并以它的形象变化作为参考，将点星术驱动的灵气一点一点的推动变化，只要你没看错主星的话，最多三个星象变化的周期，你就能完成点星术的修行。
    到时候，请长辈引动星象异力，与你识海神魂相连，就能点亮你这陆吾星宫，到时候命格秘法也不必花心思去学，自然而然就能掌控它。”
    “嗯。”
    沉鱼这般老成持重的经验之谈，让老江受益匪浅，又问些天下密事，大师姐也为他一一解答，让老江听的津津有味。
    沉鱼这游历天下几十年，见过的奇闻异事多得很，听她吹牛真的是有意思，就如此这般，一个小时转瞬而过。
    老将的黑曜星法球飞入旧大陆中，一入此地，立刻就感觉到了和新殖民地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边虽然也有黑暗魔力，但其浓度与旧大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在这被魔物彻底占领的大地上呼吸的每一口灵气里，都混杂着强烈的黑暗魔力刺激。
    让老江和沉鱼同时皱起了眉头。
    “若是在这里经历红月之梦，其威能只会更强，果然是红月亮的主场。”
    江老板语气凝重的说了句。
    也不理会下方那被魔物摧残的不像样子的残破建筑，掠过这处海岸废城，一路往逆流佣兵团驻扎之地飞行。
    他们的驻地距离海岸线并不远。
    在老江到达的时候，他们正在对一座城镇进行突袭作战。
    许久不见的苏穿着一套黑色作战服，带着废土帮的战士从正面架着枪械突破，几辆悍马车被当成临时掩体。
    大口径的附灵枪械对低级魔物破坏力十足，还有废土拿来的射线枪，这些能量武器穿透力惊人，专门用来打那些高级魔物。
    这些废土的爆炸专家负责正面强攻，而在侧翼支援的，是来自maga世界的超级士兵们。
    他们人数少，但各个能打，又有药剂灰烬强化，还有梦想公司从昆仑坊为他们拿来的各种法器兵刃。
    充分发挥个体作战优势，如刺客一样，在女泰坦和炎拳的带领下，突入到城镇之中，专挑那些棘手难缠的高级魔物下手。
    精锐猎巫人作为追杀部队，在正面的废土战士以火力击溃魔物之后，他们就骑着自己的战马，从四面八方冲出。
    手持更换过的附灵马枪，先是一波乱射。
    然后靠近丢出电浆手雷，在混乱中四五人一队，飞快的切割战场，再把那些魔物赶入提前布置好的爆炸区里。
    三方势力合作完美。
    显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围猎战术。
    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两百多号人，却靠着配合，将一个城镇中数千魔物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等战力看的沉鱼连连点头。
    江师弟麾下这支力量，确实堪称精锐。
    “老山在那！”
    江夏指了指镇子中心，沉鱼抬头看去，就看到在那里，精赤着上身的山秋明，正以双拳猛打，正面攻击一头虫子和人混合在一起的恶心魔物。
    那玩意看着像是个魔物领主。
    老山和它比就和一个小孩一样，但每一次重拳出击，都能打的那魔物领主哀嚎惨叫。
    “不错嘛。”
    沉鱼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熊熊战意。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说：
    “看着很耐揍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在说那魔物领主。
    还是在说山秋明。
    但老江并不在意，这坏家伙露出笑容，操纵着法球把沉鱼大师姐投入战场。
    这边老山正打的开心呢，正要挥拳，就感觉周围重力场骤然一变，十数倍重力加身一瞬，让他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然后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如炸弹一样砸入他的战场中，只听到那魔物领主一声悲鸣，就在烟尘四溅里，看到了大片的暗红色灰烬飞舞。
    灰烬团团流散，烟尘向外推开，揉着拳头十指的沉鱼，从自己砸出的冲击坑里大步走出，她看着眼前山秋明，上下打量几分。
    然后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说：
    “我叫沉鱼，前来接收逆流佣兵团，你看着很能打的样子，男人！来...正面打我，只要你赢，我就认你当首领。
    但你若输了，这佣兵团的第一把交椅，可就归本修了！”
    “老山，上！”
    在半空处的黑曜星法球里，江老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到：
    “给我家大师姐一点颜色看看！只要你赢了，我就把厌战送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山秋明双眼骤然一亮，战意熊熊而起，他扣紧拳头，在龙吟虎啸中，就朝着沉鱼猛攻而去，然后...
    十分钟之后，被揍的鼻青脸肿的氪金战士揉着发疼松动的牙床，恶狠狠的对朝他走来的江夏说：
    “你这坏东西！那个怪物你从哪找来的？你坑我！”
    “不错嘛。”
    老江嘿嘿笑着，看着旁边一脸舒爽的大师姐，他对老山比划了一下大拇指，说：
    “能把我家师姐打入第二形态，老山你是好样的，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不过可惜啊，连你这正宗炼体者，也不是她的对手。
    唉，咱们这些男修士，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呀。
    但今天咱老江可不是专门戏弄你来的，我问你，你山家乃是苦木境有名的修行世家，你和你老姐，是不是异数命格？”
    听到这询问，山秋明撇了撇嘴，说：
    “是，我家有祖传血脉，先祖还留下点星秘术，可惜父母不争气，遗失了，听闻钦天院那边有秘法传承，可惜我山家和徐夫子一脉没交情。
    姐姐那边在通天坊修行，专修黄老之术，也不求点星神通。”
    “那你走运啦。”
    老江手指一挥，刘楚给的记载点星术的玉珠跳入手中，被老江在老山眼前晃了晃，他说：
    “你刚可是亲眼看到我家师姐那朱厌神通多厉害，所以我手中这点星秘术，你准备出多少钱买啊？”
    山秋明瞪了他一眼，劈手夺过那枚玉珠，甩手说到：
    “你还不懂我吗？价钱随你开，记我账上，回去给你结清。”
    “行。”
    老江看了一眼周遭情况，他对老山说：
    “那走吧，和我回苦木境去。”
    “回去做甚？”
    山秋明一脸疑惑的说：
    “我在这里打的正爽呢。
    龙虎秘典也在多日鏖战下，有了突破之兆，这正是要紧关头，你家师姐又如此强横，正是我渴求的好对手。”
    “唉。”
    江老板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你再不回去，你家那思念情郎的小雅儿，就要在血杀宫给我下悬赏了，再说了，我最近打算和通天坊重新讨论一下生意。
    有你在旁，有些事就好做多了。
    我带大师姐来，就是替你一段，也别恼，最多半个月，就送你回来。”

 406.再探新世界

    把山秋明从红月界带回苦木境，花了江夏很多口舌。
    这心有猛虎欲伤人的氪金战士，在红月界过的逍遥的很，又有足够魔物可供他打熬体魄，修行战技，正是他这等求以战养战的炼体者历练的好地方。
    又难得那里时间流速三倍慢于苦木境，给了山秋明三倍的时间成长磨砺。
    他自然是不愿意回到苦木境“浪费时间”的。
    但山秋明又必须回来一趟。
    他还有姐姐和道侣在这里，又不是个孤家寡人，这段时间，不但是小雅儿反复催促老江，就连山秋骊都送来了传讯。
    话里话外，都是询问她家臭弟弟被老江藏到哪里去了？
    老山若是再不露面一次，那两个女人那里，江老板可就没办法交待了，而且如他所说，他对于和鸿雁会寄卖灰烬宝药的霸王条款，早就很不满意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和那个苦木境最大的黑市团伙，好好盘一盘道，重新订制个商业合同出来。
    “我先回中州灵域去。”
    在墨霜山思过崖上，换回了苦木境风格衣袍的山秋明，对送他下山的江夏说：
    “去那里看看我姐姐和小雅儿，顺便把老家宅子里那枚貔貅灵豹的蛋给你带回来，我尽量快去快回。
    让你家师姐慢点打，等我过去之后，再去挑战君王级魔物。”
    “嗯，我尽量让她慢点。”
    老江点头说：
    “但你也知道我家那大师姐的性格，你若是不快点，她可不会给你留乐子。另外，你回程的时候，把你家姐姐和小雅儿邀请到我墨霜山来。
    最好让她们再带几位鸿雁会能说上话的高层。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她们谈。”
    “好，我会把话带到的。”
    山秋明点了点头，又对老江伸出手，说：
    “你那个代步法球挺有意思，给我一个。”
    “给？”
    江老板顿时拉下脸来，说：
    “我辛辛苦苦弄出的好东西，到你这就直接给了？咱们关系虽好，但生意就是生意，你这...”
    “废话少说！”
    老山更不客气，直接了当的戳着江老板心窝子，说：
    “你从我这里赚了多少钱？你宰我，我不反对，你卖的东西确实好。但那么多钱丢进你这个貔貅嘴里，就不能赠我点好东西？
    我可是听说了，你在红月界和m世界做生意的时候，对大客户都是有赠品的！
    怎么到我这就如此吝啬？
    我花了这么多钱，难道不算是你昆仑坊的顶级贵客？”
    “行行行，就当是回馈老客户了。”
    老板被这一波反怼弄的无话可说，从纳戒里取出一个刚做好，还没来得及上色喷涂的法球，把玉板一样的“车钥匙”丢给了山秋明。
    后者以神念探入绑定，按了按，法球发出车锁一样的滴滴声，外壳也向外悬挂打开。
    老山这才满意下来。
    他跳入法球里，一脸喜欢的抚摸着那兽骨打磨的方向盘，很是娴熟的拉动档位，在红月界征伐时开军车他早就熟悉这一套了。
    伸手对老江摆了摆，下一瞬，油门踩到底，那法球前车灯点亮，便嗖的一下冲入天际，颇有几分施睿飙车时的风采。
    “记得去外门找我家茉莉，让她给你完成法球涂装。”
    老江扯着嗓子，对远去的山秋明喊了一句，后者那法球在空中一个急停，又打着旋朝着明鬼峰的方向飞去。
    目送着山秋明离开，老江又回到了思过崖上，如巡视领地一样，照例欺负了一番流云和罗霖，做下欺男霸女之事。
    倒是没去骚扰宋梵。
    那老头被刘楚赐下“聚变”药剂，这几天正适应呢。
    他回到自己的山洞里，这会是白天，没办法按照沉鱼的指导，去观星寻找陆吾星象。以掌门教导，制作挪移神符的进度也有些卡住了。
    老江还需要继续研读掌门手札，才能进一步尝试制作挪移神符，这会思来想去，倒是想起了在宗门小比之前，沉鱼还给他带回了一方星阵阵盘来着。
    刚好趁着现在这个闲暇的机会，把那个阵盘开来看一看。
    “前三次探索都是好事，都寻得了有生命文明的世界在，这一次但愿宝贝给力点。”
    老江搓着手，把那阵盘从自己装满了各种东西的纳戒里取出来。
    先是用绢布擦拭一番，又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给各路神仙祈祷一番，这才摸出个专门磨制用来开启星阵的上品灵石。
    老江是老探险家了，轻车熟路的把灵石卡在阵盘中心。
    下一瞬就如以往一样，随着阵盘之上两个嵌套的石环在灵力催动下缓缓运作，就像是保险箱的密码锁校对。
    随着轻盈的咔咔声响起，阵盘之上，顿时就跳动起乳白色的流光，就如光茧缠绕，又如巨兽之目缓缓张开。
    江夏取出无忧甲穿在身上，这套好甲之前被沉鱼戳了几个窟窿，但依然是老江手里防御最强的法宝。
    又拿出厌战背在身后，把施妍之前给的几样法宝也取出几个，最后将九雷镇狱塔拖在手里。
    侧耳去听，还能听到傻妖怪在其中受苦，有气无力的嚎叫。
    “老板，我知道错啦！把我放出去吧。”
    她大喊大叫着，让老江撇了撇嘴。
    这傻妖怪越来越过分，该给她点颜色看看，这会不放她出来，就等到过去星阵之后，若遇到危险，就把傻妖怪放出来挡刀！
    打定主意之后，江老板深吸了一口气，运转功法，比以往更厚重数倍的素衣灵盾在身前张开，他向前踏出一步，走入那团光茧之中。
    心里还抱有期待，想象着眼前这个新世界，到底该是什么样一副光景呢？
    是魔幻世界？还是科技世界？又或者是一群绿皮欧克嗷嗷叫着扑上来？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一艘横穿群星的宇宙战舰？
    嗯，这种就像是打开一盒不知道口味的新巧克力时的激动，好奇与期待。
    老江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要上了，妙树，给力点！”
    在被光芒吞没那一瞬，老江往识海中的七宝妙树喊了句，但那丑丑的群星之树，根本不理他，傲娇的很。
    就如温水拂面的感觉，在一层灵力剥离的微微刺痛中，老江进入了星阵另一边，踏足到了新世界里。
    “嗯？没有灵气？又是个废土？”
    江夏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就是自己体内灵气疯狂逸散，就像是被扔进榨汁机的烂橙子，灵气飞散中，根本不受老江控制。
    好在他在废土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遭遇。
    轻车熟路的弹开左手义体的暗格，把一枚上品灵石丢进去，在体外营造出一层灵气外衣，以灵石被抽取灵力来代替自己体内灵气的逸散。
    这总算是让他舒服了一些。
    然后，他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入眼之处，只有一片废墟，这是在一处山上，海拔挺高，老江依稀能看到远方的平原和峡谷。
    但这地方大地的颜色不太对。
    是暗红色的。
    入眼之处不见丝毫植被存在的迹象，只有一片暗红色的大地荒芜的延展到视线尽头，而且这里的重力也不太对劲。
    比苦木境和其他几个世界弱多了。
    老江向前走一步，感觉自己就要飘起来。
    “怎么和火星一样？”
    江老板吐槽了一句，将目光从远方收回。
    又放在了眼前这处山崖之上的大型废墟里，看得出来，这座建筑物完好时，应该是个非常酷炫，非常威严的神殿状建筑物。
    其外形有些类似老江见过的帕特农神庙。
    这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文明很可能是类似于西方式的文明脉络，最少建筑物特色和那边很相似，但现在，它完全倒塌了。
    很像是毁于一场战争，但同时也有强烈的风化痕迹，这说明，这建筑物毁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几百年应该有了。
    “不行，这个灵气逸散的速度有点吓人。”
    老江在这里待了五分钟，他放在义体里的上品灵石中的浑厚灵力，就已经有了枯竭的征兆。
    这个古怪世界对于灵气的榨取，要比废土强十倍以上。
    “这个世界的天地法度简直是个筛子，根本留不住任何灵力，修士到这里简直像是被丢进地狱一样。”
    江老板换上一块新灵石，又很艰难的催动九雷镇狱塔，把乱嚎乱叫的傻妖怪放了出来。
    刘慧灰头土脸的被丢出来的一瞬，还想张牙舞爪的来扒拉老江。
    但刚一进入这个世界，傻妖怪就像是被雷电击中，整个人身体抽搐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抱着双臂，哀嚎起来。
    “不行！不行！啊！好疼，我快死了！快把我放回去！老板！快啊！”
    她这样的妖怪，与天地灵气的联系已很紧密了，被丢在废土都要难受好久，这会被丢在这个修士地狱里，简直就像是凌迟处死一样。
    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抖，那股疼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安静点！”
    老江蹲在地上，按住刘慧的肩膀，对她说：
    “我现在把你送去maga那边，在那里召集一帮员工，要普通人！给他们穿好防护设备，聚在一起，我需要他们帮我探索这个世界。
    顺便联系罗格，让废土那边也派一些擅长侦查探索的人过来，一定要那些感知不到灵气的普通人！
    再带上设备过来。
    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这里完全在排斥所有超自然力量。”
    “嗷。”
    刘慧的眼睛都在抽搐，只能以呲牙咧嘴的表情反馈自己知道了，下一瞬，她被老江开启世界通道，一脚踹进了maga世界里。
    老江则快步走入眼前的废墟里，也没有时间多去看这废墟周遭残留的壁画，就在其中快速寻找，几分钟之后就找到了返程的星阵阵盘。
    那东西被安置在神殿废墟下方的超大型地下室里，还被镶嵌在一个很有神话气息的雕塑正中，但那雕塑神像也已经风化了大半。
    老江将阵盘扣下来的时候，还注意到，在这个地下室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体型大的有点惊人的遗骨。
    看样子不太像是人族模样。
    但他不能在这里多停留，取下阵盘就激活了返程星门，走入其中，回到了苦木境思过崖上。
    “那个世界怎么回事？”
    老江心中疑惑满满，同时沉下意识，遁入识海，去看七宝妙树的反应。
    按照他的经验，如此返程一次之后，妙树的第四根枝桠上，就该有世界锁定的小花朵浮现。
    但...
    “嗯？没有花？却长出了叶子？这...这又是个什么意思啊！”

 407.凄凉

    老江完成了第四次星阵探索，但却也遇到了从未遇到过的古怪事情。
    在他完成世界穿越之后，本该在七宝妙树上开出的第四朵花毫无征兆，那树枝依然是光秃秃的，但在代表废土世界的那根枝桠上，却诡异的生长出了第一片叶子。
    其叶子就和树枝前端的小花蓓蕾一样，有七宝妙树那种特有的，仿佛星光聚汇的模样，也有散碎白光在其中缠绕。
    形状就和普通梧桐树的树叶没有区别，叶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在老江把意识投入其中时，同样可以看到那方古怪世界的投影。
    这叶子也可以穿梭世界，其功能和小花蓓蕾一模一样。
    但外形不同，代表的内部含义也不一样。
    老江现在还不知道这叶片代表的世界，和花朵代表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但毫无疑问，第四次星阵探索，是真的给他带来了很多谜团。
    “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兴趣了。”
    江夏抱着双臂，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孤零零的叶子。
    他还以为七宝妙树本就是这种光秃秃的样子，但现在看来，或许随着老江不断探索星阵世界，总有一天，这支光秃秃的树，也会长满叶片的。
    “那个世界不允许修士去探索，但身上没有灵气的普通人应该没问题，要探索一个新世界，需要的人手很多。”
    江夏以手指触摸树枝上的叶片，又拿起手边的星阵阵盘，发动世界穿梭，直接去了废土。
    因为时间流速的不同，在老江到达废土的时候，罗格这边已经得到了傻妖怪的通知，一支一百人的探险队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正在黑手镇的停车场里，把几辆废土重卡开出来，给上面搭载必要的武器和侦查设备，还有医师随行，正把几台用于急救维生的设备放入重卡里。
    黑狐狸那前几天食物中毒的倒霉秘书亚丝娜，在脸色煞白的指挥着这场行动。
    老江没有打扰他们，抱着新世界的星阵阵盘，进入黑手镇下方，通过维持开启的星门，又来到了m世界。
    这边也在准备，但是是迈克负责的。
    傻妖怪则哼哼唧唧的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抱着杯大瓶可乐刷剧偷懒。
    她摸鱼的理由充分的很。
    先是被坏老板折磨了一番，又在新世界里受了惊，这会要休养一下。
    “又找到新世界了？”
    罗格也在办公室中，推开门就看到老江在暴揍偷懒的傻妖怪，刘慧的狼毛满天飞，被老江摁在办公桌上揍。
    他对此熟视无睹，叼着根雪茄朝老板问了句。
    那边老江狠狠瞪了一眼咸鱼的过分的刘慧，整了整衣领，将手里的星阵阵盘放在桌上，对罗格说：
    “对，又找到一个。
    但这个和我们现在的三个世界都不一样。那个世界有古怪，一旦进去就会被飞快抽取灵力，比废土危险多了。
    我和刘慧这样的修士没办法过去。
    我估计红月界的猎巫人也没办法过去，甚至是你这样烧了灰烬，能感知到灵气的普通人，也没办法过去。
    因此只能派真正的普通人，或者机器人去探索，但按照我的估计，那边不存在灵气的话，也不可能诞生出太过危险的生命...”
    说到这里，老江摇了摇头，他说；
    “我甚至怀疑那边根本没有生命存在，但曾经有过文明，看这个！”
    他抬起左手，蓝色的光学投影开启。
    将老江在那废墟神殿里探索的经历投射出来，黑狐狸若有兴趣的看着新世界的风光，尤其是在看到最后一幕。
    在看到那地下室里躺着的，大的过分，但有人型四肢的生物遗骸时，黑狐狸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他背着双手，仔细查看着投影上的尸体，说：
    “这东西看样子，像是人型生物的某种亚种，或许是传说中的巨人，或者半巨人种族，有意思啊。”
    “对，很有意思，所以我才需要我麾下的探险家们，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那个世界的情况。”
    老江打了个响指，对黑狐狸说：
    “先以那个神殿废墟为源点，搞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麾下的探险家们立刻出发，梦想公司派出几个物理侧的街头英雄当护卫。
    我以意识投射过去，为他们做引导，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吧。”
    废土时间计算两个小时之后，黑手会的探险团开着重卡进入maga世界，和这边被选出的五名街头英雄汇合。
    又在老江的新世界阵盘开启之后，开着全副武装的卡车，重新进入了那方世界里。
    老江坐在刘慧的老板椅上，以意识投影的神通，将自己的思维投射到那个新世界里，就跟在这些探险队员身侧。
    为他们做警戒和指引。
    老江是个好老板，他做不出把员工丢进去送死的肮脏事。
    “空气含量测算完成，这里有足够的氧气！空气成分和我们的世界基本相同，没有毒素，没有核辐射！也没有电磁干扰。
    它纯净的不可思议！”
    坐在卡车里的废土科学官惊呼一声，随后又释放出几台高空无人机飞入天际，向四周探索，同时队员们也摘下了氧气供应设备。
    这个世界的重力很弱。
    他们一个个就像是登上月球的宇航员一样，脚步轻快的抱着各种仪器，动作麻利的开始布置前进基地。
    “发现壁画！还有外星文字！快过来！”
    很快，持枪进入废土探索的科学官，就有了发现，在他的呼唤下，十几个队员抄着各色工具赶过来，将那些风化的壁画和文字拓印。
    就像是考古工作一样，这些东西都要被送回废土和maga世界进行研究，这是外星文明存在的最有力的证据。
    或许罗格还能因此，得个类似于诺贝尔奖一样的科学荣誉之类的玩意。
    老江的意识投影，没有停留在废墟上层，那里已经风化大半，基本上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操纵着意识，穿越过厚重的地面，又回到了那个地下室里。
    这里深入地下最少五十米。
    风化的情况要比地面上好很多，老江在这里悬停，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上的几具遗骸。
    这些家伙已经成木乃伊一样的姿态了，血肉都已经风干，但尸体保存的很完整，和人类一样，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实际上，他们就像是放大版的人类，按照尸体的个头来推算，这些家伙活着的时候，身高应该最少在五米以上。
    妥妥的巨人了。
    而且还能看出他们身上穿着一些类似于斯巴达人和罗马人风格的战甲。有战裙，护臂，护颈，还有标志性的凉拖鞋...
    还有武器。
    金属或者某种岩石制作，因为意识投影没有实体，老江只能以神念感知其材质，丝毫灵气波动都没有，看着像是普通材质。
    但这个世界本身禁绝灵气，所以不好说这些武器到底是不是超凡之物。
    “这里还有文字残留。”
    老江又将注意力放在地下室的墙壁上，将那些文字记录下来。
    与此同时，在maga世界的办公室里，闭着眼睛的老江的义体上，也继续投影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以这种“实时转播”的方式，给罗格和刘慧看新世界的景象。
    刘慧只是看个热闹。
    但罗格却看得非常用心，他一边看，一边用自己的芯片将那些文字记录下来，同时将数据转发给自己的秘书们。
    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去寻找语言专家进行破译。
    这些字母文字明显是有规矩的，而且是完整的体系，那些弯弯扭扭的文字，让黑狐狸想起了希腊语的字母。
    但依然有不同。
    只是类似，并不是一模一样，不过从这个思路出发，对于语言专家来说，要破译这些文字的内容，就并不困难了。
    “咦？”
    老江一寸一寸的扫过死寂黑暗的地下室的墙壁，那些字母文字就像是记载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篇幅很多。
    但在老江看到最深处角落时，他却意外的眨了眨眼睛，发出了疑惑的鼻音。而在同时观看这一幕的刘慧，也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
    傻妖怪指着眼前的光学投影的角落细节，大叫到：
    “那是苦木境的文字！是我们妖怪的文字！我小时候学过的！老板，拉近些让我看看。”
    刘慧的喊声通过老江的躯体，传入老江神魂之中，让他在意识投影的过程里，也能听到，便随着刘慧的指示，将意识往那边悬浮几缕。
    那些如兽爪拉出的错落痕迹，有些混乱，难以辨识，但确实是妖族文字。
    妖族也是有自己的文化的。
    但妖怪们和精怪们一样，天生天养，野惯了，就不怎么喜欢学习，导致十个妖怪里，有九个都是丈育。
    现在都发展到，还需要人族文字来做联系沟通，实在是让人遗憾的很。
    不过刘慧从小在万兽宗长大，又被大长老培养做战兽，自然是学过妖族文字的，别看傻妖怪一副不靠谱的样子。
    但她确确实实是妖怪里的“高材生”。
    “再近点。”
    刘慧又喊了一句。
    她摇着尾巴，仔细打量着江夏手掌里投射出的妖族文字，并且当起了实时翻译。随着老江的目光扫过那些文字，刘慧也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些字的意思。
    “呃，这个应该是‘我们’的含义，还有这个，这妖怪写字有点丑啊，我看看，它好像是‘遗憾’的意思。
    下一个是‘尽力’，最后这个...是...嗯？‘天劫’？”
    “哪有你这样翻译的？”
    老江都不说了，黑狐狸首先受不了，蜷起手指敲在刘慧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说：
    “连起来说一遍！”
    “哦。”
    傻妖怪揉着脑袋，呲了呲牙，然后连起来说了一遍：
    “闻异界天降劫数，以精锐三千，随墨门援助落难，然心憾未能功成，天地大道损毁，灵气不存，又有劫难降下，此界已无生还之力。
    瑾留此记。
    吾辈试过了，吾辈败了。”
    “这...”
    黑狐狸瞪圆了眼睛，他握着拳头，说：
    “你们的先辈们，真的去过那个世界？就和他们来maga世界一样？”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刘慧揉着脑袋说：
    “这妖族文字可做不得假，就是我们妖族传承的。”
    老江这会也陷入沉思之中，这个世界的谜团不但没解开，发而更浓郁了一些。
    不过还没等他多想，废墟之外操纵着无人机的废土科学官就发出了一声大叫。
    “我看到有人在下面奔跑！”
    “这个世界还有生命！所有人，警戒！”

 408.残民（上）

    “这个世界还有生命！”
    被派驻到新世界探索的黑手会科学官一声尖叫，让老江的意识瞬间从那神殿废墟的地下室里冲了出来。
    无形的意识越过厚重地面的阻隔，如闪烁一样，跳入科学官身侧。
    老江看向他手中的显示屏。
    那个半人高的设备操纵着数台高速无人机在这处山脉四周巡游，光学投影的屏幕上分成六块，记载着六个方向的探索影像。
    其中一个在播放着刚才几秒钟里捕捉到的画面。
    有个身缠兽皮一样的家伙，正傻乎乎的在一个地下洞口，看着头顶上飞来的无人机，他像是野人一样，有人类的四肢和面貌。
    手里抓着一根骨枪。
    在看到无人机朝他飞来的时候，那人被吓了一跳。
    嚎叫一声就丢出手中的骨枪，然后转身就往地下溶洞跑去，那丢出的骨枪又快又狠，出手一瞬就呼啸穿刺过来。
    但被科学官操纵的无人机灵活的躲开。
    这画面也在老江神神魂和义体的光学投影的“实时转播”中，被投射在罗格和刘慧眼前。
    “不要轻举妄动，锁定那个溶洞坐标。”
    老江的意识给黑手会的科学官下了命令，后者在出发前，就知道大老板随行，因而并不惊讶，回头喊了几句，身后的探险队队员立刻抄起了武器。
    他们在几名街头英雄的带领下，飞快的往发现生命的方向赶去。
    而老江也收回意识。
    他在maga世界的办公室里睁开眼睛，对眼前的罗格说：
    “看到了吗？”
    “嗯。”
    黑狐狸叼着雪茄，双眼放光的说：
    “异化人形生命亚种，外表看起来和我们一模一样，但从刚才他丢出骨枪的速度和力量分析，他的身体素质，要比普通人高出最少三倍！
    但看他的打扮和行为模式，那个世界的文明即便是还在延续，也已经消亡到史前文明的聚落状态了。
    真是遗憾。”
    嘴里说着遗憾，但罗格这个坏东西眼睛里尽是精光，显然，这个末日后世界的种种谜团，已经深刻的吸引了他的兴趣。
    “尚不清楚那野人的部落有多少人，派探险队进去太危险，他们都是黑手会的中坚力量。”
    罗格丢了一根雪茄给自家老板。
    他说：
    “我要动用机器人了。”
    “仿制艾玛的执行者的那种？”
    老江挑了挑眉头，说：
    “我一直都知道黑手会在仿制那种先进机器人，但上次看报告时，不是说仿制进度很拉胯吗？现在已经有可以出动的机器人军团了？”
    “仿制进度是很拉胯，我们现在还复原不了仿制型‘执行者’的智能作战系统，毕竟黑手会主要业务不是这个。
    本来打算把智能系统还原开发工作交给maga世界的科学家，用一用他们这里的研究资源。
    但这个世界的整体人工智能研究进度，还不如我们呢。”
    黑狐狸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他双手做了个“打游戏”的动作，说：
    “不过，仿制执行者躯体构造进行的很顺利，只要接上远程控制模块，在娴熟的操纵者手里，就能把它们当‘替身’来用。
    之前被正义公司渗透之后，我就在这栋楼里准备了一百台执行者，是应急防护体系的一部分，现在刚好拿来当探险用。”
    半个小时之后，二十台被启用的执行者作战机器人，就通过开启的星门，被送到了新世界里。
    一起过去的，还有二十个负责操纵机器人的操纵员，以及两架经过调整的小型可载人螺旋桨飞行器。
    在新世界的弱重力环境下，这种飞行器能发挥出更大的效能。
    那边的探险团队很快就做好了“抓捕准备”。
    在老江的意识投影带领下，二十台远程操纵模式的执行者机器人，迈着灵活的步伐，手持非致命武器，踏入了之前那个野人消失的溶洞之中。
    几个负责护卫的街头英雄守在洞口，他们带着防护面罩，拿着专业的拍摄装置，记录这场新世界的探索旅程。
    这个是工作要求。
    梦想公司在maga世界除了垄断智能义体行业之外，也有其他的商业项目，比如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世界探索”项目。
    现在已经开始向外界财团招标了。
    罗格还打算和官方合作推进，实际上就是要借用其他势力的人力资源，来为老江麾下的“世界树”财团打白工。
    像是眼前这个荒凉世界，就很合适用来作为梦想公司世界探索的第一个成果。
    最少向民众说谎和从各个股东那里骗赞助的时候，可以拿这个一看就是外星球的地方做个最好的靶子。
    老江的意识飘入通往地下的溶洞，这里光线暗淡，但地方很大，很宽敞，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路蜿蜒着通往下方。
    他身后的二十台执行者机器人胸口的大灯被点亮，明晃晃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在机器人行走间发出的微弱震动声映衬下，越发显得这处幽静死寂。
    “这里也有壁画。”
    江夏很快就注意到了溶洞石壁上的画面。
    但和废墟神庙中那种明显有文明体系的文字记录和壁画对比，这里的壁画就更像是原始人的涂鸦。
    “很显然，这里发生了严重的文明倒退，或者叫断层更合适。”
    老江打量着那些简单的壁画涂鸦，心中如此想到，他继续向前，身后的执行者机器人也以战术小队模式，快速向下行进。
    这些仿制的机器人完美继承了永生会机器人的各项性能，在开启全地形移动模式后，它们可以在溶洞石壁上，进行与地面90°平齐的高速移动。
    甚至是倒吊着，在头顶溶洞上方进行突进作战。
    就像是灵活的蜘蛛一样。
    很快，这群闯入者的探索雷达上，就在溶洞深处捕捉到了生命信号，数量挺多，最少在三十人以上。
    他们的生命信号极其强盛，比普通人的生命力更强大，就如燃烧的火苗一样，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非致命作战模式启动！”
    溶洞外的黑手会科学官搓着手，对机器人操纵员们下达命令。
    在黑暗溶洞中，二十台执行者身上的能量环，迅速从人畜无害的绿色，变为更具侵略型的红色。
    它们进入战斗模式，速度更快，分成两个作战小队，在洞外操纵员的操纵下，第一队向前突进，第二队在后方掩护。
    老江没有贸然向前，他在意识投影的模式下是没有攻击力的。
    就像是个无形的小神灵一样，悬浮在黑暗的溶洞中，看着这场机器人与原始人的战斗...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就跟一群未来人围猎野兽一样。
    半分钟后，双方发生第一次接触。
    本世界的野人们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
    他们埋伏在自己溶洞的拐歪处，在执行者机器人出现的一瞬，超过二十把磨砺的非常锐利的骨枪，就在呼喊中集群刺出。
    这些家伙蛮力十足，丢出的骨枪又快又恨，打在好几台执行者外壳上，甚至撞出了刺眼的火花，但再锐利的骨矛，也无法洞穿这些用合金制作的机器人。
    执行者根本没有被影响到，它们也不需要眼睛去捕捉目标，在那些野人攻击的同时，机器人也发动了反击。
    它们手中的高压泰瑟枪枪口抬起，刺眼的电弧在黑暗中流窜，就像是射出道道雷电，那些张开的电击网以覆盖式笼罩眼前，将数个来不及逃走的野人罩入其中。
    “啊啊啊”
    刺耳的痛呼声中，那些野人们手脚抽搐着倒在地上。
    他们的身体素质相当惊人，这种可以让普通人瘫痪的高压电击，只是让他们感受到痛苦。
    但随后机器人突进过来，用沉重的机械镣铐，将这些野人束缚住。
    第二队机器人变换阵型，向前再次突进，就像是一群机械忍者，它们飞檐走壁一样，在野人们惊恐的喊叫声中，将他们围堵在通往溶洞底部的黑暗中。
    野人们还试图用拳脚反击。
    但很快就被执行者的铁甲钢拳一拳一个撂倒在地。
    老江摇了摇头，他的意识再次向前，以穿墙而过的方式，落入溶洞深处，入眼所见是一处收拾的还算挺干净的“居住区”。
    七八个女性野人，正焦躁不安的手持骨枪，护卫着三四个孩子。
    她们的外表健美而修长，一个个就像是传说中的亚马逊人，虽然身穿破旧兽皮，但并不肮脏。
    说实话，还是挺符合老江的审美观的。
    在这几名女性野人身后，被护卫的也不只是孩子，还有一个看着就很老的野人，灰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还有长长的胡须。
    牙齿都掉的没几颗了。
    这会握着骨杖，大概是这个小部落的“长老”一类的角色。
    老江敏锐的发现，在这合格部落即将“覆灭”的时候，这个老者野人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失控。
    相反，他抱着几名惶恐不安的孩子，闭着眼睛，身前放着一块石板，嘴里念念有词。
    他在祈祷！
    “还好，文明看样子没有彻底断绝...”
    老江眼前一亮。
    悬浮过去，以神念发声，在那老者耳边说：
    “不要抵抗，我们没有恶意。”
    “嗯？”
    正在祈祷的部落长老这一瞬猛地瞪大眼睛，他用一种惊恐的目光左右打量，寻找着声音来源，看样子是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老江又重复了几句。
    他知道这些野人听不懂。
    但没关系。
    他们既然会祈祷，就说明他们对未知力量充满敬畏，这时候，老江只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威能”，就像现在这样，伪装成一个无形的“神灵”。
    十分钟之后，在溶洞入口处，在全副武装的探索队的注视中，这小部落的长老，颤颤巍巍的带着自己的族人们，举着双手，走出溶洞。
    他们在“无形之音”的指引下，选择了正确的交流方式。
    江夏看着那些眼中尽是畏惧与好奇的野人们，其中一个胆大的小女孩，还试图去触摸眼前正对着她的摄像机镜头。
    这个动作，让手持摄像机的maga英雄笑了笑。
    那个女性街头英雄这一瞬母性泛滥，她从口袋里取出营养棒，撕开包装，蹲下身，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将剩下的递给那个金发小姑娘。
    后者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和“长老”，她妈妈当然一脸惊恐。
    不过那长老在犹豫之后，却对她点了点头。
    小姑娘接过营养棒，塞进嘴里。
    下一瞬，那甘甜的味道，就让她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惊喜，她欢呼着，将自己的“礼物”，转身分给其他三个小朋友。
    “新世界第一次探险行动第一阶段结束，在这里布置前进基地，将收集到的所有物资，送回后方。”
    老江的声音在看这一幕的黑手会科学官耳边回荡，如指令般不可违背：
    “尤其是这些野...这些原住民，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带回m世界。
    他们懂的分享...
    他们不是野人。”

 409.残民（下）

    梦想公司总部地下基地，代表紧急事态的灯光亮起，所有安全等级低于三级的员工，立刻开始有序撤离。
    穿着一身作训服军装，来自红月界海尔福德家族的扈从骑士长，现任梦想公司安保部门二把手的猎巫人哈克。
    则提着一把废土来的黑色射线枪，腰间佩戴着苦木境的五行灵刀，面无表情的守在新世界的星门前。
    在他身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分散开的二十人猎巫人小队，以及两台进入待命状态的大块头猎杀者机器人。
    穿着全套防护服的黑手会生物学家，带着自己的队伍，推着封闭式生物舱，快步来到正在运作的星门前。
    地下基地的生物病毒检测体系已经开启，用作消毒的高强度紫外线灯和洗涤设备，也被运作的机械臂，送到了星门前方的通道上。
    罗格，江夏和刘慧，这会就站在基地上方二层的露台处，打量着下方正在忙碌的团队。
    来自新世界的残民本身可能没有威胁。
    但他们来自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们身上或许可能携带着只有那个世界才存在的一些微生物，如果不经过全套净化流程，很容易引发一场计划外的“生化危机”。
    黑手会可是研究生物学起家的。
    再没有谁比他们更能理解这种生化层面的“潜在威胁”。
    “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历史学和语言学家，正坐飞机往我们这边来，用于破译语言的程序也已经准备完毕。”
    黑狐狸将一根雪茄放在鼻下轻嗅，他看着眼前光芒浮动的星门，对老江说：
    “那种语言具备明显的，和字母型语言极其相似的特征，如果我们足够幸运，大概在今晚，就能破译出那座神庙的文字内容。
    还有那些壁画。”
    “加快速度！”
    老江双手撑在眼前的栏杆上，他说：
    “我预感到，那个世界的历史能给我带来很多我急需的信息，还有那些残存的生命，从他们那里，或许也能得到很多宝贵的信息。
    如果确认那个世界，还有类似于这个小部落形式存在的其他生命，那么接下来你就有的忙了，罗格。
    把那些生命带出那个末日，放在m世界也好，放在废土也好。
    他们已经无依无靠，他们可以成为我们麾下的新力量。”
    “所以接下来，就是一场全球探索？”
    罗格嘿嘿一笑，他说：
    “这可是个大工程，或许我们需要在那个世界发射几枚卫星？先探知它的世界形态，还有时间流速...
    老板，你应该注意到了，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有些古怪。”
    “嗯。”
    老江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说：
    “它和m世界的时间流速大概是一致的，这或许能证明，在那个世界的末日到来之前，它和m世界一样，是一个罕见的大灵界。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究竟是什么，导致了那个世界的整体败亡。是某种天劫...还是某种世界末日...它到底是发生在多久之前？
    是怎么发生的？
    又为什么会发生？”
    “耐心点，老板，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些秘密了。”
    罗格摩挲了一下自己修缮得体的下巴。
    他看着在光芒吞吐中，被第一批送到m世界的异界玩意，那些被从神庙中切割下来的石板，一些还未风化的器皿，还有金属造物。
    在它们被机械车推出来的时候，星门前的洗涤装置立刻启动，大片水雾喷洒，又有高强度的紫外线照射过来。
    还有三根机械臂探过来，旋转着用不同效果的探测器，在其上反复探测，模块运作时的滴滴声不绝于耳。
    旁边的操纵实验室里，几名废土科学家正在紧张的观察数据流。
    在经过四重净化，确认不残留任何有害物质之后，便有机械臂伸展过来，将那机械车牵引着，进入一个全自动保存库中。
    第二个被送过来的，是生物体。
    那几具在神殿地下室里找到的未知生物遗骸，它们要接受的净化流程就更繁杂了。
    近十分钟之后，几名生物学家推着全封闭式的生物舱上前，在猎巫人们的帮助下，将五具残骸装入生物舱中。
    这些是要被送到废土的生物实验室里，进行下一步生物研究的。
    最后过来的，是那个三十多人的小部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被执行者机器人用机械锁链套着双臂双腿，看着如囚犯一样，但这实际上是一种谨慎的“保护”。
    “哗”
    第一个新世界原住民踏出星门的一瞬，就有净化水雾喷过来，还有紫外线杀菌照射，这种待遇，立刻就引起了那战士的恐慌。
    他试图挣扎。
    但被执行者束缚住，只能被动的完成这一套“净化”流程，身上未知材质的兽皮也被机械臂切割开。
    赤身裸体的后者，全身上下被洗刷四次之后，被解开锁链，在三十把射线枪的瞄准中，他揉着手臂，疑惑的打量四周。
    哈克的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猎巫人首领打量着眼前这人，他的目光在他健美的肌肉上停留几瞬，然后摆了摆手。
    有猎巫人从旁边的箱子里拿起一套新衣服，递给那新世界的残民，又做了个穿衣服的动作，后者的智慧显然足以理解衣物的作用。
    他飞快的船上那简易的衣物，还好奇的摩挲着这衣物的材质。
    之后不断有残民被送过来。
    不管男女老幼，都接受了这一套必要的净化流程。
    在那些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的女性的衣服被裁开时，单纯的傻妖怪还伸出爪子，挡住老板和罗格的眼睛，不让他们去看。
    也是奇了。
    这些残民的生活条件明显很艰苦，应该处于长期营养不良状态，不管男女的这副好身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莫非是基因优良？
    在所有净化过程都结束之后，这些残民被引导着进入地下基地的一处空旷房间中，那里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食物，和各自居住的小隔间。
    当然，四周布满了摄像头，可以让罗格一等生物学家来观察这些残民的生活方式。
    在监控室里，黑狐狸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光学投影上的画面，那些残民们这会正在吃饭，m世界的伙食水准，显然要比他们的世界好很多。
    这些残民们一个个风卷残云的吃掉自己的东西，吃相都很夸张，连四个小孩都是如此。
    “他们显然很畏惧新环境，但依然有探索欲，而且很警惕，即便是在吃饭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打量四周。
    这很好，这说明他们的智慧水平并没有下降太多。”
    黑狐狸吐了口烟圈，对旁边的老江说：
    “老板，你注意到没，这些人的行为模式很有意思，健壮的男人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主动在外围，女人和孩子被护在内圈。
    那个老头是他们的首领。
    即便是在新环境里，他也在竭尽所能的教导那四个孩子。
    他们之间用特殊的语言交流，虽然有少量类似于吼叫的方式，但在很多细节中都表明，他们还维持着文明痕迹的残留。”
    “他们的文明传承没有彻底断绝，哪怕在末日之后，坚持一些习惯已经没有意义，但他们还在坚持。”
    老江盯着眼前的画面，说：
    “真有意思，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面对面交流了。另外，派个人进去教他们用厕所...我可不想看到糟糕的东西。
    他们的语言文字破译进行的怎么样了？”
    “废土实验室那边正在加班加点，几名语言学家在飞机上就开始工作了，目前来看，还需要数个小时的时间。”
    黑狐狸在芯片中汇总了一下信息，对老江说：
    “老板你或许可以先去睡一觉，而且都说到这里了，老板，我就不得不提一句。
    现在咱们世界树财团急缺一个‘跨世界通讯’体系，没有这玩意居中协调，我们的整体效率始终会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上。”
    “我知道啊。”
    江老板也是一脸头疼，他说：
    “但之前不是试过了吗？
    各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这已经是规则层面的冲突了。用你们废土的量子通讯技术，也没办法通过开启的星门传输数据信息。
    你对我说这些，我也没办法解决嘛。”
    “我的意思不是吐槽也不是诉苦。”
    罗格一边下指令，让公司内部人员，将封存的执行者启用，一边对老江解释到：
    “我的意思是，你们在苦木境的前辈们，五百年前的墨家仙门那时候，已经开始大规模的通过星阵探索群星了。
    他们肯定也面临过同样的问题。
    但他们能维持那么大规模的探索行动，就证明他们肯定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些古老的仙人们，有办法在不同时间流速的不同世界里，进行实时交流。
    老板你的宗门在明年，不是要去西海寻找墨家仙门的遗址传承吗？如果老板你运气好的话，或许我们就能得到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了。
    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这件事。”
    “了解。”
    老江打了个响指，将这件事加入芯片中的“待办事宜”中，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对罗格说：
    “我先回去我那边，明天再过来，等你的好消息。”
    黑狐狸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江老板便走出监控室，傻妖怪这会正如个小太妹一样，靠在监控室门外的墙上，爪子里还夹着根未点燃的雪茄。
    但她并不享用烟草。
    她讨厌这种味道，这玩意只是拿来装逼的。
    “你是跟我回去？”
    老江语气不善的对傻妖怪说：
    “还是继续留在这？”
    “我要修行嘛，就留在这，我喜欢这边自由自在的，不必太拘束。”
    刘慧低着头，不敢去看老板严厉的注视，她甩着尾巴说：
    “那个，我知道错了，老板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是害怕嘛，你也知道那疯血一旦失控...对吧，我不想伤害你们。”
    “你在做事之前，最少该和我商量商量！”
    江夏有些头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说：
    “血契这玩意副作用这么大，你都敢用在自己身上，我是该说你胆大，还是该说你鲁莽？算了，木已成舟，再多骂你也没用了。
    你既然要留在这边，就给我好好用点心，帮罗格处理好这些残民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
    傻妖怪偷看了一眼江夏的表情，她嘿嘿一笑，像是二皮脸一样，抓着江夏的手臂摇来摇去的说：
    “老板你回去之后，帮我催一催三宝长老，我最近感觉自己的修为已经松动了，可能就快渡劫了。
    他答应给我的妖灵丹，也要赶紧备上，我还想趁着这次渡劫，就完成化形呢。”
    “你就好好等着吧。”
    老江撇了撇嘴，也不理会哀求的傻妖怪，转身激活世界通道，一瞬从maga世界回到思过崖中，他信步走出山洞。
    在微凉的夜风里抬起头，看向头顶终于浮现出的星海。
    “来吧。”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仰起头来，伸手掏出一个专用于观星用的星盘，将刚发现的新世界的事情丢在一边，开始寻找起自己的陆吾星宫来。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现在越来越多了。
    想要完成那些，想要搞清楚心中的谜团，第一要紧的，就是实力，他心中有种紧迫感，越是追寻苦木境和诸界的奥秘，那种紧迫感就越强烈。
    散碎的线索不断被发现，就像是一块块碎裂的拼图摆在眼前，只需要一条完整的脉络，把它们全部串起来。
    更多的世界代表更多的拼图，只要继续探索下去，他距离谜底或许就不远了。
    只是星阵...
    这东西不太好搞，要不，再想办法“骗骗赞助”？

 410.末日长诗

    在东方天际浮现出鱼肚白的流光时，看了一夜星星的老江，揉了揉发疼干涩的眼睛，将手里的星盘丢回了纳戒里。
    “这观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他揉着酸涩的脖子，低声吐槽道：
    “看了一晚上，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倒是发现了北斗七星和大熊星座，但陆吾星宫到底在哪嘛，根本无迹可寻。
    真是让人头疼。”
    “江道友昨夜是在观星？”
    在老江的吐槽声中，另一个声音这会响起，让江老板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正慢悠悠的挑着一担水，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宋梵老头。
    “老夫看到你用星盘了.
    但恕老夫直言，你这就靠肉眼找星象，怎么可能找得到？你与我那六福师弟走的那么近，他就没教你一些星术常识吗？”
    “少在我面前装大前辈啊。”
    江夏很不客气的对宋梵说：
    “你想说什么话就说，我这忙得很呢。”
    被老江这么一怼，宋梵倒也不恼。
    之前和刘楚长谈一番之后，这宋梵似乎就变的低调了很多，这么几天，老江都没见他离开过山洞。
    这喜欢装逼的家伙，似乎也变的朴实了一些，平日总抓在手里的白玉烟杆法宝，现在也如老农一样插在腰间。
    他放下手里的扁担，慢悠悠的对老江说：
    “本修也并非擅长观星术，但本修少时曾研习过一些星术秘典，这星海浩渺，就靠一双肉眼怎么能寻得星宿所在？
    江道友你得先在星河定下三垣之分，再寻四象法度，最后由二十八星宿交错规则，辅助以时节变幻，推演出一个大概区域来。
    这才能开始观星，在那区域中寻找你欲寻的星宫所在。”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江夏，说：
    “本修可以教你观星术入门，但江道友就不能再欺负我那一双徒儿了，如此可好？”
    “这还真是奇事。”
    老江啧啧称奇的说：
    “你宋梵本该是咱墨霜山里最恨我的，毕竟我大大的落了你们师徒的面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这是大彻大悟了？”
    “我若说大彻大悟，江道友肯定是不信的。”
    宋梵摇了摇头，往不远处的山洞看了一眼，他说：
    “只是师父训诫过，而今又亲身过了一遭这人世浮沉，我乃修士，若是经历一遭苦难，连点道理都学不会，就白来这世间一遭。
    本修也不想和江道友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
    但若能就此散去双方敌对，为我那一双徒儿涤清命数因果，倒也是一桩美事，那事本就是因为本修包庇溺爱所制。
    现在由本修拉下脸来，和道友化解恩怨也是应有之理。”
    宋梵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做了礼节，对江夏微微俯身。
    他抬起头，说：
    “江道友，本修已知错了，以后定会时时自省前尘往事，现欲求个心安，道友你可否网开一面？”
    “他两人做错事，受罚是应该的。”
    老江弹了弹手指，在站在这山崖处，也没有说出什么不饶人的话，就语气平静的说：
    “这恩怨了不了，得看他两人这三月里的表现，宋梵师兄身为长辈，就别插手了，至于观星之术，我确实欲学。
    不如就从今夜开始？”
    “好！”
    宋梵点了点头，重新挑起扁担，对老江说：
    “今夜戌时，本修在此等候江道友，必将所学星术，倾囊相授。”
    目送这遭遇挫折而低调许多的宋梵离开，老江眼中意味难明，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又回到了自己的山洞里。
    先是拿着掌门的制器手札细细研读了两个时辰，又在用过午饭之后，自己画了一套挪移神符的解构图。
    最后在下午时分，打开世界通道，又回到了maga世界这边。
    他出现在罗格的大办公室里，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黑狐狸那红红的眼睛，就知道这家伙一夜没睡，这会正捧着个平板，在仔细查看着什么。
    “有消息了吗？”
    老江问了句，罗格抬起头，对老板点头说到：
    “废土那边已经破译出神庙文字的内容，那些风化严重的壁画，也已经被用计算机大体复原出来。
    我们请的语言学家，正在用破译出的文字内容和发音模式，试图和残民的首领交流，现在进展不错。
    不过，老板，这破译出来的内容，倒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这个！”
    黑狐狸将手里的平板向前一甩，办公室里的光学投影模块启动，将那画面投射在两人中央的空中。
    罗格指着其中一段文字，对老江说：
    “根据这文字记载，他们那个世界...是有神灵的！”
    “神灵？”
    老江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投影上对列的字母文字，和另一边被翻译出来的对比，他眯着眼睛说：
    “是真正全知全能的神灵？还是一些自命为神的超级生命？”
    “应该是后者，但根据这个稍有些夸张的记载，那些超级生命和传统意义上的神灵，或者你们那个世界的大修士区别也不大了。”
    黑狐狸站起身，靠在办公桌边，点了根烟来提神。
    他并没有打扰江夏的阅读。
    这从神庙废墟里拓印出来的文字，明显是一种叙事一样的部族史诗诗篇，其用语言多有浮夸点缀，充满了一种似是而非的神棍感觉。
    这一点从第一句话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初的神，从天空、大地与万物的交融中来。神灵们将自己的血与肉慷慨献出，于是就有了我们。”
    江夏顿时皱起眉头。
    他讨厌这种如祭文一样的感性描述，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读下去。
    “他们居住于云端的圣殿，俯瞰凡尘延续，在最初的磨难中，神灵庇佑我们。作为子嗣的我们，便为如父亲一样威严的众神送上敬意。
    第一座城邦建起时，山川也被开凿。
    第一艘船驶向海面时，遍布山巅的神庙也有信徒朝拜。
    第一场战争拉开帷幕，以神的名义，手持力量赐予的祭司，亦戎装上阵。
    那是最初的时代。
    世界的一切都以众神的名义运转。
    我们建造，我们歌颂，我们厮杀。
    只为了神灵的意志。”
    “好吧，我读不了这玩意，大概是我的艺术细胞不太够。”
    老江读了一段就放弃了。
    他揉着额头，看向憋笑的黑狐狸，说：
    “帮我总结一下这套史诗吧。
    这东西看上去是他们在总结自己的文明发展史，是在末日到来时，打算用这种方式，留下自己文明存在过的痕迹吗？
    他们希望自己被记住？”
    “嗯，这么说没错。”
    罗格吐着烟圈，对江老板总结到：
    “但想要被铭记，只是这些人留下诗篇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文明末日将至。
    但他们似乎也知道，一部分普通人能在末日下活下来。
    所以那些以神灵之名赴死的祭司们留下这个，是打算让活下来的普通人，不要忘记他们曾经的辉煌时代。
    老板，我们找到的那些残民，理论上说，应该是那个世界的第二纪元的最初先民后裔。
    他们本应该从这诗篇中，继承到已经毁于天灾的第一纪元的学识。
    但事情出了岔子。
    那个世界的生态系统被天灾摧毁的太严重，第一纪元的普通人在末日到来时的生态灾难里，直接死了99%。
    这导致被寄予厚望的第二纪元的文明在末日之后，倒退到了荒蛮的部族时代。
    和我们废土的情况很类似。
    但他们更惨一些。”
    “嗯，这样说我就能理解了。”
    江夏躺在身后的沙发里，他问到：
    “那他们的文明在天灾到来时，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还有那天灾到底是什么？”
    “相当不错的程度。”
    黑狐狸指着那光学投影里的诗篇说：
    “如果他们的记载没有夸张太多的话。
    在末日到来时，他们已经用类似于魔法的力量，完成了世界探索，并且建立起了‘神灵凡人’的神权制帝国。
    其三大帝国以不同的神系划分，分割了整个世界75%的领土和海洋，他们的文明中，总体生命超过二十亿人。
    还制作出了类似于飞行器的魔法战舰，可以航行于天际，但距离进入群星，还差几百年的时间。
    至于摧毁文明的天灾嘛。
    老板可以看看这个。”
    罗格打了个响指，眼前光学投影骤然一变，将被复原的壁画投射在了老江眼前，这壁画用的技法相当传神。
    它描述的是一场战争。
    凡人的勇士们坐在飞行的战舰上，浩浩荡荡的奔赴战场，而头顶云端则有加持着光环的巨人们带领。
    他们的势力分成三个军团，彼此的衣着和风格并不相同。
    大概是指三个神权帝国。
    而在壁画的另一面，用了同样的篇幅，来描绘他们的敌人，出乎老江预料的是，他们的敌人并不是什么古怪的野兽或者是怪物之类的玩意。
    就是人！
    和他们一模一样外形的人，但壁画用了纯黑色的涂抹，将那些人和他们的军团涂抹成彻彻底底的黑色。
    在他们身后的云端里，也有身缠黑烟一般的神灵在助战，那些神灵的眼睛，被涂成了红色。
    这一幕让老江眯起了眼睛。
    他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记忆深刻。
    “入魔！”
    他沉声说：
    “这描绘的是入魔的神灵和凡人。”
    “对。”
    黑狐狸点了点头，他挪动光学投影中的壁画，将角落处的画面放大，那里描绘的是一座高山上的辉煌神殿。
    正有大批哭泣的人，被祭司们带领着进入其中。
    在那惟妙惟肖的壁画中，那神庙周遭闪耀着光，而在那光芒周围，画着几个让老江豁然起身的人影。
    他走到投影前方，仔细查看。
    那几个人形被着重勾勒，比画面中其他的影像更精致，他们被画出祭祀一样的动作，似乎是在维持那团笼罩神庙的光。
    而他们的穿着和其他人类截然不同风格的长袍，那袍子上还有细微的点缀。
    “墨家人！”
    老江说：
    “这种道衣长袍，只有墨家人才会穿！
    这再次印证了刘慧之前翻译出的那些妖族文字记录。目前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天灾末日到来时，墨家仙门的人真的去帮他们了
    以此推断，德沃那恶魔行者之前的猜测，也是正确的。”
    江夏站起身，他活动着手指，看向窗外的maga世界，他说：
    “一千年前，我的先辈们进入m世界，不是为了掠夺，也不是为了毁灭，他们同样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就像是他们，出现在那个世界里一样。
    但两个世界的末日形式明显不同，maga世界幸存了下来，或者说，属于这个世界的末日被退后了？或者，被化解了？”
    “我们缺乏必要的信息，无法做出合理猜测。不过，老板，这篇先民留下的史诗里，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东西，你或许会感兴趣。”
    黑狐狸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他低声对老江说：
    “用他们的文字发音，他们把毁灭他们文明的那股力量，叫...荒！”

 411.装神弄鬼

    对于毁灭这个神权世界的幕后黑手是“荒”的答案，老江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罗格说出谜底的时候，江老板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要点支烟。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maga世界的千年入侵中，有明确的关于荒的记载。
    红月界本来是没发现。
    但在用了灰烬和红月亮有了意识层面的接触和对抗之后，老江也从自己的心魔那里确认了荒的存在。
    废土这边，从头到尾都是个无灵气世界，它经历的末日看着更像是人祸，而非天灾。
    但江老板严重怀疑，这其中也有荒的某种影响存在。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发现而已。
    鸦先生也提醒过他，废土世界“水很深”。
    再者说，老江可是在心灵幻象里，亲眼见过那团吞没星海，污染星云的怪异力量。
    他很怀疑，那就是荒的本体。
    从这猜测出来来说，荒这个东西，很可能象征的是一种群星级的灾难，甚至很可能是这片宇宙群星中亘古存在的黑暗力量。
    不过，江夏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看到过的幻象，就连最亲密的如月也没说。
    一方面是不希望他们担忧。
    另一方面，这股力量似乎还和苦木境目前依然是一团迷雾的背景真相有关系。这种真能要命事情，向来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的。
    “那座废墟神殿，应该就是这壁画里记载的，在末日大战时，充作避难所的那座。其中的史诗记载也就到诸神黄昏时戛然而止。”
    黑狐狸靠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自家老板说：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除了这些文字记载之外，我们或许可以从另一个渠道再进行了解。”
    “那些残民？”
    老江吐了口烟圈，看着罗格，问到：
    “现在和他们能交流了吗？”
    “基本上可以了。”
    黑狐狸指了指脚下，轻声说：
    “重金雇来的语言学家还是有点本事的，他们和我们签了保密协议，昨晚忙了一晚，这会已经总结出了那些残民的语言特征。
    遗憾的是，他们只有语言传承下来了，其记事体系基本靠口口相传，还有类似于结绳记事的办法。
    我们把这些文字拿去给那个残民老者看，他只能认出少数几个字符。”
    “这么惨吗？”
    老江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对黑狐狸说：
    “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基本上等同于虚无缥缈的神话，再真实的事情口口相传几代人之后，就会变的面目全非。
    但看你的表情，你似乎对那些残民挺有信心。
    所以，肯定还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罗格，你怎么也玩起这种挤牙膏一样的游戏了？”
    “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
    黑狐狸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将一副x光透视图和一大团数据投射在老江眼前。
    说：
    “别生气，老板，我也是在你来之前五分钟刚知道的，并不是刻意隐瞒。我们昨天取了残民的血液进行生物化验。
    就在刚才，所有的数据都送过来了。
    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强大，成年男性的力量和骨密度，都是普通人的三倍，体内循环脏器体系发达，心脏更强韧，重要器官外层甚至有角质保护。
    耐力极佳，感知强大。
    其皮肤可以正面承受小口径子弹的轰击而不会破裂。
    如果不是他们的体内脏器和外表，与人类一模一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断定为真正的外星人。
    他们是人型生物亚种。
    其基因结构与人类基因有99%的相似，但多出了几个片段，目前还无法确定，他们和人类之间是否有生殖隔离。
    但用maga世界的话来说，这些残民几乎不需要注射任何药剂，或者进行改造，他们就是一群天生的超级英雄。
    最关键的是这个！”
    罗格的手指在那些浮动的数据中的一栏上点了点，老江看了一眼，然后眯起了眼睛。
    “预测生物存活周期...327？那个残民老头，已经活了三百岁了？”
    “嗯。”
    黑狐狸咧嘴笑了笑，说：
    “我们问过他，但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年纪，这个预估出的327岁，是按照他细胞分裂更迭的速度和周期测算出来的。
    这是生物学的范畴。
    老板你肯定没心情听我们这复杂的计算预测过程，所以我就直接说答案。
    如果计算大体正确的话。
    这些残民最多可以活三百到四百岁之间。
    如果那个神权世界的末日和maga世界的千年入侵一样，是一千年前到来的，那么对于这些残民来说，他们也不过经历了二代人的变迁而已。
    其口口相传的历史，还是有那么几分可信的。”
    “那为什么不问呢？”
    老江看着罗格的表情，反问到：
    “是他们不愿意说？”
    “嗯，他们很愿意表达自己的日常生活和自己的经历，对于我们的世界也产生了很大的好奇，还会主动询问。”
    黑狐狸摸着脑袋，一脸头疼的说：
    “但是，只要涉及到诸神黄昏，他们立刻就会闭口不言，不管怎么询问，都只能得到一个‘遗弃者不被允许谈论神灵’的回答。
    而且他们的身体素质很夸张，普通的麻醉剂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找了个擅长心灵引导的街头英雄过来。
    结果那家伙根本就没办法进入这些残民的精神中，他们似乎有些古怪的办法能封锁自己的精神，除非我给他们装上脑插。
    否则没办法在他们不合作的情况下找到答案。
    但我还想和他们搞好关系，利用他们去搜索那个世界其他的部落，那里肯定还有更多的残民在等待我们寻找到。
    老板，这些人的存在既有价值，他们根本无处可去，只要能建立联系，稍加引导，我们麾下就会立刻多出一支超级军团！”
    老江多聪明啊。
    黑狐狸说出这些，他立刻就明白了罗格的打算，又往光学投影上的壁画看了一眼，说：
    “你是打算，让我以当年援助过他们祖先的‘星际友人’的身份，去和他们谈？”
    “是，他们信奉神灵，就要从这一点下手。”
    罗格搓了搓手，对老江说：
    “再者说，老板你确确实实是当年墨家仙门的传承后裔，这又不是欺骗他们，而且那个残民老头之前就问过我们。
    说是他在溶洞中听到了‘神灵之音’，问我们是不是神灵的追随者。
    他也把你当做神灵，老板，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你稍作引导，他们就会愿意为你狂热赴死！”
    “那还有什么说的？”
    老江弹了弹烟灰，纳戒流光一闪，一道黑色的墨家道衣就出现在手中，他对罗格说：
    “你先去准备，我收拾一下行头，马上过去。装神弄鬼嘛，这个我可太擅长了。”
    “我就说嘛，老板你是个绝对的实用主义者。”
    罗格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还不忘对老江竖个大拇指，说：
    “刘慧还担心你对欺诈这事，有心理压力，但我是知道的，老板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和我一样。”
    “你骂自己就骂自己，别把我带上。”
    江夏脱了衣服，一边换上道衣，一边对罗格竖了竖中指，说：
    “你才是混球，你全家都是混球...关上门！我正换衣服呢，混蛋。”
    梦想公司地下基地。
    残民的部落成员在一天一夜之后，已经习惯了这个新地方，他们天生强力，性格就有些大大咧咧。
    尤其是在经过丰盛招待之后，他们开始喜欢这个好地方了。
    四个残民小孩，坐在沙发上排成一排，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播放的动画片，其上蓝色的猫和灰色的老鼠的每一次互动，都会让他们哈哈大笑。
    而成年男性残民的活动更有规律。
    虽然换上了病号服，而且被收缴了武器，但他们依然维持着在部落时的警惕，总会有四个残民，以半个小时一次的频率，绕着这个巨大的收容室转一圈。
    他们会触摸玻璃，和外围的猎巫人们尝试互动。
    他们对于哈克那帮猎巫人身上的武器很好奇，会以手势的方式，尝试讨要，被拒绝之后也没有太多失落，还会报以笑容。
    而女性残民人数少，处于被保护的位置，但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们会在自己的老首领的指挥下，对食物进行封存分化，会时不时派出一个女性，去孩子们那边查看情况。
    最后，她们会履行照顾战士的职责。
    在大厅之外的小屋子里，总会有战士进去，然后不可描述一番，最后再神清气爽的走出来，他们没有夫妻的概念。
    这个很符合原始部落的风格。
    孩子都是集中抚养的。
    “他们都是天生的战士。”
    在大玻璃舱的收容室之外，此处保卫者猎巫人的首领哈克，正对身边的同伴说：
    “男性尚武勇敢，女性坚韧服从，还注重对孩子的保护和培养，又尊重知识，以年老者的智慧引导氏族发展。
    很像是斯巴达人，记得吗？前几天咱们在宿舍看的那部电影，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惜哈克的同伴，却不是个喜欢研究的人。
    他这会正思考着下班之后，是不是要去城里玩一玩，上次去的那个夜店挺不错的，里面的妞很热情，要不今天就...
    “嗡”
    芯片中响起的指令，一瞬让所有猎巫人站起身来，在哈克的带领下，他们飞快的退出自己的岗哨，极有纪律性。
    这一幕也引起了收容室中的残民的注意。
    那个盘坐在地板上，对一块石板闭目祈祷的老者也睁开眼睛，他往这边打量，看着外面的悍勇战士撤离，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
    肯定是有事发生了。
    或许，他们这些被遗弃者，即将迎来自己命运的判决。
    下一瞬，整个收容室所在的区域，所有的灯光熄灭，在突如其来的昏暗中，一个身影浮现在残民们眼前。
    男性残民呼喊着聚在一起，孩子们也带着畏惧跑到妈妈们身边，被女性残民护着躲在后方。
    那老者被搀扶起来，站在最前方。
    他抱着自己的石板，看着那个悬浮于黑暗里的人影，缓缓接近。
    老江穿着正统的墨家道衣，将留长的头发弄成道髻模样。
    手中还装模作样的捏着一根青木拂尘，以灵力托举躯体，离地数寸，在肩膀上又有浑天魔方按照特定的规律转动。
    将灵力散发，化作灵风缠绕，让衣角纷飞。
    他脸上的表情，又刻意模仿了刘楚长老那副不怒自威的平静。他从黑暗中浮现，有灵气的光点缀在身后。
    而那残民老者一瞬就被老江身上的衣服吸引了目光。
    他反复确认着那打扮，和自己记忆中父亲留下的谏言对比，又看了一眼怀中石板，最后，在老江的注视下，那残民老者激动的摆脱身边同伴的搀扶。
    他以肃穆的动作，特殊的礼节半跪于地，举起双手，他喊到：
    “伟大的神灵啊，千年的末日之后，是我们这些卑微如尘土一般的遗弃者们，终于赎清了自己的罪孽。
    是我们终于有资格沐浴于您的荣光之中，在您的武士带领下，踏足这富足的神国了吗？
    感谢您。
    感谢您的无上仁慈。”

 412.信仰的诞生

    装神弄鬼的计划，要比老江想象中顺利很多。
    他盛装打扮，从黑暗中现身，甚至没有说一句话，眼前的残民就主动给跪了。
    在那老者的呵斥下，他身后的年轻残民们也一个个面带畏惧与激动，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那些女人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老江。
    似乎连直视“神灵”都是一种罪孽。
    孩子们更是被眼前这场面吓的不敢说话。
    一个个在母亲的保护中，也向传说中的神灵跪拜致敬。
    江老板的芯片里，已下载了被解析出来的，属于残民的语言数据包，他能听懂那老者的呼唤，但他并不喜欢眼前这种方式。
    他也从不要求自己的下属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或者忠诚。
    这除了满足个人的某些权力欲外，毫无意义。
    于是下一瞬，老江面无表情的挥动拂尘，他以腔圆字正的残民语言，对眼前这些人说：
    “吾等于千年之后的相见，不该如此。你等先祖何等骄傲，为何后人如此懦弱？起身！不许跪拜。”
    这一声呵斥带着灵气震动，如战鼓在耳边捶响。
    让那些残民们一个个瞪大眼睛，又有灵气转动，拖着他们的身体站立。
    这样的手段在他们看来无异于魔法或者神力，包括那老者在内，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神灵的“威严”。
    他们又齐刷刷的起身，低着头，维持着尊崇之意，这些在信仰中熬过千年苦难的残民的思路，其实很好理解。
    他们的一切想法，都源于一个最基本的认知。
    那就是神灵至高无上。
    若是神灵不许他们跪拜，那么以后就不向任何人跪拜了。
    “唰”
    悬浮在空中的老江动用空间神通，身影闪烁间，出现在了玻璃舱的收容室中，这一幕又引起几个残民的窃窃私语。
    他们又一次亲眼看到了神灵的“伟力”。
    眼中的激动与尊崇几欲溢出，膝盖也有些抖动，但不能跪！
    神灵说了，不许。
    “其他人都去做自己的事，你，留在这里，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老江悬在空中，甩动拂尘，对眼前人吩咐几句，男性和女性立刻散开，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正事要做。
    但还是很服从的按照之前的活动方式散开来，男的去巡逻，女的照看孩子，该有的“放松享受”也开始继续。
    看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入旁边隔间里，还懂的关上门，让老江眼角抽搐，这些家伙，还真是耿直。
    四个孩子也回到沙发那边，继续看眼前的动画，不过到底是小孩子，他们的思维还不如父母辈那么僵化。
    于是在看动画的时候，几个孩子总会探头探脑的往“神灵”这边看。
    他们看到神灵从腰间取下一枚好看的宝珠。
    下一瞬就有云雾升腾，如罩子一样覆盖开来，只是眨眼之间，这个大玻璃房就在孩子们惊愕的注视中，在云雾流转间，变成了一片鸟语花香的丛林。
    有他们从未见过的漂亮蝴蝶，绕着四个孩子飞舞，立刻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孩子们咯咯笑着去追蝴蝶。
    那些残民男女们，则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这“改天换地”一样的神迹，看着明亮的天空与大地，还有那极其真实的森林湖泊。
    他们又在心中赞颂神灵的伟力。
    但这只是老江用蜃珠弄出的小幻境，若是施妍在这里，肯定又会不屑的评价这个幻境太糟糕，但用来装神弄鬼再好不过了。
    幻境云端之上，老江塑出两把云做的椅子，自己坐在上面，又对身前恭敬的抱着石板的残民老者指了指另一把。
    后者带着一抹激动，半个屁股坐在上面，随时等待神灵提问。
    “我并非你们的神灵，我只是当年那场灭世战争中，从群星降临去援助你们先祖的力量的后裔。我问你，你们的历史里，诸神黄昏发生在什么时候？”
    老江没有浪费时间，直入主题的问了句。
    那老者摸了摸怀中石板，然后用一种羞愧的语气说：
    “尊敬的神灵，我...我无法回答出准确的时间，我的祖父曾亲历过诸神黄昏，他在怪物们摧毁世界的恶意中艰难的活了下来。
    他告诉我的父亲，那些怪物们不但摧毁了世界，还摧毁了时间，我们很难记录下准确的日子。
    但按照我父亲留下的石板，那场可怕的战争，应该发生在一千年前，或许是一千五百年，或者是一千三百年...
    至于您的身份，我在看到您的装束时，就已经知道，我的祖父留下了必须被传承下来的谏言，他说，域外的神灵亦是神灵。
    我们必须如尊重自己的神灵一般，尊重你们。
    他还说，他在诸神黄昏的末日里，曾亲眼见到域外之神驾驭着神兽，从群星中降下，他们带着救赎而来。
    在我们的世界即将崩塌的时候，是他们向我们的神灵伸出了援手。
    在那可怕的灭世战争里，域外的神灵打开了通往他们的神国的光门。
    他们无法拯救我们的世界。
    但他们可以维持我们文明的传承。”
    在老江的倾听中，他几乎不需要过多询问，眼前这位老者，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其中肯定带着凡人传颂神灵故事时的夸张。
    但按照他的说法，末日之后，他们只是传承了两代人，因此这些说法大体上应该是没有太过荒谬的错误。
    他抚摸着手中由他祖父传承下来的石板，极其尊重的对老江说：
    “域外群星中的神灵是仁慈的，他们派出强大的神灵武士，在前线，在天空，在地狱帮助我们的战士抵御堕落的恶魔。
    在我们的先祖为我们的神灵建立的，最宏大的神殿之中，他们将每一个能到达那里的凡人或者神裔送离末日。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末日下的救赎。
    只有那些对我们的神灵心怀尊崇，心灵纯净且并未做下恶事的善者，才有资格踏足我们的圣山，才有资格得到拯救。
    神灵们是仁慈的。
    他们希望在灾难中救下每一个人，但堕落的恶魔们太强大，他们撕裂了天空，摧毁了大地，将很多撤离的无辜者都困在了战场上。
    纵使是神灵，也没办法救下每一个人。
    但悲悯的神灵们亦许诺，在诸神黄昏结束之后，我们的世界将迎来属于凡人的时代，我的祖父亲眼见过那最后的战争。”
    老头深吸了一口气，他回忆着从父亲那里传承来的记忆，用一种肃穆低沉的语调说：
    “善者们被允许进入域外的神国，享受万世富足。勇者们随着神灵踏入战场，他们的躯体毁亡，但他们的灵魂得到了升华，与神灵融为一体。
    神灵们以纯洁之躯，阻挡在最后那些不够善良，也不够勇敢的凡人们身前，即便在末日之下，他们也没有放弃我们。
    他们以创世纪的伟力，化作毁灭黑暗的神力，以整个世界魔力消亡作为代价，将那些从深渊中冲出的恶魔，放逐到了太阳一般灼热的审判之中。
    他们牺牲了自己，为我们带来了属于凡人的时代。
    但我们是有罪的。”
    老头叹了口气，他抚摸着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他说：
    “我们不够善良，也缺乏勇气，更少有被神启的智慧。在神灵与恶魔共归于尽后的数年里，我们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审判。
    在最初的先知们的指引下，只有那些真心悔过原罪的人，才能熬过四重审判。
    最初是饥荒，世界变的荒芜，原本肥沃的土地不愿意再向我们施加恩赐，很多人死在了食不果腹中。
    然后是战争，被折磨的狂妄者们奔行于红土之上。
    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原罪，甚至诅咒神灵。他们破坏了神殿，又在欲望驱使下，用先祖留下的武器自相残杀。
    于是，第三重审判的死亡也降临了。
    那是混乱的时代，长达数百年。
    而最后一重审判。
    是愚昧...”
    在老江的注视中，残民老头哭泣出声，他抚摸着手中石板，抽泣着说：
    “战争的混乱让我们遗忘了先祖的高贵，而残暴的习性让我们放弃了仅有的智慧，所有的神殿都被摧毁，用作战争的堡垒。
    传承智慧的先知们死在狂妄者的战争之中，在我们于一片废墟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再识不得这些文字。
    在灾难折磨我们躯体的同时，黑暗也笼罩了我们的心灵。
    历史也变成了口口相传的神话，智慧成了罕有之物，我们还如我们的先祖一样俊美，但我们的心灵已是杂草丛生。
    我们只能从过去的残迹里拾得一些残砖片瓦，以过往文明的残羹冷炙来抚慰心灵。
    就像是黑暗的海滩上奔走的蠢货，将每一片从历史的海洋中冲来的贝壳，当做神圣往昔中微不足道的纪念。
    我们是有罪的。
    仁慈的神灵原谅了我们。
    但这罪孽随身，我的祖父那一代人告诉我们，只要赎清了我们的原罪，就会有神灵重临。
    就如您的出现一样。
    在诸神黄昏的末日后诞生的新神们，将指引我们这些行走于黑暗中的被遗弃者们，寻得我们的应许之地。
    并引导我们，重新进入为我们所留的神国之中。”
    他低着头，说完了自己的故事。
    但老江却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老头，他的语言很诚挚，但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就像是个没感情的复读机一样。
    于是几秒之后，老江说：
    “但你并不信这个传说，你并不相信你们会得到所谓的救赎，对吧？”
    “我...”
    老头本能的就要反驳。
    但在老江锐利双眼的注视下，他颤颤巍巍的抱紧了怀中的石板，哪怕其上的字迹他已不认识太多。
    他最终低下头，羞愧的说：
    “是的。
    我并不相信祖父留下的传说，那更像是绝望中的自欺欺人，我甚至不怎么相信诸神黄昏的存在，我活了太久，我看到了太多可怕的事情在我的族人们身上发生。
    我们或许真的有原罪在身，而这罪孽却永远无法清偿。
    但身为一名先知后裔。
    我必须这么告诉我遇到的每一个族人，告诉我的孩子们，我必须告诉他们，在那个绝望的世界里坚持下去。
    不要放弃。
    我知道这只是个虚幻的希望。
    但如果连这个希望都消失了，我们就真的完了...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同胞在绝望中选择了自我结束。
    我们已经失去一切，我们只剩下这个虚构的希望。”
    老江点了点头，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靠在云椅上，他甚至不再扮演那装模作样的神，很随意的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在火光闪耀中，第一缕烟气升腾。
    江老板看着眼前的老先知，他意味深长的轻声说：
    “那，你现在信了吗？”
    “我信！”
    老先知抱紧怀里的石板，他看着江夏，语气肃穆的说：
    “我已亲眼看到，我已亲身经历，我心中已再无怀疑我的信仰与我所宣扬的希望...我会将这个故事，与您的仁慈说给每一个我遇到的同胞听。
    如果他们不信...
    我会亲手掐死他们！
    以您的名义...”
    他将手中的石板双手举起，献给眼前吞云吐雾，毫无一丝神灵气质的江夏，他恳求道：
    “我和我的族人愿意为神灵奉献一切，我们只有最卑微的请求，请您如拯救我们一样，拯救我们已不存在的文明...
    就如千年前的诸神黄昏预示的那样。
    请您降下恩泽。
    让先祖预言中属于凡人的时代，真正到来吧。”

 413.寻找神灵后裔

    “你们还有多少人？就你知道的，你们还有多少个部落？”
    在蜃珠交融的云海幻象里，老江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老先知的石板，他吐出一口烟气，随意问了句。
    那老头猛地抬头，眼中尽是惊喜。
    神灵回应了他的祈求。
    救赎近在眼前！
    他语气急促的说：
    “在红土的神启平原上，像我们这样的小氏族，有二十五个，还有一个近千人的大型部落统治着那里。
    神启平原是最靠近先祖遗存的地方，因而氏族还是比较多的。
    但更远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据说末日山中，还有一些同胞在活动。
    世界的其他地方环境要比神启平原恶劣太多，那里很可能已经没有生命存在，但如果我祖父留下的谏言是正确的。
    那么在已成毒海的另一面。
    在越过已干涸的剧毒之海，在遥远的另一块大陆上，应该还有如我们一样苟延残喘的人。
    神灵！
    请求仁慈的您拯救他们。”
    老江看着他，伸手弹了弹烟灰，在那灰烬洒落中，他很直白的对眼前的老先知说：
    “我很愿意这么做，但你们要为我工作，签下合同，完成我吩咐的每一件事，并且竭力做到完美。
    我不介意你以神灵之名去团结你的兄弟姐妹们，我也不介意你们在新世界繁衍出一个古怪的文明形态。
    我是个很随和的人。
    我不在意这些。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在必要的时候，以我的名义发动战争，而你们要参与其中，作为回报，我会把你们失落的智慧还给你们。
    只要你想要。
    不需要半个小时，你就能重新理解你们的先祖留下的那些知识。
    那些关于第一纪元的历史。
    我会给你们正常的生活环境，你们的孩子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
    但如果还想要更多，你们就得自己去努力工作。
    自己去赚取更有希望的未来了。”
    “足够了！这已经足够了，我的神灵，这已是超出我最狂妄的想象的慷慨。”
    老先知抱着自己的石板，他轻声说：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的族人们也愿意，他们必须愿意，他们不能再有丝毫怨言。”
    “很好，我们谈妥了。”
    老江站起身。
    在最后一口烟气吞吐中，由蜃珠勾勒出的幻境化作烟云消散，一切的美好光景如美梦消失，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玻璃舱室里。
    但所有人对此都没有怨言。
    那些残民男女，几个孩子们，他们都为这场新奇的体验而感觉到简单又纯粹的快乐，他们在幻象中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该有的样子。
    这已经弥足珍贵。
    “咔”
    一直被封闭的玻璃舱室的大门开启，叼着雪茄的黑狐狸，带着一群废土生物学家走入其中，他们手里提着用于接入芯片的装置。
    “不必强制换义体了。”
    老江在芯片通讯中吩咐到：
    “他们身体素质极佳，原本的目力并不比眼球义体差，换上也是糟蹋力量，就以芯片接入，完成通讯与数据交互系统就好。
    在七天之后的休息与适应后，世界探索进入第二阶段。
    他们会以我们的名义，前去联系其他氏族部落，你们要做好接收并培养大量新人的准备。
    还有，罗格。
    这些人的组织形式，可能会和我们之前不太一样，他们可能会以信仰的方式团结在一起，在之后行动规划中，你必须注意这一点。
    我过几天把淮安公带过来。
    你和这位先知设计一下，让那个土地公也能融入他们的信仰里，正好能维持他的香火金身。”
    “了解。”
    黑狐狸干练的回了句。
    他握着植入芯片用的升级版植入器，走向那位老先知，后者脸上带着温和的，神职人员应有的笑容。
    他完全无视了那植入器让人发寒的锐利钻头，就像是接受某种试炼一样，很配合的在罗格的指引中，躺在了推入玻璃舱的手术台上。
    在他的吩咐中，其他残民们也很顺从的接受了芯片植入，就如羊群的头羊一样。
    “说真的，老板，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话，信仰这个东西，真的是相当好用。你就不考虑一下，在世界树财团里，把这玩意推广开？”
    黑狐狸挽起袖子，擦了擦手上因为植入手术留下的血渍，幽幽的提了个建议，而完整旁观了这场手术的老江摇了摇头。
    他如变魔术一样，在手中拿出四个棒棒糖，微笑着递给了那四个残民孩子，如大哥哥一样，在他们的脑袋上摸了摸。
    他回答说：
    “不了，这个东西控制不好危害太大，我可不想闹出一群狂信徒来，因为教义冲突，自己内部先互砍起来，那就太恐怖了。”
    “确实。”
    罗格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几分钟之后，他又问到：
    “他们需要一个代号，一个名字，总不能一直用残民的称呼他们。我之前听哈克吐槽说，这些人的生活习惯和斯巴达人一样。
    而且他们身体素质也足够强，稍稍训练就是极好的超人战士。
    不如就叫他们‘斯巴达’吧。”
    “行。”
    老江点了点头，他说：
    “他们的文明残留下来的人估计不会很多了，可能连十万人都不会有了，在大西洋海域买一座小岛来安置他们。
    那是给他们的新家园。
    再把他们都安排在一个体系里，代号叫‘斯巴达教团’。
    这个教团你亲自负责！
    在我们这个体系里的保密等级设为最高，虽然这么说有点功利，但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形成战斗力。
    红月界那边即将开始的雾之都战役，我要看到这些斯巴达超人登场！
    还有，之前在神殿废墟里找到的那几具遗骨的身份，基本上可以确认了。”
    江老板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他说：
    “那应该就是这些斯巴达人们的‘神灵’遗骸，你不是正愁下一阶段的基因强化药剂找不到合适的蓝本吗？
    现在你有了。
    把它们做成一个系列，罗格。
    我的下一阶段强化，我们在基因工程领域的核心商品，估计就要靠它们了。”
    在弄清楚了“斯巴达”世界的诸神黄昏和末日后文明的来龙去脉之后，老江并没有在maga世界停留，立刻就回到了苦木境。
    之前那个“特异事件01”给他造成的压力挺大的。
    如果刘楚那样的大修士都无法豁免那个神秘的“01”的影响，那么老江觉得自己，最近最好不要在m世界里停留太久。
    斯巴达文明的衰落让人唏嘘。
    老先知的描述中充满了无奈与落寞，他自己都承认了，所谓被神灵遗弃者会得到救赎这个说法，只是用来给残民们自我安慰的。
    想想也是，如诸神黄昏那样的大场面下，他们的神灵都自身难保，哪有空给凡人们留下这样的神谕和许诺呢？
    但好在，老江这次又过了把救世主的瘾。
    在他的介入下，那已经濒临灭绝的残民文明，可以在废土和maga世界重新开始文明的繁衍与重建，同时给他带来了可用的人力资源。
    这是意外之喜。
    但老江也从这个故事里，捕捉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在他自己的山洞中，江老板拿出一个小马扎坐在那里，他抬起左臂，在蓝色的光学投影中，那副被黑手会的科技人员修复的壁画影像再度浮现。
    他将壁画拉到边缘，看着那些墨家仙门的修士维持星门的画面，还有那些走入光中的凡夫俗子们。
    “那些被从末日之下救出来的神灵后裔们，又被你们安置在了哪里呢？”
    老江眯着眼睛，看着那壁画一角。
    他轻声说：
    “我之前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如查三宝长老，王六福一样的飞升者，他们的故事都是大体相似的。
    自己的世界遭遇了危机，在最危急的时刻，仙盟的修士神兵天降，给他们带去希望。
    如果能救，就会竭力去救。
    如果救不了，就会把他们这些幸存者，都带回苦木境中，在钦天院的安排下，融入苦木境里，化作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据王六福的说法，苦木境自仙盟成立以来，救助过的飞升者数量已达百万之多...
    但斯巴达世界和maga世界已经证明了，这项救助行动，早在仙盟成立前就已经开始了，墨家仙门似乎是察觉到了荒在群星中的存在和肆虐。
    他们意识到了荒在侵袭那些世界，于是他们展开了行动。
    这个行动的时间，很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后来成立的仙盟，只是延续了这个救助的传统。
    所以，苦木境里存在的飞升者族裔，绝对不止百万人。
    它极有可能是个很夸张的数字，但绝大部分飞升者，都会被钦天院洗去记忆，仙盟在刻意隐瞒这些人的存在。
    或许是避免荒将目光投射在苦木境上。
    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的真实起因，很有可能就是墨家人的某次拯救行动出了问题，被荒盯上了。
    啊，不行！
    线索太少了，如此支离破碎的拼图，根本弄不清楚当年墨家仙门覆灭的真相！掌门可能知道一些，但他明显不愿意告诉我。”
    老江揉着额头，脑子里时刻有猜测与想法萌生。
    他看着眼前手臂上投影出的壁画，眼中有锐利的光在闪耀着。
    “那些被接来苦木境的斯巴达人，现在应该还在这里！或者他们被墨家仙门的人，送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小秘境里，那可能就无法找到了。
    但这些斯巴达人身体素质极佳，在整个群星中的文明中应该也属于特异的少数派。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还在苦木境的话，就算被钦天院洗去记忆，他们也肯定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声。
    或许我可以找到他们。
    虽然意义不大，他们也不可能想要回到自己的已经毁灭的家乡去，但如果以后遇到了机会，不妨当个有意思的探索游戏。
    还有...
    这苦木境里，到底有多少飞升者是和斯巴达人一样，被从其他世界接过来的？
    如果仙盟还在不断的从荒手里救下生命的话，那么苦木境世界本质上，应该算是一座‘诺亚方舟’？
    掌门之前也说，仙盟的本质，并不如我所想那么坏。
    或许他指得就是这个。
    那么神神秘秘的钦天院，本质上就是一支群星范围内的搜索拯救部队咯？
    不会吧？”
    老江在自己额头上捶了捶，他摇头释放掉这些迷思，又看了一眼壁画的投影，几秒之后，他突然眼前一亮。
    不对！
    这事还有自己没发现的好处！
    这事既然和墨家仙门有关，现在已经确定墨家人在斯巴达世界的末日到来前，去那里帮助过他们，这也是自己又寻到了和墨家仙门有关的蛛丝马迹。
    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拿这个小小的“成果”，去找心怀过去的掌门墨君，讨要更多星阵阵盘...
    哎呀！骗个赞助嘛！不寒碜。

 414.公器私用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之前掌门墨君送来的那个傀儡。
    这东西的长相和掌门极像，脸部雕刻都惟妙惟肖，全身灵木制作，内部构造倒不算精密，但每个关节都可以自由活动。
    就像是个等身手办一样。
    不过它很坚韧。
    之前江夏就试过用子弹去打，用灵刀劈砍，都不会在它身上留下痕迹，按照老江的猜测，这东西应该是正统墨武用的武卫傀儡的原形。
    只是掌门没有给它上面装点太多墨符。
    这从侧面证明，当年墨家仙门还没崩溃时，掌门这个内门弟子，也是学过墨武之术的，但看样子并没有精研下去。
    之后做出这个东西，大概是表达自己对于已逝去宗门的怀念。
    墨君真的是个很念旧的人。
    这一点从墨霜山主峰前树立的那个巨大的钜子雕塑，还有目前墨霜山的制式道衣就看得出来。
    他在建立宗门时，可能就是打算要把墨霜山，塑造成和记忆中的墨家仙门一模一样的形态。
    但又因为传承缺失，且自己独力难支，个人修行又困于寻道境无法超脱，自然也没有太多精力管束宗门之事了。
    从这点而言，墨君其实像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人，想要重回曾经的好时光。
    唉，也挺可怜的。
    江老板心中一阵唏嘘。
    他就刚好是个例外。
    他觉的最美好的永远是未来，过去可以追忆，但没必要沉浸，现在要好好干活，为未来的美好打下基础。
    不过心中诽谤掌门，手上动作却不停，以纯正的五行灵力灌注到眼前的傀儡中，就像是点燃了灯火。
    几息之后，那傀儡的双眼就亮了起来。
    它如被启动的机器人一样，在僵硬的活动双臂双腿之后，便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江夏，又有神念拟声，自傀儡中发出。
    “何事？挪移神符制成了？”
    “那个还没有，卡住了。但在努力学习掌门你留下的手札，估计再有一个月就能制成。”
    老江盘坐在墨君傀儡对面，他有些尴尬的答了句，又不等掌门问责，便说起重要之事。
    “是这样的，掌门。
    弟子我前几日开了个新寻的的星阵阵盘，发现了一个已经败亡的大灵界，其内在至少一千年前遭遇天劫，天地大道尽毁，灵气不存。
    我辈修士只要踏足，便会被那筛子一样的秘境榨取灵气。
    简直如修士地狱一样。
    但弟子派遣凡人下属，入内查看。却发现了极重要之事，其遗迹中有壁画记载，事关我宗门前身，也就是掌门你出身的墨家仙门。
    我不敢耽搁，从那边回来，便立刻向掌门你汇报此事。”
    说着话，老江还抬起左手，将那神殿壁画以光学投影的方式，在眼前这具和掌门元神相连的灵木傀儡前展开。
    尤其着重展示壁画角落，那些雕刻粗犷中，又带着一丝精致的墨家仙门修士的细节。
    “详细说！”
    墨君的傀儡再发一言，让老江心里更有底。
    上次和掌门一番谈话，江老板就感知到，掌门这个人，对墨家仙门的一切消息都看的极重。
    想当年仙门崩溃时，自家掌门只是个内门弟子。
    他对于当时墨家仙门的内部机密，估计了解的也不多，一夜之间，偌大的宗门就没了，天地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掌门心里肯定有极大的痛苦与疑惑。
    他肯定也在寻找当年显赫一时的墨家仙门崩溃的真相，老江这会拿出这个消息，完全就是对症下药，送上门了。
    “这事起因是我在宗门小比前，与沉鱼师姐定下约定...然后呢...最后...结果就...巴拉巴拉巴拉。”
    江老板打起精神，如说书人附体。
    把自己如何得到星阵阵盘，又如何探索，如何发现了秘密的过程，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墨君。
    连刘楚去了maga世界为宗门寻找后路的事，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墨君虽然在闭关，但以他的修为，整个墨霜山发生的事瞒不过他，老江这会说出来，也算是向掌门报备自己的行动。
    而墨君也没有叫停他与刘楚的私下活动，很默契的直接略过了这个细节。
    在江夏说完之后，墨君的傀儡沉默下来，代表着掌门在思考这事，十几息后，那傀儡仰起头，对老江说：
    “将那神殿石板取来予我，你继续探索那方秘境，莫要惊动旁人！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宗门，在此地行事，桃符院与钦天院皆寻不得你。
    另外，你那猜测极有价值。
    若当年我宗门真行救助之事，那些神祇残民便有极大可能确实还在我苦木境繁衍，这事由本君接手寻找。
    你不要再插手。”
    “好的，掌门。”
    老江极其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转了转眼珠子，对眼前的灵木傀儡说：
    “但掌门，此事让我心有挂念，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我在这方败亡之界，已发现了我墨家仙门的残迹。
    我想，我宗门当年出手相助的，必然不只有这么一个秘境。
    若是我能去到更多世界，兴许还能找到更多当年之事的细节。
    虽说如今这苦木境中，残留的星阵阵盘数量已不多，但与其把它们交给仙盟，任由那些坏心眼的修士掩盖当年真相，不如咱们也行动起来。”
    他抿了抿嘴，对掌门的傀儡说：
    “以我宗门之力，寻找剩下的星阵阵盘，由我这身怀神通之人开启，若是再能寻到与我墨家宗门有关联之事，对掌门你心境维持也有好处。
    还能为我宗门传承，寻得更多后路。
    当年墨家仙门突然由盛转衰，一夜败亡，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
    与其等到灾难到来再手忙脚乱，从现在开始就布局从容未来，就如刘楚师叔目前所做之事，把我宗门传承遍布各界。
    就如狡兔三窟，金蝉脱壳。
    还能顺便找一找当年墨家仙门在其他世界，是否遗留传承。
    如此一箭三雕，岂不美哉？”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口口声声都是为宗门发展着想，但掌门墨君何等心思巧妙，老江撅起屁股，他就知道...
    咳咳。
    意思懂了就行。
    眼前这掌门傀儡仰起头，那雕刻的惟妙惟肖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宝石制作的眼中闪耀着怪异弧光。
    就好像是看穿了老江的想法。
    江老板是个厚脸皮的，他也不在乎掌门怎么看他，反正这事真行动起来，对宗门发展绝无坏处，当然，老江在其中肯定是拿大头的。
    这就叫双赢！
    “如今天下星阵，除却已开启的那些，余下多收集在钦天院。虽说仙盟鼓励凡尘散修，寻得星阵便开了。
    若找到小灵界还有奖励，但你莫要以为，这事做起来就如你想的那般容易。”
    掌门的傀儡语气绵长的说：
    “你这小皮猴之前在凤鸣国生出那事，已被苦海大能莫蝉衣关注到。他不动手，是因你境界太低，知晓了内情也引不出麻烦。
    还因本君当时也有所关注，算是卖了本君与我宗门一个面子。
    然蝉衣仙尊和本君，却都是算错了你惹事的能力，随后就在南荒闹出惊天大事，那事的余波到今日还尚未消散。
    本君罚你在思过崖苦修六个月。
    除了惩戒你心性之外，也存了一份护你的心思。”
    “多谢掌门。”
    老江立刻感谢一声，但随后就又说到：
    “但这得罪都得罪了，眼下再去讨饶，还是免不了要去西海镇魔塔走一遭的。掌门，也不是咱老江吹牛，不过我确实不怕他们。
    他莫蝉衣与桃符院再厉害，还能跑到其他秘境咬我不成？
    所以这事能做！
    只要掌门相助，到时候出了事，就由弟子我一力承担，绝不让宗门其他师兄弟染上因果就是了。”
    说到这里，老江又转了转眼珠子，对掌门说：
    “若是掌门实在担忧，不如你我演一场戏，由掌门你把我逐出师门，到时候撇清关系，做起事来自然更方便些。”
    “你这小皮猴，还与本君玩心眼，使出这激将法有何用？”
    掌门笑了一声，悠然说到：
    “本君说这些，只是让你知晓这事的危险与后果。
    既然你一个存真小修都有如此心性执拗，又做好准备，那本君便助你一助。不过，越是这种事，越不能偷偷摸摸的做。
    且不提钦天院徐夫子一身命理因果修为，有那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之能，天下各地发生奇事，只要他想知，便一定能知。
    就说桃符院遍布天下五洲的眼线，就能让我宗门收集星阵阵盘的行为被仙盟知晓。
    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要做就要做的光明正大！
    你且耐心等待，本君来操作此事，至多半月，自有消息予你。
    还有那挪移神符制作，莫要耽搁了，若你连这个都做不出来，后续要做星阵阵盘，那就是天方夜谭。
    用点心。”
    一番提点之后，墨君的灵木傀儡如停机一样，双眼流光散去，老江得了掌门许诺，嘿嘿一笑，也搓着手将傀儡放回纳戒。
    又捧起那掌门手札，细细研读挪移神符的制作方法。
    另一边，掌门墨君隐修之地。
    在从江夏那里抽离元神神念后，墨君便停下了参研修为，他也不耽搁，在这黑乎乎的地方唤来灵宝驺吾车。
    甩着衣袖踏足车中，手中缰绳轻摇，便有机关神兽嘶吼，空间裂隙的风暴开启，那灵宝车载着掌门跃入其中。
    只是几息不到，它便出现在了中州灵域，通天山下，钦天院本部摘星楼前。
    墨君走下灵宝车一瞬，便有青气环绕于身前，如那三花聚顶的神妙，组成了徐夫子的躯体，还有那张笑吟吟的脸。
    这钦天院院主似是和掌门墨君非常捻熟，甩着手中拂尘，以修士礼节问候。
    “墨岚道友，今日怎有空来我摘星楼啊？”
    徐夫子问了句。
    墨君左右看了看，从怀中甩出一物，正落在徐夫子的灵气化身前，后者看了一眼，便脸色肃穆起来，其化身灵气消融，将墨君包裹。
    一息之后，墨君的身影来到摘星楼顶楼之上，徐夫子真身从一个精致复杂的浑天仪下站起身来，他看着墨君，两道长寿白眉无风自动，又语气严肃的问到：
    “这星阵阵盘制作秘法，道友你已还原出来？”
    “未有。”
    墨君背负着双手，语气温和的说：
    “还差几味细节尚未补全，本君今日过来，便是要从夫子这里，讨取几方未开过的星阵阵盘参研一番。
    还有来年我宗门往西海寻祖之事，这事不仅事关墨门传承，还有这仙盟委托本君还原的星阵阵盘制作之法的最后细节。
    我知我墨门遗迹，这些年一直在钦天院控制之中，还望徐夫子到时行个方便，将你钦天院高功们尽数撤走。
    本君这次过去，要启用那护山之阵。
    然，本君自己也没把握能完全操纵，倒是若是闹出无辜死伤，可就不好了。
    还望夫子明鉴。”

 415.点星（上）

    “这...”
    摘星楼上，听到墨君毫不掩饰的要求，手里捏着那个复原的星阵阵盘的徐夫子有些迟疑，他捻着自己的长须思索几息，又看了一眼墨君。
    说：
    “阵盘，本修这里还有很多...”
    “不要你钦天院收集到的，都是做了手脚的，拿来又有何用？”
    掌门摆了摆手，很直接的说：
    “本君要的是你们自拿到之后，从未开启过的阵盘。夫子你虽对诸般杂学精通若天人，但我墨家法宝，终究是有秘术存于其中。
    外人是察觉不到。
    但这做过手脚的阵盘，和没开过的，于本君复原阵盘秘术而言，意义可有极大不同。”
    “哎呀，墨岚道友今日说话口气好冲，为何火气如此大？”
    被墨君点明关节，让徐夫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这位苦海大能倒是没点架子，在大修士的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性情耿直，这会便摆着手中拂尘，对墨君说：
    “本修知道，道友你因为我仙盟隐瞒你关于墨家仙门之事，心中多有怨气，但那事是浮石道祖定下的，道友你这邪火也发不到本修身上嘛。
    你我相识超过三百余年，看你如此做派，莫非咱两这朋友，今日也是做不成了？”
    被徐夫子一番话揶揄过来，墨君摆了摆手。
    示意事情不如徐夫子说的那么严重。后者便哈哈一笑，也不顾身份，上前来，握住墨君的手腕，拉着他往浑天仪旁那一桌棋局走去。
    “来来来，莫要生气，与本修手谈一局。”
    徐夫子一边走，一边说：
    “阵盘嘛，有。一会就给你带回去。至于西海之事，这个本修可做不得决定，道友你还得去和明理院打打交道。
    但第五流离那个粗犷性子，你也知道，不好打交道。
    不过呢，那粗枝大叶的家伙，近来得知他家道侣有孕，乃是喜事临门，这会也是忙于家事。
    道友去一封信给他，送点安胎好药，再手制一份护命金锁法宝，给他未出生的孩儿，想来这事问题不大。”
    这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待两人坐于棋盘两侧，落子黑白时，徐夫子捻起一枚棋子在手中，往墨君那边看了一眼。
    他将棋子落于棋盘，语气悠然的说：
    “但这寻祖容易，心结却难解。
    不是本修要扰你心境，墨岚道友，本修只是忧心，以你的资质，两百年前就该超脱寻道，涉足苦海的。
    但你这五百年里，苦寻当年真相，心思又重，甚至弄的自己心魔缠身。
    大伙都不告诉你，不是欺辱你，更不是捉弄你。
    自道祖以下，瞒着你，都是为护你安危，旁人说我仙盟乃是蛇鼠一窝，但道友你还不知我辈凄苦吗？
    本修现在就问你一句。
    你当真做好，直面真相的准备了？这事关你修行之事，若是真出个岔子...本修星夜前去救你，可都来不及的。
    所以，道友往西海去前，还是望你三思而后行。”
    “嗯，谢夫子提醒。”
    墨君面无表情的捻起黑子，看也不看的往棋盘随手一丢，就如一把斧钺加身，一子落下，就把徐夫子弄出的好形势拦腰斩断。
    这修为虽然不如，但看徐夫子皱起的眉头，就知道这棋力之斗，墨君是碾压级的。
    “哎呀，瞧瞧本修糊涂。”
    徐夫子突然丢下手中棋子，佯做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对墨君说：
    “还有一事重要，尚未对墨岚道友你说，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你门下弟子沉鱼，在中州灵域大闹一番，破了好几个小宗门的山门。”
    “这有什么好说的？”
    墨君眼神古怪的看着徐夫子，说：
    “我那徒孙，这些年闹出的事可还少了？不过本君却知，我那徒孙虽好战，但下手是有分寸的，中州这地方卧虎藏龙，本君过来都得小心翼翼。
    她一个存真修士，闹得再大，又能闹出什么事来呢？”
    “事情倒是闹得不大，随便给点好处也就打发了，小宗门嘛。”
    徐夫子一边说话，一边悄无声息的将棋盘搅乱开，俨然是打算重开一局。
    他抓着拂尘，放在一边，又挥手奉上一品香茗于墨君手边。
    这才说：
    “然，你家徒孙，却打了我门下高功董爻的孙女董小柔。据说伤势还挺重，本修这几日见我那徒儿总是臭着脸，大概是忧心自己孙女的。
    本修也知道，这董小柔啊，从小被我那徒儿惯坏了，仗着自己天生角端命格，在中州灵域四处厮混，不好好修行，却学那凡尘之人弄出个帮派来。
    整日带着中州修行世家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们，做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之事。
    把我好好的钦天院也搅得鸡犬不宁，让我徒儿董爻头疼的很，天天去给同门道歉赔不是，本修看他都累得慌。
    他既不会教孙女，就得早早给那小魔王寻个好教师才行。”
    说到这里，徐夫子瞅了一眼墨君，他两根长寿眉舞来舞去，眉开眼笑的说：
    “你看这今日不是巧了吗？
    你墨霜山弟子虽少，但各个都是人才，教学时又不拘一格，最是适合这种无法无天，被惯坏的世家子弟。
    墨岚道友那一双徒弟就不必说了。
    当年也是搅动风云的人物，就说你家宗门这三代弟子，沉鱼小小存真修士，就已在苦木境闯出一番名头。
    又有疑似你家弟子在南荒搅动天下不宁，真是一把惹事的好材料。
    偏偏南荒那会被常山，京墨两个夯货气息屏蔽，又有天机被异数遮掩，让本修也算不得那人命数根脚。
    莫蝉衣前几日还来寻本修，话里话外都是让本修代为卜算你那弟子命数未来，被本修拒绝了。
    嘿，本修这个爆裂性子，就厌恶与那装模作样的家伙打交道。
    你看，道友。
    本修这是帮了你墨霜山一个大忙，不如你也帮本修一个忙。
    一会回去的时候，把那董小柔也带回去，就让她在你墨霜山当个四代弟子，好好教导她成才，也算是给我家徒儿留段香火情，
    如何？”
    “不要！”
    墨君一口拒绝。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
    “我墨霜山乃是正经修行地，又不是专为你等教孩子的，更不是那垃圾堆一样，什么货色都收。我徒孙沉鱼我是知道，她好战却从不欺凌弱小。
    定是你家那董小柔做了恶事，才惹来惩戒。
    这等小小年纪就做恶事之人，我宗门这小地方，实在是收不起。”
    墨君喝了口茶，又左右看了看，挥手弹出一个灵珠法宝，隔绝四周窥听，他看着眼前徐夫子，冷声问道：
    “既说到这里了，本君也要问夫子你一句，那小女娃儿莫七烨入我宗门，是不是你们安排的？”
    “非也。”
    徐夫子撇了撇嘴，露出老顽童一样的笑容，他咧嘴说：
    “他莫家家宅不宁，闹得小辈出走。
    这事在咱们这圈子里都快成笑话了。本修是不觉得那姓莫的为了给你宗门派奸细，就舍得自污家门名声。
    但人家既然已经到你墨霜山了，墨岚道友就要上点心的，真要出了事...整个桃符院与你墨霜山，可就真要不死不休咯。”
    “呵呵，本君就说嘛。”
    墨君笑了一声，说：
    “一向铁面无私的莫蝉衣，那一夜怎么就突然对我墨霜山弟子网开一面，原来是算准了这事，提前卖本君一个面子。
    他也是大胆，竟放任家人入我山门，他就不怕本君狠下心，做点‘意外’出来？”
    “瞧你这话说的。”
    徐夫子瞥了墨君一眼，说：
    “这天下谁不知道你墨家人如何行事？
    人家是算准了自家小辈在你那里，要比待在中州更安全。本修敢托付后辈到你宗门之中，自然也是懂你墨岚心性。
    反正本修今日把话撂在这，那董小柔，道友你必须带回去。
    好好教导，让她成才...”
    “不必试了，夫子。”
    墨君放下茶杯，打断了徐夫子絮絮叨叨的说话，他很直白的说：
    “角端命格擅速域，与神兽驺吾一脉相承，然，修到最深处，也无非就是空遁神通罢了。本君明人不说暗话，你也见我那驺吾车了。
    像是这种速域命格，再怎么修行，也没办法修成诸界穿梭神通的。
    再说我宗门点星术，还是从你钦天院学来的，你若真想让她成才，就该亲自教导她才对...
    嗯？
    不对！”
    说到这里，墨君像是想通了关节，脸色微变，伸出手指，扣在徐夫子手腕，只是感知几瞬，就让墨君双眼瞪大开。
    “你...”
    “嘘”
    徐夫子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脸上还带着那种很是快乐的笑容，他语气平静的对墨君说：
    “最多剩下十年了。
    本修为这苦木境操劳了一辈子，也是时候放下重担休息休息。与你墨岚相识三百载，是知道你为人心性的。
    其实，今日就算你不来。
    本修过几日，也要亲自带着董小柔，往你墨霜山去一次。”
    “为何不试试突破呢？”
    墨君这一瞬脸上也有了悲切的表情，他放开手指，轻声说：
    “以夫子一身命理修为通天，又浸润苦海几百年，若舍身一搏，倒也不是没有...”
    “真有那么容易吗？”
    徐夫子摇了摇头，他双手捧着茶杯，像极了一个安静下来的老头，在那茶水的香气浮动中，他说：
    “本修啊，是现在这些苦海大能里，年纪最大的了。已活了九百载，距离那千年王八，也只剩一步之遥。
    本修偏偏又修的是命理之术，这一生给太多人卜算命数，也给自己卜算过。
    墨岚啊。
    本修今日就与你多说一些。
    我本该在五百年前就死的，算是苟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活够本了，苦木境这个烂摊子，已熬干了本修所有的精力。
    无数次都有过撂挑子的打算。
    但本修不能，皆因为五百年前，那些同道英灵托付，让本修必须咬牙干下去。
    这一次你往西海去，要寻真相，本修许你去寻，绝不阻拦！
    但你也要应下本修一事。
    待你看到那些之后...你就回不了头了！”
    徐夫子低头喝了口茶，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本修再许你五年，安顿宗门后事，然后就乖乖来我钦天院，随本修学习，待本修死后，你就是下一任钦天院院主。
    那阴符老儿一心想要谋取本修之位，但本修就是不给他！
    他虽也算豪杰，然心术不正。
    本修这个活太累人了，也太重要了，非心神正直者不可得，以你墨家传人的身份，来做这个，也是合乎情理。
    连浮石，细辛二位，都挑不出毛病的。”
    墨君默然无语。
    他看着眼前被搅乱的棋盘，那些错乱棋子，就如他此时心境，在好几息后，他说：
    “本君...需要好生思量。”
    “无妨。”
    徐夫子又露出之前那笑容，他挑起眉头，让两根长寿眉都在眼前浮动，他对墨君说：
    “自西海归来，这不还有时间吗？足够你思量了，本修就在这摘星楼等着你，墨岚道友。
    好了，你该走了。
    本修还要观星呢。
    这些时日也是奇了怪了，本已定下百年不动，一潭死水的星象，居然又有了变化。那陆吾星宫摇曳不休，定是有陆吾命格的修士在尝试点星。
    啧啧。
    这等霸道命格，于我苦木境生出，倒是不知是好是坏。”
    说到这里，徐夫子往墨君那边看了一眼，他拿起拂尘，幽幽的说：
    “本修时日无多，不想再惹出风波，墨岚道友你也帮我一帮，让那陆吾命格的小皮猴儿安分一点，可别再闹出如南荒一样的事了。
    你可知道，本修这快死的人，给他擦屁股有多累吗？”

 416.点星（下）

    掌门墨君那边和神神秘秘的徐夫子聊了一遭，江夏这边也没闲着。待星海于夜色浮现时，他便走出山洞，往天际星海观起星来。
    宋梵如之前约定，已在山崖边等他。
    也不多问关于江夏命格之事，这乃是修士的禁忌。
    只是教他在星海中寻找特定星象。
    “先定星海三垣，老夫不问你命格，只是教你三垣分化。所谓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正好与四象二十八宿划分出我等所见星河。”
    夜色之下，宋梵捻着胡须，伸出左手，在星海之下划出几圈，对身边老江说：
    “这二十八宿不在三垣之内，你可以把这三垣理解为，整个星海中除了二十八宿之外的所有星象囊括。
    因而异数命格的星象，绝对就在三垣某一处之中。
    这个就需要你自己找了。
    只有命格相对的修士，才能在茫茫星海里寻到那些异数星宫，像我辈这样的寻常命格，即便看到，也无感应。
    当年我徒儿楚乔点星时，也是以三垣和四象比对，又在二十八宿的变幻中寻到具体方位，这才定下了他那獬豸星宫。
    你也可以照着来一遍。”
    说着话，宋梵将三垣星河的具体划分，教给老江，后者一边听，一边借着芯片验算，飞快的将眼见的整个星河，分成了三块。
    “若你的命格是贵气，必然就在紫薇垣中，以北斗七宫为中心，越是贵气，越靠近星垣中心。
    若命格是威气，那就应在太微垣中，寻到五帝座为中枢，再向外探寻。
    若命格乃福气，就在天市垣中。
    就比如与你结成道侣的如月丫头，还有与你亲近的乾铎，他两人的命格星宫，就定在天市垣里。”
    宋梵解释的很清楚，他摩挲着下巴的胡须，对一脸认真的老江说：
    “定下三垣后，之后的步骤就很简单了，以你自身命格的传说故事，去套四象二十八宿，这个过程没有具体的办法。
    只能靠你感觉走。
    你觉得自己和哪个星宿有缘，就以它为源点，朝着你定下的星垣中心划出一条线来，你的命格星宫，就极有可能在这条线上。
    就算不中，差的也肯定不会太远。”
    “这么玄学的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一边看星星，一边说：
    “若我感觉错了呢？四象之中有二十八宿呢，我难道还要一个一个试过去？”
    “那你莫非以为观星多简单？”
    宋梵摇了摇头，说：
    “这观星之术，自古以来，就最是讲求缘法。
    它与修行功法不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很多时候就是靠着观星者的心意卜算。
    这自古以来但凡有些名气的观星师，其本身都是异数命格，靠的就是这份天降之才，用凡尘俗语说，就是祖师爷赏饭吃。
    想靠后天学，也只能学个皮毛。
    若你真是异数命格，就按着老夫教你的方法去找，无非是多花些时日罢了。
    好了，该教的都教了，老夫也不打扰你了。
    记得你与老夫所说之事，之后莫要再寻衅欺负我那两名徒儿。”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一边走还一边抽着自己的白玉烟杆，那姿态，和过去那副装逼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会的宋梵，和一个寻常老农夫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下子从云端坠下，朴实的都有些过了头。
    老江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想到这应该不太像是装的，也就是说，宋梵这块烂木头，还真被刘楚给点醒了？
    厉害啊！
    几分钟之后，江老板在星海中终于划出了自己命格星宫所在的一片区域，他就按照宋梵教的，全程跟着感觉走。
    找了很长一会，却还是没能感知到自己的星宫所在。
    想了想，便以意识投影投射到红月界。
    这时候旧大陆上正是正午时分，整个逆流佣兵团都在一处布满了灰烬的废弃小城中休息，而沉鱼则抓着自己的战矛，在城里四处游走。
    她似乎在追逐自己锁定的目标。
    “师姐，狩猎顺利吗？”
    老江个坏东西，故意挑沉鱼用心寻找时开口，吓大师姐一跳，后者愣了一下，没看到老江的身影，便知道自家师弟又在耍怪。
    便没好气的说：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这边忙着呢，刚才有一头魔物领主趁乱遁地跑了，我用艮山咒都寻不得它。
    这些魔物，还真是生出千百古怪来。”
    “我就是问问点星术的事。”
    江老板开口说道：
    “我对这命格之说，了解并不太多，只是刚才听人说，这命格还分高下贵气、威气与福气？那师姐你这龙相朱厌的命格，算的哪一种？”
    “算上流，但和贵气，福气一点都不沾边。”
    沉鱼一边拄着战矛，在高处引动土灵气，搜寻魔物去向，一边叹了口气，解释说：
    “朱厌乃是上古凶兽，虽不如四凶那般威名赫赫，但也是见之，就有天下兵祸这等说法，我天生这狂战命格，从小就争强好胜。
    自然算是威气一流，养的就是杀伐之力。
    我这命数也算不得顺利。
    小时候在南荒长大，不幸遇到了一伙不知所谓的混蛋修士去我村落附近山中寻宝，结果本事不行，引得上古大能的传承爆发。
    我那村落一夜之间就成荒土，若不是得了师父救助，我也是要死在那兵祸中的。
    而随着我年龄增大，修为日渐深厚，这朱厌命格的弊端也展露无疑，就如我之前对师弟你说，每日都必须打上一架，否则心中就会有戾气积攒。
    若是遇到强敌，打上头了，还会被朱厌戾气冲击神魂，陷入失控绝境，师父说，只要修出元神，就能将命格之力掌握入微。
    但我又不想在存真修行尚未圆满的时候，就贸然突破，所以一直卡在这个境界好多年，又耐不住心中狂战之意，
    结果闹的我在宗门声名狼藉。”
    说到这里，大师姐捂着脸，带着几许懊悔，低声说：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师弟你也莫笑话师姐我，你这陆吾命格，同样属威气，比朱厌还多几分上流，自然算不得瑞兽吉兽。
    要我说，你在点燃星宫之后，得到异力传承，怕也不如你所想那般妥帖。
    到时候再给你一个如师姐我一样的狂战神通，怕是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嘁，师姐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老江被沉鱼这么一说，顿时不满起来，便换了话题，问到：
    “那我那道侣如月，乃是白泽命格，还有我的小兄弟乾铎，是当康命格，两人都是难得的瑞兽星宫，既是上流，又有福气，若点燃星宫，必有福缘吧？”
    “白泽，当康，确实属福气瑞兽，但可算不得上流。”
    沉鱼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得意，施施然说：
    “这命格之说，多少带着几分神棍色彩，其断定上流下流的标准，是看这些神兽威能，并不是看它们的名气大小。
    说是远古洪荒时，天下大地有异兽行走，或庇护生灵，或为祸一方，就如咱们修士一样，正儿八经做出事情，扬出威名来，才算上流。
    如白泽，当康这样只是有福气喜兆的，算是小神兽啦。
    点燃命格星宫所得异力，也多不以强力见长。
    不过这也没个准数。
    就如师弟所说，咱们苦木境的异数命格修士本就稀少，每个都是宗门香饽饽，所以我所知这些，也大抵都是传闻罢了。”
    “那师姐游历天下，有没有见过如你一般强力的命格异数呢？”
    老江又兴趣满满的问了句，就如听八卦上瘾，沉鱼也乐的分享，便掰着指头说：
    “我在北境见过有妖族生出旋龟之力，一身防御通天，亦在西海见过有大能斗法，释放出洪荒相柳之力。
    那法天象地的威能，只是一瞬就碎去海岛三座，以毒云遍布天地，顷刻间毁去一城生灵。
    咱们东土就少见这等斗法。
    但我也在飞羽门见过鬼车命格的女修，她打起架来，和师姐我一般豪横，也是师姐我的闺中好友之一。
    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还有听闻说在中州灵域，有几位修行世家的天才，也是异数命格。
    仙盟中也有，尤其是钦天院中，最是多了，我曾在中州灵域，遇到个姓董的小妞，性格泼辣，就如咱家羞花一样，从小被惯坏。
    我在中州巡游，见她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欺辱我那徒儿小牧语，还敢恶声恶气的挑衅于我。
    她是角端命格，与驺吾一般有神速之力，快到我都捕捉不到她的身影，但就是基础太差，被我卖个破绽，寻得机会，一拳撂倒。
    哈哈，那一战打的着实爽快。
    那些修行世家的纨绔子弟被我一人追着打，当着他们家长父母的面，吊在城门上抽打，别提多威风了。”
    沉鱼说起自己的“辉煌故事”，说的也是眉飞色舞，不过末了，她又对老江叮嘱到：
    “但你听我说，小师弟。
    这命格秘术，也就是搏命时候才用一用。
    它威能神秘强大，但却又受制于星象变化，一旦星海中星象黯淡，你这命格秘术的威能也就随之下降。
    所以，这就是个压箱底的手段，而且死板的很。在我看来就是个‘一招鲜’，一旦被人摸透了，也就毫无威慑了。
    除非你的命格星宫能开发到师父，师叔那样，将星宫点燃至大放光明，照耀星海，便能在秘法之外还能延伸出多种变化。
    否则在寻常战斗里，实用性着实不高，也别太依赖...嗯！找到它了，不与你说了。”
    “唰”
    沉鱼的身影猛地跳出去，震得整个城镇废墟垮塌开来。
    那躲在地下的魔物领主嚎叫着逃跑，但被沉鱼如用鱼叉叉鱼一样，一记战矛攒射飞出，就将它钉在地下。
    看着大师姐如狂战士一样，嚎叫着握紧拳头扑过去，老江也摇了摇头，他没兴趣看沉鱼和大怪物打架。
    也没什么好看的。
    就沉鱼那实力，打这些魔物领主就是欺负小孩。
    她应该去和魔物君王对殴才对。
    不过看她在红月界过的如此滋润，老江也放下一分心，又把意识抽离，回到本体之中，揉了揉眼睛，继续观星。
    他的目光扫过划定区域的星海，带着几分随意，就按着宋梵说的，一切跟着感觉走。
    十息之后...
    “嗯？”
    老江的身体猛地挺直。
    他看着头顶星海一处暗淡之域，那里的星星都小的很，也不放出几率光芒，若是寻常时候，一眼扫去，根本注意不到。
    但江老板这会盯着那处星云，越看越觉得自己和那里的星星“有缘”。
    那些暗淡的星光，在他眼中如浮动出幻象流转，就像是吃了毒蘑菇之后，眼中出现自己能看到的小人跳舞一样。
    在老江的视界中，那些星光在变化，最后浮动组成一头扬天怒吼，人面虎身，生出九尾的威严异兽。
    “嗷”
    似有似无的虎吼声亦在老江识海回荡。
    他找到陆吾星宫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点亮主星，便能得到命格秘术，啧啧，真是期待，这命格秘术，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神通呢？

 417.江夏！你还敢说你不会霸王色！

    对于命格秘法而言，在点星阶段，对于异数命格修士，最难的地方就在于从星海中寻到属于自己的星宫。
    像是老江之前，就靠着肉眼搜索星海，想要短时间内找到准确星宫，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就算掌握了一定的星象知识，要完成这个过程也极花时间。
    毕竟是相当玄学的玩意，不能以常理论之，缘分到了才能看到，缘分不到就继续熬吧。
    从这一点而言，江老板运气还不错。
    蹉跎了好几天之后，他在旁人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星宫，在一片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黯淡星云里，星光流转组成陆吾形象。
    于星海中仰天长吼，其形维持一瞬，又化作星光消散。
    但已倒影于老江识海之中，特殊的星点于识海浮现，在意识的空间上方塑出陆吾星宫的星点图。
    像极了北斗七星的点线连接，让老江这空荡识海里，也多出了暗淡星光的点缀。
    就像是白日与黑夜在这一瞬分明。
    那星光倒影，亦引发了陆吾命格的回应。
    低沉威严的虎吼声，随着散碎星光拓展，和风暴一样扫过江夏空无一物的识海中，荡起那光芒之境掀动波涛汹涌。
    就好像一场风暴降临，除了识海中央稳稳扎根的七宝妙树外，整个识海都在陆吾虎吼的震荡中摇曳不休。
    那吼声里多少带着喜悦，大概是源于异数命格将被激活，让这源于命理和星海交融的神秘力量也浮动激荡。
    “星宫定下，命格激荡，接下来就该真正点星了！”
    午夜时的思过崖上，老江将目光从群星收回，他稍显激动的搓了搓手，快步回到自己的山洞之中，盘坐于地，五心向天，催动灵气。
    已是急不可耐。
    这寻得星宫，又引来星象投影于识海，点星术就相当于完成大半，接下来就以纯粹灵气灌入躯体神庭，用灵气填充于识海星象，化作薪柴充盈。
    等到星河流转，万物枯荣。
    在下一次陆吾星宫大放光明时，与星象联动，接星光化作明火，于识海投射点亮星宫主星，然后命格秘法就会被激活了。
    这是个水磨工夫，又要等待星象变化，因而是急不得的。
    不过虽然不在身边，但如月那白泽旺主的福气，又一次加持在了老江身上，据他方才用自己粗浅的观星术观察，星海中的陆吾星宫这会已经是黯淡至极。
    这就代表着，那星宫已在星海变换中到达至暗，接下来就要由暗转明。
    就如那月盈月亏的交替，最多半月，最少四五日后，陆吾星宫就要到达至明时刻，老江也要在那时候完成点星的最后一步。
    留给他的时间着实不多。
    因而接下来几天里，江老板一步都没有踏出山洞之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填充识海星象。
    这个活最麻烦的地方在于，点星这一段时间里，要每日注意星宫变化，以它明暗的程度调节灌入其中的灵气多寡。
    这就让老江想作弊都不行。
    他要在苦木境完成点星，就要以苦木境的星象为对比。
    要是去了maga世界，一切都得从头来过，而且那地方的天地规则和苦木境截然不同，那里根本就没有命格之说。
    红月界更不必多说了，有上次的倒霉事情，老江如今只要在红月界长时间现身，就会引来红月亮的关注。
    虽然现在红月亮还被封印，只要不是红月之梦时过去，就造成不了实质伤害。
    但时刻被一个恶神关注着，膈应人的很。
    就如此苦修，第七日清晨时，老江从冥想入定中苏醒过来，一时心有所感，在今日午夜时，就是星宫大放光明的时刻。
    而且最妙的是，今日也是如月来思过崖看他的日子。
    就如探监一样。
    这后山思过崖，每月许弟子探视一日，江老板也是许久没过两人世界，这一早起来，就把自己的山洞收拾一遍。
    还骚气的铺满了玫瑰花瓣，又用蜃珠幻境点缀一番。
    好在已成存真修士，对身体功能控制入微，这个阶段也少有需要食物充饥，就靠灵气填充便能缓解饥饿。
    真正达到了吸风饮露的境界。
    而且存真境主修灵气淬体，目标是完成仙道法体的修行，时时刻刻以灵气淬炼躯体时，确实也需要长时间辟谷，来让躯体脏器各处被灵气反复洗刷。
    这不吃。
    自然就不会拉。
    山洞里，也就没有个邋遢的洗手间需要收拾了，老江已经提前三天，给自己的“室友”们下了“通知”。
    宋梵和他两个弟子，早早的就搬到了思过崖最边缘的山洞中，离这里好几里地，完全不会打扰到老江和道侣的“重温旧梦”。
    在阳光升起时，早就等在后山外，穿着长裙的如月提着个食盒，打扮温婉，以仙鹤木鸢代步，悠悠荡荡的来到了思过崖上。
    见到老江时，秘书小姐抵不住心中思念，双眼微红，从木鸢上跳下来，就扑进了江老板怀中。
    他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不管什么时候，都从未分离过如此漫长，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对如月而言像极了度日如年。
    如今再相遇，自然是耐不住心中激荡。
    江老板和如月的道侣关系，还和这苦木境一般意义上的道侣并不相同，他们两人都出身凡尘，其更像是凡尘小夫妻一样。
    一对狗男女在思过崖上，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激情热吻，互诉思念，又飞快回到山洞之中，以幻境遮挡，做起那白日宣淫之事。
    年轻人嘛，就是如此热情似火。
    不过倒也没忘记正事。
    午时阳光照耀下，换了衣服的老江和如月腻在一起，两人坐在思过崖的悬崖边，眺望下方莽莽后山的静雅风景。
    穿襦裙的如月坐在江老板怀中，她闭着眼睛，如猫儿一样被老江抱在怀里，而江老板则伸手抚摸着如月的头发，用手指穿过顺滑长发，在指尖缠成一团。
    “刘楚给了我点星术，可以点亮命格星宫，修出秘法。我一会就把它拓印一份给你，你拿回去好生学习，若有不懂还能询问于三宝长老。
    秘法修行虽然要到存真境才能开始，但你提前寻得星宫所在，也免了之后一番麻烦。”
    老江对自家道侣说：
    “今晚恰好是我点星的时刻，你在旁护法，顺便观摩一番。”
    “师父还说，等我境界突破之后，再授予我这点星秘术呢。”
    如月轻笑了一声，对老江说：
    “老板给我这秘法，是想要我转教给乾铎，顺便探一探顾淼小丫头的秘密吧？”
    “哎呀，你还真是我肚中蛔虫。”
    江夏哈哈一笑，伸手在如月丰满的臀瓣上拍了拍，荡起赏心悦目的波澜一瞬。
    他抱紧怀中女子，温婉如月深得他心，又趁着下午闲暇，将这一段时间自己这个小圈子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他听，叽叽喳喳的谈笑到傍晚时分。
    待群星升腾于黑夜时，老江便放下儿女情长，在如月旁观护法之中，开始准备点星。
    这个过程并不难。
    之前已做好了万全准备，现在就是等待星宫大放光芒时的临门一脚，时间把握很重要，星海流光浮沉，万物枯荣尽显其中。
    若非帝星主星，其他星象的光明流转也只在间隙之间。
    如月顺着老江的目光看去星海，在那一片暗淡的星云中，她什么都没看到，但看老板严肃的表情就知道，同一片星云，在她眼中，和在江夏眼中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老江盘坐在思过崖上，全部精力都投射于陆吾星宫之中。
    从傍晚到午夜，整整三个时辰不言一句，随着那星宫明暗交替，不断的调整体内灵气与识海交融。
    直到午夜来时，如碎光流淌的星云中，那散落之星就如日出东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光明大作，将那暗淡星云也如光明辐照一般尽数点亮。
    老江识海的星宫投影随之摇曳，整个识海如飓风扫过，陆吾吼叫越发明晰，他静气凝神，以点星术引导，将积蓄于星宫投影中的灵气震荡开。
    在如月惊讶的注视中，这一瞬老江和天际星海仿佛结成联系，一抹交融星光如光柱洒下，更像是流星坠落。
    从满天星中呼啸而来，像是神灵射下的一道火矢，转瞬即至，正落入老江身侧，像极了一缕火苗落入干柴。
    “嗡”
    九颗星组成的点线星图，在闭目调息的江夏周身摇曳流转，似是幻象，又如此真实，随着星火接引，那星图上的第一颗星飞快燃烧。
    如火炬延伸，一颗一颗被点亮，直到几息之后，整个星图都燃烧起来。
    如月后退了一步，她感觉到似是某种野兽这一瞬睁开眼睛，但眼前除了星光流转外再无他物，这女修士将灵气聚于双眼，再看去。
    就看到老江的灵气流转周身之间，一头人面虎身，生出九尾，赤红云鬃挥洒，又有星光点缀的怪异大猫，正蹲在老江身侧。
    那人面虎的双眼，以审视之光打量如月，就好似有自己神智一样。
    但看到如月如此无礼的直视，又引来那大猫不满，发出低沉吼叫，一股冰冷沉重的威道杀气如重锤打来，压在如月身上。
    只是单纯的气势，尚不带杀伤。
    却让如月神魂一瞬被摄，威气灌入识海，搅得天地不宁，波澜骤生，又有思维精神受到冲击，双眼放空，意识模糊。
    纤细躯体摇曳几下，就如木头一样，砰的一声倒在地面。
    这才对嘛。
    吾乃司天之九部，掌帝之下都，神兽陆吾是也！
    区区小修，竟敢如此无礼直视，也不下拜，更不称颂，必要惩之！
    眼见如月被威气冲击昏迷，陆吾大猫那张古怪人面才露出满意之容，又在虎啸声中化作碎光，溶于老江周身识海。
    江老板这会刚点燃星宫，获得秘法，正是晕晕乎乎的时候，又见识海波澜骤消，在七宝妙树之下，多出一只趴在那里的慵懒猛虎。
    全身赤红，云鬃摇曳，九根尾巴摊开，束于妙树枝干上，身形健硕，肌肉贲张，四爪如雷火缠绕，身上还有玄奥星纹。
    那张人脸多少有些古怪。
    但也不是那种让人厌恶的古怪，那张脸看久了，反而觉得有种既憨厚又威严的感觉。
    老江的神魂挪到七宝妙树之下，正欲伸手去rua这属于自己的大猫猫，但还没伸出手，就被陆吾双眼直视。
    又是一分威道之气打来。
    想要如打晕如月一样，把老江也打晕过去。
    但它乃是老江命格所化，算是老江在命理之中的呈现，又岂能敌对本体？
    这摄神魂，冲灵识，破神念的威道之气砸过来，对老江来说就像是清风拂面，完全没能阻止江老板一脸欣喜的扑到了陆吾身边。
    双手抱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使劲揉搓。
    害。
    咱老江，从今往后，那也是有猫的人了。

 418.顾淼的“小秘密”（上）

    如月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又做了好多古怪的梦。
    意识混沌之中如飘荡幽魂，怎么都触不到地，轻飘飘的，让人难受。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又有冰凉的感知从额头渗入，好像有人将一块冰放在了她皮肤上。
    “呀”
    秘书小姐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挥舞着双手在身前乱抓，又被眼前江老板摁住了肩膀，她茫然的回头看去。
    正看到老江眼中温柔，便一瞬安全感爆棚，扑进老江怀里，身体颤抖，也算是安静下来。
    “好了，别怕，之前只是刚得秘法，尚未控制好，冲到了你，我给你赔个不是。”
    老江像是安慰小女孩一样，轻拍着如月的肩膀，安慰着她。
    秘书小姐显然是被吓坏了。
    她噘着嘴，低声不满的说：
    “你那只大猫，它欺负我！它是故意的！”
    “它有脾气嘛。”
    江夏呵呵一笑，解释说：
    “陆吾乃天帝麾下掌管，性格高傲，又属杀伐神兽，威气上流，自然是不许旁人无礼打量的，它以威气冲击，只是和你玩一玩。
    并不带恶意杀伤。”
    “被吓坏了，心情不好...”
    如月眨了眨眼睛，故意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撒撒娇，老江心情挺好，便与她玩闹一番，又在她嘴角温柔一吻，这才化解秘书小姐心中不满。
    这会已是凌晨时分，探监的十二个时辰即将结束，两人也没有再多做些什么，就在老江的山洞里，围着篝火说点事情。
    “那威气冲击，就是老板你的命格神通吗？”
    如月用木棍拨了拨眼前篝火，向江夏问了句，江老板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说：
    “是，也不是。
    我刚得这威压之法，尚不得娴熟，不过以我来看，这威道之气只是陆吾命格显现带来的神通初级。
    就如沉鱼的龙相朱厌，除了给她越战越勇，立于大地便不死的朱厌战气加持外，还有精妙的控土神通。
    我这陆吾，比她那朱厌还要厉害几分，能予我的神通自然也不止这一道，不过刘楚去maga世界游历之前，给我的只有点星术这初篇。
    因而后续该如何修行命格神通，还要再等一等。”
    待黎明时分将至，江老板送如月下山，他专门叮嘱到：
    “我让你教顾淼点星术，倒也不是说我不信顾淼。
    那丫头已是我们的一员，只是她一直藏着不说的身世，到如今实在让人介怀的很。
    而且再有数月，到来年时，我等就要往西海一行。按照我这惹事体质，顾淼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可能那时也会爆发开。”
    老江对自己的运气还是很有逼数的，他摇了摇头，又说到：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引来事端，所以就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日入门时，顾淼丫头触摸那命格命盘的场面，总觉得顾淼丫头的命格有异，肯定不是寻常辰龙命格。
    你用这点星秘法诱一诱她。
    若能套出一些根底来最好不过，若是她抵死不说，也不必强求，反正去西海也不带她，到时寻个由头，把她安排到maga世界去。
    让她给老萨恩和刘慧打打下手，熟悉一下工作，顺便断开因果牵绊，这一趟往西海去，掌门虽不说，但我也知意义重大。
    能不节外生技，就最好不要。
    我与你说这些，是让你知道，我对顾淼并无恶意。
    因而你只需观察，莫要多生事端。
    那丫头明明是水灵根，却偏偏性如烈火，刚烈好勇。
    若是你压的狠了，问的急了，反而会引来反弹，她又正在中二叛逆期，别闹的你两人因此反目成仇。”
    “我知道的，老板。”
    如月抚着头发，对江夏说：
    “我与顾淼丫头合得来，她自宗门小比之后，一直赖在明鬼峰，和茉莉玩的极好，又摩拳擦掌着要参加咱们墨霜山外门的游戏战队。
    落雁师姐三番两次寻她回去修行，都被那丫头拒绝。现在闹得她一个内门弟子，就和外门弟子没甚区别。
    前两日还跑去凤阳郡城接了朝廷悬赏，仗着自己身怀法宝，又拉了乾铎一起前去，两人荡平了边境的一个阴气邪地。
    得了好些名声，正得意的很呢。”
    秘书小姐一边说，一边摇头。
    “落雁师姐说是你带坏了她弟子顾淼，还说要等你思过结束后，要好好找你讨要个说法。”
    “随她去吧。”
    老江对此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他说：
    “就顾淼那个性子，能安下心修行才怪了，我看当初就不该把她分在落雁师姐麾下，让她和羞花搭档或许更好。
    这些就不说了，顾淼那边你用点心，有消息随时汇报给我。
    还有，山秋明这回中州灵域到现在，也快小半月了，按照他的说法，可能再有几天，他就会带着鸿雁会的成员，来到咱们凤鸣国。”
    老江摩挲着下巴，对如月说：
    “我尚在思过，不得离开后山，这与他们商谈那契约合同之事，就由你和老四，朱莉来把握。
    核心要求只有一条。
    关于鸿雁会垄断我们灰烬宝药那霸王条款，必须给它办了！
    这快一年的时间，它鸿雁会靠着我们的宝药赚的钵满盆满，以前是咱们实力不足，说不了话，现在不一样了。
    这样，你带上王六福和马提书，让我墨霜山外门，和三雀山宗门给你撑撑场面，再让石榴抽空过来一趟，代表雁荡池那方。”
    “嗯。”
    谈到正事，如月表情立刻严肃下来，她对老江说：
    “我这就回去，和老四商讨一个大概，但鸿雁会势力大，不一定会松口。我的想法是，不如以神武宝药作为契机。
    那些基因药剂已经证明，对修士的强化效果也极好，更难得没有灰烬宝药的随机性，乃是更上品的天材地宝。
    它鸿雁会若要吃进此好物，就得在灰烬宝药这层让利给我们。”
    “不错，这个思路不错。”
    老江满意的点头说：
    “将这些事情交予你做，我能放心，我也会从山秋骊这边，走一走鸿雁会的人情关系。就告诉老四，让他用点心招待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事若能谈成，大大有赏。”
    这话引得如月捂嘴轻笑，她和老板热吻告别，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眼神古怪的看着老江，俏脸上带着几丝玩味，说：
    “老板，我亦见过那山秋骊，端的是真正修士美人，又出身通天坊，难得和老板相谈甚欢。老板想要从鸿雁会获利，莫不是要用上美男计？”
    “啊？”
    老江被这个问题弄的一脸懵，他撇嘴说：
    “就山秋明和山秋骊那个关系，我若是敢有这想法，老山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干掉我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昆仑派方青云那下三滥只是调戏他姐姐，就要被惦记上，恨不得灭了昆仑派来给姐姐出气呢。
    那人是个疯子。
    所以美人虽好，然小命更重要。
    再说了，我都有你如此佳人相伴，夫复何求啊？”
    “哼”
    这一番滴水不漏的回答让如月眉头一挑，给老江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踏上自己的木鸢，悠然离开后山，往明鬼峰去。
    “跟谁学的这一套？”
    目送着如月离开，老江转过身，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又吐槽了一句，便背负着双手，又往思过崖去。
    路上正好看到罗霖和流云，正在山中水潭取水，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看样子走出了老江带给他们的心理阴影。
    但江老板这坏蛋，就见不得旁人好。
    他偷偷摸摸的躲在山路边的草丛里，看着远处的两人，双眼放光中，以神魂秘法引动，陆吾神通.威道之气激发。
    “轰、轰”两声，威气如锤。
    轰在被隔绝了功法灵气的罗霖和流云身上，摄神魂，冲灵识，破神念，只是一瞬，就见两人双眼翻白，噗通两声就倒在了水潭边。
    打好的水也流的满地都是，让两人做了场湿身派对。
    “倒也，倒也。”
    心肠坏透了的老江哈哈大笑，得意的站起身来。
    哼着曲调怪异的歪歌，三步一摇的往思过崖上走去。
    虽是思过时，但老江这小日子过的，着实有趣的很。
    另一边，如月驾着木鸢，回到明鬼峰山巅，落在茉莉小阁中，一眼就看到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噘着嘴玩游戏机的顾淼丫头。
    这孩子基本废了。
    如月哀叹一声，自打她来明鬼峰到现在，基本上没见她用心修行过，但偏偏这丫头有天分，又在雁荡池得了精怪赐福。
    水灵根越发纯粹有灵韵，就算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也让她的修行进度没拉下。
    但也只是没拉下。
    墨霜山人少，但各个都是骨骼惊奇之人，真要横向对比抡才大典时进入内门的十三弟子的修行速度，就算除去氪金修仙的老江和如月。
    在其他人的比较下，顾淼估计连中游都排不到。
    这样下去不行的。
    “小淼儿过来。”
    如月喊了声，顾淼那边听到呼唤，按下暂停键，便跳下椅子，往如月这边跑过来，一脸笑容，她倒是对如月感情很好。
    也很崇拜自己这位漂亮又厉害的大姐。
    “什么事啊？如月姐。”
    顾淼抬头问道：
    “我一会还要去和茉莉他们组队打红月战纪呢，六福长老许了我们以外门名义组建战队，到时候去小石榴的雁荡池打比赛。
    这可是以宗门的名义去的，可不能拉下训练，给宗门丢人。”
    “不会耽搁你时间的。”
    如月越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从纳戒中取出老江给她的点星术，递给顾淼，说：
    “这是老板给的秘法，你我，还有乾铎都要学，你先拿去看看。”
    “哦。”
    顾淼听到是老板的命令，便接过来信手翻了翻。
    结果刚看了开头，这丫头脸色剧变，一把将手里的秘法甩给了如月，她后退几步，握着拳头，大叫到：
    “如月姐，你和老板都是坏人！你们还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吗？竟用这种办法来哐我秘密！这破烂点星术，我若想学，早在西海就学了！
    呸！
    我顾淼掏出心来给你们看！
    结果你们和它们一样，都想利用我！
    灯叔说的对！
    人族修士和妖怪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一番爆发，完全出乎如月意料之外，她根本没想到，一份点星术，能让顾淼反应这么大。
    还没等她说什么，就看到丫头委屈的双眼含泪，把喜欢的游戏机砸在地上，捂着脸，带着哭腔就冲了出去。
    “咦咦咦？”
    正在厢房里忙碌的茉莉听到外间嘈杂，探出头来看了看，她疑惑的看着从地上捡起游戏机的如月姐。
    问到：
    “这是怎么了？谁惹她了？怎么还哭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什么。”
    如月勉强的对茉莉笑了笑，她看着手里破碎的游戏机，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刘慧是这样，现在顾淼也是这样。
    怎么每次都是她遇到这种事？不是说好的白泽命格有福运吗？
    老板说得对啊。
    这青春期叛逆少女闹起事来，真是让人头疼。

 419.顾淼的“小秘密”（中）

    顾淼的爆发超出如月预料，最大的问题是，秘书小姐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点星术像是顾淼心中禁忌一样。
    这场爆发太突然。
    如月本想找老板商量商量，不过又想到老板刚点亮星宫，这会估计还要花时间理顺神通秘法，最好不要打扰他。
    思来想去，这事既然是自己闹出来的，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想了想，便和茉莉说了几句，取了几样东西，回去了自己洞府里。
    另一边，顾淼气冲冲的离开了明鬼峰，用挪移阵回到了自己长久不来的尚同峰中，又一头扎进自己和师父的洞府里。
    看到自家叛逆弟子回来，落雁师姐顿时一脸惊喜。
    那表情就好像是看到离家出走的徒儿，终于回心转意一样，师姐相当高兴，还专门下厨，给徒儿做了顿简单但丰盛的“接风宴”。
    顾淼却表现的兴趣缺缺。
    虽然也大口大口的吃完了师父准备的好菜，但却没有和落雁师姐有太多交流。
    落雁也年轻过，看徒儿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闹了矛盾。
    这种事，做师父的向来不好介入处理。
    因而落雁也没有多问，她本就是个温柔性格，眼下自己一直在参研的法宝也进入最后制作阶段，分不出心来。
    便打算等顾淼心情好些时，再督促她好生修行。
    但顾淼这叛逆丫头，跑回洞府来，本是想让师父安慰她的，现在看到一向温柔的师父，也急匆匆的顾不得关注自己。
    那丫头的心思顿时就更悲伤起来。
    恨不得跑回自己的房中，捂着被子好好哭一场。
    但她到底不是一般丫头。
    很快就强行压下心中不爽，把自己关在房中，又取出自己心爱的游戏硬件设备，将那个很有科技感的眼罩戴在脸上。
    左手放在键盘上，右手抚摸定位法球，只在几息之后，就登入了红月战纪的游戏面板里。
    她撇着嘴，看着面板上列出的，正在进行对抗的房间，打算随便加一个进去，用自己的游戏技巧，好好虐一虐那些菜鸟。
    不过这些游戏房间，现在大部分都是雁荡池那边的精怪们组起的，名字起得乱七八糟，有叫“风神”的，有叫“建木卫士”的，有叫“风精最厉害”的。
    还有叫“山怪盟”的。
    最后这个不用看，就知道是小石榴的小伙伴们起的怪名字。
    当然也有些很“非主流”的房间名，比如顾淼就看到一个“小精怪们联合起来打倒骗游戏币的坏蛋石榴”的房间名。
    看的顾淼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前几天一起打游戏时，石榴说它打算在雁荡池弄了很多街机，专门用游戏币骗傻乎乎的小精怪的好东西。
    现在看来，石榴执行力很强嘛。
    这么快就有第一批“受害者”了。
    “还是打游戏有意思。”
    顾淼瘪着嘴，在自己的房中自言自语的说：
    “他们都太坏了！哼，本大小姐都那么表忠诚了，还跟着你们去其他秘境拼命，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着探究本小姐的秘密。
    都说是秘密了！
    你们怎么就还不懂？不能告诉你们的...会有危险的！混蛋！
    算了，不理他们了。
    先找坏石榴开个黑，虐一虐那些傻乎乎的小精怪们。”
    她如此想着，便要用这游戏硬件上铭刻的精怪灵纹，联系十数万里之外的石榴，但还没以神念送出消息，在顾淼视界前的投影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游戏邀请：
    “好友‘白泽’邀请你进行单人对战，是否接受？”
    “嘁！”
    顾淼哼了一声，果断的选了拒绝。
    白泽就是如月的游戏名，虽然秘书小姐每天都很忙，但她偶尔也会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玩游戏，增进一下感情。
    但今天顾淼大小姐就是心头不爽，不想和之前关系很好的如月一起玩。
    不过几秒之后，那个邀请再次亮起，顾淼再次拒绝，如此反复十几次后，那个邀请终于不出现了，顾淼心里一阵舒坦。
    觉的自己出了口恶气，正要找石榴开黑。
    结果下一瞬，她眼前的游戏界面骤然一变，在自己根本没有选择接受的情况下，就跳到了游戏开始前的选人界面。
    “你作弊！”
    顾淼气的打开游戏硬件附带的传讯石功能，朝那边大喊到：
    “不许找茉莉帮你在后台操作！我不想和你玩！你真的好讨厌啊！”
    “你不是生气吗？”
    如月平静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说：
    “本来咱们是修士，若是心有愤怒，就该上斗阵斗法一场，分出胜负。但本修不想欺负你这个修为拉胯的小丫头，就以这单人solo打一场吧。
    提前说好，你若赢了，我上门赔礼道歉，任你处置。
    你若输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来！
    老板还不知道这事，我也不想告诉他，我们可以好好说一说，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顾淼，你若是真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们，老板那一关，你要自己过的。”
    “嘁，别拿老板吓唬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顾淼想起自己可能要被老江训斥，顿时一阵畏惧，但嘴上还是很硬，尖叫着说：
    “打就打，谁怕谁？你不许打小报告，听到没？”
    “好啊。”
    如月的声音中多出一丝笑意。
    但很快不再多言，两人选好人物，便进入等待界面，是以红月界的画家手绘的一副新约克郡战争画作为背景。
    又有施妍这位制器宗师，在三块硬件中设计的低级幻术，如vr游戏一样，让那画作都变得立体起来，栩栩如生。
    如月今天不是为了打游戏来的，因而随便选了个人物。
    血月银狼。
    是个半人半狼的形象。
    以妖圣啸风为原型，技能是由刘慧设计的。
    穿着酷炫拉风的皮甲，还有斗篷缠绕，极为美型，带着一股天涯浪子风格，一举一动极有妖族气势，也是为了以后打入妖族市场做的准备。
    而顾淼那边全力以赴，要让如月认错，所以就用了自己最擅长的角色。
    憎怨龙女。
    这个是取自苦木境东土的民间传说，一位西海龙宫的公主，与凡人相恋，结果被赶出西海，爱人也死在时光流逝中。
    最终落得个孑然一身，又因情生怒，堕入魔境的下场。
    带着悲剧意味的故事本身没什么好说的，挺俗套，不只是苦木境，连红月界和m世界那边都有类似的传说。
    但顾淼就是喜欢这个角色。
    从它在第二次更新上线开始，她就一直在偷偷练习。
    这是一场solo局，打的就是一个对决。
    游戏一开始，两人就操纵着自己的角色，越过新约克郡战场，也不理会周围那些作为背景板疯狂厮杀的双方力量。
    “哈，你输定了！我这角色可是前期无敌的！”
    顾淼一边搜寻如月，一边大丢垃圾话，如月没有立刻回答，在几秒之后，两个角色终于锁定彼此。
    银狼周身浮动血纹，扬天长笑，化作疾影冲向龙女，又被顾淼一番操作，以水龙卷困在身前，上前以普通攻击，丢出几团冰刺，将银狼打入半血。
    顾淼倒是没胡说，她这个角色确实前期极其强势。
    “石榴喜欢玩怒鬼，施妍长老喜欢玩凤凰猎手，镇山婆婆的本命角色是岩石天尊。他们这么选，是因为玩起来很有代入感。
    小顾淼，你这么喜欢玩龙女...
    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就是龙女啊？”
    就在顾淼舔着嘴唇，双眼放光的打算上前收割掉银狼的时候，如月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让顾淼心头一跳，操作立刻出现失误。
    被水龙卷的束缚消失的一瞬，如月操纵着半血的银狼向前突进，挥起爪子，两下就削开了龙女被动的流水护盾。
    顾淼一边拉扯着角色后退，一边用冰刺还击。
    但银狼的被动效果是血量越低，攻击越高，这种近距离缠斗下，顾淼角色的血量像是瀑布泄流，根本就止不住。
    “怎么不说话了？我猜对了吗？”
    如月的声音再度响起，幽幽说到：
    “你这鬼机灵丫头，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吗？之前你做托，为凤山墟市推销神武宝药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你注射的那一剂基因强化药，蓝本取自西海异蛇，效果是鳞甲和毒素强化，但我问过罗格，正常情况下的鳞甲强化，第一阶段根本达不到覆盖全身的效果。
    但那基因药在你身上，效果却好的出人意料，就好像是...那药剂不是给了你神通，而是强化了你本来就有的神通。
    属于鳞甲类的神通。”
    “噗”
    在顾淼的沉默中，她的角色被银狼削掉最后一丝血，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又有龙魂环绕，带着她回到复活点。
    而如月的角色只剩下了一丝血皮，她也飞快的回到自己这方的复活点，一边回血，一边购买装备。
    第二次更新之后，茉莉已经给这moba游戏放入了装备系统。
    不过现在可供选择的装备数量还挺少。
    “还有我们第一次遇到你时，你说你在西海被老鳖报恩，给了你一册旧书，能修出小云雨神通。你自己怕都忘了这件事吧？
    但我记得。
    我也是水灵根，我也学过你那册旧书，但我到现在都没有修出和你一样的小云雨神通来。
    我以为是我修行进度不够，在雁荡池时，便私下问了几名水行精怪。
    你猜它们是怎么告诉我的？
    小顾淼呀。
    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这小坏蛋就骗了我。
    你那施云布雨的小神通，不是用功法修出来的，是你天生就有的。而如此神通，整个苦木境五洲之地，也只有西海龙宫才...”
    “闭嘴！”
    顾淼这会已经是咬紧牙关，声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双眼喷火的喊到：
    “你是要打游戏？还是要胡说话？”
    “好嘛。”
    如月轻笑了一声，她不再说这些，而是换了个话头，对顾淼说：
    “老板为我准备了一剂‘聚变’药剂，但我目前要协调‘巫术’的魔力，所以用不上，我把它送给你。
    不管输赢，它都是你的，就当是我对你赔礼道歉。
    但咱们这局游戏还要继续，把规则改一改吧。
    我死一次，你可以问我一个秘密。
    你死一次，你也要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都不能说谎，必须认真对待，好不好？”
    “好！”
    顾淼心知自己这秘密今日是瞒不住了。
    心里盘算着自己一旦暴露，墨霜山估计也待不下去了。
    不过老板那聚变宝药确实厉害，用了之后都能和恐怖的沉鱼正面相扛。自己拿到手，找个地方隐修一段时间，变的和老板一样厉害。
    到时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了？
    于是便心下一横，梗着脖子应了一声，正欲再开战端，却又听到如月那边说：
    “很好，刚才你死了一次，现在回答我...你是不是龙女？”
    “我...”
    顾淼顿时心头一沉，心说这如月就是狡猾，但在几息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按下心中愤懑，咬着牙说：
    “我...是！”
    “这才乖嘛。”
    如月笑了一声，说：
    “来吧，咱们继续。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小丫头。”

 420.顾淼的“小秘密”（下）

    双人solo赛还在继续。
    换了规则之后，心中充满愤怒的顾淼攻击性更强，她还开启了脑部芯片的即时验算程序，来辅助自己操纵龙女。
    但问题是。
    这作弊一样的手段，如月那边也有。
    在芯片验算开启之后，两人眼前的游戏几乎变成了另一个画风。
    英雄走位、技能冷却和各项资源，甚至是法术轨迹和距离验算都被呈现在芯片计算结果里，还有如何出装的最优解，也会被按照对抗局势计算出来。
    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但实际上，这样的“外挂”是被负责发型游戏的昆仑坊官方允许的。
    因为这个游戏不只是凡人在玩，修士们也在玩。
    而修行境界一旦入存真，修士的思维和躯体反应速度，包括脑中计算决定速度，就已十倍于凡人，称赞一句“心思如电”毫不为过。
    如果不给凡人们一些“算力挂件”辅助，在这样分秒必争，团战胜负往往只取决于一两秒的战斗中，他们绝对会被修士爆虐。
    打十次，输十次那种。
    按照目前负责后台数据维护的茉莉收集到的信息来看。
    如昆仑坊战队虎门烟那样的游戏天才，在开启了芯片辅助运算之后，才能在一对一的对抗里，勉强和修士达到同样的反应速度。
    这个就足够了。
    虽然修士们的各项反应，依然要比凡人灵敏。
    但受限于硬件材质的数据响应与交互速度极限，目前有芯片辅助的情况下，凡人和修士总算能“公平”的同台竞技。
    不过像是如月和顾淼这样本就反应神速的的修士，在“内战”中还要开芯片辅助计算，就有些不讲武德。
    但话又说回来了。
    以两人定下的游戏规则来看，用一切手段争取胜利，还是很必要的。
    “吃我一记怒海破天！”
    顾淼操纵着自己的角色从新约克郡战场背景的野区冲出。
    她刚才选择避战，在野区干掉几个魔物领主模板的野怪，将自己落后的等级补上来，开启了所有技能之后，又要和如月正面打一波。
    双方都已经到六级，大招都有了，龙女用装备“挪移神符”闪现到正打完野怪要回城补充的银狼身侧，在顾淼的嚎叫中，起手就是水龙卷束缚。
    然后启动英雄大招，从四周幻化寒冰怒涛翻卷，以三条海龙缠绕绞杀，将如月控制的银狼整个卷入其中。
    那狼人的血量飞速降低，让小顾淼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喜悦，但就在敌人将死的一瞬，月下银狼身体上突然有闪光迸发。
    那英雄体型骤然膨胀一圈，身上还有金光闪耀，龙女的大招绞杀还在继续，但已经没办法再削掉银狼的血量。
    “你作弊！”
    顾淼大叫到：
    “灵宝‘东皇钟’在正式比赛里是不能用的！”
    “但我们也不是正式比赛呀，小淼儿。”
    在如月的笑声中，启用装备灵宝东皇钟，获得了魔法免疫效果的狼人扑上来，丝血开启大招“月灵屠戮”，让它周身缠绕幻月之光。
    这狼人被动本就是血量越低，伤害越高。
    现在到丝血情况下，攻击力已翻倍到恐怖的地步，再加上狼人大招屠戮带来的，无视任何抗性和装备防护的真实伤害。
    只用了两秒不到，满血的龙女就被丝血的狼人正面干掉，又是一声凄厉哀嚎，龙女身形化作水雾消散，回到复活点中。
    “第二个问题，你的龙女身份是怎么来的？”
    如月操纵着自己的角色回城，顺便问出问题，顾淼噘着嘴，木着脸不想回答，秘书小姐那边又冷幽幽的说：
    “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食言了。
    这游戏也就不必打下去了，那聚变宝药还是会给你，但这事我也要告诉给老板了。
    还是说，一向以女侠自居的小淼儿，其实是个懦弱的不敢承认失败的人？告诉我，小淼儿，是你如月姐姐之前看错你了吗？”
    “才没有！我顾淼堂堂正正行事，有什么不敢说的！”
    西海丫头被这激将法一激，本就有些上头，心里不爽间便厉声回到：
    “定下契，肯定要履行。
    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母亲是出生在西海鲛人国中临海城的凡尘武士，没有灵根修不得仙，便走凡尘武道。
    在临海城建起‘武盟’，为凡尘苦难者打抱不平，行走江湖十多年，于临海城所在的钟离国创下一番大大的名头。
    又在十七年前某一次应钟离国水师邀请，带人追击海匪时，意外在孤岛救下一名受伤男子。
    那就是我父亲。
    他是个混蛋！
    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落难的书生，勾勾搭搭到我母亲身边，可怜我母亲前半生都走侠义，哪里识的这人坏心思。
    一来二去就被他骗了清白，又在几年后退隐江湖，和那坏人在临海城开了镖局武馆，生下了我。”
    说到这里，顾淼瘪着嘴，不再继续说。
    想来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说到了关键之处，如月也不催问，两人继续游戏。
    下一次对抗时，因为如月把前期打怪所得仙钱，都用来兑换灵宝东皇钟，导致她的角色在东皇钟漫长的冷却效果中落入下风。
    被顾淼那装备齐全的龙女轻松带走。
    小淼儿这下扬眉吐气了，眼看着狼人扑倒在地，她心中不爽怒火顿时消散大半，就好似炎炎夏日饮下了一倍凉茶，别提多舒服了。
    她也不纠结，张口就朝着如月，恶意满满的问到：
    “如月你问我的身世，我也要问你的，你那白泽命格又是怎么来的？之前我就听傻妖怪吹牛时说，你有一丝妖族血脉。
    你老爹是妖怪？还是你老妈是妖怪？”
    这个问题就有些恶毒了。
    这话说出来一瞬，顾淼就有些后悔。
    自己或许该选一个更温柔点的询问方式。但如月那边却并不在意。
    一边操纵着复活的狼人继续打野攒仙钱，一边语气平静的把自己的身世对顾淼说了一遍。
    听的顾淼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在如月说到，自己母亲和那白泽妖物的奸情暴露，被自己那大太监父亲毁了容，带着当时幼小的如月被赶出家门。
    又一路乞讨来到凤阳郡时，顾淼的心头徒然一软。
    不考虑身份背景因素，如月姐的身世，可比自己惨多了...
    最少自己家破人亡的时候，还有灯叔相救，之后又好吃好喝长大，不至于像如月那样沦落风尘。
    悲剧总是能打动人心。
    这一番共情之下，顾淼这叛逆期中二少女心中的怨气邪火，也再次消散大半。
    如月说完自己的身世，两人默然无语，继续游戏solo。
    而下一次相遇时，狼人的东皇钟冷却完毕，眼看着它又获得魔法免疫效果，顾淼干脆双手离开键盘。
    这灵宝类装备实在太赖皮，难怪要被在正式比赛中禁止。
    有队友配合牵扯还好说，毕竟它只能免疫魔法攻击，但现在是双人单打，遇到这样的情况，完全靠魔法输出的龙女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问吧。”
    顾淼语气无奈的说：
    “是问另一个问题，还是要我把自己的身世讲完？你可别得意，我也马上要攒出灵宝‘轩辕剑’了。
    到时候魔法伤害换算成真实伤害，可就不怕你了！”
    “是吗？”
    得益于击杀了顾淼三次获得的大量收益，如月在游戏经济上已经是占了绝对优势。
    有钱了，出装自然块。
    她扫了一眼英雄装备栏，她的第二件灵宝“戊己杏黄旗”只差最后一个配件了。
    “说吧，说完你的故事。”
    秘书小姐哼了一声，顾淼这边则叹了口气，一边等待英雄复活，一边兴趣缺缺的说：
    “本小姐出生的时候，可是富贵的很。我母亲行走江湖多年，本就攒下大笔财产，而我那混蛋父亲，又有秘法讨来各类天材地宝。
    一家人本该如此安宁祥和度日，谁料我三岁生日时那年，夜里忽有西海龙宫妖族掀起海浪，要淹没临海城。
    凡人们吓坏了。
    派了人前去接洽，结果那些龙宫妖怪要他们交出我父亲。
    我那混蛋父亲的身份，在那一夜才被揭晓。
    他乃是龙宫大龙王麾下三妖王之一避水王的幼子，从小不被避水王所喜，便逃出龙宫，又骗了我母亲。
    那混球还算有点胆量。
    眼见一城百姓要遭难，他便辞别我母亲与我，独自前去与那些妖怪说话，自此一去不回。
    我母亲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又被那些杂碎暗中下了水毒。
    一年后就撒手人寰，在她临去前，把我托付给了灯叔，就是我之前告诉你们那个从小把我养大的叔叔。
    灯叔是母亲旧部，也是临海城一代有名的大侠。
    他忙得很，出去和人开片打架又不能带个幼子随行，就把我隐姓埋名，寄养在一家和曾经的武盟有关联的武馆之中。
    然后的故事，就是我告诉你们的那些。
    我可没有骗你们。
    我只是...隐瞒了不能告诉你们的事。”
    “但你之前说，他们想要利用你？”
    如月又问到：
    “你还说若你想学，这点星术你早就学了。所以，你是知道自己天生命格有异？那为何入门时，那星宫命盘没有测出你异数命格？”
    “这是两个问题！”
    顾淼撇了撇嘴，操纵着复活的龙女再上战场，这会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小淼儿也算是舒坦了一些，心中恶气散尽，便专注于游戏。
    她舔了舔嘴唇，元气满满对如月大叫到：
    “想知道我的秘密？先打败我再说！哈，看我轩辕剑之威！啊！！！你作弊！那戊己杏黄旗什么时候出的？
    真实伤害都被豁免三分之一！
    这还怎么打啊！”
    顾淼气急败坏的一通操作，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龙女，再次被狼人血虐，又一次被击杀，让她本已落后的经济又是雪上加霜。
    如月干脆都不装了，直接明牌。
    把自己下一件要出的装备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又说到：
    “你输定了，小淼儿，不如这样吧，投降输一半！你现在就投降，只需要完整告诉我你剩下的秘密，我就不再多问了。
    要不然，我就要问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了。
    比如，你一直欺负乾铎，到底是真的讨厌那个小胖子，还是因为你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啊？
    又比如，你一直装疲怠，不好好修行。
    是害怕你师父发现你的秘密，因此疏远你吗？
    小顾淼你嘴上说着，我们都是想利用你的讨厌鬼，但实际上，你其实也是关心我们的，对吧？
    小淼儿，其实也是个很温柔的丫头呢。”

 421.鸿雁会商事

    “我投降！”
    听到如月越发离谱的问题，顾淼抽搐着脸颊，干脆利落的在特制的键盘上打出gg，游戏到此结束。
    她抓下脸上的眼罩，甚至不等如月询问，就叹了口气。
    主动把自己剩下的事说了出来：
    “我十岁的时候，有来自北境的妖怪找到过我。说是我那混蛋老爹，已经作为和亲者，被送去了北境坠星涧。
    他被迫下嫁给了麟主大圣的养女巴夫人。
    龙宫那群软骨头，试图用这种办法，来拉近他们和麟主大圣的关系。
    但人家麟主何等高傲，根本不理那群趋炎附势的货。
    那个害死我母亲，又另寻新欢的混球，还好意思说他还记挂着我，特意为我寻来点星术秘卷，我在那时候知道自己命格特异。
    至于为什么墨家命盘测不出，原因也很简单。”
    顾淼抿了抿嘴，低声在芯片通讯中说：
    “我血脉不纯，未入龙宫化龙池开启龙相，龙女威仪不显，这才能瞒过修士关注。但若学了那点星术，可就瞒不住啦。
    但我也只是知道自己是异数命格，和辰龙星宫有关，究竟是什么命格，我自己也不知道。
    更不关心。
    所以你就别问了，如月姐。我不会学那个东西的，我也不想和西海龙宫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那些王八蛋害死了我妈妈，以后我若是修成真仙，定要亲手覆灭它们！
    只要是那些害过我和我妈妈的家伙们，我要把它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原来如此。”
    位于明鬼峰的如月点了点头，几息之后，她说：
    “这事我要告诉给老板，你先别恼，听我给你慢慢说原因...巴拉巴拉巴拉。”
    如月把之前下山时，老江给她的叮嘱，原原本本的给顾淼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到：
    “虽然你本就不在来年去西海的十二弟子名单中，但老板担心你的秘密会带来新的因果，这次去西海，是掌门带队，事情重大。
    万一再出个差错，很容易闹出更大的事情来，因而把你所说，告诉给老板是必要的，你也不必担心老板会因此疏远你。
    刘慧那笨蛋的身份背景，比你的来历惊人十倍不止。
    但她还不是好好的跟在老板身边？
    莫怕，丫头，咱们的对头已经很多了，这债多了不愁，再加一个西海龙宫也无所谓的。
    你用心做事，以后你想报仇时，自然有老板麾下大军，鼎力相助于你，就和赫尔雅在她的世界得到的帮助一样。”
    如月轻声安抚到：
    “咱们是一个整体，伤害我们一个，就是伤害我们所有...好了，你这小皮猴，老老实实给我回来明鬼峰。
    过几天我要去凤阳郡城接待一些来访的通天坊修士，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要啊！”
    顾淼眼前一亮，大叫到：
    “之前跟着师父去南荒走了一遭，也得了些好东西，本来是打算在咱们内部消化掉的，但咱们这边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施睿那套甲看着不错，但我买不起...
    正愁着该怎么出手我的好东西呢，这就遇到财神山主动过来了，我也想和施睿一样，有个鸿雁会的正式成员身份。
    顺便在那黑市里淘换点自己需要的好物，如月姐你等我，我给师父说一声就过去。”
    这丫头吱哩哇啦的喊了几句，便断掉通讯，把自己宝贝的游戏机收起来到纳戒里，又推开门正想去找自家师父。
    结果门刚拉开，就看到身材高挑的落雁，正站在她面前。
    那双温婉的大眼睛里都是幽幽的光，她看着自家徒儿，顾淼看到师父眼中的怪异的光，顿时觉察到大事不妙。
    “你是龙女？”
    落雁语气平静的问到：
    “为何之前不告诉为师？”
    “啊这...”
    顾淼眼睛瞪的大大的，她后退一步，捂住身体，大叫到：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只告诉了...”
    “你最近玩的这些游戏，其硬件主体都是我家师父，你家师祖做出来的！”
    落雁握紧拳头，这一向温柔的二师姐，这会额头上崩起青筋，她带着一股罕见的煞气，大步走近顾淼房中。
    连白洁如玉的手指都扣成了拳头。
    她对瑟瑟发抖，不断后退的顾淼说：
    “为师还被叫去帮了忙，脑子也被装了个莫名其妙的芯片法宝。师父那个糊涂蛋，说是给了为师什么‘临时权限’，本该在游戏机完成之后收回的。
    但师父忘了，那个权限就一直留在为师这里...
    为师也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如月师妹的对话，但或许是命数如此，为师就是听到了。
    你为何不告诉为师你的身世来历？
    你是信不过为师吗？
    还是在你眼里，为师也是那等试图利用你的恶人？”
    “没有啊，师父，我只是不想牵连你们呀。”
    顾淼被师父罕见的愤怒吓的说话都在抖。
    如落雁这样温柔的修士，轻易是不会发火的，但就是这样的老实人，一旦发起火来，给周围人造成的心理压力那不是一般的大。
    “师父你别生气啊，我一点都不怀疑你，实际上我可喜欢你了，待在你身边就跟待在我妈妈身边一样。
    哪怕我已记不太清我妈妈的面容了。
    我真的不是有意...师父别生气嘛，别揍我。”
    顾淼看着身缠冷意的落雁靠近，在师父周身已有水行灵气幻化波涛，其额头处的水灵珠更是浮现出道道水纹。
    这俨然已是动了真怒。
    吓得顾淼双手抱头，做了个经典的抱头蹲防的动作，把自己的后脊背露给师父，还在瑟瑟发抖。
    意思是师父你轻点打。
    但落雁终究是落雁，哪怕心中怒极，却也在几息之后控制住了心绪。
    她后退了一步，身形这一瞬萧索下来，她面纱下的俏脸上浮动几丝苦楚，又闭上眼睛，长叹说到：
    “为师不是因你隐瞒才生气，徒儿啊，为师只是因你和那坠星涧妖物有勾连才生气的。
    你知不知道，为师出身凡尘公主，却在幼年时国破家亡，我从未对他人说过我心中密事，唯有师父知道。
    当年毁掉我那方小国的，正是麟主养女巴夫人，正是你名义上的后母啊！
    你让为师该怎么...
    该怎么再接受你我之间这关系？”
    “那个死妖怪才不是我后母！那个龙宫软蛋也不是我父亲！”
    听到落雁带着凄苦的反问，顾淼一个激灵跳起来，她回头不管不顾的扑进落雁怀中，紧紧抱着师父的纤腰。
    落雁想要推开她，但顾淼反而抱的更紧。
    她大喊到：
    “师父听我说，徒儿我知道师父心性不善战，更知道师父宁愿遗忘怨恨，也不愿破坏现在这平淡生活。
    师父你不必去想，亦不必去做，让自己双手染血。
    徒儿我与它西海龙宫本就有仇，更恨那混蛋骗我母亲，本就要寻他与他那姘头晦气，如今又知师父旧怨于此。
    便一力担了！
    以后师父你国破家亡的旧恨，就是我顾淼的因果，以后我去寻它们报仇时，也给师父你带上一份！
    以天地鉴之誓言！
    我顾淼若不破龙宫，不破坠星涧，就让我心魔缠身，不得好死！”
    这心魔大誓说出来，把落雁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顾淼的嘴，但又后知后觉的想到，顾淼还不到存真境。
    是没有资格发下心魔大誓的。
    这才让落雁心中松了口气。
    她无奈的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顾淼，心中也是哀叹一声，终究是没狠心将她推开。
    “唉，你们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谈私事的时候，好歹把芯片通讯频段关掉啊！”
    就在师徒两人相顾无言的时，江老板无奈的声音，同时在她们两人芯片通讯中响起，老江叹气说到：
    “你们看闹出现在这尴尬的事情，我本是不想听的，但最高权限在这里，我想不听都不行。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估计也是命数如此。
    你两这复仇大业，就也得算我一份...
    师姐啊，我却是不知，你这温婉贤良之人，竟也有如此苦大仇深，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我且问你，你想给自己的国民们报仇吗？”
    “对！师父，找老板帮忙！”
    顾淼仰起头，对自家师父说：
    “老板可厉害了！而且老板惹了很多人，区区坠星涧，不怕的。”
    “师弟你...”
    落雁抿着嘴，她语气柔弱的说：
    “我可没什么报酬能给你。”
    “不需要报酬的。”
    老江哈哈一笑，语气悠然的说到：
    “我看上的是师姐你这个人...呃，别误会，我麾下一处商坊，现在很缺理事者，我觉得师姐这谨慎性子，虽做不得大掌柜。
    但当个秘书却是绰绰有余。
    顾淼，带我家师姐去明鬼峰，找茉莉和如月签个契，过几日便去maga世界轮岗实习，恰好刘楚师叔在那里做大事，也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就先去寻他打下手吧。
    好生做事，师姐，为我世界树财团做出大贡献，以后为你报仇时也能名正言顺。
    对了。
    以后和他们一样，叫我老板。”
    三天之后，凤阳郡城。
    通天坊的修士，来的要比预定时更早一些，不过老四早就做好了迎接准备，他也是数次见过山秋骊的，都是熟人。
    先把财神山的三修士和顺路过来的山秋明，迎入刘宅中，又往墨霜山送了消息。
    不多时，如月就带着王六福和顾淼来到了郡城。
    这段时间一直在南荒忙碌的马提书马修士，也卡着点赶了过来，他和王六福今日过来，是给如月撑场面的。
    这里有场商事要谈。
    “这商事嘛，我不精通，便不插手了。”
    坐在装饰豪华，又特意引了灵气缠绕的客厅中，山秋明见双方一副谈事的样子，便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身体起身。
    他对众人说：
    “我去寻老江耍一耍。”
    “秋明哥哥，我也随你一起去。”
    圆脸的漂亮姑娘小雅儿见道侣要走，心中思念颇多，便也起身相随，看的山秋骊一脸无奈，也不知自家这臭弟弟有什么好的。
    能让小雅儿如此倾心于他。
    “行嘛，雅儿随我一起来。”
    山秋明哈哈一笑，大大方方的伸手挽住小雅儿纤腰，平日里总和老江讨价还价，性格也算泼辣的小雅儿，这会表现的和温顺的小媳妇一样。
    老山向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从纳戒中取出一个蓝色的，遍布云纹，有人头大小的古怪灵蛋。
    将它递给了带着面纱，一脸惊讶的如月。
    “这是老江从我这里讨来的貔貅灵豹的蛋，是专门为你讨的，他现在被关入你宗门思过崖，不便出面，便由我转送于你。”
    山秋明将那蛋放入如月怀中，他很不正经的挤着眼睛，对一脸感动的如月说：
    “老江那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是在意你，乃是良配，你可要好生把握住了。他那样的人，事业做的大，又有霸者之相。
    以后免不了有小浪蹄子，削尖了脑袋想爬上他的床呢。”
    “说什么呢！”
    山秋骊听到自家臭弟弟口不择言，顿时敲着桌子呵斥一句：
    “这里要谈正事，你若没事就赶紧走，记得在外修行时照顾好自己，莫要再惹到强敌...唉，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臭弟弟！不许走！”

 422.昆仑坊游戏形象大使莫七烨

    “嗖”
    山秋骊这边不顾身份的大喊大叫，而回应大修士喊叫的，是代步法球启动时的破风声。
    姐弟关系很是恶劣，让山秋明根本不想听自家老姐唠唠叨叨。
    这姿态气的山秋骊握起拳头砸在桌上，但却也是一脸无奈，看的她身边的另一位年长些的白衣女修捂嘴轻笑。
    “好了，谈正事吧。”
    山秋骊花了点时间做心态管理，毕竟是大修士，心境修为好得很，很快就变回了正常温婉时的姿态。
    在十几息后，她挥起左手，灵气荡出，将这客厅大门忽的关上，又有几方隐匿法宝被丢出，将此处交流彻底屏蔽遮掩。
    两位通天坊女修对视了一眼，由山秋骊语气严肃的对对面的如月一行人说：
    “关于凤山会提出的，修改你等和我们鸿雁会的灰烬宝药商契的事...
    我家妙音师姐乃是鸿雁会现任会主左膀右臂，最得大师姐信任，是我会中少数几位有权改变商契的高层。
    这事因我那臭弟弟的关系，本修也算是利益相关者，便不能插手。
    你们想要改变契约，就要和妙音师姐谈。”
    说到这里，山秋骊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笑容，像是提点一样，对负责谈判的如月，老四两人说：
    “我家妙音师姐精于商事，又多年负责鸿雁会对外商契，江道友想得好，想要拿回一些利润，但妙音师姐这一关，可是难过的很。
    但愿你两人已做好了准备。”
    如月和老四对视了一眼，两人并无畏惧，老板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灰烬宝药的售卖权从鸿雁会拿回来。
    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要全力以赴。
    且之前还专门在maga世界请了那里最有名的商业律师团做了谈判计划，又寻得这商契中的几处问题。
    他们这次，也是有备而来。
    “那就开始吧。”
    如月摸了摸自己的纳戒，刚才从山秋明手里，得到了老板专门花心思为她讨来的礼物，让秘书小姐心中尽是甜蜜。
    这会也是斗志昂扬，一定要帮老板达成目标。
    然而...
    想法很好，但做起来却相当困难。
    山秋骊这次带来的“专业人士”，当真就是相当专业！
    那位妙音师姐看起来文文气气，但一谈到商契各中漏洞，就是狡猾如狐，凶狠如虎。
    老四提出的几个疑点，被人家以各种之前商契例子，滴水不漏，连消带打的化解掉，苦木境凡尘有商法，但修士圈哪有这个？
    大家都是遵循旧例行事的。
    再说人家鸿雁会做黑市生意的时间，比仙盟存在的时间还要长，这大几百年的时间积累下来，让这些修士的见识思维强到可怕。
    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艰难的僵局。
    双方你来我往，斗的是激烈至极，偶尔那女修以几句锐利之言点评昆仑坊现在的商事缺陷，更是气的老四恨不得当场拔枪。
    他们三人说的激烈，但被拉来镇场子的王六福和马提书就一脸无奈。
    这两人都是正统修士，对这些铜臭商事毫无兴趣。
    马提书的三雀山虽然现在也开始做生意，但老马本人基本就是个甩手掌柜，他只负责寻灵点穴，寻找上好灵地，开发好楼盘。
    这对外宣传都是靠凤山会和鸿雁会的渠道，而商业交易则是全交给麾下几名善于此道的弟子来管。
    这个模式当然不健康。
    但考虑到三雀山的楼盘生意也只是刚刚起步，有这样的阵容自然也就够用了，在谈判过程中，王六福还和马提书实在无聊，居然还聊起了天。
    “哟，老马，这数月不见，你这套行头可是得意的很嘛。”
    胖胖的王六福撇着眼睛，看着马提书一身道袍装点，他乃是制器大师，眼光毒得很，一眼就看出马提书这道袍品质不凡。
    还有三雀子手里的拂尘，看着简朴，但实则用料相当奢华。
    “哈，让老王你见笑了。”
    马提书倒也不做作，他捻着修缮极好的胡须，笑眯眯的说：
    “这以往是咱们三雀山没那个财力。
    如今手中也有了几个钱，自然也要装点一番。你来品鉴品鉴本修这‘五宝清风’道袍，还有这根‘奎木羽’拂尘。
    这可是本修前些时日刚从一位西海来的道友那里讨来的，都是法宝品级。”
    “嗯，单看灵光就知道是法宝了。”
    王六福伸出手指，在马提书的道袍和拂尘上摸了摸，以很专业的点评说：
    “制器手法用的不是我墨家五行制器术，看样子有点西海妖族的风格，讲究最大限度的激发灵材潜力。
    所谓宝成自然，不落雕琢。
    也是一门极好的制器手艺，不过咱们人族修士不大会这个，大都是西海妖族一些制器怪才们，才会用的。
    但确实是上好法宝两件！
    这土行灵气环绕，正合道友你那堪舆之法，用上这两物，乃是事半功倍。不过听老马你说，这是从西海道友那里讨来的。
    莫不是你那在星谷的三方罕见灵地的洞府，卖出去了？”
    “正是。”
    三雀子得意的笑了笑，甩动拂尘，说：
    “那位西海道友天生幻毒双灵根，又在西海秘藏中寻得合用功法，本该是一飞冲天，但却卡在修神中期无法突破。
    寻其缘由，就是因为寻常灵气塑不得他那功法神通。
    便在天下五洲四处寻找罕见的上品‘乌木灵穴’，但那特异灵地哪有那么容易寻得？
    便让他蹉跎三四十年，甚至有心废弃功法，转修它道。
    但事情就如此凑巧，本修那三方灵地里，正有一方乌木穴，那道友听闻此事，连夜从西海赶来，出手那是阔绰的很。
    还私下送了本修这两件好物，只求买下那洞府，供他修行。
    那星谷楼盘如今也已预售出三分之一了，东土各地散修都已闻风而来，让原本冷清星谷，如今也是热闹的很。
    呀，当初听江道友说这楼盘生意，心中还有些举棋不定，但如今看来，这方生意，乃是大有可为啊。”
    “那还真是得了福缘。”
    王六福呵呵一笑，祝贺一番，又与马提书约好，过些时日往他新宗门藏陀山去一趟，为他宗门定下护山大阵。
    这两人说的话，山秋骊也不感兴趣。
    她对谈判本身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个鉴宝师罢了。
    听着双方谈的你来我往，山秋骊便觉的闷烦，便告罪一声，离了客厅，带着自己那只已养废的貔貅灵豹，在刘宅花园中散起心来。
    山秋骊心里是有些事的。
    自家臭弟弟这次回来，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气死人，但作为姐姐，她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家弟弟有些事瞒着她。
    而且自家弟弟虽不说，但那一身炼体修为明显有所加强，又说是从江夏那里，买了上好宝药。
    这说辞瞒得过小雅儿，却瞒不过山秋骊。
    她是感知的清楚，自己弟弟身上那一股跋扈气已有了质变，从原本纨绔子弟的好勇斗狠，已开始向真正炼体者的爆裂杀气转变。
    自家弟弟这段时间肯定是有了大奇遇！
    而且大概率和江夏有关，但那两人却约好了一样，从不谈这事，这就让山秋骊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
    江夏那个心性，再加上自家弟弟自小就有的那股想做大事的想法，当初将山秋明托付给江夏，看样子是走了步错棋。
    更让山秋骊担忧的是，山秋明这次回来，绝口不谈关于那方青云和昆仑派的事。
    她很熟悉自家弟弟那“咬人的狗不叫”的恶劣性格。
    山秋明不谈，绝对不是因为他放弃了复仇。
    肯定是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完整计划，只等着必要时候来一波石破天惊的爆发，而这其中，必然有江夏的推波助澜。
    “坏东西！”
    大修士心里有气，便伸出脚，在花园里狠狠的踹了一脚长得极好的灵木，她低声骂了句，也不知是在说自家弟弟。
    还是在说江老板。
    “呜呜”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家主人心中火气，跟在山秋骊身后的貔貅灵豹便软糯的发出一声呼呼叫声，还躺在地上，露出肚皮，大概是想逗主人开心。
    但山秋骊只是瞪了它一眼，又气呼呼的往花园深处走。
    绕过一处装点优雅的人工湖后，山秋骊突然感知到了一股灵气运作，她探头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小湖假山边。
    手里握着东西，低头聚精会神的按着按键。
    “咦？”
    山秋骊诧异的发出一声鼻音，她呼唤道：
    “七烨小姐，是你吗？”
    “嗯？”
    正在苦练斗狼的莫七烨被这一声呼唤惊动，按下暂停键，回头一看，那文文气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秋骊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
    山秋骊见了故人，心情愉悦一分，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左右看了看，低声对莫七烨说：
    “前些时日，听闻你离了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事中州灵域世家之间，已传疯了小道消息。
    董家那疯丫头一个劲的说是你父母逼你嫁人，才闹出了离家之事。不可能吧？你家那位老祖宗一向疼爱你，你父母还敢逼你？”
    “你听她乱说！”
    莫七烨哼了一声，说：
    “董小柔那张嘴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秋骊姐也莫要多问了，不是如他们传言那样，只是...有些矛盾罢了。
    我家老祖，要我随他去修行。
    可是我不喜欢他那地方，从小就不喜欢，和他吵了一架，便赌气出来了，刚好遇到墨霜山有抡才大典，便来凑了凑热闹。
    稀里糊涂的入了门，倒是发现还不错。
    我挺喜欢这与世无争。我过来之后，老祖也不差人寻我，大概也是任我胡闹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七烨无奈的耸了耸肩，对山秋骊说：
    “是上了坏人的恶当，结果落了圈套，好在那坏人倒没有为难我，只是让我帮他做事。呐，就是这个。”
    她把手里的游戏机甩了甩，对一脸诧异，同为世家子弟的山秋骊说：
    “要玩这些游戏，还得玩得好，过几月，还要去雁荡池，代表昆仑坊的游戏商事宣传一番呢。”
    “这...如此抛头露面的，你家老祖能许？”
    山秋骊眨了眨眼睛，又接过莫七烨递过来的游戏机，翻来覆去的放在手中查看，说：
    “既是游戏，又该怎么玩？如幻境故事那般吗？”
    “老祖许不许都那样了。”
    莫七烨撇了撇嘴，看着山秋骊按动游戏机按钮，便露出一丝笑容，又拨了拨头发说：
    “有他红尘仙道加持，除了咱们这些亲近人之外，旁人修士根本识不得我来历。
    至于这游戏嘛，其实挺有意思的。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玩，已有些入门了，而且老四掌柜说，我这个游戏形象大使的差事，就是要让更多人了解到游戏的乐趣。
    姐姐你若想玩，我教你呀。”

 423.入坑

    “哎呀，又死啦。”
    刘宅的大花园中，小湖假山边，穿着素衣白裙的山秋骊沮丧的放下手里的游戏机，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感觉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这和许久不见的七烨小姐一起玩游戏，半柱香不到，自己就已惨死十多次。
    这游戏机上明明就那么八九个按键，自己又是聪慧伶俐之人，怎么就总把这按键扭不到一块呢？明明七烨小姐已经教过好几次了呀。
    而看着秋骊姐一脸沮丧，莫七烨那边反倒是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果然，就如近些时日一直训练自己的虎门烟那人所说，这初玩游戏的乐子，多有七成都在欺负新人上。
    自己自来刘宅，一直被那几人反复虐菜，都被虐出阴影来了，但今日和秋骊姐一番游戏比斗，只是半柱香不到，自己的信心就又回来了。
    不但在虐菜，而且虐上瘾了。
    真是罪过，罪过。
    莫七烨心中如是想到，又放下手里的游戏机，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脸上，又露出一丝姨母笑来，她握住山秋骊的柔夷小手，轻声安慰道：
    “秋骊姐不必介怀，这斗狼啊，竞技性太强，看着入门简单，实则易学难精，就这些人物出招之间，可是大有学问。
    小妹我学了七日，又苦练了七日，也不敢说自己就已娴熟。
    姐姐又是刚接触这诸般游戏，是我疏忽了，不该让姐姐一开始就玩这等有难度的项目。
    姐姐且随我来，我选几个简单的给姐姐散心解闷用。”
    这昆仑坊的游戏形象大使，带着山秋骊离开花园，往自己住的小院去，嘴上说着安慰，但行走之间竟还哼出歌来，节奏明快的很。
    显然是心情极佳。
    她带着山秋骊穿堂入室，到了自家小院，从屋中取出大小新旧的游戏卡带，在桌上摆成一排，如数家珍的对山秋骊介绍到：
    “姐姐且看，这是我昆仑坊从古早到如今的十三款游戏卡带，以前还要用特定游戏机玩，现在是开发了新机器，用卡带就能玩，方便多了。
    其上多有单机游戏，最是适合新手入门。
    比如救桃子仙姑的‘逐妖记’，比如斗法恶修的‘妖魔城’，还有这个‘食龙转生’，看着简单，也是属于那种精通极难的。
    姐姐随便挑一个。”
    莫七烨很是热情的对挑花眼的山秋骊说：
    “我是知道姐姐你在宝瓶山通天坊修行，你们那个宗门日子过得是最是清淡，正好有这些游戏调剂解闷，乃是大大的好事呢。”
    “单机哦，就是一个人玩的？”
    山秋骊反应倒快，随手拿起一版粉红色少女心外壳的游戏卡带，外壳上用卡通色调涂出一个q版的石像鬼，抱着一名可爱女修展翅高飞。
    又在莫七烨的教导下，把其中那个精致的，用如玉一般材质复刻的卡带，放入新式游戏机中。
    随着轻快音乐响起，以石榴为原型的小石像鬼，就开始蹦蹦跳跳的踩起小乌龟妖怪。
    这个是真的简单，山秋骊很快入了门。
    一双大眼睛盯着游戏屏幕，不知不觉就过了第一关。
    “哎呀，这个有意思。”
    大修士从刚才手残的怨念中恢复过来，兴致勃勃的打算开始第二关，但又扫了一眼桌子上七色缤纷的游戏卡带，眼珠子转了一圈。
    又见旁边的莫七烨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脸上带着一个古怪面罩，左手扣着只有数个按键的键盘，右手扶在定位法球上。
    十指不断活动，时不时还动动嘴唇，像是自言自语。但山秋骊是有见识的人，她一眼就看到莫七烨脸上的眼罩边，有墨符闪动。
    便知道，这古怪的三件套，其实是一件组合法器，这倒是让她来了兴趣，却又没有打扰莫七烨的游戏。
    直到半柱香后，莫七烨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摘下眼罩，就看到山秋骊瞪着眼睛，看着她。
    “这又是何物？”
    山秋骊好奇的指着那游戏三件套问到：
    “看七烨小姐里方才很是激动，本修估计，这也是一套游戏咯？你笑的如此开心，是打赢了？”
    “嗯。打赢了。”
    莫七烨露出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对山秋骊说：
    “是我自己和宗门外门里的师兄妹们组的个‘小车队’，五人小组打竞技赛，方才刚赢了昨日对我们下了战书，来自雁荡池的‘风神’战队下属第七风精战斗小队。
    很是挫了一把那些小精怪的嚣张气焰呢，也算是为我人族修士争了口气。
    师姐你是不知道，这多人联机的红月战纪自发售以来，战队总榜前五十，被精怪们占了三十三席。
    它们便以此为荣。
    时常讥讽我们，闹得大伙心里都憋了口气。”
    “还是和精怪们斗法？”
    山秋骊更惊讶了，她放下手里的猜妖怪，吃蘑菇宝药的逐妖记，好奇的看着莫七烨手边的三件套，说：
    “这个看起来挺有意思，七烨小姐和我好好说说。”
    “这个呀，这个红月战纪可厉害啦，乃是五人对五人的团队斗法。”
    莫七烨也不纠结，她以自己的理解，对山秋骊说：
    “虽然也有路人组队的娱乐赛，但随机匹配到的大都是一些新手菜鸟，偶尔还会遇到跑来炸鱼塘的老银币。
    玩起来就很没有乐趣。
    现在都流行‘车队开黑’，也就是自己相熟的朋友一起打团队配合，这些有意思的游戏黑话呀，也是那些精怪们传出来的。
    虽说是十人斗法，看着简单。
    但实则想要赢，就要知己知彼，还要自己这方配合得当，各司其职，偶尔要用点战术，就和那凡尘排兵布阵一般。
    本来就很复杂了。
    前段时间又有二次更新，加入了装备系统，还加了很影响平衡的‘十大灵宝’，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游戏模式。
    比如那个‘真名幻境’，十个一模一样的英雄有真有假，大乱斗到最后一人，才能夺取真名。
    看来昆仑坊这边，估计是要主推这个游戏了。
    而且听说雁荡池过几月要办的游戏斗法大赛里，也会加入红月战纪的项目，因而昆仑坊战队现在没日没夜的练这个。
    我那几名凡尘小友，与我抱怨说，现在看到红月战纪的游戏界面都要吐啦。
    还好我不必练习，每日过的依然咸鱼舒适的很。”
    嘴上说着轻松舒适，但山秋骊分明看到莫七烨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
    她便问道：
    “七烨小姐这是受挫了吗？在本修面前，你还遮掩什么呀，看样子你对这游戏看的挺重的，对吧？”
    “唉，还是瞒不过姐姐。”
    莫七烨犹豫了几秒，看着桌子上的游戏卡带，叹气说到：
    “如姐姐所说，我从小出生钟鸣鼎食之家，不管是玩乐，还是修行，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主动送上，这从小到大，从不为外物所烦扰。
    但也因此养成这个清淡性子，对万事都是兴趣缺缺。
    我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该以这样的姿态修行直到老去，但这些时日，却是来了凡尘，真正与几位凡人子弟相交，也是见了一番红尘图景。
    我等玩这游戏，大都是为了解闷耍乐。
    但他们几人玩这游戏，却是为了生活，为了前程，把这事如我等修行一样，当成毕生事业来做，让我感慨良多。”
    她摇了摇头，对山秋骊说：
    “我也曾想，自己是不是要如他们一样，也全身心投入其中。
    也曾想着自己身为修士，只要努力一下，定然能入选战队，在雁荡池大比上，和他们并肩作战，共御强敌。
    然...”
    莫七烨苦笑了几声，说：
    “努力之后，我却发现，这玩游戏，真是要天赋的，就如咱修行一样。我努力了许久，却也连战队中最弱的都打不过。
    不瞒姐姐说，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有如此挫败过呢。”
    “被一群凡人打败了？还让你如此挫败？”
    山秋骊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莫七烨多少有些夸张。
    眼见姐姐不信，莫七烨也不反驳，只是从纳戒中，又取出一件游戏三件套推给山秋骊。
    说：
    “姐姐若不信，就来试试吧。这游戏现在在推广阶段，也有一帮凤鸣国凡尘纨绔子弟们在玩，他们自知水平不行，都主打娱乐赛的。
    我与姐姐双排一把。
    让姐姐这大修士，也看看这些凡人的厉害。”
    “好嘛，本修倒要见识一下，小小凡人，有何强力？”
    山秋骊哼了一声，接过三件套，又说到：
    “这游戏好玩，但本修也算是知晓的，它无非就是考验眼力，手脚协调罢了，我辈修士在这一方面，怎可能输给凡人呢？”
    “姐姐先进游戏吧，记得给自己取个代号，这游戏专门强调‘仙凡平等’，不可用真名的。”
    莫七烨笑而不语，对山秋骊叮嘱了几句，便在游戏中加她好友，一起开始征伐。
    另一边，通天坊妙音师姐和如月，老四谈判依然艰难，直到双方提议暂时休会，好休息一下，用点美味佳肴，缓解一下对抗情绪。
    结果妙音师姐左等右等，怎么也不见山秋骊回来和她汇合。
    心中纳闷，这秋骊师妹一向靠谱，怎么今日还开了小差？
    她便在刘宅中寻，通天坊弟子彼此之间都有感应玉佩，很快妙音师姐就在莫七烨的小院中，寻到了正带着眼罩，吱哩哇啦乱叫的山秋骊。
    结果就愕然看到，自家这位平日里素有“贤良美人”之称的师妹，这会简直毫无淑女之态，一副大呼小叫，不成体统。
    妙音师姐侧耳听去。
    结果满耳听到的都是“坑货”、“上一把本来稳赢”、“都怪那些辣鸡”、“肯定是对方派来捣乱的奸细”之类听不太懂的怪话。
    其中还混着几句凡尘粗俗国骂，哪还有一丝一毫修士的样子。
    但山秋骊越是如此，就越让妙音师姐感觉好奇。
    这位师姐也是修神境大修，便散出神念往屋中感知，发现其中两人如瘫痪一样，并排躺在躺椅上。
    脸上戴面罩，双手在怪异法器上活动，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哈哈大笑，就如疯癫一般。
    “秋骊！”
    待好几息后，妙音师姐看了一眼天色，便隔着墙呼唤道：
    “快随我来，这下午还要和他两人继续说商契之事呢。”
    “嗯？师姐？你莫要烦我，本修忙着呢，今日不把这五个狂妄凡人安排了，本修心里不爽利！商契之事，师姐自己拿主意就好。”
    山秋骊那边很不耐烦的回了句，惹得妙音师姐心头怒起。
    这秋骊！越发不像话了！
    她冷着脸，腾云驾雾落入小院，冲进厢房，就要呵斥一下山秋骊，结果又被莫七烨眼疾手快的拦下来，一番细声细气的劝说。
    又拿了副三件套出来，请忙了一上午的妙音师姐也“休闲”一下，权当解闷，顺便还能三人联排，降低一下随机到坑货队友的几率。
    这妙音师姐乃是通天坊老修士了。
    自然也是大宅女一个，平日闲得很，听到有新娱乐，便有心试一试，也就半推半就的试了一把。
    嗯，真就是试了亿把。

 424.通天坊赛区成立啦

    “怎么左右不见人啊？这谈判呢，就真当玩呗。”
    下午时分，用过午饭的如月和老四，在谈判客厅里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妙音师姐和山秋骊过来继续谈判商契之事。
    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差人一番询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位通天坊世界，是被昆仑坊新员工莫七烨拉去打游戏了。
    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瞧，这又入坑了两个，老板看人就是准。这莫七烨看着文文气气的，当了游戏大使之后，路子野的很。
    算上这两个，她这些时日，都拉了不下二三十个相熟修士入坑了，还都是中州灵域那边的，用的还都是假名。
    送货都得托鸿雁会的渠道才能寻到位置。”
    老四听闻此事，一脸唏嘘的对如月说：
    “这些时日，自打在咱国中放了寻战队贤才的悬赏，咱昆仑坊里，就已抓住好些上班摸鱼打游戏的伙计了。
    一个个都不好好干活，光想着组战队，幻想一飞冲天赢奖金...
    啧啧，真就是一点定力都没有！
    瞧咱老四就玩不来那红月战纪，也不知那打打杀杀的暴力游戏有何魔力。
    真是，礼崩乐坏！世风日下！”
    “你不玩？”
    如月瞥了一眼装逼的老四，顺手在茉莉那边的游戏后台数据里查了查，拉长声音说：
    “这个代号叫‘昆仑坊大杀四方’的货，昨晚通晓玩了一宿，他的战队战绩还不错嘛，在凤鸣国赛区战队总榜里，已冲进到第十一名了。
    距离入围娱乐赛前十，能分得奖池中的大奖，也就剩一名了。”
    “啊？掉到第十一了？今早还是第十呢。”
    老四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恶狠狠的说：
    “呀！这肯定是京畿城那些纨绔子弟，又找到了好手代打！本掌柜就知道，不能掉以轻心！”
    “啧啧，有定力，哈？”
    如月撇了撇嘴，她低声说：
    “老板要是知道，你用以他为原型的英雄，连凤鸣国赛区红月英雄榜废土游侠分类前十都打不进去，他肯定会揍你的。
    老四，既然入了坑，就要加油啊。”
    “唉。”
    老四闻言，也是一番凄苦无奈，抬头看天，说：
    “咱老四，也是第一批跟随老板起家的，之前听老板说，要在苦木境大干一番，本想着这次也身先士卒，靠着苦练，入选昆仑坊战队。
    就算正式队员当不了，当个预备役也行。
    到时候去雁荡池一鸣惊人，也给老板壮壮声望，再来一番旗开得胜，却无奈是年纪真大了，被那些小年轻们甩的老远。
    现在也就只能打打娱乐赛玩一玩。
    但老板的眼光真是厉害，本来售卖单机游戏和街机，都已飞快的在凤鸣国和武陵国那边打开了效率，还走通了雁荡池的路子。
    这已经足够让咱老四开眼了。
    没成想，小茉莉弄出这个红月战纪，倒是短短一两月，就大发市利，这世道变的太快，咱老四已有些跟不上趟了。
    左思右想，也是想不到，为何这小小一个游戏，就如此火爆。”
    说到这里，老四看了一眼如月，他很虚心的问到：
    “如月，你也是咱昆仑坊旧人，如今也是修士了，我就问问你，你说，凡人沉迷游戏倒也罢了，这游戏确实有意思，好玩。
    但为何那修士，也要沉迷其中呢？”
    “这个，我也曾问过老板，为何他如此笃定茉莉做出的这个游戏一定能爆火。”
    如月双手叠放在腹部。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对老四说：
    “老板说他其实也不能确定，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这红月战纪打出的招牌，号称‘仙凡平等’，就足以引来一波风潮。
    于凡人而言，本是事事都比不得修士。
    平时只能如仰望云端般仰望修士高贵，如今给他们一个机会，能和修士在同一领域争雄，甚至胜之。
    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成就感和荣誉感。
    而于修士而言。
    苦木境修行体系追本溯源，已有万年之远。
    打修士出现那一日，就已脱离芸芸众生，这么多年累积下来，虽说都知道修士来自凡尘，但双方却已成两个阶级。
    凡人自认不如修士，修士也习惯俯视凡尘。
    如今有凡人于某事能赢过修士，不止凡人惊讶，修士也惊讶，不管是好奇也好，不服输，争口气也罢，自然也要来尝试一番。
    这修行长路漫漫，有那清心寡欲，一心修行的。但都说修行难过心魔劫，就说明大多数修士，同样离不了七情六欲。
    自然也就有追寻放松之念，所谓琴棋书画是高雅，但看多了也就那回事了，哪有这游戏对抗来的鲜活好玩？
    单机游戏适合那些性子清淡的。
    而这联机游戏就更不得了，与人斗，总是其乐无穷的。”
    如月摇了摇头，总结说到：
    “再说，如那通天坊修行。整个苦木境都知道，他们修黄老之术，日子过得最是清淡，都闲到做生意玩了。
    现在有如此好物能解闷，还没什么副作用。
    肯定是对了他们胃口。
    但对其他宗门弟子，估计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懂了。”
    老四点了点头，捻着鼠须想了想，对如月说：
    “本掌柜现在就去准备大量游戏机和卡带，还有这红月战纪的三件套，作为礼物，送给两位通天坊大修士，请她们带回去给同门把玩。
    就当是咱们凤鸣国的‘土特产’了。”
    “嗯，大掌柜去忙。”
    如月点头说：
    “这商契之事的解决契机，怕也要落在这事上，接下来就由我接手吧。”
    茉莉弄出来的新游戏“红月战纪”，其实是阴差阳错的作品，它的出现是因为游戏机硬件的“技术突破”。
    而这个突破，则得益于施妍这个制器宗师，加入了游戏机硬件的“本土化”改造工作中。
    原本废土丫头要做的是一个rpg式的单机游戏。
    要把苦木境、红月界和废土的英雄人物们杂糅在一起，用西海荡魔做故事背景，来讲述一个救世的故事。
    光是从这个文本来看，就知道它和之前昆仑坊发售的单机游戏相比，绝对算是“3a”大作。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技术突破之后，新的游戏机硬件已经可以实现多人联机，因而担任昆仑坊游戏领域总设计师的茉莉也当机立断。
    把废土数据库中存储的所有moba游戏都整出来，换个皮，又把那个rpg游戏的人物角色背景套用其中，吸取各家所长，整了个“缝合怪”出来。
    现在这个游戏还处于“公测”阶段。
    主要开放给雁荡池和凤鸣国的“注册战队”玩，现在也分了两个赛区，之前参与人数并不多，打来打去都是那些熟人。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昆仑坊的大力推广，玩家的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
    有昆仑坊内部人员，墨霜山外门弟子和三雀山弟子，本地散修等等，也有凤鸣国的一帮纨绔子弟。
    最古怪的一个群体，是三雀山星谷楼盘的“租客”们。
    他们也听说了昆仑坊悬赏游戏大奖赛的消息，还听说有奖池奖金分润，便也来掺和了一下。
    还有试图和昆仑坊搭上关系的各路商家，甚至连几千里之外的武陵国那边都已有了些小团体加入。
    现在如果运气好，打随机匹配的时候，偶尔还能随机到施妍长老、镇山婆婆这样的大人物。
    当然，在游戏中她们都用了代号，免得破坏游戏体验。
    总的来说，目前这些“公测成员”对于红月战纪的评价都相当高，就像如月所说，苦木境的修行文明如此发达，肯定不是没有好玩的娱乐。
    大修士们的快乐，只会玩游戏的死宅们肯定是想都想不到的。
    但能无视修为和身份地位，让所有修士，凡人都处于同一个战场同台竞技的娱乐，之前是真的没有。
    如月这等着谈判，结果一等就是一整天，直到第二天上午时分，一夜没睡的妙音师姐和山秋骊，才草草洗漱，姗姗来迟。
    两位虽然没有黑眼圈那么夸张，但看眼中乱光，就知道肯定是“奋战”了一宿。
    但她们都是修神境大修士，说是沉迷游戏真的有些夸张。
    已修出元神的修士，仙道法体已成，内心控制力也是相当强大，类似于沉迷上瘾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们身上。
    这一点，在maga世界游历，见识那边各种“风土人情”的刘楚长老很有发言权。
    或许一开始，两位师姐确实被游戏吸引，但玩到后来，她们就是带着“考察目的”在玩了。
    “凤山会要改灰烬宝药的寄卖商契，可以！”
    这谈判一开始，妙音师姐就大大方方的做出了让步，她一脸严肃的对如月说：
    “但我们之间要签个新契，内容就是这昆仑坊所产各种游戏。
    要与我通天坊签一个长期契约，但有新游戏问世，都要送大量去中州灵域，送予我宗门弟子品鉴把玩。
    不能收钱，而且务必做到实施供应。
    若是有如此这雁荡池游戏大比的项目，也要第一时间提前通知我通天坊，好让我宗门弟子做好准备，也多些娱乐。”
    这个要求，着实夸张。
    饶是如月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被惊了一跳。
    她看向山秋骊，后者揉了揉眼睛，对她解释到：
    “如月道友，你也是近存真的修士，当知晓这苦木境里，各派修士都求修为精进，想要越快越好。
    唯独我通天坊是异类，求得是修行越慢越好。
    我门下弟子都是颇有天赋灵韵之人，又独修黄老之术，为天下仙钱流通计算服务，我辈修为进展快得很，宗门长辈要想尽办法压制弟子修为。
    而且山中日子过的清淡，就需要这游戏好物调剂，不是要让我门下弟子玩物丧志，只是教他们不要太用心在修行一途上。
    劳逸结合嘛。
    以往催他们下山去玩，一个个也懒得不愿去。
    如今有了游戏在旁，分散精力，长辈也不必担心他们控不住修为，贸然冲进寻道境里，惹出心魔缠身来。”
    妙音师姐点了点头，接话说到：
    “为了这独一份的消遣，我鸿雁会愿意让利给你们，就是不知道这游戏机，隔着两洲之地，能不能联机玩耍？”
    “道友放心！”
    如月立刻满腹信心的说：
    “此物为我墨霜山制器宗师施妍长老所制，品质自然有保证。
    又用了精怪灵纹，天下各处，远隔天涯，亦可联机的，就是用了墨家秘法，内部结构精致，不能主动拆开去改。
    若是改出问题来，我昆仑坊可不负责修的。
    还有，既然两位道友有意签下新商契，那我就要代表我家老板询问一句。
    过上几月后，雁荡池那边的‘三雀杯’游戏大比，通天坊可有兴趣出一支战队，也去凑凑热闹？”
    妙音师姐和山秋骊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头说：
    “当然要！”
    “那好。”
    带着面纱的如月笑了笑，很温婉的说：
    “那就给贵派的游戏设备多加一点修改，专门为贵派做出一个‘通天坊赛区’了。
    请两位稍等，本修这就给下单给我墨霜山制作人员，专属设备，很快就能备好。
    另外，合作愉快，两位。”

 425.鸿雁会灵宝

    “唔，生意谈成了！”
    一炷香后，墨霜山后山思过崖上，正在和山秋明喝酒的老江，突然收到了芯片通讯消息，如月向他汇报了谈判过程和结果，让老江非常满意。
    他端起酒杯，对坐在对面的山秋明，和与他腻歪在一起的小雅儿说：
    “我凤山会，和你们鸿雁会，现在从‘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正式成为地位平等的合作伙伴了。
    真是可喜可贺。”
    “嘁，有什么可喜的。”
    圆脸姑娘小雅儿哼了一声，抱着自家秋明哥哥，对老江撇嘴说：
    “你老说我们鸿雁会占你便宜，但那灰烬宝药售卖之事，我们也是花了成本的，并不如你所想那般就真是个霸王条款。
    其实那商契条件已经很宽松了，只是你这人太贪婪，非要拿大头。”
    “有什么区别吗？”
    老江语气悠然的说：
    “反正你们鸿雁会做生意，又不是为了钱，全是为了解闷罢了。现在我们有解闷的新手段给你们，这鸿雁会带来的娱乐，也就可有可无啦。
    现在我家小秘书，正在和你两位师姐谈关于‘神武宝药’的合作之事，这一次可不会让你们再狮子大开口了。
    小雅儿啊，你是不懂这些，只以为这是单纯的生意。
    但其实，不是的。”
    江老板看了一眼山秋明，文绉绉的说：
    “自古以来，做大事者，岂能受制于人乎？好了，你两也别腻歪了，老山算算时间，该启程回去做事了。”
    “秋明哥哥，你就带我一起去嘛。”
    小雅儿听到这话，顿时一脸不舍，在山秋明怀中仰起头，看着自家道侣，撒娇说到：
    “我已向宗门请了沐休的。”
    “乖，那地方不能带你去，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了还得我分心照顾你。”
    山秋明这货高傲，对旁人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这会对小雅儿，却是温声细语，看两人神态，确实是一副有情有义。
    那神情肉麻的对视，让老江都不忍开口打断。
    但老江是个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便开口说：
    “是啊，老山不能带你去，他在那地方养了个对他千依百顺的女弟子，还有个脾气火爆，敢爱敢恨的女上司...
    你瞪我干嘛？
    我说错了吗？”
    “你这坏心眼的，就给我添乱吧！”
    老山没好气的骂了句，惹来小雅儿捂嘴轻笑。
    她是对自家秋明哥哥绝对放心的，再说了，有秋骊师姐镇着，山秋明是不敢乱搞的。
    真起了贼心，秋骊师姐不打断他的腿才怪。
    看山秋明一脸强势，实际上，他是怕他家老姐的。
    毕竟真打起来，差了一个大境界，山秋明真不一定能打过他那有“强大钞能力”，随时能召唤血杀宫援军的姐姐。
    “玩笑归玩笑，但这次回去，你上点心。”
    老江放下酒杯，叮嘱到：
    “我家大师姐那边，已经在筹备新的猎杀了，这次是真正的大家伙，就算是你这等皮糙肉厚的，在那等战场上，稍不留神，也要重伤。
    你是上次亲身经历过危险，也不必我多说。”
    “嗯。”
    老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一脸唏嘘的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肩膀，上次在新约克郡战场上直面灰葬主教，给他留下的震撼着实不小。
    但那也是他迫切希望再来一次的挑战，炼体者就该无所畏惧，若是心中留下阴影，这修行也就完蛋了。
    “还有心魔，算算时间，那边的梦境也快了。”
    江夏想了想，又对山秋明说：
    “我家师姐是第一次经历那梦境，你替我看着点，若有不妙，立刻将她送回安全地带。那些人里，也就你能勉强制住她了。
    还有，回去之后，给苏带句话。
    让他抽空回来一趟，人家朱栀子小姐大好年华，岂能当望夫石一般空等？若他不愿回来，就给我拆了他双手双脚送回来！”
    “懂！”
    山秋明哈哈一笑，饮了杯酒，又与小雅儿说了几句送别情话，然后将小雅儿送下山崖，又在老江的世界通道开启之后，大摇大摆的回去了红月界，继续自己的征伐。
    送走了山秋明，老江本想再参研一下这星宫秘法，结果还没入定，就感知到刚下山的小雅儿，又偷偷摸摸的跑了回来。
    “你又回来干嘛？”
    江老板眼神古怪的，看着在他山洞入口处探头探脑的小雅儿，他语气玩味的说：
    “你这私下来见我，是打算给老山带绿帽子？”
    “呸，你这坏人，狗嘴吐不出象牙。”
    山秋明一走，泼辣的小雅儿立刻显出原形，叉着腰在山洞口，往老江这边吐槽一句，又眨着大眼睛试探的说：
    “你到底让我家秋明哥哥去了哪？为何还要搞的如此神秘？莫非真见不得人？”
    “呐，这个！”
    江老板指了指山洞深处，那边丢着一面星阵阵盘，上面还差着灵石掩人耳目，而看到星阵阵盘，小雅儿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去了秘境啊，怪不得呢，我就说前些时日怎么都找不到秋明哥哥。”
    她拨着头发说了句。
    又左右看了看，对老江说：
    “我其实也不是光为了秋明哥哥过来的，是有些事情，秋骊师姐让我私下告诉你。你在我鸿雁会寄卖的灵枪法器，这几个月卖的极好，出货量大的惊人。
    但你可知道，是谁买走了它们？”
    “嗯？”
    老江愕然的抬头，说：
    “鸿雁会不是不能泄露交易信息吗？你这是打算违反规则？”
    “不是，是事情有古怪。”
    小雅儿摇头，脸色凝重的说：
    “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是谁买走了那大批灵枪，但看在秋明哥哥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人要用那些灵枪做坏事。
    是真正的坏事。
    可能会牵连到你墨霜山，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啊，这个呀。”
    老江顿时撇撇嘴，说：
    “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做军火生意就是这样，什么黑锅都能被人扣在头上。但若是怕被人指责，被人骂，我为何还要做它呢？
    放心吧。
    无非是闲言碎语罢了，我墨霜山不在乎，不过，小雅儿你既然过来了，我刚好有件事要问你。”
    江老板想起一事，便摩挲着下巴，问到：
    “我上次从你那买法宝的时候，听你说过，你鸿雁会中，有他人寄卖的灵宝，对吧？”
    “有。”
    带着面纱的小雅儿眉头挑了挑，她对老江说；
    “但我上次也说了，那灵宝不能用仙钱买，寄卖者声明只用界域之石换，那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
    老江咧嘴笑了笑，他说：
    “我知道那东西多难搞，我这样的小修士肯定是弄不到的。不过人都有好奇心，我想问一问，你们手里那件灵宝，是何物？又有什么神通？
    你就当是咱两人闲聊，看在我也是你鸿雁会天字号贵客，又是你家道侣好兄弟的份上，就给我说说吧。”
    听到这话，小雅儿便微微思索几分，点了点头，对老江说：
    “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很多客人都知道，我鸿雁会有那件灵宝。
    它叫‘如意万象’，我也只是在大师姐的宝库中见过一次。据说其材料是取自苦木境洪荒时天地初开时，一块埋于细辛大娘娘根须之下，被万古灵气洗刷精纯的混元铁。
    又被当初墨家仙门的钜子亲手打制，本还不成灵宝。
    后来在它的使用者参与过西海荡魔后，得了天降紫金功德，又被取了一缕功德气融入法宝中，这才成了灵宝。
    其神通加持乃是无坚不摧、无物不防、镇压气运、逢凶化吉、诛邪不侵，以及最奇妙的千变万化。”
    小雅儿不愧是做“客服”的。
    讲解起来是精细非常，她为老江解释说：
    “根据大师姐的说法，那如意万象得由元神祭练方得操纵，一旦与修士元神相连，便可随着修士心意，变化为天下间诸般兵刃。
    小时能藏于须弥，大时又能顶天立地，实乃天下灵宝中最为灵活百变的一物。”
    “听起来很厉害嘛。”
    老江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他又问到：
    “那如意万象灵宝，与我墨霜山掌门佩剑，下品灵宝玄天剑相比，哪个更厉害啊？”
    “这你是真把我问倒了。”
    小雅儿无奈的说：
    “如意万象被寄存在鸿雁会已有近四百年了，而你墨霜山立宗才三百多年，玄天剑器又是你家墨君在立宗后才制作出的。
    两件灵宝从未有过比斗，哪个更厉害，谁又知道呢？
    不过想来，应该是如意万象更厉害一些，秋骊姐曾为它鉴宝，得出结论是，这如意万象内有紫金功德气，还有潜力可挖。
    若得命格相配的好主人，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就会升格为中品灵宝的。”
    “那和凄煌谷的六道轮回灵宝比呢？”
    老江又问了句。
    这次小雅儿回答的很干脆，她说：
    “那肯定是六道轮回厉害咯。
    那东西可是咱苦木境少有的上品灵宝呢。
    单论品级的话，凄煌谷的六道轮回能排入苦木境灵宝前四，只在浮石道祖手中的‘凌霄坐忘盘’、细辛大娘娘的本命灵宝‘青帝杖’。
    以及麟主大圣的‘千域万龙图’之下。
    不过你们墨霜山也很厉害啊。
    一个宗门有三件灵宝坐镇，整个苦木境都是独一份呢，而且一直都有小道消息说，墨君的制器术已能比肩当年墨门钜子。
    换句话说，只要墨君愿意的话，他还能做出更多灵宝，可惜，天下也都知，你家墨君困于寻道境已有数百年，寿元将尽了。
    真是可惜了一代英雄。”
    “你倒是会说话。”
    老江哈哈一笑，对小雅儿说：
    “是知道在这说话，我家掌门听得到，所以故意说好话，对吧？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摇了摇头，从纳戒里取出一份叠起来的纸，递给了小雅儿，说：
    “我最近要研习制器，顺便为我麾下员工发发福利，这上面的材料，你为我各准备三份。”
    小雅儿打开纸张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来，她说：
    “这都可是天材地宝，寻常难寻的，你一下子要这么多，还都要三份，估计得等一等了。而且这样的大宗交易，得预付货款的。
    江老板，真是奢侈啊你。
    区区存真境修士，这光是这一遭制器材料花出去的钱，就比得上仙盟内部那些小宗门数年花销了。”
    “谁让我有钱呢？”
    老江个死不要脸的哈哈一笑，对小雅儿摆了摆手，说：
    “为我准备吧，钱什么的，不要在意，都是身外物。做人嘛，修行嘛，自然是开心最重要啦。”

 426.落雁的第一份工作

    尚同峰顶，长老洞府中。
    身材高挑的落雁如往日一样，在修行之余，来给自家邋遢师父收拾洞府，她用灵力引动地上乱丢的衣服，又以水行功法将它们洗涤干净。
    然后按照师父的习惯，一件件的折叠装起来，又放入这木楼洞府的大衣柜中。
    至于施妍，这大修士，这会正躺在自己那华丽的宝榻上，带着眼罩与好友一起“开黑”，她和镇山婆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双排。
    名义上是帮助镇山婆婆练习游戏技巧，实质上自己也很享受这种咸鱼时光。
    虽然经常会因为一些骚操作，被镇山婆婆嫌弃，但置气不了多久，又会继续在一起玩耍。
    “师父，我那面水灵雷云鼓法宝做好了，宝成中品，神通齐备，接下来弟子我打算尝试制作上品法宝了。”
    “嗯。”
    “师父，我想保留脑髓中这芯片法器，虽对修行无用，但偶尔用来耍乐闲暇还是很不错的。”
    “好。”
    “师父，我可能要离开墨霜山一段时间，刘楚长老请我去帮他做事。”
    “嗯，好...嗯？什么？”
    落雁和沉浸在打打杀杀中的施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施妍这会忙着呢，虽有强大元神，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用来感知四周。
    因而反应慢了半拍。
    她用简短鼻音回答弟子的絮叨，不过在落雁说自己要离开时，施妍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在镇山婆婆的喊叫里，她把自己的英雄就那么直接丢在上路塔下，也不去管。
    一把掀开自己脸上的眼罩，一骨碌就从宝榻上坐了起来。
    “我的好徒儿啊，你要去哪？小楚儿请你去帮忙，为何他没告诉我？”
    大糊涂这会一点都不糊涂。
    她狐疑的看着眼前这最让自己省心的弟子，一副问到底的姿态，落雁犹豫了一下，低头说：
    “这事是掌门默许的，刘楚师叔与江夏师弟合作，说是为咱们宗门开启新的下辖灵界，还要做出宗门退路。
    江师弟说那边事务繁多，便请我去做个掌事。”
    “和江夏有关？”
    施妍的眼神越发狐疑。
    江夏有世界穿梭神通这回事，之前在宗门小比最后阶段，施妍也是看的清楚的，但她知道事情严重，便刻意忽略不去谈。
    而现在听落雁说，江夏和刘楚混到了一块，施妍心里顿时就有了小情绪。
    好你个逆徒！
    这等大事，不来寻自家师父商量，却跑去和小楚儿勾搭在一起，还得了师尊默许，好嘛，这就是整个墨霜山高层就自己被排除出去了。
    大伙都不带自己一起玩...
    这能忍？
    大糊涂一瞬火起，撸起袖子想要去讨个公道。
    但还没起身，又想起师尊之前警告，说是卜算到她的命中大劫，就与那星阵秘境有关。这样说来，小楚儿和逆徒故意瞒着自己，其实是为自己好？
    “鬼才信！”
    施妍低声吐槽了句，但也放下了去找事的想法。
    徐夫子为她批命，就说其命中大劫就在今年之中，而现在距离年末，也就剩下四五个月了。
    只要躲过最后这段时间，自己便能天高海阔，周游四方，到那时，再去小楚儿和逆徒秘密进行的事情里探索一番。
    顺带再吓他们一跳，岂不美哉？
    “哎呀，落雁啊，为师这些弟子里，就你是有良心的，时时来为师座前尽孝。我与你的关系，也是最亲近的。
    听你要走，为师心里难受的很。”
    施妍坐在宝榻边，半是戏精，半是真情流露，她伸手握住落雁的手指，语气温和的叮嘱到：
    “但即是师尊默许，又有小楚儿参与其中，定然是我宗门大事。为师心中不忍，却不能阻拦你的大好前程。
    一会便去宝库，取几样上好的防身法宝予你。
    但，为师怎么就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呢？”
    施妍瞅了一眼身前低着头的落雁，她语气换到幽幽的语气，说：
    “你这性子又一向不好动，把墨霜山当做你出生之地，若非必要，是一步也不愿离开，这次又怎么答应江夏邀请，还如此果决。
    落雁啊，你瞧瞧告诉师父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那逆徒手里了？
    若他真以此胁迫你，你便悄悄告诉师父，本修为你主持公道！”
    “没有的，师父。”
    落雁听到施妍越发离谱的猜测，只能以轻笑应答，她并没有将自己和江师弟议定的事说出去，亦是不想让自家师父也牵扯其中。
    施妍实力强大，但一生命运多舛。
    她这做弟子的，也不想给师父命数再添几分因果。
    “你这趟，要去多久啊？”
    施妍又问到：
    “可能赶上来年的西海寻祖？”
    “可以的，师父不必担心。”
    落雁拨了拨披肩长发，语气温婉的说：
    “江师弟说，是可以随时回来苦木境的，到时刘楚师叔也会一起回来。徒儿我在那边就做些文职之事，不会遭遇战斗。
    师弟在那秘境里已有了势力，师父亦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唔，你说的为师心痒痒，也想去那秘境看一看。”
    施妍噘着嘴，说：
    “既然是被小楚儿认定可以作为宗门退路的世界，想来绝对是个精彩纷呈的大灵界。
    想当年啊，为师也是去过很多秘境的，当年游览那些别致风光，有意思的很。”
    看到自家师父这副遗憾又自怨自怜的姿态，落雁捂嘴轻笑了一声，她很温柔的对师父说：
    “师弟说那边有留影器物，徒儿便多走走，多看看，带回那异域风光给师父欣赏。掌门不许师父乱跑，肯定是存了保护的心思...”
    说到这里，落雁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
    “还有师父你那命中大劫，你虽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了。今年就剩最后数月，师父真莫要到处乱跑的好。
    待劫数过去，怕是师父你不说，江师弟也要想办法请你过去呢。
    他说那秘境有奇诡异力，恨不得多出大修士前去坐镇，才能让他放心一些。”
    “有异力是肯定的。”
    施妍得意的哼了一声，又躺回宝榻之上，慢悠悠的说：
    “这自当年我墨家仙门前身做出星阵，探索周天，能发现的大灵界少之又少，仙盟麾下那几个有记载的大灵界，为师可是都去看过的。
    就算是仙盟集我苦木境之力征伐，也是颇费了手脚，如今就小楚儿和江夏去做这事，没个百八十年做不得的。
    我家好徒儿就先去给为师打打前站，待为师过了这糟心的命中大劫后，便去与我家好徒儿相会。
    好吃的好玩的，徒儿都先为为师准备着。
    待为师一身松泛之后，便去那秘境里潇洒一番。
    呐，宝库钥匙给你。”
    大糊涂重新戴上眼罩，继续自己在红月战纪中的征伐大业，随手将一枚弧月型的钥匙，丢给落雁，说：
    “你自己去开，若为师没记错，库中还有为师这么多年做下的法宝近百件，留下五十件作为几年后鸿雁宝会的售卖品。
    剩下的，徒儿你看需求，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不管去哪都好，一定要保证安全才是首要...
    哎呀，镇山你别骂了，刚才是有急事要处理嘛，本修也不想鸽你们的。
    好了好了，乖一点，咱们继续，今天咱这‘朱雀灵山’战队，必须冲到你们雁荡池赛区战队总榜的前五！
    好给那些无知小辈们，看看咱们这些大修的能耐。”
    眼看着自家师父大呼小叫的又开始游玩，落雁无奈的后退几步，又把施妍乱糟糟的洞府好好收拾了一遍。
    这才拿着师父给的宝库钥匙，前去洞府下层开启宝库。
    要不怎么说施妍看着不靠谱，却是实打实的制器宗师呢？就连这月牙型的宝库钥匙，都是一件正儿八经的法宝，有三五神通在上，又好看又有威能。
    落入小修手里，怕是能把他们高兴死。
    落雁开了宝库，一方地下大空间里，四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散发灵宝的宝器，都出自施妍之手，虽然师父说能拿多少拿多少。
    但落雁这个性子，肯定是做不出卷走可怜师父的所有财产，然后脚底抹油的事的。
    她转了几圈，取了四五件合用法宝在身，又从旁边悬挂的各色道衣里，选了一件不那么奢华夸张的，换在身上，然后便退了出去。
    当日晚间，收拾妥当的落雁，带着自家土地顾淼，乘坐自己的蝴蝶木鸢，悠然悠然的落在了后山，又上了思过崖，寻到了正在制器的江夏。
    “咦，师弟你做这阵盘，怎么有点像咱墨霜山所制的挪移神符？”
    落雁也是老制器师了。
    一眼就看到老江身边放着的，还未组装完成的阵盘的来路，她狐疑的看着师弟，说：
    “这神符，师姐我现在可都做不了，宗门藏器阁里，也没有它的图纸在，师弟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秘密，别问。”
    老江摆了摆手，阻止师姐追问，又对在山洞里好奇的转来转去的顾淼说：
    “小鬼头，这次你带你师父过去maga界，你对那边很熟了。如月也对我说了你的事，你来年又不往西海去，便从现在开始，就去那边常驻。
    刘慧也需要个打下手的，好好做事，好好修行，知道吗？
    来，这个给你。
    就当是买你那个秘密的报酬。
    顺便结清你这大半年为我工作的薪水。”
    江老板从纳戒里，取出一把装点珠玉宝石，奢华异常，还带着七色灵线编织的流苏下摆的芭蕉宝扇，递给了顾淼。
    后者一脸惊喜的抓在手里，来回摇晃。
    这玩意一看就是法宝啊！
    呀，可算是又看到工钱了。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顾淼很有“礼貌”的朝着老江俯了俯身，小脸上再没有恼怒之色，这丫头，也是个很现实的家伙。
    “风火宝扇...这是师父十几年前做的。”
    落雁一眼就认出了那宝扇的来历，她往江夏这边看了一眼，说：
    “看来师弟果然和师父和解了，还得了师父赐宝，这才对嘛。师弟，我要去秘境做事，羞花闭月又不是能让人放心的性子。
    大师姐如今也不在，师父那边，就请你多关照关照，尤其是她命中大劫这事，可一定要上心。”
    “我尽量吧。”
    老江挠了挠头，拍手在身前拉开水波荡漾的世界通道，对落雁做了个“请”的姿势，说：
    “师姐请吧，那边已有接风宴席备好。待师姐休整完毕之后，我也会以神通随你们一起去看看师叔这些时日的动向。
    他上次说，发现了个灵岛，可做宗门基业，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427.倒霉的暴龙侠和他的小伙伴们（上）

    “嗡”
    落雁和顾淼迈过世界通道，来到maga世界中。
    相比自己没心没肺，一脸笑容的把玩着新法宝的徒儿，落雁师姐还是有几分紧张的，她不如大师姐沉鱼那么见多识广，来这大秘境世界还是第一遭。
    再加上本身又是个谨慎性格。
    虽然知道师弟不会害她，但过世界通道时，还是悄悄激活了自己身上的防御法宝，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也不知道江师弟这个秘境世界，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落雁听说过那些关于秘境的各色传说，什么一脚踏进太阴寒渊，被冻成冰块，又有什么一眼看去，就是异兽杀伐，丢了条命之类的。
    简直就是颅内小剧场的恐怖片联播一样。
    她，确实是有些胆小的。
    “唰”
    那温水拂面一般的世界通道在下一瞬闭合，待落雁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前的不是什么太阴寒渊，也没有凶狠异兽袭击。
    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全用最好的大理石铺就，干净的能倒映出人影，上方还有奢华的水晶吊灯垂下，散发着温和的光。
    有优雅的小夜曲被播放，欢快的曲调充盈四周。
    前方还有一席圆桌，上面已摆满了各色散发着香气的菜肴，桌上还放着个小金盆，里面用冰块镇着价值连城的上好红酒。
    这会应是夜色时分，大落地窗上，还能看到远方让人新奇的，点缀着灯火通明的城市。
    “砰”
    随着拉花拉开，大团的彩带飞舞起来，穿着职业装的刘慧张开双臂，以主人公的姿态，人模狗样的对落雁说：
    “欢迎来到新世界！”
    “啪啪啪”
    在刘慧身后，迈克，德妮丝，还有老萨恩，哈克，以及几位黑手会和红月界猎巫人派驻在这里的高层人员，齐刷刷的拍手鼓掌，作为欢迎新成员加入的善意表达。
    落雁只认识刘慧。
    她知道这是江师弟的护身灵兽。
    从上次南荒归来，就没怎么见过她了，原来是在这里藏着。
    不过虽然眼前都是陌生人，但落雁毕竟是位修士，而且从小出身皇室之家，该有的礼节自然不会缺。
    她也感觉到了眼前众人的善意，便露出微笑，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嘁！”
    落雁对眼前这个小型欢迎仪式很满意，但顾淼却不满意了。
    这丫头抓着手中缠绕风火灵气的宝扇，噘着嘴，很不满意的叉腰对刘慧喊到：
    “罗格怎么没来？还有赫尔雅呢？几个大人物都不在！这可是我师父的欢迎宴会，代表着我师父也加入我们了。
    怎么？
    我家师父就这么没牌面吗？”
    “喂，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原本还笑容满满的刘慧，听到顾淼的话，顿时拉长脸，不满的呲牙说：
    “你是觉得，本妖不算大人物吗？我告诉你啊，顾淼，现在咱们世界树财团，在这maga世界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可是本妖！
    若是惹的本妖心中怒起，就把你发配到刚刚在西伯利亚弄好的矿场去！”
    顾淼也呲牙咧嘴表达不满。
    一看就是老熟人了。
    落雁伸手放在弟子肩膀上，她语气温和的对眼前众人说：
    “不必在意我家徒儿这疯言疯语，本修已经很满意这场招待了。本修是过来做事的，也不是跑来享受...”
    “哟，落雁，你也来啦？”
    落雁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厅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一脸惊讶的回头看去，就看到穿着一身休闲装，头上扣着宽边软帽，耳朵里还塞着白色耳机的大师姐沉鱼，正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在大师姐身后，跟着两三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身材高大，面无表情，散发着一身杀气的逆流佣兵团保镖。
    光是这副阵势，就让沉鱼这个矮个子姑娘徒然多了一丝大佬登场的气势。
    “师姐！你不是在思过崖上思过嘛！”
    落雁语气愕然的问到：
    “你怎么也在...”
    “哎呀，我不在这里的。
    我负责的那个秘境世界，可比这里有意思多了。如果不是听说你今天过来，我才不会丢下那边的乐子，专门跑过来这边。”
    沉鱼说着话，随手将自己的软帽丢在一边，拉开宴会桌的椅子，坐在主位上。
    这个动作让刘慧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那个位置应该是她的！
    “嗯？”
    她的不满立刻被沉鱼察觉到，大师姐扭头扫了一眼，刘慧立刻别过眼睛，假装吹口哨，不去看沉鱼。
    “小狼妖，你是有什么不满意吗？”
    沉鱼笑眯眯的说：
    “不满就说出来嘛，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干嘛还要藏着掖着？”
    “你就是想借机揍我！你这个坏东西！”
    刘慧哼了一声，抱着双爪，摇着尾巴，看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之前和沉鱼接触时，肯定也被大师姐“安排”了一下。
    不只是她。
    在沉鱼登场之后，刘慧身侧的迈克，德妮丝和老萨恩，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作为对大佬的尊重。
    显然，他们也被大师姐“安排”过了。
    “快来，来，坐我身边，师妹。”
    沉鱼敲了敲桌子，对落雁招了招手，说：
    “陪你吃完这顿接风宴，师姐我还要赶回去那边。苏他们办事很得力，已捕捉到那头魔物君王的踪迹，我可不想错过那个。
    即将亲手猎取属于我的第一份灰烬宝药，真是让人心潮澎湃，这顿饭，也刚好当是给师姐我的壮行宴。”
    落雁很顺从的坐在了沉鱼身边，有大师姐作陪，这顿饭就吃的挺有家宴的味道。
    席间刘慧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对落雁大概介绍一下maga世界的情况，老萨恩也喝着酒，将目前世界树财团在这边的发展简短的说了说。
    “整个东海岸的智能义体市场，已经被我们彻底攻陷！再有最多一年，产量产业就能再翻几倍，到时候咱们也是国际化大公司了。”
    刘慧得意的说：
    “超级英雄行业嘛，在本妖的睿智带领下，亦是蓬勃发展。娱乐用的临时款基因药剂会在下个月投放市场，这也是咱们的独门绝活。
    用老板的话说，这就是新的利润增长点。
    在东欧那边，咱们的私人武装已经开始成建制的训练，西伯利亚的大矿场也开工了，它会代替老四的昆仑坊，成为废土那边最主要的矿物材料来源...”
    傻妖怪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串，让用心听的落雁心中感慨，江师弟果然做的好大的事业。
    不过她听这些，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落雁在这边的梦想公司，只是挂了个高级决策顾问的头衔，她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在刘楚长老那边。
    和梦想公司的商业发展，是两个体系。
    “刘楚长老前几天，寄回来了几个挪移神符，已经可以打开通往‘墨岛’的传送门了。”
    老萨恩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彬彬有礼的对落雁说：
    “仙子你是用那个过去？还是由我们安排专机接送？”
    “后者吧。”
    落雁很淑女的用刀叉切开盘子里的牛排，她说：
    “我答应了师父，要多看看这世界的各色风光，带回去给她赏玩。”
    “好。”
    老萨恩点了点头，对身边的迈克打了个眼色，这已经很有精英范的年轻人立刻起身，离开宴会厅，前去安排行程了。
    几个小时之后，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手里提着刘慧赠送的奢侈品提包的落雁，坐进了停在身前的加长豪车中。
    在迈克亲自当司机和导游的引领下，先在夜下的纽约城转了一圈，然后驶向机场。
    黑狐狸的私人飞机，已经在那里等待了。
    刘楚发现的“灵岛”，在太平洋上，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黑狐狸的飞机需要在几处小岛上加油休整，才能到达那里，在飞机平稳飞行的机舱里，落雁就坐在舷窗边，手里拿着照相机，时不时向下拍张照片。
    “师姐穿这身职业装真是好看，果然衣服都是挑人的，美女穿什么都是百搭。”
    老江的意识投影，也在这机舱里。
    他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身材高挑的落雁，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长发披肩，真有股中性的美。
    完美的脚裸踩着那水晶高跟鞋，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在。
    若是恋足癖在这里，怕是要当场发疯的。
    脸上并未取下的面纱，也有种半隐半露的美。
    落雁看不到他。
    但能听到老江的声音，听到师弟如此直白的赞美，落雁也轻笑了一声，她放下手里的照相机，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对老江说：
    “师弟你是有道侣的人了，就别来撩拨师姐我了。”
    “这又是哪里话？明明是陈述事实嘛。”
    老江哈哈一笑，又换了个话题，说：
    “飞机在下降高度了，估计要到那处岛屿了，我其实也很好奇，以师叔那般高的眼头，能被看他看中的地方，又是个什么样子呢？”
    落雁没有回答，但眼中也有一抹期待，那可是刘楚师叔为宗门选的后路，想来一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几分钟之后，飞机降下到一片海面上方。
    老江和落雁同时向下散出神念。
    果然，下方那处大岛上灵气活跃的程度，要比外界高出许多，尽是神念查看，已和外门明鬼峰的灵气浓度差不多了。
    但让老江惊讶的是，这岛...不是无人岛！
    它上面覆盖着三分之二的绿色植被，还有漂亮的沙滩，但在岛屿中央的平坦处，明明就有一座看上去很现代化的小城林立。
    还在岛上修出了环岛公路，将岛屿分割开。
    最夸张的是，这岛上有修的非常好的机场。
    “刘楚这是从别人手里...抢了个岛？”
    江老板一时愕然。
    他飞快的指导落雁，在飞机上的电脑中搜查这片海域的信息，但并没有个正式的国家或者城市在这里。
    就好像这里真的是无人区一样，但上面的建筑物表明，这座岛明显是开发过的。
    maga世界的官方，在刻意隐瞒这座岛的存在。
    或者是，它们其实也不知道，这里有座岛。
    这就有意思了。
    随着飞机在岛屿中央的跑道上降落，舷梯打开，提着手提包的落雁，踩着高跟鞋走出机舱。
    就看到不远处，身穿笔挺西装，带着太阳镜的刘楚师叔，正手持自己那无字玉板，面无表情的坐在一辆敞篷豪车后座上。
    而为他开车的家伙，身材健硕如健美先生，却垮着个批脸，穿着一套稀奇古怪的行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那是...暴龙侠？”
    悬在落雁身后的老江，从那“司机”标志性的打扮上，很快就认出了这个曾经很知名的超级英雄。
    根据德沃的说法，这家伙在英雄内战前就是个大人物，内战中统帅着一帮中立派的超级英雄。
    在内战中期，就退出战争，从人类世界消失了。
    关于他们的最后消息是，这些家伙在太平洋上找个岛屿，建了座给英雄们居住的城市，就此隐退...
    等等，太平洋？岛屿？城市？
    老江瞪大了眼睛，往远方山林中若隐如现的现代化城市眺望...
    这，不会这么巧吧？

 428.倒霉的暴龙侠和他的小伙伴们（下）

    “师叔好！”
    落雁提着自己的手包，很优雅的快步走下舷梯，又捏起法决，以水行灵雾托着自己来到那辆停在跑道上的敞篷车前。
    她拨了拨头发，向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刘楚弯腰行礼。
    “嗯，来了就好。”
    刘楚点了点头，弹了弹手指，让车门自动开启，说：
    “上车吧，我们去城里，路上本修与你说说这‘新墨城’的规划。”
    “嗯。”
    落雁很乖巧的上车坐下，关上车门。
    豪车缓缓起步，以一种平稳的姿态，驶离机场，又上了一条通往城中的路。
    刚才刘楚和落雁，用的是苦木境的方言交谈，在前方负责开车的健壮英雄暴龙侠根本听不懂。
    但他并不是个莽夫。
    便在心里记下这种文字的讲话方式，打算私下里再研究一番，一边转动方向盘，又一边偷偷摸摸的从后视镜打量刚上车的这个360°无死角的东方美人。
    他心里思考着想到，这位美女刚才的姿态，显然是对后座上实力强大的“审判先生”非常尊重，这就说明，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或许这位美女，是审判先生的学徒或者亲人后辈。
    看她刚才也使用出，那种与审判先生的奇异魔法一模一样的法术。
    这就证明，这位来历神秘，一夜之间占领并封锁了乌托邦岛的大反派审判先生，背后还有让人恐惧的势力。
    这可真是难办！
    暴龙侠在墨镜遮挡下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左右为难的光，自己的伙伴们现在只是迫于审判先生深不可测的实力，被迫服从他。
    大家一直在私下酝酿着反抗暴动。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新的反派过来，那已经和外界联系完成，并计划好的反叛行动，必须要压后了。
    他如此想着，在平稳操纵跑车的同时，又往后视镜看了一眼，那美女正在和审判先生低声说话，她带着那面纱很奇怪。
    暴龙侠虽然不是魔法侧的英雄，但他也有一定的野兽感知能力，他的感知却被那面纱轻松挡住，不让他窥探面纱下的容貌。
    下一瞬，江老板幽幽的声音，在前排响起。
    “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嗯！”
    这突然在自己身边响起的声音，让暴龙侠心中一惊，手中方向盘旋转几分，让快速平稳奔驰的车也猛的晃动了一下。
    “哈，吓到你了，对吧？”
    老江的意识投影坐在前排副驾驶上，很无良的哈哈大笑了一身。
    他看了一眼暴龙侠，又回头对身后闭目养神的刘楚说：
    “师叔啊，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压服这些家伙的，但他们显然很不老实。这位仁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我只是第一次见他，就猜到他在策划一些很秘密的事情。
    师叔你天生狴犴神通在身，不可能觉察不到吧？”
    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
    故意让暴龙侠听的明白，而在老江开口之后，刘楚也在太阳镜下睁开眼睛，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无字玉板法宝上弹动。
    语气幽幽的说：
    “本修当然知道，他们在第一夜开始与外界那些英雄私下串联的时候，本修就已察觉了。
    本修还知道，他们已计划好，要在七日之后的午夜，趁着本修入定修行时，内外勾结，发动反叛，驱逐本修，夺回这‘乌托邦’岛。”
    这句话，刘楚也是用英文说的。
    不但语法流利，还带着一股纯正的昂撒口音。
    执法长老脑子里没有芯片，但以修神境大修士恐怖的学习能力，区区外语而已，在maga世界游历的第一天，刘楚就已经融会贯通。
    他不但学了英文，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主流语言，刘楚都已经会读会写了。
    这话一说出来，暴龙侠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下来，他猛地踩下刹车，敞篷跑车在路上拉出黑色的轮胎印子。
    超级英雄握紧了双拳，呼吸也变的粗重。
    他是打算在这里拼一拼。
    但下一瞬，刘楚只是随意扫了他一眼，识海中的狴犴秘法发动，打算拼死一搏的暴龙侠就捂着脑袋，发出痛呼。
    他用大脑袋去撞眼前的方向盘，想用这种方式减弱痛苦。
    “师叔你是怎么找到这岛的？”
    老江也不理会满脸痛苦，身体抽搐的暴龙侠，他在停下的车里对刘楚问到：
    “这座岛在四年前，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内战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封闭了。据说是这些中立派的英雄们，用了神秘的手段封锁了它，作为退隐之地。
    据我所知，官方一直在寻找它，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嗯，确实如此。”
    刘楚看了一眼道路四周安静祥和的森林，用自己那标志性的平静语气说：
    “起因是你那一日对本修说的那件事...它引发了一连串的后果，本修当时狼狈至极，便试图用秘法屏蔽天机，却意外施法失控。
    一道浑厚灵气落在了这片海域里，结果意外激发了这座岛的隐匿阵法，这才被本修注意到。
    这座岛上所用的阵法与我们的修行截然不同，但非常巧妙，应是上古遗存，被这些英雄们重新利用起来。
    还有他们称之为‘科技’，我们叫做‘机关术’的运用。
    双重结合之下，让这乌托邦岛就如脱离现世一样。
    以本修的元神感知，竟也感觉不到它。”
    说到这里，刘楚弹动手指，一股灵气打在已经抽搐着翻白眼的暴龙侠身上，让他痛苦缓解几丝，又慢悠悠的解释到：
    “正因那上古遗存的隐匿阵法在，才坚定了本修把这里当做我墨家退路的打算想法。只是这岛上已有这些英雄建了座城居住，本修也不好做那鸠占鹊巢之事。
    最开始时，本修想与他们好好交谈。
    但这些英雄自持傲慢，根本不愿让出这好地给我，还试图以暴力驱逐本修，扬言要消去本修记忆。
    实在是傲慢的很。
    本修便在夜中与他们斗法一场，以我狴犴天罚，把他们中最强的几人轻松生擒后，这些英雄们才冷静下来。
    本修也不欲做那杀人夺岛之事，便询问他们来历，又从他们那里知道了这方秘境四年前的大战，知道他们是不愿介入战争才退隐。
    这些英雄对外界已失去信心，把这乌托邦岛当做他们的最后家园，驱逐本修倒也不是出于恶意，只为自保。
    本修就提议，我墨门与他们共享此岛，但他们却死硬的依然不愿。
    五次三番之后，本修就断了这念想，以我宗门秘术封闭此岛地脉，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这事关我墨霜山存亡大事...
    他们愿不愿意与否，本修都要用这好地！”
    刘楚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与冷漠。
    他说：
    “要在此建新墨城，需要准备的事情非常繁多，但这些隐退于此的英雄却不愿帮忙，还私下里用秘术勾引外界英雄相助。
    实在是让人恼怒。
    也幸得你那灵兽刘慧前些时日说，会送一些得力助手过来帮忙，这才让本修止住了杀心。
    如今把他们关在城中数间大屋之中，让他们每日劳作，为我新墨城打下立城之基，他们都各有异能，做起这土木活来，倒也合手。
    落雁你过来的第一项要务，就是替本修管好这些不明事理的英雄们。”
    刘楚对身边落雁说：
    “我已仿照三宝手中的捆仙索，做了镇压法器‘离魂钩’，一会就将中枢法宝交给你管理。本修亦把挪移神符给了刘慧他们。
    过几日便有此秘境中的各项工程器械运来，务必让这些英雄们，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墨城修建。”
    “好家伙！”
    听到刘楚带着几分杀气的话，落雁的惊讶都不说了，老江这边直接说道：
    “师叔你这是要把他们当奴隶使唤，这事一旦传出去，师叔你会立刻被他们当做极恶大反派对待，整个世界的超级英雄们都会对你满是敌意。”
    “区区敌意，何足挂齿？”
    刘楚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
    “他们这些时日，已暗中给本修起了个古怪外号，叫‘审判先生’，话里话外都把本修当做那灭世魔头。
    但宗门传承事，不可耽搁！
    本修背下这骂名又如何？
    放任他们勾引外界英雄，就是为了一举铲平那些多管闲事之人，好让我墨门也在此界立威，震慑宵小！
    江夏，本修知你在其他秘境还有善战之士，这几日就选些勇武之人，把他们送到岛上来，配合本修行事。”
    “不必如此，师叔。”
    老江以意识投影，对杀气腾腾的刘楚说：
    “都不必调动我在其他世界的力量，前些时日，就在师叔你游历世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新秘境。
    其中有千年残民数万，目前正在被送到maga世界里，他们在千年前遭遇灭世天劫时，还得了我墨家仙门的修士援助。
    与我墨霜山也算是有几分缘法。
    最妙的是，那些残民各个骁勇善战，又有神力在身，自称是神灵后裔。
    他们把我们这些墨家人，也视为神灵。
    到时，我让刘慧和萨恩，把他们转运到这乌托邦岛上，就以师叔威能展现于前，好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我墨霜山在这个世界里的眷族。
    有他们在。
    咱们这新墨城防卫之力，自然不必忧心。
    不过师叔，如此粗暴的对待这些本土英雄，怕有不美，咱们墨家人要在这个世界里延续传承，闹得天下皆敌，对咱们以后发展也不好。
    不如这样...”
    老江想了想，把自己的大概思路，对刘楚说了一番。
    执法长老捻着自己修缮极好的胡须，听完思索几分后，便点了点头，说：
    “嗯，此事初听来确实有些离经叛道，但细细去想，倒也合乎情理，便以你所言去做吧，只是这些已经被本修强压下来的英雄，倒是个麻烦。
    不能留下目击者，再让他们出去到处乱说，反而会坏了我墨家大事。
    不如...”
    刘楚眼中闪过杀意，让身旁的落雁瑟瑟发抖。
    自家这位师叔在苦木境时，虽然冷漠，但也是个平和性子，怎么到了这新世界里，作风就如此残酷了？
    她却是不知刘楚心性。
    旁事倒也罢了，现在事关墨霜山传承，为了守护自己心中的安静之地，刘楚这样心性执拗又冷漠的男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把他们交给我吧，师叔。”
    老江扫了一眼已在痛苦折磨中不能发一言的暴龙侠，他说：
    “这些英雄们当年是一群反战者，希望世界和平，我手里刚好有个世界面临灭世危机，让他们展现出大无畏的精神，去帮助那个岌岌可危的世界。
    想来，这些超级英雄们，大概也不会拒绝的。
    就等师叔一举荡平岛外那些多管闲事的混蛋之后，把他们聚在一起，转送到红月界中，让他们为我世界树财团拯救生命的伟业服务吧。”

 429.我的同事是男神（上）

    “我们是神之长子...”
    梦想公司总部，大会议室里，斯巴达人的老先知手里捧着一张演讲稿一样的东西，皱着眉头打量着上面的文字，然后咳嗽了一声，念出了第一句话。
    “噗”
    这第一句话，就让坐在下面的傻妖怪刘慧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引的身边坐着的几个人怒目相视。
    “董事长，如果你再笑的话，我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带着鸭舌帽，打扮的和艺术家一样的迈克，这会忍无可忍，语气严肃的对刘慧说：
    “这可是老板吩咐的任务，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请你严肃对待这件事！
    罗格在上次会议时已经发火了，点名批评，现在就属咱们这个部门业绩最差，董事长你或许不在乎，但我们这些员工还是要脸的。”
    “这不怪我嘛。”
    穿着小西装的刘慧一脸尴尬，她撇着嘴说：
    “你写这稿子实在是太浮夸了，虽说是要搞神神叨叨的玩意，但也不能这样嘛。你看萨普他自己念起来都皱着眉头...
    人家是要回自己的世界里，去劝降自己的族人，人家有自己的一套信仰模式，要我说，你就别玩这些花活了。”
    傻妖怪说完，她旁边抽空过来的如月也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对迈克说：
    “好了！这种形式主义不要在用了，你们弄得这套东西，拿来能在这边糊弄人用。
    但在斯巴达的世界里，还是按照人家的传统走吧。这段时间，斯巴达世界里已经有二十多个小部落归顺了我们。
    这足以证明萨普靠自己的地位和说辞，就足以打动他们。
    剩下的死硬派，既然不愿意服从，就肯定不是因为萨普的话没说到位。
    别浪费时间打嘴炮了。
    街头英雄们现在都闲着，让他们聚集起来，带上武器，跟着萨普回去转一圈，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如月说完，刘慧顿时得意的哼了一声。
    她瞥了一眼年轻人迈克，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年轻太单纯，想当年本妖我跟着老板大杀四方的时候，也没见老板玩这些东西。
    什么和平，民主之类的说辞，那都是你展示出自己的压倒性实力之后，才有资格对别人说的。
    就靠这些东西，空口白牙的想让人家一千多人的大部落放下武器投降？
    你怕是活在梦里呢。
    再说了，老板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
    你还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吗？”
    傻妖怪摇了摇头，摊开双爪，对整个会议室中的人说：
    “老板已经不耐烦了。
    显然我们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整合斯巴达人力量的行动，让他非常不满，但不是因为我们对斯巴达人准备的劝降词不够优美！
    老板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要我们在三天之内，必须解决斯巴达人剩下的所有问题！
    五天之后，所有斯巴达人都必须到达乌托邦岛！”
    刘慧上前去，一把夺过来老先知手里的演讲稿，丢在桌上，又干脆利落的对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打扮的和神话故事里的神职人员一模一样的萨普说：
    “现在这件事我来接手。
    萨普，回去让你的族人们做好战斗准备。
    哈克会发给你们武器。
    三个小时之后，街头英雄军团和废土那边的两个标准作战联队会前去斯巴达世界，在神启平原和你们汇合。
    今天午夜之前，那个死硬着不肯投降的大部落，必须向我们俯首称臣！”
    “遵命，带来战争的狼神。”
    老先知这会双眼放光，他抱起自己视若珍宝的石板，以诚挚而狂热的语气，对刘慧说：
    “我们的战士早已急不可耐，他们每一个人都已对玛诺部落的傲慢武力心生愤怒，那些忤逆者是真正的神弃者。
    他们黑暗愚昧的内心中，早已遗忘神灵的威严。
    我们会用手中的利刃，重新教会他们敬畏神灵！
    就在今夜！
    神灵的怒火，会由我们斯巴达人亲手释放。”
    “很好，去准备战争吧。”
    刘慧满意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老先知带着熊熊战意，大步离开会议室，傻妖怪也跟着走了出去。如月没有立刻离开。
    她对一边垂头丧气的迈克招了招手。
    说：
    “看到了吗？迈克。
    他们是一群狂信徒，你不能用你的思维去理解他们。
    他们将苦木境的修士视为神灵，把刘慧也当成女神，当然那傻妖怪并不讨厌这种称呼。
    毕竟听起来确实很威风。
    他们把侍奉神灵的威仪作为人生大事，对于他们那些不肯追随神灵的同胞，他们表现的比我们更愤怒。
    但这不代表着他们愚昧，或者野蛮。
    斯巴达人的文明形态从第一纪元开始就是这样的，他们只是长的和你像，但你们完全是两种生物，有截然不同的文化。
    你是个艺术家，我能理解你希望世界和平的愿景。
    但你同时也是老板的员工，你应该把完成工作，放在实现你个人理想之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是的，如月小姐。”
    迈克抬起头，他解释到：
    “我不是愚蠢的希望世界和平。
    我也是去红月界打过仗的，我还没有单纯到那个地步。我只是想，命运多舛的斯巴达人，最终会在我们的世界里延续文明，我个人很欢迎他们。
    但他们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狂信徒的作风，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就会很难生存下去。
    没人会喜欢一群以信仰作为行为准则的疯子。”
    说到这里，年轻人叹了口气，他用一种纠结的语气说：
    “我很愿意追随老板，在各个世界做些好事，但你们口中的maga世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它能和平一些。
    所以我才准备了这些东西。
    如果能把斯巴达人直率而具有攻击性的信仰，伪装的更温和一些，或许他们不久之后的登场，就能让更多的人接受他们。
    只是个简单的包装，就能解释他们的行为逻辑。
    这这对于老板的计划，并没有坏处。”
    听到迈克的解释，如月愣了一下。
    确实，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往思虑问题的角度，都是建立在梦想公司的成员都是外来者的身份基础上的。
    但迈克的话点醒了她。
    现在他们已经不能算是“外来者”了，如果想要在m世界长足的发展，就必须得真正融入其中，不能再有捞一笔就跑的想法，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故乡来对待。
    “你思考问题的角度，很又建设性。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思考是有意义的。”
    如月微微思量了几分钟，对迈克说：
    “这套东西，你继续做！
    我会让刘慧调配给你专门的办公室和工作人员，斯巴达人来历的对外宣传，由你来负责，顺便等淮安公一会过来之后，也由你来招待。
    他的资料马上传输给你。
    在斯巴达人中重建信仰体系这个活，或许真的很适合你。
    之后你除了负责智能义体的线下店巡查之外，梦想公司的对外公关工作，你或许也可以尝试一下。
    你说得对，这里毕竟是你和德妮丝，以及我们的很多员工出生的地方，我们必须在这方面倾注更多的精力。”
    “好的，如月女士。”
    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越老越有精英范的迈克，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随后又有一个数据信息包，通过芯片通讯，被传递到迈克的芯片数据库中，他很快完成解压，里面是一份身份信息报告。
    只扫了一眼，迈克就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左眼前方，虚拟视界中的信息数据，说：
    “我的新同事，是一位神？”
    “淮安公是香火神，他的存在，和你理解中的信仰神不是一个概念。”
    如月为迈克解释到：
    “你可以把他视为大地力量的一种体现，但他要维持自己的存在，还需要从‘信徒’的祈祷中获取力量。
    这种祈祷不需要带着信仰的意味。
    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要尽可能用合法的渠道宣传他的影响力，让更多的人直到他的存在，并且向他祈求生活如意，邪祟不侵等等小愿望。
    他需要一个金身来容纳自己的灵体，材质最好是泥土。
    但你在宣传时，需要注意方式方法，别弄出一个邪.教出来。”
    秘书小姐叮嘱到：
    “另外，如果要把淮安公纳入斯巴达人的信仰体系中，他可能就需要做一下外观和身份上的处理，这一点你来负责。
    有问题吗？”
    “没问题！”
    迈克立刻回了一句，如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悬挂的钟表时间，说：
    “淮安公大概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到达，你做好迎接准备吧。”
    半个小时之后，梦想公司总部地下基地，从苦木境到maga世界的星阵阵盘涌动白色光茧，下一瞬，就有个古怪的灵体出现在了迈克眼前。
    像是个瘦小低矮的东方老者一样。
    穿着一身白色袍子，因为身高太矮，衣袍又太长，导致那长袍的衣角都拖在了地上，他手里拄着一根比他人还高的枣木棍。
    有长长的，代表智慧的白色胡须，腰间还别着一把青玉烟杆，光看外表，慈眉善目的，让人有种愿意接近的善意。
    但看他眯起的眼睛和脸上的表情，却不难发现，这位东方传说中的土地公公，这会大概心里也有种悲苦之感。
    毕竟，淮安公是在经过一番很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同意了江老板的邀请过来做事的。
    所谓故土难离嘛。
    “这个秘境...灵气好生充裕呀。”
    一来到maga世界，淮安公心中就一阵惊讶。
    不过还没等他四处看看，就看到眼前一个衣着古怪些，皮肤白皙些的小哥，上前一步，对他做了个很不标准的抱拳礼。
    操着一口带口音的苦木境人族话语，说：
    “您就是淮安公吧？”
    “对，小老儿就是。”
    淮安公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小哥，他也回了个抱拳礼，问到：
    “您是？”
    “我叫迈克。”
    迈克对淮安公露出笑容，他好奇的打量着淮安公虚幻的灵体，对他伸出手，友善的说：
    “如月女士对我说了你过来的消息，也叮嘱我帮你完成融入斯巴达人文明的工作，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同事了！”

 430.我的同事是男神（下）

    说实话，原凤鸣宫淮安府的土地爷淮安公，对于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苦木境，确实有种故乡难离的复杂感情。
    如果可以，他一个土地，是不愿意离开苦木境，来到另一个世界谋生路的。
    但问题就在于，他不得不走。
    当初在星谷时目睹了好友蔡城隍的逝去，又在最后时分，被蔡城隍警告了苦木境的危险后，淮安公这段时间的生活就相当不顺。
    在星谷大战之后，他回了东土，结果就被桃符院的人盯上了。
    幸亏提前得了某位大能的示警，这才在桃符院动手抓他之前，又逃去了南荒，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靠近雁荡池的星谷附近停留。
    这件事江夏本来是不知道的。
    是三雀子马提书在盖楼盘，挖地基的时候，意外在一处灵地里，寻到了落魄的淮安公，才把这消息告诉给了江老板。
    自打那时候起，老江就一直在蛊惑淮安公放弃苦木境，来他手中的秘境里讨生活。
    淮安公生前就是个胆小谨慎的人。
    在死后成土地爷也是本性难移，在知道了故乡的些许黑暗内幕之后，已是被吓坏了，本就有去职的想法，又经不住老江一直蛊惑。
    便应下了这差事。
    老江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为了淮安公的安全着想，这位土地爷法力弱小，又不如他有墨霜山当靠山，还经历了星谷之事。
    一旦被桃符院再派人抓捕，他就很难逃脱了。
    毕竟是一起打过仗的，老江还算念旧情，淮安公又算是老好人性格，他落难时，自然是能帮就帮一帮。
    另一方面，江老板也是看上了土地爷这附身大地，监控四方的能力。
    maga世界这边，不怎么安稳的。
    那些超级英雄都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千变的渗透已是个大问题，不给梦想公司总部这边加上点保险，老江实在是不放心。
    若是能让淮安公这个香火神，在这片区域里扎下根来，江老板面对的棘手局面，一下子就能好转很多了。
    “之前只是听江道友说起这方灵界，小老儿还有些不信嘞，现在亲眼所见，这方地界之繁华，果真不逊于我苦木境风物。”
    在轰隆隆越过纽约城区上方的民用直升机上，灵体状态的淮安公爬着直升机舱门，向下打量傍晚时分的大都会城。
    这已经开始有灯火通明的现代城市，着实让老土地开了一把眼界。
    下方那些繁华街区，各色事物，都引的老土地非常好奇，若不是现在还是虚弱状态，他都有心融身大地，好好用土地的方式，感知一下这方巨城中的人文风物。
    “迈小哥，这城中，是没有如小老儿这样的香火神吗？这诺大城市里，竟连一丝香火气息都没有呢。”
    淮安公一边看，一边回头问了句。
    结果迈克迎面就对他说：
    “不行，这个口吻不行，总是带着苦木境的味道，有东方的韵律，但斯巴达人的神灵文明是偏西方化的。
    所以淮安公你得换一换说话的方式。
    我的意思是，保留你说话时的那种智慧与沧桑感，但要用另一种方式来说。”
    迈克这会是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坐在直升机座椅上，一脸严肃的拿出一本健美杂志，翻开一页，摊开，对淮安公说：
    “我要对你进行全方位的包装和改变，首先是形象，你可以变化成这种样子吗？”
    “这种？”
    淮安公看着眼前的杂志，那一页上是一张西方古典式的健美先生，摆出了思考者的造型，还给身上撒满了石灰粉，看上去真的和浮雕一样。
    那夸张的肌肉，如刀砍斧削，充满了一种厚重的仪式感。
    “这！有辱斯文！”
    淮安公哼了一声，不满的说：
    “这人连衣服都不穿的。迈小哥，你怎能让小老儿变化成这样的形态？你这是在羞辱本神吗？”
    “不是一定要这样，我只是打个比方。”
    迈克挠了挠头，看着有些生气的淮安公，他想了想，便掏出手机，搜了另一张照片，递给淮安公看。
    “这个是宙斯的雕塑。
    他是我们这世界里很厉害的神灵，淮安公，你要理解，如月女士告诉我，你这样的香火神，如果没有香火来源，会死掉的。
    我是要帮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一群信徒，如果你能变化成这样的形态，我就能给你订做金身了。”
    “信徒？本神不需要信徒。”
    土地公打量着那张手机照片，他一边运转身体里的香火愿力，一边在迈克的注视中，改变自己的形象。
    又解释到：
    “只有那些乡野淫神，才会笼络无知百姓，要他们献上魂灵信仰，以邪法练邪功，弄出些神神叨叨的玩意，糊弄百姓。
    我辈香火神，走的乃是最正统的香火神道，我辈所需，乃是香火气，与你所说的信仰念力可是大有不同。
    我辈不需要百姓顶礼膜拜，只要心中有敬即可，也不要百姓奉钱纳贡，只要心中有忧烦，便可寻我辈诉说祈求。
    若是善人善事，我辈就帮上一帮。
    若遇恶人恶事，我辈就平上一平。
    所需回报，也不过瓜果香钱几缕，能让百姓知我等灵验，知晓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勿以恶小而为之。
    才是我辈存在之礼也。
    一地百姓越是富足，一地香火便越是繁盛，我辈所有愿力也会水涨船高，人民安居乐业，才是我辈所求。
    与那拔骨抽髓的信仰邪神，不可同日而语，迈小哥，你可知晓？”
    待他说完，那原本乡间老农的形象，也在金色光纱一样的香火愿力浮动中，转化做与宙斯雕塑有六分相似。
    类似东西方融合面孔，还能看到几丝淮安公原本面容的高大形象。
    身上披上半露式长袍，那一身肌肉也被衬托出来。
    “好！就是这个！”
    艺术家出身的迈克顿时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说：
    “这个形象就非常完美。土地公的职责我大概也明白了，是一种和信徒良性共存的体系，确实比我理解的信仰体系更先进一些。
    不过，我们先不讨论教义范畴。
    接下来，就是定下你的新称号，让我想想土地爷在西方神话里对应的神职...大地、监督与善人保护者，怎么样？”
    “嗯，挺合适的。”
    淮安公摩挲着下巴想了想，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腰杆的青玉烟杆，散出一丝香火愿力，把它变化成更符合自己这个形象的青玉烟斗。
    手中东方式的桃木棍，也快速按照迈克提供的素材，变化成一把牧羊人的手杖。
    这样一弄，一下子就从土地公的形象，变化成了一位西方神祗的形象了。
    “那么名字呢？”
    迈克看着淮安公，说：
    “我对苦木境文化了解不多，淮安公，你们那里的土地起名字是怎么起的？”
    “大都是按照所属区域不同而命名的。”
    土地公公向下看了一眼那座在夜色下越发明亮的城市，看着这里的生命繁衍生息，以人力塑造出如此雄城，他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而年轻的艺术家思来想去，觉得以现实地理命名一位斯巴达人的新神，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这位新神未来的信徒，大都是人家斯巴达人，而被老板随意命名为“斯巴达人”的那些人的文明与信仰体系，又很类似于希腊众神。
    不如就按照希腊众神的新旧交替来演变，刚好对应了第一纪元终末和第二纪元的开启。
    迈克的思维不断发散。
    最终，在直升机回到梦想公司总部的停机坪的时候，他也终于为淮安公想好了新的神名。
    “伊阿珀托斯。”
    迈克对淮安公说：
    “虽然是个没有具体神职的神明，但他的子嗣在神话传说中拯救了人类，又是大地女神盖娅的儿子，同时又是孙子...
    呃，别在意这个。
    总之，他的定位很符合你的新神职。”
    “这名字怪怪的，我都不一定记得清楚。”
    淮安公的说话方式，也在迈克的不断纠正中，越发现代式，他开了个玩笑，活动了一下身体，适应着新的形象。
    又拄着牧羊人手杖，嘴边叼着青玉烟斗，伸手握住迈克的手臂，在香火愿力发动下，一人一神便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来到了地下基地中。
    “这就有神的威仪了。”
    迈克左右看了看，对新版大地男神淮安公竖了竖大拇指，他说：
    “你的新形象金身雕塑已经在制作了，那群斯巴达人大概会在两天之后，带着一场献给神灵的战争胜利回归。
    所以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来让你适应新身份。
    你得再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你和你的信徒之间缔结联系的方式，那种奇妙的香火愿力是如何产生，如何运作的。
    有没有办法，能在这个世界里，制作出更多和你一样的存在物。
    最好是能从斯巴达人中选择。
    我的想法是。
    结合希腊神话和北欧神话，弄出一个斯巴达版的‘英灵殿’，让那些为神而死的勇士与先知们，能在死后化作另一种形式，继续为老板服务。”
    “这个...”
    有了新形象的淮安公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有些犹豫。
    这个就涉及到他们这些香火神的本源了。
    在修行界里，这样的问题很显然是禁忌，不过眼前这个小哥只是个异世界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懂这些禁忌的。
    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也算是脱离了苦木境，已是定了契，要为江道友做事了，再守着那些秘密也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它桃符院做的那些肮脏事，自己也是受够了，没必要再为他们保守秘密。
    他想了想，便说道：
    “其实，不难。
    第一，是要有座灵庙，用你能理解的说法，就是，你要盖个足够大的，能容纳灵气，能容纳这么多英灵的金身雕塑存在的神殿。
    其次，要有你所说的信徒，不断的祭拜。
    有纯正的香火气自然好，实在没有，用信仰念力也可以。
    最后。
    也是最难的。”
    淮安公左右看了看，对迈克说：
    “你得能找到一位大修士，一位大能，为这些英灵亲口封正，这样他们才能从单纯的凡人魂体，感知灵气，真正入修行。
    做不到这一点，有再多的香火愿力或者信仰念力都没用的。
    我当年被征召为土地时，就是一位修神境的桃符院修士，为我做的封正，可惜那套祭文我无法记住，那是桃符院在香火一道的立身之基。
    不可能随口乱传的。
    所以迈小哥你这想法很好，但做起来，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迈克听到这话，无奈之下，便把现在的难题，给上司刘慧汇报，刘慧也解决不了，就向如月汇报。
    “哈？大修士？封正？祭文？”
    如月一脸古怪的说：
    “这些咱们都有啊，还都是现成的。
    告诉迈克，他那个‘英灵殿’计划，我批准了，现在就开始吧。神殿主体就建在乌托邦岛上，落雁师姐刚好就在那边。
    你们立刻过去准备吧。”

 431.神灵忽悠着你（上）

    当天午夜，斯巴达世界，神启平原。
    就是老江进入这个已经死去的世界的第一站，那座废墟神殿山巅之下的大平原上，黑手会的两支作战联队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这次出场用的可不是寒碜的改造重卡了。
    而是真正用于战争和摧毁的废土坦克，以核大战前的重装坦克作为原型，经过黑手会的武器大师们魔改过。
    不但能以两根联装炮管发射实体炮弹，每一辆坦克上还加装了大功率镭射炮，以及发射飞弹用的弹巢。
    这种真正的战争巨兽目前只是开了两条生产线进行试做，因此这一次带来进行测试的，只有十辆。
    剩下的五百人，是坐着运兵车过来的。
    他们在暗红色的神启平原上集结，摆成行军大方阵，来自maga世界的街头英雄军团，也有一百人参战。
    这些家伙相比废土的职业军人们，就显得散漫了很多，也没有很统一的制服，他们各有能力，作战服也都是特制的。
    这一战会作为支援部队参战。
    而在废土作战联队和maga英雄们前方，是四百多人组成的“斯巴达教团”。
    这些斯巴达人来自这段时间，老先知萨普，也就是第一个被梦想公司发现的三十人小氏族的首领，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头子。
    在和江夏交谈一番之后，老先知萨普就华丽丽的“转职”成了斯巴达教团的教团长。
    不但换了很有宗教色彩的新行头。
    就连掉光的牙齿，也在黑手会先进的基因疗法的治疗下重新长了出来，他这段时间带着自己的族人，重返斯巴达世界，一个接一个的游走劝降自己的知道的部落。
    效果斐然。
    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召集到了三十多个小氏族，共计六百多名残民，其中善战的男性就是现在这四百多号人。
    都在maga世界接受了净化，又装了芯片。
    每日跟着老先知萨普学习他们失落的知识，读书认字的同时，也重接接受第一纪元的“神灵文明”熏陶。
    这些斯巴达人的先祖就是信奉神灵，还建立了伟大的神权帝国，作为先祖的后裔，他们自然也要维持那种发自灵魂中的诚挚信仰。
    就如如月所说。
    这不代表着他们野蛮，落后。
    只是人家的文明传承就是这样的，对于神灵的信仰，已是刻在他们骨子中的一种习性。
    就如普通人需要饮水和食物维持生命一样。
    信仰已是支撑他们存在的心灵支柱。
    现在，四百多号人的斯巴达教团，刚刚在老先知的带领下，在一众废土战士和maga英雄的强势围观下，完成今日份的夜幕祈祷。
    也已经如他们的先祖们一样，做好了为神灵征战厮杀的准备。
    他们穿着废土制作的合金板甲，罩着白色的战袍在身上，头戴厚重战盔，背着银白色的战矛与圆盾，打扮的和第一纪元的斯巴达战士一模一样。
    除了这些“古老”的装备之外，他们人人手中，还提着废土黑手会支援的脉冲步枪，腰间挂着电浆手雷。
    有几个身材特别壮硕的，则提着沉重六管火神炮，弹链延伸到背后的黑色弹药箱里，走起路来就和未来战士一样。
    老先知萨普手握一把合金权杖。
    他站在教团前方的一块大石头上，在他背后近千米的位置，是一处隐秘的山谷，那其中生活着一个名为玛诺的部落。
    有一千多人，已经是这个死亡的世界里相当强大的一股力量了。
    正是因为强大，玛诺部落的酋长便一点都不认同老先知的“传教”，对于皈依新的神灵，去新世界生活也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想着继续窝在自己的山沟沟里，继续当自己的末日土霸王。
    他的傲慢，显然激怒了老先知。
    于是在今夜，萨普带着斯巴达教团的神灵武士，还有他们来自异世界的盟友们，出现在了忤逆的同胞面前。
    既然温和的语言，无法打开玛诺部落封闭黑暗的内心。
    那就让神灵的荣光，落于刀刃之上吧！
    “斯巴达人们！我们已经寻回了先祖的荣光，古老的神灵已从祈祷声中归来！我们已经赎清了自己的原罪。”
    老先知挥动自己的金属权杖。
    他大喊到：
    “神灵赐予新的大地和一个富足的世界于我们这些残民，那是第二纪元的开端，亦是我们的应许之地！
    这份荣光不淡属于我们，还属于所有仍在受苦的斯巴达人。
    我们的同胞就在前方。
    傲慢的无信者禁锢着他们，这是对于第二纪元的亵渎，它代表着黑暗的流毒依然在残害我们的人民！
    斯巴达人们！就在今夜！就如神灵拯救我们，我们也要以神灵之名，拯救我们的族人！
    我们是神之长子...”
    老先知慷慨激昂的战前演讲，在这一瞬突然卡了壳。
    大概是因为之前被迈克引导着说了太多次那该死的演讲稿，结果这会，那句魔性的话，居然又一次从他嘴里跳了出来。
    把个老先知这一瞬弄得极其尴尬，打好腹稿的战前动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真是见鬼。
    他本来还准备了一段歌颂神灵的诗篇，打算在战前念出来鼓舞士气呢。
    看看下面的战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肯定是因为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让他们没能感受到神灵的威仪。
    但老萨普觉得尴尬。
    下面听他演讲的斯巴达战士们，这一瞬却纷纷眼前一亮。
    本来嘛。
    这些家伙才刚刚过上好日子，在去到maga世界后，不必为了吃的犯愁，才有时间，开始跟着萨普学习先祖失落的知识。
    都是一群大字不识，没文化的莽汉。
    各个都属于第二纪元的丈育，也听不太懂那些复杂的东西。如果不是脑海里的芯片，他们估计连弄懂老先知的发言都难。
    就是因为这样，老先知引经据典的战前动员，很难调动起他们的神灵狂热。
    反而就是这个很直白的“神之长子”，一下子戳中了这些莽汉狂野的内心。
    这个称呼，莫名的感觉很拉风啊，也很符合斯巴达人在第二纪元开启时的自我定位，而且自己念出来，也逼格十足的样子呢。
    简直太对这些丈育战士们的胃口了。
    于是这些四肢发达的肌肉壮汉们，纷纷对视着目光，最后由前排的一个战士高举着战矛，大声呼喊道：
    “我们是斯巴达人！我们是神之长子！”
    “斯巴达人！神之长子！”
    四百多号莽汉也齐刷刷的跟着呼喊。
    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卡了壳的老先知顿时眼珠子转了转，便立刻顺着他们的呐喊，也高举着权杖，狂热的大吼到：
    “为了神灵的威严！”
    “斯巴达人们！神之长子们！敌在前方！冲锋！”
    老萨普的金属权杖向下挥动。
    就如指令下达。
    下一瞬，悍勇强大的斯巴达人顿时发出阵阵怒吼，提着战矛或者脉冲步枪，就朝着千米外的山谷部落发动了突袭。
    后方的废土坦克立刻竖起弹巢，就如支援伴奏一样，在低沉如雷鸣的发射声中，数以百计的细长飞弹，呼啸着飞入天空，又带着尖锐的呼啸，砸入山谷之内。
    暴起团团火光，还有烟雾弥散。
    以斯巴达人超出普通人三倍有余的身体素质，这样的普通爆炸根本伤不到他们，其实就是壮壮声势，顺便封烟来帮助斯巴达人冲锋。
    这些神灵战士都有芯片的火控系统能帮助他们在烟雾中锁定目标，但他们的敌人却做不到。
    先是被飞弹轰炸了一波，将山谷部落里的建筑物摧毁大半，燃起火光，又有浓烟散发，外面还有大军冲锋。
    这让一千多人的部落立刻陷入了混乱之中。
    废土战士也随后发动冲击，不过他们手里大都是抓捕武器，显然，他们在严谨的估算过双方力量对比之后，并不认为这一战还需要自己参与。
    斯巴达人这边有超出同胞最少十个时代的先进武器，那些野人一般的战士手里的骨矛，连洞穿他们的重甲都做不到。
    更何况，斯巴达人手里，还有脉冲步枪这样的能量武器，又有芯片通讯架设起来的战斗信息交流。
    装备带来的代差优势，已经足够完成一场以少胜多的歼灭战了。
    maga英雄们，则分为两队。
    善于突进战斗的，去帮斯巴达人打仗，其他的用作辅助，封锁山谷，定位逃兵，然后抓俘虏。这支百人小队，其实也是第一次上战场。
    刘慧不可能把他们直接丢到烈度极高的红月战场上，那几乎就是让他们去送死了，便打发他们先来斯巴达世界闻闻火药味。
    这就相当于是一场武装游行，或者叫训练科目。
    “轰”
    山谷部落的大门，被一轮炸弹轰炸直接炸碎开，狂热的神灵武士们高喊着神之长子的威名，杀入一片混乱的玛诺部落中。
    对方的武士们在阵阵浓烟和火焰中根本集结不起来，只能被悍勇又有装备优势的斯巴达人一个一个的打翻在地。
    老先知说了，神灵发话，让他们抓活的。
    那就让这些无信者活着吧！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在冲入山谷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狂热者们就已经包围了玛诺酋长藏身的溶洞。
    这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废土指挥官一脸无聊的坐在自己威武的坦克上，手持仪器在掠过山谷的无人机的监控中扫视战场。
    他看到穿着白袍，手持权杖的老先知，派了四个狂热者冲进山洞，把那肥胖的，灰头土脸的酋长拖了出来。
    一些激动的士兵要杀死这个敢于反抗神灵威严的家伙，却被老先知阻止。
    他拿来绳子，将一脸惶恐的酋长绑起来，又让几个战士架着他在浓烟散去的山谷中游行，很快，整个玛诺部落就投降了。
    在这个已经死去好几百年的世界里，这些苟活下来的残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争。
    他们只是仗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在玩过家家。
    但没关系，这些人只需要经过简单的训练，就能成为极好的战士，尤其是他们的那种发自心底的信仰狂热。
    全程旁观这场“村庄械斗”的废土指挥官，敏锐的觉察到，自己和自己的士兵，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失业了。
    但他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该死的！
    从小时候起，就整天打仗！
    他生在废土，早就打烦了。
    现在只期盼着能在罗格老大的带领下，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如果表现好点，还能从罗格老大，或者鸽子老板那里骗点津贴，在maga世界里买套房子，娶个正常点的老婆，活到六十岁退休。
    没准还能有孩子，再养条狗。
    那，才是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而不是为了点残羹冷炙，就在没有希望的废土上和其他人打生打死，能活到三十岁都是撞大运。
    所以现在，若是有人要接过他们战斗的职责...
    何乐而不为呢？

 432.神灵忽悠着你（下）

    “嗡”
    梦想公司总部地下的星门重新开启，手持钢铁权杖的老先知大步从闪耀的光中走出，在他身前迎接的，是刘慧和迈克。
    他先是对刘慧俯身行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为神带回了胜利与荣耀。”
    这话让刘慧咧嘴笑了笑，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迈克，艺术家年轻人则信心满满的对上司点了点头，于是傻妖怪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她拉长声音，对眼前的斯巴达老先知说：
    “神已预见了你们的胜利，也因此慷慨的为你们准备了新的家园。就在那里，穿越那扇门，你们便能看到诸神黄昏后，属于斯巴达人在第二纪元的应许之地！”
    听到这话，老先知顿时激动起来。
    他往刘慧爪子指引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里，正有个被包装的更神圣一些挪移神符在闪耀，那是一闪比星门小一些的流光隧道。
    它周遭散发着温润的金色光芒，还带着光纱吞吐萦绕，散发着一股引人追寻的神秘气质。
    在光中还倒映着另一侧的景象。
    那是一片蔚蓝之海中呈现的岛屿，绿树森森，阳光斜照，还有云雾缭绕，依稀能看到一座山巅之城。
    在老先知身后，斯巴达教团的战士们也陆续从星门中走出，净化程序被重新启动，被他们押送过来的玛诺部落的成员们，也接受了一番之前他们接受过的净化。
    那个部落的人很多，有一千多人。
    光是净化就要花好久、
    不过在刘慧的指示下，老先知并没有带这些俘虏在地下基地停留太久，而是通过挪移神符，将他们直接送往太平洋上的乌托邦岛。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更大容量的净化场所。
    “唰”
    老先知第一个踏过挪移神符，在微弱的眩晕中，出现在乌托邦的大地上。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建立在山巅处的诺大平台，白玉石铺就，地面平整大气间，左右还有树立在两侧的巨大雕塑。
    那些雕塑都是用从第一纪元的神庙壁画里“抠”出来的神灵仪态。
    在废土的雕石车间里放大制作的，又送到苦木境墨霜山，用秘法制成灵石俑。
    一个个惟妙惟肖，十米多高，其形态相貌和这些斯巴达人极其相似。它们还维持着在诸神黄昏的大战中那作战时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
    老先知拄着权杖，眺望着平台两侧的数座雕塑，在他惊愕的注视中，那些雕塑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随着它们头颅的移动，一双双恍若神明的目光，落在了老先知身上。
    似是那些第一纪元最后已陨落的神灵们，又一次复活过来，在审视它们于第二纪元存活的后裔们。
    它们的仪态在变化。
    在老先知身体颤抖的直视里，那些灵石俑纷纷举起手臂，就如邀请他前往更高处的山巅。
    在老先知之后，那些过来此处的斯巴达战士们，更是一个个敬畏异常。
    他们目睹这巨石如人一般活动，又看到那些神灵雕塑的面容，无人发出声音，他们就站在这平台上，以内心涌动的信仰，在此处高声诵念他们刚刚学会的赞美诗篇。
    就连那些被押送过来的玛诺部落的残民们，也傻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副场景。
    愚昧的内心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被信仰的光芒照亮了，不用他人吩咐，这些还穿着兽皮篓屡的残民们，一个个无师自通的半跪在地。
    他们以贫乏的语言，向早已逝去的神灵们忏悔自己的原罪。
    关于诸神黄昏的传说，早已传遍那个死去的世界，这些艰难活着的残民们，每一个都知道关于第二纪元凡人时代的传说。
    他们只是在黑暗中寻觅太久，在绝望之下遗弃了希望。
    但现在，新的希望已在眼前。
    “上去啊！都待在这干什么？”
    刘慧和迈克也通过挪移神符，来到乌托邦岛，傻妖怪过来一看，这些斯巴达人似乎是被吓住了，他们并不往雕塑中央流出的道路前进。
    似乎是害怕冲撞到神灵的威仪。
    刘慧喊了一句，闭目祈祷的老先知这才反应过来，他迟疑的看了一眼刘慧，后者对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萨普便深吸了一口气，第一个迈出脚步，就如远古时代的部落先知的职责，以智慧和勇气，带领自己的氏族踏出第一步。
    他走上神灵雕塑中央的阶梯道路，他拄着权杖，一步一步向前。
    他能感觉到两侧的雕塑在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像是先祖们在注视，而在他前方，是一片遍布着烟云笼罩的山间小道。
    在他身后，是那些看着他前行，等待他带回好消息的人民。
    这一幕在老先知的自我脑补中，已充满了神话传奇故事应有的史诗感。
    就像是第二纪元的残民们，在仁慈的新神与他这个卑微凡人的带领下，终于走出了持续数百年的黑暗与愚昧的泥沼，又一次回到了先祖们的文明时代中。
    老先知被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摸了摸眼泪，努力的仰起头，不在先祖们的注视下露出懦弱姿态，信仰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走的越发坚定。
    内心也充满了温暖的力量。
    他也曾怀疑那些神话传说中的第二纪元，到底会不会到来，但现在，一切的疑问都已得到了答案。
    那答案，就在前方的烟云之中。
    只需踏足其中，便能触摸到这片属于他们，属于第二纪元的斯巴达人的应许之地！
    老先知长出了一口气，他站在道路尽头，站在流转的烟雾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饱含期盼的人民们。
    下一瞬，他伸出手，触摸到身前的流转不休的云雾，就如开启一扇大门一样，在手指尖被烟雾缠绕时，眼前聚散的烟云便飞快的消散开。
    像极了帷幕拉开。
    随着那些烟雾散去，这处山巅最后的遮掩也消失不见，在老先知瞪大眼睛的注视中，一座威严宏大的神殿，就在他眼前百米之处。
    正建立在这海岛山崖之上，
    它的占地面积极大，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宫殿。
    其外形像极了帕特农神庙，数百根近三十米的立柱高耸，撑起三层的神殿以及平坦的穹顶，又在顶部中央位置向上延伸，塑造出一位手持牧羊杖，握着烟斗的男性神灵的仪态。
    在这神殿周遭，又有百花齐放的美丽花园，各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乔木迎风生长，那是从苦木境移植过来的仙草灵植。
    其颜色之鲜丽不似凡尘，又有汇聚灵气之能，在它们的衬托下，这处神殿周遭的灵气浮动的已近实质。
    而阳光照下，照在这山巅的神殿之上，闪耀出一片震慑人心的金碧辉煌，又有彩虹于云端降下，正笼罩在神殿周遭。
    像极了一条登入天际的阶梯一样。
    老先知饶是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这一刻仍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认出了这座神殿，这就是神启平原山巅，那座已经在诸神黄昏中毁弃的神殿。
    那是第一纪元的文明留在他们那个世界的最后痕迹，代表着他们先祖，和他们的神灵的离去与消逝。
    新神们是如此的仁慈与慷慨。
    他们特意为第二纪元的残民修复重建了这座神殿，来作为他们在新时代文明开端的起点。
    昭示不忘过去，亦要追寻未来。
    “赞美神灵...”
    老先知谦卑的低下头，将左手放在右肩，他心中被一种让人眩晕的幸福感填充，兴奋之下，几乎不能呼吸。
    只能努力调节，在心中诵念赞美。
    在他身后，在那山巅大平台后方，那些斯巴达人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也看到了那宏大雄壮的神殿像是神迹一样，从烟雾缭绕中出现于阳光之下。
    几乎不必多说，他们便欢呼起来。
    乱糟糟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欢呼什么，但在看到那座第一纪元的神殿时，他们心中就像是某有个柔软的角落被触碰到。
    那种欢呼中混杂着的喜悦与狂热，已不必多言。
    跨越过时间的瀚海，经历过黑暗的折磨，走过荒芜与愚昧之后，他们，终于回家了。
    “这座英灵殿，是我们送给你们的礼物，萨普。”
    在山巅神殿中，老先知拄着金属权杖，手握记录石板，很是谦卑的行走在这充满了光明的宫殿之中。
    现在这里还很空荡，没有太多的装饰物，需要斯巴达人自己制作自己的传承祭器，放入其中。
    老江的意识投影悬浮在老先知的身侧。
    他如导游一样，带着老先知属于这座被赠予他们的宫殿，他说：
    “名字既然叫英灵殿，自然不只是留给凡人祈祷祭祀的地方。这座神殿有魔法加持，它能收纳勇士的灵魂。
    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另一个秘密。”
    老江语气悠然的对先知说：
    “那些为了斯巴达人的文明而死的战士，贤者们，他们在时候会魂归此地，那些无面的雕塑就是他们的寄魂之地。
    你们要如祭祀神灵一般祭祀他们，而他们，也会如传说中的英灵一样，在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以英灵之躯，现身相助。
    我安排了一位‘新神’来帮助他们，来教导他们。”
    江老板的话语停了停，他对老先知说：
    “从今日起，属于你们的时代真正降临，但第二纪元的神灵不会从天而降，新神将从你们之中诞生，你们将亲手塑造出自己的神。
    在一场场保护或者拯救的战争中，你们中最勇敢，最智慧的那些，将成为神明的一员。”
    江夏看着眼前神殿尽头，矗立的几座无面雕塑，对他说：
    “而你，你这位指引黑暗时代的残民们，走入第二纪元的先知，已注定位列其中。
    待你完成凡尘中，对于人民的义务之后，你也将升入天国。
    你将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引导你的人民，在这个新世界里，繁衍生息。”
    “这...”
    老先知这一瞬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也不必细说，因为江老板给了好处之后，就要下任务了。
    “萨普，我的同伴们已经得知了消息，三日之后，将有一群这个世界里的超人类们，会来攻击这座属于斯巴达人的天堂岛。
    他们实力强大，是带着毁灭与战争而来，不摧毁这里，他们不会罢休。”
    “让他们来！”
    老先知这一瞬双目圆睁，语气坚定如斩钉截铁，他在这神殿中发出怒吼，高声喊到：
    “斯巴达人已长途跋涉，到达了我们的应许之地。属于我们的纪元已经开始，再没有人能破坏这伟大的复兴与崛起！
    让他们来吧！
    以神的名义！我们会与他们战斗，取胜，最后埋葬他们！”
    “很好。”
    老江满意的看着老先知的反应，他知道这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咆哮，他就需要这种不屈的战争意志。
    他轻声说：
    “那就让战士们做好准备吧。萨普，不必担忧胜负，这一战，神灵将与你们同行。”

 433.千变的汇报（上）

    来到乌托邦岛的斯巴达人们，如朝圣一样。
    男人们穿着盔甲，女人们穿着古希腊风格的长袍。
    还有的带着孩子。
    他们已收到了消息，便从梦想公司提供的暂住地收拾行装，往这传说中的“应许之地”赶来。
    他们会在挪移神符中，直接来到这座岛屿的山巅，在狂热的神殿卫兵们的带领下，用一种怀着谦卑与感恩的心意，走过那些会活动的灵石俑神灵雕塑中央。
    他们会踏足走上通往英灵殿的阶梯，又会被那些神圣而美丽的花园吸引。
    最后，他们会被允许进入英灵殿中。
    老先知就在那里。
    他会为每一个进入神殿的斯巴达人，诉说这来自新神的赐予，他会不厌其烦的描述这座神殿与神圣的第一纪元的联系。
    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他就在神殿之中忙碌着，似乎不愿意浪费自己剩下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信仰的狂热在支撑着他。
    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着他的生命。
    休息？享乐？
    享乐算什么！
    信仰...
    只有信仰，才能让灵魂永生！
    每一个进入神殿的斯巴达人，都能从那些记载着过去古老故事的壁画中，感受到神的仁慈和慷慨。
    也为诸神黄昏的故事而悲悯。
    他们的内心会因为这场朝圣而感觉到精神上的满足，在游览宏伟的神殿一圈之后，他们又会谦卑的跪伏于神殿之外的地面上。
    他们会取一胚来自这里的泥土，用小口袋装起，贴身放好，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们无论走到何处，也能感受到神的荣光。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们弄得这些太夸张了。”
    在平台边缘，旁观几个穿着小长袍的孩子，用心的在地面挖土的刘慧一脸不满的抱着爪子，对旁边的迈克说：
    “看把他们一个个刺激的，小心失心疯咯。”
    迈克没有理会上司的风凉话。
    这年轻人这一瞬也是非常激动，但他的激动和这些斯巴达人不一样，他精心策划准备的这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认可与回报。
    帮助这群命运多舛的残民融入新世界的第一步，已经完美的完成了。
    “我帮助拯救了一个文明...”
    迈克很感性的伸出手，擦了擦眼睛，他扭头对刘慧说：
    “这难道不值得激动吗？”
    “嘁”
    狼妖不屑的打了个响鼻，她摇着尾巴说：
    “我还和老板一起拯救了一个世界呢，你也没见我到处宣扬啊？你呀，还是太年轻，太单纯。”
    说着话，刘慧往旁边挪了几步，就站在山巅平台边缘，向乌托邦岛中心处眺望，从这个高度，能清楚的看到岛屿中心的城市。
    那里还在进行大规模的基建，很多工程设备都在运作。
    傻妖怪低声说：
    “暴龙侠他们留下的那座城市，已经划给斯巴达人居住，那将是他们在第二纪元的第一座属于自己的城。
    而在岛屿另一面，刘楚长老正在规划填海造物，建立一座新墨城。
    迈克，这岛上除了生活着超级英雄之外，还有一些跟随他们过来的普通人。你要加快速度，把那些普通人纳入我们的体系，然后把他们送回文明世界。
    至于那些超级英雄，他们的前途渺茫，会被物尽其用的老板丢进另一场救世战争。
    这座岛马上就要真正归我们了。
    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场仗要打，是和那些真正的超级英雄打。
    迈克，你怕吗？”
    “嗯。”
    迈克点了点头，这带着艺术家们经常带的软帽的艺术家年轻人，挥手弹出一缕浮动的颜料烟雾，他往那些陆续过来朝圣的斯巴达人们看了一眼。
    他说：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曾经也是他们的忠诚拥趸，我也曾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超级英雄，帮助弱小，打击邪恶。
    可惜命运推动，让我走上了这另一条路。
    我是注定成不了超级英雄了。
    但我已经明白了那个道理，也不一定只能由英雄们来做好事，那只是个身份罢了。
    我知道，我在做好事，这已经足够了。
    所以，长官，如果你问我敢不敢和他们打，我会告诉你，我敢！
    我不会允许他们以正义，或者其他冠冕堂皇的名义，来破坏我正在推进的善事！
    这是老板教会我的信念。
    我会为它而战！”
    “啊？”
    隔了好几秒，刘慧才茫然的回过头，看着迈克，活动了一下翘起的耳朵，说：
    “我刚才在和如月打电话，你叽叽歪歪的刚才说了一大串，在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次呗？”
    “呃...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迈克很是尴尬的摆了摆手，他语气简短的说：
    “那什么，长官，咱们走吧，不是要开战前会议吗？”
    “哪有什么会议啊。”
    刘慧摆了摆爪子，甩着尾巴，撇着嘴说：
    “就是看二五仔表演罢了，走，本妖带你去长长见识。”
    东欧，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的某个广场上。
    梦想公司总裁办公室助理露娜小姐，正忙里偷闲的坐在露天咖啡馆外的椅子上享受着下午茶。
    她穿着一身很休闲的打扮，因为现在还是全球大流行时期，所以这位干练的都市女性带着口罩，遮住了小半张脸。
    但只从露出的眼睛和那一头波浪卷的长发，就能看出这位姑娘绝对是个大美女。
    她不是来这里旅行的。
    梦想公司打算在欧洲拓展他们的智能义体商务，总裁罗格便派出了好些高层，到欧洲各地考察商业环境，要选出几个地方盖工厂。
    露娜小姐作为总裁信任的秘书之一，也被派到了这边。
    她这两天里，已经和这座城市的市长，还有一些本地商会，财团代表们见过面了。
    商业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
    这大半年里，梦想公司的智能义体品牌已是名声大噪，但凡有点经济头脑的主事者，都会希望梦想公司在他们的城市里建立分公司的。
    “唔，下午还有两次会谈，这日程安排的真是满满当当，好累啊。”
    露娜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日常安排，叹了口气，掀起口罩，喝了口咖啡，在椅子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这个动作暴露出完美优雅的身体曲线，让旁边几个喝咖啡的男人都看直了眼。
    他们似乎有些骚动，想要上前搭讪，但露娜小姐那股凛然又高贵的气质，让这些男人们有些自惭形秽。
    终于，有个外形看着还不错的男人，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端着一杯酒，要上前去。
    但他刚起身，就听到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传来，回头望咖啡馆外看了一眼，一名穿着黑裙，带着淑女帽，提着手包的女士，快步走过来。
    她越过几个桌子，最后坐在了露娜女士的对面，两人笑嘻嘻的打了招呼，又攀谈起来。
    这让周围的男人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果然，人家是等人的。
    但也有一些不甘寂寞的，看到两位美女，心思越发骚动，之前那个想要搭讪的男人努力露出自己最帅气的笑容，继续往这边走。
    而坐在露娜对面的姑娘往这边看了一眼，她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露娜也笑嘻嘻的对那男人挥了挥左手。
    两枚婚戒，如一把重锤，敲碎了搭讪者的所有想法。
    让这个外形不错的男士，如斗败了的败犬一样，垂头丧气的又走了回去，心里诅咒那两个好运的混蛋。
    “男人，嘁。”
    露娜鄙夷的说：
    “时时刻刻都用下半身思考，见了美女就如见了骨头一样，或许我该和他玩玩，带他回酒店，在他享受性爱的时候，再变身成一个老婆婆。”
    “你还是这么恶趣味，千变。”
    坐在露娜对面的女英雄玛雅喝了口咖啡，她语气温和的说：
    “你主动联系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脑子里有东西，很多话不能说，这里安全吗？”
    露娜问了句。
    玛雅点了点头，隐蔽的扫视四周，说：
    “放心吧，有电磁屏蔽，是请托卡马克先生制作的屏蔽器，能扰乱那些入侵者的芯片运作，但持续时间长了也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所以你有话快说。”
    露娜点了点头。
    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了当的说到：
    “在温莎夫人死后，我知道你们一直还在秘密活动，暗地里寻找退隐的英雄们联合，试图反击千年入侵者。
    我想问你，玛雅，你现在找到多少人了？”
    “问这个干嘛？”
    玛雅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露娜，她含含糊糊的说：
    “已经有些进展了。”
    “那你最好现在就把他们集结起来！”
    露娜冷声说：
    “我在梦想公司潜伏这么久，已经发现了你们想要的信息，关于那些千年入侵者的计划。
    温莎夫人猜得不错，梦想公司只是他们的前锋。
    在夫人战死后，他们又开始了更大规模的行动，在你们完全没注意到的地方，在文明世界之外，他们已经有一支军团登陆我们的世界了！”
    “嗯？”
    玛雅的目光一下子紧缩起来。
    她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自己的震惊，又问到：
    “你能肯定？”
    “那你以为我冒着被发现，被吊死的风险，来这里和你谈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露娜笑了一声。
    她从袖子弹出一个u盘，丢给了玛雅，说：
    “你要的信息都在里面，自己去看吧，我知道，你这个有超级智慧的女人，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向你证明我所谓的‘忠诚’。
    但你们最好加快速度，那些入侵者选择的登陆地点，在乌托邦岛...没错，就是暴龙侠他们隐居的地方！
    我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查阅梦想公司内部的高层信息，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暴龙侠和他的伙伴们已经被扣押了。
    他们似乎还秘密联络了外界的一群英雄，想要里应外合的攻击那些入侵者。”
    说完，露娜站起身，如朋友告别一样，和玛雅拥抱了一次。
    她用耳语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联系的你们，但我给你们一个建议...别参与这趟浑水！
    入侵者的势力远超你们的想象。
    你们必须像当年打英雄内战的时候那样，联合起一只足够强大的英雄军团，才有可能和他们对抗。
    最后，小心恶魔侠德沃！
    那个和温莎夫人有过一段情的老东西，为了救回夫人的灵魂，已经卖身归顺入侵者了。
    那是个诱饵！
    千万别主动咬上去。”

 434.千变的汇报（下）

    布达佩斯的广场上，露娜拍了拍玛雅的肩膀，又帮她整了整头发。
    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提着手包，离开了这处广场，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消失在了人车流之中。
    而玛雅目送着她离开，眼神中多少带着一丝警惕。
    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u盘。
    十几秒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椅子上，摸出一个形状古怪的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对另一边说：
    “魅影，立刻放弃和恶魔侠德沃的接触，抹掉你的痕迹，撤回基地来。关于那些入侵者的动向，我们有消息了。”
    “嗯。”
    电话对面传出一个沉默的鼻音，下一秒便挂断通讯。
    玛雅又拨了另一个号码，放在耳边，她说：
    “托卡马克先生...”
    “不是告诉你，没事别打扰我吗？还是说，你这小妞终于认清现实，打算同意我上次的那个提议了？”
    一个不那么正经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他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说：
    “我对你那个小小的组织，一点兴趣都没有，小玛雅。我有兴趣的，只是你...的脑子。
    怎么样？
    愿意和我共进烛光晚餐，小小的娱乐放松之后，再让我切开你的脑子，研究一下温莎后天培育的‘超级智慧’脑细胞吗？”
    “别开玩笑了，先生。”
    玛雅面无表情的说：
    “我的超级智慧只是被后天赋予的，但您的超级智慧是天生的，虽然您将它用在一些让人遗憾的地方。
    我不是打扰您，而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向您共享。
    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乌托邦岛了，您和暴龙侠之间的矛盾，可以有一个释放的机会。
    但坏消息是，千年入侵者们的先锋军，已经占领了那座岛。
    我打算介入其中，尝试拯救暴龙侠和他的伙伴们。
    但这需要您的帮助。”
    这话说得相当坦承。
    但电话另一边，特立独行的超级英雄托卡马克沉默了几秒后，果断的选择了拒绝：
    “不，我没兴趣。
    温莎想给我们看的东西，我们都看到了。
    但目前为止，我看不出梦想公司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有坏处。
    他们的智能义体，是真正可以推动世界和平的好东西，而且他们乐于和这个世界分享他们的知识。
    我也和那位罗格先生，以及他的继任者萨恩先生都聊过。
    实话说，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不错，最少比你和你身边的那些人好多了。我和他们很投缘，也很乐意与他们成为朋友。
    对于他们即将开始的‘群星探索’计划，我兴趣很大。
    在我看来，最少在这个阶段，相比他们，你们这些不愿意放下古老仇恨的顽固者，才是扰乱世界的不稳定因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恶魔们在一开始都不会露出狰狞的脸。”
    玛雅并没有失望，她只是很冷静的说：
    “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想让您知道，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说完，她就要挂断电话。
    但另一方却又说道：
    “稍等一下，玛雅小妞，你的意志或许坚定，但你的行动看着稍显鲁莽，我不觉得你们现在就和他们大打出手是好事。
    或许，你可以通过一场接触，让我更清晰的你们一直在宣扬的，关于他们的威胁。
    你们找到女宙斯那个被自己的罪孽折磨的自闭的疯子了，对吧？
    派她去吧。
    反正死了也不心疼，就当是废物利用了。我，会用我的方式去看的。”
    说完，电话挂断。
    玛雅愣了一下，但随即嘴角就露出一丝笑容。
    相比于这些已经退隐多年的超级英雄们，她只是个不折不扣的后辈，在温莎夫人死后，想要联合他们的行动进行的非常艰难。
    但或许，眼下这次行动，就是一个契机。
    只是，如果要冒着失去女宙斯的风险的话...尽管那个掌握着强大力量的女人是真的已经疯了，她的存在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威胁。
    但依然必须慎重考虑。
    这是要把一个与事态无辜的人送过去送死...仅仅是为了一次侦查和试探，这样的决定，未免有些冷酷了。
    一天之后，露娜小姐完美的完成了在布达佩斯的商业考察，并且和当地的政府签下了备忘录，只等着梦想公司高层完成讨论之后，商业合作就可以继续进行。
    她也没有在东欧浪费时间，当晚就坐着公司所属的商务飞机，和她的同事们，返回了纽约。
    “砰、砰”
    敲门声响起，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处理文件的萨恩头也不抬的说：
    “进来。”
    下一瞬，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手握文件的露娜小姐，迈步走入办公室，顺手将身后的房门关上，在她进入办公室的这一刻，她的表情立刻变的僵硬起来。
    就好像是从活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台机器人一样。
    “用脑插的操纵力，果然比芯片强出太多了。”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在吞云吐雾的老江，对身边站着的罗格，如月和刘慧，落雁几人说：
    “但可惜除了千变这样可以全面伪装自己的异常英雄之外，其他人只要用了脑插，就会被那些狡猾的老鼠们发现。
    所以如此完美的间谍机器，我们手里只能有这么一个。
    必须物尽其用啊。”
    “嗡”
    老江话音刚落，在办公室角落中，就有一扇缠绕着不详光芒的传送门被打开，穿着一身呢绒西装，带着高筒帽，握着手杖的黑人老头德沃，也从其中走出。
    他语气不善的对老江说：
    “我已经要和玛雅那伙人搭上线了，结果今天刚约好了和魅影武士见面，他却爽了约。所有的痕迹都被抹掉，那家伙消失了。
    为了你们这个新间谍，就把我这个老间谍卖了哈？”
    “别在意嘛，朋友。”
    老江努了努嘴，刘慧就上前给恶魔侠德沃倒了杯酒。
    她和德沃之间的关系不错的，之前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德沃帮助了她。
    “干间谍这个工作，你又不是专业的，让你提前暴露，也是免了你之后的麻烦。”
    江老板对一脸不满的德沃说：
    “先说说你的发现吧，这么长时间了，不可能没有点惊喜。还有你承诺给我的五个高级奇物，说好一个月...
    这都过了多久了！
    你是真的不想要温莎老女人的灵魂了，对吧？是移情别恋了吗？”
    “你要的奇物那么高级，哪有那么好找？”
    德沃不满的哼了一声，整了整衣领，又饮下一杯酒，对老江说：
    “目前就我知道的，玛雅组了个小团体，立志于与你们这些入侵者对抗，这几个月，他们一直在联系退隐的英雄们。
    温莎留下的那些信息帮了他们，已经有十多个退隐的英雄和他们走在了一起。
    其中比较危险的一个，是女宙斯。”
    “哦？”
    老江眨了眨眼睛，说：
    “就是那个毁掉了南美洲的女人？是顶级英雄？”
    “对，顶级的那种。不过我之前说过，她在目睹自己犯下的错误，葬送了几亿人之后，就疯了，这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地游荡。
    又被玛雅找到，我不用猜，就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女宙斯加入他们。”
    德沃撇了撇嘴，说：
    “又是救赎那一套老把戏，虚伪的很。
    除此之外，玛雅的小团体一直在欧洲活动，大概是想要和阿尔卑斯山里的兽王搞好关系。”
    “还有托卡马克。”
    僵着脸的“千变”露娜，这会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
    “玛雅手中有托卡马克制作的屏蔽器，可以干扰芯片运作。我在她身上还看到了属于吸血鬼教廷的小印章。
    带上那个，就不会被藏匿在人群中的吸血鬼攻击。
    她没有说太多关于她的组织。
    但在离开布达佩斯后，玛雅的下一站是罗马，因此可以推断，她也在积极的和神圣骑士团接触。”
    “好家伙。”
    老江咧嘴笑了笑，对身后的人说：
    “那个小丫头的能量真大，这是几乎把maga世界所有难缠的势力都搅到一起了。师姐，你那边对暴龙侠的审问，问出结果了吗？”
    他往带着面纱的落雁那边看了一眼。
    落雁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讨论，有些不太适应师弟和其他人之间说话的那种赤裸裸的，带着恶意与阴谋气息的方式。
    但她还是很快回答到：
    “借助刘楚师叔的秘法，那个暴龙侠...这个名字真怪，总之，他已经说出了他在外界联系的援军。
    是他在过去的一些朋友，在内战之后，便分散在世界各地。
    响应他求援的英雄有不下三十多个，都是真正的超级英雄。
    据他说其中比较厉害的有七个，分别是蛇发女妖、银武士、冲击、地狱火、标靶、加农炮和怪医。
    其他的援军比这些人弱一些。
    但也都是真正经历过内战活下来的强者。
    除此之外，暴龙侠因为个人兴趣，曾经加入过一个叫‘芙拉润说唱艺术团’的古怪组织，所以那个组织也有些成员，会在预定时间跑来帮忙。”
    “嗯。”
    老江点了点头，又看向德沃，后者耸肩说到：
    “那七个，都是很棘手的主流英雄，能力虽不算是顶流，但各个战斗经验都非常丰富，不是现在这些上蹿下跳的小字辈能比拟的。
    至于芙拉润说唱艺术团，那是温莎所在的星辰秘法会的分支，为首的是一个说唱歌手，叫萨波。
    看着是个蠢货。
    但实际上也有强大的魔法。
    这伙人聚集在一起，说实话，已经能闹出很大的场面了。”
    江老板摩挲着手中把玩的浑天魔方，在咔咔作响的转动声中，他抬起头，对千变说：
    “露娜，你继续单线负责和玛雅那个反抗组织的联系，取得他们的信任，打入其中，萨恩会配合你给出一些非关键情报。
    必要的时候，牺牲几个外围人员帮你获得信任。
    具体的行动嘛，我也没资格去指导你这个间谍之王，自己见机行事就好。
    我的唯一要求是，尽可能催促他们赶紧结成联盟，在他们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找个机会，把他们全部引出来。
    然后，一网打尽！
    至于对他们的招揽不感兴趣的其他英雄们，那就是可以合作的对象，这个就交给萨恩和刘慧负责，维持好关系。
    不求他们帮忙，别让他们坏事。”
    露娜接受了命令，又推开门走了出去，在离开办公室之后，她的脸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鲜活了起来。
    脑部运作的脑插系统，让她在保持着清醒的同时，已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自由。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她连一点点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黑手会不但查阅了她所有的记忆，还在目前能做到的基础上，修改了她的人格。
    “刘慧，你去一趟红月界。”
    老江弹了弹烟灰，对傻妖怪说：
    “让沉鱼过来布防，再让赫尔雅送几个擅长追踪的猎巫大师过来。落雁师姐，你立刻回去天堂岛，转告刘楚师叔。
    如果真有顶级英雄出现，那么这一战就请他压阵！
    剩下的，就交给斯巴达教团吧。”
    说完，江老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对自己身后的几个人说：
    “这一战就当是个热身，检验一下斯巴达人们的力量和勇气，随后，我们就该把战场挪回红月界。
    在红月亮彻底破封之前，攻入雾之都。
    我们需要各方面的力量支援，敌人的力量也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因此，这一战，尽量抓活的！”

 435.“天堂岛”大战

    “嗖”
    一架造型怪异，黑色涂装的飞行器，悄无声息的划过太平洋上空的夜空。
    它的体积挺大，介于私人飞机和大型战机之间，其外形很像是黑鸟战机的魔改升级版，飞行速度超级快，其巡航速度，最少在三马赫以上。
    最奇特的是，在如此高速下，这艘飞行器居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而且其首尾都有特殊的能量生成器，让它维持着光学迷彩的状态。
    这种军事用科技，已经领先maga世界的民用科技好几个档次，不必多说，这玩意肯定是出自那些智慧型超级英雄手中的“黑科技”。
    无人驾驶状态下的黑色飞行器，正锁定目标，在海面上空高速突进，在内部极其平稳的机舱中，一帮人正在最后整理装备。
    他们没有嘈杂，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看着像是个团队，但彼此之间却互不打扰，近三十人，却分成了数个小团体。
    他们的衣着没有任何统一的风格，有的人穿着紧身作战服，有的人穿着怪异的长袍，还有一两个打扮的和中世纪的贵族一样。
    如果只看外表，简直就像是一群精神病人在开大会。
    但他们确确实实是maga世界中的强者，虽然不算顶流，但进入中上流问题确实不大。
    “这还是自四年前到现在，我第一次见到有这么多真正的英雄聚集在一起，共同为一件事筹划并付出自己的努力。
    啊，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了愉快的旧时光。”
    人群边缘，那个中世纪贵族打扮，穿着燕尾服的家伙，一脸虚伪的，用装腔作势的语气，骚包的端着一杯红酒，在手中轻轻摇晃。
    他扫了一眼人群，确实带着几分怀念说：
    “当年啊，咱们也是这么的‘热闹’的，类似的英雄聚集，每个月都有三四次呢，那时候的世界真有意思啊。
    哪里像现在，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闭嘴！”
    人群另一边，一个抽着雪茄，正在调整战靴的大胡子，语气不善的说：
    “谁和你这吸血鬼是朋友？你还有脸提当年？那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可是为了干死你们这群胡作非为的王八蛋的。”
    “一样的，一样的，我亲爱的冲击老兄。”
    被怼了一句的吸血鬼哈哈一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俊美的脸上闪耀着红色的光，咧嘴笑道：
    “那时候不管是你们想打死我们，还是我们想抓你们当‘粮食’，确实乱糟糟的，但你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候是真的热闹。
    唉，热闹的时候，我以为我是个喜欢安静的美男子。
    但正等到安静了，我却才发现，我骨子里也是个喜好喧闹的狂人...哪怕你过去杀了我三次，我干掉了你前妻，但哪又怎么样呢？”
    吸血鬼语气玩味的说：
    “承认吧，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心里也有那热血澎湃的召唤，你也喜欢过去的好日子，那个该死的《超级英雄注册法案》毁了一切。
    退隐协定又封印了我们的人生。
    但你们听我说，当年主持那协定的人，已经死了一个了，还有一个据说投敌了，教宗早就战死在他的圣城了。
    赛弥娅先生确实可怕，但那又怎么样？
    缺少了其他人的参与，那退隐协定不过是擦屁股纸罢了，只要我们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撕毁它！
    然后大家一起快乐的重回旧日时光。
    我策划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你因此跑来杀我，大家一起把整个世界当成游乐场，多快乐啊！
    而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
    最妙的是...”
    说到这里，吸血鬼再次咧嘴笑了笑，这一次俊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猖狂的笑容，他举起左手，一团血光在手中萦绕起来。
    他说：
    “温莎那个疯子，已经把最好的理由送到了我们手中。
    所谓的千年入侵者，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
    但他们的出现恰到好处。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把他们打造成整个世界的敌人，向愚蠢的民众宣扬他们的恐怖，直到他们被吓坏，祈求着曾经的英雄出面保护他们。
    他们会主动请求的，他们会为此发起游行！
    而那个为了选票可以出卖一切的傻逼总统，会同意他们的诉求。
    宾果！瞧，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了。”
    机舱中的其他人，本来对这场谈话毫无兴趣，但随着吸血鬼伯爵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很多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吸血鬼伯爵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起来。
    他说：
    “你们都是熟悉我的。
    我如此坦然的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你们，就代表着，我已经在暗中推进它了。我有很多朋友，多的超乎你们想象。
    我今天专门跑来和你们待在这里，去一个破岛上救人，真的是因为我和那该死的暴龙侠有什么友谊吗？
    见鬼的！
    你们都知道，暴龙侠在六年前，带着他与世无争的小伙伴们，毁了我的城堡，毁了我所有的收藏。
    不，我不是为他来的。
    我是为你们来的！
    我是为你们背后的‘老兵会’来的。
    加入我们的事业吧。
    今日这一战之后，它就要开始了！其实没有你们，我们也能做到，但朋友这种东西，就和...嗯，厕纸一样。
    在厕所里多备几卷，没坏处的。所以，你们怎么说？”
    没有人回答它。
    哪怕四年前的英雄内战，造就了超级英雄死伤小半后，集体退隐的结果，但对于这些“退休者”而言，英雄和恶棍之间的区别似乎依然存在。
    泾渭分明。
    冲击他们是英雄，而吸血鬼伯爵是恶棍。
    英雄怎么能和恶棍联合呢？
    尴尬的沉默似乎在吸血鬼预料之中，他也不着急催促，十几秒后，这种尴尬的沉默被机舱中响起的通话音打破。
    “距离目的地乌托邦岛1500米，请各位做好空降准备。芙拉润说唱艺术团的潜水艇已经到达制定海域，他们会从另一个方向冲入乌托邦岛。”
    “等等！”
    人群中一个带着蓝紫色墨镜，一头拉风银发的女人突然开口说：
    “1500米之外就是乌托邦岛？是不是弄错了？我的感知告诉我，那里出了一片荒凉的海面外，什么都没有。”
    “银发女士，你这几年都在东方旅行，不太清楚这边的变化。乌托邦岛那里据说有上古流传下来的魔法结界。”
    另一个身上时不时有火苗闪耀，外号地狱火的高大黑人，低声为这位银发女妖解释说：
    “暴龙侠带着他的伙伴们，在那座岛上隐居了四年，也没有被全世界的任何组织发现，就连托卡马克那个怪胎都没能发现他们。
    这就说明传言是真的，除非里面的人给我们‘开门’，否则我们没办法冲进去。”
    “暴龙侠的上一次通讯说，他会给我们‘留着门’的。”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三分之一躯体，都被机械改造，在脸部小半边都有银灰色金属外壳覆盖的超级英雄。
    他最大的特色是，左臂是个外形酷炫拉风的能量炮筒，外号加农炮！
    他也是这群人里最擅长机械工程学的，这艘黑科技满满的飞机，就出自他的改造，他理论上算是老兵会的后勤人员。
    但正面战斗力绝对不弱。
    说着话，加农炮抬起右手，将一副光学投影打在众人面前，那上面是整个乌托邦岛的地形，和具体功能性建筑物坐标。
    “这里！”
    加农炮指着地图最中心，对其他人说：
    “暴龙侠会在预定时间开始时，将那个结界在上方打开一个缺口，但他们现在被那群入侵者挟持，能做到的只有这一步。
    因而我们进入岛中的第一要务，就是控制岛屿中心的魔法阵，只要抽离魔力，就能让结界失效。
    暴龙侠给的消息里，对方只有一个人。
    代号‘审判先生’。
    是个古怪的魔法师，有一种可以操纵心灵的能力，很强大，最少都是顶级英雄的实力。因此，我们能不和他正面冲突，就不要发生冲突！
    在找到暴龙侠他们之后，立刻把他们带离岛屿，然后撤离。”
    他扫了所有人一眼，又说到：
    “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芙拉润艺术团的萨波主管，向我承诺说，他会牵制住审判先生的。”
    “就他？”
    脾气有些暴躁的冲击听到这话，霍然抬头，那双凶狠的眼睛里尽是狐疑。
    他说：
    “不是我瞧不起他，但...”
    “他这一次带来了星辰秘法会传承千年的另一件强大奇物。”
    加农炮打断了冲击的话，他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说：
    “就是那件很奇怪，但效果确实强大到近乎法则级的东西...诸位，别忘了，千年入侵者对我们来说只是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但对于秘法会来说，那是他们持续千年的大敌！
    尤其是在温莎女巫时候，剩下的秘法会成员已经看到了威胁，他们肯定会竭尽全力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其他人的目光对视着，最终由银发女妖起身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干吧！”
    这位有拉风银发的高挑女士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语气遗憾的说：
    “虽然大家都讨厌吸血鬼，但他说的也不错。
    我们确实已经沉寂太久了，我虽然不排斥平静的生活，但，偶尔也会想要来点...以前的热闹。”
    五分钟之后，在高空盘旋的飞行器检测到下方空无一物的岛屿上，有爆发的能量波动，在时刻监控下方的加农炮的注视中，能量读数一路攀升。
    在到达最高点时，一条诡异的红色裂痕，如虚空蛛网一样，在黑暗的海面上骤然拉开。
    就像是电线短路一样，在跳动的光弧刺激中，隐藏在结界中的乌托邦岛，终于出现在了现世之中，一个空洞出现在结界之上，带着酷炫的流光飞舞。
    通道已经打开！
    “就是现在！”
    加农炮高喊一声，随着飞行器舱门开启，他第一个冲出机舱，在飞入夜空一瞬，身上的飞行模块启动，背后有三个推进器点火。
    推着他如飞鸟一样，呼啸着冲向下方岛屿。
    身后的英雄们连接不断，一个个跃出机舱，有飞行能力的开始坠落滑翔。
    没有飞行能力的，干脆就像是陨石落地。
    来者都是真正的超级英雄，就这么点高度，摔不死人的，吸血鬼也化作一道血光，加入这些英雄阵营里。
    他们就像是夜色下的流星点点，坠入海岸。
    在他们叫乌托邦岛，而老江这边叫天堂岛的岛屿山巅处，在那烟雾缭绕的神殿之上，正抱着如月欣赏夜景的江老板，霍然抬头。
    他弹了弹烟灰，将手从如月的胸衣里拿出来，又拍了拍满脸绯红的秘书小姐的臀瓣。
    轻声说；
    “客人们来了，他们的登场真是酷炫...唔，瞧瞧那个大胡子，标准的超级英雄式落地！真漂亮。”
    “吹响号角吧，宝贝，斯巴达人，该开门迎客了！”

 436.我大师姐的战术领先世界一百年！

    “砰”
    深夜突袭中，大胡子英雄冲击第一个落地，他从高空中坠落时，嘴里还叼着自己的雪茄，最后接近地面也不减速。
    就以一个正宗的超级英雄式落地，狠狠砸在乌托邦岛中央城市的街道上。
    这股冲击力带起的动能，猛砸在地面，击碎大地的同时，又带起密密麻麻的蛛网逸散向四面八方，让整个街道一瞬被毁三分之一。
    尘土四溅中，这莽汉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左右看了看，表情微微变化。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座城市里，不是说除了暴龙侠和他的伙伴们之外，还有一些自愿追随他们远离文明世界的普通人们？
    怎么如此安静？
    自己的感知散开，也没有在其中找到任何活跃的生命迹象，难道...这是个陷阱？
    “加农炮，事情不对劲！”
    冲击立刻将自己的发现，汇报给了行动总指挥加农炮。
    后者这会正和银发女妖，以及沉默的银武士两位有飞行能力的英雄，赶往暴龙侠所说的结界魔法阵。
    他们在空中翱翔，带起三道夜下弧光。
    在听到冲击的反馈之后，加农炮的表情也变化了一下，他的肩膀处飞快的弹射出数个探测器，带着火光飞向四周。
    下一瞬，大规模的生命探测体系展开。
    “他们没在城里，冲击！在城外，靠近另一侧海岸的位置，我检测到了打量普通人的生命信号！他们被转移，正在那里做苦役。
    继续行动！”
    加农炮指示到：
    “暴龙侠的生命信号就在你前方五百米之外的地下，还有被禁锢起来的英雄们，他们都在那里！我们已经接近魔法结界。
    地狱火、标靶正在前往，你去支援他们！
    该死！吸血鬼朝着那些平民去了！
    我就知道，那个杂碎来这里肯定另有目的！
    怪医！去阻止他！”
    “我们现在应该放弃行动！”
    冲击一边往前方疾行，一边沉声说：
    “一开始就出了纰漏，真是几年不打仗，大家都退步了。加农炮，你不是没脑子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行动，你手里还有底牌？”
    “有。”
    行动已经开始，加农炮也不再藏着掖着了，他语气简短的说：
    “飞机上还有个编外的顶级英雄在等待，她随时会加入战场，她有在任何时候将我们带出险境的能力。
    继续行动，冲击。”
    通讯暂时关闭，加农炮和身后的两位飞行英雄掠过小半个城市，在靠近目标地点时，四枚飞弹呼啸着从加农炮背后武器舱弹出。
    像是挥出的重拳，将通往魔法结界的伪装电话亭连带着地面一起炸开，烟尘四溅，混着爆炸火光中，加农炮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银发女妖紧随其后。
    而沉默的，穿着一身酷炫的，类似于中世纪风格和未来科幻风格结合的金属盔甲，手持骑士龙枪的沉默英雄银武士，则落在了通道前方。
    这位沉默的，从出道开始到现在，数年时间中没说过一句话的女骑士，要负责接应，并且守住后路。
    “砰”
    控制整个岛的结界魔法阵在地下，加农炮和银发女妖在数秒坠落之后，一左一右落在了昏暗的地下岩洞中。
    这里的面积并不大。
    入眼之处就是那个闪耀着红色弧光，正在运作的大型魔法阵，它似乎被破坏了一角，还残留着爆炸物爆炸后的刺鼻硝烟。
    暴龙侠应该就是通过这个爆炸物，暂时打开了岛外的结界。
    “唰”
    加农炮也不上前，抬起左臂的炮筒，朝着魔法阵射出了一枚黑色的怪异飞弹。
    那东西飞过去之后并不爆炸。
    而是在精密的内核模块翻转中，化作一团x型的机械体，落在魔法阵上的一瞬，它就被激活某种特殊的能量振荡频率。
    在超越人耳感知的高震波频率能量轰击下，整个魔法阵就像是被一瞬被和外界隔绝，魔力也流不进去。
    三秒之后，整个乌托邦岛上方的夜空中，一层红色的光罩突兀出现，又闪耀几下后，骤然熄灭，整个岛屿出现在物质世界中。
    至此，作战行动的第一阶段完美结束。
    “冲击，找到暴龙侠了吗？”
    加农炮回身对银发女妖做了个“ok”的动作，脚下推进器再次启动，推着他向地面飞行，又在同时接通通讯，向前去解救被困人员的其他三个英雄发出消息。
    “找到了！”
    冲击沙哑的声音在频段中回荡着，他说：
    “暴龙侠他们被某种神秘的魔法困住了，地狱火觉得强行打开那魔法，会伤害到这些被折磨的极惨的可怜人。
    我们打算就这么先把他们带回去再说。”
    “好，在预定撤离地点集合。”
    加农炮听到暴龙侠等人已经被解救，便放下心来，又对盘旋在高空中的隐形飞行下达指令，让它降落在彻底地点。
    下一瞬，他和银发女妖就跳出了地下结界的坑洞，来到地面。
    “咔”
    一声如拆卸机械的碰撞声也在同时响起，让两人回头看向后方。
    在他们身后的街道中心，本该负责守住后路的银武士，这会正躺在地上。
    她就像是被一头巨兽在身上肆虐，盔甲破烂不堪，双臂双腿已被扭成了麻花状，旁边插着她的龙枪。
    但那恐怖威严的武器早已断裂，只剩下被某种力量风化腐蚀的握柄，还被扣在她的手甲之中。
    而在不断颤抖挣扎的银武士身后，一个个子矮矮的，带着牛角盔的女孩，正以左脚踩着银武士的盔甲，双手扣着银武士的雄鹰战盔。
    就像是拔萝卜一样。
    正在使劲将那战盔，从银武士的盔甲上拔下来。
    在脖颈连接处，这套既复古又先进的盔甲承受着可怕的力量，正不断的崩裂出火花，已经不堪重负。
    “你这盔甲很有意思啊。”
    那个矮个子姑娘，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好奇语气，一边扯动银武士的战盔，一边说：
    “明明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还能活动。你到底是个将魂魄依附在这盔甲上的死人？还是说，你其实是一套魔法盔甲成精？
    喂！
    怎么不说话？嗯？”
    矮个子姑娘质问着银武士，但后者一言不发，如以往一样沉默，就像是承受着痛苦折磨的武士，不愿被灾厄击倒。
    不过身后两人的出现，似乎是让正在“折磨”银武士的古怪少女察觉到。
    她暂停了“拔萝卜”的动作，回头看着身后这两个打扮古怪的人。
    “喂！”
    那娃娃脸姑娘将插在身边的的战矛扛在肩上，一脸不耐烦的活动着脖子，踩着脚下的银武士，对眼前的加农炮和银发女妖喊到：
    “我是听师弟说，这里有七个能打的人，才抽空过来的！但我问这个家伙他们在哪，这家伙却一言不发，惹得我心头怒起，稍稍修理了一下她。
    你们两个应该不是哑巴吧？
    告诉我，那七个很能打的人在哪？叫什么银武士，加农炮之类的怪名字，你们几个菜鸟，见过他们吗？”
    “呃...”
    加农炮和银发女妖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女孩脚下踩着的银武士，狡猾的加农炮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便活动了一下喉咙，组织了一下语言。
    语气温和的说：
    “那个，我们其实也不认识什么加农炮，银武士之类的花哨家伙，我们只是来凑热闹的。但行动开始前分配任务时，他们好像被分到海岛另一边去了。
    女士，你或许可以去哪里找找。”
    “哦，谢了，你看上去像是个诚实的家伙，赶紧跑吧，我不想浪费时间揍你们。”
    扛着战矛的沉鱼点了点头，又踹了脚下的银武士一脚，踹的盔甲碎屑横飞。
    然后，转身，下蹲，起跳。
    “轰”
    本就死寂的街道，这一瞬彻底支离破碎，在双眼抽搐中，加农炮摸了摸胸口，他那颗机械之心刚才几乎都出现了停跳的情况。
    “那是个很强大的家伙，或许也是那些千年入侵者之一，不过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
    银发女妖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幽幽吐槽了一句。
    冲上前抓起已经半废掉的银武士的盔甲，就和加农炮一起向后方撤离点急速飞了出去。
    岛上已经出现了能在短时间内把银武士打废的危险家伙，这里不能停留了。
    必须立刻撤退！
    半分钟之后，他们就回到了撤离点，冲击、地狱火和标靶三人正护着一辆救护车，正在进入已经降落的隐形飞机的机舱中。
    “怪医还没回来。”
    看到加农炮和银发女妖从天而降，又看到银发女妖怀中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银武士，叼着雪茄的冲击立刻走上前。
    他一边接过整个几乎被拆碎的银武士，一边对加农炮说：
    “他去阻止吸血鬼伤害那些平民，但通讯断掉了。他那边肯定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他，你们先走！”
    “我和你一起去，岛上出现了极其危险的家伙，不太像是审判先生。”
    加农炮跟着冲击走下机舱，但两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空中一阵巨响。
    他们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身影像是炮弹一样，呼啸着砸在了撤离点不远处的街道中，落地的响动像极了重炮开火。
    那倒霉蛋一连撞碎了好几栋房子，才堪堪停下。
    “走！快跑！这是个陷阱！”
    擅长治愈的超级英雄“怪医”痛苦而凄凉的喊声，这一瞬在所有成员的通讯中回荡，下一刻，一道土黄色的光如陨石一样，又从天际砸落。
    “啊”
    在怪医的凄惨叫声中，废墟烟尘狂乱的旋转飞舞，一个矮小个头的姑娘从其中现身。
    她穿着黑色作战服，披着红色大氅，头戴牛角盔，左手扛着比自己人还高的红色战矛，右手提着怪医的左腿，一步一步从被轰出冲击坑的街道废墟中走出。
    能在任何情况下，快速治愈任何伤势的超级英雄怪医，这会如被打断四肢的洋娃娃一样，被这姑娘抓在手里，凄惨的划过满是碎屑的地面。
    拉出了一条如血色油漆涂抹的凄惨道路。
    看到同伴被如此折辱，愤怒的加农炮立刻抬起左臂，那大口径的能量加农炮立刻闪耀起幽蓝色的危险弧光，它在充能。
    而旁边的银发女妖反应更迅速，张开嘴巴，就以无形的暴戾音波朝着那之前被骗走的姑娘轰了过去。
    音波能量汇聚，掀开沿途地面，拉出可怕裂痕，如重炮砸在那矮个子姑娘身上，将后者前进的脚步停在原地。
    蓄力完毕的能量加农炮，也在这一刻正面开火。
    粗壮灼热的蓝色光炮正面打在那姑娘身上，能量的爆发和动能袭击，却被后者抬起手，就以手掌阻挡在身前。
    就像是手接炮弹一样。
    “这攻击挺厉害，就像是一盆热水泼在脸上，好烫啊。”
    在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中，去而复返的沉鱼，带着危险的笑容，硬顶着加农炮的能量喷射，一步一步，提着重伤的怪医，走到了彻底麻爪的六个英雄身前。
    她仰起头，如小孩数数一样，目光扫过眼前的这些人。
    “一个，两个，三个...加上这个，就是七个！人齐了。”
    沉鱼活动着身体，右手一甩。
    重伤的怪医就被砸在了六个英雄脚下身前，她提着战矛，一拳打碎了眼前持续轰来的能量炮，在全身缠绕的灼热烟气中，对眼前的人勾了勾手指。
    大师姐的眼里，已有狂热的战火在燃烧。
    她轻声说：
    “来！你们七个一起上吧。别在意刚才的小小玩笑，我只是不愿欺负弱小，想让你们七人汇聚，好让这一战更公平一点。
    来吧！
    拼尽全力，如野兽一样战斗吧。
    只要你们打赢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但如果你们输了，我就要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437.AV8D！一起摇摆~

    老兵会的救援英雄们冲进天堂岛的同时，在这片海域外围，也有一艘一直在游弋的潜水艇，看着像是二战时的型号。
    但整体保养的非常不错。
    而且潜水艇外围还有古怪的魔法光芒在浮动，就像是个罩子，遮蔽了这艘水下潜艇前进时发出的所有声音与律动。
    这是一艘魔法潜艇！
    最妙的是，在它外表上布满了很有“艺术性”的涂鸦，像极了城市中的涂鸦墙，那种极具表现力的彩罐喷涂，把这潜艇整个弄的花里胡哨的。
    这是芙拉润说唱艺术团的“战车”。
    这个从星辰秘法会分裂出来的组织，一向就是这么有个性。
    潜艇中，大魔法师兼东海岸著名说唱歌手萨波.费奇，这会正在用自己的魔力，谨慎观察眼前的海域。
    他的穿着打扮一如往昔，并没有因为面临战斗就刻意的改变。
    一身嘻哈打扮，带着棒球帽，身上戴满了大金链子大手表，十根手指都满是夸张镶钻的戒指。那裤子宽松到能装两个人进去的。
    舱室中回荡着他最得意的歌曲，自编自唱，充满了很接地气，内容很黄很暴力的匪帮说唱的风格。
    娱乐归娱乐，干大事的时候必然要用心。
    在感知到乌托邦岛的魔法结界消除，整个岛屿都暴露在现世的瞬间，这躺在椅子上抽着雪茄的魔法老黑霍然起身。
    他耳朵里还带着耳机，肥硕的身体也在不断的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他抬起手，对身后一群同样打扮的嘻哈歌手兼魔法师们大喊到：
    “哟~超级英雄很给力~咱们也不能~哟~输给他们~哟哟~我不喜欢温莎，从没喜欢过那个婊.子~哟，但咱们毕竟有使命~
    兄弟们~哟~跟我来！”
    “嗡嗡嗡”
    一分钟之后，这些星辰秘法会的“怪异”传承者们，高喊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语调口号，手提全自动枪械。
    群魔乱舞一样，跟着萨波冲进眼前开启的，四道晃动音符组成的拉风传送门中。
    下一瞬，他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乌托邦岛的中心城市里。
    “咦！”
    黑人说唱歌手看着疯疯癫癫的，但实际上并不是个鲁莽者，他在进入城市的一瞬就发现了不对劲。
    “哟~那烟雾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着身后一个嘻哈白人，疑惑的说：
    “嗨曼，之前~哟，他们说过~这岛上有烟雾聚集吗？”
    “没有的，老大。”
    那负责和加农炮以及暴龙侠一伙联系的白人说唱巫师手里提着一把复古汤普逊，这会也挠了挠头，他抿了抿带唇环的嘴唇，说：
    “或许，是夜下涨潮？”
    “不对劲！”
    萨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流淌摇曳的烟雾，他谨慎的后退了一步，握住了背后背着的一个圆筒，说：
    “不对劲~哟，曼~准备撤离~！”
    “哗啦”
    就在这个各方面来讲，都奇奇怪怪的芙拉润说唱团准备脚底抹油的那一刻，一阵狂风吹拂，笼罩在他们眼前，通往岛屿山巅的烟雾骤然拉开。
    明亮但不刺眼的光，便在这群古怪的家伙眼前点亮。
    就像是某种烛火引燃，在包括萨波在内的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一座灯火通明，如夜下灯塔的恢弘神殿，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视线尽头的山巅上。
    那明显是某种信仰造物。
    看着和希腊神话的帕特农神庙极为相似，但细节处大有不同。
    而神殿不是问题的重点。
    重点在于，在他们眼前通往神殿的道路上，正有一支军团在行军！
    那些和普通人一样的家伙们身穿古老的重甲，披着十字军一样的战袍，一个个背着战矛和圆盾，各个身高魁梧，如刀砍斧削。
    最奇特的是，他们在手持冷兵器的同时，手里还有先进到类似于镭射枪一样的能量武器！
    最前方的士兵们手持大盾长枪，摆出了罗马军队一样的防御与反击阵型，这些家伙数量极多，一眼扫去，最少有几百号人。
    更夸张的是，在这支复古又先进的军团左右，十几个巨型雕塑，也如被赋予生命一样，迈着沉重的步伐，手持石质或者金属的武器，也在活动。
    而在他们上空，三个怪异的球体正悬浮在那。
    那些金属球外层画满了神话传说一样的壁画点缀，在开启的外舱上，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依然是穿着战甲的古老战士。
    在副驾驶和外壳周遭，则密密麻麻的架设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大口径枪械。
    六管火神炮在其中，都属于低火力武器。
    “入侵者！”
    低沉肃穆的声音，从最中央的战争法球上传出。
    穿着白袍，手握权杖的老先知，手捧自己的记录石板，面无表情的站在法球后方特制的平台凹格中。
    他语气低沉的说：
    “诸神不喜欢你们的嘈杂与无礼！跪下吧，忏悔自己的罪行，在你们还有机会忏悔的时候。”
    这很神棍的发言，让魔法老黑萨波双眼抽搐。
    这...
    这些火星兵到底是哪来的！
    暴龙侠那个疯子，这四年里就是和这样的家伙们做邻居的吗？
    不！
    不对，这些家伙，应该和那些千年入侵者们有关！
    “荣耀属于神之长子！！！”
    眼看着对面的入侵者毫无忏悔之意，老先知手中权杖向下一挥。
    斯巴达人立刻发动狂热冲击，在头顶强大火力的压制支援下，最前排的斯巴达人们抽出腰间的短剑，手持盾牌，怒吼中如开闸洪水，朝着萨波等人淹没而来。
    就这群古怪家伙表现出的数量优势和怪异力量，一旦被他们冲过来，为战斗准备严重不足的芙拉润说唱团今天就完啦。
    “你们撤！哟~我来挡住他们！”
    魔法老黑还算讲义气，回头让自己的兄弟们先撤，自己从身后抽出那随身携带的细长黑筒，这是打算出秘密武器。
    在高空如神灵漠视这方战场的执法长老刘楚，突然皱了皱眉头。
    他在下方那魔法老黑手中的东西上，感知到了一股奇特的灵力律动，很像是法宝一样，但又少有雕琢过的痕迹。
    “这就是江夏所说的‘奇物’？”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来maga世界时，就听江夏说过，这个世界盛产这种如天材地宝一样，但各有神妙的奇物。
    在宗门小比时，老江那个“时光机”他是见过的，那种饱含“时光道力”的奇物，就是从m世界找来的。
    而眼前这个昆仑奴拿出的奇物，光是灵气波动，就已经不亚于上品法宝。
    若是一旦展开攻击，这些墨霜山的眷族必然死伤惨重。
    小辈请他在此镇压战场，也是为了墨霜山的退路着想，若是任由斯巴达人死伤，倒显得自己这个长辈不太称职了。
    刘楚如此想到，便手握无字玉板，向后轻轻一挥。
    “移！”
    他轻声轻语，然威能十足。
    如大范围挪移使出，包裹着正在冲锋的斯巴达人，在灵气闪耀中被送入了城市中心另一方英雄乱战的战场。
    “拘！”
    玉板向前轻点，如言出法随。
    那些正在撤退的说唱巫师们周身魔力线被齐刷刷的切断，犹如重压压制，让他们一个个嚎叫着扑倒在地。
    “摄！”
    又是一声言法。
    魔法老黑萨波刚拿出的千年奇物，就如被无形之力拉扯，要从他手中飞出。
    “休想！”
    萨波本身也是个不弱于温莎夫人的巫师，这会魔力爆发间，将长老的摄法涤荡开，动作麻利的将手中奇物铺在地上。
    自己跳上去，摆出一个古怪姿势。
    “bgm！”
    他嚎叫一声。
    魔力震荡间，一曲节奏明快，震慑人心的经典老歌，就在这夜空下回荡起来，下一瞬，萨波姿态一变，模仿着杰克逊经典的捂裆旋转。
    那奇物的魔力散开，一瞬笼罩到天地之间，然后又猛地合拢，拘束在刘楚身上。
    执法长老一瞬瞪大眼睛。
    他躯体颤抖着，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左手。
    但身体不听他的...
    这修神境大修士在双眼抽搐中，竟也在云端，摆出了一个和魔法老黑一模一样的羞人姿势。
    “这...有辱斯文！贼子敢尔！”
    刘楚一生都是刻板性子，从未有过放浪形骸之时。
    但这会却左手捂裆，右手扬起，他何时受过如此羞辱，已是双眼喷火，欲要激发杀招。
    但下一瞬，萨波哈哈一笑。
    在节奏越发明确的bgm中，开始跳起那热辣的舞蹈，随着他的动作，云端被奇物摄住的刘楚，也开始在托举自己的清云上，跳起欢快的舞来。
    “对~哟，就是这样~厉害的家伙~跳的更激烈一点~舞蹈起来~”
    萨波一边大喊，一边对身后的一众同伴说：
    “还愣着干嘛！赶紧跑！我今天是死定了，把我战死的消息带回去~哟~告诉维尔德！让他快去找那位女士！
    入侵者已大举袭击，温莎是对的！
    如果秘法会再不联合~哟~我们就完了。”
    这老黑看着肥硕。
    但跳起舞来倒是专业的很。
    他不断的在奇物上摆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姿势，而云端的刘楚，也如木头人一样，不断的跟着摆出那些有辱斯文的姿态。
    萨波在原地后空翻一圈，刘楚也跟着在云端翻了一圈，又双手撑在青云上，甩出了一个标准的托马斯大回旋。
    执法长老心中的怒火在升腾。
    他的躯体被奇物摄住，无法反击。
    但他还有元神，只要元神出窍，使出秘法，定能将这个敢羞辱于他的无知昆仑奴给...
    ！！！
    元神，竟也躲不开这奇物威能！
    “轰”
    另一边，正在下降的属于加农炮的隐形飞机，就像是被看不到的重炮，从下方一炮击穿，于夜空中化作绚丽的烟花飞舞。
    在银色光流喷吐中，嘴里叼着烟，面无表情的老江，右手五指一甩，厌战便再次上膛。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山巅的局势，心想着斯巴达人应该已经把芙拉润艺术团干翻了。
    却没成想，自己一回头，竟看到了一幅惊愕人心的画面，其画面之惊悚，惊得老江嘴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双眼抽搐的老江，扯着嗓子对那边的天际高喊道：
    “师叔！你在干嘛啊！师叔！！！”
    “现在不是让你模仿迈克逊跳舞的时候啊！你怎么把元神也拉出来伴舞了...师叔，你正经一点啊！
    落雁！师姐！别过去！
    你也会...
    唉！”

 兄弟们看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哦～

    先说个高兴的事，明天有打赏加更，数量在十五章。
    然后说正事。
    很多兄弟都知道了，我在追逐原创过程中太扑街，生活所迫下开了个小号写了本魔兽同人。
    嗯，我自称是我的“朋友”，人人都该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朋友。
    但还有一些兄弟不知道这个消息，这里说明一下。
    现在我双开的《艾泽拉斯阴影轨迹》快要上架了。
    已经三十万字，可以开宰。
    而且那本书现在，正处于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追读数据如果再好一些，应该就能排上一个大推荐。
    因此在这里厚颜请求兄弟们，前去支持一下我小号的那本魔兽新书，收藏什么的不重要了现在，主要是追读。
    请对魔兽同人感兴趣的兄弟们点过去之后，享受故事的同时，别忘了追到最新更新，或者打开最新章节瞅两眼。
    这个对我真的非常重要，爱你们。
    小号的新书链接在上一章末尾，现在非常需要兄弟们的支持与援助。
    为了艾泽拉斯！
    为了普罗德摩尔的荣耀！

 438.英雄与怪物

    原本一切顺利的战斗，在这个节点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己方的最高战力，修神境大修士刘楚，被魔法老黑萨波手中的千年奇物摄住了躯体和元神，想要运作法宝前去相助师叔的落雁，也被拉入了那奇物的范围里。
    那个古怪的东西，不害他们性命，也没有施加任何诅咒魔法，但却强行剥夺了他们的行动力。
    让他们只能跟着萨波.费奇，不断的在原地跳舞。
    从杰克逊的僵尸舞，太空步，到巴西的桑巴舞。
    再到酷炫的街舞，再到优雅的华尔兹，刘楚和他的元神，以及误入其中的落雁，就像是穿了传说中的红舞鞋一样。
    魔法老黑知道自己今晚死定了。
    所以他干脆就放弃治疗，将所有的精力，都注入到了自己的舞步之中。
    就像是一场谢幕表演。
    这家伙一边跳一边唱，将自己写的歌，将自己最喜欢的歌，统统唱了一遍，跳唱rap之间，还扭动身形，不断的调戏眼前两个强大的入侵者。
    落雁还好说。
    毕竟是颜值在线，身材极好的女修士，跳起舞来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但执法长老和他的元神，就...
    反正有些辣眼睛。
    老江当然不会任由这些家伙戏弄自己人。
    他在注意到刘楚和落雁是被奇物摄住之后，立刻提着厌战，身形跳跃间，就往山巅赶去。
    空间神通这段时间不断的被适应练习，让老江已经可以一次闪出几十米，再好好练习下去，跳跃的距离和精准都会得到提升。
    “你个老黑！竟然敢羞辱我家长辈，我今天就要...哈哈哈哈，实在有些忍不住啊，师叔，别见怪。”
    江老板最终还是没崩住。
    看到一向刻板严肃的刘楚，在云端跳起节奏欢快的小鸡舞来，这种反差，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这个魔法老黑，真tm会玩。
    这是个人才。
    在老江身后的夜空里，加农炮的隐形飞机刚才就被厌战一枪干碎，在半空剧烈爆炸中，不断有燃烧的碎片如流星一样滑落在周遭海岸各处。
    但飞机爆炸了，却也把飞机里待着等待命令的一位强者惊醒。
    就在老江抬起枪口，准备一枪干了沉浸于热舞之中的萨波.费奇的时候，他心头徒然一动，身形猛地消失在原地。
    “哗啦”
    刺眼的蓝色闪电如雷枪攒射，下一秒便轰在老江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其威能之大，在落地瞬间，就将这处山地地面方圆数丈之内的地层击碎剥离，又在雷电闪耀中显化出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
    她有北欧人种的特点，一头淡金色的短发，身形高挑，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在额头上还有个跳跃的闪电雷纹。
    但那一双金色的如闪电流淌的眼中，却多少充斥着迷茫与混沌。
    她的左手里抓着跃动不休的电弧，束成前后两端拉长延伸，就以纯粹的能量塑造出一把雷光电闪的能量矛。
    另一只手则伸向前方，五根手指摊开时，就有五道电弧穿刺而出，打向从空间跳动中现身的老江。
    面对这攻击，老江眨了眨眼睛，不闪不避，选择正面硬刚。
    “轰”
    五道电弧汇聚在一起，正面打在江夏躯体上。
    一瞬间电弧缠绕，就像是高压电联通，那暴躁霸道的力量，欲把老江整个融化击碎。
    但随着江夏活动肩膀，驭电神通与电鳗细胞吞吐之中，这道被眼前女人打来的雷电，又飞快的汇聚在江夏右手里。
    在江老板的轻笑声中，他向对面还以颜色。
    “哗啦”
    同样的雷枪攒射，也被丢向对面那个女人，后者混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但她也选择了和老江一模一样的应对方式。任由雷电射来，打在身上，就像是被吸收一样，暴戾的电弧飞快的在她体表消散。
    “你是...女宙斯吧？”
    老江看了一眼手里的厌战，将好宝贝丢入纳戒，就那么赤手空拳的站在原地，他对眼前拦路的女人说：
    “我听说过你的故事，据说你毁了南美洲？间接害死了几亿人？”
    “我...”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插入眼前这个女人心间，把她最痛苦的一段记忆又唤醒。
    她曾是maga世界的顶级英雄。
    据说是希腊神灵的后裔，天生就能执掌闪电威能，在十八岁时就以阻止了一场针对她所在学校的恐.怖袭击而大大出名。
    从那之后走上了超级英雄这条不归路。
    她也曾是个自由随性的人。
    不被正义束缚心灵，以自己坚守的道义帮助那些需要帮助者，又因为极其优秀的外形和酷炫的能力，让她在文明世界里拥有了大量的拥趸粉丝。
    数年前流行的“超级英雄排行榜”里，她可是常年位列前十的人气英雄。
    她实力强大，被尊称为“女宙斯”。
    人们把她当做这个时代的神灵看待，那些旧时光多美好啊，直到英雄内战的爆发，联邦政府颁布《超级英雄注册法案》。
    女宙斯是坚定的支持派。
    她在多年的超级英雄生涯里，见多了因为控制不好力量而导致的灾难。
    她认为，力量是危险的，是需要被引导控制的。
    但她根本没有能想到，自己所坚持的道义，会在与同伴们的同室操戈中被彻底粉碎，争执上升到冲突，冲突上升到战争。
    她试图劝说自己的好友千手佛陀与她一起行动。
    但两人却最终大打出手。
    老江说，是他们两毁了南美洲，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女宙斯虽然是顶级英雄，但她的力量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摧毁大陆架的程度。
    是在她和好友失去理智的战斗中切开了南美丛林，引发灾难跑去救人的时候，被一群超级恶棍抓住了机会，引爆了一枚“万物归源”炸弹。
    那玩意可厉害了。
    直接毁掉了大陆架，让曾经的南美洲被从地图上抹掉，只剩下一大片残存的小岛屿，现在那里被称为“万岛之境”。
    但就算杀人的不是她，一个大陆被击毁，数亿人惨死的压力，还是压在了女宙斯身上。
    尤其是被她打伤的好友千手佛陀，在最后时刻牺牲了自己，把女宙斯送出了爆炸点，那场大混战里，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她疯了。
    这是可以预料的结局。
    但凡是个还有底线的正常人，都不可能承受那种恐怖的自责和压力。
    “轰隆”
    刺耳的雷鸣在天堂岛的夜空中回荡起来。
    老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迷雾，雷光电闪，就像是天地一瞬变色，让他想起了自己渡劫时的样子。
    这种怪异的天气变化肯定不正常。
    他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女宙斯身上，后者那张姣好的脸蛋上，已写满了痛苦，混乱与疯狂。
    她的心情变糟了，所以这片天地因此做出了变化的回应。
    “他们是因此把你称作神？”
    老江歪了歪脖子，一缕缕电弧火花在他周身跳动起来，他说：
    “但你看上去可没几分神的威严嘛。
    我没在这里看到一尊神。
    我只看到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你强大到可以掌控天地，但你却连自己的心志都无法控制。
    啧啧。
    真可怜。”
    “你，什么都不懂...”
    面对老江的嘴炮讥讽，眼前的女宙斯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心神中混乱的那部分甩出脑海去，她抬起头，眯起眼睛，眼角两侧拉出金色的电流。
    手中紧握的雷枪越发暴戾。
    就像是一头执掌雷电的野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下一瞬就要石破天惊的攻击。
    “你又不说自己的过去，我怎么会懂呢？”
    老江咧嘴笑了笑。
    一缕缕红色的气息也在他身上逸散开，战争狂热激活，江老板就像是一头苏醒的野兽一样，在活动筋骨。
    他看着眼前的女宙斯，说：
    “你这是准备像杀死南美洲的数亿无辜者一样，把我这个敢对你说实话的可怜人也杀死吗？啊，果然是天生暴虐而邪恶。
    来吧，来吧。
    把你曾经做过的事，再做一遍。
    狗屁的英雄！
    只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却懦弱的不敢承认的婊.子屠夫罢了。”
    他在激怒女宙斯。
    老江这个坏东西的每一句话都如刀子一样，狠狠的戳在眼前这个莫名其妙跑到乌托邦岛来捣乱的疯子心头。
    让她失去理智，让她进入混乱与疯狂。
    还是那句话。
    有理智的战士难以摧毁，但一头疯狂的野兽，好对付的很！
    “啊！”
    女宙斯双眼中的理智飞快的崩碎，凶狠的气势升腾，她抬起手，在黑夜的雷光电闪中，攒起手中雷枪，就要刺穿敢挑衅她的老江。
    但老江这一瞬抬起头。
    双眼明亮，直视敌人，一抹陆吾星象在他背后一闪而逝，随着低沉虎吼间，威道之气束成重拳，朝着毫无防备的女宙斯一拳夯了过去。
    “轰”
    女宙斯的双眼瞬间变的茫然。
    心思就像是短路一样，被威道之气一冲，整个人都无法思考，像是一棍子敲在了脑袋上，让她的攻击也停了下来。
    “砰”
    同一瞬，江老板的身影越过空间，出现在女周身身前，缠绕着战争狂热与空间撕扯的重拳，从下而上，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呆滞的女宙斯的下巴上。
    在骨裂声中，她高挑的身体被打的向上浮起，又被老江一把扣住纤细的脚踝，血光四溅中一个狠摔，砸向地面。
    低沉的破碎声回荡，两人周遭的地面在巨力轰击下，向下凹陷几寸。
    聚变药剂的潜力已尽数释放，老江又进入了专修法体的存真境，力量大增中，只是第一记交手，就把女宙斯打入了轻伤之中。
    她目前释放出的雷电威能，对身怀驭电神通的老江几乎无效。
    “你看上去真痛苦啊！可怜人。”
    江夏顺势以左腿跪压在不断挣扎的女宙斯脖子上。
    又甩手丢出几道束缚法器，如镣铐锁死这女英雄的四肢，在两人周身缠绕对抗的电弧涌动中，暗红色的厌战跳入手里。
    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女宙斯破碎的下巴上，江老板的双眼边缘，此时也有蓝紫色的电弧闪耀。
    他说：
    “让热心的我，帮你结束痛苦吧。”
    “轰、轰”
    老江扣动扳机，两声巨响同时响起，厌战的银弹击中女宙斯的瞬间，一道粗壮的雷柱，也从天而降，打在江老板身上。
    下一瞬，身上散发着黑烟，残留着电弧的老江，从另一处的空间裂隙里走出。
    他张口喷出一缕黑烟，抬头看着空中化身闪电重新出现的女宙斯。后者的脑袋被厌战的银弹整个炸碎，但又在雷电沐浴中飞快的复苏。
    元素化...
    和羞花使用熔火秘典时一模一样的招数。
    但眼前这个女人，不管是威能，还是战技，都远在羞花之上。
    “这才对嘛。”
    老江擦了擦脸上的黑灰，他对天空中复苏如真正雷神一样的女英雄说：
    “这才有点顶级英雄和神明该有的样子。你要是如此轻松就被我干翻了，那我对maga世界才算是真正失去期待了。
    德沃告诉我，你们都是这个世界在自我修正中，孕育出的怪物。
    来。
    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的怪物们，到底有多厉害？”
    ps：
    明日有盟主加更，应该在15章左右~

 439.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轰轰轰”
    在女宙斯被老江打入“第二形态”的下一秒，整个天堂岛的战事就因为顶级英雄的入场而骤然变化。
    在如雷神一样的女宙斯的操纵下，黑夜天际闪耀环绕的雷云分散开，那些密布的乌云散入这岛屿的每一处战场上。
    随着女宙斯的呼吸，每一秒都有明亮的雷电从天而降。
    远远看去，整个天堂岛都像是被拉入一片雷雨之中，这强援的到来，让已经被斯巴达教团逼入绝境的超级英雄们得到了喘息之机。
    “举盾！”
    在十人长的作战命令下，正在战斗的斯巴达战士们将手中的圆盾举起到头顶，迎接一轮轮雷电的轰击。
    每一秒都有倒霉蛋被雷击打翻在地。
    但剩下的人毫无惧色。
    在这片雷雨中，他们依然怒吼着迎接入侵者的袭击。
    那些被逼到空地上的超级英雄们也在反击，他们用子弹，用自己的能力，用自己的拳头，和这些狂野而强大的神灵武士激斗。
    女宙斯在支援他们。
    那些雷电只会打击到斯巴达人，而不会伤害到超级英雄。
    这就是顶级英雄们的威力，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在瞬间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势。
    但女宙斯那边，还被老江缠着呢。
    她无法将自己的雷电放出太多，那些从天而降的雷霆之雨，也因此威力大减，打在本就强悍的斯巴达人身上，只会把他们打晕而无法致命。
    打在他们的盾牌上，就根本无法破防。
    密集的，从天而降的雷电，会被这些看似普通的盾牌格挡下来，每一面盾牌上都有附灵印刻在闪耀。
    小队长和指挥官的盾牌上，更是奢侈的刻上了五行墨符，以这些基层指挥官为核心，土行灵力不断的被盾牌汲取转换。
    在物理防御之外，还给小队为单位的斯巴达战士们笼罩了一层魔法防御。
    江老板很看重斯巴达教团，因此给他们配备了堪称奢侈的装备。
    在这雷光电雨中，斯巴达老先知站在半空的法球之上，他用一种全身颤栗的激动，回望着后方山巅上，那两道雷霆交错的对抗。
    那些爆鸣的光，那些缠绕着交错对抗的电弧。
    还有这漫天降下的金色雷霆。
    这一切都让这场战争似乎回到了第一纪元的诸神时代，他们这些残民们，又一次在神灵的战场上作战。
    这让很擅长自我脑补的老先知，激动的声音都有些走调。
    “看啊！斯巴达人！”
    他在空中挥动自己的金属权杖，就像是挥舞着聚雷针，毫不在意道道雷电轰在他身上，他脚下的法球有灵气护盾，能化解这些并不致命的能量攻击。
    他高喊道：
    “神灵在与我们同行！他们在注视着我们！斯巴达人，以神之名！进攻！进攻！！！”
    老先知的狂热战吼，有效的调动了下方战士们的热情。
    他们两人一组，用圆盾护住同伴，又以战矛或者脉冲步枪，朝着眼前负隅顽抗的超级英雄们又发动了猛攻。
    “进攻！！！”
    “哗”
    最前方盾阵散开，在其中已蓄力多时的神灵战士们怒吼着掷出手中的合金战矛，远超常人的力道加持在战矛之上。
    在眼下这个距离上，每一杆战矛飞出，都带着让人牙酸的破风呼啸。
    “防御！”
    被挤压在城市战场里的英雄们双眼瞪大，乱糟糟的高喊着防御。
    但...
    “噗噗噗”
    下一秒，这些跟着老兵会和说唱团跑来救人的英雄们，就十几个人被战矛迎面刺倒，像是被狩猎的野兽。
    被猎人的长枪撞得飞起，又被钉在地上。
    血光四溅。
    不用看了。
    他们完了，全军覆没就在今夜。
    “那里！”
    另一边正在和老兵会的七名英雄作战的沉鱼，挥起一拳干翻了试图偷袭她的冲击，便回头看向山巅战场。
    在那两道飞舞的闪电交错中，她看到了小师弟。
    也看到了那个身缠雷电如神明一样的女人。
    那女人存身于雷光中，挥手就能唤引万千雷霆，狡猾的小师弟和她打的有来有回，却始终无法克敌致胜。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那女人的攻势越发凶狠，已经开始压制小师弟。
    这一幕让沉鱼的呼吸粗重起来。
    “那里有更能打的家伙，那才是我渴望的挑战！”
    大师姐的双眼中密布血丝，她死死的盯着那处天际，而四周被她拉在一起暴力aoe的七名英雄看到沉鱼愣神。
    灰头土脸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有默契的同时朝沉鱼发动进攻。
    这个怪物太可怕了。
    她以一敌七，不落下风，还能反过来暴揍他们，完全不像是在战斗，每次有致命机会，却又不下重手，反而更像是一场“友好切磋”一样。
    “我玩够了，各位。”
    就在七人各自以能力攻向沉鱼的时刻，大师姐突然回头说道：
    “和你们打架，真的很有意思。你们个个都是好战士，都有资格加入我的佣兵团。但很抱歉，我对你们失去兴趣了。
    所以...”
    “嗡”
    下一瞬，二十倍重力骤然加身。
    压的整个战场四周齐刷刷的下沉几寸，最擅长打近战的冲击，距离沉鱼最近的冲击更像是背了座山。
    全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冲锋的动作变的如蜗牛爬一样。他身边的地狱火身上缠绕的火焰，更是被齐刷刷的压灭，暴露出了那个健壮黑人那张茫然的脸。
    在他们眼前，沉鱼开始“二阶段变身”。
    她一米五的身体这一瞬像是膨胀起来，一头长发也被瞬间拉长，像是从一个娃娃脸萝莉，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一直在压制的朱厌战气，也在瞬间提升三倍有余。
    一抹白头红脚，身若猿猴的星光在她身后跳动闪耀。
    随着沉鱼抬起左脚，踹在地面，朱厌神通发动，地面就像是被赋予生命，反向土遁将七个英雄从各自地点，齐刷刷的送入了沉鱼身前。
    呼吸越发粗重的大师姐挥起战矛，如重锤轰在加农炮肩膀上，将他全身半机械打的支离破碎，又反手一拳，砸在冲击的大脸盘子上。
    把这个大胡子战士一拳干懵。
    但控制着力道，没有打碎他的颅骨。
    又有艮山咒的搬山咒法被弹指挥出，压在几个远程英雄身上，把他们压得趴倒在地，无法行动。
    “如月！过来！接收俘虏。”
    沉鱼朝着后方大喊一声，几息之后，如月就驾驭着黑曜星法球，从海岸的地方飞驰过来，在副驾驶上坐着一脸晦气的狼妖。
    后面还有正在玩着一样古怪东西的顾淼。
    仔细看去，小丫头手里捏着一个古怪的球，其上尽是血光滔滔，又带着一股堕落的美感，那是取自一个吸血鬼的上等血核，也算是奇物之一。
    但这玩意都被取出来了...
    那跑去袭击平民的吸血鬼伯爵的下场，自然也不必多说了。
    “把这七个人，都丢进红月界去！”
    沉鱼活动着拳头，头也不回的往山巅前进，甩出话来，对如月说：
    “‘面试’已经完成了。
    他们以后就是我逆流佣兵团的人，转告山秋明，替我把他们看好了！要是跑一个，我回去就找他算账！”
    “唰”
    说完，沉鱼的身影就在土遁中消失于原地，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刘慧和如月。
    眼见沉鱼走了，七个英雄还打算起身逃跑。
    “嘿！”
    顾淼哈哈笑着跳出法球座舱，咬着舌头，反手抽出自己的新法宝风火宝扇，双手抓着扇柄，这一次鼓足力气，注入灵气，向前狠狠一扇。
    刹那间龙卷飞起，混杂着五行烈焰，将精疲力尽的七英雄卷入其中，又在几息之后抛出来，一个个都像是在岩浆里滚了一遍。
    烫伤什么都不必说了，本就受伤的他们差点被直接烧死在里面。
    “收点手！”
    如月呵斥了一声，让刘慧接了方向盘，自己跳下来，拿出捆仙索，将七个人捆在一起，又对顾淼说：
    “这是法宝，威力巨大！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熊孩子！去，跟着刘慧救你师父去！落雁师姐都跳了快一炷香的舞了，估计也累了。
    别进那个圈子。
    就用宝扇在外围吹风引火，把那个魔法老黑逼出奇物就好了。”
    “哦。”
    顾淼咧嘴笑了笑，脚步飞快的爬上刘慧驾驶的法球，下一瞬，在她的尖叫声中，法球油门起步，呼啸着朝山巅飞去。
    而老江那边，正在竭力与女宙斯来回对攻。
    元素化的躯体不惧重拳威能，战争狂热的效果一下子被废了大半，两人的能量攻击方式都是控雷，女宙斯明显更强一些。
    但老江也是有来历的。
    丢出浑天魔方，就以五行咒法与女宙斯对攻，又从纳戒里取出施妍之前给的法宝。
    开始以制器师的战斗风格，和女宙斯继续作战，时不时再用厌战转化到魔力攻击，配合威气冲击，抽冷子给那英雄来一枪。
    两人交战不过半柱香，乌托邦岛的山体就被削掉大半，也幸亏这里没住人，否则又是场灾难。
    这女宙斯也是诡异。
    越打越强。
    就好像在疯疯癫癫的失控里，被老江的攻势压迫着，在一点一点找回曾经的战斗经验，不过一柱香，老江这边就有了压力。
    “砰”
    正欲以雷霆聚集，化作电场，束缚住老江挪移的女宙斯，冷不防被从背后刺来的战矛刺穿躯体，她心中一惊，便化作雷电飞舞，跳离原地。
    元素化的躯体不惧穿刺。
    但那战矛上携带的土行灵气，却如重锤打在她身上，让女宙斯的呼吸一瞬都沉重几分。
    “师弟！你一个大男人，不能打女人！这不对！快停下，别让自己变成个衣冠禽兽！”
    大师姐带着狂热战意的声音，在老江下方的大地上响起。
    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劝阻老江犯错误，但下一瞬，沉鱼话音一变，就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我是个女人，我能揍她！”
    “快，把她让给我！这一战让我来打！求求你了。”
    身缠闪电的江老板身形一闪，落在了沉鱼身边，他扫了一眼进入第二形态，双眼尽是血丝的大师姐，说：
    “这家伙在恢复力量，在她完全恢复之后，绝对在修神境威能，师姐你行不行啊？”
    “嘁，修神境而已，又不是没宰过！”
    沉鱼咧了咧嘴，目光死盯着空中女宙斯，一道雷霆打下，大师姐根本不躲闪，任由它轰在自己身上。
    沐浴残暴雷电之中，沉鱼和老江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带着怪异与疯癫并存的病娇语气。
    “把你那个战争枷锁给我，再给我几方烈阳印，然后去其他地方玩。
    乖一点。
    这个女人交给师姐我，你就放心去吧，你看长老都跳了这么长时间舞了，快去让他别跳了，辣眼睛死了。
    乖。
    快去帮他，别打扰我的战斗...要不，就连你一起揍！”

 440.江老板的第一张SSR

    “你悠着点，我还想活捉她呢。”
    电闪雷鸣之中，在沉鱼的催促下，老江从纳戒里甩出三枚烈阳印给沉鱼，又取出那破破烂烂的红色枷锁。
    这哥顿圣者留下的猎物圣器在单挑时，好用的很。
    江夏也已经从瓦斯洛猎巫会那里讨来了图纸，不过因为原材料比较难搞的缘故，现在还没有实现如烈阳印一样的量产。
    王六福最近的研究项目，就是在苦木境寻找替代的材料，那位外门长老自打心性突破之后，就开始尝试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打算把战争枷锁和三宝长老著名的捆仙索结合起来，弄出一样新法宝。
    对此，老江表示很期待。
    战争枷锁被沉鱼一把夺在手里，进入狂热状态的大师姐舔着嘴唇，将身上被雷电轰的破破烂烂的战衣一把扯开，丢在地上。
    上半身就穿着个运动背心，活动着身体，对老江说：
    “你要求太多了。与她这般敌人的死战里，你家师姐我不一定能收的住手，我也不敢收手，但我尽量吧。
    来点血！”
    她把枷锁甩开。
    老江弹了弹手指，将刚才接触时，从女宙斯那里收集的血液滴在战争枷锁前端，下一瞬，呼啸声中，沉鱼如西部女牛仔一样，将红色的枷锁在头顶甩起来。
    半空中进入闪电元素化的女宙斯立刻感觉到危机。
    这心智很混乱，疯疯癫癫的顶级英雄反应倒快，转身就往天际更高处跳跃飞去。
    她化身雷光，逃遁极快。
    但枷锁染血，已是锁定目标。
    “唰”
    战争枷锁被沉鱼甩手丢出，化作红光跳动，一端缠在沉鱼手上，一端窜入空间，在电弧不断跳跃的暴走中，精准的锁在了女宙斯手腕上。
    “给我过来！！！”
    沉鱼脚下大地崩溃。
    随着大师姐一声怒吼，天际的女英雄被巨力拉扯之间，狼狈的从高空被扯向大地，迎面而来就是沉鱼缠绕着朱厌战气的一记炮拳。
    “轰”
    土行灵气和高能闪电的碰撞，让整个天堂岛的夜空都暴起一团覆盖全岛的恐怖冲击波，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将死寂的夜空彻底照亮。
    “战神！”
    呼啸而过的麻痹闪电像光环，激的其中每一个人的头发都根根竖起。
    已经完成了对剩余英雄追击俘虏的斯巴达人大先知，这会站在自己的法球上，狂热的诵念着诗篇。
    他看着那根本不似凡人交战的战场，对身侧的卫兵说：
    “不败的战神也加入了战争！那异教徒的雷神必将陨落！歌颂这第二纪元的开端吧，歌颂新神吧。”
    “喂！带她去其他岛上！大师姐。”
    老江眼神抽搐的看着两个女人对战的第一回合，就改变了天堂岛山巅之下的地形，他将双手拢在嘴边，朝着沉鱼高喊道：
    “这座岛可经不住你们两这么折腾！要是把它毁了，小心师叔揍你！”
    “麻烦！”
    跳动的土黄色光圈与漫天飞舞雷电的碰撞里，传出沉鱼疼痛却战意高昂的回应。
    大师姐还是很识大体的。
    随着土遁发动，她在海底穿行，飞快的寻到距离天堂岛最近的一块无人荒岛，又在战争枷锁的牵制中，将女宙斯也拖着离开主战场。
    远方夜色下的海面尽头，一道道乱舞的电弧充斥天地，还混杂着法宝自爆传出的巨响和光热，看样子沉鱼为了破坏女宙斯的元素化，已经引爆了一枚烈阳印。
    “多好的员工啊，主动出马为我为解决麻烦。大师姐啊，我对你的评价还真没错，你真是咱墨霜山麾下第一猛犬。”
    老江感慨一声，又把注意力收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周遭被彻底毁掉的山体，摇了摇头，身形闪耀间，就往山巅另一处去。
    这场战斗里最后一个战场上，魔法老黑萨波.费奇，还在那古怪的奇物上纵情热舞，他满头冷汗，舞动的姿态已不甚标准。
    双腿都在颤抖，显然是精力和体力都快到极限了。
    但他不敢停！
    头顶云端上，随着bgm一起舞动了一炷香的刘楚已经是双眼喷火，面如寒霜。
    萨波不用猜都知道，一旦自己停下舞动的一瞬，就会被强大的审判先生瞬间干碎。
    连灵魂都不会有逃脱的机会。
    “咦？师姐你脱困了？”
    老江的身影，精准的在那奇物辐射力量的边缘浮现，他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擦拭脸颊的落雁，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的说：
    “我这还想好好欣赏一下师姐的舞姿呢。”
    “小师弟就会信口胡诌！”
    一向温婉的落雁，这会脸颊通红。
    皆因为刚才被那古怪奇物操纵的时候，跳了一些不是那么正经的舞。
    谁知道这魔法老黑看着肥硕，竟然还会跳骚气的钢管舞？
    也幸亏刚才还没人看到，否则落雁这脸，就丢到姥姥家去了，她一边以责备的目光瞪了一眼口不择言的江夏，一边看向眼前。
    说：
    “那奇物端的古怪，被摄住心神体魄就无力反抗，连刘楚师叔这等强力修士竟也无法摆脱。若不是师叔一直在反抗，致使那昆仑奴压力太大，我也没那么容易逃脱出来。”
    “嘿，是我救出师父的！”
    手里抓着风火宝扇的顾淼，得意的挺起胸膛，她对老江说：
    “但老板，我这宝扇也伤不到他，那奇物会护住他。”
    “嗯？”
    老江挑了挑眉头，伸手接过顾淼的风火宝扇，这法宝已被顾淼用神魂祭练过，老江用来威能会下降很多。
    但他只是做个尝试。
    单手抓起宝扇，注入灵力，向前狠狠一扇。
    下一瞬，犀利的小龙卷混着烈焰升腾，以扫清一切的姿态，朝着正在舞动的魔法老黑席卷而去，但后者根本不理会这强力攻击。
    灵力满溢的烈焰龙卷在靠近萨波的一瞬，其内部灵力结构就开始飞速崩溃，化作纯粹灵气被他脚下的奇物快速吸收。
    不但没有伤害到魔法老黑，反而让那奇物延伸出的魔力震动更凝实了几分。
    “好家伙！攻防一体。”
    老江眼前一亮，他看着萨波脚下那地毯一样的奇物，眼中尽是精光。
    “当真好宝贝！星辰秘法会的好东西真多啊。先是温莎送来巫术珠宝，现在这老黑又带来如此奇物，这哪里是敌人？
    这分明就是送宝童子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落雁摇头说到：
    “要么咱们就等这昆仑奴坚持不住，看他的样子，最多再有半炷香就要力竭。要么就得另辟蹊径，击破他这古怪手段。”
    “等？你还敢等？”
    老江望天空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
    “刘楚师叔纵横苦木境三百余年，怕都没有受过如此羞辱，咱们再等下去，他怕是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今夜师叔这黑历史，绝对不许外传！
    还有，刘慧，赶紧把你录下的影像删掉，你还真是花样作死，看出殡不显殡大...你们后退，解救师叔的重任，就由我来吧。”
    江老板低头点了根烟，对旁边人说了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看的兴高采烈的傻妖怪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删掉了芯片里的录像。
    刘楚这发起火来，她可承受不住后果。
    江老板低头点了根烟。
    他眯起眼睛，身后陆吾星宫碎光闪现，命格秘法一瞬推到极致，随着气势升腾，威气迸发，像极了某种被称之为霸王色的玩意。
    在它升腾爆发一瞬，老江身后的顾淼眼睛一翻，直挺挺的倒向地面，落雁也是双腿发软，抱着自己的弟子盘坐在那里。
    傻妖怪因为和老江有血契，自动豁免了这最大功率的威道之气。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正在热烈舞动的魔法老黑，也被那股威气冲击到，尽管有奇物帮他抵挡了一部分。
    但剩下的那些，也足够让他思维短路。
    肥硕身体的舞动骤然一停。
    只是一瞬，云端刘楚立刻抢回元神躯体控制权，下一秒，在执法长老面无表情的左手五指收紧中，萨波.费奇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大修士无言的愤怒，以一种惊悚的方式流淌着。
    这倒霉家伙全身上下的血肉，就像是沙土崩溃，一瞬就被恐怖灵力剔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维持着跳舞姿态的白骨，在灵风涤荡中轰然崩塌成骨灰飞扬。
    这一幕吓得傻妖怪紧闭双眼，发出呜呜声音，躲在老江身后，瑟瑟发抖。
    她其实也能操纵灵风做到这样的事。
    但肯定不如刘楚这一手来的如此干脆利落，于无声中迸溅恐惧，她可是看得清楚，那魔法老黑不但躯体崩溃了...
    灵魂也被下狠手的刘楚彻底磨灭。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轰”
    执法长老自云端降下的时刻，在远方天际尽头，也有如核爆一样的巨响升腾。
    老江面色微变，也不打招呼，闪身进入后方悬浮的法球中。
    一脚油门就往爆发传来的方向奔去。
    十几息后，他跳下法球，踏上已经崩溃成礁石的荒岛，在他眼前，沉鱼正躺在礁石边，一脸绯红的享受着某种怪异的余韵。
    她的大半个身体都被雷霆融化。
    这会这会正借着地脉灵气和朱厌神通快速恢复，这姿态有点惨，那伤势看的老江嘴角抽搐。
    “师姐，你没事吧？”
    他低声问到，还试图将沉鱼拉起来。
    但被大师姐拒绝。
    她脸上带着一股被玩坏的糟糕表情，用似远在天国的缥缈声音说：
    “别碰我，让我享受一下...
    好久没有这么爽快过了，连贪得无厌的朱厌都满足了...谢了，小师弟，下次有这样的战斗，别忘了喊我一起。
    好爽啊...”
    “你这...”
    江老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了。
    他往礁石另一端扫了一眼，女宙斯已经昏迷，凄惨到只剩下躯干，四肢什么的，完全没了，而且在她心口，还插着半截断矛。
    老江眼神一缩，回头对沉鱼说：
    “师姐！你把自己那杆法宝战矛也自爆了？这么拼的吗？”
    “不拼赢不了嘛。”
    沉鱼惬意的说：
    “不就是法宝嘛，无所谓了。下次遇到好东西再做一把就好了，对手难寻啊。快把她带走吧，再晚一会，她就要死了。”
    “好嘞。”
    老江应了一声，挥手放出一台机械武卫，将凄惨的女宙斯抬起，他摩挲着下巴，看着那四肢尽断的英雄，眼中异彩连连。
    “如果我在玩的是一个收集类卡牌游戏的话，你应该就是我在maga世界限定卡池里，抽到的第一个ssr。
    果然，只有氪的足够多，才配拥有强力角色吗？
    先贤诚不欺我。”

 441.灵宝原胚

    这一夜的天堂岛过的相当刺激热闹。
    前来营救暴龙侠一干人等的超级英雄们，就像是跳进了水坑的熊孩子，在第二日凌晨阳光到来时，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有几个“幸运儿”趁乱，在斯巴达教团合围之前跑了出去。
    但这也不是什么幸运。
    逃出地狱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身后，正有从红月界调来的五个最擅长追踪猎杀的猎巫大师在跟着。
    这些受惊的老鼠们会一路仓皇的逃回自己的巢穴里。
    而狡猾的猎人，在追踪到他们真正的巢穴前，是不会打草惊蛇的。
    老江要的不只是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
    他要的更多！
    介于红月界即将提上日程的“雾之都”攻略，江老板需要很多很多的炮灰，或者用更正面一点的话说。
    拯救一个世界这样伟业，需要更多的英雄参与其中。
    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升起，带着一股涤清黑暗的热量，像是万道光剑撕裂苍穹，照耀在天堂岛山巅的神殿雕塑前。
    经过精心设计的雕塑，能容许阳光通过几个石环，正好能在神殿前方的大平台上，投影出辉煌而带着神性意义的图标徽记。
    整个天堂岛上的近千名斯巴达人们，正在初升的阳光中，聚在一起向神灵祈祷。
    在大先知的带领下，男人女人，还有孩子们，高声诵念着赞扬神灵威仪的赞歌，他们与普通人毫无差别，甚至更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股自信与诚挚。
    昨晚的大战被所有人看到。
    昨晚的胜利被所有人铭记。
    来自新世界的恶意，毫不掩饰它们的暴虐，聚在一起形成了邪恶的聚集，想要将斯巴达人驱逐出神赐的家园。
    但第二纪元的残民们，在新神的带领下，摧枯拉朽的击败了那些入侵者。
    他们勇敢的守护了自己的家园。
    他们证明了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保护好自己脚下这片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大地，为此，他们将全身心的投入这信仰之中。
    而在此时的英灵殿里，老江他们，正在整理昨晚的战斗收获。
    就在英灵殿的最高层大厅里，江老板站在巨大敞亮的落地窗前，远眺着广场上那些斯巴达人在朝阳中的祈祷与聚会。
    他看到了那些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
    看到了男人与女人眼中对于未来的期待。
    也看到了斯巴达教团的第二批新兵们，在昨晚大战一场的老兵的呵斥下，开始在广场一隅，握着木枪圆盾，进行训练。
    他们虽然人很少，现在总人数也不过一千四百多人，但他们确实很有活力，在经历过黑暗之后，他们更懂得珍惜阳光下的生活。
    “对于斯巴达世界，除了神启平原之外区域的探索，也该提上日程了。”
    江老板弹了弹手中烟灰，对身后站立的如月说：
    “转告罗格，从黑手会抽掉些人员出来，加大探索力度，昨晚的战斗表明了，这些斯巴达人值得我们投入更多的精力。
    还有对于他们专属武备的研究制作，也要加快进度，尽量赶在红月界的雾之都大战前制作出来。”
    “好的。”
    如月应了一声。
    她这会怀中抱着一只有大萌眼的可爱小猫。
    虽然只是刚孵出来。
    但这带着貔貅血脉的小灵豹，已是长得虎头虎脑，兼具了小老虎和小猫的所有萌点，身上又有漂亮的云纹云鬃，还有小翅膀，小角之类的装饰。
    让人看了就觉得可爱异常。
    它舒舒服服的躺在主人怀里，时不时打个呼噜或者响鼻，又歪着脑袋，蹭着如月怀中温暖，小爪子就搭在如月的手臂上。
    “好好养它，别养成山秋骊那只一样的废猫。”
    江老板笑了笑，在如月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往身后神殿大厅的隔间走去。
    待他推开门时，就看到带着面纱，穿着白色职业装的落雁师姐，正在观察着摆在眼前的生物舱，落雁手里还有个记录本，手里握着笔，在记录着什么。
    “她怎么样？”
    老江问了句。
    落雁往生物舱里看了一眼，大眼睛里露出一抹不怎么适应的表情，语气温婉的对老江说：
    “三宝长老亲手炼制的回天宝药，效果一如既往的好，就是这个断肢重生的过程，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的太血腥了。
    这位姑娘的身体素质极好，虽然没有修行的痕迹。
    但光是她这份驭雷的先天神通和奇特的血脉，就已让她超越了苦木境绝大多数修士了。如果她生在我们那边，怕天赋也不会比咱们师父低。”
    说到这里，落雁有些担忧，她看向江夏，说：
    “小师弟，你真的有信心控制住她吗？”
    “控制？不，我不会控制她。”
    老江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特制的，能吸收雷电能量的生物舱前，往里面看了一眼，女宙斯正躺在其中，全身上下浮动着金色的闪电电弧。
    她在之前被服用了回天宝药，被沉鱼毁去的四肢，这会正在那宝药作用下，慢慢重生，先长出骨骼，再催化血肉附着。
    这个过程真如落雁所说，非常血腥。
    不过老江见识过更恶心的东西，所以这副场面无法扰乱他的心境，只是让他失去了吃早饭的兴趣。
    所以这也算江老板自己摆了自己一道。
    而沉睡状态下的女宙斯，也不见清醒时那股疯癫之态，实话说，这女人只看面相的话，其实有种安静与柔弱并存的气质。
    “对于她这样等级的英雄，是不能用芯片去操纵的。罗格也告诉我，就算是脑插接口打入这女人的脑部，也不可能实现百分之百的控制。
    她掌握的力量太特殊。
    她的潜力太巨大，普通的链子和绳索困不住她，反而会让她更剧烈的反抗。
    毕竟，天地的雷电自打诞生的那一瞬起，就注定要划过苍穹，震动世界。”
    江老板摇了摇头，他说：
    “我请求大师姐活捉她，是希望她能心甘情愿的加入我们的事业，成为我们的一员，而且我并不打算以欺骗的方式，完成这个目标。”
    “但她会那么做吗？”
    落雁很怀疑的说：
    “刘楚师叔亲自过来看过，他能确认，这可怜的女人已经神智失常。用我们修士的话说，就是在走火入魔之后，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就算是师叔用秘法，也很难将她的神智带回正常状态。
    她已经疯了。
    这种疯癫源于她被自我摧毁的人格。
    这是无药可救的。”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疯。”
    老江撇了撇嘴，耐心的为落雁解释到：
    “几年前的那一战里，这女人的幸存背后背负的，是一整个大陆的消亡和数亿生灵的魂飞魄散，那地方的怨念太重，甚至已形成了实质化的阴灵绝地。
    就在万岛之境的海域上，这个世界的官方政府，现在还封锁着那地方，不敢让民众知道真相。
    这么可怕的压力背负在身上，换谁都得疯。
    我不可能弥补她的遗憾。
    但我可以给她一个补救的方式，我相信，那些在背后鼓动她在昨夜，前来天堂岛和我们大打出手的阴谋家们，用的也是同样的说辞。
    赎罪！”
    江老板看了一眼落雁，他说：
    “对于女宙斯这样经历的人来说，用赎罪这个说法，几乎能骗她去做任何事情。她哪怕疯了，心里也有渴望洗刷罪恶的执念。
    我也会用这个说法来劝服她帮我们。
    但和那些阴谋家的区别是，他们能给她的，只是谎言。
    而我，我们能给她的，是真正的赎罪之路。
    师姐，你去红月界看过，对吧？”
    “嗯。”
    落雁点了点头，面纱之下的俏脸上，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表情，她语气复杂的说：
    “那个秘境真的是...难以诉说。
    我曾以为我在苦木境见过足够多的天灾人祸，但直到我了解到，我看到红月界的情况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对灾难和绝望这两个词，其实一无所知。
    那个世界太凄惨了。
    它已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它早已沉沦于绝望之中，幸亏有师弟你伸出援手，否则我难以想象，红月界的生灵会迎来什么样可怕的结局。”
    “别这么夸我，师姐，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罢了。”
    老江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又说到：
    “那就是我要给女宙斯看的，我不会用花言巧语蒙蔽她的心神，我会让她亲眼去看什么叫灾难，我会给她一个自由的选择。
    是帮我们。
    还是与我们敌对。
    如果她的绝望和疯癫，来自于数亿人因她而死，那么或许，亲手拯救一个世界，才能削弱这种负罪感。
    而不是充当阴谋家手中的杀戮兵器。
    最棒的是，如果女宙斯愿意与我们同行，那么可以被她亲手拯救的世界，远不止一个，可以被她亲手救下的无辜者，也远不止几千万，几亿...
    她可以做些真正的好事。
    哪怕她已经疯了。”
    说到这里，老江停了停，他低下头，伸手在生物舱的外壳上敲了敲，说：
    “听到了吗？女宙斯，选择权在你手里，在你完成自愈之后，我要你亲眼去我们正在拯救的世界里看一看。
    我只需要你去看，等你回来之后，想留想走，我绝不阻拦。
    但我相信。
    你最终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我们的一员，因为我们将给你的事实与真相，我将给你的，真正意义上的救赎之路，是你无法反驳的。
    我想，在你成为超级英雄前，肯定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力量可以用来驱散黑暗，也可以用来助纣为虐。
    你可以成为神，或者恶魔，只在你一念之间。
    现在也是一样的。
    好好休息吧，尊贵的客人。
    有任何需要，就找我这位师姐，但你若敢做什么危险的事，我那位师叔可不会放过你。
    相信我，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捏碎你这可悲的灵魂。”
    说完，老江对落雁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这个隔间，他也没走太远，又转入了另一个隔间里，执法长老刘楚就坐在那里。
    这位大修士这会正在“制器”。
    准确的说，是在参研一块灵材，就是昨晚从魔法老黑萨波.费奇那里，拿得到的那件古怪奇物。
    一张毯子。
    看着脏兮兮的，黑色的，像是羊毛织就，上面有磨损的，古怪的花纹，仅从外表来看，它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但从刘楚此时那严肃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玩意很不一般。
    “师叔，看出个子丑寅卯了吗？”
    江夏靠在隔间墙壁上，他问到：
    “这东西，能被制成法宝吗？”
    “不。”
    刘楚摇了摇头，他捻着胡须，盯着眼前的破毯子，几息之后，他看向江夏，眼神中闪耀着一抹怪异的光。
    他说：
    “它...是一块灵宝原胚。
    但本修对这个世界的天地大道参悟太浅薄，还看不穿它的来历，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通晓古今的邪祟者？
    把他喊来。
    本修有话要问他！”

 442.诸神秘藏--为暗洛斯兄弟加更【1/15】

    大修士召唤，老江自然应允。
    十分钟不到，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的恶魔侠德沃，就老老实实的通过梦想公司的挪移神符，来到了天堂岛。
    这打扮的很骚气的老家伙，先是在岛屿上空转了一圈，发现了昨晚战乱的痕迹。
    他看到了很多斯巴达人在谈笑风生中，清理城市的废墟，也看到了很多机器人操纵的工程机械，在铲平暴龙侠他们留下的城市痕迹。
    这些人似乎打算在城市的原址上，盖一座真正属于他们的小城。
    而那座山巅神殿所在的山体，也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就好像是被巨兽咬掉了几部分一样，其外形变的相当奇怪。
    但这山体的破坏，并没有影响到神殿的稳固。
    德沃就那么混在朝圣的斯巴达人人群中，进入了英灵殿里，又在大先知的亲自带领下，前往三层密殿，响应老江的召唤。
    “恭喜你们取得了一场大胜。”
    德沃笑眯眯的对江老板表示祝贺，这隐退的恶魔侠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他是知道老江背后的强大背景。
    在那些超级英雄发动袭击之前，德沃就笃定他们输定了。
    但老江这边，赢得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连斯巴达人都没有任何伤亡，就让人觉得诧异的很。
    “今天找你来有正事。”
    恶魔侠德沃，现在算是梦想公司的超级英雄“事务顾问”，他不拿工资，是为了拯救老情人的灵魂在为江老板工作。
    但老江也没有太压榨他。
    一方面，这老头确实是老迈不堪。
    身体里又住着十几个恶魔和魔鬼，花精力调解自身的问题都已经很困难了，战斗力下降的厉害。
    另一方面，德沃理论上，其实不是“自己人”，他现在的真正身份，是鸦先生在maga世界的仆从。
    所以，老江对他还算客气。
    “这个毯子，你见过没？”
    江夏指了指放在刘楚身前的黑色毛毯，德沃扫了一眼，耸了耸肩，说：
    “当然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很熟。毕竟我当年年少轻狂的时候，还不少次和温莎在这玩意上翻云覆雨过呢。
    啧啧，真是热烈又美好的旧时光啊。”
    听到德沃这话，正在伸手抚摸那黑毯子的刘楚长老，表情瞬间冷漠下来。
    手指一弹，那毯子就飞出手心去，落在桌子中央。
    长老一瞬就对这东西失去了所有兴趣，还唤来五行灵水，在自己手掌上洗刷一圈，似乎要洗掉一些脏东西。
    “你继续说。”
    老江憋着笑，面无表情的对德沃说：
    “我们没问你用它做过什么，我们是问来历，这东西似乎很不得了的样子。”
    “它很厉害的。”
    德沃拄着自己的手杖，笑眯眯的说：
    “它是星辰秘法会传承千年的三样奇物之一，也是最古怪的一个。不如巫术珠宝那么有攻击性，那么全能，也不如格莱普尼尔锁链那么怪异阴沉。
    这张毯子很神奇，但它的弱点和它的优势一样明显。
    它有个奇怪的名字。
    叫‘舞娘’。
    据说出自希腊诸神之手。
    是赫淮斯托斯和阿芙洛狄忒结婚时，由那位工匠之神，在他那位感性而富有艺术细胞的兄弟狄俄尼索斯的建议下，为他的新婚妻子制作的礼物之一。
    据说赫淮斯托斯的本意，是将这毯子作为美神舞蹈时最好的舞台，衬托出那位放荡的美神最优雅最美丽的姿态。
    但我们都知道，阿芙洛狄忒就是个婊.子。
    她在结婚之后，不满足于自己丈夫的丑陋与矮小，还跛足，便和高大帅气的战神阿瑞斯整天混在一起。
    心中嫉妒的赫淮斯托斯，便诅咒了自己曾带着善意与爱意的礼物，让它变成了一件诅咒之物。
    它能约束所有被它的阴影笼罩到的人，强迫他们做出和使用者一样的姿态，甚至是死亡都不可避免。
    赫淮斯托斯本来是打算用这诅咒的毯子，来和他那不忠的妻子同归于尽的。
    不过后来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便做了张金网，趁着自己不忠的妻子和情夫幽会的时候，把他们两罩在一起，让他们在众神面前大大的出丑。
    既报了仇，也释怀了恶意，这张毯子便失去了用处。”
    恶魔侠引经据典的说出了这张黑毛毯子的来历，末了又抿了抿嘴，对老江说：
    “但这个故事可信度存疑，我更倾向于这毯子实际上和其他奇物一样，都是自这个世界的奇特规则诞生出来的。
    它的束缚能力是天生的。
    只要使用者站在毯子上，以目光锁定敌人，敌人便会被‘舞娘’束缚，失去行动力，只能跟随使用者的动作，做出相应的动作。
    在过去的历史里，有那么一段疯狂的时间，它被星辰秘法会用来执行暗杀。
    派一个死士，带着它控制住目标，然后让其他死士前去一刀抹了目标脖子。
    这玩意最神奇的地方在于，它能控制目标的实力几乎没有上限，区别只在于控制的时间长短，但用它来执行暗杀，毫无疑问是愚蠢的行为。
    因为在它生效的时候，使用者的方位也会暴露，而且不能动。
    虽然有奇物本身的保护，但遇到棘手的敌人，同样有的是办法拉着控制者同归于尽。
    如果实力差距过大而且没有旁人帮助的话，你甚至只有选择自杀，才能伤害到被你控制的人。”
    德沃弹了弹舌头，说：
    “秘法会最后一次分裂的时候，这件奇物就遗失了，我也没想到，它会落在萨波.费奇手上。”
    “是啊，没人想到那家伙，居然把这奇物开发出了神奇的用法。”
    老江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师叔。
    他说：
    “简直是花样作死，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但如果用对了地方，这张毯子的威力也很吓人，没有力量上限的绝对控制，想想都可怕。”
    “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德沃摇头，解释说：
    “它这个没有上限的控制，是建立在使用者本身就厉害的基础上的，把它交给一个凡人，能控制住几个中游英雄就是极限了。
    而且它每用一次是需要时间来充能的。
    被控制的目标越厉害，消耗充能的时间就越长。
    看看它现在这幅杂乱萎靡的样子，就知道，萨波那个蠢货，肯定用它控制了一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人物。
    就现在这样，这张毯子没个一两年的时间，怕是恢复不过来的。
    所以说，它其实挺鸡肋。”
    “只是个原胚而已，你又能要求多少呢？”
    老江嘿嘿一笑，他伸手放在那毯子上，往刘楚那边看了一眼，轻声问到：
    “师叔，你若是不要的话，那我就...”
    “谁说本修不要？”
    刘楚抬起头，盯着江夏，说：
    “此物罕见，本修要带它回苦木境去，用心雕琢，使其成之为我墨霜山第四件灵宝。这原胚未竟制作，就已有近大道之力，乃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就算是本修，在过去三百年中，也少见过如此有灵之物。”
    “那行吧。”
    老江有些遗憾的看着手里的毯子，说：
    “师叔既然需求，那我就不与师叔争抢了，不过，此物交给师叔，还请师叔你应下我一个请求。”
    “何事？”
    刘楚扫了老江一眼，问到：
    “你应知，本修命格所限，是做不得大奸大恶的坏事的。”
    “放心吧，师叔，绝对不是坏事！”
    老江拍着胸口说到：
    “绝对是大大的好事，若放在苦木境，便能是天降功德的那种大好事。只是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师叔先休息便是。”
    说完，他便带着德沃退出了刘楚的隔间。
    这一出来，江老板便伸手接过了德沃递来的雪茄烟，他扫了一眼恶魔侠，拉长声音说：
    “德沃啊，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但你看我这家大业大的，昨晚又被那些不着调的混蛋们突袭一番，实在是缺好东西护身。
    你我之前说好的五件奇物，这可不能拖了。”
    “嘁！”
    恶魔侠听到这话，顿时撇了撇嘴，这老黑人一脸无奈的在身上的口袋里翻找一番，最后拿出一枚金色的指环，丢给了老江。
    说：
    “你要的奇物太高级，我找来找去，也只在北欧那边找到了这个，最近在英格兰听说有人在阿尔斯特发现了一座骑士之墓。
    我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没准还能再找到一样奇物。”
    “这玩意，有点意思啊。”
    老江将德沃给他的金色指环放在手指间，拿起来面对密殿外射入的阳光，在流光之中，随着老江将那指环向外拉动。
    它便在光中幻化出连接在一起的，一模一样的八个指环虚影，就在光中跳动，介于真实与虚假之间。
    “厉害吧？”
    老恶魔侠哈哈一笑，得意的说：
    “这东西叫德罗普尼尔，又叫滴落者。
    是北欧神话里著名的神器，据说是和雷神之锤姆乔尔尼尔一起由瓦特阿尔海姆的侏儒神匠们锻造出来的。
    但肯定也是后人穿凿附会罢了。
    它本质上也是高级奇物。
    效果嘛，你也看到了。
    它能在光中延伸出八枚一模一样的指环，把它们分给其他人时，你带上这唯一真实的指环，便可以命令他们去做事。
    但注意啊，这奇物也有禁忌的。
    第一，不能强迫其他人带上虚幻的指环，一旦是强迫，那虚幻的指环便会化作流光破碎，在九日之后重新诞生。
    第二，选择戴上指环的人，不能比你厉害太多，就比如刚才隔间里那位大人物，你若是让它带上这玩意。
    下一瞬，你就会被反过来控制，得九天之后才能得到自由。”
    “挺好的。”
    老江颇为喜欢的抚摸着这金色的流光指环，他在上面看到了一些北欧的如尼符文，但并不是制器术，只是为了好看加上去的。
    这指环本质上还是原胚，可以被制器术进一步强化。
    他吹了个口哨，将指环戴在手指上，放在眼前看了看，又说到：
    “你们这个世界的诸神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千年前被我们的先辈横扫过去了吗？他们真的是神吗？”
    “不，他们就是强大一些的凡人罢了，和现在的超级英雄没什么区别。”
    德沃很认真的说：
    “这些因他们之名而流传下来的奇物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神创造了它们，也没什么所谓神灵的荣光，而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厉害。
    那些神不过是运气好，得到了它们而已。
    不过，和神有关的奇物，大都很厉害这倒是真的，所以，欠你的四个奇物，我打算都用这些神灵密藏来偿还。”
    “好啊，我等着。”
    老江嘿嘿一笑，挥起指头轻轻一弹，束缚着温莎女巫灵魂的通灵玉，就被丢到了德沃手里。
    他拍了拍老恶魔侠的肩膀，说：
    “你的老情人我还给你了，给你点动力，别让她再给我添乱了，你知道真相的，德沃，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们不是来你们的世界做坏事的。
    而且你们，惹不起我们。”

 443.不完美的结局--为暗洛斯兄弟加更【2/15

    “嗡嗡嗡”
    一架直升机从内华达沙漠的傍晚夜色中快速划过。
    上面坐满了全副武装的梦想公司安保人员，他们虽然都穿着黑色作战服，身上架着长枪短炮，还扣着半覆式的面甲。
    看着统一齐整，实则内部成分很杂。
    有来自废土，训练有素的黑手会战士，也有接受了梦想公司义体移植和基因药剂强化的“本地人”。
    带领他们的，是来自红月界的哈克.j.约翰逊，海尔福德家族的高阶骑士，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猎巫人。
    同时也是梦想公司总部园区的安保部门负责人。
    如今的哈克也是豪气了。
    尽管运气不好，没能如另一个马屁精刘老四那样，常伴越来越强大的老板左右，但毕竟是曾经跟随过老板南征北战的人。
    他在世界树财团体系中的地位自然不一般。
    作为老成员，他有极高的权限，可以兑换到很多“内部商品”。
    就比如哈克手里的强化型脉冲步枪，来自黑手会核心科技，火力强大，操作灵活，算是“未来武器”。
    再比如哈克背后背的十字剑，看着古朴低调。
    但实际上是来自苦木境制器大师的练手作品，和他作战服内衬的皮甲一样，亦是质地上乘的墨霜山法器。
    腰间的应急包里，装的也不是寻常的急救器材，而是分门别类储藏的各色丹药，当然，哈克一直改不过称呼，把它们叫“魔药”。
    从治伤，到祛毒，再到临时强化，还有拼命用的，光是装满了一包的丹药，就足以让苦木境的散修们泪流满脸。
    哈克还烧了灰烬。
    除了当初老江让他当试验品烧的第一个铁甲鼠灰烬之外，在得到了黑手会的高阶基因强化后坚韧异常的躯体，已能承受他额外多烧两个灰烬。
    作为女爵大人的核心力量，赫尔雅给哈克用的，自然是最好的灰烬。
    总体来说，哈克每个方面的强化得到的或许都不是最上等的，但都是上流水准，诸多强化加在一起，把如今的哈克也塑造成了一名强大的战士。
    其真实战斗力已经到达猎巫大师的层次，在世界树财团的军事体系里，也已是上流偏下的水准。
    如果用maga世界的水准来衡量，那他已经算是真正的超级英雄，而不是那些跳梁小丑一样的街头英雄了。
    因而，肯定是这片沙漠里出了事，才会让哈克这样的精锐人员，亲自带人出动。
    十几分钟之后，直升机在一处沙漠城镇外悬停，哈克带着自己的队员从机舱中跳下，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眼前并没有火爆的战斗场面。
    整个小镇已经被某种力量肆虐一遍，中心处还在燃烧，可以肯定的是，这镇子里已经没有活着的生命了。
    “你们来晚了！”
    在城镇之外，倒着十几个被打晕打伤的人。
    在他们中间，正坐在一具尸体上，给自己手臂打绷带的红月界猎巫大师墨菲，抬起自己那张苍老的，带着恐怖伤痕的脸。
    在他身前插着自己的猎巫长剑，脚边还丢着两把打空了子弹的附灵霰弹枪。
    这老猎人身上的风衣破破烂烂，内衬的战甲上也布满了撕裂的划痕，在脖颈和手臂上，有快干涸的血污。
    显然，在哈克的支援到来之前，他就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
    “大师，我们来的已经不算晚了。”
    哈克走上前，取下自己的面甲，他往燃烧的小镇看了一眼，语气无奈的对一脸不满的墨菲大师说：
    “在来这里之前，我们还在佛州清理了‘老兵会’的一个据点，那里也发生了战斗，佩姬大师还受了伤。
    您这里战况如何？”
    “很糟。”
    墨菲从破烂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去了一根叼在嘴上，以打火机点燃，他吐了口烟圈。
    带着一抹恶战后的疲惫，对哈克说：
    “大概是我运气不好，这个城镇应该就是那个老兵会的总部。
    我从天堂岛追踪的那个逃亡者，一路逃回来到这里，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在镇子里准备了伏击。
    如果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打，今天怕就要被埋在这里了。”
    他指了指身边横七竖八倒着的伤员和尸体，说：
    “我知道，老板的命令是尽量活捉。但这种情况下，我可没办法留手。他们还有另一股势力接应，我拼尽全力，也只留下了这些人。
    应该都是新兵。
    那些老手们作战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各个都有奇怪的力量，也是我太鲁莽，看到他们开始转移，就立刻发动了进攻。
    或许应该等到援军到来之后，再进行猎杀的。”
    “这不怪你，大师。”
    哈克摇了摇头，挥手让自己的队员，将还活着的超级英雄带上飞机，他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城镇，对墨菲大师伸出手，说：
    “我也是来自红月界的，我知道咱们那边的战斗风格，和魔物作战时不能有丝毫犹豫，你的判断也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你的及时作战，我们的行动只会以失败告终。
    不过下一次，大师，在这个世界作战时，请记住，我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你可以请求支援，而且肯定会有人来帮你。”
    五分钟之后，内华达沙漠的消息被汇总到了梦想公司总部。
    在总裁办公室里，如月皱着眉头往眼前的光学投影屏幕上，添加了一处信息备注。
    她侧过身，将光学投影的信息，暴露在身后坐在老板椅上的老江眼前。江老板看着汇总的结果，也是皱起了眉头。
    “猎巫大师的追踪能力还真不是盖的，天堂岛那边故意放走了七个，他们循着踪迹就找到了老兵会的五个据点。
    但除了南非和中东的两个据点大获全胜，擒获了老兵会成员之外，剩下的三个据点都发生了类似伏击的战斗。
    根据现有的信息汇总，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在天堂岛大战进行的同时，他们就做出了伏击的准备，那些人预料到了超级英雄先锋的失败，并且提前做了布置。”
    老江揉了揉额头，轻声说：
    “行吧，算是这场冲突里，一个不算完美的结局。老兵会的首领‘月刃’也跑了，对吧？”
    “嗯。”
    如月拨了拨头发，将全息投影拨到一副地图的场景中，还有战斗现场传出的画面。
    那是来自猎巫大师佩姬的脑部芯片记录下来的，战斗场面非常火爆，也非常血腥。
    “佩姬大师在弗罗里达的一处私人区域里，找到了月刃。她执行了一场非常完美的突入作战，但在战斗快结束的时候，第三方势力插手了。
    疑似‘魅影武士’和‘战彪’的两个英雄用魔法突袭的方式，带着一帮身份神秘的人救走了月刃，还打伤了佩姬大师。”
    “嗯？”
    老江抬起头，说：
    “这两个名字很熟悉呀，好像是正义公司的七巨头之二？所以，支援老兵会的势力，就是那个玛雅小妞一直在组建的反抗者联盟？”
    “千变正在确认消息，但老板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如月说：
    “他们提前就做好了支援老兵会的准备。
    天堂岛的战败，也在他们预料之中。他们巧妙的利用了这场超级英雄的失败，将老兵会的精华力量，吸纳到了他们那边。
    据说代号玛雅的超级英雄的能力，是超级智慧。
    现在看来，温莎女巫在死前，将自己的使命交给玛雅，并非是一时兴起，那个智慧女确实很厉害，很懂如何利用时机强化自己。”
    “嗯，这么想来，其实倒也不是坏事。”
    江老板把玩着一支雪茄烟，他看着眼前光学投影上正在播放的战斗画面，看着佩姬大师挥剑与手持月光弧刃的英雄交战。
    他说：
    “那些对我们心怀恶意的人，正在被一个极佳的智慧聚在一起，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会对我们发动总攻。
    最妙的是，他们以为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底细。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力量。
    今日之后的时光里，每一天我们都会变强。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一点。
    这种压力最终会促使他们冒险行动，然后被我们一网打尽！
    我很乐意陪他们继续玩这场游戏。
    但很遗憾，我们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老江摇了摇头，站起身，对如月说：
    “让迈克开始准备斯巴达人和文明世界的第一次接触，那个小伙子很有想法，这件事就让他全权负责。
    至于其他人...
    休养一段时间，整合一下军力，然后，开始军事调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红月界那场直捣黄龙的雾之都战役，就该拉开序幕了。”
    欧洲中部，瑞士，靠近阿尔卑斯山的一处私人庄园里。
    穿着一袭长裙，带着软帽的玛雅，正在沉默高大的魅影武士的保卫下，在庄园停机坪外，等待今日到访的贵客。
    随着尖锐的嘶鸣声划过天际，一艘外形很精巧，具有强烈的未来科幻风格的飞行器，破开云层，以极快的速度往庄园飞来。
    又在一个急转弯后，进入降落模式。
    飞行器下方的能量喷口开始进行矢量转换，托着飞行器，稳稳的落在了停机坪中央，那黑色小飞行器的舱门向上打开。
    随着舷梯落下，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快步从其中走了下来。
    这位一看就是传统社会的精英上流人物。
    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那张保养的很好的脸上，依然可见过去的帅气潇洒，就像是那种雅痞大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堪称邪魅的气质。
    “欢迎您的到来，托卡马克先生。”
    玛雅伸手推了推自己的软帽，这文文气气的姑娘上前一步，带着温和的笑容，以主人的姿态，对眼前正在看她的中年人说：
    “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
    曾经叱咤风云的反英雄托卡马克先生，伸手摩挲着下巴上修缮极好的胡茬，他语气玩味的说：
    “看来就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小玛雅麾下就多了很多我的‘老朋友’。”
    “正是得益于您的信息共享，我们才得以在极端的时间内，完成接应工作。月刃先生受了伤，正在屋子里休息。
    但我相信，得知您到来的消息，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玛雅笑了笑，随后又露出一抹悲痛。
    她对眼前的男人说：
    “另外，还有个坏消息，先生，我们失去了女宙斯。”
    托卡马克的眉头挑了挑，但随后，他便语气随意的轻声说：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早就对你说了，不必介怀，只当是废物利用罢了。”

 444.负负得正--为暗洛斯兄弟加更【3/15】

    托卡马克这位强力英雄，自打出道的时候起，就一直是超级英雄里，能引爆舆论的核心人物。
    他放荡不羁，曾同时和好多位女性英雄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他极有才华，依靠科技力量作战的他，目前所掌握的那些“黑科技”，领先世界最少一百年。
    目前玛雅这个小组织用的可以屏蔽脑部芯片运作的仪器，就是出自他手。
    他人脉极广，不但和政府高层之间有很多密切合作，还基本上和所有英雄都有联系。
    在隐退协定生效后，就是他负责帮超级英雄们处理信息保密。
    最后，他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
    简单点说，亦正亦邪。
    他曾无私的救助了无数人。
    在女宙斯和千手佛陀大打出手，引来超级恶棍湮灭博士趁虚而入，用一枚恐怖的炸弹毁掉南美洲之前的短暂时间里，他用自己的科技设备，帮助三分之一的南美洲无辜平民逃离灾难。
    他也做下了很恐怖的事。
    在超级英雄们于澳大利亚开会，准备暂停内战的时候，他往会场里丢了机械病毒，当场改变了一小半英雄的生命结构。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但有小道消息说，是因为女宙斯和千手佛陀在南美洲做的事激怒了他，导致他对所有参加内战的英雄都产生了极端的厌恶。
    总之，这是个谜一样的男人，他不太服从规则。
    但他有乱来的资本。
    “啪”
    在这处庄园的会客厅里，托卡马克很潇洒的坐在沙发中，挥手丢出一样东西，那玩意落地的时候，一道电磁冲击扫过整个房间。
    在细碎的电弧弹跳中，一个可以隔绝干扰所有数据流通的电磁场被制作并固化在四周。
    “说吧。”
    男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玛雅和她身后沉默不语的魅影武士，他说：
    “我时间很紧，下午还要去和梦想公司谈判，他们想借助我麾下数个智能工厂的产能，帮助他们制作更多的智能义体投放市场。
    据说还要和我讨论一个‘群星探索’计划，我对此很感兴趣。
    所以，今天能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
    说到这里，这放荡不羁的中年人的目光，又落在了玛雅纤细的腰身上，他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说：
    “但我今晚倒是没安排，要不，小玛雅今晚去我在加勒比海岛上的别墅里，我们深入的探讨一下？”
    “我本人很乐意，但考虑到您的年龄已经可以做我父亲了，所以...”
    玛雅伸手摘下自己的软帽，语气中带着刺，脸上却依然是笑容满面，她对眼前的男人说：
    “正经一点，先生，咱们要说的是正事。”
    “嘁，你和温莎那老女人一样无趣。”
    托卡马克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像是闭目养神，他说：
    “那就说正事吧。
    昨夜的天堂岛大战，我也是很多‘围观者’之一，不得不说，他们表现出的战斗力和实力，确实超出我的想象。
    暴龙侠在决意隐退的时候，请我前去帮助他在乌托邦岛建立了一整套科技防御体系。
    那岛上还有我并不理解原理的魔法阵。
    双方的屏蔽之下，让那座岛的存在，不会被世人知晓。
    实际上，我可以保证，在内战之后，世界上知道乌托邦岛具体位置的人，不会差过五个。
    而且我可以肯定的另一点是...昨晚大战中出现的那些复古的‘神灵武士’们，他们不是那座岛的原住民。
    也就是说，在暴龙侠被审判先生俘虏，到他秘密联系好外界英雄反攻的这一段时间里，那座岛上出现了我们无法知晓的变化。
    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的数量有多少？
    他们打算在这个世界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疑问。
    也是我今天到来这里的原因。”
    他睁开眼睛，看着玛雅，很坦然，很认真的说：
    “听清楚了，小丫头。
    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结盟的。
    我目前还不打算参加到这场战争里，我只是来了解情况的。
    不要再用那套似是而非的“千年入侵者”的说法来糊弄我，我们和他们之间，也不是只有‘敌对’这一条路可以走。
    如果他们确实在一千年前来过，就说明他们的再次出现，是因为千年前他们没有达到目的。
    他们的再次出现，是以一个科技公司的形式登场，并且表现出了相当有善意的行动模式，没有发动战争的意图。
    而据我观察，到目前为止...
    所有的冲突，都是你们先挑起来的！”
    托卡马克的声音再一次加重，他如警告一样，说：
    “基于这个判断来推论，在未来或许会搅乱世界秩序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所以，告诉我，玛雅，他们到底在我们世界里寻找什么？
    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们，就得先坦诚一些。
    我也需要足够多的情报进行分析，才能基于此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反英雄的话说的很不客气，也没有丝毫伪装。
    但他说的是事实，目前梦想公司在maga世界的几次大规模行动的起因，都是因为秘法会的主动挑衅。
    或许是阴差阳错。
    但在外人看来，确实是秘法会更有攻击性一些。
    “嗯。”
    面对这种带着指责的询问，玛雅没有试图解释。
    她身上也没有温莎那种老一辈人特有的固执，她伸出手，从身后的魅影武士那里，接过一个黑色的加密u盘。
    将它递给了眼前的男人。
    “这个，是我们星辰秘法会的资料库，从先祖千年前建立这个组织，到现在所有的大事和资料，都被存放在其中。
    您这样的人，肯定能分辨出它的真伪，当然我还是要多此一举的提一句。”
    玛雅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说：
    “这资料库里的信息都是完整的，并没有被删改过，所以当您在其中发现问题，却找不到答案的话，不代表着我们隐瞒。
    因为，我们也找不到那些答案。
    我们的先祖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来解析千年前的入侵者大战的起因，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知道他们为一个名为‘荒’的东西而来。”
    “荒？”
    托卡马克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手中的u盘，又问到：
    “你们花了一千年，找到它或者他或者她了吗？”
    “这个...”
    玛雅犹豫了一下，她左右看了看，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说：
    “三百年前，温莎女士的导师，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接触到了‘荒’。请原谅我无法告诉你再多的消息，但这不是故意隐瞒。
    而是她身上有很神奇，同样很可怕的力量在环绕。
    我很难向您解释那种力量的运作模式。
    但只要您知道她，只要您谈论她，只要您试图主动寻找或者针对她，那股力量就会注意到您，并且对您发动可怕的反击。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温莎夫人是亲自经历过的。
    她告诉关于荒的事情的时候，特意叮嘱我，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的可怕结果已经足够向我们展示，贸然挑衅那股力量的代价。
    实际上，温莎女士认为，我们的历史中所有有记载的，或者没有记载的大灾难，都和荒有关。”
    “嗯？”
    托卡马克的表情变换了一下。
    他说：
    “如果你在试图吓唬我的话，那么小姑娘，你的恐怖故事就有些太糟糕了。
    继续说吧。
    你知道我是一个科技侧的英雄，我一向不怎么相信这些事情。”
    “好吧。”
    玛雅无奈的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说：
    “在你之后厄运缠身的时候，可别忘了，我是提前警告过您的，所以那股以后可能出现的怨气，别发在我们身上。”
    两个小时之后。
    目送着托卡马克的飞行器升空消失，玛雅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要应付一个和她一样有超级智慧的英雄诘问，并不轻松，但好消息是，托卡马克虽然还没有明确表示自己加入反抗者联盟，但他已经表现出了兴趣。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一旦表现出兴趣，距离他主动跳下这潭浑水也就不远了。
    “吸血鬼教廷损失了一位伯爵，那些睚眦必报的家伙不会放弃仇恨的。芙拉润艺术团全军覆没，也足以让星辰秘法会的最后一个大分支回心转意。
    老兵会损失惨重，月刃先生已经同意和我们联合。”
    这个已经开始习惯压力的聪明女人，揉着发疼的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后沉默的魅影武士说：
    “山中的兽王还未有消息传回，但据说他和暴龙侠的私人关系不错。
    或许乌托邦岛的惨败不是坏事，尽管我们失去了很多英雄，但这场惨败，真正将入侵者们的威胁摆在了台面上。
    目前隐退的主流英雄团体，已经有一小半回应了我们的接触请求，就连远在非洲的黄沙帝国，都派出了使者，一切都变的顺利起来了。
    魅影，你说这命运还真是奇妙啊。”
    玛雅咧嘴笑了笑，她对身后如木头人一样的魅影说：
    “救援暴龙侠的行动明明失败了，我们也失去了女宙斯这样的强力英雄。
    两件糟糕的坏事叠加在一起，却反而盘活了我们现在尴尬的局势。
    温莎夫人的想法是正确的。
    只要入侵者们不断的强化他们的力量，那种沉重的威胁，就会把有志于保护这个世界的英雄们，都推到我们这边。
    或许...
    或许只需要一次，由他们亲手引发的灾难，就足以让我们的反抗者联盟正式成型。”
    她说着话，看向天空。
    几秒之后，不发一言的魅影武士，突然伸出手，放在玛雅的肩膀上，让女英雄回头看着那黑色面罩下的一双眼睛。
    两人明明没有语言交流，但玛雅似乎读懂了魅影武士心中的疑问。
    她拨了拨头发，说：
    “我确实也和你一样曾怀疑过，秘法会将他们定义为入侵者的行为是不是太过鲁莽。但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件事，魅影。
    其实他们是不是入侵者？他们来我们的世界是抱着善意还是恶意？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无所谓的。
    真正要联合的原因，是他们太强，而我们太弱了。
    就像是巨人带着善意靠近蚂蚁，蚂蚁一样会被碾碎，这个注定的结局和巨人的意图没有任何关系。
    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不是为了打败入侵者，魅影。
    我们打不赢的。
    我根本想不到我们要怎么才能赢...
    我们之所以要团结起来，是为了向他们表明，我们永不妥协，这不是一场世界大战，就像是...威慑。
    你明白吗？
    我们的存在会让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行动时，不会肆无忌惮。
    就像是一种象征，让坏人做坏事之前，能有几秒钟的迟疑和思考。
    放心吧，魅影。
    我虽然是温莎夫人一手教导出来的学徒，但我并不如她那么固执，非要带着大家和入侵者们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大家都能活下来。
    如果大家能以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共享这个世界，那不是更好吗？
    可惜，在荒的问题解决之前，我们是不能和他们握手言和的。
    唉...
    那毕竟是...世界之心啊。”

 445.可算是发薪水啦（上）--为暗洛斯兄弟加

    天堂岛之战过去了五天，老江在maga世界忙里偷闲了五天。
    陪着如月去了趟大溪地，在那里玩了三天，给自己放了个小小的假，又跑去天堂岛，帮落雁和刘楚干了两天的活。
    总算是在天堂岛旁边的海域里，填海造陆一样，弄出了个面积稍小一些岛屿，作为新墨城的基地。
    刘楚对于新墨城的规划建立，是有自己的一套打算的。
    他要用墨霜山秘传的营造方式，在这里打造一座坚固的雄城，当然也要参考m世界特殊的风格，来做一些本地化的改变。
    这方面老江插不上手。
    其实也不需要他插手。
    刘楚已经从苦木境调来了上万个灵木傀儡，建城的事会由这些傀儡来做，而一个烟罗大阵，也被固化在了天堂岛周遭。
    建城的过程要勾连地脉，设立五行四象，不能被打扰，所以那处新岛，自然也就成了天堂岛的禁地。
    至于斯巴达人的招募工作，也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
    黑手会全权负责在那个已经死去的世界里发射卫星，进行世界探索，同时制作飞行器，来寻找更多幸存下来的斯巴达人。
    并且将他们源源不断的送到maga世界中。
    天堂岛足够大，能容纳数万人生活，就以斯巴达世界那个荒芜的样子，能在那里生存的生命绝对不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到第六天的时候，玩够了的老江，要准备回苦木境去继续思过了。
    他在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不能长期停留在这里，不过在离开之前，老江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
    给下属们发工资。
    呃，这个倒不是说老江是个黑心老板，一直拖着员工的薪水不给。
    实际上，任何在世界树财团体系里有工作的员工的薪水，都是每月足额发的。而且是统一标准，按照各个世界情况不同，被替换为不同的等价物。
    但购买力基本一致。
    在昆仑坊，老四用银子或者仙钱作为薪水发给伙计们。
    在废土，罗格就用等额的净水和新鲜食物，以及更高级的芯片，义体等等科技产物作为薪水发放。
    在红月界，这个就被等量成品级不同的灰烬，还有来自废土的基因强化药剂，和苦木境的附灵武器，墨家法器等等。
    maga世界是最简单的。
    用钱就行了。
    这个世界的人最好打发。
    他们只爱钱。
    到目前为止，老江麾下的四个“分公司”里，还没有闹出拖欠工资的恶性事件，每月的员工抽查汇报里，大家的反应也都很热情。
    但对于高级员工的薪酬发放，自然就不能和中低级员工一样。
    双方的地位身份不同，所需求的价值自然也就不同，就如你不可能用凡尘的银子去收买目前已经把钱当数字的老四掌柜一样。
    老江要发给麾下高级员工的薪水，自然也不能以普通的金钱来衡量。
    “哎哟，我都为老板服务了好几年了，这总算是又发薪水了。”
    在maga世界的总裁大办公室里，收到消息过来的黑狐狸罗格，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开玩笑一样，对身边其他人说：
    “咱们可真是跟了个黑心老板，对吧？诸位，连薪水都是好几年才发一次。”
    “是你老罗自己要待在那个五倍时间流速的地方嘛，这又怪不得旁人。”
    老四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这会也人模狗样的换了套宽松的富贵袍，还带了个镶金嵌玉的瓜皮帽。
    以一副东方富商的打扮，手里捏着一杯骚包的红酒。
    他和罗格是老相识了，自然有说有笑的。
    “咱老四跟随老板到现在，也不过近一年的时光罢了，莫说是老板给发薪水，就是不给发，咱老四也毫无怨言嘛。
    老板可是我命中贵人，若无有幸遇到他，哪有咱老四今日这份泼天富贵。”
    老四掌柜一脸唏嘘的说了句。
    结果引来罗格很不满的反击，打扮的和教父一样的黑狐狸撇了撇嘴，放下雪茄，喝了口酒，对老四说：
    “你这马屁精！老板又不在这里，你说这些也没人听得到。”
    “罗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两人身侧，穿着贵族长裙的赫尔雅，也笑眯眯的加入了这场讨论，她故意转着眼珠子，对罗格说：
    “罗叔你上次教我不是说，这种拍马屁的事，在背地里旁人面前做，比在老板面前做更有效吗？老四掌柜学的如此好，你怎么还非要说他呢？”
    “看破不说破啊，小赫尔雅。”
    罗格哼了一声，往旁边看了看，说：
    “那边两位姑娘，是老板的师姐，对吧？嗯，果真是天生丽质，不愧是修行家的仙子，就这一身出尘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
    话说，maga世界这边的负责人还没定下来吗？”
    黑狐狸喝了口酒，有些头疼的吐槽道：
    “现在老板把探索斯巴达世界的工作分配给了黑手会，我本就每天忙碌，还要协调你们红月界的移民迁入。
    现在又多了这份工作，要兼任管理maga世界这边，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也不怪老板迟迟未定下此事。”
    老四低声说：
    “这maga世界物产丰富的很，又有大灵气于此，以后咱们这几方势力，怕都要沦为m界的陪衬和后援。
    如此战略要地，我本想着老板亲自来管理，才能妥帖些...哟，老板来了！”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身着墨家道衣的老江，大步走进办公室里，和自己的好下属们一一说话。
    又对站在角落那边，以如月为首的四界“秘书团”打了个招呼，随着摊子越来越大，这个秘书团的规模也在扩大。
    如月，亚丝娜，还有牛夫人这都是老成员了。
    现在又加了迈克，玛利亚大师和顾淼丫头，本该是maga世界临时负责人的傻妖怪刘慧，也混在里面，假装自己只是个秘书。
    以后办砸了事，自己可不背锅！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我就直说了。”
    老江站在众人身前，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又从纳戒里取出两个箱子，放在脚下，随着箱子被打开。
    一阵灵气浮动，又有珠光宝气从其中浮现而出。
    “大家跟着我一起做事，时间也挺长了，之前一直没有正式的为你们发过薪水，我心里呢，也一直有这个想法。
    但你们和普通员工不一样，我不能随便拿些破烂东西糊弄你们。
    所以就一直在寻找好东西。
    前几天这才刚刚找够，就趁着今天这日子，把我这个老板，亏欠给大家的薪水，都一次性结清。以后出去不许再说我是个黑心资本家，听到没？”
    老江笑着喊了句，人群里顿时一阵哄笑。
    这里站着的，可是世界树财团这个正在开始崛起的组织里的核心人物。
    如果玛雅小妞福如心至的在今日展开攻击，往这办公室里丢几枚核弹，老江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四界团伙，怕是要当场被斩首团灭。
    “那就按照先后顺序来发。”
    江夏从手边箱子里，摸出两个玉镯子，看向老四，说：
    “来，老四，这个给你。
    是我从我家师父那里讨来的好法宝，叫‘阴阳阙’，内有封存阴阳五行灵咒，还有挪移神符的功效在内。
    最妙的是，我请师叔改了改，不再需要以自身灵气激发，你带在身上，遇到危险它便能主动激活，其威能开山破城都是等闲。
    只要你不失心疯的去惹到修神境大修士，便能在凡尘之中护你安然无恙。
    就算真惹到了大能，也能将你与你家夫人一瞬送入墨霜山中暂避。”
    “谢谢老板！”
    老四也不客气，嘿嘿笑着接过精致的阴阳阙，当场就套在手腕上，又对老江鞠了一躬，但还没完。
    江老板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支富贵大气的红玉簪子，递给老四，说：
    “这个是给牛夫人的，也是法宝一件，是我家羞花师姐所用的‘陨日针’，但她估计用不上这攻击法术，所以当个防身之物，倒也合适。
    你两成婚时，我又没送贺礼。
    这次刚好补上。牛夫人也是咱自家人，你可要好好对她。”
    “哦。”
    老四又应了句，带着夫妻两人的薪水退下。
    “来来来，罗格，给你看个好东西。”
    老江又对黑狐狸招了招手，罗格就摆出一脸傲气，上前摆手说：
    “什么法宝之类的，就不必给我了，废土那地方又没有灵气魔力，用不上的。”
    “你确定？”
    江老板瞥了他一眼，打开箱子二层。
    里面摆放着一整套机械义体，和罗格现在用的军用义体没什么区别，在内部构造上一模一样。
    但重要的是材质。
    “这套‘废土霸王’义体套件，用了苦木境各色金石类天材地宝共计二十九种！是我请了我墨霜山制器宗师查三宝长老，亲自锻造的。
    没有什么咒法在上面，也不用灵气魔力，就取其坚韧无比，能耐高温三万度以上，能量传导率突破到95%以上，几乎没有损耗。
    老罗啊，你知道我为了给你准备这套义体的灵材，在我们那边的鸿雁会里，花了多少仙钱吗？”
    老江叼着烟，语气玩味的说：
    “用上它，你就是真正的废土霸王！正面拆掉十辆坦克跟玩一样。用你们那边的时间算，这几年你也确实劳累的很。
    我没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这义体，你就拿回去用吧。
    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义体套件旁边的一个小瓷瓶，对罗格说：
    “你是个普通人，寿命总有极限，但我老想着让你长久和我们一起做事，要是缺了你们在身边，我也感觉空落落的。
    这瓶子里，有十枚绝品延寿丹，同样出自三宝长老之手，每一丹能延寿十年，等你感觉自己老了，打不动了，就嗑一颗。
    我是没办法向天借五百年给你，但让你延寿一百年，还是做得到的。”
    黑狐狸这一瞬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个废土糙汉子动了动嘴唇，但也没说出太多话，只是沉默的收起箱子，对老江说了声谢谢，回到了人群之中。
    “然后是你，女爵大人。”
    老江弹了弹手指，将箱子第三层打开，他瞪了一眼笑语盈盈上前的赫尔雅，说：
    “之前的事就算了，以后有需要，就找咱们自家人，别到时候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这两把枪，我自己做的，算不上法宝，但已是上品法器，还有配套效果。
    我给上面留了改造的空间，等到老板我哪一天制器技艺再突破的时候，便给你把它们改成法宝。”
    抱着黑猫的赫尔雅往箱子里看了一眼。
    两把单手霰弹枪左右交错着放在其中，功能什么都不说了，这个外形就足够霸气酷炫，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却又不影响行动，平衡性完美。
    每把枪有四个枪口并列，扣动一次扳机，能发射出四枚特制霰弹，威力和破坏力十足，而且用料上乘，一看就是精品之作。
    “谢谢啦，老板。”
    赫尔雅提着箱子，给了自家老板一个拥抱。
    她本想给自家好老板一个代表感谢的热吻的，但考虑到如月还在旁边，就只能降级咯~

 446.可算是发薪水啦（下）--为暗洛斯兄弟加

    梦想公司总裁办公室里，老江化身无情的派礼物机器，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将自己精心准备的每一个礼物，送给了对应的人。
    连存在感很低的小透明迈克，都收到了老板赠送的七枚特制喷漆罐。
    这玩意是老江练手时做的，七种喷漆各有五行灵气，效果不同，组合起来还有不同的奇效。
    最是适合迈克的超能力，而且大小也算个上品法器套装。
    罗格的冻鱼秘书亚丝娜，很是意外的得到了一根老江送的法杖，特意被雕琢为西式施法者使用的法杖的模样。
    其上点缀着猫头鹰雕饰和七彩流苏珠玉，既大气又神秘。
    这对于亚丝娜来说，也是个意外惊喜。
    毕竟，她的个人认知中，一直并不太认为自己属于这个团体的“自己人”。
    现在既然老江也给了她薪水，或许就代表着，这个有叛徒属性的原星辰秘法会法师，也被老江正式接纳。
    这让握着法杖的亚丝娜表情非常复杂。
    礼物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再加上发薪日本来的舒爽，薪水到手又代表着老板对于每个人工作的认可和满意，个人价值得到大大的实现。
    这三份的快乐让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气氛愉快的像是过节一样。
    “我的呢？我的呢？”
    傻妖怪看到每个人都得了好礼物，自然是望眼欲穿。
    她眼巴巴的等着老江将箱子里的礼物一件一件的拿出来，都等到最后了，也不见老江叫她的名字。
    这让刘慧实在有些按耐不住，便主动开口问到：
    “老板，你该不会是把我忘了吧？”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麾下大将啊，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嘛。”
    老江回了句，立刻引来傻妖怪的欢呼。
    “耶！我就知道，老板你最好了，你是天下最好的...”
    刘慧的欢呼还没结束，就看到老江施施然的从纳戒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她，又语重心长的说：
    “我昨晚看了汇总起来的工作报告。刘慧啊，目前高层指挥官里，就属你的工作效率拉胯，而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亮眼的成果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是我对你培训不足，导致你的工作能力很差劲。
    所以，我很贴心的为你准备了这套‘行政工作能力强化练习册’，里面有十八套卷子，只要你能做完，并且分数达到80分以上，就证明你合格了。
    俗话说得好，知识才是最好的礼物嘛。”
    江老板看着双眼瞪大，一脸茫然的刘慧，他说：
    “我把庸俗的礼物送给了其他人，却把最好的知识留给了你，这代表着我对你的看重，你应该高兴才对。
    唔，你脸上这皱眉，是代表愉悦吗？”
    “你你你你你你...”
    傻妖怪伸出手指，指着一脸微笑的老江。
    那身体颤的几乎像是打摆子一样，她气急败坏的想要喊出自己的不满，但最终在旁人的关注下，只能化作一句嘶嚎：
    “不带你这样的！老板！你不能这样！我辛辛苦苦的为你做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尾巴乱甩，毛茸茸的脸上尽是委屈，至于老江递来的文件袋，傻妖怪更是看都不看。
    “哈哈哈哈。”
    恶作剧成功的老江将文件袋甩进刘慧怀里，叉着腰无良的大笑几声。
    待看到傻妖怪的脸色绷不住了，几乎要悲伤落泪时，他才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五个玉制瓷瓶。
    放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对刘慧说：
    “好了，开玩笑的。
    呐，给你！
    三宝长老为你亲手炼制的五方妖灵丹，都是绝品好药，把这些都吃光，你差不多也就该化形到最后一阶段了。”
    “嘁”
    被刚才的恶作剧弄得几欲垂泪的傻妖怪，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这脸色变得和狗脸一样，但眼中还有不满，一把抢过自己的妖灵丹，狠狠瞪了老板一眼，又甩着尾巴，跑到如月身边，低声对如月控诉老板的恶行。
    “最后是你，大师姐。”
    老江也不在乎刘慧的碎碎念。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对这些热闹事不感兴趣，一脸昏昏欲睡的沉鱼，又从箱子最下方，取出了一个长条木盒，放在手里摩挲了几下。
    沉鱼之前在天堂岛和女宙斯拼死打了一场，就算有朱厌命格护住命脉，但其也被女宙斯的最终落雷打入重伤之中。
    这几天一直在调息养伤，这会也本是在打盹的，又被落雁摇醒，正是一脸茫然时。
    她扭头看向小师弟，就听到老江对她说：
    “为了抓女宙斯，师姐你自爆了自己心爱的法宝兵刃，我知你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心疼的。我呢，也做不出同样的好法宝给你。
    就只能托人在这个世界里寻了寻，还好幸不辱命，为大师姐你寻来了此物。
    师姐先耍一耍，看看合不合手。”
    “唰”
    那木盒被丢给沉鱼，被后者抬手接在手中，这木盒一入手，沉鱼的表情立刻变了变，她没有立刻打开木盒。
    而是对旁边人说：
    “都离本修远点！这盒子里放着一把凶兵...很凶很恶的那种，几欲已有成魔兵的资质。”
    这凶兵魔兵之说，是苦木境对于兵刃法宝的一种大体评断。
    一般来说，像是墨霜山这种正派制器宗门，是不会打造出具有邪气和恶念的兵刃的，但墨霜山管得住自己的锻造师，却管不住旁人。
    而且苦木境里最著名的兵刃锻造宗门，是人家铸剑庄。
    那些铸剑师们可不管你什么正邪之分。
    他们也是一群很纯粹的手艺人，只在乎自己能不能锻造出厉害的灵刀灵剑，完成身为匠人的使命与职责。
    在仙盟麾下，墨霜山和铸剑庄两个宗门走得很近，据说每隔五年，双方还会互相派弟子切磋锻造技艺。
    这是手艺人之间的友谊与惺惺相惜。
    不过铸剑庄做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们既不怎么在乎造出的兵刃具备何等神通，只在乎技艺提升，便会出现大量凶兵被做出的情况。
    这些被称为凶兵的兵刃法器，大都是因为使用材料有问题，导致它们被做出来之后，天生邪气，什么汲血噬魂，什么瘟毒焦灼，比比皆是。
    寻常修士对这些法器兵刃，大都是敬而远之。
    但却很对邪修的胃口，因而铸剑庄的一大买家群体，就是盘踞在西海的邪修。
    而在凶兵之上，还有魔兵，这玩意就更厉害了。
    它们大都器成法宝，而且因为邪祟之故，要比一般的法宝更通灵，据说有些魔兵在法宝品质下，就能诞生出只有灵宝才有的灵韵来。
    但即便是铸剑庄，也少能造出魔兵来。
    这东西讲究的是缘法，而且仙盟也有规定，不许他们这群匠人特意去造魔兵，免得弄出灾祸惨剧来。
    沉鱼是墨霜山中，最一流的兵刃铁匠，她所擅长的制器门类便是兵刃与铠甲的制作，因而她说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把凶兵，就让落雁立刻撤步几分。
    又举起双手，护着人群不断后退，还激活了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一时间水雾弥散，充盈了大半个办公室。
    落雁师姐，果然是谨慎之人。
    嗯。
    也果然是个胆小鬼。
    “啪”
    沉鱼表情慎重的将木盒打开，一股血光顿时扑面而来。
    就像是实质性的血雾萦绕，充盈口鼻，让大师姐一瞬好似置身尸山血海，呼吸尽是血腥气。
    就好像是盒子里的武器，在和又一个试图掌控自己的蠢货，打个“招呼”。
    不过这等凶狠，却是让沉鱼眼中光芒大放。
    很好！
    搔首弄姿的小婊.子，你成功引起本修的兴趣了！
    “唰”
    大师姐也是悍勇。
    一把将那缠绕着血色红光的战矛，从盒子里抽出，扣在手中，顺手将其在手心中旋转一周，又点在地面。
    直到这会，众人才看清沉鱼手中战矛的外形。
    有近2米长，比现在第一封印状态下的沉鱼要高三分之一，枪身顺滑挺直，但却像是遍布着某种邪异细碎的鳞片。
    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在枪头处却夸张的惊人。
    它不是传统战矛那种四棱椎造型，也不是沉鱼之前用的那把法宝的东方大枪的外形，而是分开双叉，就像是钢铁制作的大钳子。
    又像是个锐利的音叉，而在双叉之外，还有三枚环绕的尖刺，组成五根突刺在前。
    这造型不必多说，本就已是邪异之物。
    然而更夸张的是这把枪上缠绕的血气，那红色的，飘动的血雾凝成实质性的血光，还有低沉呼啸。
    像是万鬼嘶嚎。
    难以想象它是屠杀了多少生命，才会聚集出这样一幅凶恶之态。
    这把枪在沉鱼手中抖动不休，那血雾也缠绕在沉鱼的手臂上，飞快的将她的衣物腐蚀，露出白皙的过分的纤细手臂。
    “安静点，你太吵了。”
    大师姐对手中魔枪低声说了句，后者当然不会安静。
    开什么玩笑！
    这才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要听这个文文弱弱的女人的话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
    自己身为魔枪的尊严又要放在哪里？
    于是下一瞬，这把魔枪就震动的更剧烈，还发出更刺耳的尖啸，似是在故意挑衅沉鱼，后者被血光映照的娃娃脸上，便露出一抹略带战意的笑容。
    下一刻，兵主神通发动！
    从她手握魔枪的五指之下开始，那魔枪就有了飞快风化的征兆。
    一团团碎屑灰尘，从抖动的魔枪上洒落，就像是无形的锉刀，在狠狠的挫动这个无知的蠢货。
    魔枪被吓坏了。
    在意识到这个女人有能毁掉它的力量之后，它顿时发出一声悲鸣，飞快的投降，所有的血雾，嘶鸣，都在下一瞬消失不见，被收拢回魔枪之内。
    它立刻就变得朴实无华。
    “哗啦”
    随着沉鱼双手舞动，以这沉重魔枪在手中娴熟的耍出一套枪术，大师姐脸上的表情越发满意，她最后收枪而立，对老江说：
    “这东西材质不错，已是天材地宝一类，未做太多琢磨，其本体已有法宝之相，又有自带战力神通，等我有空帮它改上一改，便能成上品法宝。
    甚至多年温养，再辅以我宗门五行墨符修缮，未来可能成灵宝一件。
    小师弟，这份礼物我很满意，便收下了。
    你有心了。”
    “师姐手中魔枪是有名字，也是有来头的。
    它叫布里欧纳克，是德沃几天前，在一座凯尔特人古墓里发现的高阶奇物。是凯尔特神话传说中达努神族四大秘宝之一。
    一把活着的魔枪，时刻渴望着鲜血，只有浸泡在罂粟制成的安眠药水中，才能平息下来，不过师姐有兵主传承，是用不到这麻烦的玩意了。
    它还有其他神通在身。
    但就需要师姐你自己去探索尝试，我不会破坏你的这个乐趣。”
    老江点了根烟，悠然说到：
    “另外，这不是礼物，这是薪水，师姐。这
    是证明我不想让你们给我打白工。
    虽是自家人，但这方面要分清楚的。
    红月界那边的事，就麻烦师姐先压阵，待我腾出手来，便在那里大闹一场。”

 447.震惊！江老板竟有私生女？-为worrior兄

    给好员工们发了薪水，又目送他们各自返回自己的世界，老江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就带着如月返回了苦木境中。
    他是来去轻松，没有太多东西在身。
    如月就夸张了。
    随身带得纳戒里，已装满了这趟度假时购买的衣服，首饰和鞋子，其中一小半是自己用的，光丝袜就有近百条。
    没办法。
    老板喜欢这个调调嘛，她身为秘书肯定要满足老板的一切需求。
    但如月的纳戒还有大半衣物，是替旁人采购的。
    买主是昆仑坊麾下的烟花柳巷的妈妈桑们，如月从小是在那里长大的，她的那位“妈妈”对她也非常不错。
    如今是修行了，但偶尔回去凤阳郡城时，如月也会去拜访一下她。
    正巧老四最近也打算把这昆仑坊麾下的“文娱产业”发展发展，因为那位妈妈桑最近工作压力挺大。
    上次偶尔见了如月的“异域服饰”，便请她多带一些这种别具风情的衣服回来。
    如月这趟，也算是过了一把“代购”的瘾。
    “唉，下次这种活，就让老四专门派个人去做，给她们挑衣服这活，我实在是做不来。”
    在思过崖上，这对刚回来的狗男女卿卿我我一番，便由老江送如月下山，一路上便听秘书小姐给老江抱怨说：
    “现在昆仑坊各部门都有工作业绩指标，老四又在凤鸣国兼并了其他几个有名的行院，就让妈妈那边压力很大。
    妈妈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说修士们有房中秘术，还有什么采补之术，就央求我帮她找一找。
    但这种事，我又去哪里找嘛。
    为了完成指标，连这种歪门邪道都想出来了。”
    “内卷嘛，正常。”
    江老板自是不理会这些闲事的，全当个笑话听，待走到山下，如月在老江脸颊上啄了又啄，又腻歪了一番。
    这才取出自己的代步法球，悠悠然如老头开车一样，往明鬼峰的方向驶去。
    老江目送着自己的秘书小姐离开，便又背着双手，哼着歌，以空间神通发动，身形就像是闪烁一样。
    每走几步，就会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又在十几米外出现。
    单是这副走路的姿态，就已有了神仙中人该有的神秘酷炫，不过待他回到自己的山洞时，却意外发现，这里居然多了个人？
    “唉唉唉，你谁啊！”
    老江走入洞中，看到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躺在自己的吊床上，呼呼大睡，还打的轻微鼾声，顿时挑了挑眉头。
    他语气不善的说：
    “不经允许，随便入我洞府，睡我宝榻！瞧瞧这地上，垃圾丢的到处都是！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喂！说你呢！给我起来！
    我怎么没在墨霜山见过你？是新入门的弟子吗？怎么跑后山来了？你家师父呢？
    去！
    去把你家师父喊来！
    本修也不欺负你这小丫头，本修要和你师父好好说说这礼貌问题。”
    江老板对陌生人一向不怎么客气的。
    但这会却没有动手去推那个陌生人，主要是因为对方是个半大丫头，看年龄也就和自家茉莉差不多大。
    实在是狠不下心，用巴掌和耳光教训这个小混蛋。
    但后者听到老江嚷嚷，却也不急。
    就那么悠悠然的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整了整自己的丸子头发髻，这才回过神来。
    她上下打量着老江，干净白皙的脸上露出一股极端的不耐烦，她坐在摇来摇去的吊床上，翘着腿，说：
    “你就是江夏江梓恒？绰号‘天落’的那个？”
    “嗯？你怎知本修道号？”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这道号就是开玩笑的。
    只是当初为了搪塞住大糊涂施妍才随口乱说的，这事他都没告诉最亲密的如月，旁人自然无法得知。
    “你是从施妍那边来的？找本修何事啊？”
    “嘁，装模作样！”
    那个头不算高，但双腿极长，极其匀称的半大丫头从吊床上跳了下来。
    她抱着双臂，站在一地垃圾之中，用一种和小太妹一样的姿态语气，带着微微挑衅，对眼前的老江说：
    “我爷爷老糊涂了，非要把我送到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让我拜入你们墨霜山。但本大小姐对你们这乡下地方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咱们就先约法三章。
    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师父。
    当然只是名义上的，你这破落小修，也莫想要摆出师父派头，来教训本大小姐，否则本小姐就给你好看！
    本小姐从你师父，我师祖那里，知道你犯了错，被关了禁闭，真是惨。
    但你既在思过，自然也没办法教本小姐功法修行，所以今天就是来和你打个招呼。
    一会本小姐就要下山去耍乐。
    你作为师父，给本小姐开个通行条陈。正好听说本小姐有名故人就在这凤鸣国中，便去寻她耍上一耍，还有...”
    这丫头上前几步，朝着老江伸出手。
    她眨了眨眼睛，表情狡黠的说：
    “本小姐已经打听清楚你们墨霜山的规矩了，凡新弟子入门，师父都要赐下法宝的，所以，师父，徒儿我的法宝在哪？”
    “等等！思路有点乱，让我捋一捋。”
    老江摆了摆手，揉了揉额头，他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这很不客气的小姑娘，语气狐疑的说：
    “你说，我是你师父？谁告诉你的呀？本修怎么不知道我突然有了个徒弟？本修这才入门一年不到，怎么就能收弟子了？”
    “唉，这怎么还摊上个糊涂蛋师父？”
    那半大丫头很戏精的抹了抹眼睛，她瞪了一眼老江，甩手丢出一封皱巴巴的信，说：
    “你自己看吧。”
    江老板接过那封信，在手里摊开。
    里面内容不多，但落款却让他挑了挑眉头，是掌门墨君的私印盖在上面。
    这信是掌门写的。
    其中含义就一句话，这个名叫董小柔的姑娘，是掌门从中州灵域带回来的。
    出身挺有分量。
    她爷爷是钦天院的高功，还是苦海大能徐夫子的亲传弟子。
    但掌门也说得清楚。
    这姑娘从小被惯坏了，脾气差得很，放在其他二代弟子那里，怕他们压不住，以她这小魔王的性格，还会扰乱墨霜山清修的环境。
    因而就丢给老江管束。
    另外，掌门在信里很隐晦的表示，他已经从钦天院拿来了星阵阵盘，但代价就是，墨霜山必须收下董小柔做弟子。
    这阵盘，既然是为老江寻得。
    那这份因果，自然要由老江来承接。
    掌门这个道理，逻辑上毫无问题，让江夏都挑不出毛病，但问题是...老江还没做好收弟子的心理准备啊。
    他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一脸桀骜的董小柔，心中又想到：
    “这凡尘有云，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小姑娘现在莫名其妙是我家弟子了，换句话说，咱老江这还没成婚呢，就要多出一个私生女来？
    还是个地地道道的问题少女。
    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可比顾淼难对付多了。
    掌门一向靠谱，怎会弄出这等荒唐事来？”
    “你等等。”
    老江对董小柔说了句，闭上眼睛，连接芯片通讯，下一瞬便对尚同峰里正闷头打游戏的大糊涂施妍喊到：
    “师父！你这是搞什么？这董小柔哪来的？我这还在后山思过崖思过呢，哪能带弟子？不如我把她送到你那，你先帮我管管？”
    “嘁，逆徒！为师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哪有时间帮你带孩子？你是想把为师累死不成？”
    施妍也很不客气的反驳到：
    “再说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本修可没心情和熊孩子玩耍。且好徒儿你也知道，为师这命中大劫说不好哪天就要来。
    实在是不能再沾因果咯。
    既是掌门师尊给你带回这个拖油瓶，又指名道姓要你管束她，那你就受点罪吧。
    以徒儿你这存真境修行，也确实有资格带带弟子了。
    俗话说得好，恶人还需恶人磨。
    那丫头既然已被惯坏，又养出一幅跋扈性格，我看咱这墨霜山上下，也就只有你这个大恶人能镇得住她。
    唔，沉鱼估计也行。
    不过我那好徒儿已经被你和刘楚弄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干苦力去了，所以就只能你来了。
    好了！
    不许打扰本修了。
    你家那茉莉真是有本事，这第三次更新还搞出个‘段位’来，这一局可是本修打上‘苦海’段位的定位赛。
    本修之前被镇山那坑货连累，连输四把，这会心态快崩了。你这逆徒少来撩拨我，若是这一把也输了，小心老娘揍你！”
    说完，施妍就主动断了通讯，留下老江一人在洞中闭眼皱眉。
    他这幅姿态惹得那董小柔极其不满，感觉自己被这糊涂师父无视了。
    嘁！
    在中州灵域时，她可是横着走的！哪有人敢如此无视她？
    要给这糊涂修士一点颜色瞧瞧！
    董小柔咧嘴一笑，下一瞬，属于她的命格神通发动，随着一声骏马嘶鸣，这大长腿姑娘的身影就快到连神念都捕捉不住。
    她绕着山洞转圈，活动着拳头，似是打算给眼前老江来上一记炮锤，好让这乡下修士知道，什么叫高门大户，什么叫修行世家？
    “啪”
    神通奔驰之间，随着董小柔坏笑着砸出拳头一瞬，闭眼呆立在那里的老江，也不睁眼睛，就那么突然抬手，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让董小柔瞪大眼睛，下一瞬，她的后颈就被冰凉的义体五指扣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力从急速神通中拉扯了出来。
    又被一个过肩摔砸在山洞石壁上。
    “哐”
    巨响之间，整个山洞被砸塌五分之一。
    碎石横飞间，董小柔四肢扭曲着躺在山洞的人形凹陷里，小姑娘被打蒙了。
    她也是存真修行。
    这种撞击不会伤害到她，但对她心神冲击极大。
    自己这神通秘法，怎么就一下子被...
    “啪”
    打火机的声音在尘土横飞中响起，下一刻，随着老江吐出一口烟气，他挥手唤来灵风，吹散烟尘，又上前一步，蹲下身。
    他看着眼前被砸进凹陷里的董小柔，脸上露出一丝身为人父一样的慈祥笑容。
    他对一脸茫然的弟子说：
    “说起来，我和你爷爷好像也有一面之缘呢，徒儿。你现在很想要师父赐下法宝，对吧？来，为师这里法宝多得很。
    但你想要，就得自己来拿。
    别怕，大胆点。
    为师不会对你下死手的，最多打个半残废。
    看为师这条铁胳膊，帅气吧？要不给你也换一个，咱们师徒两一脉相承，好不好啊？”

 448.神符成--为worrior兄弟加更【7/15】

    “你叫董小柔，你来自中州灵域，又有这角端神通。
    我大概记起来了，大师姐说她在中州灵域，遇到过一个笨蛋丫头做坏事，还主动挑衅，结果被她一拳打晕。
    那个倒霉蛋就是你，对吧？徒儿。”
    十几分钟之后，老江一脸悠闲的躺在自己的吊床上，摇来摇去，双手枕在头下，歪着脑袋，看着身形凄惨，正握着个扫把，正在收拾洞中垃圾的好徒弟董小柔。
    后者捏着扫把，大概是第一次用这种凡人的玩意。
    姿态很不标准，但她却不敢把这东西丢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怜的丫头已不复当初登场时那股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她左眼上留着个熊猫眼，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些刺痛，那是来自师父刚才“爱的教育”，让董小柔时不时抽泣一下。
    她从小出身高门大户，又被家人当成宝贝蛋一样宠着，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但说实话，老江也没欺负她。
    她是个存真修士，老江也是存真境。
    再说她出身修行世家，有法宝护身，还有命格神通激活，寻常存真修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刚才又打了一次。
    江老板没有动用战争狂热，没有动用威道之气，没有动用厌战，没有动用自己的驭雷神通，甚至没有动用舍身决。
    所有杀招都被封禁的情况下，依然轻轻松松的把个董小柔摁着捶了一顿。
    这丫头是个修士。
    本就不能以凡人的标准去对待她。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老江语气变的冷漠一些，把个正在收拾垃圾的董小柔吓得缩了缩脑袋，她低声说：
    “是。
    本小姐...我在中州灵域确实遇到过一个凶狠霸道的女人，个子比我还矮，但很能打，我被她一拳打晕，又被伴当们送回家里，修养了一个月才好。
    她也是你们墨霜山人？”
    “啧啧，厉害哦，徒儿，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敢去惹沉鱼那疯女人。”
    江老板很无良的弹了弹舌头，讥讽道：
    “不过，你和我墨霜山还真是有缘，刚入门就惹了这宗门里你最不能惹的两个人...但没关系，你如此没家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为师既然接了你这徒儿，就要好生教导你。
    嗯。
    咱们就先从学习礼貌开始吧。
    这欲修行，先做人，而做人啊，一定要有礼貌，知道吗？”
    老江按着记忆里，自己过去那些老师们说话的口吻，拉长声音对眼前一身狼狈的董小柔说了句，后者不敢反驳。
    怕老江再揍她。
    但熊猫眼下那一副表情来看，显然是没听进去。
    大概是因为同样的话，她爷爷已经对她说了好多次了，已经说成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那种。
    老江也不理她反应，扫了一眼徒弟敢把洞里的垃圾收拾干净，便又说到：
    “去把洞府破碎的地方给我用灵气弥合了，再代替我去和周围几位同门见个面，给你在旁边找个山洞做洞府。
    这是学习礼貌的第一项。”
    “我不...”
    董小柔被逼着收拾了自己丢下的垃圾，本已经心里不爽，这会听到老江还要指拨她干其他事，那豪门大小姐的牛脾气一下子也上来了。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老江挥手弹出一物。
    四角飞檐，九层黑塔，雷光电闪的旋转着镇压过来。
    在小姑娘的尖叫中，她整个人都被这九雷镇狱塔镇压的严严实实，下一瞬那黑塔缩小，又被老江握在手中。
    随手弹出一缕电弧打在上面，法宝禁地之内，便有雷光轰击，四面交鸣，把个困在其中的董小柔震的双耳欲聋。
    又有电弧乱窜，化作闪电打下，就砸在她身上，把那她散乱的头发一下子弄得竖起来，跟个毛刺猬一样。
    而在这雷火轰击之中，她师父的声音则幽幽传来。
    “徒儿啊，为师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的。
    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没太多禁忌，就是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两次。
    今日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便破个例给你，我要你做个礼貌的好人，你就按我说的做，没什么谈条件的可能。
    你这跋扈丫头，要么从现在开始做个懂礼貌的好姑娘，做个好人。
    要么就想办法做个体面的死人。
    什么中州世家，什么修仙豪门，本修连苦海大能都不怕，还会怕他们？
    你尽管去寻求家族帮忙，什么长老护法之类的，看谁不顺眼，就把他们喊过来帮忙，他们若真敢来我墨霜山闹事，那就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便杀一双。
    你呀，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徒儿，最好赶紧聪明起来。
    毕竟在为师麾下，笨蛋和蠢货是活不久的...”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这董小柔，随手把九雷镇狱塔丢在一边，等雷火打满两个时辰之后，再把她放出来。
    紧接着老江平复了一下心境，把自己这突然多出的徒弟的事丢在一边。
    他伸手从纳戒里取出已准备好的材料，又把掌门给他的手札拿起来反复阅读，心中思索，脑部芯片也开启算力模式。
    飞快的将江老板需要的数据模型搭建起来。
    然后，他便开始制器。
    双手舞动，处理灵材，所有的步骤和要点，在脑中已经反复验算记忆，这挪移神符，他已尝试制作一月有余，失败了不下三十次。
    但在今天，老江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可以将它制作出来。
    随着注意力集中，随着左手义体被芯片驱动，精准如机床一样，在手中金石灵材上刻画下一道道墨符咒文。
    老江的心思飞快的放空。
    他很快进入了参研状态里，一股股灵气缠绕着他飞舞，体内素衣经悄然流转，将那些浓郁而鲜活的灵气纳入体内经络，一圈一圈的积蓄为他本身的修行灵力。
    江夏的左眼前，已经没有了可视化的数据操作界面，皆因为进入存真境后，得了掌门叮嘱，便从三宝长老那里取来回天宝药。
    将生物义体取出，从罗格那里拿回自己原本的眼球，又以宝药药力化开，把缺失的左眼重新补回躯体之中。
    他额头处的金灵珠也显化做灵纹闪耀，与他修行一起运转，将一缕缕纯粹的庚辛之气，融入老江躯体血骨之中。
    这是育养法体，只待灵珠被完全炼化，老江就将多出一道目力神通，其修成的仙道法体，也会因灵珠淬炼而化作更好的五行法体。
    这是施妍一系的传承手艺，每个人都有。
    老江就和一个机器人一样，就如此沉浸于制器参研，又像是将自己的意识与躯体剥离，沉浸在制器的乐趣之中。
    就连时间的转换流淌，这一瞬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对于任何合格的手艺人来说，独自研究自己喜欢的事物，而不被打扰，永远是他们最喜爱的事情。
    “咔”
    随着最后一块打磨精致的石环嵌套，一声清脆的响动，将老江从入定参研的状态里惊醒，他看着手里这个一人环抱大小的石质器物，眼中浮现出了满意的光芒。
    这是个挪移神符。
    其外形和星阵阵盘没有任何相似，唯一可以算得上相同的地方，就是这神符阵盘上，也有两道互相嵌套，可以自由转动的石环。
    这石环是用于定位的。
    其上以五行墨符定义出天干地支，又以此对应苦木境大地脉走向，来指代某一个具体要挪移去的落点。
    而在石环完成定位，锁定落点之后，就由灵气激活下方阵盘上的“破空咒”，来打通空间阻隔，完成长距离的空间挪移。
    一个挪移神符最重要的两个部分，就是定位环的制作，和破空咒的铭刻。
    前者需要制器师对苦木境大地脉走向，以及天干地支的知识烂熟于心。
    后者需要制器师对五行墨符的理解和使用到达极高层次。
    这个破空咒，可真不是一般的咒法。
    在墨霜山的墨器传承中，这个可以唤引五行灵气，以此打通空间阻隔的咒法，已算是真正的高阶仙术。
    老江完成了挪移神符的制作，就代表着，他也掌握了这个破空咒的用法。
    当日在宗门小比时，掌门墨君弹指就将欲激发狴犴秘法的刘楚长老，连人带秘法一起挪移出墨山之外，用的就是这道破空咒。
    它很难学，更难精通。
    “不过，这倒是让我的浑天魔方，有多出一种可能。”
    老江双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挪移神符，他立刻取出掌门墨君留给他的灵木傀儡，往其中激活灵气，下一瞬，那傀儡就活动起来。
    “掌门！我幸不辱命，这挪移神符，做出来了！”
    老江兴奋的将手中的神符举起，放在灵木傀儡之前，后者被不知身在何处的掌门以元神神念操纵，将那挪移神符接在手中。
    左右上下打量审视。
    江老板就像是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学生一样，屏气凝神，等待着苦木境制器之一的掌门墨君的评价。
    十息之后，掌门带着欣慰的声音，从灵木傀儡中响起。
    他说：
    “定位环上有三处墨符错误，并非写错，而是位置偏离几毫，会影响神符定位的精准。
    破空咒倒是刻的完美，然太过死板。一笔一划，完全按照本君给你的手札来刻，这样匠气太重，反而失了制器一道的精髓。
    不过，以你的修为和你学制器术的时间，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将挪移神符做成这样，已实属不易。
    这也证明，你在空遁法器制作上，极有天赋。
    嗯，再做七个挪移神符，等到完美无缺时，你便可开始学习制作星阵阵盘。”
    “掌门，这个不是我不想学。”
    老江松了口气，却又皱起眉头说：
    “只是那星阵阵盘制作时，需要的墨符最低都是五阶，我现在根本调动不了那么庞大的灵力完成它。
    以我所见。
    我若想做出真正的阵盘，最少也得等到修神境了。”
    “无妨。”
    掌门轻声说：
    “制作其用的所有部件，都会先由本君提供给你，你只负责最后组装，先把这一术练好，待你入修神境时，便开始学习制作阵盘。
    另外，本君为你讨来了三个未启用的星阵。
    经本君多番验证，其上未有钦天院留下的手脚，你可以放心使用。
    待学会组装星阵阵盘后，你再用这三个星阵，探索新的秘境，顺便学一学，该怎么为星阵原胚灌灵点睛。”
    “好的，掌门！”
    听到自己将拿到三个新的星阵，老江顿时双眼放光，斯巴达世界的探索失败，让他耿耿于怀，但现在有了三个新星阵。
    自己运气再差，也不可能连一个新世界都捞不到吧？

 449.渣男老江--为worrior兄弟加更【8/15】

    做好了挪移神符，掌门吩咐的“大事”，第一阶段这就算完成了。
    老江身上的压力徒然一松。
    接下来就等墨君将星阵原胚的组件送过来，再由老江完成组装后，就可以携带着星阵原胚，对三个新星阵进行探索了。
    而在这个空档期里，江老板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颇有一种目标达成之后的“空虚”感，盘坐在山洞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要忙的事情。
    “趁着这会制器手感火热，便趁热打铁，把这‘武躯’义体的图纸画出来。”
    老江将心中迷思丢到一边，又把掌门墨君之前给的玉板取了出来，将其贴在额头处，以神念“读取”其中的资料秘法。
    这玉板可不得了。
    乃是掌门的私人馈赠，其中记载着墨霜山传承中，用以制作法宝级义体的一十七种图纸，在宗门藏器阁中都并未有存留。
    是掌门看到了老江缺失的左臂后给他的，而在宗门小比时，老江也亲眼见过墨君所用的义体手掌。
    用不那么正经的话说，掌门和老江其实算是“病友”。
    都是躯体有残缺的天残地缺。
    他其实很怀疑，自家掌门身上缺失的，绝对不只是手掌，因为他读过墨家仙门的秘传天机墨书，里面在墨武一道中有所记载。
    这墨武傀儡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操纵武卫对敌的同时，将自身也变成一件武器。
    换句话说，自我改造。
    掌门墨君一看就是个很神秘的人。
    兴许他也在修行之外，走了这种自我改造的路子，否则很难解释，他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法宝级的义体图纸。
    玉板中的内容，老江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浏览过那些各有神妙的法宝义体，他依然会发出惊叹。
    “真的很难想象，当初墨家仙门的前辈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才会在这方面下这么大的功夫。”
    江老板啧啧称奇，自言自语的说：
    “瞧瞧这分门别类的构造，从专擅五行咒法的‘法体’，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武躯’，还有两者协调适中的‘中庸’门类。
    他们肯定是把这当成一门手艺在研究。
    而且，掌门手里既然有记载法宝级的义体图纸，再往深处想想，或许墨门传承里，也有灵宝级义体的图纸也说不定呢。
    如果能找到那玩意，再做一个装上，那咱老江可就牛逼大发了。
    旁人都是用灵宝，咱老江自己就是灵宝！”
    他如此说着，在那十七套图纸中反复查看，最后思来想去，做了决定。
    “‘法体’我用不上，我不是墨阵师，五行咒法对我而言也就是个辅助，且这咒法之道，用浑天魔方就能替代释放。
    对我而言，得用正面攻坚的‘武躯’，才能发挥出战争狂热和空间神通的最大威能。
    之前和沉鱼对搏时，我这套战法就已初显峥嵘。
    罗格那边已经在研究斯巴达人的神灵遗骸，若是能以此提取出基因蓝本，制作出更高端的强化药剂。
    那这淬体炼体就能更快更好的完成。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将玉板中的一套“开山武躯”法宝义体的图纸，以神念化作思维，再拓印到了芯片之中。
    又开启算力模式，将复杂的法宝构型中的左臂部分单独截取下来，开始解析其上复杂繁琐的五行墨符阵。
    这套法宝是所有七套武躯图纸中，属于入门级的那种，最是适合老江这样的存真制器师来制作练手。
    这种墨家人的机关义体，自然没有废土义体那么花里胡哨，它也不能完成类似于变形，存放武器模块之类的复杂操作。
    但它也有优势。
    功能少，但极效的坚固，且专注于提升使用者近战搏斗的威力，又有数个墨阵加持，让它有自我修复之效。
    老江也不可能原原本本的按照图纸把它制作出来。
    他要取双方所长，把机关术和高科技的优点结合在一起。
    要将各个模块和法宝构造完美的融于一体，就需要进行算力计算，以老江脑部的小芯片的可怜算力，估计得好几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制作蓝图。
    趁着计算的时间，老江先联系了王六福，托他在宗门宝库里，为自己寻一寻自己需要的灵材，又按照图纸的要求，在鸿雁会订购了几样少见的天材地宝。
    又是一笔钱花出去，让江老板心情舒爽。
    待到下午时分，老王把宝库中找到的灵材送了过来，又和老江在思过崖上寒暄了一阵，说了些自己在m世界的见闻。
    嗯，老王被他那逆徒茉莉逼着发了心魔大誓，然后被接到了maga世界里，游览了一圈。
    这会正是兴奋的时候。
    他还给老江说，自己要以“梦想公司特邀民间科学家”的身份，在几天之后，前去maga世界参加一个科学研讨会。
    他这几天正在准备自己的第一篇关于“能量转换”的论文，摩拳擦掌的，打算在另一个世界里完成“王博士”的第一次登场，然后艺惊四座。
    “你先别急，我之前遇到罗格时，他告诉我，他最近正在尝试进行电力和灵气的转换试验，要在黑手镇尝试制作‘能源石’。
    这个办法还是你研究出来的。”
    老江伸手打断了老王的喋喋不休，他问到：
    “你告诉我，那种转化有多高的成功率？”
    “这种科学方面的事情，未经试验，我怎么能给你一个准备的答复呢？”
    老王现在说话的口吻，俨然一个老神在在的民间科学家。
    他摩挲着肥硕的下巴，眼中有思索，思考了几息，便对老江说：
    “但本修已经在咱苦木境完成了试验的前半段，即引导灵石内部的暴躁灵气，将其转化做电能，这个过程已经可以控制的很完美了。
    既然如此转换可行，那么反过来应该也可以。
    不管是灵气，还是电力，本质上都是能量的一种体现。
    只是灵气更高级一些，罗格想要用电能在他们废土制作出类似于灵石的‘能量石’，就需要很多很多电能。
    这种转换目前看来有些浪费资源。
    但一旦真的成功了，对于他们废土而言，就多出了一种极端聚集，又小型化的新能源，可以称作废土版的‘灵石’。
    你可以想象吗？江师弟。”
    老王咧嘴笑着说：
    “一旦那能量石真的制成了，施睿那套战甲，就能在废土量产。
    那本就是他们的思路，他们的方法，唯一阻碍他们完成小型战甲的，就是能源问题。
    废土的战争模式，估计都会因此改变。
    罗格啊，那个人格局大得很。
    或许他之前遇到师弟你时，想的只是如何夺回他的城池，但现在，黑狐狸想的可是如何改变他的世界了。”
    “嗯，这么说来，我倒是小看了这个你们一直在推进的试验。”
    老江摩挲着下巴说：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先贤诚不欺我。”
    说着话，他眼珠子又转了转，拍着王六福的肩膀说：
    “老王你去maga那边，也别总是想着自己的研究，抽空给咱们在那边的据点弄一些好东西，或者去天堂岛帮帮落雁师姐。
    新墨城一旦建好，对整个宗门都是有益处的。”
    “本修知晓这事重要的。”
    老王点了点头，甩动怀中拂尘，他长出一口气，对江夏说：
    “但本修还有个外门要管，能去那边的时间休闲的时间也不多。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了，那本修就要在商言商的与江师弟你说道说道。
    我外门弟子做出的那些法器，都是比较初级的，没办法走宗门在各地的商铺销售，总交由昆仑坊代销也不是个办法。
    我便想着，能不能放在你maga世界销售。
    反正他们那个世界有‘奇物’的传说，咱们把法器包装一下，也能给我外门多条财路。”
    “行。”
    江夏点了点头，对老王说：
    “这事你去找我家如月商量就好了，你是她师兄呢，定然给你个优惠价。不过既然要做为商品出售，那这每个月的出货量就得保证。
    你外门弟子每日忙着做任务，攒积分，还能抽出足够时间制器吗？”
    “无妨。”
    老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捻着鼠须，得意的说：
    “我外门弟子都是异常勤恳之辈，只需多发几样差事，给他们算上积分，多得是弟子用心制器的。”
    “你这黑心主管！”
    老江顿时吐槽说：
    “把自家弟子当劳力用，就给人家点虚头巴脑的积分当报酬，老王啊，你可真是个天生资本家。”
    “唉唉唉，这修行的事，怎么能说是黑心呢？”
    王六福顿时不满起来，他反驳到：
    “再说了，这套积分体系还是你老江给咱外门设计的，真要说黑心，那得先算到你头上。
    罢了，本修也不与你多说。那论文还需润色修改，不能让那些科学家小瞧了咱们墨家人。本修这就去也。”
    他放出自己的木鸢，踩在上面，悠然升空。
    老江目送着王六福离去，他耸了耸肩，小小的为即将迎来更多工作的外门弟子默哀几息。
    待回到山洞，又发觉这武躯义体的图纸还得几天才能弄完。
    趁着这闲暇时间，老江终于可以做一件他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时间去做的事了。
    “老婆啊...”
    江老板一脸痴汉样子的，将暗红色的厌战握在手里，一边摩挲，一边说：
    “你帮了我很多忙，救了我很多次，我却是一直忽视了你，冷落了你，真是不应该。这就让我把你拆开，好好看看你的内部构造。
    待我明晰了你心中深藏的奥秘之后，我就也能照葫芦画瓢一样，再做出更多类似于你的宝物。
    那样...
    我就能有更多和你一样厉害的老婆了。
    无数倍的快乐...
    你若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不会让你白干的，我已经找了很多天材地宝过来，顺便帮老婆你好好升个级。
    给你换身衣服，让你变得更漂亮，你说好不好啊？”
    如此自说自话，就在山洞中弄出一个制器台，老江将厌战放在上面，又从义体手指弹出螺丝刀来，很用心的将厌战枪身上隐藏的螺丝取了下来。
    把红木做的枪身分开，又把冰冷的枪管卸下，最后是略显复杂的杠杆式扳机，整个过程做的行云流水。
    夭寿啦。
    这渣男！
    他居然把自家老婆拆啦！

 450.厌战.杀戮之心（上）--为worrior兄弟加

    拆卸厌战，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它本质上就是一把杠杆式霰弹枪，其内部构造并不比现代枪械更复杂。
    对于老江这样有经验的制器师来说，要将它拆成零部件，连十息的时间都用不到。
    但厌战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和它简易的躯体相对应的，是其内部极端复杂的，超过一千个附灵印刻的组合。
    就和老江的浑天魔方一样，看着简单，但内部深藏的那套“加密数据体系”，才是支撑它们强大的力量。
    而这种体系，外行人是根本看不到的。
    就算看到了，也绝对理解不了，这已是属于大师的领域，想要理解透彻，实在太过困难。
    而且厌战本身的问题在于，它是一把很特殊的猎巫枪。
    组成它威力来源的附灵印刻，老江已经理解的非常娴熟，他熟知每一个附灵刻痕的构造和用处，能理解厌战枪身上的附灵阵的排列缘由。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解释厌战每次开火时的超强威力。
    同样无法解释，厌战内部那种很像是自我意识一样的隐没情绪。
    在星谷一战时，老江面对入魔的蔡城隍，厌战的愤怒达到极限，甚至不需要老江的灵力供应，它自己就对老江开放了全威力。
    而在全威力状态下的厌战，其破坏力绝对超过了下品法宝。
    就算老江现在拥有了很多法宝在身，但那种暴走状态下的厌战，依然是老江手里最强的武器。
    它突破了附灵术的极限。
    这是一把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枪械。
    “所以，弗莱明到底是怎么制作出你的？”
    在安静的山洞中，老江抱着双臂，皱着眉头。
    他看着眼前工作台上，被彻底还原成零部件的厌战，就像是那位冷傲的女士，褪去了所有衣物，放开了所有遮挡，就这么赤身裸体的躺在老江面前。
    只等着老江发现它躯体中隐藏最深的秘密。
    江夏的手指抚摸过工作台上的每一个零部件，他拿起撞针，放在眼前，小拇指大小的金属件上，四周都有精密的刻痕。
    就像是一件精工细琢的工艺品。
    但老江依然看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事物，他将那部件放回工作台上，不再以手指触摸，而是闭上眼睛，散出神念。
    用修士的方式去“看”。
    神念如网，一瞬覆盖在工作台的每一处，就像是水流浸没，能把每一个部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感知到。
    在老江的识海中，那些被感知到的细节，那些附灵刻痕，就像是一张写满了怪异符号的画卷，在江老板的神念前方摊开。
    像是一堵墙一样，其上刻痕密密麻麻。
    超过一千个附灵阵，饱含的附灵刻痕绝对不止一千个，这副画卷就像是附灵术中包含的所有刻痕的集大成之作。
    更像是一张属于学霸的考卷。
    老江这个后来者，必须从这张弗莱明大师留下的，属于附灵术最终奥秘的答案中，解析到自己尚未了解到的知识。
    他已经将附灵术融会贯通。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突破这些知识的桎梏，让自己和弗莱明一样，进入新的境界与理解之中。
    这个过程可以被称之为知识的突破。
    或者叫超脱。
    “厌战的特殊性肯定来源于只有弗莱明才能理解的知识，所以，第一步，先去掉所有我已经认识的附灵刻痕。”
    在识海之中，老江抬起手，向外轻轻一推。
    他眼前那密密麻麻的画卷里，顿时就有超过99%的刻痕如风吹流沙一样消散开，写满了答案的画面上，只剩下了几十个零星的刻痕。
    老江盯着它们。
    他眼中若有所思。
    “这些刻痕看上去很像是刻画失败的纹路，都有其灵纹原型，却怎么看都像是手滑之后画错了。但弗莱明那样的附灵大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江夏眯起眼睛，盯着那几十个怪异的刻痕。
    几息之后，他脑海中突有顿悟，便抬起手，在这识海里，挥手划出一个一阶墨符，然后又在它旁边，画出了一个更复杂的二阶墨符。
    然后是三阶，最后很吃力的完成四阶，这是他的极限了。
    他目前的修为，无法支撑他画出更复杂的五阶墨符。
    老江先看着墨符的升阶刻画，然后又扭头看向眼前几十个怪异的附灵印刻。
    他挑了挑眉头。
    感觉自己找到了方向。
    “这是附灵术中，三十七个基础印刻的‘升级’版，弗莱明也在尝试着总结出如五行墨符一样的多层次体系！
    在保证基础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更复杂的刻画，来完成附灵术的上限突破！
    这家伙...”
    老江眼中光芒大作，他带着感慨的说：
    “赫尔雅的父亲，果然是一位真正的大师，在旁人都满足于附灵术的完整知识时，他已经跳出了自己一手总结出的框架。
    并且在毫无其他资料参考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天分，走出了自我突破的第一步。
    厌战就是他的这种尝试下的产物。
    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他做出了一把超越附灵术极限的作品，而且还让厌战拥有了一颗真正的“心”，但我估计，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厌战诞生出神智，完全是一场试验结果之外的特殊产物。
    唔，这家伙若是生在苦木境，绝对会是一个和楚乔一样的制器天才！”
    江老板将眼前的几十个扭曲的附灵刻痕记下来，他按照墨霜山五行墨符的分级方式，将其命名为“二阶灵刻”。
    在从识海脱出的一瞬，老江就动作飞快的将厌战重新组装起来，把这把冷漠高傲的枪，放在嘴边吻了吻。
    “谢了，老婆。”
    他如此说着，将厌战放回纳戒。
    又从纳戒里随手取出一块品质很高，但未经冶炼的灵铁石。江老板将其抓在手里，调动庚辛奇术的功法。
    下一瞬，他手中的灵铁石，就在庚辛之气的包裹中，开始飞快炼化。
    将内部杂质以碎屑排出，又在老江的五指活动中，变成橡皮泥一样的玩意。
    江老板就像是扯拉面的大厨，挥动双手，将那被庚辛之气激活为液态的灵铁拉开，分成数个小团子，以灵气托举在身前。
    又按照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使它们飞快的改变形状，构造成一把手枪的所有零部件。
    这个过程就像是3d打印一样，完全不需要经过铁匠打造塑形，灵材就能自动成型，这才是高级制器师的制器方法。
    最高级的材料，只需要最简单的处理，就能成为法器法宝的原胚部件。
    老江很风骚的捏着一小团液态灵铁，在他的注视中，那液态的灵铁飞快的扭曲延伸，一圈一圈的，最后在他手指间，成为了一根黑色的紧密弹簧。
    但这只是个开始。
    下一瞬，江老板搓了搓手，手脚麻利的拿起刻刀和附灵术专用的点金棒，又取出一包被污染的无法点燃，但可以用来附灵的灰烬。
    他也不给这把手枪的零件，做任何其他附灵处理。
    就按照刚才看厌战内部构造的记忆，原原本本的将那几十个扭曲的灵刻，按照它们在厌战身上分布的位置，也刻在了这把手枪里。
    他有种感觉，这几十个二阶灵刻组成的特殊附灵阵，就是厌战心中最大的秘密。
    十几分钟之后，刻画完成。
    随着点金棒将灰烬点在刻痕上，又以最后的灌灵固化效果，这把黑色的柯尔特手枪表面，就闪过了一丝暗淡的流光。
    转瞬即逝，代表着一个特殊的附灵阵被激活。
    “咔”
    老江将装满子弹的弹夹，插入枪体，娴熟的打开保险，又把它放在手里看了看。
    他本是打算自己试枪的。
    但转念一想，天知道弗莱明留下的这个神秘的灵阵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效果？
    这玩意根本不属于附灵术的知识范畴！
    万一，这是个邪阵呢？
    万一，老江一开枪，邪阵发动，把他神魂勾走了呢？
    虽然不太可能，但这种危险性是存在的，老江如此惜命的人，肯定要规避这种风险。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山洞石台上的九雷镇狱塔上。
    这坏人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唰”
    下一瞬，法宝被激活，被镇压在其中已经两三个时辰的董小柔，被释放了出来。
    这世家大小姐现在狼狈极了。
    身上的衣服破损不堪，到处都是雷击后留下的黑灰，盘成丸子的头发也散乱不堪，就像做了个等离子烫，弄出了毛茸茸的爆炸头。
    原本俊俏白皙的脸蛋上，也是道道黑斑，大眼睛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被老江放出来一瞬，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哭声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别装了。”
    老江把玩着手里的手枪，对董小柔说：
    “为师可是控制着雷击的力道，这点雷击连破皮都做不到，就是让你感觉到刺痛，好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
    好徒儿，为师问你，你知错了吗？”
    江老板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姿态，背着手问了句，董小柔瞥了一眼老江的表情，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装出一副畏惧的姿态。
    但其实这姑娘心里可恨死老江了。
    双方这师徒关系已经从冷淡恶劣，上升到了心生恶念，欲要谋财害命的地步了。
    可惜老江并不在乎。
    他像是被骗到一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又把自己手里的手枪拿出来，递给董小柔，说：
    “我墨霜山自有规矩在此，新弟子入门，便要有宝物赐下。
    但为师擅长的制器，与旁人不同，想要给好徒儿你赐下法宝，就得先看看你与我这法器是不是合用。
    你便手持此枪，先去杀几个兔子，给为师看看，再做定夺。”
    “唉？这灵枪法器原来是你做的？”
    董小柔不是第一次见到手枪了，她接过来，拿在手里，又好奇的看了一眼江夏，她说：
    “你...咳咳，师父你怕是不知道，现在中州灵域那边，一些散修流氓们，都开始用这种法器对攻，抢夺地盘了。
    可是闹出了好几场流血事呢。
    据说已惊动了当地宗门，开始清理这种卑鄙的偷袭法器了。”
    “是吗？”
    老江挑了挑眉头，说：
    “这鸿雁会有些本事嘛，把本修这好东西都卖到中州灵域去了，嗯，果然有手面。”
    他看了一眼董小柔，想了想，挥手丢出一把沉甸甸的，散发着黑色寒光的六管加特林机炮，对自家徒儿说：
    “你，想要吗？”
    董小柔这被惯坏的跋扈性子，又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一看到那威猛的加特林机炮，顿时双眼放光，狠狠点了点头。
    “想要，那就去试枪。”
    老江引导着说：
    “去打兔子就好了，别伤人。子弹打光之后，再拿回来给为师瞧瞧。这么简单的活，我想徒儿你一个存真修士，应该做得来吧？
    若是做不来，那就证明徒儿你智力缺乏，是入不了我墨霜山的山门的...
    还是早点去休的好。”

 451.厌战.杀戮之心（下）--为worrior兄弟加

    董小柔提着手枪，很戏精的一瘸一拐的走出山洞，跑去后山打兔子了。
    老江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为自己的徒弟默默祈祷祝福。
    但愿她能活着回来...
    不过想起这董小柔，小小年纪，就已突破存真，相比一下，老江这修行速度，完全就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介于这丫头出身修行世家，又和钦天院有联系，估计她这一身修为，也是家中前辈灌顶而来的。
    这个不稀奇。
    真正稀奇的是，董小柔的那命格神通，方才和老江撕拔的时候，江老板就注意到了，她是角端命格。
    角端是凡人之人的说法。
    用修士们的话说，这种上古神兽真正的名字，应该叫甪端。
    其形与麒麟相似。
    头生一角似犀，有狮身、龙背、熊爪、鱼鳞、牛尾，乃是真正的瑞兽，其品级比麒麟差一些，和白泽，当康相仿，多生于王室贵胄之家。
    甪端据说能够日行一万八千里，通四方语言，且只陪伴明君，专为英明帝王传书护驾，其星宫应在紫薇垣中。
    “也不知这丫头，知不知道命格星术的后续修行办法。”
    老江摩挲着下巴，想到：
    “她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或许可以从她那里骗来这秘术，继续强化我的陆吾命格。”
    其实吧。
    老江这命格修行之术没有后续，倒不是教他点星术的刘楚藏私，不给老江后续秘法，皆因为凡异数命格，要开启秘法时，得慢慢来。
    这星相之说复杂晦涩，一旦牵扯到命理命格，修士们就得慎之又慎。
    毕竟和一生福运走势相关，稍有差池，就会引发很麻烦的结果。就连苦木境公认“命理星相第一”的钦天院徐夫子，也不敢说自己就完全吃透了群星之密。
    因而执法长老也说的明白，老江得先靠自己点亮星宫，温养命格到一定程度，才能再进行下一步的修行。
    之前怀疑自己被套路的江老板，还专门问过沉鱼和楚乔，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
    沉鱼开启朱厌命格秘法，用了五年左右。
    楚乔身为天才，也用了三年才掌握那獬豸秘法。
    且这命格星宫秘法的开启与掌控，和境界修为也有关系，沉鱼现在就不能良好的控制朱厌战气，打架上头就会失控。
    据说在修士晋入修神境，将神魂修出元神，意识精神力强化十倍之后，方才能将命格秘术修入深层境界。
    总之，这整个过程就突出一个字：稳。
    “唉，一入存真，方才知修行之难。”
    老江等待着自家徒儿试枪归来，自己便坐在山洞门口的山崖上，点了根烟，颇为忧郁的感知着自己一身修行。
    体内灵力这方面不必担心。
    老灌顶大师山秋骊，现在还在凤阳郡城打游戏呢。
    只待她要离开时，便会前来墨霜山，为老江完成灌顶传功。氪金修仙这个办法，已经被证明在修行前期是有效的。
    现在到存真境，依然可以用这种花钱的方式来完成修行的快速积累。
    但真正让老江感觉到不满的是，如今这每次灌顶间隔期，要比练气境更长一些。
    皆因为在每次灌顶之后，要花更多的时间，用浑厚的灵气淬炼体魄，以期完成仙道法体的锤炼。
    这个过程伴随着整个存真境的修行，老江每时每刻，都需要用灵气淬炼五脏六腑，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络。
    直至将躯体之上二十四炁，十二重楼尽数用浑厚灵力填充温养，让它们向更适合灵力保存的形态转换。
    这是生命形态的转换，因而是急不得的。
    天赋再好的修士，都要一点点完成这个水磨工夫。
    更何况，老江走施妍一脉的秘术修行，于神庭处还有一枚金灵珠，要以修行炼化，将庚辛之气也充盈全身。
    再得目力神通。
    这要花的时间就更长了。
    不过，倒不是说灵珠必须得法体淬炼完成，才能被炼化，理论上说，如果有奇遇的话，老江完全可以在存真境就修成这神通。
    问题就在于，这种事很难做到。
    看沉鱼就知道了。
    她一直把自己的修为压在存真巅峰，就是不突破，其目的就是为了完美的炼化自己神庭处的土灵珠，让自己成就土行法体。
    以上种种麻烦叠加在一起，才让老江这等豁达的家伙，也发出了“修行之难”的感慨，主要是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实在太浪费时间。
    而江老板的时间很宝贵，很值钱。
    时间就是金钱啊，朋友！
    尽管他已成存真修士，这命数再怎么短，也该有两百以上，但没办法，老江依然还有身为凡人时的紧迫。
    总感觉时不我待。
    在这样的忧思中，江老板抽完了一根烟，待最后一缕烟气消散，董小柔的身影也在急速奔跑，如幽影一样御风而行的姿态里，出现在了师父身边。
    她手里提着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另一只手力抓着四五只兔子，脸上还有一抹砰砰砰之后的满足感。
    “师父，这枪好玩啊。”
    在内心得了新玩具的舒适感下，她似乎也不怎么抗拒再叫老江为师父，不过刚才老江折磨她的事，她还记着呢。
    大小姐可不是个宽容性子。
    这会正筹备着先让老江放松警惕，然后趁机联系自己在中州灵域的伴当们，找他们过来助拳帮忙。
    她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老江的，但请了帮手，带上合用法宝前来，把老江堵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好生揍上一顿。
    这才能消了大小姐心中怨气。
    “好玩吧？”
    江夏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手枪，随手挥了挥，说：
    “去玩吧。一会记得把这几只兔子烤了，为师今天想吃烤肉，多放点辣椒孜然，烧烤架在山洞深处，自己去找吧。”
    “你！！！”
    这副颐气指使的姿态，让董小柔内心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她父亲都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但老江只是发出疑惑的鼻音，手指一招，黑色的九雷镇狱塔又一次飞入手心，这个充满了威胁力的动作，让董小柔缩了缩脖子。
    她心里说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如此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之后，便提着被打死的肥兔子，又往山洞中去。
    几息之后，那边就响起了加特林开火时的爆响，还混杂着董小柔的惊叹与尖叫。
    “唔，真是个暴力的丫头。”
    老江撇了撇嘴，不去管她，又往身后喊了句：
    “把子弹壳给我收拾干净！敢留一个，为师就揍你。”
    说完之后，他将精力放在了手中打空子弹的手枪上，外表没有任何变化，但那个附灵阵确确实实是被激活了。
    按照董小柔手里提着的几个兔子的伤口来看，那灵阵也没有加强子弹威力。
    所以，它的效果到底是什么？
    江老板闭上眼睛，手指放在手枪的枪膛上，以自身神念散出，一毫一毫的扫过这把枪的内部构造，尤其在那个复杂的附灵阵上停留。
    在反复查验之后，他还是没感觉到有任何的变化。
    这让老江皱起了眉头。
    几息之后，他启用世界通道，将这把枪丢入红月界，丢给了山秋明，同时叮嘱他，要他以此枪去击杀十头魔物。
    老山的执行力超强的，不到十分钟，他就完成了这个工作。
    “嗡”
    江老板的意识投影，落入红月界中，正悬浮在山秋明身边，他先往周围看了一眼，这里的地形很崎岖复杂，但肯定已经深入旧大陆内部。
    而远方的一座城镇中，正有血光浮动，时不时还混杂着流光飞闪。
    “那是沉鱼在试验她的新法宝。”
    山秋明木着脸，对身边看不见的老江说：
    “沉鱼刚加入，就有如此好法宝到手。那魔枪我见了，就如沉鱼所说，只要用心温养，再加以制器术强化，以后说不得能成灵宝呢。
    唉，这果然还是自家人亲。
    只可叹，我老山到底是个外人。
    哪怕给江老板你这个无底洞里投了那么多仙钱进去，却依然讨不得你欢心...唉，我老山这一生凄凄惨惨。
    把人家当兄弟，人家却防着我。
    唉，什么时候能有如此好的趁手法宝啊？”
    “这酸气...你吃了多少柠檬？”
    老江听到山秋明这如祥林嫂一样的感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巴，他有些无奈，便对化身柠檬精的老山解释到：
    “不是我不给你，实在是maga世界那边的奇物难求，你信我，老山，你可是我世界树财团的顶级vip客户。
    若是再发现好东西，一定第一时间给你！
    之所以给沉鱼师姐这魔枪，皆因为她上次为我作战时，独身败了一名实力在修神境中期的强大对手，还因此毁了自己的法宝。
    这算是赔偿，你莫要多想。”
    “嘁，你把厌战给我，我就不多想了。”
    老山也是个痛快人，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要求。
    结果让老江更是不满，他喊到：
    “你这人，一心就打我老婆的主意，都说了，厌战不给！不过你也看到这支小手枪了，它便是我研究复刻厌战的尝试。
    若它能成，我一定给你造一把和厌战一模一样的好东西，如何？”
    “罢了，信你一次吧。”
    得了老江的保证，山秋明这才咧嘴笑了笑，他又我那个前方城镇扫了一眼，扭头把手枪递上，又说到：
    “但若是你手头有沉鱼那魔枪那等好物，要第一个卖给我。钱，不是问题！”
    “我本体不能过来，就以神念查看此枪变化。你莫要多话。”
    老江说了句。
    然后在意识投影中，将神念又一次探入这小手枪中，这一次，他有了发现。
    有股特殊的律动，正在小手枪里生成。
    很微弱。
    微不可闻的那种，但在老江以神念接触那律动时，便有了一丝初次手持厌战时的熟悉感觉。
    “原来如此！我懂了！”
    老江放开神念，对山秋明说：
    “你且等等，待我选上好材料，为你制出一把法宝级的好枪，厌战如何制作的秘密，我已经明晰了。
    但想要‘养’出一把属于你自己的厌战，你估计得做好长期扎根在红月界的准备了。”
    说完，老江抽离意识，返回苦木境中。
    待他双眼睁开一瞬，便将冷漠而高傲的厌战，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双手托着放在眼前，他看着这把优雅的枪。
    他说：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452.师徒关系很恶劣啊-为ASSASSINZZC加更【

    “弗莱明给你的那个特殊的附灵阵，是要用杀戮激活的，而且只对魔物有效。”
    思过崖上，老江抚摸着厌战的枪身，他散出神念，在这猎物圣器之中感应着那密密麻麻的附灵刻痕。
    在红月界的试验已经验证了他的猜测。
    他说：
    “每一个死在你枪口之下的魔物，都会在化作灰烬之前，被抽离一丝黑暗之魂，附着在那个特殊的法阵上。
    直到屠杀的魔物到达一个限度之后，你便借由那些被掠夺来的黑暗之魂诞生了。
    你是个‘缝合怪’。
    由散碎的残灵聚在一起，又在弗莱明对魔物的终年猎杀中，随着他的屠戮而最终形成现在这个状态。
    你是冷漠的。
    你也该是冷漠的。
    皆因你从杀戮中诞生，带着猎巫人对于魔物的刻骨恨意。
    你是被仇恨催发出的怪物。
    难怪在星谷时，遇到那些入魔的敌人，你会表现的如此愤怒。
    那是你的天职，那是你身为武器必须要毁灭的敌人。
    果然是个有性格的姑娘，我喜欢！”
    江老板抿了抿嘴，他打量着眼前这把暗红色的猎魔枪，在几息之后，他站起身来，将这把枪提在手里，说：
    “弗莱明大师是为了毁灭魔物，为了拯救他的世界，才用其超乎寻常的天赋，将你制作出来，你的诞生或许真的是个意外。
    毕竟连制作出你的弗莱明本人，都在恐惧这种他意外发现的掠魂之能。
    我猜，他之所以没有留下传承。
    是因为你可以通过屠杀魔物来强大自身，同样可以通过杀戮猎巫人来变强，毕竟猎巫人的灵魂中，也有源于红月亮的黑暗之力。
    弗莱明在恐惧自己亲手做出的杀戮灵阵。
    他担心这秘密一旦流传出去，就会被魔物们反过来利用。
    毕竟在红月界风雨飘摇的时代，就算他发现了制作圣器的方式，仅仅依靠猎巫人，也根本没办法完成驱逐魔物的伟业。
    他发现了希望，却没办法将整个世界的希望之火点燃。
    便只能把这个秘密藏在自己心里，只能将它藏在你的躯体之中。
    以待后来者发现。
    他，确实给了你一颗会在战场上鲜活跳动的杀戮之心。”
    老江闭上眼睛，将厌战扣在手里，他以神念感知枪体，没能在其中寻到从杀戮中诞生的，属于厌战的意识。
    这位女士很聪明，她懂得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明晰了你诞生的缘由，我就知道，该怎么强化你了。”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说：
    “我同样也知道，该怎么制作出更多的你。
    弗莱明的担忧在现在这个时刻已经毫无意义，因为我们在红月界的出现，你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履行自己的使命了。
    我会制造出更多的你。
    而你们也会与我们一起，共同拯救那个世界。
    正好，不久之后，咱们就要去攻伐红月亮了。那个该死的魔物之源，可是把我害惨了。”
    老江低声笑了笑，背着厌战，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山洞中。
    他那逆徒董小柔，刚才在这里试枪，把整个山洞弄得乌烟瘴气。
    这会是打光了她那挺加特林装载的千机盒中所有的子弹，正一脸欣喜的抚摸着这厉害的玩意。
    “师父！”
    看到老江走进来，纨绔子弟便抬起头，眼睛放光的对自家师父说：
    “你赐下的这玩意我很喜欢，但它是个白板，上面没有任何墨霜山的墨符铭刻，这只是个法器原胚啊。
    你什么时候给它刻上墨符，好让它成真正的法宝？”
    “还法宝？你是真敢想。”
    江老板撇了撇嘴，说：
    “这把火神炮的材质只是普通灵铁，就算刻了墨符，最多也就器成中品法器，材质所限，毫无灵韵，它是压根没办法成就法宝之姿的。
    再说了。
    你也知这东西是法器原胚，能有多大威能，全看制器师的手艺如何。
    徒儿，你已是我墨霜山门徒，为师给你原胚，就是让你自己亲手完成自己的第一件法器制作，这既是入门，亦是考核。
    它可不是你所见的那些低级栓动枪，乃是为师这一系制器师的不传之秘。
    有了它，你就有了力量！
    而当你亲手完成对于它的强化改造，才算是入得为师门墙。
    你若这这事都完成不了，为师可是不认你这个弟子的。”
    江师父随手甩出一本自己的制器手札，其上记载着他对于附灵术的理解，他看着撅起嘴一脸不满的董小柔，说：
    “去吧，七日...嗯，给你半个月吧，十五日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为师要看到这把火神炮成为法器。
    掌门既然能收你，就说明你这丫头，是有制器天赋的，无非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下苦心钻研，五行墨符乃是我宗门秘传，太过复杂，你一时半会入不了门。
    便先学这附灵秘术。
    这东西简单的很，若是半个月还没办法入门，就证明你真的不适合我墨霜山修行。
    你是什么灵根啊？”
    “金灵根。”
    董小柔提着自己的火神炮，气呼呼的回答了句。
    老江听到这回答，便眨了眨眼睛，难怪掌门要把这跋扈丫头交给自己管教，金灵根的修士，在宗门里也不算多了。
    “好吧，为师这就传你墨霜山金行功法，庚辛奇术。”
    老江正要传法，却看到董小柔一脸不屑。
    后者仰起头，语气脆生生的，带着七分得意，三分鄙夷说到：
    “本小姐可不学你这金行入门的庚辛奇术，我从小就在家族中学另一门金行功法‘七曜洗锋咒’，这可是能直入苦海境的绝品功法。
    亦不是本小姐看不起墨霜山的功法，实在是不能兼修其他，会使本小姐已修成的‘洗锋术’不再纯粹。”
    “唔，这么厉害的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问到：
    “好徒儿，你这洗锋咒可能修出神通来？”
    “都说了是绝品功法，自然是能的。”
    董小柔哼了一声，解释说：
    “而且不止一门神通。
    存真境修得‘洗锋’，可使兵刃锐利无双。
    修神境修得‘藏锋’，能唤出奇兵灵韵，使之温养壮大，品级更上一层。
    寻道境嘛，不修攻伐，只以身带奇兵之灵韵汇聚，对敌心魔幻生，便能得‘七曜护心’神通。
    再往苦海境去，便可得大神通‘万仞归宗’。
    到那时天下兵刃皆伤不得我。
    灵宝以下，只要是金石所铸兵刃法宝，皆能被我掌控。且除了神通之外，这洗锋咒在练气境，便能修得一缕藏锋剑气，做攻伐之用。
    又有配套剑诀一十九道供我取用。
    即便是以剑修的标准来看，这纯粹庚辛之气化作的藏锋剑气，亦是天下剑气九品中的上流。
    可不是我吹牛。
    就我董家一脉这七曜洗锋咒，乃是苦木境一等一的金行秘法。比你们这庚辛奇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还真是厉害啊。”
    老江转了转眼珠子，他语气悠然的说：
    “然我墨霜山庚辛奇术，并非用于杀伐，此术为制器术辅助罢了。天下皆知，我墨霜山人少有修这杀伐功法，御敌便用法器法宝。
    你既是我宗门弟子，也要学我墨家清心之法，不可好勇斗狠。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
    你且去寻你的洞府吧，记住，十五日之内，为师要看到一样好法器，若是做的好了，亦有奖励给你。”
    “哦。”
    董小柔咧了咧嘴，想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还有心丢几句狠话，但又害怕老江揍她，就只能提着自己的火神炮，快步走出了山洞。
    在洞外，这中州灵域的跋扈丫头恶狠狠的往山洞看了一眼。
    她如吐槽一般说：
    “若不是爷爷不许我带神魂祭练的‘量天尺’过来，今日肯定要狠狠揍你一顿，装模作样的，还给本小姐上起课来。
    哼，这就联系我好友伴当，让他们带足法宝帮手！
    找个机会，好生揍你一顿！”
    如此说着，她摇头晃脑的往旁边的山洞去寻，结果遇到了出来遛弯的宋梵，后者一边如朴实的老农一样抽着烟杆，一边对这半大丫头温和一笑。
    结果引来董小柔怒目而视。
    让宋梵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看她手里提着江夏那一门的秘制火神炮法器，便知道这坏脾气的姑娘和老江有些关系。
    而在山洞之中，江夏也在吐槽。
    他盘坐在工作台前，低声说：
    “若不是掌门不许我用更好的‘教学方法’，今日还能让你这个跋扈丫头囫囵着走出我这洞府？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玩帮派耍狠斗勇...
    嘁，真是没见过世面，又被惯坏的小蠢蛋。
    去联系你那些狐朋狗友吧！
    改天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邪魔外道！
    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历，就敢引着我家弟子走上邪路...呵呵，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正好找个时间把他们一锅烩了！”
    如此说着，老江取出纳戒中各色灵材，准备制器一场，又顺便摸出传讯石来，激活灵气，往那边问到：
    “小雅，我想问问，鸿雁会里，有没有金行功法‘七曜洗锋咒’的副本啊？”
    “嗯？”
    传讯石那边的鸿雁会客服小姐姐愣了一下，她又问到：
    “你们墨霜山人，一向不修这等凌厉杀伐术，为何要问这个？”
    “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吧？”
    老江运作庚辛奇术，将手中品级更高的“陨星铁”幻化成枪械部件，又说到：
    “以及，它值不值得我花大价钱买？”
    “有的。”
    小雅儿很专业的回答到：
    “而且不只是副本，那卷绝品金行功法的原本秘卷，都在我们这里。只是百多年前，被中州灵域的某个修行世家买走了一套副本。
    这七曜洗锋咒，乃是来自五百年前的苦海大能，剑修‘藏锋’，他战死在西海荡魔一役里，其独创功法就被我们收录了。
    而且我们这里，还有藏锋剑修当年留下的法宝剑器‘七曜剑’，亦是上品法宝，可惜损毁小半。江老板你需要的话，一起买了呗？
    反正你财大气粗。
    而且又是制器师，若能修复，转手卖出又是一大笔钱呢。”
    “啧啧，差点就被她唬住了。”
    听完小雅的介绍，老江顿时哼了一声，摩挲着下巴，心中想到：
    “还以为真的是她家秘传，没成想，居然也是氪金买来的。看来这董家底蕴也就那样，除了徐夫子之外，也惹不出一个苦海老鬼来撑腰了。
    以徐夫子和掌门墨君的私交关系...
    啧啧，这样的话，就能放心大胆的欺负那小蠢蛋咯。为师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个你？”

 453.凤鸣国大事--为ASSASSINZZC兄弟加更【1

    “那个...我告诉你啊，小雅。”
    在山洞中，老江一边提炼灵材，一边咳嗽了一下，说：
    “这功法，是我给自己买的，用于防身之用，但这法宝剑器若修好了，大概率是要送给你家情郎老山的。
    所以，给我打个折呗？”
    “这...”
    小雅犹豫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
    “我这会还在凤阳郡城呢，没回宝瓶山中，所以功法和剑器得过几天才能给你。
    秋骊师姐和妙音师姐还在旁边带人打游戏，我去寻她说一说，反正那法宝剑器已经损毁了，丢在宝库里五百余年都无人问津...
    便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做赠品，连着功法一起卖给你。
    但功法不能打折，标价仙钱八十八万，若是要买原本，还要加价十二万，你要理解，这本杀伐功法直修到苦海境，品级很高。
    有它在手，你在苦木境开宗立派都足够了。
    且这东西说实话，已是苦木境五行类杀伐功法中的顶点，很难再找到比它更厉害的金行杀伐秘术。
    除非你转修剑道。
    剑修之法的话，我们这里还有更好的。”
    “剑修？那等全看天赋的修行，实在艰难。”
    老江不屑的撇了撇嘴，说：
    “我做这制器师多快乐，尽快把功法送来，至于钱...嘁，不就是钱嘛，记我账上，下一季结算账目时，扣掉就好了。”
    “老板大气！谢谢惠顾。”
    小雅又做成一笔大生意，心中喜悦。
    这大半年里，就靠老江这位贵客在鸿雁会的消费，已经让她在这鸿雁会的体系里，连升三级了。
    再这么下去，再忽悠江老板多买些东西，自己怕是不出五年，就能与山秋骊师姐升到同等地位了。
    这江老板，还真是自己命中福星。
    不过待她要断掉通讯时，又听到江老板询问道：
    “我听我家茉莉说，已经给你们通天坊新开了专门的赛区，为何你们三人，还要留在凤鸣国里？”
    “这个...”
    小雅顿时有些尴尬，她很羞人的低声说：
    “两位师姐打游戏上瘾，非要留在这里。和昆仑坊的战队切磋技艺，说什么接受‘培训’，还要观摩一下昆仑坊战队的组成和训练项目。
    说是之后回去宝瓶山，也要照葫芦画瓢的弄出几支战队来，好去雁荡池参加游戏大比，给我家宗门挣得一个好名次。
    而且这事，已经通报给我家大师姐了。
    大师姐也许了此事。
    哎呀，不是我说你啊，江老板，你麾下这昆仑坊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嘛，乌烟瘴气的，真是害人不浅！
    你们每天都打游戏，不做事的吗？
    你看看，你们的坏人把我家师姐都带坏了！
    她现在一天要玩十个时辰的游戏！
    这以后还怎么做事嘛。
    一旦这股风气在我通天坊流传开来，怕是要惹得掌门震怒的，这苦木境仙钱流通若是真出了大事，你们昆仑坊是要负责任的！
    你们知不知道啊？”
    最开始只是小声，结果越说到后面，小雅就越激动。
    这个圆脸姑娘对游戏什么的，不太感兴趣。
    大概是因为手残的缘故，试了几把就放弃了。但看到两位师姐已经染上了这游戏之毒，让她心中也是颇为担忧。
    “你不懂就别乱说。你这自家人不知自家事的吗？”
    老江哼了一声，解释到：
    “就你们通天坊那个样子，你家掌门估计恨不得让麾下弟子每天除了工作就去玩游戏，别修行最好。
    我可是已经听说了哦。
    你们通天坊过去三百年里，但凡入了寻道境的弟子，没有一个能超脱的，全都被困死在寻道境里。
    整日心魔缠身，心性实在堪忧。
    我昆仑坊把这游戏一道传授给你们，可不是在害你们，我们恰恰是在救你们...
    如此大好事，你通天坊给我们发个锦旗都不为过的。
    好了，不与你说了，两位师姐喜欢玩，就尽情玩。打游戏嘛，要的就是一个放纵快乐，这人一旦快乐了，心魔也就找不上你了。
    最好把游戏机带回去，给你家那些心魔缠身的师兄师姐也试试，没准这病情也就好了呢？”
    他哈哈一笑，断去传讯石。
    又哼着歪歌，开始将手头用庚辛奇术塑造出的枪械部件加上附灵印刻，重点在于那个屠魔灵纹，一定要刻的完美。
    眼前这套火神炮枪械部件，用的都是老江目前能找到的最上等的灵材，老江打算在屠魔灵纹之外，都给它用上三阶五行墨符做强化。
    如此一来，待到淬火之后，这把火神炮的品级，应该能到下品法宝、
    这是用灵材硬生生堆出来的下品法宝。
    这种制器方法，是要被墨霜山的制器师们嗤之以鼻的，完全就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但老江不在乎。
    本来嘛，枪械这个东西，其构造再怎么复杂，肯定也比不上法宝的构造，想要依靠技巧来让它成为法宝，实在是有些困难。
    最主要的是，老江现在没时间精工细琢出一把法宝级的火神炮。
    掌门那边的星阵原胚马上就要到了，那玩意才是重中之重，且这把用材料堆出来的法宝枪，也是个试验品。
    老江要把它交给山秋明，拿去红月界里屠戮魔物，顺便量化一下这屠魔灵纹让武器诞生出意识需要多久。
    如果这把枪在山秋明手里，也能诞生出如厌战一样的意识，那么老江就又找到了一道只属于他的制器秘术。
    用苦木境的说法，只有灵宝才能在满满灵韵中，诞生出自我意识。
    像是厌战这样品级完全不够，但却早早有了自我意识的法宝，都是有成灵宝之姿的。
    老江想要将厌战温养强化成一件灵宝，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为它更换品质更好的天材地宝，不断的用更有威力的墨符，去替换厌战枪身上的附灵印刻。
    只保留厌战用于寄身的屠魔灵纹。
    这个过程也很漫长，或许需要好多年的时间，才能让厌战脱胎换骨。
    但相比让老江从无到有，做出一件灵宝来，这种取巧的方式，已是节省太多时间，而且成功率极高。
    “这就是成长型武器。”
    江老板一边给手头的部件铭刻墨符，一边说：
    “是能随着使用者的境界提升，自己的威能也会提升的好法宝，只要寻得一个好主人，这以后只要是我老江做出的法宝，都有成灵宝之姿。
    呵呵，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那些好事者，追捧成‘天下第一制器师’的。
    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个屠魔灵纹，只针对魔物。
    这可不行。
    苦木境可没有那么多魔物供你们杀伐，所以，接下来就要在研究掌门给的星阵之余，再花时间探索那些二阶灵符的奥秘。
    最好能总结出一个，对所有生灵都会生效的‘杀戮灵纹’。
    唔，那些邪修们，一定会喜欢这种武器的。
    不过...说起武器的自我意识...”
    江夏停了停，发动意识投影，再入红月界，来到正在休息的沉鱼身边，说：
    “师姐，找时间回一趟苦木境，或者把你那把魔枪送回来，我要给上面加几个有意思的附灵刻痕。”
    “不行！”
    沉鱼闭着眼睛，抚摸着自己心爱的魔枪，说：
    “这是我的兵刃，我也是个制器师，强化自己兵刃这种事，要我自己来。而且它现在很‘不乖’，我得花点时间，让它乖一点。”
    “你自己来也行。”
    江老板说：
    “但这个灵纹有些不同寻常，不得我允许，你不能将它转教给任何人。这可是我身为制器师所得的第一道不传之秘呢。”
    “唔，有点意思了。”
    沉鱼睁开眼睛，说：
    “那灵纹有什么奇效吗？值得你这么看重？”
    “用咱们制器师的话说，它能赋予兵刃法宝以灵韵。”
    老江轻声说：
    “用我更熟悉的话说，它能让你手中的兵器‘活’过来，就如我这把厌战一样。它能化腐朽为神奇，能让法宝具备灵宝之姿。
    当然只是给予一种可能，能不能成灵宝，还要看使用者的天赋了。
    师姐手中魔枪本就有躁动意识，加了这东西，便是如虎添翼了。还有，师姐在红月界攻伐可还顺利？
    对命格神通的掌握可曾加深？
    红月之梦里，可曾引出心魔？又准备何时突破？”
    “不急。”
    沉鱼摆了摆手，语气悠然的说：
    “此界好战，深得我心，突破什么的，且先放一放，得本修圆了这狂战之心，亲手挑上几个魔物君王再说。
    原本是法宝兵刃毁了，心中不敢言必胜。
    但如今有了小师弟赠予此好物，本修已做好准备，七日之后，便要去与那盘踞在前方城中的百眼君王厮杀。
    小师弟便把那灵纹传授于我，然后，静待我的好消息吧。”
    “好，师姐你且听，它是如此做...巴拉巴拉巴拉...师姐可学会了？”
    “嗯，会了，很简单嘛。”
    “那个，师姐，我打算把那女宙斯朱诺，也拉入我麾下做事，不过与她缺一把上好兵刃，你那里可有好物？”
    “有的。我制器宝库中藏有好兵刃许多，钥匙在羞花那里，你去寻她要吧，但只可拿一件，若敢多拿，回去揍你！”
    老江这边忙着搞屠魔灵纹的事，其他地方也有事情发生。
    墨霜山外门明鬼峰上，正在帮茉莉制作游戏三件套的凤鸣国三王子施睿，突然感觉到纳戒中有传讯石震动。
    他放下手头活计，将传讯石取出，往其中灌注灵气，然后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凤阳郡太守洪森。
    就是之前老洪太守的家人，和老江在凤山矿做过生意的那位管家，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国朝官吏，守一郡安宁的封疆大吏了。
    “茂林哥，有什么事吗？”
    施睿从小就和他父王不怎么亲近，对舅舅一家却非常和善，洪森比施睿大了两轮，但辈分来说，却是三王子的堂哥。
    因而两人谈话时，便以更亲近的称呼诉说。
    “小睿儿，立刻收拾东西下山！”
    但洪太守那边，却语气凝重，对施睿疾声说：
    “你家舅舅病重，怕是不行了，快来凤阳郡城，我在此等你，一起去京畿探望。”
    “嗯？”
    施睿猛地站起身来，帅气的脸上露出一抹急迫，惊讶与狐疑，他大声反问道：
    “怎么会？我前几个月去见舅舅，他的身子骨还硬朗的很，又有我送去的养生丹药每日服食，手边还有延寿丹这等宝药。
    怎会突然病重？
    莫非是被贼人暗害了？”
    “我也不知，这消息还是老大人府中亲信，冒死传出来的，据说京畿城中，太子和二王子都有异动，盐池郡亦有兵卒开拔。”
    洪太守话语中意味凝重，他说：
    “只怕国中今夜有大事发生，但若真如小睿儿你所言是贼人作乱，那此时能压住京畿城中局面的，就也只有你一人！
    快回来。
    你家舅舅，你家娘亲，咱们这凤鸣国，就指望你了。”

 454.夭寿啦，造反啦--为ASSASSINZZC加更【1

    施睿的行动速度很快。
    他没有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只是留了张字条给茉莉，说明情况后，就用挪移阵下了山，又回到凤阳郡城。
    这会洪太守已带着亲卫百人，在府邸中焦急等待施睿到来。
    听到一声闷响，众人抬头，便看到一个红色涂装的法球，呼啸着朝府邸中砸过来，在众人惊呼声中，那法球一个急停，稳稳的停在洪太守身前。
    那股灵气运转的冲击力，把周遭地面都震碎开来。
    “咔”
    法球驾驶舱舱门向外推开，抓着方向盘的施睿一脸冷色，他指了指副驾驶座，对双眼愕然的洪太守说：
    “茂林哥，上车！快！”
    “哦。”
    洪太守是见过世面的。
    他本已准备好了一辆从昆仑坊买来的卡车作为运兵工具，但这会看到三王子这“全新座驾”，倒也不憷。
    提着袍子就爬上副驾驶，又很懂行的拉开安全带，绑在身上。
    待起步之前，太守对自己的亲兵首领喊到：
    “你们开那辆车，把府中精锐都带上，以最快的速度往京畿去和本官汇合！多带枪械，把那三架马克沁也带上！子弹带足！
    今夜之事，务必用心！”
    一众亲兵都是老洪太守留下的心腹，这会自然知道情况紧急，在太守下了命令之后，他们立刻转身往府中军火库冲去。
    而施睿这边接了洪太守，也不带亲卫，一脚油门，让法球升空，便一路风驰电掣的往京畿城去。
    这倒不是说，施睿决意单刀赴会。
    只是他的这个法球，不是老江的黑曜星那种“巴士”，而是只有两座的“跑车”，想带更多人都不行。
    “小睿儿，你慢点！我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种...呕”
    急速奔行，超过三马赫的法球里，洪太守一个凡人，被这急速吓得脸色煞白，身上系着安全带，左手死死的抓着手边扶手。
    却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安全感，他也是坐过昆仑坊的四轮车的，府中还有老四专门送过来的一辆老爷车供他代步用。
    但平日里太守做那车出巡，都是最低速度走。
    哪有今夜这飞一般的体验。
    他想让施睿慢一点，但话还没说完，就如晕车一般干呕起来。
    “茂林哥，事态紧急，你就忍着点，坚持一下，快到了。”
    施睿往洪太守那边看了一眼，安慰了一句，脚下油门却踩到底，让这红色涂装的法球，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咆哮，本就超快的速度，再次加速开。
    凤鸣国本就不大，只有三郡之地，以施睿这法球的超音速，没过多久就到达京畿城中。
    夜色之下，这国中首善之地，丝毫不见往日繁华夜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居民敢在今夜出门，且城中要地，都有全副武装的兵卒把守。
    他们穿着盔甲，手中紧握着配发的枪械，在城门处还有十几门迫击炮架设，又有骑兵五人一队，在夜色城下奔驰巡逻。
    这幅场面，一看就不正常。
    也让施睿眉头紧皱。
    他现在吃不准这些兵卒调动，是出自自己那位已经有些老糊涂的父王之命，还是出自他的两个很不安分的哥哥的命令。
    若是前者，那还有救。
    但若是后者...
    “唰”
    施睿手中方向盘一拨，启动了光学迷彩的法球便在空中悄无声息的，向另一侧飞驰，十几秒后，便落在了宰相府中。
    随着舱门开启，施睿和脸色煞白的洪太守从法球里跳下来，三王子往周围一看，到处都是府中亲兵在警戒。
    整个宰相府四周，门口都有新兵士卒站岗，几名亲随首领脸色阴沉，也是手握武器，把守住府中要地。
    他们手中枪械都已是子弹上膛，随时准备拼杀。
    “三王子殿下！您怎么才来啊？”
    府中管事看到施睿现身，焦急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喜悦，随后又满是悲怆的喊了一句：
    “大老爷被奸人暗害，已是剧毒入体，怕...怕是熬不过明日了。”
    “我舅舅身为一国宰相，怎会中毒？”
    施睿听到这个，顿时怒发冲冠，一边带着洪太守往自家舅舅房中去，一边问那管家说：
    “是谁下的毒？”
    “不知。”
    老管家压低声音说；
    “但事出突然，昨日老爷还有精力亲自驾那老四掌柜专为他特制的四轮老爷车，往城外郊游踏青。
    又邀请几名老友，赏花喝酒，相谈甚欢，喝得伶仃大醉，畅快的很。
    但今日辰时，老爷受命往宫中去，说是国主有要事召见，据说太子与二王子也都被召见。
    待下午时老爷回府，便闷闷不乐。
    只说是老国主已和那昆仑坊达成协议，在南荒购了套仙家府邸，又走老四掌柜的路子，弄来一套正统养生法和几丸延寿丹。
    又说是有好运，得了仙缘，在南荒能得云水娘娘那等仙家精灵赋予赐福。
    老国主也不知怎么想的，便有想法抛却国事之念，欲以花甲之年，还要走一走寻仙问道之事。只是临走前，老国主放不下国朝体统，要把王位传出去...
    大老爷还准备寻皇后娘娘再劝一劝国主，但回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病了。”
    “糊涂！”
    三王子听到这话，顿时怒骂一声。
    旁人不知道那南荒仙人赐福的事，他还能不知道内情吗？
    那完全就是老四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云水娘娘串通好，来骗凡尘钱财的把戏！
    自家父王也算是一世英名，怎么到老了，会犯这样的糊涂！
    就如今凤鸣国中局势，太子与二王子之所以能安定，不敢惹事，都是施睿在压着，可惜他父王那老糊涂，在这个毫无征兆的时刻，给他三儿子来了一记背刺。
    这京畿城中乱成这样，肯定是太子和二王子已经开始为王位争夺而造势了。
    老四也是！
    你骗骗旁人也就罢了，怎么还骗到自家人头上了？
    施睿一把推开房门，迎面就闻到了浓重的草药味。
    几名侍妾正在抹泪为大老爷擦拭汗水，而身体硬朗的洪宰相，这会靠在床榻上，已是双唇泛白，面无血色。
    脖颈上根根青筋暴起，有闪耀着紫光的玩意，似乎在他血管中游走。
    三王子冲过来，握住舅舅冰冷如铁的手，他从纳戒中取出解毒丸，放入舅舅嘴中，但那丸药入体，却毫无效果，反而激的毒素上涌。
    让昏迷的洪宰相张口就喷出血来，其血液中甚至有内脏碎片，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绝非一般的毒。
    “让开！”
    施睿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问管家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
    他便驱散众人，从纳戒中取出灵香三柱，以火烛点燃，往房中地面插入，又默念了几句。
    几息之后，随着一阵冷风吹拂，身穿蓝色官袍，手扶仪刀，又握着一卷书的老熟人崔城隍，便在屋中现身。
    旁人当即向城隍行礼，而施睿就直接一些，他看着眼前香火愿力大增，已入存真修行的城隍爷，沉声问到：
    “崔城隍，我舅舅怎么中的毒？是谁害他？”
    崔浩崔城隍，在之前的凤鸣国事情发生，除他之外三名城隍都被拘走后便走了运，如今这凤鸣国三郡之地已被化作一处，都由他一名城隍来管理。
    一国香火聚于一身，让崔城隍这修为是水涨船高。
    但也因为一国之境，有大小城池多座，以城隍之能，也不能尽数观察。面对施睿的问题，崔城隍面露难色。
    他左右看了看，挥手屏退众人，这才对三王子低声说：
    “此事复杂，但本官可以告诉施小友，洪宰相是在宫中染了此毒。且此毒来历神秘，不是我凤鸣国所产。
    以本官溯源来看，这毒，应是武陵国那边传来的。”
    “这...”
    施睿瞪大了眼睛，说：
    “我凤鸣国与它武陵国隔了几千里！中途又有大小国家在，他为何要暗害我舅舅...不对！毒是武陵国的，但下毒的却不一定是他们。
    以我想来，我家大哥在数年前往武陵国去了一遭，据说得它国朝廷热情接待，还有周遭小国，也大都依附于武陵国内。
    他们欲吞并我凤鸣国？
    我家那没出息的大哥，已经向他们俯首称臣了？”
    “此事，本官不知。”
    崔城隍摇了摇头，说：
    “凡土地城隍，有禁忌，不能介入各地王室之事。
    但本官可以告诉施小友，武陵国那边，在昨日，就有一支大军，近万人于附庸小国集结开拔，往凤鸣国边境这边来了。”
    “无耻！卖国！恶心！”
    听到城隍所说，施睿心中已有定论，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舅舅，眼中闪耀着怒火。
    又回头对城隍爷说：
    “崔城隍，我...我与江夏乃是至交好友，今日就请城隍你，看在我江道友的面上，帮我护住我舅舅性命。
    我这就去寻那下流之辈，讨要解药。”
    “不必去了。”
    城隍爷摇了摇头，语气遗憾的说：
    “此毒乃是出自修士之手，于凡人而言，无解。
    但我可以以香火愿力，吊住洪宰相性命，三王子，我知你心有修行之念，便也不劝你在今夜夺下王位。
    然，我身为一地城隍，有守土安民之责。
    我便请你不管做何事，都要想着这一国百姓，老国主既是下定决心求仙问道，这王位归属...便要赶紧定下来！
    如此才能起兵于国境御敌。
    一旦让那武陵国军队冲入国内，便是生灵涂炭的下场。
    且，武陵国王室背后亦有修仙大宗支持，这一次战事要比二十多年前更凶险！只靠施妍大修士一封书信，怕是无法退敌了。”
    “我...”
    施睿听城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赶紧上位。
    但他心里确实割舍不下那墨霜山和修行路上的风物，便只能以沉默应答。
    快步走出屋中，挥手从纳戒里取出那钢铁指环，以灵气激荡，下一瞬，一套尚未做完的刑天甲便很有科技感的套在了施睿身上。
    仙盟有规，修士不得干涉凡尘。
    但他施睿，尚不是正式修士，今日之事他便能大打出手，定下这一国之乱。
    “嗖”
    战甲下法阵激活，以推动战甲升空，在眼前激活的半透明光学投影面板上，施睿咬着牙，激活了一个特定的芯片通讯频段。
    “老四！你做的好事！让我国中生乱！我定要给江师弟好好告你一状！”
    “哎呀，三王子，我也是无心的嘛。”
    那边在凤鸣国手眼通天的老四，自然也知道京畿城发生的事，这会被施睿质问，老四掌柜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心虚和尴尬。
    他带着谄媚，回应到：
    “你先莫慌，三王子，这事是我们昆仑坊疏忽了。也莫要急，咱们在京畿和国朝四境，都有人手在。
    只是迫于没有名义，无法干涉。
    现如今只要你三王子一声令下，我昆仑坊定然鼎力相助！但我也知你不想在这凡尘中打滚，所以，我们是能帮你造反，三王子，夺下王位也是轻松得很。
    但这老国主昏聩至此。
    王位该归谁，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出来。”
    施睿这边叹了口气，实在无奈，便只能心头纷乱中，落入自家宫殿里，结果刚一落地，四面八方就响起枪声。
    呼啸的子弹打在施睿战甲上，溅起道道火花。
    好家伙...
    那边老四还劝自己造反呢。
    结果这边自家两个哥哥，却快进到连五百刀斧手都安排好了。
    “你们两个！太过火了！”
    在施睿愤怒的吼声中，两道烈焰印翻入手心战甲，下一瞬，灼热的光，就将小半个宫殿，彻底笼罩。
    这同室操戈的惨事，压了近二十年...
    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呀。

 455.杀入京畿，夺了鸟位！为ASSASSINZZC加更

    施睿穿着刑天甲孤身入宫殿，被埋伏在那里的火枪手攻击，直接引燃了三王子内心的怒火。
    他原本那套甲在宗门小比时被毁了，这套是新做的。
    功能什么的还不太齐备，但战斗力弱，是相对于存真修士而言，以这么一套宝甲面对这凡人士卒，那都很难用降维打击来形容了。
    左手掌心烈阳印射了一发，哪怕压制着威力，也在金色天火肆虐之下，将小半个宫殿都夷为平地。
    好在太子和二王子为了夺嫡抢王位，提前就把宫人赶走，将各自麾下精锐布置于此，倒也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说实话，这些火枪手在这里，本不是专门为了狙击三王子的。
    他们本来是打算在各自首领一声令下之后，与对方提刀开片，来夺取宫殿要害。
    三王子的出现，实在是个意外。
    “大哥！二哥！滚出来！”
    近四千度的天火降下，其灵力滔滔，不但夷平了宫墙，更是让周遭废墟中充斥常人难以忍受的焦灼霸烈之气。
    周遭那些躲过一劫的火枪手们，这会哭爹喊娘的四处乱跑，偶尔有人回头看去，就在那焦灼之气的风暴里，正有一台赤红色的杀戮霸主抬步走出。
    结合眼前这形式，足以让这些士兵们心神崩溃。
    施睿变调的喊声在夜下惊惶的宫殿中回荡，他也不用推进器，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向宫中大殿，路上遇到零星抵抗，抬手就是一炮轰过去。
    好在这会总算是怒火稍减。
    也再未用那破坏力超强的烈阳印，直射最低威力一发就已毁弃宫殿，这要是六发都射出来，今夜这京畿城也就不用要了。
    但就是换成高能射线散射，依然不是这些还在用栓动枪的火枪手士卒们可以抵御的。
    不过宫中此时，已尽是太子和二王子的死忠，哪怕三王子施睿强势归来，他们也不是各个都被这仙术吓坏的。
    施睿越往宫中走，遭遇的抵抗就越强。
    眼前各处都有子弹射来。
    哪怕威力不值一提，但依然如苍蝇一样，搅得施睿心神不安。他家舅舅这新兵练的果然不错，进退有方，纪律严明。
    可惜就是用错了地方。
    “战鸽，启动索敌模式，震撼弹准备！”
    施睿停在原地，张开双手，对自己这战甲的作战智能下达命令，下一瞬，肩膀处外壳弹开，四个蜜蜂大小的无人机呼啸着飞入夜空。
    数据通过中枢芯片传导，一秒之后，整个宫殿的三维地形图就出现在施睿眼前的光学投影上，其中有大量红色的人形，被标注为持枪的敌对者。
    “咔”
    战甲背后武器舱弹开，二十枚拇指粗细的圆柱形震撼弹进入发射程序。
    听名字就知道，这东西是“非致命性武器”。
    “嗖嗖嗖嗖”
    如箭矢攒射的声音暴起。
    二十枚小飞弹带着烟柱窜入高空，就如一窝蜂乱滚，又在四台蜜蜂无人机的坐标指引下，分别砸入前左右三个方位中，然后同时引爆。
    “轰”
    空气剧烈震荡，就如无形炮击，让爆炸区域中的士兵们齐刷刷的倒在地面，一个个就像是被看不到的重锤锤在身上。
    耳朵，鼻孔流出鲜血。
    但并不致命，只是将他们打晕过去。
    这爆炸掀起一团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带起烟尘滚滚，朝着宫殿四面八方推出去，施睿挥了挥手臂，将眼前烟尘涤荡开。
    在这一刻的索敌模式中，原本密密麻麻的持枪士卒，便只剩下了幸运的小猫两三只。
    外面的动静，着实是吓坏了宫中主殿里的众人，这方国主所在的大殿这会殿门紧闭，其内分成三派。
    太子带着一批人，二王子身后也有一批人。
    王位上，还有被“请”过来的老国主和施皇后，除了国主这边势单力薄之外，其他双方那可都是兵强马壮。
    而且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王子身后的人群中，都有疑似修行者的身影。
    “二弟！老三已经过来了，这消息还是没能瞒住。”
    太子是个身材高大的，这会穿着一套黄金甲，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他扶着腰间的宝剑，对对面怒视他的二王子喊到：
    “事出突然，咱两方都是赶鸭子上架，外面动静你可听到了！若这会还不能联手，就以老三手中仙家法宝杀过来，咱两人今夜都得交代在这了。”
    “莫要拿老三吓唬我！”
    二王子的身材稍微矮一点，但更敦实。
    也是身穿一套黑色宝甲，手持一把有灵气回荡的战戟，相比太子，他更像是一个莽夫形象。
    他对太子喊到：
    “仙盟有规，凡修士不得干涉凡尘！老三已是修士，他就算过来了，也...”
    “蠢！父王一样英明，怎么会生出你这等蠢莽之辈！”
    太子冷声打断二弟说法，他大声说：
    “你真当孤隐忍这么多年，是畏惧你吗？老三才是精明的，虽入仙门，却不修行，只顶着个修士身份，实则却如我辈凡人一般。
    他不在国中，却也有他那娘舅依为后援。
    老三对这个位子是没想法的，孤很早就知道了。但老三那人看着一副书生样，实则骨子里透着股霸道。
    他不许你我二人为王位大动干戈，便一直压在上面。
    这么多年，压得孤几乎喘不过气。
    今夜之事，若老三真要大开杀戒，做了便是做了，真要闹到仙盟，也是老三有理的。
    你真当那些修仙之辈，有多公正廉明？
    还不是官官相护那一套！
    二弟，你记住！
    与你我二人乃是凡俗之辈不同，老三是有背景的！
    他家师父与掌门在仙盟也是能说上话的，你我两人死在他手里，也就死了。真以为会有仙人为你我鸣冤不成？”
    太子停了停，又缓了下口气，对二王子说：
    “今夜之事，你我必须联手。先把老三压下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咱家这老三从小性子强项，今夜也敢一人过来。
    咱们把他拿下，不伤他性命。
    说破大天也是凡尘家事，他家宗门介入不得。
    这就是你我最后的生机！
    你怎么说？”
    二王子脸色阴沉，他转身和身后几名嫡系官员商讨几息，便对太子点了点头，又回身对人群中两个修士打扮的人拱手说了几句。
    那两人一脸傲然的点了点头。
    太子这边，同样动作，不过他阵营里的三个修士，不比二王子那边的修士桀骜，反倒是彬彬有礼，一派大门大户的气质。
    “砰”
    十息之后，这紧闭的宫殿大门，被如炮击一样的动静直接轰碎开，木门裂成碎屑，左右横飞，烟尘乱舞。
    把个坐在王位上的老国主吓了一跳，急忙抱紧了身边同样瑟瑟发抖的施皇后。
    嗯。
    这老国主近年来越发有痴呆之相，但与皇后的关系甚笃，还不是表面做做样子，是真的和施皇后感情很好。
    他为了皇后荣宠，已是多年未有纳新妃。
    还把自家三儿子孝敬的延寿丹，也与皇后分享，正因这延寿丹的缘故，让国主夫妇两人，都未有太多苍老之态。
    总之，以国主的标准来判断，这两人确确实实堪称模范夫妻了。
    “睿儿！”
    施皇后这会本是畏惧，被眼前这副逼宫的场面有些吓到。
    她出身农家，直到被国主强娶为皇后之前，也没什么大见识，就算当了皇后，也一直是小门小户的做派。
    从不干涉朝政，一心侍奉丈夫，心中再多关爱，就是给自家孩儿。
    这会看到眼前破碎宫门中，在怪异的机械碰撞声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套着赤红色宝甲大步走入殿中。
    尽管施睿并未开启宝甲面罩，但施皇后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家孩儿。
    她喊了一句。
    “父王母后莫要害怕，有我在此，这两个混球别想伤害你们！”
    施睿瓮声瓮气，但又如钢铁铿锵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带着一股杀气，他看也不看眼前阻拦的五个修士，只是张开双臂，烈阳印弹出，以一种冷漠的语气质问到：
    “大哥，二哥！我今夜前来，只有两问！”
    “其一，父王还在，未有病衰，你两人就如此大动干戈，调动私兵，占据宫墙，是想做甚？”
    “其二，我家舅舅中毒之事，是你两人谁做的？”
    这问题毫无遮掩，直入主题，却让太子和二王子面面相觑，他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由太子回答到：
    “老三，今夜你既说的如此直白，那大哥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国主之位，你既不想要，就不要再插手！
    好生修你的仙去！
    大哥我坐了那位子，也必不会闹出亲人流血之事，父王母后我自会供养，就算你这无能的二哥，我也不会害他。”
    “你说什么！”
    二王子愤愤不平的喊了句，结果引来太子怒视。
    一息之后，太子的手扶在腰间剑柄上，他又温声说到：
    “至于洪宰相中毒之事，大哥我可以向天发誓，不是我做的，亦不是你二哥做的。
    我两人还没失心疯。
    不管谁做了国主之位，都还要倚重你舅舅治国呢！再说洪宰相一向不介入这王室传承，害死他，于我两人有何好处？”
    太子的回答不像是说谎，却让施睿面色微变。
    “三弟，且听我说...”
    太子还要再劝，却未知身后一名亲卫，突然拔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太子肩膀，以短匕刺入他后心，狠辣至极。
    另一边，二王子身后也有亲卫同样动作。
    两人身上穿的都是法器宝甲。
    但暗杀者所用之刃亦不是凡俗，更有加装义体超频发力，只见殿中血光四溅，还有太子与二王子的惨叫声回荡。
    这一幕惊变不但让他双方的修士愕然，运作法咒就要介入，也快到施睿根本来不及阻挡。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哥，二哥瘫软在地。
    他们的脸色飞快的变的灰白，纵有修士上前试图吊命，却也回天乏术。
    而那两个暗杀者做完手头工作，又被修士们以咒法困在原地。他们脸上却并无畏惧，只是异口同声的大喊到：
    “国贼已除！请三王子登临王位！统帅凤鸣国朝！扬我国威！”
    说完，两人咬破嘴中毒囊，如那死士行径一般，口吐白沫，死在这宫廷之中，更有双方人群里隐藏的死士发动，疯狂背刺太子党和二王子党中之人。
    殿中一片喧嚣，血腥气将这里勾勒的如同地狱。
    而施睿，则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他这会后知后觉的发现，自打自己收到舅舅病重消息时起，到他杀入宫中，又目睹大哥二哥死于死士手中，他似乎一直被一个人牵着鼻子走。
    那人把他送入这里。
    那人安排好了一切。
    那人为他搭好了这方舞台。
    现在聚光灯已经打下，正落在他身上，衬托出他为主角，哪怕他并不愿意。
    眼前那方王座，在静待新主人。
    而施睿...
    已经没得选了。

 456.洪韬的最后一谋【15/15】

    凤鸣国宫城大殿里，鲜血滔滔的犹如修罗地狱。
    那些隐藏在双方阵营中的死士，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他们将所有目击者都屠杀殆尽，在杀光了太子和二王子的亲信之后，身披鲜血的他们毫无惧色，大喊三王子万岁，然后干脆利落的拔刀抹了脖子。
    他们也是目击者。
    他们也要死。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真相，都掩埋在今夜深沉的夜色之中。
    施睿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哪怕有宝甲保护，但他这会心若寒蝉。
    眼前这一幕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他今夜来此，也并未想要伤害自家亲人。
    他只是为自己的舅舅讨个公道，顺便救出父王母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还想和以前一样，用自己那一套，压住蠢蠢欲动的大哥和二哥，但现在，他不需要再费心费力的压制他们的野心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掉引发问题的人！
    这种手段...
    脸色惨白的三王子打开宝甲面罩，他看到了自家父王眼中的愕然，震惊，哀伤，最后转化为了一抹深沉的失望。
    而自家母亲更是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站在殿中的施睿孩儿。
    她这一瞬很是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家孩儿安排好的。
    “不是！”
    施睿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的眼神变化，便大喊一声，后退了一步，摇摆着双手，试图对父王和母后解释。
    他大声说：
    “不是我计划的！我根本不认识...是...是舅舅，是舅舅策划的。”
    “好啊，三王子当真好谋略。”
    太子那一方的三名修士其中最年长的一名，在确认太子药石无救，已是再无生机之后，便回头以讥讽语气说到：
    “不声不响便定下如此恶谋，将这国朝动乱之事都推到你家哥哥身上，然后再神兵天降，救下动荡之局。
    现在又把这阴毒之事，推到你那已中毒无救的舅舅身上。
    待洪宰相一死，所有麻烦就烟消云散。
    只剩下一个双手干干净净的新国主登临王座。本修倒是不知，你这书生皮下，还生了一颗如此毒辣的狐狸心。”
    “住嘴！”
    施睿这会心头恼火，扭头朝着那大放厥词的修士厉声呵斥到：
    “你们又是谁？仙盟有规，修士不得干涉凡尘！你们又为何会出现在我家大哥身边！武陵国入侵我凤鸣国，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推动？”
    “三王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修士捻着胡须，语气冷漠的说：
    “我辈三人，前来此处，乃是应我宗门同道相邀，前来保护。你怕是不知，被你害死的太子殿下，在多年前，就已拜入我灵犀山外门，是凡俗弟子。
    我灵犀山虽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墨霜山家大业大，但也是仙盟正统宗门之一，容不得你如此诬陷！”
    “灵犀山？”
    那修士很不客气的说完话，便有土行灵气波动，下一瞬，一个小山怪从地下窜出，正落在施睿的宝甲肩上。
    这货和石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就脖颈处有如水草一样的毛发，胸前还挂着一个红色的桃符牌。
    正是石榴从小玩到大的伴当，接替石榴成为凤鸣国监察的石毛。
    它一跳出来，就用尖声呵斥道：
    “你灵犀山，乃武陵国佛门大宗转轮宗的附庸！不属本怪监察管辖，然，你等偷入凤鸣国，又与凡尘王室走的如此之近！
    还秘密收下凡尘王子做外门弟子！
    此事可向我仙盟桃符院报备过？
    若无报备，今夜又在此大放厥词！莫不是真以为我桃符院眼睛是瞎的？
    还敢说自己未干涉凡尘之事！
    本怪看你们一个个贼眉鼠眼，定是那作奸犯科之修！做下坏事还想走？
    真是想的好！
    都与本怪老老实实放下武器！随本怪前去桃符院说个清楚！
    呵。
    本怪劝你们老实点。
    若敢反抗，只管本怪一袭文书，便让你等受灵鞭抽打之苦，把你们抽的灵基尽碎！”
    “这...”
    那修士一见这桃符院本地监察来的如此快，一时间有些麻爪，又被石毛这坏东西当头呵斥，一口黑锅背的死死的。
    这会想要反驳也拿不出证据，只能低头认栽。
    而另一边二王子那边的两个黑衣修士，一看桃符院监察过来，顿时色变，转头就要驾驭法术离开。
    但却被石毛扣着个响箭一样的法器，放在嘴边狠狠一吹。
    没有声音传出。
    然下一瞬，就有本地崔城隍麾下阴兵浮现，将宫殿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尔等这一身邪气，本怪都不用问，就知道你们是邪修之属！”
    石毛甩着尾巴，大叫到：
    “身为邪修，还敢再介入凡尘，你等真是生了熊心豹子胆！老实点还能送去镇魔塔活命，若敢反抗，便让你两人当场灰灰了！”
    既是邪修，肯定不会束手就擒。
    眼看着大门被城隍阴兵堵死，这两个邪修转头就朝着王座上的老国主和施皇后扑了过去，意图挟持人质。
    但施睿这会也反应过来，抬起双手，如捆仙索一样的效用，但降了级的法器罗魂钩从双臂飞出。
    在火箭助推下一瞬刺出，钩在两个邪修周身，将他们捆的严严实实。
    能被二王子这样的莽汉请来帮忙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大邪修。
    凤鸣国这地方又没什么好东西，能引来的邪修实力也就那样。
    在能和存真修士正面对抗的刑天甲威能下，两人面对施睿手心那吞吐着霸烈之气的烈阳印锁定，虽有不甘，但还是只能乖乖的投降。
    “你赶紧去你舅舅家。”
    石毛蹲在施睿肩膀上，耳语对心神混乱的三王子说：
    “江老板已经知道这事了，他特意差遣本怪来帮你稳住局势，还说在那里和你汇合。”
    “这...”
    施睿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看了一眼被士卒护送着离开宫殿的父王和母后，便上前几步，握住他正在哭泣的母亲的手。
    他带着几丝哭腔，低声说：
    “母亲，真不是孩儿我做的，你信我！”
    “我信你，睿儿，娘亲知道，我儿从小就不是这等恶毒性子。”
    施皇后抹了抹眼睛，也不敢去看殿中横七竖八的尸体。
    今夜惊魂，让这妇道人家身体都在颤抖，她伸出手，捧着施睿那张神情复杂的脸，又叹了口气，帮自己孩儿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
    她轻声说：
    “你舅舅那人从小就有谋算，也确实狠得心做得出这种事。娘亲信你也是被套入他的谋算之中。但睿儿，不要因此恨你舅舅。
    他也是为你好。”
    说到这里，施皇后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那国主之位。
    这位善良敦厚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一刻伸出手，握住了施睿冰冷的宝甲手指，她用耳语的声音对自家孩儿说：
    “事已至此，我儿便要下了决心！莫不可再如以往那般优柔寡断，娘亲从小看你长大，以前虽不说，但现在也不必瞒着。
    娘亲啊，从你小时就觉得，这国主位子，就得我儿来坐的。
    那两人今夜死了，或许也是命数之意...他们没有如我儿这般福气，也不配坐这位子！”
    说完这等诛心之语，施皇后摸了摸砰砰乱跳的心口，又摸了摸施睿的脸颊，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在宫人搀扶下，离开了满是血腥的大殿。
    石毛带着五个修士，在城隍阴兵押送下，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对施睿打了个眼色，又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便只剩下施睿一人在这血腥味扑鼻的宫殿中。
    周遭有宫人悄无声息的进入殿中，沉默的开始收拾殿中尸体，哪怕施睿并未坐在王位上，但这些宫人依然不敢抬头去看他。
    就好像他们平日里，侍奉老国主一般。
    显然，洪宰相真的是已经把一切都给施睿安排好了。
    完全就是亲手将那把椅子，放在自家外甥屁股底下了。
    但...
    十几息后，施睿回头看了一眼，宫殿那处镶金戴玉的王位椅子，又看到了被宫人盖上白布，抬出殿外的尸体。
    虽然看不到。
    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家大哥和二哥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在盯着他。
    他脸上的面甲下一瞬合拢，然后如逃也似的飞入天际，离开了这里。
    “唉，凡尘有俗话说，真是遇到了大事，也就自家父母与舅舅会舍命相助，现在我老江是信了。”
    在洪宰相的府邸之中，一台蜜蜂无人机悬浮在房间里，以光学投影，将江老板的身影，投射在洪宰相床前。
    已药石无救的洪宰相，这会如回光返照一样。
    躺在窗前，手里还捧着一碗自己最喜欢的八宝粥。
    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吃不下了。
    “施睿有你这样的舅舅，简直是他十世修来的福气，让我都羡慕不已。”
    老江的投影抱着双臂，悬在空中，看着眼前的洪宰相，他说：
    “但真的有必要做的这么绝吗？为了引施睿上钩，你竟自己舍身当饵，那喝下去的毒药可不认你一片苦心。
    你已是救不活了。
    何必呢？”
    “老夫若不如此，我家睿儿怎能下了决心？”
    洪宰相这会全然没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他笑眯眯的，对眼前老江说：
    “他那个性子啊，说得好，叫仁厚。说的不好，就是优柔寡断。骨子里虽有股霸道，但亦未能养成霸主之气。
    该狠下心的时候，总是狠不下，许是多年在你们仙山里盘亘，惹上了些修士的坏毛病。
    他倒是想的好。
    觉得一切都能安安稳稳的过去。
    但却是不知，他那两位哥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太子是想着抱上武陵国的大腿，摇尾乞怜的求个国主坐坐。
    二王子更是离谱！
    太子好歹还知道借外力，他就一副蠢莽之态，瞧瞧他找的那人，刘如意？呵呵，说那二王子是废物都抬举了他！”
    洪宰相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叹气说到：
    “老夫得知太子勾结外力，欲引武陵国大军入境。
    时间太短了。
    留给老夫腾挪谋算的时间太短了。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一遭，把该做的都做了！
    我家睿儿狠不下心。
    我这当舅舅的，就帮他提刀杀人，为他扫清祸患，把那王位送到他眼前！
    那位子，在当年我家老祖宗一封书信护下这凤鸣国时算起，本该就是我家睿儿的，凭什么要交给旁人？”
    “但你想过没有？”
    江老板看着一脸狰狞的洪宰相，他轻声说：
    “你考虑到施睿的感受吗？你是为他好，但你有没有问过，他需不需要你为他好？
    你可知，施睿的修行天赋是极佳的，哪怕多年不入修行，用上几丸宝药，也能把修行补回来。
    你家侄儿，未来可是有成大修士之姿，寿元近五百载！你如今强迫他回归凡尘，便是断了他的仙途，夺了他的长生啊！”
    “呵呵，那规矩是现在如此。”
    洪宰相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老江，他说：
    “以后这苦木境，以后这修行界是个什么光景，以后又是个什么规矩，谁知道呢？”
    “嗯？”
    听到这话，江老板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ps：
    本次加更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457.断仙途

    凤鸣国京畿城，宰相府邸，洪韬洪宰相的卧房之中。
    众人屏退，就连本地城隍都不在此。
    只有收到消息，以无人机光学投影出现在此的江夏江老板，和中毒已深，药石无救的洪宰相两人。
    他两人其实交集不多。
    就是老江曾弱小的时候，与洪韬做过生意，后来老江跑去修仙时，当时还是太守的洪韬来送过他一次。
    这两次之外，两人几乎再没见过面。
    而老江之所以过来这边，是因为洪宰相派了人联系老四，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江老板本人谈。
    老四不敢怠慢，便把这事告诉了江夏。
    但老江还在思过崖思过呢。
    离不得后山，也就只能以此形态出现于此。他其实也很好奇，洪宰相在玩了这么大一把之后，到底要和他谈些什么？
    “洪宰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听到洪宰相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老江也不掩饰，他很直接的问到：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什么古怪的传言了吗？”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心中话，临死前不吐不快罢了。”
    洪宰相摇了摇头，他抿了抿已是毫无血色的嘴唇，对眼前老江说：
    “江老板，老夫如今是死到临头，也不怕说些狂妄之言。
    我凤鸣国之前出的那事，老夫可是知道的，仙盟内部容许邪修掠魂，又被本地城隍撞破此事，更可怕其中甚至牵连到他桃符院仙尊一名。
    那可是云端的人物，如真仙一般，怎就也入了这浑水？
    我不知道你们修士是怎么看待这回事。
    但以我为官多年，读史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某个凡尘国度，生出这种烂到根子里的事，怕是距离改朝换代，就不远咯。
    我啊，只是一介凡俗，老迈昏聩，肉眼凡胎，自是识不得天道变化。
    但若真有天变，神器更易，各方豪雄逐鹿中原时，难道就没有你墨霜山，没有你江老板一席之地？
    若到时乱世来临，秩序崩坏、
    那到时本地凡尘国主许不许修得长生，还不是你墨霜山一句话的事？”
    “嗯？”
    洪宰相这一席话，让老江瞪大眼睛。
    他迟疑了几息，问到：
    “你这糟老头子，就这么信我以后能做一番大事？”
    “呵呵，老夫不才，一生也无甚功绩，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惟独这布局谋略上，还敢说有点造诣。”
    洪宰相虚弱的摆了摆手。
    他说：
    “江老板于我东土，在那南荒布局，犹若国手落子，看似天马行空，却是早有谋划，成竹在胸！又听闻我家睿儿说，江老板你有陆吾命格。
    老夫专程寻算命的问过，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强硬命格。
    天生就要猛龙过江，恶虎划道，镇万灵邪祟，换天下安宁...或许那算命的说的夸张，但老夫这都快死了嘛。
    也没得选了。
    老夫也不知江老板到底想做什么，更不敢去猜，但就以这凤鸣国为筹码，替我家睿儿，往江老板这边狠狠押上一注。
    老夫一生从不赌博，也不信那运气之事。
    但这一遭，就想给我凤鸣国，赌出一个光明前程来！
    江老板啊，看在你我两人过去合作也算舒畅的份上，老夫这一注，你接是不接？”
    老江沉默下来。
    他看了一眼洪宰相那灼灼目光。
    这一瞬的老头几乎将所有生命力，都灌注在这一刻，就好像把自己点燃了一样，他在等待老江的回答。
    若是等不到，他怕是会死不瞑目。
    几息之后，老江的身影上前一步，伸出手，从洪宰相空无一物的手中，做了个拿取的动作，还上下抛了抛，就像是当真接了某样筹码一样。
    他对这老头说：
    “我个人是比较讨厌赌博的，那不是什么好事。但，这一次，我破个例。你这一注，我接了！只要我还在，你凤鸣国传承就在。
    保你家施睿一生无忧！”
    “好！好！！！”
    洪宰相瞪大双眼，大笑几声，又在双眼闭合时，落在床榻之上，呼吸急促，已是将阴阳两隔。
    “舅舅！”
    下一瞬，施睿从门外冲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刑天甲，就那么一步跪在洪宰相身前，后者大概是听到了施睿的声音。
    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却已再无力道。
    只能以耳语之音，留下最后一句。
    “睿儿...舅舅无能...护不了你了...以后...以后，跟着他...做一番...事业...凡事...要为国朝黎民...多想想...”
    “舅舅！！”
    施睿这一瞬的喊声中再无疏离愤怒。
    只有对亲人逝去的悲痛无限，他跪在那里，哭的凄惨，今夜发生这么多事，实在是超出了施睿的承受能力。
    让他心情复杂，让他痛彻心扉。
    老江并没有打扰施睿抒发内心痛苦，尽管他并不欣赏这股柔弱之态。
    直到数分钟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师兄啊，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去死吗？”
    三王子没有回答。
    他也不想回答。
    他这一瞬不想再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去思考这些问题，他只想将内心的委屈和茫然，尽数释放出来。
    如果不考虑早熟的因素的话，施睿今年也才二十多岁，他不是宗门那些看着年轻，但已经几十岁上百岁的老怪物。
    他就是个见识不算少，但也不算多的年轻人。
    老江操纵着无人机上前，将自己的光学投影挪到施睿身边，他俯下身，在三王子耳边低声说：
    “太子和二王子的死，你舅舅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就有檄文在各地发布，揭露你大哥勾结武陵国，试图夺取王位的丑事。
    凤鸣国三郡之地各处新兵军营，都已打出你的旗帜。
    洪森和孙秀庭两名心腹官员，亦发了官文，要两郡之地，麾下大小官员，尊你之名。
    这王位...
    你不想坐也得坐了。
    好了，不要哭了，咱们时间紧迫。
    老四那边已发动昆仑坊私兵，往国境去，你明日以储君身份开始监国，也要将各地军马，调往边境御敌。
    凤鸣国新兵还未练成，因而这一战用不到他们打先锋，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支雇佣军，但你得自己去和罗格谈。
    你见过罗格的，但你还不知道他是谁。
    没关系，我会让茉莉为你当向导，我会让她...”
    “这不是你该死的生意！江师弟！这不是！”
    施睿咬着牙，以他从未有过的粗暴语气，打断了老江为他诉说的布置，他握着舅舅的手，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低声说：
    “我不是个任你们耍弄的提线木偶...你，还有舅舅，你们根本没问过我，就把这些事强加在我身上。
    我从没想过要坐那个位置，我从没想过要...”
    “这和你想不想，没什么关系！师兄，事情已经这样了。
    你舅舅之所以要饮下那毒，就是根本没打算给你拒绝的机会。你一直下不定决心，他便用这种办法帮你做决定！”
    老江的语气，也变的冷漠一些。
    他说：
    “洪宰相看的很通透，他知道让太子或者二王子任何一个接任国主，凤鸣国就完了。
    他知道，只有你才是最适合坐那个位子的。
    不只是他知道。
    你也知道！
    甚至你那已经有些痴呆的老父亲都知道！
    否则目睹两个儿子被杀之后，他怎么可能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他知道，把凤鸣国交到你手里，是最好的选择，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成为一个好君主！但你就是不想做，对吧？”
    “可是我...”
    施睿还想反驳，就听到老江语气幽幽的说：
    “我其实不想介入你的家事。
    因为凤鸣国的王位继承，确实和我利益相关。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管说什么来劝师兄你，都会显得我老江很虚伪。
    我不想破坏你我之间的良好关系，师兄。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你能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成为一名悠闲长生的修士。
    但问题就在于...
    你不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
    以王子身份出生的那一刻，你就对这个国家有天然的使命和责任，而这种责任，不是用一句‘我想修仙’就能搪塞过去的！
    你舅舅把事做的很绝。
    他不止帮你清除了太子和二王子，就在今夜，在凤鸣国其他地方，但凡和王室有点血脉关系的人，都被他各种方法‘送’走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要么接过王位。
    要么就坐视凤鸣国在几日后灭国。
    你可以带着你父母一起离开。
    包括我在内，没人会怪你。
    但你也听到你舅舅的遗言了，多为国朝想一想，多为百姓想一想。
    武陵国的大军杀来，你可以带着父母去墨霜山，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冲撞仙门。但你的百姓们，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那些外敌是你家太子大哥引来的。
    他现在已经死了，这个错误，又该由谁来更正呢？”
    老江叹了口气。
    他最后说道：
    “星谷时，你执意要带那些凤鸣幽魂归乡，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对这个国家的责任。
    你也很愿意履行。
    你只是迈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不想让王位染血。
    这是很高尚的想法。
    你说你喜欢待在墨霜山，喜欢那种氛围，我相信你。
    我其实也挺喜欢咱们宗门里的那些逗比们。
    但要说你多么喜欢修行，我看倒也不尽然。
    师兄你如果真是那种一心向修行的人，哪还能和一群修士待上二十多年，又能忍住让自己不涉足仙道...
    你喜欢的不是修行！
    你喜欢的只是那个环境。
    那个如大家庭一样闹哄哄，又让人心情舒爽的环境。
    相比你父王和两个哥哥，你把大糊涂和她麾下的四个弟子，当成是真正的家人，你只是想待在那个真正的家里，舒适的度过一生。”
    老江越是说，施睿就越是沉默。
    直到最后，待老江说完最后一句时，施睿霍然抬头，他看着老江，他问到：
    “我就是这么想的，江师弟！但我想要那样的人生，也有错吗？”
    “没错啊。”
    江夏的投影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伸出手，以虚幻的方式，抚摸着施睿的肩膀，他说：
    “我只是想说，师兄你弄错了一个概念，不是你回到凡尘，家就会对你关上大门。
    也不是你涉足修行，就能永远待在那里。
    你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就像是出一趟远门，旅程再艰辛，花的时间再长，过程再烦人，也总有回家的那一天。
    我们会和你在一起的。
    在你每一次回头的时候，你都会看到我们，就在你身后。
    你心里有发泄不出去的愤怒，对吧？
    那就来打一仗吧。
    对那些想要欺负你的人，狠狠的挥起你的拳头，朝他们发出你的战吼。
    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欺负你，他们以为凤鸣国虚弱不堪。
    但我们会联合在一起，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我会帮你做完，所有你必须去做的事。
    我会支持你走到一位凡尘国主，能走到的尽头。
    在你于这万丈红尘里，留下属于你的传说之后，我会亲手接你回来。
    这就是，我会为我的员工，为我的家人们做的事。
    别哭了！
    别浪费你舅舅为你争取来的时间！
    这样的牺牲或许称不上伟大，但也应该以心灵铭记而非软弱哭泣作为悼念，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施睿了。
    你是一位国王！
    起来！
    去换衣服！”
    老江指了指门外，他对施睿说：
    “换上你最得体的衣服，把自己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见世面，带你去见识一下，你的家，到底有多大。
    让你这哭鼻子的可怜虫知道，你到底有多少家人，在背后支持你。
    区区武陵国...
    呵呵。”
    江老板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如掸去灰尘一样，轻声说：
    “待本修闲暇下来，弹指灭了它！”

 458.施睿的废土旅行志

    凤鸣国之事事发突然，从洪韬洪宰相自己喝下毒药，引施睿下山，到夜里一切爆发，只过了三个时辰不到。
    这么点时间，让老江都完全反应不过来。
    但洪宰相确实堪称老江从重生以来，遇到的做事最绝的凡尘中人，他肯定早已经在太子和二王子身边埋好了死士暗线。
    又借着操练新兵的机会，把军中大佬齐刷刷的换上了自己人，这才保证施睿一回来，就能在几个小时之内，完全掌控局势。
    当然，能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除了洪宰相的谋略惊人，执行力超强之外，最主要的问题是凤鸣国太小了。
    区区三郡之地，连老江前世的一个省的面积都不如。
    在这样的小国家里搞政变，对于洪宰相这样浸润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之前就早早布局。
    凤阳郡的洪森洪太守把这个边境郡城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已是控制住国中三分之一的领地。
    毗邻盐池郡的淮安府知府，也是老熟人孙秀庭孙大人，在接到密令一瞬，立刻带着自家侍卫私兵，冲进盐池郡。
    借着面见太守的机会，一举控制住盐池郡大局。
    呸！
    和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虫豸们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国家政治呢！
    为了自己的前程亨通，为了国家兴亡，为了寻得明君，颇有一股书生骨气的孙大人，毅然决然的又一次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而且很神奇的又一次赌赢了。
    总之，在洪宰相的最后一谋中，施睿的两个竞争对手都被干废了，留给凤鸣国大小官员的选择只剩一个。
    只要不想投敌叛变，那么就算是投票，施睿登基为王的得票率，也绝对是百分之百。
    不过，留给三王子的时间不多。
    凤鸣国此时堪称内忧外患。
    他舅舅把弑杀太子和二王子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服毒自杀，逼迫施睿做选择的同时，不给侄子留下污点。
    但洪韬是宰相，总揽这小国一切政务。
    他这突然离去，一下子就让国朝没了主心骨。
    而外患是说，数千里外的大国武陵国已从靠近凤鸣国的一处附庸国出兵，敌人数量近两万，估计再有两天，就会到达凤鸣国边陲。
    这伙敌军是太子勾引来的。
    本是想借着“外部势力”干预，自己里应外合的登基，然后顺势把凤鸣国变成武陵国的附庸国，安享“太平”。
    但现在太子挂了。
    那伙敌军没了内部接应，估计就要发展成真刀真枪的入侵。
    凤鸣国有正在编练的新军，但这小国民寡兵少，举全国之力，也凑不出一支与敌军规模相当的军队。
    施睿成为凤鸣国监国太子的过程很顺利，但他接手的确确实实是个很糟的局面。
    而且这一次，施睿也没办法学他老爹那样，火速迎娶一个仙家后裔，用下半身去拯救国家，因为武陵国背后，也是有大宗门支持的。
    “这一仗，你们躲不过去的。”
    墨霜山后山，思过崖上。
    看着穿着一身华贵的监国红袍，又专门整理了面容，还带上了骚气的通天冠，打扮的和凡尘贵人一样的施睿，坐在石头上的老江上下打量着他，抽着烟，语气悠然的说：
    “要么把武陵国的僧兵们干翻，要么就是整个凤鸣国百姓归入佛门，没有第三条里可以走。
    但问题是，你这个国主名义上是墨家人，你若是皈依了佛教，那就是把咱们墨霜山的脸，被那些光头们踩在脚下疯狂摩擦。
    你舅舅估计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用那等计谋，迫使你监国登位，想把墨霜山也拉入那局势之中。
    和武陵国背后的转轮宗打擂台，以此来保全国朝存在。
    但你舅舅算错了一点。”
    江老板弹了弹手中烟灰，对一脸生无可恋，似乎接受了现实的施睿说：
    “我墨霜山现在全力筹备来年往西海寻祖的大事，这也就剩下不到四个月了，以掌门那个牵挂过去的性子，他是不可能将太多资源投入这种对抗的事情上的。
    所以坏消息是，你和你的国家，得靠自己了。
    但好消息是，你还有个好老板，好师弟。”
    江夏哈哈一笑，随手将烟头一弹，手指向后轻点，通往废土的世界通道，就如水波一样，在施睿眼前绽放开。
    “去吧，茉莉在那边等你呢。”
    老江对施睿说：
    “她现在是墨霜山外门大师姐，也是代表墨霜山的意见，而且她又出身废土，和黑手会关系密切，好歹要叫罗格一声‘罗叔’。
    有份香火情在那里。
    有她在，你和黑狐狸的谈判过程会顺利很多。
    但施睿啊，我提前说好。”
    江老板站起身，伸手帮施睿整了整身上代表王室威严的装饰物。
    他认真的说：
    “这是咱们世界树财团的内部事务，是两个势力之间的接触，作为首领的我，必须不偏不倚，不能寒了下属的心。
    因此这次能拉来多少援军，都看你的表现。
    不过嘛，其实谈砸了也没事。”
    老江笑了笑，在施睿肩膀上拍了拍，说：
    “有老四给你保底呢。
    昆仑坊的私兵虽然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远征他国或许有点困难，但保全国土，击退来犯之敌，问题是一点都不大。
    所以，放心大胆的去谈。
    罗格那人很难缠，他可能会耍手段，你自己多注意点。”
    “嗯。”
    施睿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世界通道，心中感叹世事无常，本来之前宗门小比之后，老江就对他许诺，说是要开放自家秘密给他。
    但施睿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接触到老江的秘密，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他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
    毕竟，现在他代表的，已经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去吧。”
    老江在背后推了施睿一把。
    后者向前迈步，踏足世界通道之中，眼前如温水拂面，那触感一瞬消散，又有粗粝的风吹打而来，带着一股与苦木境不同的味道。
    施睿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不远处的一座建立在沙漠边缘的繁华城市，被一圈怪异的城墙包裹其中。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建筑风格，用水泥和石块垒砌的楼房高耸入云。
    整个小城被规划的四四方方，极有一种简洁的美感，各个区域分化明了，还有黑色的科幻直升机在总显的阴霾苍白的天际下飞来飞去。
    在小城边缘，更有假设起的塔吊，还有大一群工程设备，正在塑造新的居住区。
    这一幕，让施睿看的非常入迷。
    倒不是说，他喜欢这种简单到单调的风格。
    主要是异世界的风景，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和他身上穿的苦木境贵人打扮一样，在以格格不入的方式，提醒他，这已经不是他的世界了。
    “喂！看够了没有？”
    熟悉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在施睿身后响起，三王子回过头，就看到茉莉正叉着腰，站在身后的沙漠中。
    她换回了废土打扮。
    一身很拉风的黑色皮夹克套在长高了的身上。
    内衬黑色的小背心，穿着紧身皮裤，踩着作战靴，身后背着一把喷涂的乱七八糟的脉冲步枪。
    衣服上也布满了金属环一样亮晶晶的夸张装饰。
    耳垂上还带着大大的环状耳坠。
    嘴里嚼着口香糖，脖子上挂着自己视若珍宝的破旧护目镜。
    露出双臂，手臂上有以艺术化的墨霜山标志做的纹身，在肩膀处白皙的皮肤上，则纹着一个世界树财团的标志。
    脸上画上了烟熏妆，在宗门中总是盘起的头发，这会也被放开，大概是为了追寻故乡的风格，茉莉专门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白紫三种颜色。
    看着夸张怪异。
    但被弄成波浪卷的长发，倒也有种异域风情。
    在她身后，停着一辆加装了沙漠履带的废土摩托车，带着车斗的那种。
    这副施睿从未见过的打扮，震惊了三王子，让他瞪大了眼睛，而茉莉看到施睿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她瞥了一眼施睿，便凶巴巴的说：
    “怎么？没见过我吗？你这弱气的男人，我听老板说，疼爱你的舅舅为了帮你做决定，选择了服毒自杀？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连亲人都保护不好，白瞎了那张脸。”
    “我...”
    施睿被茉莉这一番话说的，想起了伤心事，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看到他这副样子，茉莉的嘴巴动了动，心说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想说句道歉的话，却又看到施睿抬起头，努力的露出笑容。
    他说：
    “时间不早了，带我去见罗格吧，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他谈呢。”
    “嘁”
    茉莉看到施睿这副姿态，顿时哼了一声，转身跨上摩托车，抓起车把，对施睿努了努嘴，说：
    “上来！”
    三王子对于这种交通工具，自然是不陌生的。
    在他于墨霜山的洞府里，还有好几辆从昆仑坊买来的经典款的摩托呢，自从昆仑坊开始“造车”之后，他们推出的每一款车型，施睿都有购买收藏。
    偶尔闲暇的时候，拆卸它们，改装它们，是三王子最大的乐趣。
    他坐进茉莉的车斗里，伸手扶着头顶的通天冠。
    这东西除了象征身份和折磨人之外，毫无意义。
    但没办法，正式的场合里，施睿必须带着它。
    “喂，那个...刚才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茉莉带上自己的护目镜，扭动把手，载着施睿从沙漠这处沙丘上，一路向黑手镇的方向疾驰，在带起的风沙中，她小声对施睿说：
    “我从小没什么亲人，所以我可能理解不了你昨天晚上的遭遇。但我想一想，都会觉得难受。你舅舅或许真的是为了你好。
    但这帮忙的方式也太可怕了些。
    还有，你现在要去当国主了，是不是以后就不能留在墨霜山了？”
    施睿摇了摇头。
    他看着左右一望无垠的沙漠风光，哑声说：
    “我今早去见过师父，师父告诉我，不用理会仙盟所谓仙凡有别的规矩，墨霜山的山门永远为我敞开。
    我的弟子印信也没有被收回，名字还在墨霜玉册上。
    所以我可以回来看看你们。
    但长留肯定是做不到了，哪怕我情况特殊，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若是被桃符院抓住把柄，会连累宗门的。”
    “麻烦！”
    茉莉皱了皱眉头，几秒之后，她又问到：
    “那我找还没入修行的外门弟子去帮你打仗，违反规矩吗？”
    “这个...怕是不行。”
    施睿叹气说：
    “江老板对我说过这事，咱们宗门现在要筹划来年大事，我身为宗门弟子，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总不能给长辈们再添乱。”
    “那你那套战甲还能用吗？”
    茉莉说：
    “仙盟只是规定，仙家法宝不得介入凡尘，但你那套战甲是自己做的，你又不是修士，只要你穿上，横扫那武陵国僧兵也不是问题啊。”
    “那是最后选择。”
    施睿闭着眼睛，握紧手指说：
    “如果事情真坏到那个地步，我就算不想开杀戒也不行了。”

 459.关于黑手会和凤鸣国建设全面战略合作伙

    死亡沙漠边缘，茉莉驾驶着履带式摩托车，载着施睿一路靠近黑手镇。
    “按照现在的实力对比，罗格和他的黑手会，其实已经有能力攻下自由公民城了。”
    这一路上，茉莉简短的将黑手会和永生会的矛盾，给施睿说了一遍。
    在末了，她总结道：
    “但黑狐狸现在心气高了，目标也高了，他现在追求的已经不是一场战争的胜利，而是要拿到一个完整的自由公民城。
    来作为黑手会真正的总部。
    但要在不破坏城市的情况下，解决掉艾玛和她的永生会，那难度就太高了。
    罗格和老板都在等一个机会，而且现在咱们这个组织的首要目标，是红月界那边，就是赫尔雅的世界。”
    茉莉解释说：
    “那边据说是距离大魔王破开封印，引来世界末日，只剩下三年不到的时间了。所以，我们要先救下那个世界，才能把注意力转回废土这边。
    maga世界那边也不太平。
    不过有刘楚长老在那里坐镇，那些不安分的超级英雄们，翻不出什么大浪花的。”
    “拯救一个世界啊。”
    这一路上施睿就和听天书一样。
    听茉莉讲述老江和他的员工们，在其他世界作出的大事，这让施睿对于平日里那个笑呵呵的“江师弟”的印象瞬间提升了很多。
    他和老江关系本来就不错，现在更是觉得自家江老板，以后一定能做成一番大事。
    因为施睿是来谈判的，所以留给他观赏越发庞大的黑手镇的时间并不多，只是被茉莉载着，在城镇街道上转了几圈。
    那些非常有废土风格的胶囊屋和乱七八糟的霓虹灯，以及街道上的人们花里胡哨的打扮，倒是给施睿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他之前和那些废土战士接触过，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有那样粗暴的性格和行为模式，现在亲眼见过废土的环境之后，他总算是能理解了一鳞半爪。
    在这么个地方，不彪悍一些，确实很难活的轻松。
    “黑手会这边已经上线了全新的武器生产线，加工精度足够了。嘁，实在不行，我在这里抽时间帮你再多做几套降级版战甲。
    也不用什么法器法宝，就用科技手段加工，分给你麾下勇士用足够了。”
    茉莉将车停在黑手会的总部大楼前，气冲冲的对施睿说：
    “到时候组建一个战甲部落，杀光那群挑事的光头王八蛋！”
    “但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茉莉。”
    施睿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动，他说：
    “我是知道你平时有多忙的，我的私事，就不麻烦你了。”
    “喂！混蛋！”
    茉莉骂到：
    “我帮不帮你是我的事，你少管！再说了，你...你是我墨霜山弟子，我身为外门大师姐，也不能看你被人欺负。
    走！
    去见罗格，态度放强硬点。
    如果被他看到你的心虚，你就要被我那狡猾的‘罗叔’狠狠宰一顿。
    黑手会现在需要扩充势力，需要各种资源。
    而且他们现在的资源投入大头都在军事物资上，又接收了很多红月界的难民，民用物资一直挺匮乏。
    他们对水和粮食的需求，废土人对于各种生活物资的需求，都是没尽头的。
    这都是你的优势，是你和罗格谈判的筹码，一定把握住了。
    听到没？”
    茉莉带着施睿往眼前五层的总部大楼走，一边用极小的声音叮嘱到：
    “一会谈完之后别走，我给你开个‘后门’，带你去maga世界和红月界再转一圈，刘慧那个傻妖怪好对付。
    但赫尔雅最近成长的很快，和她谈估计有点难。
    你既然要借兵，就多借点。”
    施睿点了点头，随着茉莉走入办公大楼，迎面就看到一副冷清的场面，没有太多人在这里，只有少数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黑手会成员们，在不同区域办公。
    得益于废土普及的量子通讯，日常办公模式流程被大大缩减，除了一些统筹人员，要使用大型计算设备之外，大量繁杂的文职工作，都只需要极少人就能完成。
    “苦木境凤鸣国监国太子施睿？”
    二楼上传出一个询问的声音。
    施睿抬起头，就看到穿着黑色职业装，踩着高跟鞋，面无表情如冻鱼一样的亚丝娜秘书，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在得到施睿点头答复之后，亚丝娜做了个手势，说：
    “随我来，罗格正在等你，他抽出了十五分钟的宝贵时间给你。”
    “嘁”
    施睿身边的茉莉撇了撇嘴，低声对三王子说：
    “罗格才没有那么忙，我前几天还在maga世界看到他和老萨恩一起打高尔夫球。
    这只是心理战术，别被吓到了。”
    “嗯。”
    施睿点了点头，迈步走上自动扶梯。
    随着亚丝娜秘书一起前往三楼，罗格的办公室在那里，随着门被推开，一缕浓郁的烟气从其中散发出来。
    穿着西装，打扮的和教父一样的罗格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背负着双手，眺望着自己的城镇。
    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入这稍显昏暗的办公室中，将黑狐狸的影子投射在地面，拉得老长。
    “啊，施睿王子。”
    罗格拿捏着腔调，用很捻熟的苦木境语言，转过身。
    先是如面见国王一样，做了个俯身礼，又满脸笑容的对身后的施睿张开双臂，表现的极具亲和力。
    他走上前，将燃烧的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给了施睿一个热情的拥抱，又笑眯眯的对他说：
    “欢迎来到废土，我们这里的条件差一些，事出突然，又没有准备好迎接你这样地位高贵的人物的准备。
    但能在这个鬼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光临，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
    或许对你来说，上次的见面只是过去了几个月，但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两年前的事了。
    也很抱歉上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苦衷。”
    施睿点了点头。
    他看了茉莉一眼，并没有在这些寒暄上浪费时间，他随着罗格坐在办公桌两侧，又伸手接过了罗格递来的雪茄。
    在烟气升腾时，施睿深吸了一口气，他对眼前的黑狐狸说：
    “实不相瞒，黑狐狸阁下，我此行前来，是请求援军的。凤鸣国即将遭遇一场战争，我麾下的士兵们寡不敌众。
    我需要来自黑手会的支持，只需要一支能娴熟使用火器的精锐，将他们歼灭在我的国境之外。”
    “唔，直入主题啊，我喜欢。”
    罗格哈哈一笑。
    下一瞬，他的表情就变的严肃起来。
    他对施睿说：
    “我在凤鸣国生活过，我知道你们的情况，既然是在商言商，那我就也不客气了，施睿王子。
    我会给你一支千人的精锐。
    我甚至可以将他们长期租借给你，驻扎在你的国土上，服从你的命令，作为你的私人近卫军。
    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如果是物资的话，我可以答应。”
    施睿很谨慎的说：
    “我看到了废土的情况，我知道你们缺什么，那些物资可以由我的国家支付给你们。水，食物，矿物，油料等等。”
    “不不不。”
    罗格看了一眼茉莉，知道是这个小间谍把黑手会的需求告诉给了施睿。
    心里直感叹女大不中留，但他却并不慌。因为这一次，茉莉猜错了，黑狐狸要的东西，不是这些。
    “我要的是另一项东西，施睿王子。”
    黑狐狸束起十指，撑在桌上，他眯起眼睛，对施睿说：
    “我要的是黑手会，在苦木境自由活动的权限！我也知道你们那个世界的规矩，这个权限，你的国家，可以给我们。”
    听到这话，施睿愣了一下。
    他反应很快，说：
    “你是指，东土几个大国境内由凡俗中人控制星阵秘境的模式？
    这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废土没有灵气，在修士看来毫无价值。
    按照仙盟钦天院的一向做法，只要有大宗门支持，他们便会允许这样的秘境被凡尘国度控制。
    但就我所知，废土的星阵已经在江老板的第一次探索中，被毁了吧？
    没有星阵阵盘的情况下，就算我答应你的条件，废土民众也没办法进入苦木境啊？”
    “这个就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罗格摆了摆手指，他说：
    “我要和凤鸣国达成的，不只是一场军事援助，施睿。
    我要的是两个势力的长期合作。
    我可以帮你练兵，帮你打天下，提供给你你需要的武器，但在我需要的时候，你的国家也必须全力支持我的战争。
    这片废土很大，施睿。
    我们现在所见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我见过苦木境的秩序，我见过一个正常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喜欢那种秩序。
    我也很希望将那些秩序，带入我这个混乱的故乡里，说得简单点，我们已经帮红月界重塑文明，我也想在这片废土上，重塑我的文明。
    要做到这一点，仅靠黑手会是不行的。
    世界树财团是一个整体，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就算跨越无尽世界的距离，我们也可以成为守望相助的兄弟之盟。”
    说到这里，黑狐狸看了一眼施睿的表情，他叼起雪茄，说：
    “我知道，这是个重要的决定，一旦你做出决定，就代表着凤鸣国的命运，将与废土彻底绑定在一起。
    我理解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必须经过慎重的考量。
    所以，我给你五天的时间。
    不要担心，在这里度过五天，在苦木境只相当于一天，不会耽误你的大事的。
    好好思考，好好的在我们的废土上走走。
    茉莉会是你最好的向导。
    施睿，我已抛出橄榄枝，我等着你的答复。”
    三王子点了点头，如罗格所说，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太过重要，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会思虑再三，才能做出答复。
    而随着施睿和茉莉离开办公室，冻鱼一样的亚丝娜也退了出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罗格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双脚搭在办公桌边，伸了个懒腰，又拿起手边的雪茄烟，在烟气升腾时，一直以意识投影立于办公室中，完整听完了这场交谈的老江，开口说道：
    “你还真是懂得见缝插针。我刚把我大概能做出星阵的消息告诉你，你就开始四处给自己找援军了。
    施睿以为他是来求你帮忙，但他或许不清楚，凤鸣国本身也是你渴望的援军。
    那么罗格，告诉我。
    你刚才对施睿说的那些话，是发自真心的吗？你真的想要把秩序，重新带回废土吗？”
    黑狐狸闭上眼睛，朝着头顶喷出一缕烟气，他慢条斯理的说：
    “老板啊，你真的觉得我的那番话，是对施睿说的吗？那也不是什么期待或者希望，更不是倡议。
    我只是，在向你申请行动许可。
    这片废土很烂，很糟，群星中估计都难以找到如此一个散发着臭味的烂泥坑。
    但它毕竟是我的故乡。
    谁又会嫌弃自己的家呢？
    我只是...和赫尔雅，迈克他们一样，希望我的家，能变的更美好一些。
    我知道这有多难，但我想，只要有足够多的‘家人’愿意帮我，我便能做到这件事。
    老板，你说呢？”

 460.四界雇佣军（上）

    沙漠与黑手镇接壤边缘，有“魔物城墙”阻挡。
    黑手会在这里设了个城门关口，有一群正在废土接受训练的猎巫人新兵们把守，是个完全军事化的据点，各种长枪短炮架设林立。
    还有数台高能镭射炮随时处于激发状态。
    最近被放入废土烂泥沼泽的魔物们，往城墙这边侵染的频率明显降低，大概是意识到了这边火力强盛，不好惹。
    于是那群被黑暗侵袭的怪物，就往烂泥沼泽更深处迁徙，近十万魔物进入那个地区，让那里原本的盘踞势力，那些辐射虫倒了大霉。
    根据黑手会的探查，那里的辐射虫数量在飞快的降低，简直和生态灾难一样。
    更好的消息是，在烂泥沼泽另一头，永生会控制的几个城镇，已经在魔物频繁的侵扰下被彻底放弃。
    永生会的战士火力也很强。
    但他们缺少附灵子弹，对于集群魔物的杀伤力实在有限，而动用飞弹这种宝贵资源，去轰击烂泥沼泽那个鬼地方，完全得不偿失。
    总体来说，罗格需要的军事缓冲带已经成型，自由公民城的地面部队，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再出现在死亡沙漠附近的区域中。
    这些魔物的存在，给黑手会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
    而且根据黑手会安插在自由公民城的二五仔们的汇报，击杀魔物掉落的灰烬，确实吸引了艾玛的注意。
    永生会分出了一部分力量，在研究那些灰烬的组成和效用，据说自由公民城那边，也已经出现了类似于猎巫人的战士。
    诚然，灰烬的出现，会让自由公民城的实力加强。
    但罗格最需要的是时间！
    黑手会背后有世界树财团的四个世界的支持。
    每一分钟对手变强一分，黑手会就会变强十分，因此用灰烬的秘密，来换取足够的发展时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再说了，废土没有灵气，灰烬带来的神通除了强化躯体所用的特定几种之外，很难得到有效后续联系提升。
    艾玛越是往这方面注入资源，能用来抵御黑手会的资源就会越少。
    完全是一箭双雕。
    施睿这会，正站在魔物城墙上。
    他一脸出神的往远方的烂泥沼泽眺望，因为已经完成了和罗格的谈判，所以他这会换上了一身便装。
    嗯，废土风格的那种。
    一身皮质风衣，内衬作战背心，军裤和作战靴，这是茉莉给他找来的。
    不得不说，帅哥穿什么都帅。
    这普普通通的衣服，这会硬是被施睿穿出了男模特的感觉。
    而且他站在城墙边，向远方眺望时散发出的那股思索，又带着一丝凝重的气质，更显得他似是个有故事的人。
    城墙上巡逻的黑手会女战士们，没过几分钟，就要借着各种理由，靠近这个大帅比，拍几张照发到极乐空间里炫耀一下。
    胆子比较大的，性格比较开放的，还会给出各种各样的暗示。
    那架势完全就是只要施睿能放开心理压力，在这城墙上开场露天趴体，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废土嘛，都这样。
    “你看看那些女人，那眼神火热的快要把他吃掉了，你也是胆大，就这么敢把他丢在那里。真不怕哪个女战士色欲上脑，把他拖到...”
    “哎呀，就一个月不见，你怎么这么下流！”
    魔物城墙边上，从红月界赶过来的赫尔雅女爵，正在和茉莉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的往施睿那边看。
    两个关系很好的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让跟在赫尔雅身后，做为护卫的楚乔一脸无奈。
    墨霜山的制器天才，这会穿着一身黑色的神父长袍，手中悬浮几枚仙钱，组成灵气流动，来抵御废土天地对灵气的榨取。
    他脸上还带着个兜帽，遮住了俊秀如玉的面目，只留出几缕黑发在兜帽之外。
    这是他的“工作装”。
    穿这样的衣服去拯救灵魂，能让他的“病人”们更舒服一些。
    他本是不想跟着女爵来废土的，在红月界的海尔福德城堡里，还有好多个今日预约的高阶猎巫人，来找他进行“心理治疗”。
    但因为又听说这事和施睿师弟有关，所以就特意跟了过来，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施睿师弟需要帮助，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自己的国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现在肯定很难受。”
    楚乔叹了口气，整了整衣服，便往城墙上走去。
    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在红月界的工作，并且将其视为一种必须完成的责任。
    每日拯救猎巫人的灵魂，所带来的欣慰与安宁，让楚乔身上已散发出一股真正的神职人员该有的温和气质。
    再和他本身那种君子气质叠加在一起，就算看不到脸，也让人心生好感。
    他现在，可是猎巫人群体中的“大名人”。
    据说是救世主女爵大人，从神秘的东方请来了一位可以除魔的“黎明神父”，能够以秘法帮助被噩梦具象折磨的猎巫人们，减轻心灵的负担。
    尤其是在他为塞西莉亚圣者，进行了“心灵除魔”的仪式，让旧病缠身的塞西莉亚圣者重回战场之后，红月界的猎巫人们就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而且还有小道消息说，那位神父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俊秀儒雅之人，每一个见过他的女性猎巫人，都会沉沦在他所带来的温暖之中。
    据说，就连已年过六十的塞西莉亚圣者，也在治疗之后，邀请黎明神父共进晚餐。
    但是被随着神父一起过去的赫尔雅女爵婉言拒绝。
    总之，在这样稍显夸张的宣传下，“黎明神父”楚乔，已经和“救世主”赫尔雅女爵、“无情战神”沉鱼小姐、“铁血骑士”山秋明大人、“希望贤者”辐光小姐这五个人，组成了新一代猎巫人心目中的救世偶像团体。
    楚乔也没想到，自己人生的第一个事业巅峰，会在红月界的战场上到来。
    外面把他传的神乎其神。
    但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他是亲眼去旧大陆战场上看过的。
    他见过猎巫人们和魔物厮杀的惨烈战场。
    与那些在前线，为了世界的命运拼杀的勇士相比，他只是个躲在后方的无名者罢了，并不值得宣扬太多。
    “施睿师弟。”
    楚乔摘下兜帽，呼唤了一声，将施睿从沉思中惊醒，他回过头，看到久违的楚乔过来，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又上前几步，握住了楚乔的手。
    两位帅哥的会面，立刻引得这魔物城墙哨塔上的几个废土女战士放声尖叫。
    还有的在很流氓的吹着口哨。
    啊，这该死的魅力！
    但很快，凶巴巴的茉莉跑了过来，拔出腰间的射线枪，就朝着那些女流氓开了一枪，打的哨塔上砖石四溅，也让那些废土女流氓们嘻嘻哈哈的跑开。
    其实她们也就图一乐。
    废土上已经可以自由更换义体了，做整容手术也是做得到的，无非是因为资源匮乏，没人将宝贵的物资用在那些事情上。
    更何况，极乐空间那个虚拟世界里是可以“捏脸”的。
    里面每个男人都是绝世帅哥，而且都很开放，她们这些在废土上活了二三十年的女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呀。
    之所以追捧施睿和楚乔，无非是因为他们是“纯天然”的帅哥。
    而且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安宁气质，很吸引这些在废土生活，安全感严重不足的女人们。
    “我听说了凤鸣国发生的事。”
    楚乔以师兄的姿态，拍着施睿的肩膀，他轻声说：
    “对你舅舅的事，我很遗憾，但和武陵国的战争，真的无法避免了吗？你此行来废土，是来请求援军的？”
    “嗯。”
    施睿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说：
    “师兄也是修士，也曾往武陵国游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武陵国的情况。他们已经征发僧兵上万，往我国中前来。
    那就已是下定决心，要吞并我凤鸣国了。”
    “确实，那武陵国佛门大宗转轮宗这些年，像是如此之事，也做过不止一次了。”
    楚乔也叹了口气。
    他身后的赫尔雅却有些茫然，便扭头向茉莉询问武陵国和转轮宗的事。
    茉莉现在是墨霜山外门大师姐，虽然自己不能修行，但她对修行界的事，却已经知道很多。
    便小声给赫尔雅解释到：
    “那武陵国不是个好东西，虽然本国距离凤鸣国尚有近五千里之遥，但它们在最近几十年里，已经把周边的小国全部征服了。
    不管是用武力，还是谈判侵占的方式，几乎是在无限制的对外扩张。
    而且需求的还不是领土，而是人民。”
    “嗯？”
    赫尔雅眨了眨眼睛，她说：
    “可是我在凤阳郡城闲逛的时候，听老四掌柜说起过，那武陵国不是号称江南水乡，人间静雅之地吗？
    朱莉掌柜的新婚旅行，就是去那里度过的呀。那地方应该是很平和的国度，怎么会如此好战？”
    “哎呀，你别听老四说，他那人满嘴跑火车的，而且他也没去过武陵国，自然对内情知道不多。”
    烟熏妆的茉莉撇了撇嘴，先是讽刺了一番老四，然后才对赫尔雅解释到：
    “武陵国除了江南水乡的雅称之外，还有另一个绰号呢，叫‘佛国’。
    其国中遍布大小寺庙五百余座，香火鼎盛。
    一国之民，上到国主，下到乞丐，都是虔诚信徒。寻常百姓连出门买个菜，和菜摊老板砍价时，都要谈论一番佛理呢。”
    茉莉稍显夸张的说：
    “而之所以形成这样，都是因为武陵国中，有如墨霜山一样的大宗门，位列仙盟三十三宗之一的佛门圣地转轮宗。
    那地方可厉害了。
    虽然和咱们墨霜山一样，都是仙盟大宗的末流，但他们人多！
    光头和尚多的很。
    本来嘛，吃斋念佛，弘扬佛法，也不会闹的人间不宁。
    但事情坏就坏在差不多八十年前，它转轮宗金身主持天一大和尚，和咱们掌门一样，困于寻道境寿元将近时，为了突破，便用了歪心思。”
    “歪心思？”
    赫尔雅眨了眨眼睛，说：
    “什么样的歪心思，能让困于境界不足的寻道大能一下子突破苦海？他如果能做到，那咱们掌门岂不是也能做到？”
    “是佛门大宏愿秘术，咱们掌门墨君才不屑用的伎俩。
    其实本来也是无上妙术的，就是歪嘴和尚念错了经。
    那天一大和尚说是众生无边誓愿度，法门无量誓愿学。向天地大道许诺，要建人间十万里佛国，使众生皈依佛法，消散妄念...
    然后得了大道反馈，成功突破苦海境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女爵眨了眨眼睛，说：
    “大和尚想要教化万民，那佛法我在苦木境也读过，给普通人学这个，倒也不是坏事啊。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哎呀，你不知道！”
    茉莉摆了摆手，语气遗憾的说：
    “这事情本确实是好事，但坏就坏在这大宏愿上了，且听我慢慢给你说。”

 461.四界雇佣军（下）

    “这佛门啊，曾也是苦木境显赫大宗。
    据传五百年前有西海灵山一座，内藏无上妙法七十二道，每一道都能寻得大道真意。
    而佛门在苦木境传承，甚至可以追溯到万年前修行初开，便有僧人得缘法，于天地初开时的第一棵菩提树下悟了道。
    这边开启了佛门妙法。”
    茉莉先是给好奇的赫尔雅，普及了一下这苦木境佛门来历，又抿了抿嘴，说：
    “但你也听到了，它的传承本部是在西海的，就和我墨霜山的前身，墨家仙门一样，在五百年前遭遇了大灾祸。
    西海陆沉，把那灵山也一起垮塌，就让佛门传承失陷大半。之后五百年里，再无真法传扬，就让各处佛门式微。
    东土的转轮宗，其实仔细说起来，倒是和我墨霜山的情况有几分相似。
    他们那些大和尚，也自称是灵山传承。
    他们确实也有传承无上妙法七道，其中就有这大宏愿之术。
    不过，听我师父吹牛说，这佛门大宏愿之术乃是灵山传承的末流，属于取巧之术，就相当于给天地发下誓言，换取大道反馈。
    但这些力量不是天地白给你的，是要你用来完成誓言的。
    就相当于借来的。
    但借来的东西，肯定要还，对吧？”
    外门大师姐哼了一声，抱着双臂说：
    “你现在明白了吧？
    那天一大和尚所许下的大宏愿，要建十万里佛国，重现灵山盛事，教化万民，但就靠它武陵国那点人根本不够。
    所以这八十年来，武陵国的三任国君都是拼了命的在拓展领土，收纳百姓，为的就是供奉给转轮宗那位苦海大能足够的香火。
    好让他能在大道诘问到来之前，完成他的大宏愿。
    这就相当于，那不要脸的光头大和尚，为了突破和延寿，给天地吹了个他根本完不成的比，现在肯定着急上火的要履约的。”
    “懂了！”
    女爵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但随后，她又皱起大眼睛，问到：
    “但仙盟不是说，不许修士干涉凡尘吗？这转轮宗做的如此明目张胆，仙盟都不管管？”
    “嘁，人家聪明着呢。”
    茉莉撇嘴说：
    “转轮宗从不出面说。
    就靠依附于他们的一众小宗门，四处散布关于大宏愿的事，各种吹捧天一大和尚如何如何仁善。以民间信徒之力，倒逼朝廷，相助大和尚还愿。
    你若是武陵国国君，听到这事之后，你该怎么做？
    难道还非要和一位苦海大能对着干？
    那不是老寿星尝砒霜吗？
    所以啊，武陵国也是为这对外战争所累，却又不得不做。仙盟派人诘问又能如何？大和尚们有的是说法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他们本就能说会道，传承七妙法里，还有专门修出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神通呢。
    反正，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茉莉的语气，这会带上了不加掩饰的讥讽，说：
    “所谓粉丝自发行为，不要上升到偶像...
    反正就是摆明了主意不要脸咯，你能怎么办呢？
    武陵国本就需要大量民众当信徒，刚好又遇到那个施睿那个死鬼大哥太子想王位想疯了，在内勾引。
    这就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武陵国发兵相助是自然之理，现在太子虽然死了，但已经到嘴的肉，武陵国怎么可能放弃呢？
    施睿和他那凤鸣国，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
    要么打。
    要么就只能皈依佛门了。
    但他可是我墨霜山弟子！
    他要是敢皈依佛门，都不用老板出手，施妍那个大糊涂蛋，都会气得当场抄起法宝，清理门户的。”
    “这...”
    赫尔雅明白了前因后果，便皱起眉头，说：
    “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
    看凤鸣国只有三郡之地，所以想要挑软柿子捏。
    只要占了凤鸣国，这东土南部边陲之地，十数个小国，也是任由那些佛门之人取用了。”
    “对呀，就是欺负施睿这老实人。”
    茉莉转了转眼珠子，她低声对赫尔雅说：
    “罗格这边已经决定派兵了，帮施睿好好教训那群无法无天的大光头，好让他们知道，咱们世界树财团不是好惹的！
    你看，你身为红月界的救世主，面对家人遭遇这样的屈辱，不意思意思？”
    “哈，我就知道，你专门给我讲这个故事不怀好意。”
    赫尔雅挑了挑眉头。
    女爵大人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姑娘了，她看了看和楚乔小声说话的施睿，又看了看茉莉。
    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咧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她说：
    “其实来之前，玛利亚大师就和我说过这件事。不过猎巫会现在正筹备对旧大陆的远征，我们已经动员起了所有能找到的猎巫人。
    和逆流佣兵团在旧大陆前线配合作战，已经在伊比利亚半岛收复了一个小国家作为前线阵地。
    马上就要有大规模的战争行动，想要正式猎巫人调派到苦木境，肯定不现实的，而且我们的猎巫人常年和魔物作战。
    用楚乔的说法是每个正式猎巫人，或多或少都有入魔的症状。
    一旦大规模进入苦木境，会给施睿和宗门，惹来麻烦的。”
    赫尔雅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她在这魔物城墙上，向黑手镇的方向眺望了几秒，说：
    “不过，我们在废土还有一支正在接受训练的猎巫人新兵。
    人数并不多，五百人左右，或许在让他们回到故乡，加入对魔物的残酷战争前，去打一场低烈度战争，会有助于他们的训练进程。
    提前闻闻火药味也不错。
    正好墨菲大师和佩姬大师都在maga世界轮休，他们在上次行动时，受了点伤，这支新兵就交给他们两统帅。”
    “耶！”
    茉莉欢呼一声，伸出手抱住赫尔雅，摇来摇去的说：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女爵大人。”
    “你呀，上点心吧。”
    赫尔雅抱着孩子一样的茉莉，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说：
    “你还未成年呢，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得再等几年。老板与你感情又好，他肯定不会允许你的人生大事就这么草草定下。
    施睿啊，他还有段艰难的路要走呢。”
    听到赫尔雅谈起这个话题，茉莉脸颊一阵发烫，便抬起头，故意扭转了话题，她小声对女爵说：
    “施睿虽然很早就和老板是朋友了，但他才是刚加入我们，他对我们的力量一无所知。说是让施睿来找援军，其实都是我在忙。
    我现在想着，能不能去和刘慧讨个近乎，从她那里借上几队斯巴达战士来。
    人数不用太多，一两百人就好了。
    那些斯巴达人身体素质太好了，不穿盔甲都刀枪不入的，用在这冷兵器战场上简直和超人一样。”
    “这个你别想了。刘慧虽然是maga世界名义上的统帅，但她没那个权限调动斯巴达教团。”
    赫尔雅摇了摇头，抚摸着茉莉染成三色的长发，她说：
    “斯巴达教团的调动权，在落雁师姐那里呢。其实就是要问刘楚长老的意思，毕竟那些神灵后裔，现在基本已经是墨霜山的眷族了。
    而且那些神灵武士，最近都分批在新殖民地做适应训练。
    他们对于拯救我的世界，以及传播神灵荣光表现的极其狂热。
    沉鱼师姐评价他们说，对神灵的虔诚信仰保护着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对红月之梦的幻术，和黑暗魔力的抵抗性超强。
    这种特质就注定，他们会是进攻雾之都的主力。
    不过，刘慧他们一直在推进‘英雄纪元’的计划，已经用基因药剂成批成批的弄出了很多街头英雄级的战士。
    还打算找德沃出面，组建英雄协会，以及和那边的军方合作，制作超级士兵的事宜。
    所以那些人，其实是可以调动的。
    就和我们的新兵一样，他们也缺乏真正的战斗经验，不过怎么保密就是个大问题了。
    这个你要和刘慧商量。”
    “嗯。”
    有了在世界树财团中权限更高的赫尔雅的信息协助，茉莉这边思路也清晰了很多。
    在她们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施睿和楚乔，也在说着这件事，不过他们两谈论的内容，就不是援军了。
    “楚师兄，罗格先生的提议很有诱惑力，但我依然有犹豫。”
    施睿想得多，他便对身边的楚乔说：
    “我凤鸣国虽然国小民寡，但我也有恢复故土的想法，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黑手会的协助。但罗格也没有隐瞒他的意图。
    就像是一场投资，他帮助我们，在我们强大之后，我们也要帮助他。
    倒不是我想要耍奸猾，只想要好处，而不想承担责任，只是，废土这边的形势，我听茉莉详细说过的。”
    三王子看向城墙之外的广阔世界，看着那昏暗阴霾的阳光，和视线中的死亡沙漠。
    他说：
    “这不是个和平的世界，黑手会想要将秩序带回这里，就注定会有战争。
    很多很多的战争。
    我与他们达成兄弟之盟，就意味着，会有很多很多的凤鸣国将士，战死于这片异域废土上。
    这会让我觉得，我有些自私。
    让我觉得，我是为了现在，出卖了整个国家的未来。”
    “这就是师弟你想太多了。”
    楚乔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放在施睿肩膀上，与他一起眺望远方。
    在几息之后，楚乔轻声说：
    “我活的时间，比师弟你久一点，见得也多一点。我也曾去东土那几个大国游历，也见过他们是如何开发手中秘境世界的。
    那些国主们，可不如你这么优柔寡断，师弟。
    他们将自己的士兵投入秘境中，他们不在乎伤亡，只是不断的从秘境掠夺各种资源，用来强化自己的国家。
    我不是建议你向他们学习那种辣手无情，杀伐独断。
    我只是想说，如果师弟你以后要成为国君，就得用国君的方式来考量问题，至于你所担忧的未来...
    如果你连现在都保不住，谈及未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所见那些苦海沉沦的受苦者们，可是愿意放弃所有，只求一缕现在的希望，但他们却一缕光都求不得。
    那才是真正的绝望地狱。”
    这话让施睿挑了挑眉头。
    他回头看着楚乔，说；
    “楚师兄之前可说不出这种话的，看来在红月界一番修行，已有明悟？”
    “嗯，每日拯救灵魂，确实感慨良多。”
    楚乔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兜帽拉上，又恢复到了那副神秘的神父姿态中。
    他轻声说：
    “我在那里学会了，看清了很多事情。
    我看到女爵小姐的成长，便明悟这个人的仁善，与首领们的仁善，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师弟。
    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它转轮宗若敢干涉这凡尘之事，我墨霜山一脉，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而且以江老板的脾气和他目前的体量...
    估计都用不到宗门出马。”
    赫尔雅和楚乔没有在废土多停留，他们在红月界事情很多，便很快回去那边，施睿也没有再浪费时间。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黑狐狸那里，推开门时，罗格正在吃东西。
    “我签了。”
    施睿深吸了一口气，他取出国主印信，丢在黑狐狸的书桌上，拿起很少会抽的雪茄，放在嘴边，点燃。
    第一缕烟气升腾中，施睿模仿着平日江师弟说话时的样子，他哑声说：
    “你想要的，我未来都会给你，但现在，黑手会必须先给我我想要的！从现在开始，凤鸣国和黑手会，如你所愿，我们，是兄弟了。”

 462.枪火时代

    “一定要记住了！打完就撤，不要多停留。”
    黑夜中，一处林中的帐篷里，穿着一身凤鸣国将帅盔甲的老四，正对眼前几名来援的指挥官叮嘱到：
    “本地的桃符院监察，是咱们自己人，而且这地方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仙盟的眼线体系就一直没有被重建完成。
    所以能被咱们钻空子。
    但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作战时间就今夜一个时辰，能打出多少战果就算多少，黎明之前，你们必须撤回你们各自的世界去。
    然后施睿殿下，会带着他的士兵们，前来接管战场，之后的仗，就交给我们本地人和废土人来打。
    我们身上没有灵气波动，就算仙盟仙人们亲自过来，也挑不出毛病。”
    “但我们身上也没有灵气波动啊？”
    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这会正捏着个桃子在吃的猎巫大师佩姬女士，甩了甩自己很中性的短发，她好奇的感受着四周的魔力流淌，又对老四说：
    “我们那些猎巫新兵，都只是刚刚用了灰烬，不动用血脉力量的情况下，他们和你们的士兵也没有区别...”
    “真的吗？”
    老四吊着一张死人脸，心说这猎巫大师真是一点逼数都没有。
    他从旁边摸出镜子，递给佩姬女士，说：
    “你们这副西方人的长相，在咱们苦木境不是没有，但他们的聚落，距离凤鸣国可是隔了万里之遥。
    你们和我们的区别之大，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清楚。
    还有那些乱哄哄的超级英雄，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拍视频的？我刚才还看到几个不着调的，想跑去附近村子里转一转，拍点照片带回去。
    他们都是什么毛病啊？
    严肃点行不行？
    这打仗呢。”
    “对他们可不能要求太多。”
    帐篷角落里，正捧着一杯茶的墨菲大师慢悠悠的说：
    “梦想公司对外宣传这些英雄，都是非军事化，出身于平民百姓，就算是训练中也刻意保持他们那种平民作风。
    好打出招牌名声，来给他们即将销售的娱乐性基因药剂预热的。
    既然本身不是士兵，便不能用士兵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不过虽然不着调，但这些家伙用的是最新款的基因药剂，战斗力已经非常均衡。
    如果对方是冷兵器军队的话，其实只需要他们上场，就足以击溃前锋了。”
    “问题就在这！”
    老四无奈的摊开双手，对眼前两位带队支援的大师说：
    “武陵国的僧兵不是纯粹的冷兵器军队，他们出征时会带符水，那玩意我之前搞来一些试了试，喝了之后能让普通人得到力量强化。
    因为不算是法器灵物，持续时间也不长，得不到质变，又有转轮宗支持，所以仙盟对此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根据昆仑坊安插在武陵国的商业间谍的回报，这一次出征的僧兵里，还有一支几百人的‘金刚卫’。
    你们应该见过罗格麾下那些狂暴的战斗工兵，就类似于那种超级精锐。
    都是半个修士，不入修行，打仙盟规定的擦边球弄出来的超级战士。
    人家是准职业化士兵，常年训练团队作战，你让这些菜鸟英雄一窝蜂冲上去，只是给人家送战功。
    我说，你们真的别小看我们这方世界！
    咱们神通广大的老板，在苦木境都得小心翼翼的做事。
    这里的危险性，是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我就这么说吧，要毁掉你们红月界的魔物之王红月亮...它敢在苦木境露头，不出十息就会被大能随手摁死。”
    说到这里，老四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手将桌上的地图拿起来，说：
    “这就是麻烦之处，真要咱们麾下大军全力出动，灭掉那不知所谓的武陵国也就是几天的事，但苦木境漫天神佛都有。
    大能或许不在意一个凡人国度的消亡，但万一被盯上了，咱们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势力，可就都完蛋了。
    所以，老板专门叮嘱过我和施睿殿下，这凡人的事，还是凡人来解决，尽量别牵扯到超自然力量。
    今夜嘛，这是没办法。”
    “嗡”
    说话间，一只蜜蜂大小的无人机嗡嗡着飞入帐篷，悬在老四身前，大掌柜伸出手，让无人机落回自己手臂义体的收纳格中。
    下一瞬就有信息画面上传到他芯片数据库中。
    老四咳嗽了一声，手中打出一道蓝色光幕，上面是探查到的武陵国大军的营地地形图，他们现在所在之地，并不是凤鸣国国境。
    施睿要御敌于国门之外，所以便有了今夜的突袭。
    “佩姬大师，一会等凤鸣国的迫击炮部队一轮齐射后，你带你的猎巫人从左翼突击，以最快的速度冲击到将帅大帐。
    能斩杀敌方大将最好不过。
    若是寻不到，就杀伤敌方指挥官。这对于你们这些猎手来说，应该很简单。”
    老四是今夜突袭的指挥官，他这会努力的表露出一副“统帅气质”，但那尖嘴猴腮的脸，严重破坏了老四的努力。
    大掌柜又指了指眼前的地形图，对喝着茶的墨菲大师说：
    “墨菲大师就带着那些不着调的英雄们，去制造混乱，他们肯定喜欢做这个。至于正面，我和我麾下昆仑秘卫正面上。
    作战时间就定在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我们就撤。
    施睿殿下和他的‘废土近卫军’，以及凤鸣国洪宰相练出的一千精锐新兵外加三百名骑兵，会在一个小时候到达这里，然后接管战场。
    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还有问题吗？”
    “问题，有啊。”
    红月界邓尼斯圣者的独生女儿，猎巫大师佩姬吃完了手里的桃子，她拍了拍手，对老四说：
    “打完仗之后，我和墨菲打算在苦木境游历一段时间，见识一下这个仙术文明的人文风光。我和墨菲都接受过灵魂净化，不会惹出麻烦的。
    也已经向女爵报备过了，她说老四掌柜你可以为我们安排？”
    “呀，公款旅行啊，当然没问题咯。”
    老四嘿嘿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佩姬女士的身材气质，耸了耸肩，说：
    “能接待贵客，是咱们昆仑坊的荣幸，一定给两位安排最好的服务。好了，整理一下吧，两位，十分钟之后，咱们这伙雇佣兵出发。”
    十分钟之后，三队人马已经准备齐整，在死寂无声，无月阴沉的黑夜里，老四叼着根烟，向后扫了一眼。
    昆仑坊这大半年里，攒出的五百秘卫都在这里了。
    每个都是凤鸣国老兵出身，每个都用了灰烬，都用了基因药剂，都加装了军用义体，都送去废土训练过，都在红月界的魔物战场里厮杀过。
    毫不夸张的说，老四麾下这五百人，带着武器空投到东土的任何一个凡尘国家里，都能打出一片天地来。
    就算在那些大国里，裂土封王都不是问题。
    他们就是苦木境凡尘国度里的“超级士兵”，也是老四在万丈红尘里安身立命的本钱。
    “唉，和其他大掌柜一比，咱老四麾下这军力真是有点寒碜。但我大苦木境，自有国情在此嘛。”
    大掌柜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双手，从脚下提起一把沉重的火神炮来，没有加灵刻，没有加墨符，甚至连法器千机盒的改造都没有。
    就是最原始的六管炮，连着弹链在老四背后的弹药箱里，用高能电池驱动发射。
    这东西不染一丝灵气。
    就算被仙盟抓住现行，老四也有信心，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本就是我凡尘之争嘛。
    敌人用刀用枪，入侵我国境，气焰嚣张。
    那我刘老四一腔拳拳爱国之心，带着麾下一群“凡人”战士，用加特林火神炮和毒刺反坦克火箭还击冷兵器入侵者，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吧？
    说到底，这都是凡人之争。
    “那边有一万五千人...”
    老四看了看手里的武器，他心中想到：
    “如果不是为了给施睿殿下登基造势，要让他亲手取得这场大胜，其实一万五千发子弹，也就解决了。”
    “轰轰轰轰”
    黑夜中骤然响起的爆炸炮响，打断了老四的迷思。
    他往眼前被爆炸点亮的黑夜看了一眼，知道那是凤鸣国的迫击炮小队发动了炮击，那些士兵是洪宰相一手训练出来的。
    他们手中的迫击炮，还是老四卖给他们的。
    老四知道，凤鸣国现在新军精锐，也就两千来人，算上还在训练的新兵，也不过堪堪近万。
    对于一个只有三郡之地的小国来说，维持一支这样的军队，已经是“穷兵黩武”了。
    而看着眼前几十枚迫击炮落地时，砸出的那些火光爆炸，老四在这一瞬心中也有了明悟。
    “合着洪宰相还是洪太守的时候，就已经在策划着让施睿殿下成为国主了！他顶着朝堂压力，非要练出这么一支新军，哪里是给朝廷准备的？
    这分明就是留给施睿的遗产嘛。
    那老狐狸真是竭尽全力，给自家侄子留下了一条通往明君的道路，就差亲手给施睿打下一片江山了。
    有这么一支新军在手，施睿一登基，就能横扫周边小国，夺回被侵占的国土，赢尽民心，顺势坐稳江山。
    唉。
    我老四，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好的舅舅啊？”
    带着这种命中无福的感叹，老四咔的一声，拨开手中火器保险，将嘴角的烟头丢在一边，对身后沉默的秘卫们挥了挥手。
    下一刻，这些荷枪实弹，扛着火箭筒，背着班用机枪的猛士们，就在老四的带领下，朝着黑夜中的军营突击。
    在那里，已有来自其他世界的雇佣兵们，在兴风作浪了。
    另一边，穿着百锻战甲，披着大氅，打扮的如战阵猛将一样的施睿，手握着一把战戟，骑着一匹战马，正带着自己的三百名精锐骑兵，朝着战场赶去。
    在他身后，罗格租借给他的千人精锐，也开着近十辆武装重卡，跟随着他们现在效忠的首领，在这古风的世界里前进。
    带着战盔的施睿心中一片平静。
    这一战他已是必胜。
    而从今夜之后，凤鸣国的所有人，都将尊他为王。他将远离修行，以凡人的身份，在这红尘之中，坐下一番大事业。
    “舅舅，您放心去吧。”
    “我已不会再逃避了，您毕生的愿望，是想看到一个威震东土的强盛国度，我会让您看到的！就从...
    今夜开始！”

 463.大人，时代变了

    午夜中第一发炮弹落下的时候，武陵国的军营大帐中，大军统帅还穿着单衣，在油灯下，捧着一本佛经钻研。
    倒不是说他有多喜欢这玩意。
    主要是国情如此，不读不行。
    其他大国里有科举抡才，如凤鸣国这等小国都有类似制度，比如孙大人就是这套科举制度的受益者。
    武陵国也有科举。
    但他们在考校圣人之学外，还会单独列出一科，靠佛法佛理，这个规矩是当年天一大和尚成就苦海大能之后，便出现了。
    直到现在，八十余年，三代人的时间，已让它成为武陵国的“传统”。
    而苦木境东土诸国，除了几个内部有非灵气秘境世界需要探索镇压的大国之外，其余国家都是承平已久。
    有仙人在上照拂，已有近二百余年，未曾发生大的战事。
    这种情况下，以苦木境的凡人文明体制，这带兵打仗的活，就实在是算不上美差了。
    这位武陵国统帅虽为国朝在外率军征伐，将数个效果纳入国朝羁縻，已算是立下赫赫战功，但其实他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并不高。
    本就为文人轻贱行伍。
    文人那个圈子他是混不进去的，想要继续官运亨通，就只能走取巧的路子，在为国征战的同时，好好钻研一下佛经。
    走一走国中有名的居士，主持，护法们的路子。
    不过国中官吏好佛法空谈，但却没有影响到武陵国军队战斗力。
    人家军队征伐，是随军有护法和尚的。
    整日说杀生为护业，斩业非斩人之类的疯话蛊惑，让武陵国军队为信仰加持，打起仗来倒也有股悍不畏死的气势。
    毕竟大和尚们说了，为国战死，乃是善事，亡魂入佛门灵境，安享快乐，下辈子投胎也有缘法，一定会大富大贵。
    这面临死亡时，若是知道自己死后会去个好地方，人的勇气也会生出更多。
    也没有谁来指责大和尚们乱说。
    毕竟死人，是没办法开口的，对吧？
    总之，这支一千五千人的大军，对外号称十万，三日前从一个附庸小国中出发，估计再有一天半就能到达凤鸣国边境。
    名义是应凤鸣国太子的邀请，前来“接应”太子登基。
    双方都说好了。
    只要太子成为凤鸣国君主，就像武陵国称臣，也不必纳贡，更不必缴纳金援。
    只要开放国境，许武陵国和尚们前来凤鸣国传教就好。
    这种事，武陵国过去几十年可没少干，最先是从自家国境周围的小国开始，然后往更远处的国家推进。
    直到现在，武陵国与凤鸣国相隔五千里地的大片区域里，已经多是武陵国的附庸，和尚们在这些小国里传教的速度，那是非常快的。
    都已经是专业人士了。
    “轰”
    夜里的一声巨响，将读佛经读的昏昏欲睡的大将惊醒，后者反应还算快，一把丢掉手里的经书，抓起了手边长剑。
    唰的一声，抽出半截来。
    这把剑灵气温润缠绕，一看就绝非凡俗，应该也是佛门法器。
    将军正要呵斥责问，这刚起身，又是十几声巨响，在距离军阵大营更近的地方响起，似乎还听到了惨叫声，让他心头一紧。
    也是在同时，一个头盔都没带好的校尉，手忙脚乱的冲进大将军帐，指着外面，结结巴巴的说：
    “将..将军，打...打过来了！”
    “谁人打过来了？”
    大将一阵气急，但还没失去理智，大声喝问道：
    “凤鸣国？有多少人？从哪个方向来？刚才的巨响，可是修士施法？”
    “夜中看不清楚，将军，只是军前哨阵已被天火所毁！估计不是凤鸣国兵卒，那般巨响烈焰，实在不想我辈凡人能弄出的动静啊！”
    校尉也是一问三不知。
    倒不是说他是个新兵，只是这明晃晃的夜袭攻势里，到现在都没有敌人探头，也没有大队军马的动向，而己方布置在营地之外的哨岗阵线却已开始起火燃烧。
    敌人能打到自己，自己却看不到敌人。
    这阵势着实有点吓人。
    “无用的东西！号令各处，勿要慌乱！派本阵人马，带上破敌符水，前去营前支援！再多派人手，再去打探！”
    大将心中也有股不详，便呵斥一声，让那校尉出去查看情况。
    看后者狼狈离开，而营中又有混乱之兆，大将转了转眼睛，换来一名亲兵，让他赶紧手持令箭，前去调动能以一敌十的“金刚卫”，以备不详。
    不过夜里远处那闷雷一样的炮响，却再未有激发，倒是让大将松了口气。
    心想这怕应该是运气不好，遇到本地散修夜里斗法了，就刚才那震天响的动静，怎么看也是正式修士才能搞出来的。
    但很快，不幸的消息就接踵而至。
    “报！”
    一名全身是血的骑士骑着快马冲过来，落地时一个踉跄，被亲卫搀扶着走入军帐，对大将疾声喊到：
    “前营被敌所破！将军！快支援啊！”
    “嗯？”
    刚捡起佛经的大将瞪大眼睛，呼吸一瞬急促，说：
    “前营有三千人！那是三千战兵，不是三千头猪豚！入夜前本将派了探马，往四周二十里探查，根本没有大股势力集结！
    敌军又能来多少？这才多久？前营就被破了？”
    “卑下不敢谎报！”
    那狼狈的骑士如实说到：
    “有百多人敌军手持怪异法器，如疾风雷鸣，一瞬射出千万弹丸，凡他们所到之处，人仰马翻，百锻宝甲亦是抵挡不住。
    将军！
    不是儿郎们不效死，实在是那伙贼人强横，打不过啊！将军快派人，要不就...”
    “轰”
    这边对话还没完，又是一阵巨响从后方传来。
    这一次离的更近，而且随着巨响涌动，还有明亮火光照耀夜空，大将一瞬色变，一脚踢开眼前败兵，大步走出帐篷。
    向后一看，唰的一下，脸色煞白。
    庞大的军阵营地后方，存放粮草之地，这会已是熊熊燃烧，化作夜下一把大火炬。
    后方也有敌人！
    “快！快！派人救火！”
    大将的声音都在颤抖，指着那边，对身旁亲卫大声吼叫。
    众人不敢怠慢，立刻上马前去传令。好在这军营驻扎的地方不远处就有河，如果扑救得力，或许能抢下一部分...
    “报！！！”
    拉长音调的尖叫声，在侧方响起，带着不详的尖叫，让将军一瞬头疼起来，他大骂道：
    “又有何事？”
    “将军！金刚卫...金刚卫没了！”
    那马匹上跳下一个慌乱不堪的亲卫，正是之前大将派去调遣金刚卫的那人，那倒霉蛋拖着中弹的手臂，一瘸一拐的扑过来，跪在大将身前。
    悲声喊到：
    “金刚卫刚出营，就遭遇敌军埋伏，有雷鸣法器释放，一瞬扫倒多人。卑下看的清楚，那些贼子会使掌心雷！
    只是一扬手，就有法器落入阵中，又炸死多人。
    还有那会法术的异人剑客，各个身穿黑衣，手持利剑，趁着金刚卫被打了埋伏，扑上来就是一顿砍杀。
    不过十几息后，金刚卫就崩溃四散。
    我军败了呀！
    此地已成绝地，将军速走！”
    “啊！”
    这连续的坏消息，让大将心态爆炸，抽出长剑一阵挥舞，他以悲切之音大声喊到：
    “凤鸣贼子！无耻之尤！竟以法器偷袭我大军！凡人交战，又引修士之力，真是不讲武德！此非天要亡我，乃是贼人使诈！
    定要上报仙盟，加以重罚！
    哎呀呀，气煞我也！气煞我...”
    “嗖”
    大将的叫喊还未完，就有刺耳之音传来，十几枚子弹从混乱黑夜里射出来，将大将身边的亲卫打死在地。
    也有子弹打在大将身上，不过这人单衣之下，穿着护身软甲，只是溅起火星，撕裂衣裳，并未有致命之伤。
    “贼子！”
    大将看着身边倒下的亲兵，后退一步，手持法剑横在身前。
    迎面就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穿着黑衣的短发女人，带着个半面罩，提着一把附灵十字剑，另一手里抓着一把打空子弹的hk突击步枪。
    枪口也散发着硝烟，正朝他大步走来。
    周围兵卒看到将军有危险，也是呐喊着扑过来，但又有“异人剑客”从各处杀出，沉默着挥动手中十字剑，又使灰烬神通。
    各有配合，轻轻松松将周围数倍于他们的凡人士卒抵挡住。
    “唉，这打了一辈子魔物，已经习惯了魔物难缠。现在又被派来追猎普通人，真是没意思的娱乐。”
    佩姬大师盯着眼前的大将，她甩手甩动手中十字剑，让剑刃的鲜血滑落。
    “不过也是怀念...自八岁时杀死人生里的第一头魔物开始，我几乎从未体会过，如此轻松的追猎。
    这大概就是老板经常说的...‘简单模式’？”
    她用的是红月界的语言。
    大将听来就如鸟语一样，但眼前这女子明显邪魅，一身杀气内敛冰冷，让他这等百战之将都觉得心神颤栗。
    莫非，这就是修士们常说的，邪修？
    “贼子！”
    大将又骂了一句，偷偷伸手握住了腰后的佛家秘法卷轴。
    那是他的护身之物。
    内含佛门精要秘法，必要的时候是能护住性命的好物！
    “咔”
    佩姬大师丢掉手里的步枪，也不用剑术，左手扬起，虚扣五指，黑色的锁链就从大将的影子中弹出，如蛇一样锁住他的脖子。
    随着猎巫人手腕扭动，大将的脖颈发出咔擦作响的声音，那还没打开的卷轴，也砸落在地。
    亲手夺走了一条生命，但佩姬眼中毫无波动。
    她甚至没有在那大将的尸体上多看一眼，只是随手打了个手势，身后的猎巫人新兵们，便随她且战且退，快速退入了混乱的夜色之中。
    她们的世界刚刚有了点起色与希望，女爵小姐将开始对雾之都的远征，任何力量都必须投入拯救世界的伟业里。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不知所谓的混蛋们，却跑来攻击他们的合作伙伴，分散他们的精力，阻挠他们拯救自己的世界与文明。
    这些，是敌人。
    该杀！
    而他们这些猎巫人已融入新的集体，他们要为集体奉献出自己的力量。
    挑衅他们中的一个，就是挑衅他们所有。
    伤害他们中的一个，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不必，手下留情。

 464.余波

    突袭开始一个小时之后，施睿带着凤鸣国精锐新军，加入战场。
    此时“外援”已经退场。
    留给施睿的，是一群失去了所有指挥体系，被烧毁了所有粮草，被杀死了最强战兵，又被烈焰烧掉了大半个军营战阵的残兵败将。
    眼看着黎明夜色下，身穿红甲的凤鸣国骑兵登场，那些从火烧连营的灾难里活下来的倒霉蛋们，内心已是毫无战意。
    面对真正的敌人登场，他们几乎没做任何抵抗，就欲要成建制投降。
    然...
    骑在战马上的施睿带着战盔，没人能看到这位未来国君的表情。
    聚拢于国主身后的将校们，只能看到施睿殿下抬起左手，于无声的沉默之中，做了个冷酷的动作。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凤鸣国新军指挥官们愣了一下，而殿下的“废土近卫军”们，则愉悦的接受了命令，提着步枪，开着重卡，就往残兵战场上冲去。
    今夜的某些秘密，注定要被遗忘。
    而且施睿也需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来威慑国朝，以及周遭小国。
    他的“家人们”，已经为他的事业奉献了力量，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为他打败了一万五千人的入侵者。
    他如果连收尾这项小事都做不到，那也太...
    “谢了，老板。谢了，大家。”
    施睿如此轻声说了句。
    然后轻点胯下战马的肚子，让它脚步轻快的，载着自己踏入充斥硝烟与混乱的战场。
    他要去收获，自己身为国主的第一场胜利了。
    这一幕通过驻留于夜色下的无人机，完全的呈现在了老江眼前，这个在后山思过崖上清修的修士，亦带着一种心满意足，将无人机的控制权，交还给还在战场上的老四。
    叮嘱老四看着点施睿，顺便帮忙打扫一下战场。
    “该你出马了，监察大人。”
    江老板扭头看向身边的桃符院监察石毛，后者也蹲在江夏的工作台上，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石毛和石榴是好兄弟，石榴和江夏是好兄弟，这换算一下，石毛和江夏也是好兄弟，而且自打它接替石榴，成为凤鸣国及周边区域监察后，昆仑坊待它着实不错。
    玩的，用的，都是一流。
    但这会，石毛那张小石像鬼一样的脸上还是有些忐忑，它犹豫了几息，左右看了看，低声对老江说：
    “这能行吗？就这么上报上去，人桃符院修士也不是傻子。
    这一夜之间，武陵国大军便溃散，被人数只有他们五分之一的凤鸣国人打败屠杀，怎么看都不合理呀。”
    “哎呀，你就不如石榴那么纯质，想得太多了。你尽管上报，他们查过来也无妨的。”
    老江看着小山怪如此纠结，便开口劝说道：
    “这一战里，施睿援军一没用法器法宝，二没留下灵气痕迹，再加上那地方没有土地山神，他们想要询问求证，就只能找本地崔城隍...
    但那也是我们的人！
    就算是堂堂桃符院，说话做事也得讲证据，对吧？
    既寻不得证据，那就证明凤鸣国今夜这一战的胜利毫无问题。
    我这个幕后黑手都不怕。
    你一个只负责通传所见所闻的信使，又怕个甚？
    去吧，用这留影石。
    去战场多拍点凤鸣国新兵，以火器枪械对敌的英姿，再给施睿来点特写，然后把它上报给桃符院。”
    “哦。”
    石毛被江夏一顿劝说，便甩着脑袋接过老江给的留影石，不过在穿梭地脉离开前，这石毛又鬼鬼祟祟的对老江说：
    “那个，江老板，若是本怪因为这事，被桃符院革职了，那你也得给本怪安排一桩好事去做，就如你给坏石榴安排的美差。
    本怪看它每天打游戏，快活的很呢。”
    “你放心去做事，都是自己人，这些不必你多说，都会有的。”
    江夏笑眯眯的安抚了一下石毛的心，目送着小山怪遁地离去，他呵呵一笑，盘算着这凤鸣国的一滩事算是暂时解决了。
    又思来想去，在苦木境总算是得了除了昆仑坊之外的第二处基业，而且凤鸣国情况特殊，对周围一圈小国，都有领土宣称。
    只要好生运作一下，不出一年，他就有把握让凤鸣国回到全盛时期，再由施睿以凡尘国度的名义开疆拓土。
    这么算下来，或许很快，世界树财团在苦木境凡尘的势力，也会飞速膨胀。
    再由凤鸣国的名义，把废土秘境的存在“合理化”，到时罗格他们出入苦木境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这就是大好事了。
    “只是今夜一战，这枪械之事在东土可就瞒不住了。凤鸣国以后肯定要大量装配新式火器，吃了败仗的武陵国，和周围一圈小国肯定也有需求。
    这军备竞赛一旦搞起来，除非来一场大混战，否则不会消停的。”
    江夏眯着眼睛，摩挲着下巴，思索道：
    “昆仑坊的军火生意要迎来一波起势了，或许是时候添把火，让这一潭死水的东土凡尘也乱起来，好让仙盟桃符院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
    改变啊。
    我曾对刘如意说，我是带来改变的人，也是时候在苦木境中，带起一波风潮了。”
    石毛的执行力非常强，待到第二日中午时分，它的汇报文书，就被呈递到了桃符院的上级机构里。
    因为是凡尘之事，所以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桃符院名义上监管天下，但工作重心还是放在修行界，只要凡尘不生出大乱战事即可。
    修士们对于那些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也没有太多好奇。
    毕竟，大家都是从凡人修行上来的，那柴米油盐酱醋茶谁还没接触过了？
    不过这份上报文书，还是引起了石毛的上司的些许注意。
    “凤鸣国以不到三千人，一夜之间击溃了武陵国的一万五千人大军，还进行了战后屠杀？”
    这位大监察看着文书中的汇报，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又将石毛一起送来的留影石激活，在灵气灌注中，由石毛“拍摄”的战场画面，被投射到这大监察的识海里。
    第一个画面就是手持栓动枪的士兵们成排击杀溃逃的残兵，又着重拍了些施睿带着亲卫追亡逐北的画面。
    “看着确实是仗着这新式火器之利，才完成了这场大胜，但本修总觉得其中有点问题。”
    大监察放下留影石，对身边另一名同事说：
    “之前就有汇报，说是有神秘势力，从鸿雁会大量采购墨霜山所产的灵枪法器，这些凡人所用的火器，应该就是脱胎于此。
    虽然墨霜山从未正面回应过。
    但大家都知道，那凤鸣国背后是那些墨家人在撑腰，所以，这一次看似是两个凡尘国度的对抗。其实，是墨霜山和转轮宗在暗中别苗头？
    这可都是我仙盟三十三宗的正统。
    它两家若是因此矛盾发展到大打出手，可就是大事了。要不要汇报给蝉衣院主？”
    “不必。”
    大监察的同事，自然也是大监察。
    后者一边维持着修行功法运作，一边慢条斯理的说：
    “墨霜山人如何行事，我辈都是清楚的，他们不会主动挑起两个宗门的全面对抗，再者说，他们忙于来年去西海寻祖的大事呢。
    此次将这些火器给予凤鸣国，怕也是看不惯转轮宗的倒行逆施...
    你可是忘了？
    院主在五十年前，就警告过转轮宗的天一大和尚，让他出手治一治武陵国中乱象，但转轮宗却未有回应。
    那帮和尚是铁了心要帮天一和尚完成大宏愿，稳固苦海境界，以此宣扬佛法。
    暗中扶持凡尘国度，四处征伐，大散教义，搅得五千里地不得安宁。这等行事，哪还有一丝佛门清净地的做派？
    我辈修士，不能太过干涉凡尘。
    那些和尚是钻了仙盟漏洞，这些年做的越发过火，现在倒好，惹到了墨霜山头上。
    这凤鸣国以少胜多，一战而胜，确实不太合理，其中怕是有墨霜山暗中支援，但我等行事是要证据的。
    既然抓不得人家把柄，就只能说人家手段高超。
    这或许是墨霜山对转轮宗的小小警告，若能以此让那些和尚收敛一些，对我仙盟而言，其实也是好事。
    毕竟凡尘不乱，修行界才不会乱。”
    “嗯。”
    主管东土南部诸国消息的大监察点了点头。
    他觉得同事说的有理，不过他是在前任大监察因为凤鸣国那入魔城隍的事，被丢入镇魔塔后，才得以升任大监察。
    所以这刚履职，自然是对对待工作很上心。
    思索几分后，又摸着那留影石，对身边这位老油条同事问到：
    “说起凡尘中事，本修就不得不再问一句，这凤鸣国所用火器，既是从墨霜山中流出，且以本修所见，此物虽不是法器。
    但它与弓弩不同，威力可观。
    之后若是大规模流通于凡尘东土，这打起仗来，怕死伤甚多。要不要下一道法令给凤鸣国，限制一下它的流通？”
    “这个...我看不必。”
    那另一人稍稍思索，回答说：
    “我记得，此物刚出时，牵扯到了钦天院。那边派了高功前去处理，也曾观摩过那火器，据说是和秘境之事有关的。
    然，钦天院未有下令制止流通，显然他们也不认为这东西会酿成苦果。
    再者说，再厉害也是凡人所用，与那刀枪弓弩也没甚区别，只要我等能压住凡尘不生乱事，再犀利的火器，也无用武之地。”
    说到这里，那打坐修行的大监察突然睁开眼睛，以神念传音，对自己同事说：
    “还有，你真的以为蝉衣院主不知道那凤鸣国之事吗？他家后辈现在可就在凤鸣国呢，以院主的仙道神通，他知道肯定比我们更早。
    但院主并未有命令下达，就代表着院主自有思考。
    其实与我方才所说一般，只要我辈修士还在，只要仙盟体统还在，这东土就乱不了。
    至于那转轮宗可能有的回应...
    呵呵，不必在意。”
    那大监察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他重回打坐修行，轻声说：
    “一个吹出来的苦海罢了，没那个胆子招惹墨霜山的。所以，莫要担心，把那文书归档吧。
    这凡尘无事，自然天下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两与其担忧这凤鸣国之事，不如花点心思，追查一下那批从鸿雁会流走的灵枪法器。
    到底是何人采购？数量又如此之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买来那么多灵枪，到底是想要作甚？”

 465.凤鸣国大事.尾声

    凤鸣国监国太子，率领国中新军，御敌于国门之外，将试图入侵国境的敌军一夜击溃，大扬国威。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凤鸣国各处城镇，到第三天的时候，甚至连偏远地区的乡下农人们，都开始讨论起这场来的突然的大胜。
    实际上，国中大部分居民，根本就不知道武陵国派了大军前来征伐他们。
    在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后，很多人都是先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又有后怕，最后是满腹心间的欣喜。
    凤鸣国本就不大，区区三郡之地，堪称国小民寡。
    自打二十多年前，被周遭小国联合起来，差点打的灭国之后，国中就少有此等大胜，随着施睿带着得胜归来的新军回转，全国各地，到处都热闹起来。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昆仑坊“做手脚”。
    比如全国各地的说书人们，这几天统一的换了话本故事，不管去哪个茶楼，听到的都是“太子骁勇，新军威武，神兵天降，斗败恶徒”的事。
    那些说书人一个个舌绽莲花一样，把他们的监国太子吹捧的犹如天降神灵，又刻意的暗中点出施睿殿下和仙门墨霜山之间的关系。
    又说是有仙人夜中传法，什么给了法宝克敌，什么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类的。
    总之就告诉国民们：
    不要怕！
    只要在英明神武的施睿殿下的领导下，咱们这凤鸣国的好日子啊，就快来啦。
    当然，暗地里也有各种小道消息传说。
    说什么武陵国大军，是被国贼勾引来的，什么前任太子是个狼心狗肺之辈，囚禁了老国主，打算篡位登基。
    又和同样不怀好意的二王子在京畿城中引了大军互殴，让宫中血流成河，还下毒毒死了一向有贤名的洪韬洪宰相。
    这洪宰相，又是监国太子施睿殿下的亲娘舅。
    说什么听到舅舅被害，在仙山修行的施睿殿下便怒发冲冠，连夜下山，以一人之力冲入宫殿，救下老国主。
    又连夜统帅战兵，前去迎敌，破敌大胜。
    这等颇有传奇意味的小道消息，一经出现，立刻就在全国各地的八卦群众口中流传，一传十，十传百，颇有席卷舆论之势。
    大家平日里没点娱乐，就喜欢这口大人物的八卦。
    更离谱的是，在监国太子得胜归来那一日，市面上还出现了类似于连环画一样的玩意，把施睿这几日的经历以版画的方式呈现出来。
    好像幕后主使知道百姓们识字不多，干脆就只用少量文字，将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就以极有表现力的画面呈现出来。
    施睿本身就帅。
    画在连环画上根本不用太多夸张。
    其中还有些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情节，比如施睿连夜下仙山，被不通情理的恶人师弟阻拦，不许他干涉凡尘，不许去他救国救民。
    又有仙门中对太子殿下暗生情愫的仙女相助，将太子悄悄送出山门，好生叮嘱，还赠送仙家宝甲一套。
    要他回去红尘，救下凤鸣国中受苦百姓。
    这漫画风格的连环画里，用很大的篇幅描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施睿与他那恶人师弟对峙时，师弟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凡尘与仙道，只能选其一。
    而为了救自己的国家国民，施睿王子舍泪忍痛放弃修行长生，做回凡人。
    这个很真实的情节，让很多看到连环画的百姓们都潸然泪下。
    他们出生在苦木境，从小就听各种仙人故事，知道仙家尊贵，而自家王子本已有机会踏足长生，却又为了凡尘家国，放弃了手中仙缘。
    这让百姓们极有代入感。
    一时间，“施睿”，“三王子”，“监国太子”这几个名词，便被凤鸣国百姓所熟知，如果这个时代有热搜的话，那就是被顶到了热搜榜首。
    而一向对于这种“民间童谣”一般的事情极其警惕的官府，这会也像是装聋作哑，根本不对舆论加以控制。
    反而有些暗推波澜。
    这么大规模的宣传攻势，又是官方和民间一起行动，其实也实属无奈。
    因为施睿这家伙，之前在凤鸣国百姓之中的知名度是很低的。
    他虽然是三王子，但从小就被送进墨霜山里，很多国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国家中还有个三王子的存在。
    现在施睿要登基为王，总得先让国民知道他是谁。
    好在，这难不倒老四。
    他专门花了大价钱，在maga世界那边的一些“民间组织”里，请了些煽动舆情的好手，让他们制定了一个宣传计划。
    然后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大刀阔斧的开始宣传，也是昆仑坊在凤鸣国中势力确实大，大掌柜一下令，各地商铺就开始暗中活动。
    至于那宣扬施睿功绩的连环漫画，则是出自迈克这个艺术家之手。
    也算是自家人了。
    不过这几日大宣传之下的主角，本该在三郡巡游，与百姓密切互动的监国太子施睿，这会却正在京畿城重建的宫中，和另一人密谈大事。
    “好嘛，这迈克也是真敢画！”
    一台蜜蜂无人机悬浮在施睿前方，将老江的光学投影打在施睿眼前，在投影中，江老板手里捧着那本这几天在凤鸣国各地疯传的漫画。
    他一边看，一边抿着嘴巴说：
    “把你弄成英雄无畏的主角，却把我弄成阻拦你下山救国救民的恶人师弟大反派，哼，那混蛋下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
    不。
    他明年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哎呀，师弟见谅嘛。”
    施睿这会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我国中百姓多不识字，老四想贴大字报都没用，只能用这等简单易懂的连环画来为我吹捧功绩。
    不怕师弟笑话，这几日我在宫中都看到了有侍卫暗地里传播这些，他们倒是看的热闹，却臊的我无颜以对。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父王那边昨日找过我，对我说了体己话，虽还是对大哥二哥的身死难以释怀，但也许了将国主之位传给我。
    他还要我赶紧准备登基仪式，练出新军，说武陵国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们当然不会，上头压着一位苦海大能的大宏愿，就算拼掉举国之军，也要把你凤鸣国拿下的。
    以我所见，他们可是所图甚大，拿下你凤鸣国后，估计还要往南荒那边去呢。
    真是自寻死路！”
    老江的投影摇了摇头，他放下漫画，认真的对施睿说：
    “我今天找你，就是谈这件事。
    那一万五千人，是武陵国用于镇压附属小国的军力，如今被你打败屠戮，它治下附庸小国怕有不稳。
    这正是你的机会。
    在你登基之后，首要做之事，便是以大军征伐周遭小国，把你凤鸣国二十多年前，丢失的国土都拿回来。
    武陵国那边，暂时不需要去考虑。
    我已有一份计划给你，由昆仑坊出人出钱，由你凤鸣国招揽那些附庸小国中，对武陵国统治不满之人，最好是前朝遗存。
    你亲自去做，与他们商谈。
    支持他们的复国大业，引诱他们的野心，再给他们一些枪械军火，放他们回去在各自国中煽动叛乱。
    必要的时候，让你麾下那支废土近卫军亲自前去，分散到各地，帮助那些叛乱分子建起势力。
    这事必须做好。
    必须让武陵国这八十年中征伐的附庸国度里烽火四起，越乱越好，给你凤鸣国吞并周遭小国赢得时间。”
    “这么明目张胆吗？”
    施睿一边将脑部芯片中接收的数据包解压，阅读老江给他的计划，一年皱着眉头说：
    “再者说，师弟你之前所说，这军火售卖之事对我凤鸣国也有限制...嘶！”
    三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阅读着脑海中那套精细完美的计划，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老江。
    他说：
    “这在别国搞叛乱，弄混乱的伎俩，师弟你为何如此熟悉？这先煽动，再拉拢，最后扶持一方的步骤一环接一环，真是看的人头皮发麻。
    防不胜防！
    师弟，你为何对这些事情这么熟悉？你在其他几个有我们力量的世界里，做过这事吗？”
    “没什么出奇的，都是老一套。”
    老江耸了耸肩，说：
    “我自己没干过，但maga世界里有一批人做这个是老本行，手段娴熟的很，都不必更改太多，就能直接拿过来给你用了。
    怎么说呢。
    这套玩意，基本也算是军火商的老本行，自然是要熟悉一些。”
    他弹了弹手指，不想太多聊这个话题，便又对施睿说：
    “现在昆仑坊武器出售，对凤鸣国的限制没了，你和你的国家已是世界树财团打入苦木境东土凡尘的一根楔子。
    既然是自家人，那么武器代差那一套就不能再用于你身上。”
    他面授机宜的对施睿说：
    “自你一夜杀败武陵国大军之后，枪械火器在东土的大规模流通，已是不可阻挡的趋势。就算你不给，其他国家也会偷偷仿制。
    那栓动枪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人想仿制简单的很，唯一困难的是子弹和火药工艺。
    我之前和罗格定下那一套代差体系，之后几天老四会全部告诉你，昆仑坊也会开始在凤鸣国中盖军火工厂，生产线什么都是现场的。
    但这军火生意，最好还是由昆仑坊来垄断进行，你毕竟是一国之君，需要维持脸面，吃相太差不太好。
    有了凤鸣国的各种资源和人力加持，昆仑坊的军火事业会很快做大。他们每年在这一行的利润，也会上缴一部分到你国库里。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江老板的投影揉了揉额头，他最后对施睿说：
    “我不能在凤鸣国的事务上，投入太多精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由施睿你来掌控这个国度，我是绝对放心的。
    你现在又和罗格达成了战略协议，你们可以守望互助，又有老四和昆仑坊帮你，我觉得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计划已经定下，就去施行。
    你现在将成一国之君，要首先对你的人民负责，你的仁慈也应该先给他们，再给他人。
    不过，做任何事都要有目标的，工作尤其如此。”
    老江咧嘴笑了笑。
    他对施睿说：
    “不如，我也给你定个小目标吧，三年之内，不依靠其他家人的帮助，就以你凤鸣国自身实力，远征武陵国。
    如果还能以凡人之力，灭掉那个不知所谓的‘佛国’...就证明你出色的完成了工作，我作为老板，一定会给你奖励的。”
    说完，老江的投影骤然消失。
    施睿则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穿着太子龙袍，背负着双手，走到门口，旁边两位侍卫向太子行礼，施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他眺望着眼前天空，心中亦有思索。
    “算算时间的话，三年...嗯，三年之后，茉莉19岁...”
    施睿帅气的脸上，那笑容越来越盛。
    他拂了拂袖子，轻声说：
    “以一个国家做聘礼，想来，应该能打动六福师兄和江师弟了吧？他们把茉莉视作女儿妹妹，自是不许她受委屈的。
    施睿啊施睿，攒钱成婚，制办彩礼...
    要努力了呀！”

 466.星阵.灌灵点睛

    与施睿交代完毕之后，这凤鸣国之事，总算能告一段落，也让老江心头少了一件烦心事。
    他便反手从纳戒中，取出一方星阵阵盘来。
    这东西是掌门前几天送过来的，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星阵没有任何区别，布满了复杂的墨家符记。
    但实际上，这东西是不完整的。
    它是掌门在墨家仙门瓦解之后，做出来的“新星阵”，手头没有墨家秘法在群星定位，因而根本无法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星门。
    掌门把这个东西交给老江，是为了让他用自己的穿梭神通，来为这星阵“灌灵点睛”。
    通俗点讲，就是给这星阵完成星河中的定位。
    让它成为真正的墨家星阵。
    这个活是老江即将开始学习的星阵制作之法里，最简单的。
    江夏抚摸着手中的星阵阵盘，便打算亲身前去废土转一转，在那里完成对这方星阵的灌灵点睛。
    刚好那边有件让他一直很忧心的事，就是憨憨的伤势。
    虽然罗格一直保证憨憨的恢复进展顺利，只缺最后一个因素，就能让憨憨苏醒，但不去亲眼看看，老江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其实他几天之前就该去的。
    但施睿和凤鸣国这事出的突然，便让他耽搁下来。
    而老江现在，也还不能大大咧咧的开启世界通道，直入废土。主要是因为他隔壁的山洞里，住着他的“徒弟”。
    自己突然消失，肯定会引起董小柔的注意。
    “掌门也是！明知道咱老江有秘密，还非要再给我带个拖油瓶。”
    江夏内心狠狠的吐槽了一番自家掌门，平日里看着做事妥帖，怎么又会弄出这等麻烦事来。
    董小柔身份特殊，这丫头是从钦天院来的。
    让老江一度很怀疑，这半大丫头，其实是那位徐夫子派来的间谍眼线。
    不过这几天，抽空和董小柔接触一下之后，老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丫头完完全全就是个中二叛逆少女，其中二病的程度，比自家顾淼还要严重一些。
    听说她在中州灵域还组了个小帮派。
    啧啧。
    哪有派间谍，会派这样的缺心眼姑娘过来？就她那点道行，被老江卖了，估计还要帮老江数钱的。
    这思来想去，心思阴沉的老江，便不得不怀疑，自家掌门，是不是和钦天院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py交易呢？
    “掌门这明显是不把这钦天院来的小丫头当外人啊...据大糊涂说，掌门和徐夫子之间，也是几百年的交情了。
    莫非，徐夫子其实也是可信之人？”
    他这么思索着，身影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落在董小柔的山洞里。
    然后就看到自家弟子似乎是正在制器，那把加特林火神炮被她拆开，放在工作台上，旁边还放着附灵术的工具。
    不过感受到老江过来，董小柔一个激灵，飞快的，偷偷摸摸的把某些东西，往自己纳戒中藏，那姿态十足的做了坏事，一副心虚的样子。
    “唰”
    老江伸出手，放在自家徒弟的肩膀上，止住她藏东西的动作，幽幽的说：
    “你干嘛呢？好徒儿。”
    “呀”
    董小柔被吓了一跳，急忙护住怀里的东西，但老江动作更快，一把将那东西从徒弟怀里抽了出来。
    “嗯？”
    老江打开手里的东西，发现是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金属零件，他往心虚的董小柔看了一眼，后者低着头，不敢搭话。
    又看到老江手指飞动，将盒子里的零件组合起来。
    两息之后，在他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精巧的电机。
    这东西是驱动火神炮旋转的动力源，也是那武器里最精密的部分，因为改成灵石驱动，所以这个电机上有复杂的墨符铭刻。
    对于新手制器师来说，要弄懂这东西，确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夏本来是想随便寻个由头，把董小柔支下后山，让她几天之后再回来，好方便自己在废土做事。
    不过，这会看到手里的东西，他心头蹭的一下就燃起火来。
    其表情也变的严厉，对眼前的董小柔沉声说：
    “为师让你独力完成那把枪的灵刻，你却偷奸耍滑！这东西哪里来的？谁帮你做的？”
    董小柔低着头不说话。
    倔强中二的大小姐，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无法完成自己的工作，也不想被这坏师父看扁了，只是无奈制器术入门是真的困难。
    她对这东西是毫无基础，一窍不通的，一上来就处理加特林火神炮这样复杂精密的仪器铭刻，确实相当的麻爪。
    便偷偷找了人帮忙。
    结果这不巧的，居然被老江抓了个现行。
    老江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一抹失望，他把玩着手中电机，说：
    “我原本以为，你这丫头只是脾气差点，只是从小被惯坏了，但看你这几日虽跳脱，但一直花时间在洞中制器，便觉得你还有救。
    我也知道，要你独力完成这灵枪铭刻，是不可能的。
    为师也不是在故意消遣你，只是想通过这事，让你知道，成为制器师多困难，让你对以后的学习有个心理准备。
    却不成想，你竟玩出这种花样！”
    “啪”
    那个精致的小电机，在老江五指合拢中，被捏的火花四溅，又在庚辛奇术运作下，将它化作一团流转活动的液体金属，最后化作一把戒尺在手中。
    “再高明的制器师，都是从初学者开始的。
    不懂，不会，不丢人，只要你开口询问我，我便会手把手的教你，我也是从如你一样，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走过来的。
    其实你这个跋扈性格，为师还挺喜欢。
    皆因为为师我也是一样性格的人，受不得气，有仇必报，还喜欢拉帮结派，找些玩伴朋友，做点无伤大雅的小小坏事。
    不喜被规矩束缚，只想自由自在。
    你这心性和我很合，我也喜欢走捷径，我也不喜欢浪费时间，但我从不耍这样自欺欺人的小聪明！
    也不喜欢别人展现这种自我欺骗的小聪明。”
    江夏本想用戒尺，但看着董小柔这未成年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将戒尺甩手丢下，轻声说：
    “你下山耍乐去吧，当给你放几天假，好生想想这事。
    若是实在耐不下心去钻研，又不想学这制器妙术，便回去你中州灵域继续当个小混混厮混，每天无忧无虑多快乐，何必来吃这份苦。”
    说完，老江拂袖而去。
    留下一个咬牙切齿的董小柔。
    后者握紧拳头，一脸委屈，但又不想解释，干脆也不多话，气冲冲的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在夜色中下了山。
    回到山洞里的老江目送着董小柔离开，他摇了摇头，在通讯频段中，对另一个人说：
    “乾铎啊，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对吧？是瞧上我家徒儿了？为何要帮她？”
    “老板，那个...”
    正在尚同峰里闭关制器的小胖子乾铎，被老江这责问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他解释到：
    “董师侄来找我，还叫我师叔，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嘛。
    毕竟是老板你的弟子。
    再说了，她根本没接触过制器术，老板你一开始就让她做那复杂的东西，她肯定做不好，我就想着给她演示一遍。
    她答应说自己学会了，就会自己亲手做一个，我看她也不像是说谎，就帮了她。
    她那脾气不好，但确实有天赋在。
    学的挺快的。”
    “看来你最近真的很闲啊，小胖子。”
    老江哼了一声，说：
    “既然都闲到有心情管别人的事了，那我就给你找点事做吧。maga世界那边，刘楚长老在督建新墨城，需要人过去做苦力。
    让落雁师姐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去干活有点说不过去，反正你正好闲着，你就过去帮忙。
    现在就去！
    顾淼也在那边，你们两刚好搭个伙。”
    乾铎那边听到这安排，顿时有些痛苦，他自打从宗门小比之后，就一直在尚同峰用心修行的，偶尔会去明鬼峰帮帮茉莉的忙。
    总的来说，日子过得相当舒服。
    但没成想，自己热心帮忙，居然还帮出麻烦来了。
    他是不想和顾淼搭伙的。
    主要是那西海丫头脾气太坏，总会找机会欺负他。
    不过又听老板说，刘楚长老也在那边，还在为宗门做大事，这心里再怎么不愿，也只能乖乖的收拾东西，往maga世界去。
    “如月，董小柔下山了，帮我看着点她。”
    老江激活世界通道，带着阵盘往废土去前，专门给如月叮嘱了一下，说：
    “若她不愿再随我学制器术，就把她交给山秋骊，她们都是世家子弟，彼此之间该有熟识。在通天坊人回去时，顺便把她也送回中州灵域去。”
    “好的，老板。”
    如月应了一声，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
    老江也点了点头，按照掌门传授的灌灵秘法，先将灵石插入阵盘，再手动转动阵盘上的两道互相镶嵌耦合的石环。
    转动两个石环，让这未完成的星阵进入灵气激活状态，随着阵盘上有散碎不成型的光点浮现，江夏深吸了一口气。
    他带着运转的星阵，走过眼前如水波浮动的世界通道。
    手中的星阵像是被刺激到一样，阵盘上的石环，开始自动旋转起来，像是在记录老江穿梭世界的过程。
    这个过程非常短。
    下一瞬他就出现在黑手镇，罗格的办公室中，黑狐狸也不知道去哪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江老板便很不客气的拉开罗格的老板椅，自己坐在上面，又把手里的星阵阵盘检查一番，放在桌上。
    它还在缓缓旋转，就像是保险箱的密码锁一样，转动时带着几分精密的味道。
    这是受到穿梭神通的影响，在记录废土世界的星海坐标。
    老江点燃一根烟，等待这个记录的过程完成。
    在数分钟之后，星阵的旋转速度降低，一团如光茧一样的白光闪现，像是要打开某扇门。
    老江便带着它，一瞬跳入黑手镇地下的核掩体里。
    轻车熟路的进入存放星阵的地方，然后将存放在这里，本就属于废土秘境的回程星阵取出来，加以激活。
    两个阵盘放在一起，像是共振一样，让石环在一个很微弱的区间中的微调旋转，对新星阵的内部坐标进行最后的修正。
    “嗯，就是这么简单。”
    老江咧嘴笑了笑，双手离开阵盘，看着眼前两个星阵的运作。
    灌灵点睛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
    只需要一个有穿梭神通的修士，带着制作好的阵盘，完成一次成功的世界穿梭，星阵就会记录模拟这个过程。
    记下秘境方位，就算完成了灌灵。
    墨家仙门的这种世界穿梭的办法，难点只有两个，第一是制作出星阵，第二是找到有穿梭神通的修士。
    第一个难点还可以用强大的制器技艺克服。
    第二个就完全是碰运气了。
    “墨霜山啊，你们收我老江入门，还真是捡到宝了。”
    江老板哈哈一笑，再次发出了诸如此类的感慨，又将完成灌灵点睛的二代星阵收起。
    这东西要带回去给掌门看看。
    就像是一项研究，终于出了成果，自然要给负责人报喜，好证明他老江并不是在骗赞助，他也是有实力的人呢。

 467.寻找代号“齐格飞”

    其实闲暇时，老江偶尔也会思考关于星阵的问题。
    就比如现在，在黑手会的地下核掩体里，他看着眼前最后微调旋转的星盘，看着那上面闪动光芒的墨符。
    他已从掌门给的册子里知道了更多关于星阵的细节。
    墨家仙门当初制作出这东西，用的是天干地支的记录法，再用周天星象配合，用以标记秘境世界的星海定位坐标。
    那套听起来就很复杂的知识，老江还没开始学。
    掌门墨君认为他还有所欠缺，这种高阶知识，他还很难入门。
    但老江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
    五百多年前，墨家仙门在那位才华横溢的钜子大人的带领下，开始制作星阵阵盘，涉足星海大千时，就已经完成了对星海的坐标计算。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星阵实物的存在，印证了老江的想法，这东西究其本质是在群星中两个位置打开一扇门，它激活时最少需要两个参考坐标。
    因而，肯定是在墨家仙门计算出的群星坐标系里生效的。
    五百年前的先贤，或许没能完成对整个星海的丈量，但他们肯定最少完成了一部分星域的坐标计算。
    换句话说，目前存在的所有星阵，其通往的秘境世界，肯定都在同一方星域里，就是不知道这个墨家人计算出的星海坐标系范围有多大。
    “没有群星级量子计算机的情况下，你们到底是怎么完成这种数据计算和收集的？真是难以想象，你们到底是怎么用仙术做到这种事情的？
    或者说，你们其实也是借了外力？
    我还听掌门说，他当年在墨家仙门时，还见过星阵阵盘的升级版，一个被叫做‘周天星斗大阵’的神秘玩意。
    据说，那个东西一旦启动，就可以连接周天星域，万千世界，可惜，已经随着墨家仙门的毁亡而毁掉了。
    真想亲眼看一看呀。”
    老江心中一阵感慨。
    他将眼前已经定位完成的阵盘拿起，抚摸两下，然后放入纳戒之中。
    江老板知道，掌门墨君教他星阵制作秘术，还主动帮他寻找星阵，助他跨越诸多世界，肯定不只是为了还原当年墨家仙门的群星穿梭体系。
    或者说，还原出墨家仙门的群星穿梭，只是第一步。
    自家掌门和仙盟钦天院之间有些协议，尽管他并未对老江说过，但江老板何等聪明，他大概能猜出来那协议的内容。
    仙盟想要的，不只是被复原的星阵，他们还想要批量发现群星中新秘境的方法。
    他们也在试图重构当年墨家仙门规模庞大的星海探索。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仙盟到底想干什么。
    但老江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
    不只是因为他知道仙盟并不是一个正义的组织，仙盟中有深邃的黑暗，还因为掌门墨君对此事怪异的态度。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自家掌门和仙盟完全不是一条心，他如此尽心教自己制作星阵阵盘，肯定有他的目的。
    那么问题就是，掌门墨君，又到底想做什么呢？这件事和几个月之后的西海寻祖，又有什么关联呢？
    唉，想起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自家墨君那种自闭性格。
    事情不到关键时刻，他是肯定不会告诉老江的。
    这是一种处于保护的谨慎，但说实话，老江宁愿掌门将他的想法和盘托出。
    到底是帮助仙盟重建体系？
    还是现在暗中蛰伏，最后要反了他娘的？
    你好歹给个准话嘛。
    带着这种吐槽一样的想法，老江走出存放阵盘的仓库，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车熟路的往核掩体更下方走去。
    被留在这里“治病”的牛三生牛憨憨，就在更下方的治疗室里。
    老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基本上每次意识投影过来的时候，他都会抽空来地下看看憨憨的情况，他无法忘记在红月界大战的时候，憨憨最后将他们推入世界通道。
    他自己却张开双臂，抵挡住红月亮的力量侵袭的场面。
    老江不知道憨憨为什么要那么做，但他又欠了憨憨一条命，那个傻大个是老江的“债主”，他必须活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活他。
    不过，老江虽然决心很大，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而憨憨现在这个情况，也确实超出了一般的专业人士能处理的范畴。
    “唉...还没长好啊。”
    老江用空间穿梭神通，跳入憨憨的病房里，眼前摆放的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生物舱，用废土科技制作，让这玩意看上去不是那么有未来气息。
    就像是个竖起来的大铁盘，而憨憨的生物舱就固定在铁盘中央，有数根管子连接在生物舱中，为憨憨提供纯净的氧气。
    废土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五。
    在这里距离红月界时，憨憨受重伤，已经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他破碎的躯体上饱含的辐射已经在罗格的努力下，降低到了一个不会继续破坏他躯体的程度。
    但一年的时间过去，憨憨这个疑似大炼体者的傻大个的躯体，却还没有完成愈合。
    在老江眼前，牛三生被以一个张开双臂的姿态，固定在生物舱中，他的头颅面颊维持着完整，还有那个寸草不生的大光头。
    上面留着几道伤疤。
    但在脖子以下，情况就很糟了，憨憨的躯体就像是被无数把剪刀裁开，又被怪异的力量缝合在一起。
    身上布满了支离破碎的伤痕。
    他饱经灵气淬炼的躯体，在努力的想要复原。
    但正面承受了红月亮的力量轰击，又被一颗核弹几乎是贴脸爆炸的双重伤害，让他躯体中还有其他“东西”在。
    或许是辐射引发的恶性变异病。
    或许是那魔物之源用恶毒的心思改变了他的血肉形态。
    总之，憨憨庞大的躯体上，每一道伤痕都处于愈合和撕裂同时叠加的状态，每时每刻，都有污血从憨憨的伤口中流出。
    又被清洁系统飞速处理。
    看着就像是一个经受永世酷刑折磨的男人，而憨憨闭着眼睛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痛苦。这傻大个严肃起来的时候，真的堪称不怒自威。
    他以前绝对是个大人物。
    老江插着口袋，就那么沉默的站在憨憨的治疗舱前，这个昏暗的病房里，只有这一处光源，那光照亮了老江的脸，也照亮了他的眼睛。
    “没有你给我挡子弹，我现在出去转都觉得心神不安，严重缺乏安全感。”
    江老板轻声说：
    “牛夫人上次还问我，能不能做些包子，让我给你带来，她说最喜欢吃这个...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吃的下去啊。
    混蛋！
    老四还给你留着房子，每天派人去打扫，他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相信你一定会回去。刘慧对曾经咬你的事，也很内疚。
    唉，你这傻大个正常的时候，那么的没有存在感，但现在受了伤，大家都开始关心你了。
    病人果然有特权，对吧？”
    老江笑了笑。
    他伸出手，触摸在眼前这闪耀着光芒的生物舱前，他说：
    “你不是那种需要希望才能活下去的人，你只需要足够的食物，就能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你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呢，憨憨。
    我还等着你原原本本的，把那些秘密告诉给我。”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说话，他听不到吧？”
    罗格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还带着咀嚼食物的声响，黑狐狸捏着个废土汉堡，一边吃，一边走，一边说：
    “唉，我以后要是遇到这种事，老板你如果能对我也如此温柔，那我可就死而无憾了。”
    “放心吧，我会的。”
    老江回头看着罗格，他说：
    “不如你现在就朝自己心脏开两枪，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下？”
    “哈？我心脏里有义体呢。”
    罗格得意的说：
    “别说两枪，二十枪都没问题啊，我可不是软弱到需要一颗心脏才能活下去的人。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咱们说憨憨的事吧。”
    黑狐狸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拍了拍手，又从左手手指弹出蓝色的光学投影，将一副城市的地图，投射在了老江眼前。
    他说：
    “还记得我之前接收憨憨过来治疗时，对你说过的那个，由我祖父亲手完成的基因改造体，代号‘齐格飞’吗？”
    “嗯，记得。你说过，只要找到那个家伙，憨憨就有救了。”
    江老板看着眼前这幅地图，他说：
    “再者说，能以屠龙英雄的传说命名的家伙，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好嘛？这地图上的四个红圈是什么意思？
    你们找到他了？”
    “哪有那么容易？”
    罗格撇嘴说：
    “自由公民城那屁大点地方，住了五十多万人，人口密度高的吓人。我派过去那边的是二五仔，不是特工，更不是超级英雄。
    他们能混进永生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四个红圈，是他们在那边的居民口中收集到的，疑似发生过‘死者复活’的都市奇谈的地方，也是齐格飞最有可能活动的地方。”
    说到这里，罗格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说：
    “我祖父往齐格飞基因里注入了什么样的片段，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祖父将其称之为‘废土的希望’。
    他用了他能找到的所有和自愈有关的基因蓝本，才制作出了那个试验品。
    最神秘的是，这个过程完全是由他一个人完成的。
    我都不被允许前去帮忙。你还记得，艾玛当初发疯，追捕我们的时候，她一直对我说，我祖父留下了‘钥匙’。
    而在仔细研究了目前所有关于‘齐格飞’项目的资料之后，我有种感觉，那个实验体，可能才是我祖父留下的‘钥匙’。
    不管是为了憨憨，还是为了弄清楚艾玛发疯的理由，我们都必须找到他。”
    “你的意思是，我来？”
    老江盯着眼前的地图，他说：
    “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忙吗？还要去一个五十万人的城市里大海捞针。”
    “没办法，这活我们做不了。”
    黑狐狸耸了耸肩，无奈的说：
    “艾玛不知道齐格飞项目的存在，她并不知道那个实验体还活着。
    但一旦我们大规模行动，她立刻就会发现的。
    不要小瞧永生会对自由公民城的监控力度，因为最近一直在忙进攻雾之都的事，所以，我现在也还没打算和艾玛开启全面战争。
    老板，能者多劳嘛。
    你能全程旁观偷窥我和亚丝娜的私人活动，就证明，你有能力游览自由公民城一圈，不被艾玛发现。
    你那个能力除了监控我们这些员工好好为你赚钱之外，还有更有意义的用法...”
    罗格抽出一根雪茄，放在鼻下嗅了嗅。
    他看着老江，语气无奈的说：
    “还有，我的意思是，老板下次换个人偷窥，好吗？去偷窥赫尔雅或者你家落雁师姐，放过我吧。
    我最近都快被你整成ed了。”

 468.自由公民城一日游（上）

    老江的秘术“死亡凝视”，确实可以用于除了偷窥之外的很多事情。
    由于是意识投影，没有可以被感知的实体，这就意味着他在这种形态下，可以如幽灵一样自由穿梭。
    没什么能阻拦到他。
    而如老江这般聪明的人，自然也不是没想过将它用于更有价值的用途，比如溜进敌人的大本营里，搜取些机密之类的。
    但问题就是，没有用武之地啊。
    苦木境中这个能力无法使用。
    红月界的敌人是魔物，它们根本不存在大本营的概念。
    而maga世界里的敌人大本营，到现在还没有被发现。
    最后是废土。
    自由公民城的位置倒是确定了，但问题在于，老江这个能力有个小小的“缺憾”，他只能将意识投影到他去过的地方。
    用玩游戏做比喻的话就是，你首先得开了地图，才能用传送。
    他又没去过自由公民城，想要用意识投影前去刺探情报，老江就得自己操纵着自己的意识，先飞到自由公民城里。
    那要跨越死亡泥沼，和几座丘陵，可是很遥远的距离。
    所以到目前为止，老江的死亡凝视最多的用处，就是在各个世界里监控自己的员工们，顺便偷窥一下罗格的私生活。
    至于为什么一定是罗格...
    这个原因很简单。
    人家赫尔雅和落雁，都是单身姑娘，偷窥人家会被告性骚扰的！
    刘慧一个全身长毛的傻妖怪，又有什么好看的？
    再加上，罗格和他的冻鱼秘书亚丝娜之间，私下里又玩得很开，总会弄出一些很有“启发性”的玩法...
    这种情况下，你要是老江，你会偷窥谁？
    总之，老江先回了一趟苦木境，先把定位好的星阵，给掌门的傀儡看了看。
    后者检查之后，表示非常棒，非常好。
    表示老江没有让他失望。
    然后甩手又丢了很多星阵阵盘过来。
    让老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们全部灌灵激活。
    再之后，他会交给老江星阵阵盘的组件，让他开始学习组装过程。
    至于真正开始学习星阵的制作流程，要等到西海寻祖归来之后再说。
    向掌门汇报完自己的工作成果之后，老江便躺在自己山洞中的吊床上，选了个最舒服的姿态，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意识投影到废土。
    “嗡”
    他的身影下一瞬出现在了死亡泥沼中，就是上一次他拿到艾玛老铁送的火箭时落地的地方。
    “嘁，是你们给我干活，现在倒好，变成我给你们干活了，真是操蛋。”
    江老板像是个幽灵一样，悬在半空。
    他狠狠吐了个槽，然后将神念散开，如雷达一样扫视四周。
    “咦，那些蜥蜴一样的辐射虫不见了？”
    江老板心中有些惊讶，他明明记得，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这散发着恶臭的大泥沼里，还有很多怪模怪样的辐射虫存在呢。
    那些东西都是在五十多年前的核大战里幸存下来的野兽，被核辐射变异改造之后诞生出的危险玩意。
    它们在死亡沙漠附近，只有这一块生存区。
    但据罗格说，在废土其他地方，这些玩意简直泛滥成灾，已经是生态灾难级的东西了。
    比如那个废土明珠，极乐之城外的腐烂之海里，海中生物被辐射改造的程度更夸张，据说那里才是辐射虫的大本营。
    “也不知道那些被放进来的魔物，和这里的辐射虫会不会杂交出更古怪的玩意来？”
    老江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向自由公民城飞行，一边心里想的却是非常古怪的想法：
    “它们也算是外来物种了，还有红月亮赋予的奇怪能力。双方都是以普通野兽强化来的，理论上应该不存在生殖隔离。
    所以，没准再过些年，这废土上可就更热闹了。
    会不会出现脑虫啊？
    嗯...星际争霸？不会吧？”
    带着这种怪异的想法，江老板一路疾行，这意识投影状态下可以飞行，但速度并不快，甚至赶不上如月用翅膀飞行的速度。
    嗯，提起翅膀...上次他和小秘书玩的那套...
    咳咳。
    这事忙完了再说。
    五个小时之后，老江终于越过了死亡泥沼和丘陵，到达了传说中的自由公民城，而这会，已经是废土上的黎明时分。
    他整整飞了一夜。
    好在老江是个修士，神魂强大，倒也并不觉得累。
    而在看到自由公民城的第一眼时，老江就大失所望。
    什么嘛！
    还以为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没成想，这座城市和黑手镇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说，罗格建造黑手镇时，就是照搬了自由公民城的设计。
    老江眼前这座城市，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到一丝美感，全因为它是建立在另一座城市的废墟上的。
    应该是五十年前的核大战，毁掉了原本的城市，活下来的人就在废墟上完成重建。
    但因为人少的缘故，所以新的城市周围，全是残砖断瓦的战后废墟，一栋栋被炸塌的高楼，就像是在时光中腐朽的尸体。
    而城市外围根本谈不上修缮，完全就是一片环绕新城市的超大型垃圾堆。
    他们将外围的废墟粗暴的挖开，将垃圾填充进去。
    又在附近建立了处理垃圾的机械工厂，那些喷涂着黑烟的焚化炉，不断的吞入垃圾，通过将它们点燃来发电。
    这样的处理厂，环绕着自由公民城一圈，几乎到处都是。
    永生会已经用上了核能。
    他们在死亡沙漠的前进基地里，就有地下核设施，但这些清洁资源是属于永生会的独家财产，大范围部署起来也需要成本。
    很显然，自由公民城的统治者，并不觉得城市中的市民们存在的价值，能抵消他们架设更多核电设施的成本。
    因而，这些火力发电厂的存在就是必要的，还能用来清理垃圾，一举两得。
    至于环境污染什么的...
    老江悬浮在空中，看着远处建立在大城市废墟中心的自由公民城，看着眼前几十道烟柱飞入天空，把附近的天际弄得阴沉异常的场面。
    他并不觉得，那座城市里的居民，会有心情讨论环境污染的危害。
    他们光是活着都够难了。
    别看罗格和黑手会现在的日子过得算是滋润。
    但那是他们背后有三个世界的物资支援，才让罗格手中稍微富裕一些，撑起了黑手会的七个城镇在废土的发展。
    眼前这座仿佛笼罩在黑烟滚滚中的城市，才是废土世界的真实面貌。
    贫瘠、残破、昏暗，没有一丝亮眼的色调，建设的密集到足以产生奇幻感的怪异建筑物，还有周围的残破废墟，让人极其压抑。
    最少表面看起来如此。
    像是一只外表干瘪腐烂的橘子，内在或许还有点甜味，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把它放进嘴里。
    “嗡嗡嗡”
    在老江越发靠近城市时，他听到了嘈杂的震动，在空中穿过一栋只剩下基座的废楼，他便看到一支黑色的车队。
    都是锈痕斑斑的卡车，充满了废土的萧索味道。
    车厢里装着从垃圾场里回收到的有价值的东西，一些废弃金属，被抛弃的破烂衣物，以及在城外废墟中掩埋了五十多年的一些垃圾货。
    是的。
    都五十年了，他们还没完成对这座大城市废墟的搜检。
    当然其中有十多年的时间，他们是处于在地下生活，寻找幸存者，重建文明的状态，但饶是如此，这个工作效率也太低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策略？
    毕竟根据罗格的说法，自由公民城的体量，是提供不了那么多工作岗位给平民的。
    永生会研究机械，很多岗位都已经被机器人代替。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沉浸在虚幻的极乐空间里玩耍，总要给那些闲不下的，清醒的过分的家伙们找点事做。
    免得他们聚在一起，闹出不好的事情来。
    老江悄无声息的靠近这些被涂抹的花里胡哨的废土重卡，他如幽灵一样，潜入了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室里。
    结果迎面就被嘈杂的音乐弄得脑壳疼。
    这不断颠簸的重卡中，那个打扮的和废土游侠没什么两样的家伙，正抓着方向盘，剃光头，又布满了乱七八糟纹身的脑袋在疯狂摇摆。
    大概是跟着节奏在抖，但老江实在是欣赏不来。
    他便换了个驾驶室，这一次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家伙，他正在听广播。
    “早上好，自由公民城！”
    一个稍有些慵懒，又带着一丝油腔滑调的声音，正从破旧的车载广播中传出。
    老江注意到，在这个节目开始的时候，开车的司机就减慢了速度，似乎很在意这个主持人接下俩要说的话。
    “我知道你们都在等什么，废土的老鼠们，哈，让我们揭晓答案吧！”
    主持人的声音故意拉长音调，又在两秒的沉默之后突然高昂起来：
    “昨晚的死人大乐透如所有还活着的幸运儿所愿，整整死了二十七个！这多亏了没完没了的帮派火并，光是十三区垃圾角就挂了十一个！
    但很不幸，没人赌赢！
    没人能拿到大乐透的钱，我看你们都得赔！
    因为有个愣头青警员也被流弹打死了，相信我，独眼比利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操！”
    开车的司机听到这个答案，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上，顿时垮下个批脸，一连串废土家乡话丢出来，又狠狠的捶了捶方向盘。
    显然，他也参加了那个什么“死人大乐透”。
    看这样子绝对是赔钱了。
    唔，真是不幸啊。
    但广播中的节目还在继续，主持人的语速加快了很多，声音也越来越尖锐。
    “别皱眉头，好兄弟，坏事可不止这一件。东三区昨晚又有大规模的停电，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听烦了。
    我甚至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下水道区那群吃烂肉的水鬼干的好事。
    而就在我给你们这群王八蛋广播的时候，七区那边三条街上，老比利手下的黑警们，正在给机车党和小鬼帮的黑帮火拼现场收尸...
    有三个倒霉蛋被当街打碎了，根据我从监控摄像头看到的画面，几个警察和围观的家伙们都吐了。
    看来小鬼帮从废墟里找到了好东西，他们的火力又加强了！统一下城区指日可待。
    可喜可贺啊！
    当然，我知道你们不想听这个，每天都是这些，那就说点有意思的，我们说上城区？
    好吧，上城区还是那个上城区。
    风光很棒，阳光很好，达官贵人们这会还在彻夜狂欢后的宿醉里，我听说艾薇小姐昨晚在那开了派对。
    但不必去想这些煞风景的事，兄弟们，反正你我一辈子也没机会去那里。”
    “有意思。”
    老江的意识舒舒服服的靠在副驾驶上，尽管是第一次听，但他开始喜欢这个“废土早间播报”节目了。
    看来自由公民城，不如自己想的那么一如是处嘛。
    挺热闹的样子呢。

 469.自由公民城一日游（下）

    “这里插播一条广告，来自永生会科技实验室。没错，就是中央区与第十三届街边缘那个，最近几个月吞了很多人进去，却少有人活着出来的鬼地方。”
    重卡中的广播还在继续。
    开车的司机听到广告时间，也竖起了耳朵，老江更是眨了眨眼睛，和永生会有关的消息？
    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新一批的芯片义体试验将在三天后开始，报名的人都能得三瓶净化水。
    老规矩！
    通过检测进入试验程序，你们的家人就能从下城搬到中央区，换个宽敞点的胶囊房住一住，前提是你能从无责任实验里活下来。
    好吧，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但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比起死在火拼里，比起在极乐空间浪费人生，还不如去享受一下实验室七天乐。
    我还有内部消息给你们。
    听好了，伙计们！”
    主持人的声音一下子从慵懒，变得下流猥琐起来，他嘿嘿笑了两声，如说悄悄话一样，在广播中低声说道：
    “听说艾玛女士前段时间更换了实验室宿舍，又开启了新项目，那里的人现在很多，如果运气好还能和研究员姐姐们来一发。
    我知道你们都喜欢这个。
    你们真没救了...
    我也一样。
    好了，这里是你们最好的损友大约翰。
    来，和我一起，兄弟们。
    深呼吸，开始享受自由公民城的新一天吧！
    接下来由我的助手，人美声甜的阿尔法小姐主持城市各区天气转换预报，不想外出被淋一身酸雨。
    或者一头撞进帮派斗殴里丢了小命，就给我好好听，混蛋们。
    咱们，中午再见。”
    车载广播中的声音低沉下去，又在几秒后转换到音乐播放，刺耳怪异的音乐瞬间填充整个驾驶室。
    这让老江摇了摇头，他起身飘出驾驶室外，又往前方距离已经不远的自由公民城边缘看了看。
    他们建了一道墙。
    黑色的，看上去像是金属和石块结合材质的墙，并不高，但墙壁上方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黑色的装置在运作。
    那是激发式超高压能量流体防御层，罗格在黑手镇的一些重要区域里，也有这样的装置。
    这一排车队的头车已经在那墙下，接受检查，但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几名士兵，穿着永生会制服，带着那个标志性的，如nacui头盔一样的面罩在那里执勤，看他们的样子这会估计还没睡醒。
    这种安全意识，也是够拉胯的。
    老江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墙后的城市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位于城市中央的一座高塔，黑色的，外形非常奇特。
    就一根尖锥型的高塔直入天际，在上方三分之一处，建设出了一个环绕高塔的圆环，顶部还有红色的灯光闪耀。
    在那高塔外表上也有永生会的衔尾蛇符号。
    那里就是艾玛的总部。
    而环绕着永生高塔周围的一小圈城区，其高度要比周围的城市更高一些。
    就像是建在一处山上，以老江的目力，他能看到，那一小圈城区周围，依然建着墙，把那里和周围在物理意义上隔绝开。
    “唰”
    江夏飞快的升入高空，将整个自由公民城尽收眼底，这座城市只有五十多万人，面积并不大，建立在大城废墟中心。
    外层是四方的，内层是环形的。
    以永生高塔为中心，第一道区域面积很小。
    但建筑物都有很特色，而且并不拥挤，个人空间很大，还有模拟的草坪和大温室。
    那里应该是上城区，达官贵人们和永生会高层住的地方。
    接近着第二个环形区域里，情况就很糟了。
    遍布着千篇一律的高楼，彼此之间还用天桥连接，将一栋栋建筑物连接在一起。
    很拥挤。
    但依然能看出是经过规划的，这个区域里的道路还算畅通，还有通往地下的阶梯，以及几栋疑似医院和商场的建筑物。
    那些高楼外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窗户，看上去就像是蜂巢一样。
    那是废土的特色胶囊房。
    面积非常小的居住场所。
    能最大化的利用空间，将一栋楼里塞进去正常情况下三到五倍的居民。
    这里，应该就是中央区，废土上的“中产阶级”。
    而最外围，也是最大的下城区里，情况就更坏了
    这里的建筑物完全没有经过规划，尽管外形和中央区很相似，但从老江的视角看去，就像是一团团野蛮生长的水泥藤蔓的森林。
    高低错落，大小不一，像极了一个城市迷宫。
    它们就像是怪异生长的树木在不断的延伸中，被最终融合在了一起，变得毫无规律可言，假若身处其中，绝对会很快迷失对空间的感知。
    它像是一片魔幻之地。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入口，也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
    紧挨在一起的楼房高矮不一，之间架设着乱七八糟的天桥，天桥之下又有错综复杂的小巷，有的楼地基建在地下，最高层才与城市地面平齐。
    每一大坨建筑物就是一个街区，每一个街区都有一个势力，也不知有多少罪恶与黑暗深藏其中。
    永生会对这座城市的统治是粗放的，他们的统治力止步于每个街区之上。
    基层的治理完全依靠那些“有活力”的民间组织。
    永生会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管理那些生活在下城区的居民们，或许在艾玛看来，这些行走之物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她的试验提供素材。
    街道上空无一人，少有几个还是步履蹒跚。
    但老江知道，在这片沉寂的现实之上，在无形的虚拟世界里，这座城市绝对是另一片鲜活美好的样子。
    无数在现实中失去希望的人，都会在那里开启第二人生。
    大概是为了让这了无生气的地方，多出一些色彩，在这一坨一坨的怪异庞大的建筑物上，布满了扭曲而廉价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七彩斑斓。
    在每个城区之间，都竖立着硕大的广告牌，那大概是这座城市里，这些平民可以接触到的，最高科技的东西。
    它上面会以全息投影一样鲜活的画面，向人们勾勒关于中央区和上城区的美好生活，又以极其真挚又虚伪的语气，向自由公民城中的所有人宣布：
    只要服从永生会的领导，那么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人上人。
    还有被涂抹的乱七八糟涂鸦的，用于运送物资的轻轨，会从数个街区的楼房之中穿行而过，它们运行时发出的低沉声音。
    还有它运行时带起的风，大概就是下城区这个清晨时刻，死寂里唯一的装点。
    “罗格还费劲占这么个地方干嘛呀？埋骡子的地方都比这里讲究！”
    老江在高空中叉着腰，以意识投影的视界观看着下方这座实在让他喜欢不起来的城市，他闭着眼睛，低声吐槽道：
    “要不直接丢几颗核弹过来砸了算了，我觉得把一切推倒重建反而还更简单些。”
    话是这么说...
    但老江还是在心中回忆着罗格之前划定的四个街区，那里在最近几年里，据说都出现过疑似“死人复活”的都市奇谈。
    如果那个代号“齐格飞”真的还在这座城市里，那么以他的超级自愈力，那些都市奇谈，极有可能就和他有关系。
    老江像是无人都市中的幽灵，悬在空中，无声划过死寂的街区，他的神念散开，就如一个生命信号雷达，所到之处每一个生命都会被他感知到。
    这也是罗格一定要请老江出马的第二个原因。
    他派来此地的二五仔能力有限。
    这些下城区的街区里大小势力又错综复杂，想在这地方找人，又不引起永生会的注意，再什么比老江的神念扫描更好用的方法了。
    自由公民城，下城区与中央区交汇的街道偏僻处，七区街区食物分发处前方，清晨的街上到处都是鲜血，还有爆炸之后残留的痕迹。
    让这里看上去像是战场一样。
    没办法。
    这街区幸运的被选为昨夜的“死人大乐透”的交战区，据说光在这条街上，昨晚就死了十一个人，还是被人用木棍活活打死的。
    “齐格，你又在搞什么！”
    一声不耐烦的喊叫，从爆炸炸开的食物运输车边响起，一个带着防风镜的高个子光头，从那破裂的车体边探出头来。
    鬼鬼祟祟的朝着正蹲在旁边的一个大个子喊到：
    “快来！我们时间紧迫。”
    “我...”
    那个带着脏兮兮的红色毛线帽，穿着一身不合身衣服的大个子，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
    “我在...思考。”
    “不，你只是在发呆，蠢货！思考那是上城区闲的无事的上等人们才干的蠢事情！我们这样的人不需要思考，它不能给你带来一块黑面包。”
    带着防风镜的大个子朝着扳手，尖叫到：
    “快点！来把这块废铁切了，找到食物卡，咱们就发财了，做完这一单，立刻就走！”
    齐格没有反驳。
    在“工友”的催促下，他默默的起身。
    左眼义体里没有任何灵光，而完全改造成工程液压切割钳的手臂抬起，那玩意充满了粗犷的机械结构，根本不见丝毫美感。
    以如今自由公民城的智能义体发展的程度，这样的玩意早就该被淘汰了。
    “哪里？”
    这个彪呼呼的家伙问了句。
    “这里！”
    他的“工友”指了指位置。
    齐格的左臂变化，切换出液压钳，伴随着刺耳噪音，将那辆埋在昨日大爆炸之下的卡车车门卸了下来。
    “警报！警报！侦测到犯罪行为！违反自由公民城中央区戒严条例！立刻放下所有武器！立刻停止反抗！
    致命武器已经上线！最后警告！”
    伴随着飞行器呼啸而来的声音，尖锐的警报声在街道上响起，一架充满科技感的黑色无人机飞快的从中央区的巡逻点冲出来，很稳定的停在了他们头上。
    猩红的电子眼，不断的扫描这底下的“窃贼”，而一个旋转的镭射光束炮，也从无人机机腹中弹了出来。
    黑乎乎的探头状枪口，开始旋转。
    “该死，跑！齐格！跑！”
    工友一边喊着，丝毫没有犹豫，抛弃了呆呆的齐格，向着旁边无人的废楼跑去。他并不觉得抛弃那个憨乎乎的家伙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们认识才不到三天。
    “检测到拘捕行为！芯片信息扫描完成，有犯罪前科！准许击杀！”
    细腻的齿轮声传来，飞行器机腹中的镭射炮向旁边转了一格。
    “嗖”
    幽蓝色的光束窜出，击碎了无人废楼的墙壁，将躲在其中的“工友”爆头当场，打中脖颈，刺穿脊椎。
    完成了击杀行为的无人机绕着被炸毁的食物运输车转了一圈，然后飞快的回去了一墙之隔另一侧的中央区，返回到了巡逻点中待命。
    整个过程，完全忽略了齐格的存在。
    就好像这个彪呼呼的家伙，在无人机的数据扫描中，根本不存在一样。
    而齐格本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待遇”。
    又一个“朋友”死了。
    他却来不及悲伤，从食物卡车里拿了几大箱黑面包和营养液，抱在怀里，低着头，就朝着远方跑去。
    ps：
    忘记设置自动发布了，sorry。

 470.老板密令

    时间到中午时分，老江的意识投影正从下城区第三街区飞出来，他刚刚完成了对这里的神念检视。
    不出所料，街区中60%的居民，都如躺尸一样躺在自己的居住地，通过外接装置，在极乐空间里嗨皮呢。
    剩下的40%都很有“活力”。
    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工作”。
    在这一坨占地近十平方公里的超大型建筑物中，在那些迷宫一样的暗巷与地下空间里，进行着各种非法的行动。
    从倒卖“开发模式”的芯片，到出售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解除了安全协议的武装义体，再到拼装各种怪模怪样的能量武器。
    还有一些人在售卖特殊的程序。
    这些玩意相当于极乐空间里的“外挂”。
    只要运行程序，就能让使用者在极乐空间里获得临时权限，能进入一些平民不被允许进去的“深层区域”。
    比如“色孽地狱偷渡程序”，就是卖的最火的一款。
    就老江在那个黑暗地下的房间边所见，短短十几分钟，就有三十多个遮挡住脸颊的，鬼鬼祟祟的客户们前来“进货”。
    当然除了这些先进的玩意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古老”的东西。
    大都是一些享用品，比如从永生会的仓库里偷来的香烟，口香糖和罐头，都是相当紧俏的商品。
    还有专门的小黑市售卖除了营养液之外的“高端食物”，只供应给中央区的居民们购买食用的黑面包，味道古怪的酒水等等。
    老江还见到了很简易的火药武器小作坊。
    尽管废土科技对于能量武器的制作使用，已经进入娴熟。
    但这些老式的，构造简单，杀伤力还不错，价格又低廉的火药武器，依然是有防身需求的下层平民们的首选。
    总的来说，对这几个街区的神念检视，让老江对自由公民城下层居民的日常生活，有了个让他耳目一新的认识。
    “本地帮派组织架构很有活力嘛，永生会根本不管这些区域，就像是一个个混乱的小王国，自治权都在帮派手里。
    所以抢地盘，当土霸王的需求还是有的。”
    江老板的身体从第三街区的“地下商业街”中悬浮出来，他站在这处街区的边缘，从一个天井向上眺望。
    一层层挤在一起的楼房，将这处唯一可以接触到阳光的空间挤压的错乱狭小，从这里向上看去，就像是从四方聚拢的囚笼里眺望外界一样。
    这里修建的时候，大概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采光问题。
    简直就像是建立在地面之上的下水道，就这个街区里百分之七十的房间都在挤在黑暗中的。
    终年不见阳光。
    “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
    江老板再次对自由公民城的建筑体系表达出极端的不满，和这鬼地方相比，墨霜山后山思过崖的条件，好的简直像是七星酒店一样。
    要是让他在这里待上几个月，老江估计要抑郁的自治炸弹，把这里全部炸掉。
    “不过，其实真实情况，倒没有罗格渲染的那么严重。”
    他一边向天空悬浮，一边想到：
    “中央区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就下城区来说，这里混乱的社会形态，迫使普通人没办法一天到晚赖在极乐空间里。
    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
    这些东西垄断在各个帮派手里。
    他们总得抽出时间，为本地帮派干活来换取这些生存必需品。
    换句话说，干一天阔以玩三天...
    但要享受，最少得先干上一天。
    真是奇特的社会形态。
    永生会看不上的低端劳动力，反过来被帮派组织利用上了。
    嗯。
    倒还算有点用。”
    老江心中如此想着，又准备往下一个被罗格圈出的地点前去查看，在第三街区这边，确实有“死而复生”的传闻。
    但老江在事发地点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对这个街区的神念检视，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关注的生命形态。
    不过就在他要离开这个街区时，突然听到了从另一栋楼中黑暗角落传出的声音，是伴随着重物击打倒地，和惨叫声的响动。
    随后便有个呼吸急促的女人，在低声说：
    “快跟我来，孩子们，我知道有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足够的食物给你们，也不会有人打你们，逼你们去偷东西，或者在地下工厂干活。
    瞧瞧你们瘦的，真可怜。”
    “嗯？”
    老江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往那边飘过去，悄无声息的越过墙壁，出现在黑暗的，散发着恶心味道的走廊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皮裙，渔网袜，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女人。
    正带着几个畏惧的孩子，从一间房子里悄悄走出来。
    那女人手里握着把手枪，看她行动的姿态，明显是经过训练的，而且她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大，和自家茉莉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嘘”
    那女人对身后惊恐的孩子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拉着他们的手，快步从黑暗的楼梯中下行。
    她对这里非常熟悉，避开了由帮派分子把守的楼层，一路进入地下室，又打开一个通风管道，让孩子爬进去。
    自己也在最后爬了进去，又把那通风管道的入口封了起来。
    “别怕，这两年里，我们已经救了很多和你们一样的孩子，我们那里有吃的，还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们一起玩...”
    在狭窄黑暗的通风管道里，那女孩一边安慰着这些担惊受怕的孩子，一边和他们说着话。
    他们在黑暗狭长的管道中爬行，朝着第三街区之外的区域行进，看方向，应该是十三街区那边，老江悄无声息的在后面跟随。
    他观察着那个女孩的样子，最后在她脖颈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未完成的纹身。
    黑手会的纹身。
    这让老江立刻眯起了眼睛。
    “别往前去了。”
    就在那女孩带着孩子们即将离开错综复杂的管道时，老江突然在她耳边说：
    “前面有执行者机器人在巡逻，以它们的侦查范围，你再向前一百米，它们就会扫描到你的芯片信号。”
    “唰”
    那女孩被吓了一跳，腰间的手枪拔出，指向身后，把孩子们吓了一跳，但后方管道中空无一物。
    “别多想，少女，也别问我是谁，我只是个路过的奇迹，偶尔客串一下黑心商人和好老板。现在听我指挥，如果你想带着这群可怜的小豆丁逃走的话。
    掉头！
    在后面第二个岔口向南边向南走。
    另外，我对‘你们’这个组织，很有兴趣。你们都是黑手会的孤儿院培养出的孤儿，对吧？你认不认识茉莉？”
    老江不想花时间解释这些，他便抬出了茉莉。
    那个女孩仔细搜索四周，拍了拍脑门，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之后，她语气古怪的说：
    “茉莉？总喜欢在脖子上挂个破防风镜的那个？”
    “唔，看来你们认识，太好了。”
    老江哼了一声，在那女孩耳边说：
    “我是茉莉的朋友，现在赶紧走吧，看那几个小豆丁在这里都快要缺氧了。”
    神秘的女孩急忙看了一眼，确实，这些孩子长期营养不良，在管道里爬行了这么久，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
    “茉莉比我高两届，她从孤儿院出去后被分配到了永生会那边，你说你是她的朋友，你也是永生会的人？”
    那女孩一边飞快的调转方向，带着孩子们往另一个方向爬，一边问到：
    “你打算把我们带去永生会？那地方我不去！艾玛已经疯了，她在改造自己的成员，我的很多朋友都失踪了。”
    “别问。”
    老江丢下一句话，说：
    “想带他们离开，就跟着我。”
    说完，他将神念散开，在这个如蛛网一样密布的地下管道里向外探查，给这几个小家伙指引方向。
    在十几分钟之后，他们终于爬出了管道，来到了第三区和第七区的交汇处，这里有一座净化水工厂，周围有永生会的士兵在巡逻。
    人数不多，只有两三个，而且还带着外接装置，在极乐空间里摸鱼。
    但这种懒散的姿态，并不妨碍这处工厂的安全戒备。
    因为除了士兵之外，周围还有老江很熟悉的东西在游走，执行者机器人！
    那些完全仿生设计的机器人，行走之间和常人一样。
    其y字形战盔表面，有绿色的灯点亮。
    在它们旁边，还有时刻会起飞的鸟型无人机，老江散出神念，去那些执行者机器人的脑部扫过一圈。
    果然，和原始设计一样。
    这些家伙的脑袋里，都有一个装着黑暗之物的黑盒子。
    “艾玛已经把这种技术普及了？”
    老江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来回巡逻的执行者，他摇头想到：
    “以废土的时间计算，从原型体出现，到现在的全面普及，也就一年的时间左右。看来不只是罗格在做战争准备，艾玛也已经开始筹备最后的决战了。
    等等，刚才那广播里说的‘新芯片义体试验’，难道就是...
    哎呀，雾之都的战争结束之后，废土这边攻略自由公民城就得提上日程了，要是让艾玛那个疯子，把城里的人都杀光了。
    那占下这座城，也没用了。”
    “贴着墙走，绕过这座工厂，你们的目的地是七区？”
    江老板对身边的女孩和三四个担惊受怕的小孩说：
    “刚好，我也要去那边。另外，别耍小心眼想把我引去危险的地方，我是个幽灵，如你所见，他们伤害不了我，但你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这还有几个你想救的孩子呢，为他们想一想。
    另外，黑手会还没亡呢。
    他们在死亡沙漠边境控制了七个城镇，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孩子，如果你讨厌永生会的话，那么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下，前去投奔罗格.菲塔尔斯。
    你知道这个名字，对吧？”
    画着烟熏妆的年轻姑娘，明显对老江抱有警惕，但随着老江不断说出关于黑手会的事情，她心中的纠结也越发浮动。
    最终，她决定冒险一把。
    半个小时后，这个姑娘带着几个孩子，轻车熟路的进入了在各个街区间运送物资的无人轻轨，趴着这火车，从下城区的东边到达了南边。
    又带着他们在靠近中央区的七区的边缘左拐右拐，从一个废弃的净化水管道进入地下，最后来到了一个位置隐秘的仓库中。
    老江从管道飘出来，第一时间将神念散出，然后愕然发现，这个地下仓库里，真如那个姑娘所说，有很多孩子。
    三四十个，还有五六个成年人。
    “橘子，你怎么才回来？快过来，齐格找到了食物，咱们今天不用挨饿了。”
    看到那个姑娘带着是个孩子从管道里跳出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姑娘拨了拨头发，语气喜悦的对她说了句。
    “我带了其他人来，是一位幽灵先生，是他帮我们躲开了永生会的眼线。”
    橘子姑娘摆了摆手，她左右看了看，对旁边的空气说：
    “幽灵先生，你还在吗？”
    老江没有回答她。
    他这会已经飘到了正蹲在仓库角落里，正在发呆的那个大个子身边。
    他说：
    “你...叫齐格？”

 471.罪孽雷神

    十分钟之后，老江的意识脱离废土，回到苦木境思过崖，也不顾神魂的微微疲惫，揉着脑袋就打开了自己刚刚完成灌灵点睛的新星阵。
    激活之后，就一步踏入了黑手镇，罗格的办公室里。
    黑狐狸这会正在工作，在他眼前的办公桌上，悬浮着好几个光学投影，上面有很多事务请求信息，需要他做出决断。
    老江大步上前，挥起左手向外一摆，将罗格正在处理的信息都拨到一边。
    他撑在桌子上，语气严肃的对罗格说：
    “我找到他了。”
    “嗯？”
    黑狐狸立刻瞪大眼睛，他放下嘴角的雪茄，对老江说：
    “真的？这么快？我的二五仔在那里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发现。老板，我知道你有些奇奇怪怪的运气，但这也...”
    “你的二五仔们找不到他，是因为他脑部根本没有芯片！你们这些天才！正是因为他没有芯片信号，才能让他在永生会眼皮底下躲了两年。”
    老江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对罗格说：
    “我和他谈了谈，他很愿意帮我们，但有个条件，他要带他的朋友们一起走。”
    “那就接过来啊。”
    黑狐狸搓着手，起身说到：
    “我立刻让城里的二五仔们开始行动，他们在那里的势力很弱，但送几个人出城，问题还是不大的。”
    “问题很大，罗格。”
    江夏幽幽的说：
    “齐格虽然看上去神智有点问题，但他是个很会交朋友的人。他的朋友很多，总共有五十七人，其中五十个都是年龄未满十五岁的孩子。
    他们躲在中央区边缘的一处废弃仓库里。
    这两年里，他们在不断的从下城区解救那些被帮派分子控制的孩子们。
    在你们黑手会败亡之后，自由公民城的孤儿院体系就崩塌了，艾玛抽离了资源，让那些本该被集中抚养的孩子们流离失所。
    我不知道你祖父制作出‘齐格飞’这个实验体的目的是什么。
    但毫无疑问，你祖父制作出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家伙。
    不过那个‘英雄’的麻烦，现在归我们了。
    我很欣赏那些在敌后活动，却依然坚持信念的年轻人们，所以我给了他们一个许诺。”
    江老板从罗格的抽屉里，取出一根雪茄，用义体点燃，对黑狐狸说：
    “我让他们在接下来五个小时里，尽可能多的去找到更多的孩子，然后我们这些‘大人物’，会负责把他们安安全全的接出来。
    这本就是你们黑手会的职责，对吧？”
    “这...”
    罗格顿时皱起眉头，他回头看着老江，说：
    “老板，我并不是个铁心石肠的混蛋，尽管我看起来很像。但相信我，面对这种情况，我真的很想帮他们。
    问题就在于，就眼下这个情况，想帮他们，就得冒着和永生会全面开战的风险。
    我不怕艾玛发疯，我有能力打赢她。
    但这和我们定下的计划不符，如果现在就开起战争，废土这边，怕没办法抽出力量支援红月界即将开始的战役了。
    而且要在不破坏自由公民城完整的情况下，接管那里，这可是个大工程。
    这太突然了。
    这意味着我们要改变已经制定好的所有计划，浪费的人力物力绝对是个可怕的数字。”
    江老板听到这话，耸了耸肩，说：
    “别这么悲观嘛，老罗，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只是让你做好接应工作。
    我许下的承诺，我会自己去完成的。”
    “你？”
    黑狐狸摇了摇头，说：
    “老板，你是个修士！你的力量之强大，我毫无怀疑，但在这片废土上，你发挥不出哪怕三成的力量。”
    “呐，这就是我接下要对你说的。”
    老江取下嘴角的雪茄，喷了口浓郁的烟气，他眺望着自由公民城的方向，语气轻松的说：
    “作为一名老板最好的地方就在于，每当你许下一个不合时宜的诺言时，总会有一群任劳任怨的员工，会为老板的承诺擦屁股。
    我不必须事事都亲力亲为。
    让你的二五仔们活动起来，帮助那伙年轻人解救孩子，并且在自由公民城制造骚乱，掩盖我们的真实意图。
    救人的事，会有其他人去做的。
    你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做准备，罗格。
    我们会看到一场完美的胜利。”
    说完，老江摆了摆手，打开世界通道，进去了maga世界。
    黑狐狸目送着老板离开，他揉了揉额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伸手调出自由公民城的地图，几秒之后，他在芯片通讯中说：
    “亚丝娜，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到我这里来，有活干了。”
    另一边，当了甩手掌柜的老江，在踏入m世界的落地地点在天堂岛，这座斯巴达人的家园中。
    这段时间里，重新寻获希望的斯巴达人们动力十足。
    他们在梦想公司支援的工程机械的帮助下，已经建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城市，用的是第一纪元城市的外貌。
    整体看去像极了一处古希腊风格的小城。
    白色的石头垒砌城墙，还有如小庄园一样的院子房屋，他们规划了这座城市的未来构造，还用了些人力物力，在城市中央制作出了一片整洁的，配备有喷泉花园的广场。
    在那广场上，正有石匠在雕刻新神们的雕像。
    周围有很多穿着白袍凉鞋的斯巴达女性在帮忙运送石料。
    还有些孩子们大笑着奔跑过去，男人们都在英灵殿前做军事训练，日常伙计就只能女性主导。
    好在，斯巴达人各个身体素质强大，就算是娇弱的女性，也能毫不费力的扛起沉重的石头，送到广场上。
    斯巴达的人数不多，到目前为止，在斯巴达世界里找到的残民数量，依然只有一万三千人不到。
    按照黑手会的搜索人员们的估计，在那个世界能找到的残民，最后数量不会突破四万人，但也有好消息是，在来到新世界之后，已经有一些斯巴达女性怀孕了。
    这代表着他们很适应新世界的环境，他们的文明存续，也会随着第一批婴儿的诞生，进入正轨。
    “慢点跑，小笨蛋们。”
    老江走过街道，还伸手从一个斯巴达人小孩手里，抢了根棒棒糖，又对周围的其他半大孩子们喊了一句。
    最后在那个被抢走糖的小丫头脑袋摸了摸，笑着如变魔术一样，将一大块如月亲手做的糕点，塞进了孩子手里。
    于是那哭泣的脸，又飞快的带上了笑容。
    那留着发辫的小姑娘，还很有礼貌的，用斯巴达人的语言对老江说了声谢谢，然后跑过去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分享自己得到的“礼物”。
    这些小家伙们并没有意识到，和他们玩耍的是大先知在每次祈祷时，都会称颂的“新神”的一员。
    老江哈哈笑着将手里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感受着那股清甜，心里对刘慧这傻妖怪的工作能力总算是有了点认可。
    这些生活物资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
    这个活是刘慧负责的。
    傻妖怪看着大大咧咧，还能想到给儿童配上些糖果，这说明她确实是用心了，嗯，就不苛责她那拉胯的工作效率了。
    “唰”
    江夏向前一步，推开了眼前这处小院落的门。
    这是一个典型的斯巴达人小院，内部有个小花园，几间房子里也没有太多贵重物品，不过在一楼上方的阳台上，搭了个小巧的遮阳棚屋。
    在那里还摆着几盆花。
    在老江顺着台阶，走上阳台时，就看到一个穿着斯巴达人白色长袍的金发女人，正在那里弯腰给花盆浇水。
    嗯，这种长袍穿着很舒服，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斯巴达人不喜欢拘束，所以他们在长袍里不太会穿内衣之类的东西。
    而眼前这个女人身材不错，在她弯下腰的时候，那蜜桃一样的臀部曲线，就被这袍子完美的彰显无疑。
    “咳咳”
    老江抱着欣赏的目光，打量了几秒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对眼前那并不在意他出现的女人说：
    “朱诺，最近过得还好吗？还能听到脑中那个声音对你说话吗？”
    他向后走了几步，坐在了阴凉的凉棚之下的木椅上。
    这天堂岛什么都好，就是位于太平洋上的热带区域，阳光是真的毒。
    面对老江的询问，那金发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她将手中水壶中的水，均匀的洒在自己心爱的花卉上，又小心的祛除几片长势不好的叶子。
    这才站起身，将水壶放在手边的阳台边缘，回头看着老江，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边缘，带出几抹蓝色的细碎电弧。
    她摸着洁白的，有雷纹浮现的额头说：
    “好心的刘先生一直在帮我，我会去他那里接受治疗，每一次的灵魂洗涤之中，我都会和过去的自己说话。
    刘先生说那是我的‘心魔’，不克服它，我一辈子都无法恢复正常。
    但...”
    朱诺回看了一眼阳光下的小城，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说：
    “我不是很想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我不想遗忘我犯下的罪孽，或许此时的疯疯癫癫，就是那些罪孽的惩罚。
    我应该接受那些惩罚，我会很坦然的背负它们，直到我死去，或者罪孽的天平因我的奉献而回到平衡为止。
    江先生，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的人们很淳朴，有信仰。
    最棒的是，就算我失控，在这里我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如果我想买下这个院子作为我这一生之后的住所，我该找谁谈？”
    “帮我个忙，这院子就送你了。”
    老江吃着棒棒糖，对眼前朱诺说：
    “我知道你还没做好准备，沉鱼和你进行过实战测试，我家大师姐给我的建议是，你还得再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灵洗涤’，才能重回战场。
    但这一次不一样。
    看到在你院子外玩耍的那群孩子了吗？
    你喜欢他们，对吧？
    但此时此刻，就有另一群孩子正在另一个地方受苦。
    我想救他们，如我拯救斯巴达人。
    不过那个世界的规则有些奇特，会限制我的力量，但不应该不会限制你的力量，或者说，限制会小很多。
    所以，把这当成一个‘恢复训练’吧。
    哦，对了。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江老板手中纳戒一闪，一样东西就呼啸着飞向眼前的朱诺，被后者伸出手，在蓝色的雷光跳动中，将那东西抓在手里。
    耀眼的电光闪烁一丝，照亮了朱诺的眼睛，也让她脑后长发飞舞起来，又在下一瞬落回肩膀。
    “在拯救一个世界之前，先去拯救一群需要帮助的孩子？”
    朱诺额头处的雷纹跳动的越发耀眼。
    她看向老江。
    那清秀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个稍稍有些扭曲的笑容，她说：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真正开始清偿我的罪了。”
    “那么，江先生，我的战场在哪？”

 472.永生会？Suck！！！（上）

    “什么？要抽调辐光去参加一个临时作战？”
    红月界，旧大陆，伊比利亚半岛和欧洲接壤处的一处刚刚被毁掉的城市中，全身是血的沉鱼，正提着一团明亮的渗人的灰烬，往逆流佣兵团的驻地行走。
    她手里提着那把嗡鸣作响的血红魔枪，似乎连这家伙，也都还在为刚才那疯狂一战感觉到兴奋与喜悦。
    这玩意也有了新名字，沉鱼叫它‘朱厌’。
    简单直白，充满了大师姐的粗犷作风。
    在她身后，跟着同样全身是血的逆流佣兵团二号人物山秋明，和沉鱼相比，老山的状态就糟糕了很多。
    他这会身上四肢躯干，都有被重伤的伤痕，其伤势已经超过了炼体者能自愈的极限，需要休息几天了。
    老山手里抓着把断裂的战斧，当作拐杖一样一瘸一拐的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对沉鱼说：
    “是你那臭师弟敢送来的消息，据说是要去那个废土里救一些人，顺便搞搞破坏之类的。”
    “搞破坏啊，我喜欢。”
    沉鱼咧嘴笑了笑，这个动作抽动了脖颈上的伤口，让大师姐脸颊一抽，又活动了一下嘴巴，朝着旁边吐出一颗被打碎的牙。
    她大手一挥，说：
    “既然是江师弟的决定，那就无妨了。让辐光去吧，但她得赶在下一场作战前回来，顺便把这东西带回去给江师弟。
    就当是报喜！
    哎呀，来了这里这么久，总算是干掉一头魔物君王了，想来江师弟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定也会非常开心的吧？”
    “这才是第一头。”
    老山也嘿嘿一笑，说：
    “这旧大陆上的君王魔物不算多，但也不算少，雾之都里据说还有好几头呢，够我们打。不过团长，你不用这灰烬吗？
    这玩意能给的神通可是超厉害的，看刚才它一爪子拍碎城池就知道了，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巨力神通。
    但这极端蛮力和你很配呀。”
    “哈，我的力量够用了，再强下去会失控的，本修讨厌失控。”
    沉鱼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山秋明，她眯着眼睛说：
    “你这一仗打的拉胯的很，算了，看在你有苦劳的份上，这玩意给你吧，等下一次猎杀君王之后，再送灰烬过去给师弟报喜。”
    说完，她随手一甩，那包君王灰烬，就被丢给了老山。
    后者耸了耸肩，也不客气，拿在手里就往驻地去。
    他确实需要强化一下力量了，最好能和老江一样，在突破之前，就把力量神通用的精妙，待突破之后，就回苦木境去。
    方青云那个杂碎，已经逍遥太久了！是时候和他算账了。
    十几分钟之后，目前供职于逆流佣兵团的支援成员辐光小姐，也通过星阵，来到了废土，她受到了临时调令，要前来这里参加一场支援行动。
    在她被亚丝娜带着，来到黑手会的办公室时，老江和他邀请过来的朱诺，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你是...女宙斯？”
    穿着兜帽，将自己身体遮掩起来，表现的相当低调的辐光小姐刚走入办公室，就看到了站在窗户前，眺望着新世界的朱诺小姐。
    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超级英雄。
    她曾在正义公司成为七巨头，对于这些已经隐退的英雄们如数家珍。
    “我讨厌那个充满了傲慢和罪责的名字。”
    依然穿着那身白袍的朱诺回过头，双眼跳动着电弧，看着眼前的辐光小姐，她哑声说：
    “不要那么叫我，更不要用那些夸张的故事称呼我，那并不能让我感觉到愉悦，叫我朱诺，小丫头。”
    明明朱诺的语气并不锐利，也不带恶意，但带着眼罩的辐光小姐，还是在这位前辈说话时，微微后退了一步。
    她的能力是从所罗门王的宝藏中得到的，并不只是化身流光的穿梭，还得到了灵魂感知的强化。
    辐光对于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
    而在眼前这个面色温和的女人身上，她觉察到了极端的危险。
    “好了，交朋友什么的，之后再说吧，我来说说作战计划。”
    坐在沙发上的老江放下手里的酒杯，他的左手义体弹出自由公民城的地图，对辐光和朱诺说：
    “这是一次拯救行动，并非战争行为，因而并不触犯到辐光小姐的禁忌。我也不需要你去战斗，你只负责用你的急速，将朱诺送到城市中。
    然后帮助我们在那里的成员们，尽可能多的拯救被废土帮派分子监禁虐待的孩子们，那些年轻人已经做这件事长达两年。
    他们知道那些帮派关押孩子们的地点，而你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带离城市。
    黑手会已经在死亡泥沼边缘，布置了接应你们的力量。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老江看着眼前有股文学少女气息的辐光，他加重语气说：
    “任何一个正常的文明里，保护孩童都是一种必尽的义务，而非选择。我听说你在红月界的战场做的不错，拯救了很多生命。
    我要你在废土上再做一次！
    救出的孩子越多越好，你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老板。”
    辐光点了点头，对老江说：
    “我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很好！”
    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执行力才是他希望看到的，他又回头看着抱着双臂，正欣赏废土风光的朱诺。
    说：
    “而你的任务，朱诺，就是在辐光拯救完孩子们之前，以高调登场，吸引永生会的军事力量的介入，别让他们打扰到这场拯救。
    我刚才已经给你看了永生会的罪恶，你对他们的时候，不需要心存怜悯。”
    “太麻烦了。”
    朱诺摇了摇头，她对老江说：
    “我或许可以尝试斩首，直接击杀那罪恶之源，名为艾玛的女人。”
    “当然，你可以尝试。”
    江夏耸了耸肩，说：
    “我并不阻止，虽然我觉得艾玛可能没那么容易对付...
    但你放手去做吧，如果这能让你的负罪感减轻一些的话。
    另外，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新形象，让我赏心悦目，但在开战之前，你最好换一套衣服，最少穿上内衣，好吗？
    你是去打仗的...
    我的意思是，最少打扮的像个战士。”
    “幽灵先生承诺的支援什么时候到？”
    自由公民城，下城区，七街区废弃仓库通往地表的路上，橘子小姐开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车，一路横冲直撞过来，停在入口。
    她抓着一把破旧的脉冲步枪跳下车，又打开车厢，把其中刚从附近黑帮手中救出来的孩子带出来。
    她对眼前的同伴们喊到：
    “齐格的行动被发现了！小鬼帮的人在追他，苹果那边的情况也不顺利，第八区的混球们开着卡车在堵截他。”
    “我还是觉得我们太冒险了。”
    这个小小组织的首领，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也提着一把脉冲步枪，紧张的守在仓库门口，她对橘子说：
    “我们或许太过轻信那位幽灵先生，这么大规模的行动，肯定会引来永生会的关注。这么多孩子被聚在这里，一旦被艾玛发现...”
    “砰”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红色的镭射光束就从天而降，打穿她持枪的手臂，又穿透过旁边的门柱，让蒸汽喷出烟柱，也把仓库里的孩子们吓得尖叫起来。
    “不！它们发现了！我们完了。”
    在几个人的绝望喊声里，四十多架鸟状无人机组成的蜂群编队，呼啸着从各处飞来，将这个仓库通往地面的道路尽数封死。
    这些无人机上都有永生会的标志。
    它们的机腹下方，也有转动的镭射炮被弹出来，还有刺耳的警告声在回荡。
    “警报！警报！侦测到犯罪行为！侦测到大量未注册生命信号！严重违反自由公民城永生会收纳条例！
    立刻放下所有武器！
    立刻停止反抗！
    致命武器已经上线！最后警告！”
    那些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让最坚定的支持救援孩子计划的橘子小姐，这一瞬都露出绝望，但她没有选择逃跑。
    这个打扮的花里胡哨未成年人抓紧了手里的脉冲步枪，挡在通往仓库的道路前。
    她大喊到：
    “别怕！幽灵先生说他会带来支援，他告诉我们，我们做的事情是对的！我们确实在做正确的事情。
    不要怕...”
    话虽如此，但这姑娘的腿都在抖动，她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么无畏。
    “艾玛还出动了执行者，天呐。”
    在橘子身边，那个被打断了手臂的女人脸色惨白的看着周围昏暗的楼层，她能看到几十名穿着黑色兜帽，在迷宫一样的楼房表面快速穿梭的机器人。
    那些执行者...
    自打它们在一年前出现，就已成为了永生会在这座城市里的统治力的象征。
    任何敢反抗永生会的帮派，都会在一夜之间，被这些机械忍者战士们屠杀殆尽。
    它们只服从艾玛的命令。
    它们的出现，也代表着，艾玛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小混乱了。
    “橘子，放弃吧。”
    那躺在地上，手臂还在流血的女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说：
    “那个幽灵骗了我们，他利用了我们...”
    “不！他没有！榴莲！看！有人过来了！天呐，她会飞！”
    橘子喜悦的尖叫在下一瞬响起。
    让小组织的首领榴莲女士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这一辈子里，见过的最夸张，最酷炫的场面。
    一个穿着白袍的金发女人从天而降。
    她身缠刺眼的蓝色雷光，手里提着一把黑色的，同样被雷光缠绕的战斧，她的双眼都在迸发出跳跃的闪电。
    随她所到之处，乱舞的电流就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打穿空气，落在四周的无人机蜂群之中，让那些永生会的科技造物一个接一个的电涌爆炸。
    在这昏暗的楼层地面上，制造出了一场烟火表演。
    “轰”
    朱诺落在地面，正落在提着枪的橘子小姐眼前。
    “小姑娘很有勇气嘛，我喜欢。”
    女雷神提着老江送的战斧，对眼前瞪大眼睛，如亲眼看到上帝降临一样的橘子小姐笑了笑。
    在全身缠绕的雷光电弧里，她的目光又看向仓库更深处，那里聚集着很多衣衫褴褛，严重营养不良的孩子们。
    他们这会也在好奇的看着从天而降，救了他们的朱诺。
    这位有复杂过去的超级英雄，有电弧闪耀的眼中，浮现出一抹难得的温柔。
    “小心！”
    躺在地上的榴莲小姐尖叫着向朱诺示警，在她身前左右，已有十多个执行者手持震动切割剑，在超频模式下，朝着朱诺杀来。
    “别打扰我...”
    朱诺轻声说了句，同时抬起左手。
    刺眼的电流如风暴一样从指尖飞出，在一瞬化作大网，将眼前的执行者们捆住。
    恐怖的能量化作实质的涡流，涌入执行者精密的构造体内，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将它们的存在瞬间化作火光爆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朱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孩子们身上。
    她语气温柔的，说完了后半句话。
    “别打扰我赎罪，你们这些...可悲的杂碎！”

 473.永生会？Suck！！！（下）

    “滴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在从第七区到第十三区的大片街道上回荡着，代表着紧急事态出现。
    附近部署游弋的永生会执行者和无人机被飞速调往那个区域，在这附近的警局和帮派也收到了警报信息。
    下城区的警局是形同虚设。
    它们所代表的只是永生会对于各个区域名义上的控制权，负责维持基本治安的，是各个街区的帮派。
    这也是永生会默许他们划分地盘的附加条件。
    自己在自己的地盘怎么闹都没问题，但城市大体上一定要保持一个“天下太平”的安稳状态。
    这也算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表现。
    称霸七区的小鬼帮派了大队枪手赶来查看情况，但这群废土混混们只要踏入警报区，就像是踏入了有来无回的地狱，再无一丝信息传回。
    从远方眺望此时的第七区，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发出警告的区域楼层之间总是有灯光亮起的区域，现在已被驱散了光明，就连混乱街道周遭的霓虹灯都像是遭遇了接触不良，不再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所有需要电力驱动的设备都进入了停转，就像是这片城区中供应的电力正被某种生物汲取。
    在七区中央上方笼罩着一团乌黑的雷云，不断有闪耀的电弧从天空落下，化作蛛网一样的雷光，将整个区域包裹起来。
    一个超大范围的静电场笼罩在这片区域中，像是个无形的结界，还有因电量转动时附带的混乱磁场。
    任何身处其中的通讯和芯片运作，都会受到强烈的干扰。
    这让永生会的探测设备检视这片区域时，就像是检测到了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
    第七区的巨大建筑物内的数万人，都被强制从极乐空间中“踢出”，他们的外设受到了磁场的干扰。
    而且如此大规模的断电，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很多废土平民都从自己的胶囊房里冲出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街区这一瞬都变得乱糟糟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亲眼看到了“真相”！
    无数破碎的机械，车辆，被轰碎的机器人，失控的无人机，还有那些枪械以及持枪的帮派分子们，都在强磁场的操纵中，以无视重力的姿态，悬浮在半空。
    它们就像是被拆解，又被扔进外太空的垃圾一样。
    在无形的电涌中被维持于原本的位置，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狭窄黑暗的街道，又随着朱诺的心意在旋转，就像是一个强烈的警告。
    警告那些自不量力的人，不要踏入这个区域！
    一道道耀眼的电流涌动着，从埋藏于地下的输电线路中被汲取出来，整个街区的电力都被抽取到半空中，在那里形成了一团不断闪烁的蓝紫色电球。
    而在电球下方，一个身穿白袍，肩扛战斧的金发女人，正悬浮在静电场的中央。
    她双眼涌动着雷光，穿着凉鞋的双脚踩着空气，肩膀上扛着的黑色战斧看上去霸气无双，和她修长的体型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随着对电力的主动汲取，朱诺所控制的静电场的范围在不断的扩大，她头顶的雷云也在分化开，将更多的区域纳入自己的感知与控制之中。
    能量涌动，使她身上的白袍荡起。
    露出了光溜溜的双腿和白皙的皮肤...
    唉，她好歹听了老江的劝说，穿上了黑色的内衣，不过问题在于，这内衣是从闷骚的冻鱼秘书亚丝娜那里拿来的。
    所以风格嘛，就比较“开放”一些。
    带蕾丝花边的那种。
    这女英雄如真正的雷神一样，维持着悬浮于第七区建筑物之上的姿态，这有吸引敌方主意力的因素。
    但她也并不只是在摆pose。
    废土世界没有灵气，或者用超级英雄们的话说，这里没有魔力。
    尽管朱诺的力量并不需要魔力支撑，但能量流淌如此贫瘠的世界，依然干扰了她的感知和能量恢复速度。
    她要借用自由公民城的电力，来维持体内力量的恢复，以及将自己的感知，用静电场的范围扩散到最大，将更多的生命纳入自己的感知之中。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好准备了，朱诺！”
    辐光的声音在来回交错的流光中，传入朱诺的耳中，悬浮于天际的女雷神点了点头，她在下一瞬伸出手来。
    头顶上汇聚了一个街区电力的电球被控制着消散开，又以舞动的电弧窜入头顶上方的阴沉雷云之中。
    下一秒，随着朱诺的五指松开。
    数以万计的电弧，在雷鸣声中，以蛛网碎裂的方式降下，如一场雷霆暴雨，精准的轰向那些被朱诺以静电场捕捉到的帮派分子们身上。
    小半个下城区一瞬被雷光照亮。
    不管他们藏身在哪里，如银蛇乱舞的电弧都能找到他们，攻击他们，过载他们脑海中的芯片，让他们麻痹倒地。
    那些细碎的电弧就像是朱诺挥出的雷神之拳，在一秒之内，击倒了近万人。
    而准备好的辐光小姐，在电弧散去一瞬，就以流光在被清空的街区中来回窜动，这一幕酷炫极了。
    从朱诺的视角看去，就像是有一道不断跳动的光，围绕着整个街区错综复杂的暗巷楼层在奔跑。
    辐光以最快的速度在跳动。
    她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会超过一毫秒，找到那些被帮派分子控制的孩子，又将他们送出城外，不断的周而复始这个过程。
    自由公民城外的城市废墟中，橘子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身后不断增加的孩童。
    就像是变魔法一样，短短十几秒钟，自己身后就多出了几百人。
    数量还在快速增加。
    辐光小姐化光跳动的速度是常人捕捉不到的，而这种精准救援的行动，她已经很熟悉了。
    在红月界每一处都猎巫人与魔物作战的战场上，她都会出现，并且在那些猎巫人遭遇生命危机时，将他们带离险境。
    她在那个世界，被猎巫人们尊称为“希望女士”。
    那并不只是因为辐光小姐温柔的姿态，那个英雄代号，是她用无数次的拯救换回来的荣誉。
    她并不讨厌这种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活。
    在不断的化光跳动中，被朱诺一击清空的第七区和贲临的第十三区的孩子们很快就被辐光尽数带出。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算满意。
    因为废土没有魔力充盈的缘故，辐光小姐在这个世界的速度大大降低了。
    “你并不如你传说中的那么快，坦白说，我有点失望。”
    在她将最后一个孩子送出城市之后，朱诺稍显不满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女雷神已经驾驭着雷云，向下一个街区飞行。
    她要故技重施。
    面对朱诺的斥责，辐光小姐并未反驳，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朱诺现在看着很正常。
    但maga世界人人都知道女宙斯已经疯了。
    她越是正常，就证明她的疯癫更深入。
    或许是一种精神分裂的症状，她用某种办法，把那个沉浸于罪孽中痛苦不堪的自己，和普通的自己分开了。
    辐光小姐虽然内心追逐着希望，但她也有理智，贸然去招惹一个疯子，是很危险的行为。
    “欧雷谢特！”
    目睹了刚才那万雷天降的一幕，在第七区之外的街道上正组织人手布防的下城区警官，独眼比利瞪圆了独眼，一把将自己的脉冲手枪丢在地上。
    吐出一句废土国骂的同时，这个凶悍的，全身都有纹身的废土警官回头对自己身后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黑警们大喊到：
    “愣着干嘛！跑啊！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蛋，咱们对付不了！艾玛给我的薪水，还不够我为她这么拼命！”
    说完，黑警头子第一个跳上自己的机车，踩着油门就往中央区狂奔。
    那里有永生会的卫戍部队，比现在正在被切断电力的下城区安全多了，其他警察们也是有样学样，丢下武器转头就跑。
    眼看着自家老大都跑了，他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悬浮在天际的朱诺根本没有理会这些逃跑的老鼠。
    他们已经丢下了武器，那就饶他们一命。
    很快，又是三个街区遭遇了雷霆风暴的袭击，大断电在蔓延，整个下城区就像是被黑暗笼罩。
    强迫从极乐空间里进入现实的市民们慌乱极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片狼藉如战场被摧毁的城市，让他们心中不安。
    就像是来到了末日之后凄惨的黑暗时代，混乱飞快的演变成暴乱，在大部分人都往中央区逃跑的时候，还有人试图浑水摸鱼。
    原本欺压他们的帮派成员，都被朱诺以雷霆风暴打晕过去，这些平日里被压榨的市民们自然不介意在失去监控的情况下，报一报仇。
    装着食物的仓库被哄抢，净化水工厂被占领。
    加入“零元购”的市民越来越多，就像是一场黑暗中的狂欢。但没人敢去碰那些丢在街上的武器，只要敢伸手去拿，头顶阴沉的雷云就会降下雷霆惩戒。
    在这样的混乱里，黑手会安插的二五仔们也在肆无忌惮的疯狂活动。
    他们早早收到通知，在朱诺发威的同时，蛊惑了一大批人往城门外突进，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对永生会统治很不满的人，带回黑手会的地盘里。
    但永生会对此却没有反应。
    艾玛麾下的执行者军团只出动了一次，在三百名执行者被朱诺轻易团灭之后，艾玛便放弃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送死损耗。
    她开启了中央区和上城区的防护，一台台镭射重炮被启用，飞弹发射井也被打开，执行者军团出动，护在中央区外围。
    打算固守自己的精华区域，至于下城区那群只配用来当实验素材的老鼠...
    嘁，谁在乎他们！
    当然，艾玛也不是被动挨打的。
    在朱诺释放出第二次雷霆风暴后，整个下城区就被彻底断电，失去了电力的支持，朱诺就弄不出那么惊人的动静了。
    “你继续救人！”
    女雷神发现自己无法再从地下电路抽取电力，便知道小打小闹的阶段已经结束。
    接下来该动真格了。
    她扛着自己的战斧，往下方辐光那边喊了句，便束起力量，化作一道接连跳跃的雷霆，朝城市中心那黑色的永生高塔冲去。
    她要执行自己的斩首计划，除掉这布满了黑暗的城市中的罪恶之源。
    为了这些在末日下受苦的无辜者们，为了这片废土将迎来的希望时代，那个名叫艾玛的超级恶棍，必须死！
    “唔，我们的朱诺战意十足，她内心的信念煌煌，已在痛苦的淬炼中，比过去更强大。”
    在死亡泥沼边缘，坐在武装直升机上的老江抽着烟，欣赏着眼前城市上方的雷火四溅，他对身边的罗格说：
    “如果她真能在这一战里干掉艾玛，黑手会就要做好接管自由公民城的准备了。”
    “真有那么容易，我早就做了。”
    黑狐狸却没有那么乐观，他语气平静的说：
    “艾玛很早之前，就把自己变成了怪物，就靠朱诺，搞不定的。”

 474.蛇女.艾玛

    “轰”
    雷火四溅中，手持战斧的朱诺，以一个标准的超级英雄式落地。
    砸在了永生高塔上层三分之一处的巨大黑环之上。
    这玩意乍看时像是高塔的附属装点，但实际上真正过来才知道，黑环也是高塔建筑物的一部分。就像是太阳能电池板的构造。
    上面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棱镜和一些能量装置。
    在朱诺落地时，就将周遭一部分能量装置破坏掉，而落地时的冲击力，也让朱诺身上的白袍荡起，露出了美妙白皙的身段。
    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走光，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四周。
    她原以为，自己在下城区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超级恶棍艾玛的大本营里，最少该有点防护准备。
    但她过来之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只有眼前的环形大实验室里，有一个怪异的生命气息被她感知到，那些用罪孽之物制造的超级机器人们，却一个都没有部署在周围。
    “尊贵的客人来了，瞧瞧我，忙于自己的试验竟没有出门迎接，真是失礼。”
    一个老迈的女人声音，从环形实验室中响起，让朱诺仰起头，便看到了那个站在实验室边缘，还穿着白色的研究制服的中年女性。
    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楚她的脸，就好像整个人都藏身于黑暗之中，与影子融为一体。
    “你是我那不乖的孙子，用他祖父留下的宝贵知识，制作出的某种生物实验产物吗？”
    她审视着朱诺，问到：
    “我听说，黑手会得到了神秘势力的支援，他们的生物科技得到了突破，如果你也是那些试验品之一，那就证明，罗格终于摆脱了他祖父的伟大阴影。
    他终于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奇迹。
    我真为他感觉到高兴。”
    “虚伪之人！”
    朱诺对于这种阴谋家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抬起手中的黑色战斧，蓝色的电弧缠绕在这霸气的武器之上，闪耀出层层叠叠如幽蓝光幕的云纹。
    又被强大的能量激活表面的高阶墨符，让那些带着神秘主义的符文时隐时现，给这把武器增添出更多的威严。
    它是老江从沉鱼的宝库里找来的。
    是大师姐在过去修行生涯里，给自己制作的备用武器，因为兵主传承无法良好控制，导致沉鱼必须用很多天材地宝，才能制造出自己中意的法宝。
    这把战斧，就是大师姐身为制器师的巅峰之作。
    上品法宝，极端坚固，无上锋锐，还能以咒法操持，自主杀敌，又附带土行神通，能碎山裂地，亦能穿行地脉。
    可惜朱诺这明显一看就是“雷灵根”，这些神通也用不了。
    不过没关系，就靠这上品法宝极佳的能量传导和无上锋利，也足够成为让朱诺非常满意的武器。
    它之前的名字文绉绉的，被大师姐叫做“问灵”，也不知道就沉鱼那个狂战性子，怎么会起这么一个文艺风满满的名字。
    但现在被交给朱诺使用，自然就要有新名字。
    朱诺叫它“雷暴”。
    嗯。
    这个名字倒是意外符合这把战斧的霸气造型了。
    “你说我虚伪？”
    面对朱诺的指责，永生会首领艾玛那张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怪异的表情，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她摆了摆手，说：
    “我只是一个被虚伪塑造的怪物罢了，莫名其妙的成了你们眼中的大反派，但我也无意解释这些。
    你们的智慧还不足以理解我所践行之路。
    与蠢货交谈真让人心情失落。
    离开吧，客人。
    别再占用我宝贵的时间了。”
    “哗”
    面对艾玛的“告别”，朱诺的反应很粗暴，很直接，手中卷动雷霆的雷暴战斧，被她甩手丢出，呼啸着砍向眼前的玻璃。
    雷光电弧缠绕在战斧之上，让它旋转时的威势惊人。
    厚重的玻璃应声而碎，旋转的战斧砍入艾玛的躯体，将她整个人在刺耳的撕裂声中劈成两半。
    “嗯？”
    朱诺手指虚扣，将那飞出去的战斧又召唤回来，扣在手中。
    她狐疑的看着眼前倒在地面上，被砍成两半，还在流淌出某种如血一样的液体的艾玛。
    这就完了？
    这么简单？
    不会吧。
    当然不会！
    艾玛倒地的一瞬间，朱诺所在的黑色外环上，数以千计的棱镜和能量装置启动，就像是一个构造复杂的汇聚装置。
    由永生高塔塔尖射出一道红色激光，点亮了数以千计的棱镜，激光束的能量和威力在上千次反射与汇聚后，形成了三道让朱诺头皮发麻的切割射线。
    交错着向她激射过来。
    “哗啦”
    雷霆涌动中，女雷神的躯体飞快元素化，窜入高空，躲开了两道激光飞射，却被第三道拦腰斩断。
    元素化的躯体在承受能量攻击时，并不会出现真正的死亡。
    但该有的痛苦一点也不少。
    “疼！”
    随着朱诺的躯体飞散，又在另一处汇聚成雷光充盈，雷暴战斧又一次飞出去，带着朱诺的全力一击，将永生高塔上的黑环斩裂开。
    在棱镜破碎的声响与燃烧的爆炸里，战斧呼啸着飞回来，被朱诺提在手中，又以雷光跳动，冲进艾玛的实验室里。
    被雷光铸就的她落在地面，往身后看了一眼。
    被她砍碎的，只是一具执行者机器人。
    融化的机械躯体上，还有火花在跳动，流淌出的也不是血，而是类似于润滑剂一样的白色液体。
    “咔咔咔”
    沉重的机械碰撞声中，整个环形大实验室外围的玻璃上，有厚重的合金板从上下耦合，将通往外界的道路彻底封死。
    实验室里顿时黑暗下来，只有那些遍布在四周，还在运作的量子计算机投射出的光学投影照亮四周。
    在那些投影上遍布着朱诺看不懂的数据。
    那些东西甚至不是以废土的语言和计算模式构造出的，它们更像是某种怪异的符号组成，这一幕已经很有疯狂科学家那实验室的味了。
    “我已经请你离开了，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花更多的精力与时间，和我叛逆的孙子开启一场全面战争。
    可怜的罗格根本不知道真相，而你...
    你这怪异的造物，和他一样愚蠢。”
    在黑暗的实验室里，随着环形地面打开一个凹槽，一个怪异的黑影，挥动着扭曲的身体，从其中悬浮而上。
    依然是艾玛那冷漠平静的语气，但这一次再没有苍老的感觉，反而像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嗓音，还带着一股金属音质。
    “哗”
    朱诺毫不畏惧的再次掷出雷暴战斧，带着雷光充盈的斧头呼啸砍向眼前的怪物，却被后者伸出手，轻轻松松的扣在手里。
    其上附带的庞大冲击力，让那怪物只是晃动了一下身体，而同样庞大的电弧冲击，化作密密麻麻的游走火花，在“她”身上来回窜动。
    没有能伤害到艾玛一分一毫，不过却照亮了艾玛此时的身躯。
    上半身依然是女人的形态。
    不复过往苍老，已经恢复年轻的脸上并未涂抹化妆品，除了尖尖的脸颊和眯起的眼睛带上一股“恶女”的气质之外，这张脸堪称清秀。
    而身段也不错。
    但从纤细的腰部向下，可就不那么美观了。
    艾玛替换了她的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以精致复杂的机械构型，用诸多模块塑造出的蛇躯。
    如真正的怪蛇盘起一圈一圈，将艾玛的上半身悬浮在半空。
    组成长达十米的蛇躯上的蛇鳞的机械外壳不断的活动，让这渗人的躯体也带上了一丝工业造物特有的精密感。
    这还不是全部的改造。
    在艾玛纤细的上半身之后，六根如蜘蛛一样的机械臂，也像是翅膀张开，在她身后活动着，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每一根蛛腿义体前端锋锐，像极了合金战矛，还有旋转的小型激光发射器，已瞄准了眼前后退两步的朱诺。
    艾玛悬浮在半空，以冷漠的双眼看着眼前的朱诺。
    以身上搭载的，比黑手会的科技最少高出两个水准的能量观测器，她轻易的发现了朱诺身上正在不断升高的能量读数。
    “嗯...这种能量层次，已超过我们现在用的核能装置。小姑娘，你或许真的很适合当一个‘生物电池’。”
    艾玛看了一眼手中握持的雷暴战斧。
    她摇了摇头，甩动手指，将战斧抛了回去，又被朱诺接在手中。
    下一瞬，冷漠的语气在黑暗封闭的实验室里响起。
    “模拟硅基生命构造战斗用义体，代号‘美杜莎’，保密等级.最高绝密，第一次全威力战斗测试，开始！
    来吧，小姑娘。”
    艾玛的双手摊开。
    在朱诺愕然的注视中，两只手臂飞快的转化为她从未见过的奇妙战斗模块，又在极具科技感与眼花缭乱的变化里，转化做两把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高能激光炮。
    双手炮管内部涡轮旋转，以及背后六只蛛腿义体的激光炮锁定声，艾玛的身体如蛇一样涌动，做出一个扑击动作。
    她说：
    “耍出你所有的花招，帮助我完善战斗数据。
    我可怜的孙子根本不知道他在和什么样的力量作战，他甚至连见证这片废土末日下真实世界的资格都没有！
    你也一样！
    愚蠢的生物奇迹，只靠天赋与蛮力作战的愚蠢野兽，见证这...被你们鄙夷的至高科技之力吧！”
    “嗯？朱诺的生命信号在减弱？”
    死亡泥沼外围，散出神念的老江的表情变化了几分，唰的一声抽出厌战，在手中旋转一圈，子弹上膛。
    他回头看了一眼罗格，说：
    “带他们走！立刻！”
    黑狐狸表情严肃，回头对自己的秘书小姐打了个眼色，下一瞬，数台载满了人的武装直升机起步升空。
    亚丝娜也很艰难的在原地打开暗红色的传送门，由橘子小姐他们，护送着孩子们离开这地方。
    老江身形闪耀间，飞快的朝着自由公民城的永生高塔飞驰。
    在半空时又被辐光小姐拦腰抱住，然后以更快的化光跳跃，在几秒之后，来到了永生高塔之上的破碎黑环边缘。
    “砰砰砰”
    厌战在老江的操纵下，旋转于手心向前连开三枪，大威力冲击聚于一点，法宝级的杀伤力将封锁的实验室外围轰开一道缺口。
    辐光立刻窜入其中，再出现时，怀中已多了全身是伤的朱诺。
    女雷神被从元素化，被硬生生的打回了血肉之躯的形态，身上的白袍破碎不堪，就像是某种不正经的动画里遭遇的凌虐一样。
    她手里还死死的抓着战斧，双眼瞪圆的咆哮到：
    “放开我！我还能打！那罪恶之源！必须被摧毁！”
    “战斗结束了。”
    老江上前按住暴躁的朱诺。
    他向那破碎的实验室中看了一眼，在昏暗里看到了艾玛现在的形态，还有她身上不断变化流转的武装模块。
    这让老江双眼紧缩。
    不管那酷炫的玩意是什么，那肯定不是废土这个文明阶段该有的科技...
    艾玛女士，您这是在开挂吗？

 475.刘易斯.菲塔尔斯的“钥匙”

    “轰”
    一道高能射线，从残破的实验室中，朝着老江激射而来，但在这危险的攻击启动前，老江与朱诺还有辐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世界通道中。
    朱诺的状态不稳定，但好歹是能和沉鱼大师姐互殴到彼此重伤的女人，其战斗力放到苦木境，那也能和普通的修神境修士对标了。
    她现在却被美杜莎形态下的艾玛打成这样，除去客场作战，以及敌情不明的缘故，这艾玛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在废土的光景消散于眼前之时，鸦先生曾经的叮嘱再次浮现于心头。
    废土世界的水，果然很深啊。
    “那姿态一看就是能量攻击型，与朱诺的力量重合严重，失误了，应该派大师姐过来的，她肯定能拆的非常舒爽。”
    老江的双脚落在了天堂岛的地面上。
    他一把将衣衫褴褛，暴躁不休的朱诺抱起来，拖着有些失控的她，往身后的英灵殿里大步走去。
    察觉到他们过来的刘楚长老，已在殿中等待。
    他看到近似于躁动失控的朱诺，便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伸手放在朱诺额头，下一瞬，狴犴秘法启用。
    在这星宫秘法的神通力量的调节下，朱诺很快就茫然的闭上眼睛，又恢复到了那副温和的状态中。
    “你让她去对付谁了？”
    刘楚瞥了一眼江夏，说：
    “本修对朱诺的心魔压制本已进入深度剥离。
    被你这一闹，现在又得从头开始。但以朱诺的战力，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把她逼入这种暴戾状态里。
    所以，你又惹到难缠的对手了？”
    “呃，不算难缠吧。”
    老江耸了耸肩，说：
    “如果朱诺放开手全力作战，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不过这次的作战目的，却也不是开启全面战争，更像是一场敌情探查。
    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师叔，你别看她现在这么暴躁，一会醒来之后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江老板预期夸张的挥了挥七根手指，对刘楚说：
    “她在刚才半个小时里，救了最少七百名被拘禁的可怜孩子，这一定能让她心性愉悦。”
    “这样吗？”
    刘楚冰冷的表情上，这才露出一抹温和来。
    显然，他对于这种拯救行动并不排斥，也不多问细节，便挥动手指，让昏迷的朱诺悬浮在身旁，要把她带入秘殿，继续治疗。
    “师叔，容我多问一句，以师叔的秘法洗涤心灵，朱诺恢复到能全力作战的水准，还得多久？”
    老江轻声问了句。
    刘楚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说：
    “除非她化解心中心魔，否则永远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你应该庆幸朱诺不是我辈修士，不走修行之路。
    否则就她身上这可怕因果，早就在雷劫之下化作灰灰了。
    她这御雷之力当真潜力无穷，本修三百余年中，也未见过如此上佳资质，几乎和你师父的天赋都有一拼之力。
    若生在苦木境，得长辈好生教导，未来踏足苦海都不是难事。
    然，她也如你师父一样，遭了天妒。
    如此命运多舛，怕也是命中一劫，不过以本修所见，这朱诺化解心魔的缘法，怕是要落在师侄你身上。”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已经救了很多人，不差她一个。”
    老江很不要脸的承认这个说法，又走到朱诺身边，抚摸着这姑娘的额头，他俯下身，在朱诺耳边说：
    “你害死了几亿人，但今天救了七百多个孩子，天平已经恢复一些了，尽快调整好吧。你还得再救几亿人，才能完成赎罪。
    你还要拯救一个世界呢，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正在接受“墨霜山金牌导师”刘楚的心灵洗涤的朱诺，像是听到了老江的话语，她挣扎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谢谢老板...”
    说完，她就被刘楚带着，往秘殿中去，老江背负着双手站在原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好奇打量这里的辐光小姐。
    他说：
    “你今天表现也不错，要不要我放几天假给你，在家乡去找找朋友聚会什么的。”
    “不必了，老板。”
    辐光小姐很文气的拉了拉自己的兜帽，对老江说：
    “今天的行动是有意义的，我并不觉得累。曾经我并不知道我意外获得的力量该用于何处，正义公司也没能给我一个方向。
    但或许是命运如此，我遇到了你们。
    尽管第一次见面的场面并不愉快，但我最终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力量的意义。
    我会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返回红月世界。
    团长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是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这小丫头试图把我从休眠仓里抓出来，送去给温莎当礼物。”
    江夏哈哈一笑。
    他摇了摇头，对同样发出微笑声音的辐光说：
    “那你去吧，在大师姐麾下做事肯定很难，但我相信，她会把你培育成才的。今天的事我算你一次‘特殊功勋’。
    世界树财团的高阶会员宝库向你开启，你可以去找赫尔雅兑换一些对你有用的装备，药剂或者其他东西。”
    “嗯，谢谢老板。”
    辐光的语气也欢快一些，她向后走了几步，又回头对老江说：
    “还有，老板，团长和副团长在我过来之前，刚刚完成了对君王级魔物的第一次追猎，猎取的灰烬交给了副团长作为战利品，该扣的功勋已经扣了。
    团长让我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你。”
    “哇哦，大师姐这执行力，我服气了，老山也是意外的给力啊。”
    老江很意外的眨了眨眼睛，他摸着下巴，感叹的说：
    “和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和一条咸鱼一样。不能再这样了，江夏，你得支棱起来呀。”
    半个小时之后，老江回到了废土黑手镇。
    这边已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所有救出的孩子，和趁乱逃出自由公民城，投奔黑手会的市民们，都被接回了黑手镇中。
    正有大量的员工在忙碌着，给他们进行净化，治疗，分配居所和工作。
    黑狐狸正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边，向远方那处聚集眺望，他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但眼中却又有思虑。
    “带回了多少人？”
    江老板推门走进来，问了句。
    “七百三十四名孩子，还有成年人在两千人左右，都是我方二五仔在那边找到的，还有救的，有手艺在身的家伙。
    他们的到来，会让黑手会捉襟见肘的高级员工岗位得到有效补充，从这一点来说，这场临时行动堪称大获全胜。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我们输的挺惨。”
    黑狐狸回过头，看着老江，语气沉重的说：
    “朱诺的战斗影像我看到了，那台古怪的战斗用义体表明，艾玛已经完成灵魂编码了，最少她已经做到把自己的意识，在不同的机械体中来回转移。”
    “不，她没完成。”
    老江摇头说到：
    “刚才我问过朱诺了，她很肯定的对我说，艾玛能操纵那台‘美杜莎’作战的时间是有限的。
    或者说，她还没有解决能量问题。
    那台破坏力惊人的战斗用义体战甲在最后时分，没有对我们进行追击，也证明了这一点。
    别被她唬住了。
    她确实藏有底牌，但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强大。
    她那玩意的弱点很明显，如果是我家大师姐在这里，艾玛的美杜莎机体早就被拆碎了。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艾玛制作那玩意的科技到底来自哪里？”
    江老板语气严肃的说：
    “那种可以随意变形的武装模块，还有她那套玩意完全质变的能量供给方式，可不太像是碳基生物能在你们这个文明阶段搞出来的东西。
    核大战之前，你们发现外星人了？和它们有过接触？”
    “我不知道。”
    罗格摇头叹气，说：
    “我以为我知道，但其实我不知道。我祖父和艾玛那一辈人，显然对我们这些后辈隐藏了很多东西。
    历史明显被篡改过了。
    除非他们亲口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根本无法知道核战前后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那个被救出来的‘齐格飞’，是不是你祖父留下的‘钥匙’？”
    老江问了句。
    黑狐狸看了他一眼，说：
    “可能，是！他现在正和他的伙伴们，在安置那些孩子，那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和憨憨有一拼。
    我不想刺激到他，所以等他做完自己的事之后，再对他进行生物监测和考察。
    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
    罗格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老江说：
    “那个自称叫齐格的大块头的灵魂，很有可能也被编码过。你也发现了，他脑子里没有芯片，却可以自由的操纵左臂上的义体。
    而且以本能行动，就能躲开永生会所有在信息数据层面的搜索，他在自由公民城里，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
    他灵魂层面的数据改造，应该是由艾玛在两年前亲手完成的。
    他应该是艾玛秘密研究灵魂编码的废弃试验品，本该被销毁的，但我祖父给他注入了基因药剂，让他活了下来。
    或许，祖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留给我一份反制艾玛的方法。”
    “嗯，有道理。”
    老江点了点头，他脸上却又表露出迟疑，向前走了几步，和罗格站在一起，他对黑狐狸轻声说：
    “但你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你祖父是个‘好人’的基础上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老江的话，罗格的表情变了变，他沉声说：
    “我祖父当然是个好人，他是个英雄，他在战后建立了自由公民城，救了几十万人，庇护他们度过最难熬的时间。
    他还关心这些孩子，建立了孤儿院来保护他们，看看！老板，在我祖父时候，这些孩子们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他被艾玛背叛前，至死都在为我们的文明复兴而努力工作...
    你不能...”
    “我知道，我不是故意诽谤你心中的英雄，罗格。”
    老江伸手放在稍有些激动的黑狐狸的肩膀上，他轻声说：
    “但艾玛在战斗时和朱诺说的那几句话，实在是意味深长，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或许是艾玛疯了，随便乱说的。
    但万一是真的呢？
    我不是说你祖父一定是个阴谋家，但现在这个情况，你得多留一份心，免得到时候事情走到最坏。
    你却束手无策。
    艾玛是个草菅人命的混蛋，但别忘了，她是你祖父的学生...她那副恶心肠，是从谁那学来的？”

 476.老江和橘子

    老江是个心思阴沉的人，他自己从未掩饰过这一点。
    他总是习惯于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在某些不妙的征兆出现的时候，总是会去想一些极端情况。
    考虑到他的经历，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毕竟现在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世界树财团的摊子铺的这么大，多做些准备，既是为自己负责，也是为跟随自己的其他人负责。
    不过关于罗格的祖父这个话题，老江能思考的却并非很多。
    主要是因为，他对于刘易斯.菲塔尔斯这个人的了解并不多，在他进入废土的时候，刘易斯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他对于这位黑手会的建立者的所有印象，都是从罗格和黑手会的其他人那里搜集来的。
    比如在早前时间，苏就偶尔会说一些关于刘易斯的事情。
    都是些只言片语，勾勒出一个老迈的，绅士的，彬彬有礼的，在废土时代还固执的保留着文明世界习惯的睿智老头的形象。
    黑手会的其他人对于刘易斯的印象也大概就是这样的。
    不过从朱诺那里，老江知道了艾玛与她作战时，说出的几句话，这就让江老板不得不去考虑一个他之前一直忽略的情况。
    如果...
    假如说，如果刘易斯.菲塔尔斯并不是一个好人呢？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那么老江对于自由公民城，永生会和黑手会目前彼此关系的认知，就会出现非常大的纰漏。
    这个按照目前的时间算，已经死去超过四年的老头，是这一切事情的根源，他的立场和行为，会改变所有事情的原貌。
    不过，罗格显然并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
    这可以理解。
    罗格从小就是被他祖父养大的，他崇拜他的祖父，并且从祖父那里获得了尊重知识，坚韧又狡猾，永不言败的种种特质。
    他的祖父刘易斯，就是他从小长大，心目中永远的英雄。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英雄被诋毁。
    否定刘易斯，就是否定他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说着话是老江，罗格估计会拔出手枪，一枪干掉说这种疯言疯语的家伙。
    “好了，别多想，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或许狡猾的艾玛是在用这种方式瓦解我们的斗志和信心，所以，暂时搁置这个讨论吧。”
    老江在罗格肩膀上拍了拍。
    他说：
    “真相到底如何，总得我们打败艾玛，光复自由公民城之后才能知道。现在，先去看看你祖父留下的那把‘钥匙’。
    还有他的神奇自愈力，到底能不能帮助到憨憨。”
    “帮，是肯定帮的到。”
    罗格摇了摇头，将老江提出的可怕假设压在心底，他取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在吞云吐雾中，对老江说：
    “齐格飞是我祖父生前的最后一件作品，他把所有的智慧和热情都奉献给了那个项目。这个试验体是祖父计划中的‘废土新人类’的蓝本。
    他当时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要求就是实验体必须能够在致命辐射环境下生存，所以齐格飞的基因中，有对各类辐射的超强抗性。
    这恰恰就是憨憨现在需要的。
    憨憨是大炼体者，他的躯体足够坚韧，能够硬抗核弹，这已经是超乎我的理解范围了，他的自愈力也同样强大。
    他需要的其实不是齐格飞的自愈力。
    他需要的是那种抵抗辐射干扰的基因片段。”
    黑狐狸一边带着老江往地下核掩体去，一边对江老板解释到：
    “之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从憨憨的伤口中提取生物样本，做基因排序对比。
    他强大的躯体，之所以一直无法完成自愈，很可能是因为正面抗下核弹爆炸，被超高强度的辐射影响到了基因序列。
    你能理解吗？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憨憨这种炼体者的基因序列其实已经和常人不同，他们需要这种强化过的基因来塑造比普通人更强横的血肉，骨骼。
    这是由外向内的进化，它理论上可以承受外部能量的侵袭，也不会被改变。
    但问题就是，核辐射这种东西，在你们苦木境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强大的炼体者，也会被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干扰。
    所以，憨憨所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适应。”
    老江点了点头。
    他伸手弹出一根香烟，放在手中把玩，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憨憨适应了辐射力量，他就会不药而愈？”
    “对！就是这个意思。”
    罗格笑了一声，两人就这么讨论着憨憨以后可能有的变化，一路来到核掩体下方的实验室中，齐格和他的小伙伴们，已经在这里等待了。
    “我听说你叫橘子？”
    老江吐了口烟气，对眼前那个画着烟熏妆，正抱着个黄桃罐头在吃东西的小姑娘说：
    “好奇怪的名字啊。”
    “有什么奇怪的？”
    橘子小姐仰起头，打量了一下老江，她说：
    “黑手会孤儿院取名字都这样，我是最后一批在那里长大的孩子，我们这一批取名字都是水果名。
    我家大姐还叫榴莲呢...嗯，不对！你的声音...你是幽灵大叔？”
    橘子是个聪明的丫头。
    她很快就分辨出了老江的声音，正是之前救过她的那位无形的幽灵，便立刻咧开笑容，胡乱擦了擦手，想要和老江握手。
    江老板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橘子那满是罐头汁水的手，摇了摇头，伸手在橘子脑袋上摸了摸，说：
    “欢迎加入黑手会，姑娘。我其实很好奇，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冒着被抓住，被打死的风险，在自由公民城混乱的下城区里，解救那些孩子？
    这件事看上去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是出于心中的正义感作祟吗？”
    “不是啦，大叔。正义什么的，在废土是稀缺品，只是黑手会崩溃之后，就没人去管那些孩子了。”
    橘子甩着脑袋，叉着腰，大大咧咧的对老江说：
    “下城区是个什么情况，大叔你也知道，那些帮派分子就利用这些孩子去做一些偷盗的事情，孩子们能爬过成年人爬不过去的管道。
    他们被驱使着去中央区偷东西，那是很危险的行为，被永生会发现就会被抓走。
    我们...
    我们小时候虽然过得也不好。
    但最少黑手会的孤儿院里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情。
    我们只是想，让这些孩子和我们小时候一样，能学一些技能什么的，不至于长大之后只能去混帮派。”
    “哟，看来黑手会曾经的儿童抚养体系很强大嘛。”
    老江回头看着罗格，说：
    “还能培养出这样的好孩子。”
    “孩子才是未来，我祖父经常这么说。”
    罗格轻声说：
    “那个孤儿院，也是祖父主动提出，并且一力维持的，他甚至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主动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
    虽然没几个孩子愿意听，但他乐此不疲。
    这也证明了，我祖父是个英雄，是个伟人...你说呢？”
    老江耸了耸肩，没有接这个话。
    他始终相信，人性是很复杂的，再坏的坏蛋，也不会一点好特质都没有，不过现在他不想和罗格争吵这个问题。
    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正蹲在人群后方，捏着几大块糕点，吃的满嘴奶油的齐格身上。
    这个大个子依然戴着那等破旧肮脏的红毡帽，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好歹被换掉了，现在穿着一件黑手会的工作制服。
    他的吃相可真糟糕，而且似乎沉浸于食物之中。
    “啪”
    老江走上前，在这个大个子眼前打了个响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齐格抬头时，正看到老江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
    他下意识的就要挪开，却被老江伸手抚住脸颊，固定住脸。
    巨力传来，压在齐格身上，让他维持着蹲在那里的动作，无法行动，眼中也有一抹慌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老江没有开口，但他以神念之音，在这个大个子耳边说了句，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双眼睛，瞳孔有些离散，眼中的光芒总是聚不到一起。
    “精神并不稳定，似乎还有情绪缺陷的情况，但生命气息很强大，已可以比拟存真境修士的生命力。”
    江夏的神念在齐格脑部转了一圈，像是x光扫描一样，果然如罗格所说，这个大个子脑子里没有芯片存在过的痕迹。
    但他不是个“自然人”。
    他的左臂被改造过，那上面固定着一个傻大黑粗的机械装置义体，并非是常见的拟人形态，而是更近似于工业机械臂用的钳形义体。
    内部还有好几种工具变化。
    “这是第一代义体。
    它甚至都不能被称之为智能义体，只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存在过的过度用品。在智能义体技术革新之后，这玩意就很快被淘汰了。”
    罗格在老江身后，看着齐格左臂上的狰狞玩意，他说：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找来的，这是老古董了。”
    “他可以不通过芯片，就操纵义体运作，果然是被编码过的灵魂吗？可以实现心智思维和数据信号的无缝衔接。”
    江夏抚摸着齐格左臂粗犷的义体，他看了一眼大个子，对他笑了笑。
    下一瞬，老江的手指活动飞快，带出残影的一秒之内，就将齐格的左臂义体拆了下来，随手丢在一边，又扣住齐格左臂上和义体连接的金属盘。
    他使劲向下一抽。
    在齐格的痛呼声中，老江就像是个施虐狂一样，在很短的时间里，在血液四溅中，就将齐格左臂上的所有机械造物尽数取了下来。
    身后的橘子等人听到了齐格的痛呼。
    她们想跑来帮忙，却被黑手会的战士们牢牢的挡在身后。
    “你们放开他！齐格是好人！不许你们折磨他！见鬼！大叔，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来着！你也和他们一样坏！”
    近一分钟之后，在橘子的尖叫声中，老江捏着一样东西站直身体，他的左手上尽是血渍，看着渗人的很。
    他回头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橘子，然后向外挪开身体，露出了身后的齐格。
    说：
    “我当然是好人，虽然偶尔也会做做坏事，但我是在帮他，你这小笨蛋。”
    橘子顾不上反驳了。
    因为她看到了齐格身上的神奇变化，在老江粗暴的去掉齐格左臂上的机械零件之后，齐格断裂的血肉骨骼，就开始飞速自愈。
    这个过程有些恶心。
    但只是一分钟不到，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臂，就出现在了齐格的断臂上。
    “用maga世界的标准来看，这种自愈力已经可以被划归到最上级。而在苦木境，如他这样断肢重生的神通，可是只有存真境的炼体者才能修成的。”
    老江完整的看完了这个过程，他对黑狐狸说：
    “你祖父真是弄出了一个不得了的玩意。如果按他的说法，齐格飞就是未来废土新人类的模板，那你祖父真称得上是野心勃勃了。”

 477.锁在哪里？

    在核掩体的实验室外，江夏站在那里，看着玻璃另一侧，正躺在实验台上，脱光了衣服的齐格。
    穿着白大褂，带着全覆式医疗头盔的罗格亲自上阵，黑手会技艺最好的几名生物学家打下手，他们要对齐格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检测，顺便提取他的基因样本。
    橘子也在旁边，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朋友接受试验。
    她手里还捧着从齐格的左臂里取出的几个机械零件，在亲眼目睹了自己朋友的“异能”之后，橘子心里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她和齐格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却从不知道，齐格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你们是怎么找到齐格飞的？”
    老江看了一眼橘子的表情，他问到：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这些事吗？”
    “他叫齐格！不叫齐格飞！”
    橘子固执的仰起头，纠正了一下江老板的说法，然后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零件，抿着嘴，在好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
    “他没说过，实际上齐格很少说话，他大部分时候都在一个人发呆。他说他那是在思考，但他确确实实就是在发呆。
    齐格脑子有点问题。
    但他运气很好。
    每次出去都能找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带回来，他不喜欢别人和他一起行动，总是一个人悄悄出去，又悄悄回来。
    他从没受过伤...”
    “他不是没受过伤，是受了伤会立刻自愈，如果你们不认真观察，是发现不了端倪的。”
    老江摇了摇头，他轻声说：
    “齐格飞...好吧，齐格也不是运气好，而是他的灵魂对数据信号非常敏感，他能‘听’到很多你们听不到的东西。
    所以在危险到来前，会提前察觉到，并且本能的躲开，我猜，你们肯定带着那些孩子，秘密转移过很多次，对吧？
    仔细想一想，每一次转移之前，是不是齐格对你们示警的？”
    “这...”
    在老江的引导下，橘子回忆过去两年多的时光，确实发现了很多她之前并未注意过的点，那些看似寻常，但一点都不寻常的细节浮现，让橘子丫头的脸色变的煞白。
    她抿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实验室中被深度麻醉的齐格，她说：
    “所以...所以不是我们在保护他，是他一直在保护我们？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因为他不像你们看起来那么笨。一个懂得用义体伪装自己自愈能力的家伙，不可能是个笨蛋。”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说：
    “他也不是发呆，他真的是在思考...不过，他思考的方式，可能和你们对‘思考’的理解有些不太一样。
    至于他为什么一定要帮你们。
    嗯，我们不妨做个猜想，或许，是因为橘子小姐魅力惊人，所以齐格愿意做个默默守护的舔狗...
    呃，换个更文雅点的说法，护花使者？”
    “大叔！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橘子很不满的瞪了一眼老江，她摇头说：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许是因为齐格天生就有正义感？”
    “比起你的说法，我更愿意相信，他的行为模式是被设定好的。或许刘易斯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保护那些将流离失所的孩子。”
    老江也提出了一个假设，但他很快摇了摇头，略过这个话题，扭头看向橘子，他说：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捡到的。”
    橘子小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她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背靠在墙壁上，蜷起腿坐在那里，左右看了看，伸手对老江做了个“要烟”的动作。
    结果被江老板一指头打在脑袋上，便捂着脑袋尖叫一声，又在老江锐利的目光逼问下，老老实实的说：
    “应该是在第五区那边？时间好久了，我有些记太不清了。”
    这丫头歪着脑袋，使劲的回忆着细节，她对老江说：
    “两年多前，黑手会被永生会赶出自由公民城的时候，我还是刚从孤儿院里‘毕业’，正等待分配工作呢。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中央区那边还发生了大爆炸，渗人的很。
    第二天永生会的军队就接管了黑手会的所有区域，包括孤儿院都被他们占领，说是要改成一个机械实验室。
    孩子们就都被遣送出去了，有父母的去找父母，没父母的就...
    反正很惨。
    我当时和榴莲姐住在中央区的一个胶囊房里，榴莲姐当时已经被分配到孤儿院当老师的，她听说那些孩子的事，就想回去看看。
    她找了几个在追求她的男朋友，带着我一起在夜里溜进孤儿院中，那里已经被连夜拆掉了。
    永生会好像根本就不是在建实验室。
    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挖地三尺的那种，连老刘易斯先生的办公室都没放过。
    我们差点就被发现了。
    只能走下水道溜走，结果就在孤儿院下面的下水道里，我们找到了齐格，他当时很凄惨，好像是受过伤...
    嗯，现在想起来，他那一身伤愈合的速度确实快的惊人，和我们一起从下水道爬出来的时候，身上就不流血了。
    只是当时我们太着急，没注意到。”
    说到这里，橘子抿了抿嘴，她抱起蜷起的膝盖，低声说：
    “当时我们是不想带齐格这个拖油瓶的，他看上去笨笨的，我们就把他丢下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
    当时永生会强迫我们这些接受过教育的人为他们服务，很多黑手会的死忠都被处死或者监禁了，当时人人自危。
    榴莲姐不想给永生会干活。
    她不喜欢永生会对待孩子们的态度，就带着我从中央区跑出来，我们躲进下城区，当时就在第五区。
    但...我们两个女孩子，对吧？总是会被那些混混欺负的。
    我们刚搬进去的那一晚，那时候还不太习惯下城区狂野混乱的规矩，就有几个家伙闯进来，试图对我们做一些坏事。
    然后，齐格就出现了。
    他打跑了那几个家伙，还把他找到的一个小姑娘，交给我们，自己又离开了。之后好几天，齐格都会带孩子们过来。
    他似乎知道榴莲姐是孤儿院的老师，他可能觉得把孩子放在我们这里很安全。”
    橘子叹了口气。
    她说：
    “后来齐格带来的孩子越来越多，就被第五区的机车党注意到了，他们准备把我们抓起来，也是齐格提前跑过来，带我们离开。
    又带着我们躲进了地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那些已经废弃的地方。
    后来的事情，大叔你都知道了。
    我们稀里糊涂的开始一起解救那些孩子，又遇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看到我们人多了之后，齐格就没有再带回孩子们，他开始为我们寻找东西，食物，水，还有武器，衣服，药品等等。”
    “你们还真是迟钝啊。”
    老江摇了摇头，他说：
    “你们难道就没好奇过，齐格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是从哪里找来那些东西的？所以你们的首领表面上是榴莲，但实际上是齐格？”
    “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橘子有些害怕的小声说：
    “我一直感觉榴莲姐瞒着我们一些事情，现在听大叔你说，我觉得可能就是齐格的事。榴莲姐估计早就发现了，但她一直没说...
    她可能也是在保护我们，也在保护齐格。”
    “所以，榴莲和齐格是一对？”
    老江问完了正事，又开始问起八卦来，橘子摇了摇头，说：
    “不是，呃，可能不是。榴莲姐是个好人，真正的大好人，但私生活嘛...她在各个街区都有‘男朋友’。
    我们的很多物资，也是她的那些‘男朋友’们帮我们搞的。
    榴莲姐很擅长这个。
    她总是能把那些男人迷的团团转，偶尔还会去一些地下酒吧客串一下脱衣舞女郎，继续发展自己的‘后宫’。
    这方面我就不擅长了。”
    “唔，你们这个组织还真是有意思。”
    老江笑了一声，往旁边看了一眼，收到消息过来的茉莉正往这边走，江老板对她招了招手，茉莉跑过来，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又好奇的看着他身边的橘子。
    “呐，这是你的‘学妹’，比你晚一届毕业的。”
    江夏对茉莉说：
    “她和她的小伙伴们，在自由公民城里做了一番大事，现在我把她们交给你了。你不是总说自己工作压力大吗？
    她们几个看上去都是可造之材。”
    “是吗？”
    脖子上带着护目镜的茉莉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橘子，几秒之后，她皱着眉头说：
    “等等，我好像确实见过你，就在孤儿院里...有一次我的护目镜被人偷走了，后来托了人才找回来。
    是你偷的，对吧？
    我就说嘛，怎么看你都觉得熟悉。”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啊，学姐，我根本不认识你的。”
    橘子捂着脸，不让茉莉看她。
    但茉莉已经捏起拳头，对老板甜甜一笑，然后掐着橘子的耳朵，就往旁边的过道走去，很快那里就传来吱哩哇啦的尖叫声，引得老江哈哈一笑。
    不过姑娘们的事情，就让姑娘们自己解决吧。
    他回头看向实验室。
    罗格正在取出齐格飞的内脏样本，这过程看起来稍稍有点血腥，但老江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齐格确实是刘易斯留下的“钥匙”，是艾玛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的话，那么，用这把钥匙要开启的“锁”，又在哪里呢？
    或者说，他其实不是钥匙？
    老江带着这种思考，向后看了看，之前从齐格身上拆下来的粗犷义体，还丢在旁边的角落，上面还沾着血迹。
    江老板又想到，橘子说她们第一次遇到齐格的时候，齐格手臂上就已经有这个东西了。
    罗格还说，这是第一代义体，是过度产品，是真正的古董，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但它却是所有智能义体发展的蓝本。
    那么问题来了，齐格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还要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把它一直带在身上？
    老江眼前一亮。
    他快步走上前，将那沉重粗犷的工业用义体提在手里，以神念扫视其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古怪，他想了想，便将体内灵力注入其中。
    能量传导性极佳，几乎没有损耗，这...
    “哗啦”
    随着老江注入其中的灵力越来越多，这笨重的，表面布满锈蚀的古董义体，在怪异的颤抖中，发生了让老江猝不及防的反应。
    它开始“变形”了！

 478.二代星阵.试作品

    “咔咔咔”
    低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中，老江愕然的看着手中那笨重义体的变化。
    它的外壳塌陷下去，就像是被击碎一样，表面的锈蚀飞快的脱落，露出银灰色的本体，又以一种眼花缭乱的方式扭曲，折叠，重合。
    以完全不符合物理空间形态的方式，飞快的缩小。
    不断的折叠并拢。
    在老江持续不断的灵力注入中，它最终从一个庞大的工业用义体，变成了一个直指粗细，大拇指长短的金属条。
    就那么平静的躺在老江手心里。
    连重量都发生了变化！
    “这...这才是钥匙？k！我和罗格一直以为艾玛说的‘钥匙’，肯定是某种力量或者知识的代称！搞了半天是我们想多了！
    刘易斯居然真的就留下了一把钥匙！
    艾玛肯定也想多了。
    她肯定也被误导了...这聪明人玩起心眼来就这么可怕吗？”
    江老板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他将手中银灰色的钥匙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这东西表面很光滑，并没有寻常钥匙该有的锯齿状结构。
    它就像是一个一指宽的小铜片，轮廓四四方方的，在两侧外表上有直线交错的刻痕，长短线用不同的方位组成一个很精致，很简洁的图案。
    就像是某种怪异的标志。
    “所以，这是赛博坦来的钥匙？废土的真相就是，这个世界其实是存在机械生命的？不会吧？这就是鸦先生说的‘水很深’的意思吗？”
    老江皱着眉头，脑部芯片里不断回放刚才这义体变作钥匙的过程，这个过程和朱诺之前描述的，艾玛那身美杜莎战斗义体发生外观变化时的姿态很像。
    都是一模一样的眼花缭乱。
    一模一样充满了精密与奇幻的风格。
    这样的风格，老江搜遍脑海，都只能找到一个记忆深处才有的画面。
    “所以刘易斯和艾玛的时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是从哪里找到这种明显比废土文明科技高好几个档次的机械造物的？
    那场核大战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老江脑海里回荡，搅得他不得安宁。
    他紧盯着眼前这把银灰色的钥匙，心中感慨这看上去最没有特色，最没有价值的废土，居然在今天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怎么了？”
    老江维持着这种思索的状态，直到黑狐狸那边做完了对齐格的生物样本提取和全身检测之后，他还在考虑这些问题。
    罗格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一边取下手套头盔，一边询问道：
    “你这表情怎么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确实见鬼了。”
    老江瞪了一眼黑狐狸，举了举手里的银灰色钥匙，他对罗格说：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怕。”
    “嘁，我怎么会怕？”
    罗格嗤笑说：
    “我可是废土的黑狐狸，大风大浪见多了，生生死死什么的都让我...马泽法克！这是什么玩意？”
    他的自吹自擂还没说完，就被老江将刚才发生的录像，传送到了芯片中，在亲眼看到齐格飞的工业义体快速变化成一个小铜片的时候，黑狐狸发出了一声国骂。
    他眼中尽是震惊。
    他看着老江，又看着老江手头那把银灰色的钥匙。
    他抿了抿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这...这就是...”
    “对，这就是你祖父留下的钥匙。那老头玩了个心眼，把你们都骗了。钥匙就是钥匙，他培养齐格飞也不是给你留什么信息。
    齐格飞只是‘钥匙护卫’。
    他天生不死。
    只要他还在，钥匙就注定安全。”
    老江将手里的银灰色钥匙上下抛了抛，对一脸沉思的黑狐狸说：
    “很明显，你祖父已经预料到了艾玛的背叛，他之所以不把钥匙给你，估计是为了保护你，或者说，他期待你有一天能杀回自由公民城。
    在击败艾玛之后，堂堂正正的拿到他真正的‘遗产’。
    不管这把钥匙对应的锁是什么，不管他留下了什么秘密，都肯定还在自由公民城中的某个地方。而且我很怀疑，你祖父留下的，应该就是当年的真相。
    核大战的真相。
    废土的真相。”
    江老板长出了一口气，他将钥匙丢给罗格，说：
    “交给你了，研究一下，但保住秘密，别随口乱说，在床上和亚丝娜玩耍的时候，也不要说。懂？”
    “嗯。”
    黑狐狸左右看了看，抬起左臂，义体弹出一个小暗格，他将那银灰色的冰冷钥匙放入其中，随着义体暗格合拢，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会尽快弄清楚这东西的原理和作用的。”
    “艾玛那边有类似的东西。”
    老江抽了口烟，说：
    “朱诺的伤证实了这一点，艾玛手里掌握着未知的科技力量，破坏力极大，幸亏之前没有贸然发动对自由公民城的反击...
    你们这个世界的情况，这一下子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但属于废土的故事，也瞬间精彩起来了。”
    罗格咧嘴笑了笑。
    他拍了拍老江的肩膀，说：
    “这个，等我研究出一个结论再说吧。我已经提取出齐格的基因样本，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为憨憨订制基因修复药剂。
    可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相信我，老板，憨憨很快就会回到我们身边了。”
    说到这里，黑狐狸语气轻松的说：
    “或许他还会因祸得福，因此变的更强。”
    “怎么说？”
    老江挑了挑眉头，问到：
    “难道还要指望基因变异？”
    “差不多吧。憨憨被炸碎的躯体一直长不好，一直处于撕裂和愈合的状态中，其实就是憨憨强大的基因在尝试适应这种从未见过的新力量。
    还在试图将它也纳入炼体者的力量体系里。”
    罗格活动手指，用尽可能简洁的概念，对老江解释到：
    “如果憨憨能适应辐射对于基因的影响，他或许会因此变的更强，毕竟核辐射这种东西，在破坏之余，也会强烈刺激基因突变。
    没准，咱们这憨憨在苏醒之后，身体里还会长出新器官呢。”
    “比如生物原子炉？”
    这个名词突然跳入老江脑海里，他便说了出来，引得黑狐狸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摩挲着下巴说：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所以以后，憨憨也会有个‘红莲’状态？”
    老江又问了句。
    这次黑狐狸板起脸来，说：
    “少看点老电影，老板，那些都是伪科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玩哥斯拉的老梗吗？不过今天算是双喜临门，值得庆祝。
    老板，要不要去maga世界放松一下？找几个小妞跳跳舞之类的。
    我付钱。”
    “哈，你去吧。”
    老江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说：
    “我那边忙着呢，还有很多事要做。
    新作的通往废土的星阵阵盘我留了几个给你，就放在仓库里，之后就可以在其他世界安置更多传送门了。
    工作效率也能提高一点...
    不说了，我要回去了，我家掌门墨君刚送了三个星阵过来，我要抓紧时间，把三个新世界探索出来。
    没准会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呢。”
    老江告别了罗格，从废土回到苦木境，墨霜山思过崖上。
    找到了齐格，能做出让憨憨恢复的药剂，又揭开了一丝属于废土的秘密真相，让老江沉寂已久的探索欲一瞬爆棚。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新的星阵会带来的惊喜。
    不过在那之前，老江还有“工作”尚未做完。
    神出鬼没的墨君送来的不只是三个新阵盘，还有一大堆用于组装星阵的零部件，就以一枚纳戒，放在老江的山洞中。
    他以神念打开纳戒，眼前立刻出现一堆半成品。
    都是星阵阵盘的组件，其上用高阶墨符完成了印刻，一堆石板，圆环，还有内部的小小的组件，老江要做的，就是把它们组装起来。
    不过这个活并不简单。
    掌门还特意在那堆组件上放了张字条作为提醒：
    “本君研究星阵秘术近五百余年，之前交予你的，都是仿制我墨家仙门的正统星阵，而现在本君给你的，是本君这么多年中自己尝试改进的新型阵盘。
    分为一十四种，对应不同的改进方向。
    你需将它们尽数组装，进行灌灵点睛的测试之后，再将试验结果告知本君。另，你与你徒儿董小柔之事，本君已经知晓。
    那小女娃性情跋扈，但并非恶人，本君将她交予你管教，是要为你在钦天院留一份缘法，以备不时之需。
    便用心教导，如你师父对待你一般，莫要耍脾气。”
    “以备不时之需？”
    江夏看着眼前这张纸条，眼睛抽搐了一下，他低声说：
    “掌门你说话不要这么云里雾里，就好像是交托后事一样，看得人心里害怕的很。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呀。”
    他摇了摇头，挥手弹出一缕电弧火花，将字条引燃。
    又看着眼前一大堆组件，便伸出手来，将这些掌门改进过的星阵阵盘组装起来，阵盘的构造千篇一律，并不复杂。
    但在组装过程中，老江对于自家掌门的奇思妙想真的是再度理解透彻。
    这十四种星阵看着大同小异，实则各有不同。
    有双向穿梭的改进版。
    既不再需要回程星阵，只依靠一方星阵，就可以完成穿梭来回的全过程，这个是给修士单人使用的，开启极其方便，甚至不需要灵石，以自身灵力就能驱动。
    还有组合式星阵阵盘。
    掌门用了一种更复杂的定位方式，来代替之前星阵的定位方式。它由五个小阵盘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大阵盘。
    用类似于挪移神符的控制方式，可以一次打开通往五个不同秘境的星门。
    这还不是最骚的。
    墨君还弄出了两个“星门陷阱”。
    表面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星阵阵盘。
    但内部多加了几个感知咒法，只要有人靠近，星阵就会自动激发，将周遭一切都纳入其中，丢入星阵对应的秘境中。
    就和触发式地雷一样。
    不必多说。
    这玩意肯定是用来阴人的。
    “掌门啊掌门，你这看着浓眉大眼的，实际上也是个老银币吗？”
    老江非常欣赏这个星阵陷阱的设计，他抚摸着手中陷阱阵盘，说：
    “我喜欢这个。”
    “掌门墨君真乃我老江的同道中人也。”

 479.解释一下什么叫惊喜？

    掌门墨君去了钦天院一次，给老江带回了一个拖油瓶和三个星阵阵盘。
    拖油瓶董小柔暂且不说。
    就说星阵。
    他说的明白，这三个都是“没有动过手脚的”，这句话很短，但其中意味深长，绝对不只是一句简单的叮嘱。
    老江现在和墨君接触多了，也算是明白了。
    自家掌门很明显是那种表面看起来很正经，但实际上说一句话最少要在心里转九个弯的角色。
    而且掌门说话很有意思。
    若是长篇大论，那肯定没事，若是惜字如金，那问题就大了。
    就比如这三个星阵的嘱托。
    什么叫没动过手脚？
    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在丢在苦木境那些尚未开启的星阵阵盘里，藏着一些被钦天院“动过手脚”的？
    那么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这是掌门的一种隐隐的警告。
    让老江不要去动那些以后会主动“送上门”的星阵？
    “钓鱼执法啊，这是。”
    江夏盘坐在山洞里，身边摆着一溜组装好的各色改进型星阵阵盘，眼前放着三个尚未开启的阵盘。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墨君之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之前是对掌门不了解，所以没有去细想，现在想起来，自己和掌门接触这么长时间里，掌门的每个举动，似乎都饱含深意。
    什么墨家人修行时有特权。
    还专门把玄天剑器给他，叮嘱他若是掌门入魔就一剑砍了他之类的。
    以及刚才烧掉的纸条。
    说董小柔的存在，是给老江留一份缘法...
    哎呀。
    这些事简直不敢细想。
    完全就是一句话里有一百万个细节...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江想多了。
    毕竟以大糊涂和刘楚的描述，掌门不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嗯，没准是因为老江是个心思阴沉的家伙，所以看谁都像大坏蛋。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掌门墨君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最少看起来是自己这边的。当然话说一位大能要利用他，老江现在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就是了。
    “先不想这些，想了也没用，那么，开始愉快的探险时间吧。”
    江老板搓了搓手。
    先将一个往来废土世界的“星阵陷阱”，放在山洞最深处藏好。
    他刚刚试了一次这玩意的定位方式和触发效果。
    结果让人非常满意。
    只要靠近阵盘十米范围，它就会主动触发，将靠近的人丢进废土去，以后对抗修士时，这东西决定能有大用。
    这会，他做好准备开启新世界星阵了。
    现在距离他上次开启星阵找到斯巴达世界，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心里很是期待能再发现新世界，以此来好好观察七宝妙树的变化。
    花朵和叶片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还有关于墨家仙门在群星之中的迷惑行为，到底是真为了拯救，还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这些谜团是客观存在的。
    但江老板也很清楚，每探索到一个有文明存在的世界，他距离真相就越近一步。
    “开始吧。”
    江夏深吸了一口气，他抚摸了一下左臂的义体，这玩意是刚换上去的。
    是借鉴了掌门给的法宝义体与废土义体科技的结合产物，用智能义体的思路外加法宝的方式制作，在保留了种种有用模块之后，大大提升了坚韧和近战战斗力。
    去掉了两种设计中无用的部分，再添加可以由芯片控制的智能程序，还有个存放上品灵石的能量源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上面这些优点之外，它的外形也被制作的非常精美。
    用符合老江审美观的流线型金属外壳封装，五指合拢时极具科技感，并未带有仿生材料，只是戴了黑色的手套用以遮掩。
    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机甲风格的。
    男人嘛。
    至于为什么不用回天宝药，如复原左眼一样，将手臂也复原成血肉之躯，炼成法体，原因很简单。
    老江现在已经遇到两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了。
    以小学生水平的概率学来计算，无灵气世界在星海里绝对不少。
    废土和斯巴达世界的遭遇，让他明白这片星海里，仙术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万一遭遇到仙术禁用的情况，保留一些科技的力量，最少不至于让他落入任人宰割的地步。
    再说了，老江其实理论上说，也不算是正统修士。
    他是那怎么说呢...
    很难形容的那种，很独特的那种混合了正统+炼体+制器师+神通+基因强化+能量科技的混合型角色。
    简单点概括就是，老江是个真正的缝合怪！
    “嗡”
    磨制的非常精巧的上品灵石，被老江插入左手边第一个星阵中，随着能量注入，两道石环开始相互耦合着对向旋转。
    以前只是看热闹，觉得这个过程很好玩，很精密。
    现在老江也是懂行的人了。
    他知道，这个过程是外层石环在定位星域，内层石环定位天干地支的坐标。
    这个坐标系统，肯定不是按照老江熟悉的那种三维坐标系八个象限来设定的，它绝对要比那种复杂千倍万倍以上。
    一想到以后自己要学这些东西，老江的脑壳就一阵生疼。
    几秒之后，熟悉的白色光茧在江夏眼前打开，如神秘的巨兽睁开眼睛，通往另一个秘境的大门已经开始，就如召唤着老江踏入其中。
    江夏是老探险师了。
    准备工作自然很轻车熟路，先运转素衣经，将已经极其厚重的素衣灵盾加上，再激活身上携带的两个防御法宝。
    一个佩戴在腰间的羊脂玉环，名字叫“五九流风佩”，能抵挡各色仙术侵扰，有护命之效，遭遇致命攻击时，会主动碎裂来为佩戴者挡去一劫。
    一个是戴在右手上的金色戒指，名叫“镇天环”，效果和流风佩差不多。
    这都是大糊涂赐下的法宝。
    品级不高，纯属凑数。
    估计也是施妍随手做出来玩的。
    老江也并不觉得自己遇到危险时，需要用这种法宝来救命，他现在的救命手段可多得很了。
    带着一种探索新世界的热情和期待，老江向前迈出一步，面带微笑的走入白色光茧之中，也不知道，这个新世界，会带来什么样的...
    “致命低温警告！致命低温警告！”
    下一瞬，脑海中的芯片就开始疯狂报警，老江还没接触到地面，佩戴在腰间的五九流风佩就发生一声悲鸣。
    “咔擦”
    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的防御法器，在第一次被老江使用后不到十秒，就宣告完蛋。
    精致的羊脂玉碎裂成夸张的粉末，带着流光将老江的躯体护住。
    在刺耳的警告声中，江夏反应极快，立刻开启世界通道，将自己丢回了苦木境的山洞里。
    他在新世界里待了不到1秒。
    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结满了一层冰霜，素衣灵盾直接被冻碎了，老江的眉毛，头发和睫毛更是被全部冻结。
    作为一名在拼命状态下，可以和修神境大修士掰掰手腕的强者，江老板这一瞬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都不需要芯片运作检查伤势，他就知道，自己全身上下的皮肤已经被严重冻伤。
    他哆哆嗦嗦的从纳戒里摸出一丸救命用的回天宝药，丢进嘴里，使劲咬碎，下一瞬，一股温暖的热流在几乎被冻僵的体内运转开。
    十息之后，老江才恢复行动能力。
    他抖了抖身上融化的冰霜，带着一股畏惧，往眼前那个还在闪耀着白色光茧的星阵阵盘上看了一眼。
    “太阴寒渊...”
    江老板颤抖着身体，轻声说：
    “以前总是听人说关于这种秘境的奇谈，没成想，我今日竟还自己体会了一遭。”
    他闭上眼睛，将运作都有些阻塞的芯片重启，又在数据库里看到了刚才停留的一秒中，看到的“新世界”的画面。
    一颗被晶莹剔透的冰川完全冻结的星球，身处于一个彻底黑暗的星系里，根本没有恒星存在的迹象。
    也不知道那恒星是熄灭了，还是也被冻进了冰川里？
    江老板又将温度记录调了出来。
    上面显示的最低温度已经突破记录，一个明晃晃的“零下273°”，代表了老江刚才遭遇到的致命“惊喜”。
    “好家伙，距离绝对零度就高了一丢丢...这玩意修神境修士都绝对顶不住！”
    江老板一阵后怕。
    一边在胸口胡乱画着各种宗教符号，感谢漫天神佛，一边感慨了一声。
    但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就转了转。
    目光下移，放在了掌门别出心裁弄出的那个试做型“星阵陷阱”上。
    “嘿嘿嘿”
    老江搓着手，发出一阵痴汉一样的笑声，他将那个星阵陷阱拿起来，放在手中抚摸了两下，又看了一眼手指上的镇天环。
    然后将留在纳戒里吃灰好久的机械武卫“无头骑士”一号取了出来，又用起自打学会之后，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墨武之术。
    摆出一个同心结的姿势，意识挪移到武卫躯体中。操纵着它将一枚上品灵石插入星阵陷阱里，抓在手中，然后一步踏进闪耀着白光的光茧中。
    老江以为机械武卫跳进秘境，自己就会失去对它的操纵控制。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无头骑士一号进入那个冻结的世界后，他居然还能以同心结微弱感知到它的存在。
    这墨武之术这么牛逼的吗？
    跨世界也能用？
    不对！
    如果墨武之术还有这个效果的话，那么当年墨家仙门探索新秘境的时候，很可能也是用墨武傀儡当炮灰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事的时候。
    无头骑士一号是机械构造，进入那个世界的一瞬，全身上下都被冻得咔咔作响，艰难向前走了一步，就彻底死机。
    两秒之后，就化作一具维持着行走动作的冰雕。
    而在老江意识收回的一瞬，他看到了位于那个世界的回程星阵！
    就在十步之外。
    “无头骑士二号！该你上了！加油！”
    又是一具机械武卫被丢了出去。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心疼了，老江这一次做好了准备，将灵力调集到最大，让同心结的效果更强。
    在无头骑士二号跳入冰冻世界的一瞬，就进入超频状态，向前一扑，随着寒冷冻结停机之前的一秒，将那个并未被冻结的回程星阵举起。
    “无头骑士三号！上！”
    最后一具机械武卫也被取了出来，老江故技重施。
    这一次让三号手持上品灵石，跳进去的一秒，就将灵石精准插入回程星阵之中，激活了从那里回到苦木境的星门。
    等待三十息后，老江深吸了一口气，激活镇天环的防御，自己也跳了进去。
    又在下一秒抱着已经定位完成的星阵陷阱，从那回程星门里，冲回了山洞中。
    “完美！”
    全身都盖满了冰霜的老江先在识海中扫了一圈，七宝妙树上已多了一枚冰晶一样的叶子。
    他咧着笑容，又哆哆嗦嗦的拍了拍手中的星阵陷阱。
    将其视若珍宝的它放入自己的纳戒之中。
    “这下我可牛逼了，出去闲逛的时候，谁敢惹我，呵呵，给他们降降火！”
    说完，老江抖了抖身上的冰霜，朝着眼前活动的光茧行了个军礼，语气低沉的说：
    “放心去吧，无头骑士一二三号，世界树财团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奉献。为了纪念你们，我决定将这个低温地狱，命名为‘无头骑士星’。
    以后会有很多心怀歹意的人，在那里陪你们的。
    我发誓，你们绝对不会孤单，勇敢者们。”

 480.欢迎来到...

    掌门带回的三个星阵，已经开了第一个。
    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老江很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很“克制”，少有和如月亲密交流，所以那白泽旺主的气运消失了，导致自己探索新世界的时候，变的如此艰难。
    算上斯巴达世界，这已经是连续第二次失败了。
    “这样不行啊！”
    老江看着眼前的两个阵盘，他摩挲着下巴，想到：
    “掌门都给了警告，外界流通的星阵很有可能是钦天院钓鱼执法，那想要寻到可信的阵盘要么靠掌门去搞，要么就只能碰运气。
    现在完全可信的，就眼前这两个，如果还不能找到新世界，就让人白高兴了。
    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嗯...
    这是为了宗门大业！
    并不是为了我个人享受...”
    带着为宗门奉献的崇高心境，老江深吸了一口气，在通讯频段中，找到如月的频段，轻声说：
    “睡了没？没睡过来我这...带上丝袜，多带几双...别多想，这是为了宗门的事业。”
    一个小时之后，连续折腾了两次的老江一脸舒畅，活动着肩膀，满面红光的在身后床铺上躺着，一脸疲惫又昏昏欲睡的如月脸颊上吻了吻。
    “把你的好运赐给我吧，宝贝。”
    江老板这么说着，结果引来如月一阵不满，她带着潮红的嘴边嘟囔着说：
    “刚才就一直在说这话，我怀疑你是不是魔怔了，老板。”
    “你不懂。”
    被吐槽的老江面不改色，伸手将被褥拉了拉，盖住如月春光外泄的躯体，又深吸了一口气，先让体内激荡的心情平稳下来。
    又激活了身上戴满的防御法器。
    大糊涂给的两件防御法宝都用光了。
    现在也只能用老江自己做的法器，质量不太够，就用数量来凑，他身上挂满了各种小零碎，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如同身上带着一条霓虹灯带。
    老江提了提裤子，雄赳赳的从纳戒里取出上品灵石，插入第二方星阵之中，随着石环运转，第二方星阵也被开启。
    能量注入，白光闪耀，化作一道流光汇聚，又飞快的组成了白色的光茧，如巨兽之瞳在老江眼前开启。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太多迟疑，抬起脚，就迈步踏入眼前星门之中。
    白光在眼前闪耀，老江先是感觉到了一股失重。
    这让他心里一沉，于下一瞬睁开眼睛，脸色迅速垮了下来。
    好消息是，这一次没有一脚踏进可怕的太阴寒渊里。
    坏消息是，这一次的探索又失败了。
    出现在老江眼前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破碎世界，并不夸张的说，是一个世界从核心处破碎之后，遗留在原本位置上的死亡躯壳。
    破碎的大陆架内部塌陷，就像是一个被敲碎的鸡蛋壳，于昏暗的星光中，悬浮于老江眼前数百公里之外的星空中。
    像是黑暗星空中隆起的长达近万公里的怪异山丘，早已不成型体。
    它似乎还艰难维持着主体，还在绕着这个星系的恒星缓缓运转。
    但就像是死去多时，已经腐烂的巨兽尸体，每一次移动时，都会抛出一些细小的碎片。
    它已不知道维持着这样的死去仪态多久了。
    也不知道这么孤零零的存在于这个暗淡的星系中多久了。
    那些从主体破碎的大陆架上散开的星球碎片，已经在它周围形成了一圈如小行星带一样的星环，大概是因为破碎世界，内部重力早已失衡的缘故，那星环本身也散布的并不漂亮。
    不如老江记忆中的土星星环那么优雅壮丽。
    它在解体。
    这样一个早已死去的世界，注定不可能有生命存在。
    老江悬浮于另一块大一点的悬浮星石上。
    默然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世界废墟，存真境修士对于躯体的强大控制力，让他不会因为身处外太空就因为内外压力而爆体身亡。
    至于呼吸...
    别闹了，江老板都开始修仙道法体了，呼吸这种玩意，可有可无了。
    太空中的低温是个问题，深空中的普遍温度都在零下270°左右，和那个极寒星球相差无几，不过这个星系的恒星并未熄灭。
    这个破碎世界距离恒星并不远，老江芯片中的温度探测停留在零下100°左右，让他感觉到如坠冰窟。
    但并不致命。
    而且身上戴满的防御法器，也有效的抵住了这种低温侵蚀。
    “你到底是因为天灾降下，才变成这样？还是因为自然演变趋于失败...这种破损的程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江夏盯着眼前的破碎世界，他心中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悲怆。
    之前接触过红月亮的幻象，在亲眼目睹了那团吞噬星云的怪异力量时，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探索到斯巴达世界，这种猜测更进一步。
    刚才的极寒星球，还有眼前这个破碎成烂鸡蛋一样的世界，无不在向老江展示一个残酷的事实：每个世界所谓的天灾天劫，并不是孤立的。
    这是一个以星域为单位的浩劫灾难。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墨家仙门能留下通往这些世界的星阵，就证明在老江的先辈们发现这些世界的时候，它们中都或多或少的有生命存在。
    如果一开始就是这幅样子，墨家仙门的人根本没必要留下星阵定位。
    换句话说，这些世界，都是在墨家仙门毁亡之后的五百年里，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尽管可能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有的世界经历了几千年的衰败，有的世界可能只是刚刚过去几年的时间...
    但无一例外。
    它们都遭受了这种灭世之灾。
    而且对外象征还并不相同，每个世界的悲剧都是独立的，但在更高层面看来，它们都是同一场灾难的受害者。
    “荒！”
    江老板心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他摇了摇头，在四周感知灵气，不出意外，这里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有。
    新义体就是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哗”
    老江的左臂后方弹出三个推进器，以芯片计算矢量推进方位，在微弱点火之后，推着老江往眼前的大陆架废墟飞行。
    他并不忙探索这里。
    先找到回程星阵，让七宝妙树记录下这个星空坐标，之后再用意识投影过来慢慢寻找蛛丝马迹。
    “怪不得只有七个枝桠，却又能生长出这么多叶子。”
    老江在心中说：
    “你也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我，不要对存有文明的希望之地抱有太多幻想吗？我现在又开始考虑那个被我抛之脑后的问题了。
    你到底是谁放在我灵魂里的？
    你的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
    鸦先生肯定知道很多内幕，但那家伙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嘁，改天如果能找到他的世界，肯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顿！
    唔，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等我修炼到苦海境再说吧。
    那家伙怪得很。
    估计没那么好对付。”
    他是个很善于自我开解的人，在目睹了一场无人关注的悲剧之后，老江很快调整心情，在那破碎世界的大地上靠着感知寻找。
    很快，他就找到了回程星阵。
    也不知道墨家仙门是用什么材料制作星阵阵盘的，这玩意除了会因为内部运转失误，由内而外被破坏之外，外部的环境影响，很难破坏它。
    那个极寒星球都快接近绝对零度了，阵盘依然没有被冻裂。
    眼前这个世界都碎成渣了，但星盘还是好好的镶嵌在一座黑石制作的怪异方尖碑上，而且那方尖碑上还有文字。
    已经在太空恶劣的环境里被磨灭很多，但依稀还能看到几句话。
    用的是老江很熟悉的文字，苦木境的文字。
    “群星中的域外来客给了我们善意的警告，可惜等我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感谢你们曾经的提醒，善良的人。
    对不起。
    但愚昧的我们，用你们留下的智慧与力量，如野兽一样互相厮杀...
    对不起。
    我们太低劣，我们辜负了这一切。
    不是荒毁灭了我们。
    是我们自己，毁灭了自己。”
    “咔”
    随着老江将回程星阵点燃，他也读完了这磨灭大半的方尖碑上留下的只言片语，他也大概脑补出了这个世界毁灭的过程。
    但除了一声叹息之外，老江什么也做不了。
    “嗡”
    他的身影在下一刻重回山洞，心里五味杂陈，又扫了一眼仅剩下的最后一枚星阵。
    老江伸出双手，在脸颊上狠狠搓了搓。
    目光最后放在了已经睡着的如月身上，他迟疑了那么几秒，然后...
    “呀，老板，你干什么...别...”
    三十分钟之后，老江擦了擦脸上的吻痕，又摸了摸脖子上留下的“小草莓”，那是刚才如月激动的时候给他留下的纪念。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都三次了，若是再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老江吐着烟圈，再一次提好裤子。
    回头看了一眼如面色羞红，跑出山洞去的秘书小姐，他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打气。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能怂了！
    最后一个星阵必须开了，否则都对不起如月今晚的“辛苦付出”。不过这个白泽旺主的气运，也有些太玄学了吧？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激发它的方式呀！
    “漫天神佛保佑我，若真成了，我一定给你们每个人都上香...”
    如此说着，老江将一块上品灵石，插入最后一个星阵之中，又在识海的七宝妙树上扫了一眼，真是见鬼的。
    光是今晚那树枝上，就多了两枚树叶。
    真是让人心情糟糕！
    他想看到花！他想要得到小红花！
    “嗡”
    熟悉的白光在江老板眼前一闪，他没有立刻睁开眼睛，先是感知了一下四周。
    嗯，没有灵气，很糟糕。
    但也没有废土和斯巴达世界那种，会被天地反向榨取灵力的情况出现。
    而且...
    意外的有点喧闹啊。
    老江的耳中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过来，有孩子们的嬉笑打闹，还有带着严肃的女人声音，如新闻播报，还有一群人的欢呼。
    在这样闹哄哄的环境里，江老板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温暖的阳光在他眼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的天际，以及不远处正在营业的超大型游乐场。
    生意很好，很多父母都带着孩子们在门口排队。
    他们穿的稀奇古怪，各式各样都有，游乐园门外停车场里，也停放着很多车...等等，这些车没有轮子。
    老江猛地抬起头，散开感知，头顶高空正有物体飞速接近，那是...
    “嗖”
    几辆火箭外形的天空车呼啸而过，在更远的地方，天际之上，悬浮的车流很有规则的来回驶过。充满了未来科幻的风情。
    “耶！！！”
    一股狂喜填充到老江心头。
    江老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悦。
    但这不妨碍他一个滑跪在脚下绿草芬芳的地面上滑出去老远，就如打进一球的球员一样，高举着左手，仰天庆祝。
    他找到了！
    一个新世界！
    他能得到小红花啦！

 481.同步率百分之百？（上）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
    新世界里的老江在旁边人好奇的注视中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草屑，又对周围人报以一个温和又不失疏离的笑容。
    他心中想到：
    “原来要玩的这么刺激，才能激活白泽旺主的气运吗？话说，这个神通怎么这么下流啊？”
    江老板仰起头，张开双臂，享受着新世界温暖的阳光，心中一边诽谤，一边想到：
    “我倒是无所谓了，也不知道如月顶不顶的住...这还是从很会玩的罗格和亚丝娜那里学来的，嗯...改天去找那两个家伙取取经，做几件辅助‘道具’，呃，不能想了。
    太下流了。
    先找回程星阵要紧！”
    老江摇了摇头，将自己脑中稍显下流的想法甩出去，又往四周看了看，按照他的经验，被传送到新世界时，肯定是在回程星阵附近。
    也就是说，星阵很有可能在眼前这个占地面积极大的游乐园里。
    不过这世界的科技水平，倒是出乎意料的高。
    老江转过身，左右看了看，飞速溜进标志着“卫生间”的银色鸡蛋一样的建筑物中，内部构造和普通卫生间倒是没什么区别。
    他躲入一个隔间，用灵力激活纳戒，取出一套符合这个世界风格的服装。
    正要换上，却听到外面有冲水的声音，还有两个男人在说话，江老板便一边换衣服，一边侧耳倾听。
    “过几天，‘诺瓦大陆’就要开启内测了。你要不要去那个虚拟世界里体验一下？”
    “算了吧，我对中古背景的游戏没什么兴趣。而且我听一个在‘领航中枢’工作的朋友说，那个游戏被吹得有些言过其实。
    据说是开发商动用了高级权限，还启用了宣发模式，这才让那烂游戏连续七天进入排行榜里，不过领航公司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智能中心已经下调了对‘诺瓦大陆’的期待权重，如果它首日登陆玩家数量不能超过二十万的话，它就要被移入垃圾游戏分类了。
    这可是内部消息，你别告诉其他人啊。”
    “啊？居然是这样？那看来我还是别用算力去兑换内测码了，这段时间玩的游戏太多，个人算力已经跌破100了。
    再这么下去，我可就要被中枢禁止登陆了。”
    “嗯...那你有点惨啊，最近几个月是不是没申请工作呀？你这么懒可不行，一天到晚在家玩游戏也挺没意思的。
    你听我句劝，偶尔出去工作一下，对身体健康有好处的。
    别忘了，咱们都是有劳动权的！
    那可是进取联邦每个公民与生俱来的神圣权力。
    只要你申请，领航中枢就会分配给你合适的工作岗位，你这个情况，我觉得最少得申请一个月的劳动工作，才能换来足够的个人算力。
    光等着每个月联邦分配的算力，根本不够用的。”
    “一个月？你想多了吧，我去年去南欧那边做了七天的监管人员，刚熟悉工作还没多久，就被强制送回家休息了。
    见鬼的！这操蛋的规矩。
    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有那个渠道能连续工作一个月啊？那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才有门路，给他们的孩子安排那样的好事。
    唉，说起这事，你知不知道？
    ‘英灵团’上个月在‘星际群雄传’的决赛里赢了冠军，中枢分配给他们一个抽奖名额，结果那群好运的家伙，抽到了特等奖！
    英灵团算上后备役，十七个成员，都获得了可以连续工作五年的超级奖励。”
    “五年！靠！我怎么遇不到这好事？
    连续工作五年啊，等他们完成工作之后，他们的世界贡献度肯定要上调到d级了，他们会成为自己城市的英雄！
    无数姑娘会崇拜他们，想要申请启用婚姻程序，嫁给他们。
    啧啧，羡慕死了。”
    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随着脚步声远去，让躲在隔间里偷听的老江一脸懵逼。
    这...
    从那两个男人的谈话中，他提取出了很多不可思议的重点，而且，这个世界感觉不怎么对劲啊！
    在这个世界里，劳动工作这回事，居然是以奖励的方式出现的吗？
    而且你们那么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难道不该想着怎么摸鱼躺平吗？这怎么还会羡慕别人连续工作几个月？喂，这个展开不太对劲吧？
    老江是如此的震惊，以至于他在隔间里待得时间有点久，换衣服的动作也有点慢，然后，他就感觉到一个怪异的气息进入了卫生间。
    然后停在他的隔间前方。
    “啪啪啪”
    有节奏的敲击声，在老江眼前的木门上响起，随后传来一个温和又极有礼貌的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微不可闻的机械金属音质。
    “您好，先生。我是‘春苗花花游乐园’的智能医师，我叫保罗z11167。
    中枢检测到您在卫生间中待得时间，远超过普通男性排泄的正常时间。中枢预测您可能患上了疑似前列腺炎的症状。
    因而我被分配过来为您进行一次医疗检测。
    请放心，这种情况属于公民福利条款囊括。
    您不必为此支付额外算力，也不必担心个人隐私权泄露，我已按照程序，暂时封闭了此卫生间，请您...”
    “不必了。”
    老江在隔间里扣上衣领扣子，脸色木然的说：
    “我很健康，并没有那该死的病，现在，请离开，好吗？我要收拾一下个人卫生。”
    门外的智能医师并没有离开。
    相反，它很善解人意的劝解到：
    “先生，您不必如此抗拒我的检测，根据中枢分配给我的医疗知识，我知道，绝大多数男性，都会对此类情况忌讳莫深。
    人类的本能情绪让他们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处于病患之中。
    我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但我依然要劝解您，争取每一个公民的健康幸福，是进取联邦和领航中枢存在的基础。
    如果您不注重个人健康，不仅对您的生活会造成影响，还会影响到您家人，以及您爱人的生活。
    我在强调一次。
    您不必担心个人隐私权的暴露，中枢对于所有人工智能的后台数据都有实时监控，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人类服务。
    我的程序中，也并未有任何泄密风险，请您放心。
    请您打开门，让我为您进行前列腺检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切换到心理治疗师模式，为您开解内心的隐忧。
    如果您不喜欢男性特征的智能医师为您服务，我会邀请我的同伴丽莎a18x23来为您服务，您也可以按照个人喜好，来选择您的智能医师。
    如果您还有性方面的需求，我可以立刻为您安排距离最近的智能女伴前来服务。
    不过我需要提前确认您的年龄信息，按照进取联邦的法律规定，男性必须在二十二周岁以上，才能享有此项成人权力。
    请问您...”
    “啪”
    隔间的木门被推开，老江扣着门锁的手指已经攥紧，那门锁上甚至被捏出了指头印。
    江老板恶狠狠的看着眼前这个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但为了做出区别，所以特意在脖颈处装点上蓝色光带的智能机器人医师。
    他额头处跳起青筋，语气冷漠的说：
    “你这笨蛋机器人！我最后强调一次，我没有病！我的前列腺很健康！我之所以在这里停留这么久，是因为我刚才撞到了头...
    我失忆了！
    我不记得我之前是谁，我也不记得我在进取联邦里的公民编号信息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我要问你的只有一件事！
    如果你们这个鬼地方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我该去哪里办？
    以及...
    智能女伴，哈？
    给我安排一个！”
    “您失忆了？您的个人安全智能真是不负责任！”
    听到老江瞎编的话，眼前这个智能医师居然表现出了义愤填膺的姿态，它先是斥责了一番老江并不存在的所谓“个人安全智能”，又很贴心的伸出手指。
    在得到老江的许可之后，为他进行了一次脑部扫描。
    一个存真修士对于躯体的掌控力是极强的，为了配合自己的说辞，老江还专门调动脑部血液流速，在那里弄出了一个小块阴影。
    不过他担心的是自己脑部的芯片，会不会被这个机器人发现。
    但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名叫保罗的智能医师，并没有对老江的芯片表达太多的惊讶，它在完成了数项检测之后，以很严谨的态度，对老江说：
    “您脑部确实有类似血块的阴影。但好消息是，它并不影响您的思维运作，因此失忆的症状可能会在一天之后复原。
    我注意到，您在脑部植入了未知厂商出产的芯片。
    虽然，联邦规定，公民有自由支配以及伤害自己身体的权力，但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建议您换装由中枢生产的智能芯片。
    您可以在中枢花费个人算力，订制你所需要的智能芯片的种类和功能。
    它要比您使用的这种落后且粗暴的智能芯片更安全。”
    “嗯？”
    老江挑了挑眉头，他觉得这个怪异世界的水是真的深。听这智能的意思，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出了比废土的芯片更高科技的玩意？
    这么吊的吗？
    江老板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他咳嗽了一声，说:
    “但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补办身份信息呢。”
    “呃，这个是不需要的，先生。”
    智能医师看了老江一眼，很婉转的说：
    “进取联邦尊重每位公民的个人隐私权，除非您要进行工作劳动申请，以及启动婚姻权限之外，联邦并不强制要求公民上缴个人信息。
    您可能是失忆了，忘记了这些。
    您不需要获取身份信息，您可以使用身份代号完成一次快速注册，并以这个快速注册的名义，在春苗花花游乐园，进行你需要的服务。
    我要提醒您的是，快速注册的临时身份，有效期只有三天，但它应该足够您在失忆期间使用。另外如果您感觉自己需要医疗服务，我现在就可以为您安排全面检测和恢复手术。”
    “不，我不需要。”
    老江揉着额头，又问到：
    “但我失忆了，我也不记得自己有钱包或者银行账户之类的...”
    “不，不存在这样的东西。新时代里，已不需要那些旧时代的印记了，先生。”

 482.同步率百分之百？（下）

    “新时代里，已不需要那些旧时代的印记了，先生。”
    智能医师保罗看向老江的目光越发怪异，他语气更婉转的解释到：
    “自五百年前，进取联邦成立以来，货币这种落后的交易物已被世界淘汰，目前的新时代里，中枢会根据个人需求，分配给每位公民所需的物资。
    购买行为在公民生活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非必要的。
    不过如果您想要在中枢游戏平台中开启第二人生的话，您就需要个人算力，这应该是目前这个时代唯一具有货币属性的存在物。
    但联邦每个月都会给每一位公民分配特定的个人算力，按照公民世界贡献度的不同，所获得的个人算力也不尽相同。
    唔，您预约的智能女伴已经到来。
    她在卫生间外等待为您服务。
    不过我需要提醒您，先生。
    春苗花花游乐园属于儿童与成人共享的公共场所，因而在游乐园中，智能女伴不会为您提供***。
    她会作为导游以及临时女友为您服务。
    如果您需要的话，请离开游乐园区后解决个人需求，按照联邦发布的公民道德提议，尽量不要在公共场合完成需求服务。”
    说到这里，智能医师的目光，又落在老江的腰间，它很谨慎的轻声问到：
    “我即将向您告别，先生，最后再询问一次，您真的不需要我为您进行一次医疗检测吗？对于成年男性来说，前列腺...”
    “我不需要，保罗，你是个好智能，你的服务我很满意，现在离开吧。”
    老江抬起手，在智能医师肩膀上拍了拍。
    他咬牙切齿的说：
    “另外，你再敢在我面前提起一次关于‘前列腺’的话题，我就把你拆了...我记起一些事了，其实我在失忆前，是一个很暴力的人。”
    “先生您真的很风趣。”
    医师保罗哈哈一笑。
    它很拟人的对老江彬彬有礼的做了个告别的动作，说：
    “在联邦成立两百周年时，全面启用基因疗法到现在，整个世界已经有两百七十七年，没有出现过任何有记录的暴力犯罪了。
    我猜，您回忆起的暴力内容，应该指的是您在中枢游戏平台的第二人生里，所选择的职业。
    确实有很多复古风的男性，会在第二人生里选择体验先祖时代的暴力和荷尔蒙迸发的感觉。
    这并非不可言说之事。
    实际上，我们这些智能医师很鼓励成年人们，在第二人生中尝试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有助于提高全民快乐与幸福指数。
    好了，我已经耽误您太多时间了，先生。
    请允许我向您告别。
    哦，您真的很幸运。
    分配给您的智能女伴是尼娅h45jlsp117。
    她的人物蓝本模板，在这座城市里的知名度非常高，任何接受过此模板服务的男性或者女性，给出的好评率在97%以上。
    您一定会有快乐的一天。
    另外，如果您想要长期获取智能女伴的陪伴的话，请记得在24小时之内，向中枢支付特定数目的个人算力。
    您也可以尝试申请与尼娅h45jlsp117进行婚姻绑定，不过，之前有很多男性和男性智能已经试过了，他们都失败了。
    我的同伴尼娅的人物蓝本模板，真的是个性格很高冷的智能女性呢。”
    这智能医师性格设定里似乎有些不那么正经的因子。
    看它离开时向老江挤眉弄眼的样子，如果他自己不说自己是个智能机器人，如果不是它脖子上有蓝色的光带，江老板觉得他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
    目送着智能医师保罗，提着一个很有科技感的银白色手提箱离开，老江先在洗手池洗了洗手，然后漫步走出卫生间。
    果然，在卫生间之外，正有个女智能在那里等他。
    其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有一头流顺的黑色长发披肩，身穿一套很符合她温柔气质的红色羊毛衫，下半身穿着短裙，还有白色丝袜搭配高跟鞋。
    双手垂放在腹部，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女士手包。
    有张瓜子脸，涂了淡淡的口红，眼瞳也是黑色的，在左眼下方，有颗美人痣。
    尽管老江并不需要一个智能女伴为他提供“服务”，他只是需要一个智能在身边作为掩饰，来避免自己做出不符合这个未来世界的不当行为。
    但真正看到这个女智能的时候，老江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接受度，意外的还挺高。
    女智能当然很漂亮，毕竟是专门制作出来为男***的，性感什么的自然不必多说。
    不过老江也不是没见过漂亮姑娘。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温柔中带着一丝高冷的女智能，总觉得她非常顺眼，身体上不管哪个部分都很符合老江的审美观。
    尤其是那双腿...丝袜...
    自己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分钟吧？那个听上去在控制这个世界一切事务的“领航中枢”，就洞察到老江的审美观了？
    这是个巧合？
    还是...
    江老板眼神怪异的往明亮的天空看了看。
    他摩挲着下巴，几秒之后，对那个女智能招了招手，后者便优雅的迈步上前。
    在她身穿的红色羊毛衫裸露出的左肩上，有和智能医师保罗一模一样的蓝色光带，但她身上的比较小巧一些。
    不仔细看，会觉得那是发亮的纹身。
    这些智能都模拟的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但却并没有因为太过拟真，让老江产生类似于恐怖谷效应一样的感觉。
    “您好，先生，我是中枢分配给您在今日的智能女伴，我叫尼娅h45jlsp117。”
    女智能站在老江三步之外，她朝着江夏微微俯身，语气温柔的说：
    “我将在接下来的24小时里，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说着话，她还伸出染了指甲的手指，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充满了女人味。
    “你是干净的吗？”
    老江上下打量着她，用并不和善的语气说：
    “我这个人挺挑剔，也懂得尊重女性，但介于我对‘智能女伴’这个词的理解，我确实没兴趣和别人刚用过的‘娃娃’一起玩。”
    他的这句话让眼前的女智能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满，她的大眼睛里有类似于愤怒的情绪闪过，但还是压制住了那股火气。
    后退了一步，用更冰冷的，带着一丝羞愤的声音说：
    “我在三个小时前，刚走下生产线，您是我的第一位服务者，先生。
    另外，我们这样的智能，在思维逻辑中虽然有为人类服务的使命作为主线程序，但我们的权益也是受到进取联邦法律保护的。
    先生，如果您再对我说类似的羞辱，我会向中枢投诉您的性骚扰行为。”
    她盯着老江，眼神中有尊重的成分，但也有一丝疏离。
    这些细节都没有逃过江老板的观察，他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抚摸着女智能那和人类皮肤在触感上没有任何区别的脸颊。
    这个稍显亲密的动作让女智能尼娅的手指动了动，但她最终没有拨开老江的手。
    “真是有性格的娃娃，我开始喜欢你了。”
    江老板意味深长的说着话，其手指最终停留在尼娅精致的锁骨上，随着神念悄无声息的从手指尖散发，眼前这女智能的体内结构也被老江探知。
    内部构造非常精密，复杂。
    比永生会研究出的拟人作战机器人执行者的构造还要复杂数倍以上。
    如果这样精密的东西，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轻松量产，那就代表着这个新世界的生产力，已经高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有意思的地方。”
    江夏收回手指，彬彬有礼的对眼前的女智能说：
    “我错了，我受了伤，脑子有点问题，偶尔会说出一些傻话，请尼娅女士不要在意。嗯，我现在就需要你的服务。”
    “您的道歉我接受了，谢谢您照顾到我的心情。”
    尼娅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但随即便对江夏说：
    “但根据联邦法律，在春苗花花游乐场这样的公共区域中，我无法为您提供个人服务。”
    “不不不，你们这些智能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老江摇了摇头，指了指眼前热闹的游乐场，他说：
    “我只是需要在那里找一件对我而言挺重要的东西，我需要你的帮助，它是这样的。”
    江夏抬起左手，以指尖投影，投射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星阵阵盘的模型，对眼前的尼娅说：
    “我需要你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帮我找到它。”
    “这个...”
    尼娅的左眼中浮现出光圈，似乎是在搜索自己的数据库，几秒钟之后，她抬起头，抿了抿嘴，语气疑惑的问到：
    “先生，您所寻找的东西，在联邦奇物数据库里，被标记为最高等群星物品。春苗花花游乐园地下三层避难区域中，确实有类似的东西存储。
    但要取得它，需要世界贡献度a级以上。
    先生，您是一位群星漫游者吗？您来自其他世界？我的同伴保罗告诉我，您的行为模式与普通公民有极大的不同。”
    “嗯？”
    老江眨了眨眼睛，他看着眼前一瞬褪去温柔，语气变的非常干练的女智能尼娅，他说：
    “所以，你们知道群星漫游者的存在？以及，你并不是什么为我提供个人服务的智能，对吧？你是谁？”
    “我可以是您的个人智能，我并不介意为你提供各种服务。”
    女智能解释到：
    “前提是，联邦和中枢必须确定您的真实身份，以及保证您不会在我们的世界中，对其他公民的幸福，造成破坏性的影响。”
    “你们扫描过我的大脑？”
    老江的表情变的难看起来，他看着眼前女智能的打扮，说：
    “难怪我说你这身装扮怎么这么...合我的胃口。我开始讨厌你了，特工女士，我不会成为你们这个世界的安全隐患。
    让你的上级来和我谈接下来的事。
    不过我必须先拿到那个阵盘，那本就是属于我先辈的东西，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先生。”
    女智能尼娅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她在属于她们的信息频段中传达信息，并留在原地“保护”老江。
    几分钟之后，就有一辆银灰色的，很有未来风格的小型悬浮车从游乐场中飞出，停在尼娅身边。
    驾驶车辆的人，将一个手提箱递给尼娅，又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老江，然后驾车离开。尼娅则上前几步，将手提箱面对老江打开。
    里面放着那个完好无损的回程阵盘。
    老江也不避讳这女智能，从纳戒里取出上品灵石，和之前取出衣服一样，有微微延迟，随着灵石插入阵盘，在尼娅稍显惊讶的注视中，白色的光茧打开。
    江老板回头看了一眼她。
    语气不善的说：
    “一分钟之后我再回来。”
    说完，他走入星阵光茧，回到墨霜山后山思过崖，如月已经离开了，离开前还贴心的帮老江将山洞整理了一下。
    “这边才过去十五分钟...”
    老江皱起眉头，往身后还在维持星门的阵盘看了一眼，他语气低沉的说：
    “所以，那个新世界的时间流速，和苦木境，是...一比一？”

 483.天堂（上）

    老江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了一次世界穿梭，而且找到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地方。
    他并没有立刻穿越星阵，回去那个新世界。而是先以神念扫过识海，在扎根于一片光海中的七宝妙树上看了看。
    第四根光秃秃的枝桠上，多出了一枚小花花。
    这让老江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终于又多出一个存在完整文明，而且发展度极高的世界了，但随着老江的意识转移到那第四朵花上的时候，他却发现了怪异的事情。
    可以打开通往这个新世界的世界通道，这个没问题，但在他眼前，却无法呈现出关于那个新世界的影像。
    意识投入其中只有一片灰色的，像是被电磁干扰的雪花状画面。
    这让江老板皱起眉头。
    他又将意识放于其他三朵花上，废土，红月界和maga世界的投影，都能正常投射于他的意识之中。
    说明七宝妙树本身没有出问题。
    所以，有问题的肯定是新世界。
    “那里明显是个科技侧世界，而且科技发展度极高，其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已经进入了类似共产主义的时代。
    物资生活极其富足，居民按需分配，享受人生成为人生的主要内容，工作劳动成为一种需要争取的权力...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极高的科技水平基础上的。
    再说它和苦木境的时间流速比例是一比一，换句话说，它的世界力量水平和苦木境应该是持平的。
    真有那么发达的力量，那用我无法理解的科学技术来屏蔽外界观测，在理论上应该是做得到的。
    但我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呢？”
    老江揉着额头，在打开世界通道之前，他顺手将掌门制作的新星阵拿了一个，放入纳戒之中，打算给那个新世界，完成一次群星道标的定位。
    多做几个通往那里的星阵阵盘，以备不时之需。
    “嗡”
    老江迈步走入世界通道里，下一瞬出现在新世界的明亮天地之中。
    还在他刚才离开的位置。
    女智能尼娅也在那里等他，她还维持着捧着手提箱的动作，箱子里的回程星阵，也还依然在闪耀着光。
    “咔”
    老江将插在星阵上的灵石取了下来，丢回纳戒里，他看了一眼尼娅，说：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
    “进取联邦群星事务部下属保护者程序，中枢直属管理只能特工尼娅。”
    女智能亲眼目睹老江跨越世界过来，她对于江夏的“群星漫游者”身份再无怀疑，便大大方方的解释到：
    “我并非普通的服务智能，我只是一段程序，也并非有意隐瞒我的身份。在我的同伴向中枢传达出特定信息后，我才被允许行动。”
    她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对老江说：
    “至于这具躯体，是临时制作给我使用的。您可以放心，先生，她确实是‘干净’的，刚刚走下流水线。
    其面部、身材、性格，都是按照你脑海中的记忆塑造，是您所欣赏的数位女性的融合...”
    “嗯，这个我看出来了。”
    老江撇了撇嘴，说：
    “眼睛和头发是落雁，脸颊是山秋骊，身材是大糊涂，性格是如月，声音嘛，很像是我家大师姐二段变身后的样子...
    你们还真是对我很上心啊。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的‘付出’啊？”
    “不必如此，先生，您不必用温和的口吻掩饰您心中的愤怒。”
    尼娅很温和的说：
    “中枢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善意。如果你需要的话，这具躯体会立刻会安排进入拆解程序。”
    “不必了，做都做了，拆掉太浪费了。”
    老江摆了摆手，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他说：
    “把她改一改吧，我正好需要一台个人防卫机器人，如果你们确实想表达善意的话，最好给她加上一些有威力的武器。
    放心，不会在你们的世界使用的，我在其他世界还有很多敌人呢。
    之前的保罗说我的芯片挺落后的，能给我替换一个更好的吗？这样我的心情就会很好...”
    “您可以向我的上级和中枢提出申请。”
    尼娅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气说：
    “得到批准后，我们会立刻开始准备，以及，请您注意，我们对您所进行的各种安排，并不是出于敌意。
    我们很抱歉。
    但这不意味着您可以对我们狮子大开口的索要更多赔偿。像您这样的群星漫游者，我们接待也不是第一次了...
    您理解我的意思吗？
    在我们的世界里，您是很特殊的客人，需要被以礼相待。
    但或许您并不如您所想的那么‘特殊’。
    在我们的领土上，一开口就索要超规格待遇，这并不能证明您的涵养和风度。”
    这回答，让老江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他回头打量着尼娅，女智能白皙的脸上并未有特殊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浮动的情绪，却在告诉老江。
    人家不怕他。
    人家对自己掌控的力量很有底气。
    很礼貌。
    但并不畏惧挑衅与战争。
    “好吧，我错了。”
    老江取下香烟，吐了口烟气，闭着眼睛，说：
    “我也是‘简单模式’玩多了，已经不太适应该怎么和与我们平级的文明交流，忘记刚才那些话吧。
    但你们也说了，你们表示歉意。
    所以这代号‘尼娅’的女智能，我要带走，作为你们随意羞辱我心中欣赏的数位女性的恶劣行径的赔偿，没问题吧？”
    “这个没有问题。”
    尼娅的语气平静到，不太像是在讨论“自己”的归属权。
    她毕竟只是一段程序，有无数个可以更换的躯体，送出去一具被设计用于取悦男性的“娃娃”，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的果断，让老江的手指微微一动。
    看来这个世界不是虚假的。
    并不是一个幻境。
    它是真实存在的，否则想要带走一具高科技制作的智能，不会这么容易。
    “嗡”
    随着一阵强风吹拂，一辆涂装成黑色的悬浮车，从天际来回穿梭的车流中滑出，又在旋转几周之后，落在了尼娅和老江身边。
    它的外形非常酷炫，有一丝老江记忆中的超级跑车的概念设计，各处有几何形简洁的外壳，几处灯光也被制作成六边形。
    是敞篷设计，但没有轮子，地盘下方有类似于反重力发生器一样的蓝色栅格，速度虽快，但落地平稳。
    悬浮于距离地面几寸的空中。
    驾驶座空无一人。
    在落下的时候，两侧车门开启，尼娅迈着大长腿坐在主座上，老江耸了耸肩，坐在了副驾驶上。在坐下去的一瞬，便有自动安全带弹出。
    像是不断延展的金属块，斜向划过老江的胸口，将他固定在座位上。
    尼娅对他甜甜一笑，然后便有身前的机械打开，和方向盘很类似的操纵杆弹出，又有一缕蓝色的光束，如虹膜检测一样，打在尼娅的左眼上。
    “权限通过，设定目标领航中枢c37控制塔，贵客信息已呈报联邦群星事务部，会见仪程安排完成。
    十五分钟之后会议开始。”
    一连串的电子音在这辆悬浮跑车中响起，尼娅很人性化的舒了口气，她靠在驾驶座上，扭头对老江说：
    “那么，随后再见，先生。我已预留了正常的个人服务型智能ai在这具躯体中，她会代替我接下来的工作。
    其身份设定也已完成，从现在开始，她是你的专属智能女伴了。
    她可以胜任你需要的任何服务。”
    说完，尼娅那特殊的声线消失，靠在主驾驶座上的女智能像是昏迷一样，在一秒之后重新苏醒，睁开眼睛，其中有些茫然。
    但快反应过来，她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老江，以甜腻腻的温柔语气说：
    “主人，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开车吧，去见见那些人。”
    江老板摆了摆手，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随口说道：
    “不要叫我主人，感觉怪怪的，叫我老板，从现在开始，你是世界树财团的重要财产了。”
    “老板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吗？好的，进入商务秘书风格。”
    真正的“尼娅”眨了眨眼睛，她速度变的正经起来，收起一副色气满满的表情，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黑框眼镜，戴在眼睛上。
    “嗡”
    黑色的悬浮跑车再次启动，在尼娅的操纵下，它以非常稳健的方式起飞，进入低空车轨，汇入左右来回的车流，向城市中心飞行。
    老江向下看去，整个城市的面貌映入眼帘。
    这是一座极大的城市，被交通规划分为七个区域，其中有五个都像是居民区，依然是高楼林立，但却丝毫没有废土上的胶囊房那样窘迫的设计。
    相反，这座城市的建筑物都很“人性化”。
    每一座高楼的每一层，都有公用的大阳台，每一座建筑物所在的区域，都有完美的配套设施。
    健身场所，足球场，游泳池，露天酒吧，影院，以及每三栋楼都会配备一座像是医院一样的医疗场所。
    街道上也有比较“复古”的汽车在行驶，四个或者三个轮子的那种。
    以老江的神念扫视过城市下方，在每一个经过城中的人类或者智能的相处模式中，他完全没有感知到愤怒，压抑等等负面情绪。
    外出的每个人都衣冠楚楚。
    也没有商店，超市，银行这种设施的存在，在修缮的极好的城市区域中，每隔一段都会一个“自选市场”。
    谁都可以去进去取用自己需要的东西，食物，饮料，水，衣服，日用品，甚至是代步汽车，摩托车等等。
    都被停放在其中，不需要缴纳服务费，有需要就开走，没人会阻拦。
    在到达目的地后，存放于特定区域就好。
    每个所见之人都在享受富足美好的生活，而维系这座城市运转的各种工作，则被类似于尼娅这样的智能负责起来。
    它们的工作效率极高，让城市中的每个人的任何需求都会被很快满足。
    这是一个没有人生压力的世界。
    它在老江的观察中，美好的如一个天堂，甚至连一丝瑕疵都不存在，完美到让江老板感觉到了荒谬...
    身处其中，就和遨游于一个不真实的美梦一样。
    在前往联邦和中枢塔的过程里，老江不发一言。
    他看的越多，疑惑越多，在黑色的悬浮车，停靠在一座黑色高塔的悬浮车库中时，老江从自动开启的车门走出。
    他站在这极高的地方，回望身后的城市。
    他现在可以肯定了。
    这个世界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
    尽管他还没有找到，这个问题存在于哪个节点上。

 484.天堂（下）

    “老板，我的权限并不够进入中枢塔中，所以接下来，你只能一个人进去了。”
    尼娅带着老江乘坐悬浮式电梯，一路进入这座很科幻的中枢塔内部，她双手握着自己的女士提包，对江老板说：
    “您的会议厅在c12室中，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我会在这里等您回来。中枢为您安排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完毕。
    就在这座塔的最高层中，需要我为您准备食物吗？
    或者，个人服务？
    不必忌讳您的爱好，请详细的告诉我您希望得到的服务模式，我被制作出的目的就是满足您的任何需求。”
    尼娅以耳语的声音，对老江询问道：
    “需要准备一些特殊的...”
    “不需要。”
    江老板摇了摇头，说：
    “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另外，我最后强调一次，我在我的世界里有爱人，她能满足我的所有渴望，因此，你的这一部分功能并不是我需要的。
    如果可以的话。
    你希望你把这一部分侍奉服务程序替换为作战用程序，毕竟，之后你要随我离开这里，而其他世界，不如这里这么安全。”
    “加载作战用ai需要特殊权限，老板。”
    尼娅很为难的说：
    “我被设计之初就不是军用智能，我...”
    “但你的身体构造和结构材质决定了，只要你想，依然可以轻轻松松的捏碎一个成年人的脊椎。”
    老江看着自己的智能女伴，他说：
    “我需要你这么做，明白吗？
    如果你如你所说，愿意百分之百为我服务的话。
    比起你搔首弄姿的在床上为我服务，我更希望看到，你能高效率的斩杀我遇到的每一个敌人。
    你是我见过的，被制作的最完美的机器人，你可以成为一台强大的，会思考的，暴力的战争机器。
    介于你现在的归属权已经设定为我。
    所以，我会告诉你，那就是你未来的机械人生，尼娅，为此做好准备吧。你需要的权限我会搞定的，在我离开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ok？”
    “这...这估计是所有智能都不会遇到的一种人生。”
    尼娅咬着嘴唇说：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完成您的要求，老板。”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娇媚的说：
    “这双手和这具躯体制作出来，是为了让您快乐的。
    或许您可以先接受服务，体验一下我的能力，我的数据库中有无数种能让男人快乐的方式。我相信我可以...”
    “不！如果你能用你这双手，掐死我的敌人，野蛮的敲碎他们的脑袋，我会感觉到更快乐。”
    老江咧嘴一笑，在尼娅脸蛋上拍了拍，他说：
    “虽然取悦我的方式，和你的记忆数据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在意过程，去准备接受改变吧。”
    说完，江老板无情的丢下自己的智能女伴，整了整衣领，身形一闪，消失在眼前的科幻通道之中。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尼娅站在原地。
    智能女伴尝试着握紧拳头，想要向前挥出一拳。
    但最终，她没能完成这个动作。她无法理解自己的主人心中所想，数据库中存放的那些桃色记忆也无法帮助到她。
    这个无法完成自己工作的ai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里。
    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她感觉到了失落。
    “那个高级ai，可以轻松的完成拟人化思考...甚至会表现出情绪，而且不太像是模拟出来的。”
    一分钟之后，老江站在了c12会议室前方，他心中想到：
    “艾玛在看到她时，绝对会发疯的。所谓的‘灵魂编码’最后要达到的效果，不就是尼娅这种情况吗？
    被永生会视作终极目标的科技，在这边已经发展到人手一个的普及，甚至能被用来制作‘高级娃娃’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最少领先废土三个时代...
    真是要命。
    它们或许已经研究出了类似于‘歼星炮’之类的黑科技，宛若神灵一般。”
    带着这种思考，老江推开了眼前的会议室的门。
    其内部构造，倒是和老江记忆中的会议厅没什么区别，高科技能改变很多东西，但它毕竟是为人服务的。
    文明的发展也是有迹可循，从这世界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倒是不至于发展到改变人类文明特征的地步。
    “嗡”
    随着老江踏入会议室，在前方拜访的圆桌边缘对面摆放的椅子上，一道光打下来，在老江身前塑造出一位满头白发，穿着某种未来服饰的老人。
    全息投影科技。
    这让老江咧嘴笑了笑。
    还好，这个科技废土已经有了，不至于让他感觉到惊讶，但下一秒，那从光中塑造出的老头站起身，笑眯眯的帮老江拉开椅子。
    这个动作让江夏木起脸来。
    不是全息投影！
    那道光...
    那是传送！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一个虚幻的投影，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用科技的手段，完成这种类似于挪移仙术的传送。
    星际迷航中的量子传送黑科技，总算是被发明出来了，哈？
    “来到新世界，感觉如何？漫游者先生？”
    那老头现身一瞬，便对老江做了个欢迎的手势，他笑眯眯的说：
    “我叫厄尔，进取联邦议会成员，现任群星事务部部长。将由我来负责与您的交谈和之后的接触事务。
    不过在讨论正事之前，我想先听一听，您对我们的这个世界的看法。”
    “我叫江夏，如你所见，一名群星漫游者。”
    老江回了个笑容，作为善意表示。
    而面对厄尔的问题，他想了想，指着窗外阳光下的城市，他说：
    “这里是个天堂，毫无疑问，物资富足，科技发达，已经进入了人类文明的高级阶段。甚至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的美好愿景。
    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大概是每一个碳基生物梦寐以求的人生。
    但我有一个疑问。
    我不怀疑你们的科技实力，只是如今这种按需分配的文明模式，需要其体系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极高的个人素养。
    就像是再美好的地方，一旦出现第一个罪孽，立刻就会引来效仿。
    说实话，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无欲无求，满足现状的圣人，因为我知道只要是人类，性格里天生就有自私的基因。
    我听说，你们这个进取联邦，在三百年前，推广了某种‘基因疗法’。”
    老江停了停，他组织了一下语言。
    向眼前的厄尔问到：
    “你们的联邦，为了一个美好的新世界，阉割了所有人类的精神？这可是很可怕的选择，而它的答案，直接关系到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不是的。”
    厄尔似乎并不喜欢老江用的这个词，他皱着眉头解释到：
    “江先生，你所说的内容，是基于已经严重过时的复古哲学思潮之上的，但现代科学证明，人类性格里并没有什么‘天生的自私’。
    如果您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稍后我会提供给您一份联邦科学家在三百四十五年前发布的学术论文。
    我们有一整套理论和详实的数据证明我们的观点，我想它也会说服你。
    而所谓的‘人性的贪婪’，不过是在一个因为物资供给不足，而产生各种冲突的世界里，为了满足个人对存在的本源需求，才做出的种种选择。
    那样的选择可以极大的提高个体，在混乱环境中的生存几率。
    并不应该被加以鄙夷。
    而我们的世界里，科技的飞速发展，已经让我们摆脱了物资不足的窘境。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贪婪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必要，而基因疗法的本质，只是压制了我们的公民，对于没必要的物质，毫无限度的愚蠢追求。
    这个世界当然不是由圣人们组成的，江先生。
    大家只是遵守一个对道德要求很高的规则，并且已经在长达近五百年的延续中，形成了习惯。
    或者用你更习惯的理论解释：
    在一个没有贫穷，没有阶级，没有战争，没有饥荒的外部大环境里，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圣人。
    当人人都是有钱人时，钱就失去了价值，因财富衍生出的罪恶，也会随之终结。
    当人人都能参与到世界的建设时，当工作与劳动成为一种权力，而非义务时，阶级这个概念，会自然消除。
    这样一个环境中，不必去争抢，不必为了存活而互相敌视，每个人自诞生时就远离贫瘠与痛苦，当一个新生命呱呱坠地时，他或者她就已经被联邦赋予了权力。
    满足所有生理需求的权力。
    不必担心个人安全，安享和平的权力。
    温暖的社会体系会给予他们足够的，对归属与被爱的需求，爱自己，爱他人的权力。
    没有阶级，不存在鄙夷，每个生命生而平等，互相尊重以及赢得尊重的权力。
    最后...”
    厄尔坐在椅子上，微笑的看着老江，他说：
    “最后是劳动与工作的神圣权力。
    那代表着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每个人自出生时的追求只剩下了一样...
    对于自我的实现，通过争取劳动和工作的权力，不断的完善自己的世界贡献度。
    让自己诞生时的使命和人生被赋予更高层面的肯定，那是对于自我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的诠释。
    这样的情况下，每个个体的道德水准，自然都会极大的提高。
    联邦和中枢，也从未将自由从民众手中夺走。
    我们只是在引导这种趋势，用科学的方法进行引导，结果如您所见，我们和我们的长辈们，亲手建造了您口中的这个天堂。”
    老头交错着十指，撑在桌上，他对老江说：
    “您可以不相信它，可以不喜欢它，但它就在您眼前，您得接受它，承认并维护它的存在。
    这是我们进行下一步交谈的基础。”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接受呢？”
    老江轻声问了句。
    厄尔耸了耸肩，指了指头顶。
    老江向上看了一眼，他说：
    “外太空有你们的舰队？我被歼星炮之类的玩意锁定了？”
    “没那么夸张，江先生。
    只是一艘星轨防御型战舰‘进取号’，此时正悬浮在你头顶三百公里之外的轨道上，其装备的也不是什么夸张的歼星炮...
    暗物质能量冲击炮罢了。
    不过它的破坏力确实可以摧毁大陆架的稳定结构。
    嗯，这么说可能不太直观，所以我换一个你们墨家人更熟悉的说法。”
    老头看着江老板，他轻声说：
    “它在全力攻击模式下，每一发暗物质能量束，可以湮灭一个修神境大修士的躯体，元神的逃遁更麻烦一些，可能需要用到高能波切割网。
    而第三舰队主力旗舰在三十年前换装的‘黑洞’型能量舰炮，可以伤害到苦海境修士...
    现在，您理解了吗？
    如果您不愿意，以更友善的方式完成这场会面，那么我们只能无礼的‘护送’您，离开我们的世界了。”
    看着老江瞪大的眼睛，老厄尔轻笑了一声，他用那种温和的与其说：
    “是的，我们知道苦木世界的存在，我们知道墨家人的存在，我们和你们的渊源很深，实际上，我们一直在等待第二位墨者的拜访。
    我之前就说了，江先生，我们接待过不止一位群星漫游者。
    虽然双方的发展道路不同，使用的力量不同。
    但我们的文明，与你们的文明，是平级的。”

 485.硬核渡劫

    “您的思维活动在刚才呈现出峰值，您表现的很惊讶？为什么？在您游览的其他世界里，没有见过这种自我防御的模式吗？”
    那穿着如长袍和西装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服装的老头轻笑了一声，他又对老江做了个“请”的动作，开玩笑说：
    “我们之前接待的两位群星漫游者，可没有这样的表现，所以我猜，您是那些神秘者中的一位新手？”
    “你们遇到过两个人？”
    老江眨了眨眼睛，抬起手，将鸦先生的影像，以投影的方式投射出来，对眼前的老头说：
    “你们见过他吗？”
    “见过。”
    老头点了点头，对江夏说：
    “这位鸦先生在二十七年前，拜访过我们的世界。
    他是一位极有风度的人物，但却并未在我们的世界里停留太久，只是换取了一些机械工程学方面的知识后，就离开了这里。”
    “他是我朋友。”
    老江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他坐在了椅子上，对自己对面的老头说：
    “如果他并没有决定毁掉这里，那就代表着，我也可以安心的与你们交谈。
    而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既然知道墨家人，那么当年来到这里的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您说的是这位吗？”
    老头眨了眨眼睛，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桌面中心便有一道投影浮现，塑出一位身穿墨袍的墨家修士的半身像。
    他问到：
    “他是我们接触到的第一位群星漫游者，在五百六十年前，他来到这里，带来了重要的警告，并且成为了我们的朋友。
    他自称为...”
    “钜子，他自称墨家钜子，对吧？”
    老江看着眼前的半身像，他没见过这个人。
    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这个人的雕像，现在还在墨霜山主峰大殿前屹立着呢。墨家仙门的掌门，上一代墨家钜子，自家掌门的祖师。
    “唔，您也还认识他？”
    老头这下有些惊讶，他抿着嘴，看着老江，说：
    “这位钜子先生，是我们世界的老朋友，他在危难之际，帮过我们很多，帮助我们的世界度过了末日灾难。
    而且留下了一份委托。
    我们已经完成了这份委托，但我们不能将它交给你。
    因为钜子先生，在五百零五年前最后一次出现时，对我们当时的联邦议长留下了一份信息。
    只有他真正的继承者来到这里时，才能得到他留下的那份东西。
    你...
    你或许和钜子先生有关系，但你不是他真正的继承者。”
    “你们这个世界在五百年前，也遭遇到末日灾难？”
    老江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在老厄尔说完之后，他立刻问到：
    “能详细描述一下你们这个世界遭遇过的灾难吗？另外，你们应该有对自己世界的称呼吧？”
    “在艰难度过那场劫难后，我们便自称为‘伊甸’。”
    厄尔对于老江询问的问题并不惊讶。
    他似乎早就猜到江夏会问出这个问题，便伸手在桌上敲了敲，之前投射出钜子半身像的投影装置，便开始播放一段影像资料。
    那影像投射于老江的方位四周，将整个会议室都囊括进去，是浸入式的体验，就如真实身在一处秣兵历马的战场之上。
    但这一次老江看到的，却和他在其他世界看到的截然不同。
    他向左右看去，入目之处在群星之间，两支庞大的群星舰队，正以凶狠反击的姿态，向从前方昏暗星云中延伸出的暗淡之物全力开火。
    它们射出的暗物质反应光束，像极了流星雨划过星空，璀璨之余，每一处被光束攻击到的晦暗区域，都会在能量的冲击环中悄然湮灭。
    还有被群星驱逐舰护卫起来的超大个头的星海旗舰，其甲板上假设着超大的能量汇聚与发射装置。
    像极了航行于群星之中的未来战列舰。
    每一次主炮发射时，那长达数十公里的旗舰上的灯光都会熄灭，将所有的力量注入主炮，又在如太阳一样的光芒直射中，将眼前不断逼来的群星晦暗之物击退，撕裂。
    真正的万炮齐发，真正的万道荣光。
    而在这两支御敌的星海舰队之后，是被完全武装化的数颗行星，它们像是被从内部掏空，又在类似于戴森球一样的装置护卫下，被制作成群星中的战斗堡垒。
    每一个星球要塞之上，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攻击性武器。
    在舰队前锋作战时，这些群星要塞在星球发动机的推动下，在后方星域中形成一个立体式的防线，不断有晦暗之物的随从试图从主战场之外，渗透到后方。
    但那些怪异的黑色战舰的每一次突袭，都会被这些星球要塞结成的恐怖火力网击碎。
    星海中的战场宏大异常。
    看的老江津津有味，就如看着一幕真实发生过的群星驱逐战。
    “这就是我们遭遇到的灾难。”
    老厄尔拿起手边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他将这副群星征战的画面暂停，又不断的放大，将那团在星域中盘亘，犹如一个星系大小的晦暗之物放大在老江眼前。
    再将其缩放到极致时，江夏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以为那是纯粹的能量造物，但其实不是。
    在那晦暗的宇宙能量缠绕中，他能看到其中像是被腐朽榨干一样的数个星体，一颗颗外形还算完整的星球。
    但内部已经像是被榨干汁水的风干橙子，干瘪，病态，黑暗。
    其星球大陆架外壳，更是被腐蚀的破破烂烂，就像是超大号的蜂巢，那股晦暗之态的能量就缠绕在这些腐朽的星体之上。
    由数以百计的腐朽星体，支撑起了它无形的身躯。
    “如你所见，它是个能量体，有自己的黑暗意识，它自称为‘荒之子’，在觊觎我们的世界之前，它已经在我们的星域中横行无忌。
    被它的黑暗力量吞入其中的，都是存在着文明的世界，那些可悲世界的生命力被它榨干，又被转化为黑暗腐朽之物，不断的散发出绝望。
    像是一个个节点，彼此贯通中，赋予了这荒之子近乎不毁不灭的能量之躯。”
    老厄尔叹了口气。
    又将画面转移到战场后方，将那些突袭星球要塞的黑暗之子们的形态缩放，让江老板看的更清楚。
    那些是人形生物，还有些稀奇古怪如兽类一样的生物。
    它们就像是活动的烂泥，驾驭着被黑暗力量侵染的战舰，如蜂群一样在这星际战场来回穿梭，试图突破伊甸舰队和星球要塞的封锁。
    “这些，都是被‘荒之子’的黑暗力量侵染的生命，来自那些被吞噬的星球，它们的数量近乎无穷无尽。
    它们是荒之子的战争恶犬，所到之处，只剩下一片片毫无希望存在的焦土。
    但幸运的是，我们提前六十年得到了警告。
    来自于那位可敬的墨家钜子。”
    厄尔看了用心倾听的江夏一眼，他说：
    “钜子先生在某一个并不特殊的日子，独自穿越星海，来到我们的世界中，他的出现引发了一阵骚动。
    五百六十年前，我们的世界科技还不如现在这么发达。
    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刚刚组建起自己的舰队，开始群星殖民，我们并不知道深邃星空中存在的危险。
    钜子带来了警告，但我们的先祖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五年之后，黑暗之子们对我们的世界发动了一次袭击，被击退之后，我们才意识到，恐怖的黑暗力量，已经盯上了我们。
    于是，我们主动联系了钜子先生。
    他是慷慨而大度的，并未将我们曾经的傲慢放在心上，很快就来到伊甸世界，帮助我们执行最后一战的准备。
    如你现在所见的星球级战争要塞，都是在那位钜子先生的可怕智慧下设计诞生的。
    还有我们的暗物质战争科技，黑洞级主炮，也都有钜子先生参与其中，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智慧，推动我们的世界文明在那五十年里，向前飞奔。
    然后，五十年后，在我们检测到荒之子出现于我们的星系边缘时，钜子先生便离开了。
    但我们知道，他不是畏惧。
    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能为我们做的所有事情，他把希望交到了我们手中，他之所以离开，是为了保全他的世界。
    也就是你诞生的世界，江先生。”
    厄尔站起身，他背负着双手，将五百年前的画面影像继续播放，一边走，一边对江夏说：
    “荒之子，只是更可怕的力量塑造出的‘种子’，钜子先生告诉我们，这样的种子在群星之中不止一个。
    一旦荒之子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就能以神秘方法，感知到苦木世界的存在。
    钜子说他的世界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不能冒险。
    他说的很明白。
    他帮助我们伊甸世界，只是对‘末日天劫’到来前的一场准备与尝试，他说这是遍布整个星海宇宙中的生态灾难。
    没有一个世界能独善其身。
    他还说，如果我们输了，他会将我们的文明火种，送到安全的地方继续存在延续，为最后的大战做好准备。
    幸运的是...
    我们赢了！”
    随着厄尔的声音落下，在老江眼前的画面中，伊甸舰队似乎是收到了命令，他们开始在全力进攻的同时，以同归于尽的姿态，冲入荒之子的晦暗之躯中。
    连同后方防御的数个星球要塞，也在星球发动机的全力运作下，如一枚枚武装起来的陨石，呼啸着跟随舰队，砸向那不可一世的黑暗力量。
    老厄尔这一瞬站直身体，看着那毁灭之时的英勇突击。
    他饱含情感的说：
    “我们竭尽全力组建的舰队和要塞，在意识到荒之子的弱点是那些支撑它意识存在的腐朽星体后，他们便以英雄之举，发动了最后的反击。
    他们冲入荒之子的能量躯体中，引爆了当时并不成熟的反物质湮灭系统，以他们二十万人的牺牲，换回了伊甸文明的幸存。”
    “嗡”
    在老厄尔的话音中，江老板看到了那舰队和要塞在同时起爆，比黑夜更黑的能量如一把尖锥刺破晦暗之物的形体。
    就像是星域中的超级冲击波，在扩张到极致的一瞬，一个超级黑洞被制造出来，将荒之子和它的黑暗之力吞入其中，又向爆发源点猛地收缩。
    像是一秒之内，又像是拉长时间的压缩。
    待光芒散去时，画面中就只剩下了一片空无一物的星海，还有个不断缩小的闪耀黑点，就像是一颗坍塌的垂死之星。
    “我们赢了，我们活下来了。”
    老厄尔伸出手，放在江夏肩膀上，他将一张特殊的银灰色卡片，放在老江身前，轻声说：
    “这一切，都是因为钜子先生的恩惠，伊甸世界欠你们墨家人一份情。
    我们很欢迎您在此常驻。
    但这个特权，只开放给墨家人...
    请您不要随便带其他人来这里。
    因为荒所带来的灾难，还远未结束，我们不能冒着再次被它盯上的风险，欢迎那些不知来历的外星人。
    最后，欢迎来到伊甸。
    江先生，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吧。”

 486.中枢、个人算力和第二人生（上）

    老厄尔很克制的表达了欢迎之后，就再次用那神乎其神的传送光束离开了，会议室中就只剩下老江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的思维和行动在被监控着。
    这些伊甸人根本没有掩饰过这一点，或许在江老板第一次进入伊甸世界时，他就已经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接入了伊甸世界的监控系统中。
    最糟的是，这个世界的科技太发达了，在老江看来都如魔法一样，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躲避这种无处不在的监控。
    或许封锁识海能不被这些家伙监视到情绪的波动，但这种如同居住在玻璃大房子里一样的体验，着实不好。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老江感觉自己对于事态的发展失去了掌控力。
    他在这里并不是强势的一方。
    这让习惯了控制一切的老江很不舒服。
    “你怎么回事？”
    他干脆也不装了，大大方方的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张羊皮纸，在上面写道：
    “你来过伊甸世界？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来这里也是你安排的吗？”
    “！！！”
    回应老江这个书写问题的，是三个硕大的感叹号，似乎代表着不知道在哪里浪荡的鸦先生这会震惊的心情。
    “你是怎么去那里的？不对啊！”
    鸦先生手书的娟秀文字，在羊皮纸上浮动着，他说：
    “那个地方用正常的方式，是根本不可能到达的...更别提你还是个菜鸟，现在只能用星阵穿梭，也完全不可能到那里。
    我可以明白告诉你，这不是我安排的！
    伊甸世界的科技水平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战力全开的情况下，要毁掉那里，也得拼的受伤呢。那是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世界。
    以你的层次，最好不要在那个世界里待太长时间...
    我不是说那里的人有坏心思，只是...唉，你现在肯定是被监控的。
    有些事就不能告诉你了。
    总之，在那个世界里玩耍的时候，一定要上心一点，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在突破修神境后，再长留于那个世界。
    那时候元神生出，你就能初步看清一些东西了。”
    “听起来你建议我现在最好赶紧离开？但我需要这个世界的科技，我现在有两场仗要打。”
    老江皱着眉头，又用笔写到：
    “刚才伊甸人告诉我，他们有能力伤害到苦海，是他们吹牛？还是...”
    “是真的。”
    鸦先生回答到：
    “所以我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很短，那个世界让我很不舒服。但这说法其实也有夸张的成分，我就这么告诉你吧。
    他们在抱着文明毁灭的决心下，确实可以拉着不超过五位苦海大能一起同归于尽。
    因为他们的世界里没有灵气，是纯粹科技的力量汇聚。在他们的地盘上，需要灵气支撑神通的苦海大能肯定要吃亏的多。
    而且伊甸人并不怕死...
    这个涉及到他们最大的秘密。
    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说太多，但你要理解，正常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不会整天想着同归于尽的。”
    “他们说自己度过了灾难，他们干碎了一头荒之子。”
    老江品味着鸦先生字里行间的意思，最后提笔写到：
    “他们说的是事实吗？”
    “这个...勉强算是吧。”
    鸦先生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谈太多，他很含糊的说到：
    “他们确实赢了，但只能说是惨胜。对了，你家钜子在伊甸世界留了东西，可以的话，尽快把它取回去。
    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别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家那位墨君...
    我近距离观察过他，那人精神不太稳定，对于一切和墨家仙门有关的事情，都会刺激到他的精神。
    他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别给他加重负担了。
    你也要小心点。
    你家墨君似乎在计划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你是阻止不了他的，所以提前做好准备，关键时刻，记得撇清关系。”
    “但伊甸人告诉我，只有钜子的真正继承者才能取回那份委托。”
    老江问到：
    “什么叫‘真正的继承人’？”
    “你问我，我问谁？”
    鸦先生很不客气的回答到：
    “我又不是你们墨家人。
    谁知道这些谜语人们留下的谜语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你能超乎我想象的在这个阶段找到伊甸，就证明你可能是‘有缘人’。
    所以，自己找去吧。
    我这会忙着提刀砍人呢，下次聊天，挑个好时候！就这样了。”
    鸦先生不想再聊，老江手里的羊皮纸也黯淡下来，但虽然和鸦先生交谈不多，却让他对伊甸世界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以鸦先生的说法，伊甸世界的胜利，很可能是有“水分”的，而且这个世界和废土一样，水很深。
    在放回羊皮纸之后，老江从纳戒中取出自己带来的那方定位星阵。
    果然，这个新星阵，根本定位不到伊甸世界的位置，它其上石环只是在毫无意义的乱转，就像是被丢进强磁场中的指南针一样。
    难怪鸦先生说，用正常的手段，根本到达不了伊甸世界。
    以他们的科技发展程度，要屏蔽星阵的联通，估计不是做不到，老江之所以能过来，可能还是和他墨家人的身份有关。
    老厄尔刚才说了，因为钜子的关系，墨家人在这个世界有特权...
    “墨家人好像在哪里都有特权。”
    老江吐槽了一句，将星阵收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他之前渡劫的时候，掌门也说过同样的话。
    墨家人在苦木境也有特权。
    所以，五百年前的钜子大人，到底是做了多少伟大的事，才能在苦木境和伊甸世界这两个文明等级相同的世界里，都给自家人赢得特权？
    他这会心里稍有些波澜，但很快平静下来。
    伊甸世界和苦木境的时间流速是一模一样的，注定了老江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所以每一次过来这边都是争分夺秒。
    而且伊甸人也说得清楚，他们不欢迎除了老江之外的其他人来他们的世界，这也就变相断绝了老江将伊甸世界，也纳入世界树财团体系的计划。
    没办法嘛。
    人家拳头大。
    不过就算只有老江一个人在这里，同样是可以办成很多事的。
    “老板。”
    在老江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在这处中枢塔的车库中等待主人的智能女伴尼娅，立刻上前，她姣好的脸上有一丝明显的担忧。
    在看到老江出来之后，那担忧就消散一些。
    她为老江拉开车门，说：
    “刚才中枢通知我，我的ai强化和躯体更换程序已经得到了批准，明天我就将进入强化程序中。
    但中枢虽然给了我升级到军用级智能的权限，却不允许我在伊甸世界中解开安全模式。
    老板你是怎么做到的？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申请通过的几率完全就是零。”
    “我有特权啊。”
    老江撇了撇嘴，说：
    “你去进行强化就好了，我离开时，会带你一起走的。之后很长时间，你估计都不能回来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能强化的项目都强化了。
    你有朋友需要告别吗？
    我给你放个假？”
    “不用的，老板。”
    尼娅坐在主驾驶上，轻车熟路的将悬浮跑车升空，离开中枢塔车库，向这座塔的更高处飞行，她的黑色长发在风中舞动，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个鲜活存在的生命。
    她对老江说：
    “我的ai程序是在三个小时前才激活的，相当于我刚刚出生三个小时，我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朋友。
    只有一位主人，也就是您。”
    “那你还真是惨啊。”
    江老板很无良的说了句，他看向下方的繁荣城市，又问到：
    “我需要带走一些知识，该找谁申请呢？”
    “在中枢的数据库中，有面向所有公民和ai智能开启的兑换模式，但需要世界贡献度才能开启更多的兑换选项。”
    尼娅如导游一样，为自己的老板解释到：
    “伊甸世界物资富足，又没有阶级存在，所以绝大部分公民会选择兑换工作机会，以及自己感兴趣的知识和个人订制的爱好物品。
    一小部分公民会兑换一些特殊方向的知识，用来进行兴趣下的研究，联邦一直鼓励这种行为。
    如果他们能研究发明出新的东西，提交给中枢论证后，他们就能得到世界贡献度的提升。多多进行工作申请，帮助ai智能承担更多社会职责，也会获得世界贡献度。
    老板，我们这里是没有‘货币’存在的。
    因此世界贡献度和相对应的个人算力，就是公民之间的区划分别。
    但这并不会上升到阶级矛盾。
    即便是世界贡献度最高的一群人，也不会脱离公民享受更上级的生活，实际上也没有更上级的生活可言，大家都享受着富足的环境。
    而世界贡献度越多，只能证明公民承担了更多的社会责任，这样的人会被其他人尊重，视为榜样，并且成为他所在城市的英雄。
    老板如果需要解锁更多的知识兑换权限，就得先拿到世界贡献度和个人算力...”
    “这个，看一看。”
    老江将老厄尔给他的银灰色卡片，递给尼娅，后者拿在手中，以程序激活卡片数据，便有光学投影，打在两人眼前。
    上面列出了江老板的公民信息，还有他的半身照，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但信息并不多，只有喵喵几行。
    “d级世界贡献度？个人算力2000点？”
    看到老江的公民信息，尼娅顿时惊呼一声，她以看怪物的目光，看着自己正在歪头抽烟的主人，她说：
    “老板你才刚到我们的世界不到三个小时吧？你知道一个普通公民要将世界贡献度提升到d级，需要花多久吗？
    还有2000点个人算力，这太夸张了！我这样的服务型ai，每个月的基础算力供应只有50点！
    难道...
    难道你就是都市传说中的那些‘特权阶级’？”
    “嗯，算吧。”
    老江吐了口烟圈，打量着自己的智能女伴脸上那副吃了三个柠檬的表情，他觉得很有意思，便逗她说：
    “伊甸世界本是没有阶级的，但在我到来之后，阶级就出现了...
    好了，别露出那副嫉妒的表情，你这聪明的机器人，在你们这世界里，嫉妒是一种可怕的罪过。而且这些，也不是你理解中的特权。”
    江老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烟气，说：
    “我只是继承了一位好长辈留下的丁点遗产，哪怕他已逝去五百年，他却还在用这种方式，帮助着所有墨家人。
    或许，墨家人骨子里的拯救欲就是源于他。
    当然，我这个墨家人，属于长歪了的那种。”

 487.中枢、个人算力和第二人生（下）

    “嗡”
    黑色的酷炫悬浮跑车，停在了中枢塔上层延伸出的车位上。
    老江和尼娅下了车，都不必走动，脚下如七巧板的反重力台阶，就托着他们如腾云驾雾一样，来到了联邦专门为老江这位贵客安排的房间中。
    就在中枢塔上层，在这里安置着一套面积不大，但保留阳台和小游泳池的幽静住宅。
    其外形非常有未来风格。
    在无人入住时，它就像是中枢塔附属的一个黑盒子，但在老江走入其中时，那些玻璃就自动变色，从黑色转化为无色，将外界温暖的阳光照入其中。
    内部设施很简洁，几乎堪称空旷。
    完全就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尼娅拍了拍手，房间中隐藏于地下和墙壁中的各种家具，才在悄无声息的推送里，出现在老江眼前。
    一张大床，旁边的柜子，餐桌，沙发，以及以光学投影设备制作的环形幕布，还有隐藏在四周的灯，地上的黑色地毯也悄无声息的延展开。
    “不错...”
    江老板对于这种禁欲风的简洁设计还是很满意的，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和谐的地方。
    “你脱衣服干什么？”
    老江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已经快脱光的智能女伴说：
    “我说了，我不需要...”
    “我明天就要成为一台军用智能了，老板。”
    尼娅却有些不依不饶。
    她迈着修长白皙的腿，来到老江身后，用一种温和中带着诱惑的语气，对江夏说：
    “但最少我在今天，还是一名个人服务型智能ai，我不想在我的个人简历上留下‘不适应工作’的评价。
    那会毁了我的职业生涯。
    所以，就算我求求你，老板，让我完成我诞生时就被设定好的工作，好吗？
    至少，让我侍奉你洗个澡...”
    “我没兴趣，尼娅。”
    老江的语气冷漠了一些，说：
    “你们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无孔不入的监控让我很不舒服，我没兴趣给其他人表演一番...”
    “这里是私人空间，老板，你在这里的隐私权会得到保护。”
    尼娅伸出双手，顺着江夏的背脊向下抚摸，她轻声说：
    “这是所有公民的神圣权力之一，即便是联邦星际事务部也无权干涉，中枢会保证您的权力不收侵害。
    就算他们派出电子特工，也无法突破这间房子的安全系统。
    您在这里不会被监控到。”
    说到这里，尼娅的语气更轻柔一些，她伸出舌头，在老江的耳垂上轻轻一舔，用耳语的声音说：
    “我的躯体，是按照您思维中最欣赏的几位女性塑造的。或许在您的现实生活中，对她们的遐想会被视作一种罪恶。
    但最少在这里。
    您那罪恶的愿望能得到些许满足，它不会被泄露出去，您可以在我的躯体上尽情享乐，那也是您的神圣权力之一。”
    可惜老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他并不会被这么点小小的诱惑就击溃。但执着于完成自己工作的尼娅，依然不依不饶。
    这个聪明的，会思考的ai，大概猜出了老江如此不近风情的缘由。
    于是她搬出了最后的杀招。
    她将自己的躯体贴在老江身后，轻声说：
    “您在外界有爱人，我知道您有属于自己的道德底线，但问题是...我只是您口中的‘娃娃’，不是吗？
    从存在意义而言，我和您少年时，排遣寂寞的双手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我比您的双手更懂您。”
    “你知道那是一种罪恶，就不该说出来，而我是一名修士，一时的放纵对我而言，可能在未来酿成苦果。”
    江老板微动灵气，将尼娅弹开，他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温和的说：
    “尼娅，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做个军用智能吧，我觉得那样的你，更有前途。现在请帮我泡杯茶，我要休息一会了。”
    “初级强人工智能ai程序编写解析、反重力引擎概论与小型化制作蓝图、核能深度解析之辐射净化器初解、能量统一场转换公式与应用、矩阵型能量发生器三代革新谈论与新制作...”
    江老板躺在床上，依靠脑部芯片与中枢数据流的对接，闭着眼睛浏览眼前领航中枢的数据库兑换页面。
    他看着一篇篇不明觉厉的知识分类文章与蓝图，心里感叹着，这玩意只要随便拿出一样，丢给罗格，就能让黑狐狸狂喜。
    甚至在废土世界和maga世界开启新一轮的科技革新。
    毫不夸张的说，有这些知识在手，老江就算现在遭遇大失败，要东山再起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但问题就在于...
    这些宝贵的知识，目前都处于未解锁状态。
    老江往需求最低的一份制作蓝图看了一眼，那玩意解锁需要的条件是世界贡献度达到b级，个人算力需要一次性支付20000点。
    好吧，他的权限还差得远呢。
    这就像是看到一座宝库在眼前，自己却无法取出一件宝藏，让江老板心里痒痒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伊甸世界的领导者显然很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在目前负责维持整个世界各项事务运作的星球级量子计算机组，代号‘领航者’的中枢数据库中，这些知识都是最“贵”的。
    “让我看看，我现在能兑换什么。”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向下查阅，在d级世界贡献度的兑换页面里，浮现出的东西就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
    武器分支是锁定的，需要军方背景才能开启。
    在民用界面里，兑换量最高的，是个人服务型智能的定制化升级，也就是尼娅这种智能的外观和功能性加强。
    还有很多公民自主上场的“mod”可以供其他选择。
    老江只是随便看了一眼那些升级蓝图，就差点被震碎三观。
    这些伊甸人...
    码的，好会玩啊！
    唉，就算在共产主义已经实现的世界里，人们骚动的内心果然还是压抑不住，或者说在失去了生存的压力之后，他们可以将更多的精力用在“精神享受”上。
    所以说，ghs才是和平年间的第一生产力。
    但这东西对老江一点用都没有，他又向后查看，d级世界贡献度中，很多选项都是特定的开发者模式。
    意思是，公民可以支付算力，调用领航者量子计算组，来完成设计他们想象中的某些东西。
    而作为货币化的价值体现，个人算力这个概念，就是源自于这种行为，既获得一部分领航者量子中枢的计算权，来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服务。
    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或者是支付算力来制作自己导演的作品，或者完成自己的一片论文。
    以及开发设计属于自己规划的娱乐游戏。
    在搞明白了这个概念之后，老江顿时眼前一亮。
    他随手点开一个开发者模式，一个新的操纵界面，借由他的芯片在意识中浮现出来，需要老江输入开发项目，开发目的和开发目标。
    “先来个简单的！”
    江夏跃跃欲试的将一个新项目启动，内容是：计算出浑天魔方升级的下一阶图谱。
    之前老江制作出浑天魔方时，他就进入了这玩意的瓶颈，其组合利用率一直卡在65%。
    现在又要加入新掌握的高阶墨符，又要计算出一个三阶魔方和更高阶五行墨符融合产生的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依靠老江可怜的个人芯片算力根本做不到。
    但现在，他有了一台超级牛逼的量子计算机，可以帮他完成这个工作。
    “代号浑天计划，申请批准，立项完成。”
    一行字出现在江老板意识中，还给了一个不断跳跃的预计计算完成时间：四十五天。
    这个时间按道理说已经不少了。
    但依然不能让老江满意，他一狠心，把自己手头的所有2000点个人算力都丢进项目里，那个完成时间飞快缩短到十五天。
    这才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睁开眼睛，对旁边正无聊的在发呆的个人智能尼娅说：
    “我需要提升世界贡献度，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申请工作机会，完成很多很多工作。”
    尼娅很专业的站起身，带着一股为使用者服务的欣喜，对老江说：
    “以老板您的d级权限，您可以申请的工作劳动选项会很多，只要花时间用心完成工作项目，世界贡献度就会提高。”
    “我没那么多时间。”
    江夏否定了这个最常规的方式，他说：
    “还有更快捷，更合适我的方式吗？”
    “呃，有。”
    尼娅迟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老江，抿着嘴说：
    “联邦近些年，一直在群星中搜索灾难后幸存的文明世界，也有很多民间探索者加入了这项计划。
    如果老板你能提供这样的文明世界数据，和具体坐标的话，贡献度也会飞快提升，而且还会有算力奖励。
    另外还有，如果您急需算力资源的话，我建议您可以进入第二人生中。
    在那里成为一名玩家，开启一段虚拟人生，通过不断的攻克第二人生中的各项游戏生涯成就挑战，也会获得相应的个人算力资源。
    如果你选择成为开发者的话，可以通过开发出爆款游戏，让其他玩家们沉浸其中，引发热潮，您的贡献度和算力一样会飞快提升。”
    “玩游戏？”
    老江的眼神古怪起来，他说：
    “我知道伊甸世界的公民待遇极好，但他们躲在虚拟世界里玩游戏，为什么会被算作提升世界贡献呢？”
    “因为在如今这个世界形态下，公民的快乐和幸福指数，是联邦一直在维持和追求的目的。
    您不需要怀疑这一点。”
    在老江面前，尼娅以一个很诱惑的姿势，坐在床边。
    她显然依然没有放弃再“服侍”老江，完成自己本职工作的想法。
    她说：
    “在物质生活丰富到没有可以追求的目标时，人们就会将注意力转向精神享受。
    第二人生项目就是为此设立的，它已经运行了数百年，在过去百年中的公民反馈里，这个项目的满意率一直是100%。
    而且按照最新民调显示，和千奇百怪的梦想世界，随心所欲的第二人生相比，伊甸世界的富足现实，其实，并不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毕竟，大家都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诞生的，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继续说。”
    老江一边将自己目前手里的三个世界的情况，输入领航者中枢的“探索项目”里，一边说：
    “如果我要开发一个游戏，需要什么步骤？
    我的意思是，我要开发的是一款拟真度100%的游戏，大概背景是，由伊甸世界的玩家们，将精神降临于其他世界中。
    我会寻找可以给他们使用的降临载体。
    比如你这样的智能机器人，由他们操纵着去完成任务，去探索世界，去战胜强敌...
    瞧瞧这一群闲的蛋疼，四处寻找快乐与幸福的游戏者们，多么可爱，多么单纯。
    我或许无法在这个世界建立自己的势力，但这些空置的资源，同样可以为我创造很多价值。
    引导。
    他们只需要一些‘引导’。”

 488.深度合作

    “这个...老板您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但理论上确实有可操作性。”
    尼娅站起身，她对老江说：
    “游戏界面和操作系统，在第二人生的编辑库里，有很多模板可供选择。
    您或许需要申请‘意识转接器’来制作特殊型号的游戏舱，而且得有联邦的群星级数据链交互技术支撑。
    不过这两样东西，在中枢的可兑换器材中，都有极高的世界贡献度要求。
    而且像这样和公民精神安全相关的大型项目，您必须先提出申请，走一个非常繁琐的认证流程...”
    尼娅的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老江这边，立刻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诸界降临’项目开发者申请批准，立项完成。
    开发优先度：极高。
    预备算力供应：无限。
    项目第一负责人：江夏。请开发者立刻前往中枢塔c154实验室，帮助研究员完成项目设计路线图和游戏交互模式。”
    “？”
    这条信息的到来，让老江眨了眨眼睛，他扭头看向尼娅，耸了耸肩，语气低沉说：
    “你刚才说，联邦公民个人隐私权不可侵犯，对吧？哈，我就知道，什么天堂之类的玩意，根本就不存在。
    可算是被我抓住把柄了。”
    一分钟之后，提着厌战的老江，哼着一首节奏明快的歌，慢悠悠来到中枢塔的c154实验室前，在流线型的金属门前，他还有心情整了整衣服。
    “砰”
    下一瞬，实验室的机械门被一脚踹开，精密的内部构造被破坏殆尽，各种零件乱飞出来，这个动静把实验室里等待的几名研究员吓了一跳。
    他们看到老江提着一把枪，叼着根烟，如西装暴徒一样大步走进来，一个个都被吓坏了。
    出生在和平时代的研究员们，其生平最刺激的娱乐，也不过是在第二人生的某个场景里烧杀抢掠，发泄一下内心小小的黑暗欲望。
    在现实中，哪里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需要老江多说，一个个就无师自通的举起双手。
    “厄尔，我知道你在看！出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江夏扫了一眼几个研究员，没有把自己的火气发在这几人身上，他回头对实验室上方喊了一句，手指也放在了厌战的扳机之上。
    经由自身灵力传导，厌战枪身上的灵刻已被点燃。
    实验室中的能量读数在不断提高，很快突破了安全阈值，引发了刺耳的警告，三个研究员慌乱的想要逃走。
    但被老江瞪了一眼，就乖乖的停在原地不敢动。
    眼看着中枢塔中的安全防御体系将被激活，一台台安全防御型军用智能被启动，快速进入实验室中，试图控制住暴躁的老江。
    但它们进去了，就再没出来...
    “嗡”
    几分钟之后，传送光束在实验室内部亮起，刚才见过面的老厄尔，面色平静的出现在一片狼藉中的实验室中。
    在他眼前，穿着西装的老江，正坐在二十三台军用智能被拆开的残骸堆积在一起的“金属山”上。
    嘴里叼着香烟，怀里抱着厌战。
    脸上和眼中的愤怒，似乎也在一场“多人运动”之后消去了，还恰到好处的残留了一些。
    “抱歉哦，我拆了你们的机器人，下手粗暴了一点，这些‘仁兄’估计得回炉再造了。”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对眼前的老厄尔说：
    “但我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厄尔。
    你看，你们监视我，窥探我的隐私，我还以颜色。
    这只是个小小的‘回应’。
    我不知道在你们这个天堂里，是怎么处理这种矛盾的。但在我们那个野蛮的世界里，我完全有理由做出更愤怒的举动，来表达我的不满。
    我知道，你心里会说我很野蛮，难以交流。
    但没办法，我又不是和你一样，生在天堂的，我从小学会的发泄愤怒的方式挺单一，并不如你们这么‘文明’。
    所以，包容一下我的小小‘任性’，好吗？”
    这一番话说的话里带刺，让后方三个当吃瓜群众的研究员也瞪大了眼睛，他们从老江的话里听出了这位暴力分子的极端不满。
    似乎事情还和监控，刺探个人隐私有关。
    天呐！
    这可是大丑闻！
    联邦已经近百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监控公民的恶劣事件了。
    这么一瞬间，三名研究员里的一名女性，也握紧了拳头，似乎义愤填膺的站在了老江这边，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老江拆卸军用智能的暴力举动吓瘫。
    “维持情绪的平稳和舒畅，对于个人心理健康是很重要的因素，偶尔发泄一下不满的情绪，也有助于公民的心理建设。
    这是和所有人的幸福与快乐息息相关的事情。
    联邦一直很提倡必要的心理疏导，实际上，我们给每位公民都安排了专门的个人智能负责这件事。”
    再度出现的厄尔倒是没太大的反应，他似乎预料到了眼前的事，也没有理会那些被拆卸的军用智能。
    向前行走几步，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支笔，放在手中，对老江身后的三名研究员说：
    “三位研究员也不必感觉到害怕，这只是联邦的工作失误，没有照顾到贵客的情绪。我会做出解释，现在，请看这里！”
    三个人的目光被吸引到老厄尔手中的笔上。
    但老江却立刻闭上眼睛。
    下一瞬，一道光闪过，他身后的三个普通人的表情就变得呆滞下来。
    “好家伙！记忆消除器？”
    江夏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无奈的老厄尔，将那支笔插回胸前的口袋，他握住了厌战，语气不善的说：
    “我就说你们这个世界美好的有些过头了。原来这个体系的维持，还需要用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玩意吗？”
    “别在意这个，它不是给你这样超人类准备的。
    便携式记忆消除器的灵感，是来自于电影文艺作品，在一百三十七年前，由一位思维天马行空的公民，借助中枢算力设计出蓝图。
    但在今天，还是它被制作出来到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投入使用。”
    老厄尔走到那三名研究员身前，抓着他们的下巴，看了看他们的眼神，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回身对老江说：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江先生，但我想你也能理解我们的谨慎。
    对你这样的群星漫游者进行监控，是出于善意的保护，避免出现一些不可调和的灾难事件。谨慎，好过后悔。”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老江屁股下面坐着的，还在不断跳动电弧火花的军用智能残骸。
    又说：
    “你力量强大，在几分钟之内轻轻松松的拆掉了我们最新式的军用作战型智能，而且我可以肯定，你只是在玩，并没有动用全力。
    或许对于星际舰队来说，你是可以对付的对手，但对于普通公民而言，你的威胁是灾难性的。
    只要你的力量稍稍失控...”
    “唔，听起来你们并不欢迎我常驻你们的‘天堂’。”
    老江把玩着厌战，说：
    “那之前为什么要邀请我留下来呢？天堂中的大人物们，都是这么虚伪的吗？或许我该做更恶劣的猜测。
    前两个群星漫游者，你们对付不了，只能以礼相待。
    但我就弱一些。
    所以，你们留下我，是准备把我当成小白鼠来研究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您诞生的世界一定很黑暗，否则无法解释你这种被迫害妄想症的来源。我们并没有伤害您的打算。”
    老厄尔摇了摇头，他拍了拍眼前的试验台。
    下一瞬就有非常复杂绚丽的群星构图，浮现在实验台上，厄尔将那群星图放大，让他和老江就像是处于星点星环的包裹之中。
    “今天的事情之所以发展成这样，其实和您刚才输入中枢‘探索项目’的三个新世界的信息有关。
    按照您的描述，你去过的这三个世界里，都有文明存在。
    这条信息直接引发了中枢程序的最高级关注，这才导致我们监视您的行为暴露。
    按照原本计划，您应该察觉不到才对。”
    老厄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语气温和的说：
    “而您怒气冲冲的来到这里，我想应该也不是因为您真的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别忘了，江先生，我们是可以监控脑中意识活动的。
    虽然您用特殊的方法封闭了大部分思维活动，但我们依然能检测到情绪的真实波动。
    您只是表现的很愤怒。
    您有一种很精明的商人思维。
    您觉得，或许可以用我们的失误，来要求更多的赔偿，为您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哈，所以你对我道歉，不是以为你监控我，而是因为我发现了？”
    老江撇嘴说：
    “你们伊甸人，连虚伪都虚伪的如此耿直。算了，我直接问吧，为什么你们这个协调世界内一切事务的领航中枢，会对我提交的信息这么关注？
    为什么它会主动帮我进行游戏立项？
    还批给我无限的算力供应？”
    “它只是在履行它诞生的职责。”
    老厄尔的手指，在周遭的星图上轻轻一甩，整个星图都旋转起来，其中有几个星点被点亮，在光芒流动中，老迈的星际事务官说：
    “从伊甸度过灾难到现在，五百多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对深空进行探索，我们希望做到如钜子先生帮助我们一样的事。
    我们希望帮助其他世界，度过这场群星级的生态灾难。
    领航者中枢这个星球级量子计算机组，被设计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主导这项群星级的‘救援工作’。
    管理伊甸世界的事务和第二人生虚拟世界的秩序，只是它的第二工作。
    但江先生，您知道我们在五百年的探索里，寻找到了多少个文明星球吗？”
    不等江夏回答，老厄尔便竖起两根手指，说：
    “文明废墟，几百个。残存文明...两个！
    还都是在末日之后发生了文明断层，在绝望世界里苟延残喘的那种，我们甚至无法对他们进行文明援助，因为他们已经不存在文明这个概念了。
    我们甚至无法和他们交流。
    而您...
    您在出现于伊甸的第一天，就给我们带来了三个存有完整文明的世界的信息，您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有多震撼吗？
    我们原本已经决定放弃探索项目了。
    在一片满目疮痍的群星废墟里，见证一个一个文明倒下之后，风化于时间中的残骸，并不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愉快的事情。
    我们为无数个文明收尸，这项工作让人感到绝望。
    但现在，您给了我们新的希望。”
    老厄尔向前一步，他很诚恳的对江夏说：
    “我们需要那三个世界的群星坐标，我们可以帮助他们，渡过灾难。
    我猜，江先生一直也在做同样的事，你是一个墨家人，你和钜子先生一样，在做正确而伟大的事情。
    现在这件事，就关乎拯救，我们可以合作。
    我的意思是，更深度的合作！
    您觉得呢？
    江先生。”

 489.梦

    “我不相信你们。”
    中枢塔实验室里，老江吐着烟圈，直言不讳的对老厄尔说：
    “我不但不相信你们，我甚至都不相信你们这个世界，你们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但我也是个很现实的人。
    基于双方的力量对比，如果你们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追问。
    你想要我手里的三个世界的坐标？
    这件事不是不能谈。”
    江老板打量着眼前的老厄尔，他能感受到这个老头真实的存在，血肉与骨骼，还有心脏的跳动，脑部的意识。
    他应该是经过一些基因疗法，虽然看着垂垂老矣，但生命力还很旺盛。
    “但我比较好奇的问题是，你们准备怎么帮他们呢？”
    江夏问到：
    “帮他们打仗？给他们科技？还是帮他们移民？”
    “这个要看那三个世界遭遇到的天灾类型。”
    老厄尔看到有得谈，便兴致勃勃的解释到：
    “钜子先生留下的资料里，对于这场群星灾难有很详细的描述，不同的世界根据其环境，文明形态不同，遭遇到的天灾类型也不尽相同。
    如你们的仙术文明，就很容易遭受到天地大道崩溃，灵气消亡而引发的末法天劫。
    整个世界会飞速失去能量供应。
    其初级阶段将扼杀仙术和一切超自然力量，使修行者无以为继，力量层级不断降低，但在退化为凡人文明后，天劫还会继续。
    在之后漫长的时间中，不断侵蚀世界本体，将其最终化作一片荒芜废土。
    或者是心魔天劫，无量天劫。
    这种情况下，灵气不会消失。
    但修行者会被黑暗力量直接攻击，诱导恶念，引发世界范围内的大战，就像是核战争一样，最后只留下一小撮幸运的人，存活于先祖留下的世界废墟之中。
    而如伊甸这样的科技文明，遭遇到的灾难类型就更多了。”
    星级事务官摇了摇头，语气悲伤的说：
    “如我们的世界遭遇到的群星晦暗之物，我们将其称之为群星吞噬者。
    还有疑似针对文明本体的‘病毒’。
    让原本发展势头良好的文明的科技树被锁死，个体的智慧无法聚集升格为群体的智慧，只能在资源耗尽之后，迎来文明毁灭。
    或者，干脆强行扭转文明形态。
    在不存在灵气的世界里，让灵气迸发，使原本触摸到科技之钥的文明，被引导着进入魔幻时代。
    看似多了种选择，但这选择只会让反智主义盛行。
    人们变得越来越能打。
    但也变得越来越蠢。
    最终让世界陷入愚昧的黑暗，随后，末日就顺理成章的到来了。”
    老江听的很认真。
    老厄尔描述的这些，极大的扩充了他对于“荒”的认识，在介绍完灾难的分类之后，事务官又说起了他们的救援计划：
    “我们会派遣探险舰队，前往你给我们的三个世界的坐标，横穿群星是耗时长久且危险的事情，但一旦先遣军到位，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针对性的援助。
    如果他们已经被黑暗之物入侵，我们会派遣军队介入。
    如果他们正处于灾难爆发的准备期，我们会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竭力排除掉隐患。
    如果他们已经是末日之后...
    我们会提供文明救助和世界重建服务。
    钜子先生离开前，曾猜测过，个体星球文明的灾难爆发只是前兆。
    在黑暗力量成长到一定阶段之后，或许整个群星宇宙的物质形态，都会迎来一次全面的崩塌。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末日到来。”
    他看着老江，认真的说：
    “因而江先生不必怀疑我们执行救援行动的目的，我们只是想联合起那些还能反抗的文明，在真正的末日到来之前，寻找到一条自救之路。
    我们再强大，也无法独力与这片宇宙对抗。
    它如果毁了，伊甸世界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听起来很伟大，但还是不要那么高调吧。”
    老江听完厄尔的说法，他耸了耸肩，说：
    “我不会给你们所有的坐标，深度合作这种事，是需要先建立起信任的，我倒是很愿意先看看你们的诚意。
    刚好，有一个世界将迎来末日。
    或许你们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拯救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话，老江叉着腰，对老厄尔说：
    “但我还没学会计算群星坐标这种复杂的工作，所以我该怎么把它给你们？”
    “用知识的传递。”
    星际事务官露出笑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对老江说：
    “我们从钜子先生那里，学会了由星阵解析坐标。
    但如果您心中还有疑虑的话，我们会在你的个人智能尼娅小姐进行躯体改造时，为她装入一个接入群星数据链系统的定位器。
    你只需要将她带到那个即将发生末日事件的世界里。
    让她在那里停留足够的时间，其世界道标就会被领航者中枢强大的算力解析出来，随后，探险舰队会立刻出发。”
    “嗯？你们的这个群星数据链，可以在不同的世界传送信息吗？不会被不同的时间规则影响到？”
    老江问到：
    “我尝试过量子技术制作的时间计数器，但穿越不同世界时，依然会被时间规则破坏掉。你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内稳态量子时间流恒定技术。”
    老厄尔说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术语，看着老江的表情变化，他抿了抿嘴，用更简单的说法解释到：
    “你可以理解为，我们以伊甸世界的时间规则为蓝本，设定了一套不会被其他时间规则干扰的，内部封装的内稳态计时系统。
    这种科技是深空航行和群星殖民必须掌握的基础科技，和曲率引擎一样，踏足星海，必不可缺。
    它可以实现在不同世界中的即时通讯。
    如果再加装一个‘意识转换器’，就可以实现在群星范围内，远程操纵各种机械，处理打量数据。
    在作为数据节点的星轨信号船不被破坏的情况下，这种操纵几乎没有延迟。”
    “很好，这个技术我要了。
    你们的飞船飞过去还需要时间，但那边的战争可耽误不得。如果你们想要深度合作，那我们就来深度合作。”
    老江打了个响指，对老厄尔说：
    “我可以在那个世界投放类似于你们的智能机械，但技术层面更落后一些的机器人。
    就用你们这个群星数据链科技，再加上意识转换器，来作为一款新游戏，投放到第二人生中，让伊甸世界的公民们，用这种方式操纵我的机器人。
    他们可以在不同的世界探索，收集，可以与邪恶者战斗，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场高度拟真的游戏。
    但对于那些受苦的世界来说，他们这些玩家，就是不折不扣的拯救者。
    我想，领航者中枢之所以主动为我的游戏计划立项，也是看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最后，我要问一句，伊甸世界有灵魂编码的科技吗？”
    “那是禁忌。”
    老厄尔看了一眼江夏，语气严肃的说：
    “那种科技是不被允许研究的。”
    “但尼娅告诉我，你们的意识转换器，能把公民的思维意识转换为数据信息，这种科技和灵魂编码有什么区别？”
    老江反问到：
    “你们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了，只是差临门一脚。”
    “那是不被允许的。”
    老厄尔迟疑了一下，依然用这句话来作为回答。
    江老板耸了耸肩，不再询问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实验室，说：
    “你们有好多科技都是我需要的...”
    “先做完这件事吧，江先生。”
    老厄尔打断了江夏的话，他说：
    “就如您所说，深度合作是一个需要建立信任的过程。
    如果我们双方合作，真能救下一个濒临末日的世界，向我们双方彼此证明，大家都行走在拯救之路上。
    那么，相信我，您会得到您需要的一切知识，一切帮助。
    整个伊甸世界，都将成为您坚实的后盾。
    您的前辈钜子先生，将我们从末日灾难中拯救出来。而您的到来，或许能让伊甸世界，在文明之路上再次前进一大步。
    这或许，就是命运如此。”
    “嗡”
    一道绯红色的光，越过暗淡的星海，飞速划过遍布星光的天际，在一个又一个的残破世界之外高速飞过。
    它就像是一个忙碌的旅人，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
    它不断的在星海中奔跑，似乎要找到自己渴望的目的地。
    最终，它穿越过一片五颜六色，星光点缀的星云，然后开始减速，减速，落入一个并不起眼的小星系中，砸在一颗环绕行星旋转的卫星上。
    就如一颗陨石砸落。
    但悄无声息间，便融入其中，就像是一滩绯红色的水，一点一点的浸泡那小卫星的星核。
    就像是某种寄生物一样，它寄生在那小卫星中。
    它很快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就在冰冷无垠的群星里，将自己的目光，投向远方的湛蓝世界。
    “我...看到你了...”
    浑浊而黑暗的声音回荡着，就像是某种召唤。
    “唰”
    施妍的双眼，在下一瞬睁开。
    这个古怪的梦境也在大修士的元神重压下破碎开，施妍察觉到了一丝威胁，她主动脱离了那个怪异的梦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糊涂揉着白皙的额头，从自己那凌乱的宝榻上站起身。
    就穿着单衣，走到梳妆台前，她伸手握住了自己那造型优雅的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极品香茗，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在身后的桌上，还丢着昨天玩完之后，扔在那里的红月战纪的游戏硬件，但大糊涂这会却提不起精神再去鏖战。
    “那个梦境，已经出现好几次了...那绯红的光，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施妍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
    最近一段时间过的太颓废了，她现在毫无身为一名大修士的威严，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是个资深宅女一样。
    “都有黑眼圈了。”
    她看着镜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下一瞬，黑眼圈就在灵力触摸中消失了，乱糟糟的头发，也变得顺滑起来。
    “我身为修神境修士，已多年未有睡眠，又修的是大梦功法，这做梦之事，应该尽在掌控。为何会屡屡出现那怪异的梦境？”
    施妍心中思索，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有些反常。
    有心和刘楚商量一下，找师弟解解梦，但又想到师弟最近不在宗门，小楚儿跑去另一个秘境，已是许久没有回来这边了。
    还有师父。
    最近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只能靠自己了。”
    施妍拍了拍白嫩的脸颊，她坐在那里，开始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过什么邪物，但思来想去都没有。
    自打宗门小比结束之后，她就一直在自己的洞府中宅着...
    不对！
    宗门小比...
    施妍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想起了一件事，宗门小比时，自家逆徒江夏入了魔，自己为了保护他不被小楚儿的秘法所伤，曾接触过他。
    而且江夏入魔时，双眼中的光芒，也是绯红色的，和她梦境中的怪异之物一模一样。
    “哈！”
    大糊涂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说：
    “你这逆徒，就知道害你家师父，本修真是命苦，担上这么一个家伙当徒儿，当真是要折寿好多年！
    嘁。
    这事即是从江夏那边生出，源头应该还在他那，本修这就去寻他，好好说道说道！
    要寻个机会，揍他一顿！就当是给本修进来游戏不顺，出出气。”

 490.蠢蠢欲动

    伊甸世界。
    老江目送着星际事务官厄尔的身影，消失在一道蓝色的传送光幕中。
    他眼中也浮现出一抹光芒。
    一个原本看上去无欲无求，独霸星海的超级文明，却对于三个有文明存在的世界坐标如此感兴趣...
    甚至表现出了一种“渴望”。
    尽管老厄尔已经解释了他们索要世界坐标的目的，但老江心思何等阴沉，他若是真相信这个解释也是见鬼了。
    这个完美新世界是有问题的。
    老江越发坚信自己的猜测，至于厄尔的那套“群星拯救”计划，江老板表现的不置可否。
    这种听上去很美好的东西，其内在往往都是包藏祸心的。
    “但用红月界做个试验，倒也未尝不可。就伊甸世界目前表现出的文明力量，如果他们真的能成为同行者，成为朋友。
    那在以后的世界探索里，我就可以横着走了。”
    老江心中思索到：
    “以他们的力量，就算对上苦木境的仙盟也是不怵的，可以作为强援。而如果在红月界的行动里，他们表现出了任何的恶意，便立刻断掉和他们的联系。
    嗯，亲爱的红月亮，你看我又给你找了个‘玩伴’...
    别急，我们很快就会去找你‘玩’了。”
    好几分钟之后，实验室中堆积的军用智能残骸，被清洁型智能打扫干净，老江也伸出手，在三个目光呆滞，被记忆消除器弄掉了刚才记忆的研究员的脸上拍了拍。
    将他们唤醒，说：
    “睡够了吗？先生女士们？睡够了就起来，该工作了！让我来给你们描述一下我的构想，我打算制作出一款跨时代的游戏。
    但我只负责提出想法。
    具体的设计，代码编写和执行工作，要由你们来完成，宣发的话，领航中枢会搞定的。如果你们完成得又快又好，我会私人给你们一些奖励。
    好了。
    关于这个游戏的名字，我要叫它‘诸界降临’。”
    江老板叼着雪茄，看着眼前三个梦入方醒的研究员，他双手撑在实验台上，对他们说：
    “游戏背景设定为一场群星际的灾难席卷了很多世界，玩家扮演的是‘救世军’的角色，他们会通过意识降临于这些受难的世界里，帮助‘npc’们。
    这个游戏我打算做成版本更新的模式。
    每一次大更新都会推出新的受难世界，每个世界的人文，环境和文明状态都截然不同，需要他们去做的游戏主线也不同。
    初始版本设定为西方风格的魔幻世界，命名为‘红月’。
    他们降生的阵营叫‘猎巫人’，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来自其他世界的‘救世军’...”
    “等等，江先生！”
    之前那个被吓坏的女研究员举起手，对老江说：
    “这种角色扮演类游戏的设计思路已经严重过时了。现在在第二人生中流行的游戏，都是以更夸张的故事背景，强调玩家体验感为主的。
    再加上您的设计太过宏大，要塑造一个世界，细节部分更是多到夸张。
    就我们三个人，很难完成这种...”
    “游戏环境和世界建模之类的工作，我有我自己的专业团队。”
    老江指了指自己，说：
    “你们只负责做出游戏舱和游戏系统界面，完成战斗模式和数据联通协议，以及数值系统和装备系统就好了。
    这方面我会给你们足够的参考资料。
    还有问题吗？”
    “这样的话，我们三人可以胜任。”
    三个研究员互相对视了一眼，由那个女性研究员说：
    “如果有固定模板套用的话，我们可以在一个周之内完成这些设计。”
    “不，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老江对三个伊甸人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说：
    “我猜，你们申请这份工作时，肯定没料到它还有‘加班’选项吧？这个概念估计早就在伊甸世界里消失了。
    但没关系，我会带着你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加班的快乐’。
    好了，伙计们，动起来吧。
    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呢。”
    老江这边在伊甸世界愉快的加班，苦木境那边的时间在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在第二天黎明时，面无表情的大糊涂施妍，便以一身彩衣飘飘，腾云驾雾的姿态，来到了后山思过崖上。
    那个三番五次在她梦境中出现的怪异场面，让施妍很是重视。
    主要还是因为命中大劫的缘故。
    当年徐夫子为她批命，说大劫就在今年。
    但施妍已经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九个月，只剩下最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命中大劫要爆发，肯定就在剩下的时间里。
    而现在却突然出现梦中怪异，就让施妍很怀疑这是命中大劫出现的征兆。
    她乃是修神境大修士，在战力强横之余，又修幻术，对于梦境之相最是熟悉，所谓见微知著，在察觉到不妙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提高警惕，消除祸患。
    那一缕扰人清梦的怪异思绪，既是从江夏这里沾染，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消除，还得从江夏身上入手。
    施妍今日过来，就是要好好质问一番逆徒，关于那绯红色异力的来源。
    “掌门师尊当日，已将江夏徒儿身上的魔念尽数洗涤，这异力在苦木境也必然不存。但它依然能影响到本修，就说明这异力源头尚未消除。”
    施妍漫步走在思过崖上，脸上带着面纱，往江夏所在的山洞行走中，心中也在思索道：
    “它能扰人神智，是魔物一属。
    想来应是江夏徒儿在某个秘境世界中沾染的，如果不能消除，由它继续扰乱本修心境，他日必成大患。
    但师尊又说，他为我卜算，我这命中劫数应要落在域外之地，本修不能前往其他秘境，亲手斩除这异力骚扰。
    这还真有些麻烦了。”
    大糊涂眯起眼睛，又想到：
    “或许可以委托江夏徒儿前去剿灭那异力之源，反正他整日在诸多秘境里来回穿梭，大不了本修给他一些强力法宝。
    嗯？”
    施妍散出神念，往江夏所在的山洞探去，却愕然发现，那山洞之外似有一层结界浮动，隔断了所有靠近的神念。
    连施妍这修神境修士的元神神念，也无法渗入其中。
    “古怪。”
    她哼了一声，身形一闪。
    在火光浮动中消失于原地，又落在老江山洞之外。以灵力微微冲击下，便有一层浮动的五行墨符在空中明灭。
    “这是师尊亲手布下的天机屏蔽的手段？”
    施妍看着其上精妙墨符的跳动，她挑了挑眉头，往左右看了看，心说自家师尊果然和自家徒儿之间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竟如此用心帮江夏屏蔽天机。
    以这个阵法的效用，足以屏蔽绝大部分对江夏施为的探查仙法。这处又在墨霜山宗门中，本就有护山大阵遮掩气息。
    两相叠加之下，怕是连苦海大能，都感知不到江夏的种种动作。
    “所以，你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大事？小楚儿，我家沉鱼，落雁徒儿都能加入其中，为何非要瞒着我呢？”
    施妍这一瞬感觉稍稍有些委屈。
    大家在一起玩，却不带她。
    大修士花了几息调整了一下心境，然后迈步走入山洞中。
    里面空无一人。
    江夏并不在这里，只有一个停止运作的星阵阵盘，被摆在山洞地面上，这里被收拾过，所有东西都放得井井有条。
    看的施妍一阵不满。
    “这逆徒，还挺爱干净的。”
    她低声吐槽了一句，皆因为她的洞府乱糟糟的，和这里相比简直和一个垃圾堆一样，也是落雁徒儿被小楚儿带走，没人来帮她收拾。
    “咦，这么多图纸。”
    施妍见江夏不在，便知道他又去了秘境，本是打算离开，留下一封口信，和江夏约好时间，下次再来。
    不过在离开前，她却发现了江夏放在山洞桌上的一沓图纸，便拿起几张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是机关宝躯的制作之法，本修曾在师父那里见过，但师父说这秘法乃是专为墨武之术留存的。
    墨霜山中没有那传承，所以并未放入藏器阁里。”
    施妍看着手中的图纸，她想到：
    “师父却将这东西，传给了江夏徒儿。他那左臂缺失本是可以用宝药重塑，他与三宝关系那么好，讨来几方宝药也不是难题。
    所以，师父是建议我家徒儿，也走墨武改造之术？
    哎呀，真是过分啊！师父。”
    施妍摇头低声说：
    “你怎么还越级教弟子？这是我家徒儿，又不是你徒弟...嘁，本修当年是小修士时，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我这江夏徒儿有什么好的？修行天资平平，却连你都如此青睐于他。
    小楚儿本是对他心有芥蒂的。
    结果现在也和他整日厮混在一起。”
    口中说着这酸溜溜的话，施妍将手中图纸放回桌上，她的目光又落在山洞地面上那个星阵阵盘上。
    大大的凤眼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手指一翻，便有个上品灵石落入手中，又在指尖活动中，将那灵石削做妥帖形状。
    看来她是想激活这个星阵。
    但在伸手时，又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
    “师父的卜算之术还是很厉害的...罢了，等三个月后，待本修度过大劫，再来寻这几方星阵，好好玩耍一下。”
    施妍收起灵石，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便往山洞之外走出，但在踏出山洞时，她却又若有所悟的回头，细细打量一番，结果看到了一方被藏在山洞最深处的星阵。
    “！！！”
    大修士的目光立刻瞪圆。
    她看到了那方星阵的形状与其上印刻，和她记忆中传统的星阵截然不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全新版本”。
    “这...这是我家徒儿做出来的？”
    施妍心中震惊。
    身为墨君大弟子，她当然知道仙盟这些年一直在和师父联系，想要重新制作出星阵，来效仿当年的墨家仙门探索群星的计划。
    但自家师父一直对这事不冷不热，兴趣缺缺。
    施妍以为，墨君已经放弃了重做星阵的打算，但现在，她却看到了一方在五百年后，被重新制作出来的星阵阵盘。
    这是江夏做出来的？
    不对！
    “星阵制作时，需要的墨符最低都是五阶，以我家徒儿的修为，根本做不出来。所以，那阵盘，是师父做的！”
    施妍的呼吸有些急。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察觉到了自家师父的一丝大秘密。
    “好家伙，师父...你瞒着我和小楚儿，与我家徒儿江夏秘密做出这等奇异东西，一旦被仙盟发现可不得了。
    这是通天的大事！
    你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施妍的思绪这一瞬充满了担忧，迈步往那方怪异星阵走，心中想到：
    “师父，你出了事肯定有自保之法，但我家徒儿才是个存真小修，他若被牵连进去，可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师父做事一向有条理，怎么这次会如此...嗯？”
    施妍靠近那被老江藏在山洞最深处的星阵，在她踏足到十米范围内时，那个根本没有插上灵石，理论上完全不可能启动的怪异星阵，一瞬便旋转起来。
    “不好！有诈！”
    大糊涂心中一惊，立刻化身烈焰，朝着山洞之外闪去。
    但这个星阵陷阱已被激发，它作用的速度比施妍预计的更快，就像是一头无形怪兽张开嘴巴，朝着山洞之中狠狠一咬。
    星光一瞬散碎跳跃，将那缕火光都镇压下去。
    然后，此处便安静下来。
    一股风吹过空荡荡的山洞，几缕破碎燃烧的彩衣打着旋落在地上。
    命数所至，悄无声息。
    神弓鬼矢，大劫乍现。
    出事了！

 491.恶修士大闹废土

    墨霜山宗门，未知之处。
    掌门墨君穿着一身朴素黑衣，正盘坐于制器台前，他手里捏着一块不断放射出力量的灰白石材，正在将其雕琢成星阵石环。
    在手边已经放了很多组成星阵的部件，并且都已经完成了墨符铭刻，只等待将它们组装起来。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放着一些很不得了的东西。
    几枚被拆开的核弹...
    那是老江为他送来的“洋玩意”，看那些弹头被拆开的样子，墨君应该是已经摸透了这武器的运作方式。
    好像也对它们失去了兴趣。
    核弹而已...
    无趣的大炸弹，欺负小辈很顺手，但与同境斗法时就显得笨拙且无用，毕竟不是什么大能手中毁天灭地的灵宝。
    就算再怎么于外部加强，它的作用方式就决定了，它的破坏力始终是有上限的，而且残留下的辐射，要比一般的灵宝使用后造成的结果更难以处理。
    在墨君这个层次，于各个层面来说，都不能算是很有用的东西。
    而掌门此时制器时的姿态，与其他制器师并无太大区别，一样的全神贯注，且并不用那些花哨的秘法，就以手持刻刀，不断的雕琢手中石环。
    如沧海回荡般的灵气，随着掌门刻下一个个灵符，在这处未知之地中缠绕，高阶墨符每一次印刻完成，都会在墨君周身形成实质性的灵气潮汐。
    这些近大道之力的五行符文，本身就是力量的承载物。
    只要能探索到它的奥秘，就相当于吃透了这苦木境中秘传的种种五行咒法。
    墨家三术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尽管墨霜山并未有墨阵和墨武传承，但只要将墨器钻研到极致，其他两术自然无师自通。
    掌门看着眼前完成的石环，各个角度端详，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造物，可以被送去江夏那边，由他来完成组装和学习。
    那个独特的年轻人啊...
    他身上那些无法言明是好是坏的特质，或许能为墨霜山传承的未来，带来更多种可能，宗门能收他入门，真是捡到宝了。
    在这样的思绪里，掌门手持刻刀，准备将最后一处修缮修缮，但刻刀刚刚抬起，就以近乎不可能的失控，擦着掌门的手指划了过去。
    当然不可能破皮。
    掌门的双手都是机关造物，没有血肉可以破开，但这一瞬的失神，却让墨君猛地站起身，唤来驺吾车就准备离开隐修之地。
    但刚刚起步，墨君眼中就浮动出一抹犹豫。
    “小妍儿，最终还是没能躲开这一劫，本君已竭尽可能助她度过，本以为让她和江夏化解恩怨，便能消磨劫数。
    却不成想，最终将我家徒儿送入劫数之中的，却是本君亲手交予江夏防身用的‘陷阱’，却亦不是江夏有心谋害。
    唉，徐夫子的规劝是对的，这命数之事，切不可如此粗暴对待，真是关心则乱。
    今日之事已是警告。”
    掌门看着自己左手，他心中想到：
    “以本君身缠之因果，若是再贸然介入我家徒儿劫数之中，不但救不回她，怕是连本君也要陷进去。
    小妍儿这一劫凶狠异常，稍有错漏，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但这也是她命途一生最后一劫，只要度过，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然，既是命数，便要以命数之法应对。
    唯有寻应劫之人，才能救助于她。”
    “唉...”
    墨君长叹了一口气。
    这会得知大弟子已身陷劫数，自然也没那个心情制器了。
    他左手抬起，捏动某个早已准备好的法决。
    然，下一秒，风轻云淡的掌门整个人就像是撞在一堵无形之门上，脚下一个趔趄，肩膀上好事一下子背上了一座山。
    整个人面颊抽搐着倒向地面，以狼狈的姿态开始抖动身体。
    与此同时，还在伊甸世界里享受加班“乐趣”的老江，突然感觉到纳戒中有东西在动。
    他退出实验室，将纳戒打开，将其中活动的东西取了出来。
    “掌门？”
    江老板诧异的看着眼前那个由墨君交给他的，疑似墨武傀儡的机关人如抽风一样抽搐着身体，他便问了句：
    “掌门是你吗？还是这傀儡出问题了？墨武之术果然可以无视地域，无视规则，传达消息，对吧？”
    “你...在...什么...地方？”
    掌门的傀儡艰难的，如承受极大压力一样，语气沙哑的说：
    “为何...这神念压制...如此厉害？罢了！你定然...是又找到...新秘境...这事...之后...再说！
    去...
    去救...你师父！
    小妍儿...命中大劫...已至！
    你等...是...应劫之人...快带你家师姐师弟...去！务必...救回她！”
    “！！！”
    江夏听到这消息，顿时瞪大眼睛，也顾不得和伊甸世界告别，甩手丢出世界通道，整个人冲入其中。
    他一脚踏出，便从伊甸世界回到了苦木境山洞里。
    自己这被如月收拾的妥帖整洁的山洞，这会像是遭了贼一样，好像有大威力咒法在这里爆发过，搅得四处器物七零八落。
    江老板的目光下一瞬看向山洞深处，发现自己藏在那里的星阵陷阱已被激活。
    “哎呀！”
    老江抬起手，狠狠的拍了拍脑门，他咬着牙说：
    “你这大糊涂！真是不讲究。看到没，这就是随便翻人东西的下场！你也是该庆幸，我没把通往冰封世界的陷阱放在这。
    否则，现在就该给你收尸了！”
    吐槽归吐槽，师父还是要救的。
    老江的神念下一瞬脱离躯体，通过七宝妙树，以意识投影的方式，跳入废土之中，一瞬来到黑手镇，发现这里已经被动员起来。
    藏于地下的飞弹发射井也被打开，在老江过来的一瞬，就有四颗飞弹呼啸着升空，朝着死亡沙漠的方向激射而去。
    “不会吧！！！”
    江夏瞪大眼睛，绝望的嚎叫一声，又飞快的冲进罗格的办公室里，发现黑狐狸这会正满脸严肃的倾听着下属的报告。
    “罗格，发生什么事了！”
    老江大声问到。
    黑狐狸一转头，说：
    “老板，你来得正好。数分钟之前，我们在死亡沙漠深处的那个基地，被疑似苦木境大修士入侵了！
    你还记得那里吗？
    就是我们当年打伤刘慧的地方。”
    “那是我师父！”
    江老板语气沉重的说：
    “她不是有意入侵那个地方的，她只是个倒霉蛋，意外卷入了这事里，立刻停下攻击，我去带她离开。”
    “呃...”
    罗格的表情也变化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光学投影屏幕，语气艰难的对老江说；
    “那个，怕是停不下来了。你家师父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家人，为什么要不由分说的攻击我们的秘密基地？
    而且老板，那基地是租给猎巫人新兵训练的地方...那里，有通往红月界的星阵！”
    “什么？”
    听到这话，老江顿时一阵头疼。
    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可能，意识便从废土抽离，又在下一瞬进入红月界，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整个世界被包裹在一片绯红梦境之中。
    “好家伙！红月之梦！”
    老江感觉自己的脑壳都要炸开了，他飞速以芯片通讯，联系在红月界中的众人，同时心中思索到：
    “一旦发动，就是一环接一环，防不胜防，无处可躲...这就是命中大劫吗？怕了怕了。”
    “师弟？你怎么来了？”
    第一个回应老江的，是沉鱼。
    大师姐这会正借着红月之梦，如老江一样，在虐打心魔来修行心境，感受到老江召唤，她立刻问到：
    “有什么事吗？”
    “大糊涂蛋的大劫来了，按我估计，她的下一站很可能就是红月界。我这就去阻止她过来，但我不一定能挡住。
    师姐你们做好准备，她一过来，就把她引去其他世界。”
    老江语速极快的叮嘱到：
    “在哪都好！万万不能让她留在红月之梦里！
    她心境有缺陷，待得时间长了，怕是会生出心魔来，或者更糟的可能，被红月亮占据心神，那混蛋是有前科的，之前就曾欲占据我的神魂。
    再者说，这两个家伙都是玩幻术的，大糊涂蛋简直是红月亮最完美的载体，不可不防！一旦被红月亮寄居于师父体内，红月界的末日立刻就要到了。”
    “啊！竟是如此！”
    沉鱼对施妍有着母亲一样的情愫，这会听到师父陷入命中大劫，自是紧张异常，也不再殴打心魔，便强行让自己从红月之梦里苏醒过来。
    她冲进逆流佣兵团的驻地，拳打脚踢的把山秋明，苏，黑水和辐光几个首领唤醒，又激活挪移神符，将她们送往新殖民地的海尔福德庄园。
    如果师父跨越星门过来，第一站肯定是这里。
    与此同时，狼狈不堪的施妍，这会正在死亡沙漠里“挣扎”。
    高阶修士们可以不吃不喝，可以修行淬体，可以元神出窍，遨游大千，但这种种神妙，都是建立灵气足够的基础上。
    修士境界越高，对灵气的需求就越强烈，修行一途很像是生命形态的进化，灵气在赋予他们神力的同时，也会把他们改造成与灵气伴生而存的形态。
    直到修行至与大道接触的苦海境，体内已成道力循环，在开辟出自己的灵域，对于灵气的需求才会减弱。
    而彼岸大能元神，道力，法体自成一界，自然也不需要灵气供养。
    问题是，大糊涂只是个修神境修士。
    她正好处于对灵气需求最强的阶段里。
    这会她被丢入废土这样毫无灵气，还会反向榨取灵气的“地狱”中，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承受如凌迟般的痛苦。
    “滚开啊！”
    因痛苦而暴躁的大糊涂，在死亡沙漠的秘密基地里扬起双手，金色的太阳真火如飞羽散射，将眼前挡住通往地下道路的猎巫人新兵们打飞出去。
    她这会全身上下都在抖。
    那种灵气被不断被天地榨取的痛苦，流淌于每一根骨髓之中，自打修行以来，她何时遭受过这般折磨？
    更要命的是，大糊涂体内灵气虽多，但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榨取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她就会因灵力消散陷入极端的虚弱中。
    甚至会影响到修行灵基。
    而且因为过去一些事情的缘故...
    大糊涂对于这种无法自保，任人施为的虚弱，有着发自心底的本能抗拒，多方因素叠加之下，让施妍这会出手也毫不客气。
    “关门！快关门！那个怪物要过来了！”
    通往基地下方的通道里，传出恐惧的尖叫。
    随着机械运作声，厚重的三重合金大门被快速关闭，而天空之上，也有数枚飞弹朝着大糊涂的方位砸下来。
    “滚开！”
    暴躁的施妍额头处的金乌灵纹闪耀非常，挥起左手，便有数道灼热天火翻滚而出，于天际之上卷中飞弹。
    将它们在爆炸之前，就融化为铁水四溅。
    她那一双有星光闪耀的双眼，看着眼前闭合的大门。
    她能感知到，下方有星阵在。
    必须拿到那玩意，不管那东西通向哪里，都比待在这片绝境之地好的多！
    “唰”
    明亮霸气的九龙烈阳环飞旋于施妍身后，优雅飘逸的素盏皎月弓也被施妍举起，她艰难的拉开弓弦，一道金色的太阳天火化作利箭，出现于弓弦之上。
    那被折磨的稍显扭曲的姣好脸蛋上，也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好你个江夏...逆徒！待本修回去，定要...啊！灵气！这处秘境真是该死！本修的灵气要被它抽光了...
    好疼啊！
    啊！”

 492.挡不住的命中大劫

    施妍大闹废土的同时，老江这边也以极快的速度，通知了maga世界那边的众人，包括刘楚和落雁。
    掌门之前说的很清楚了，“你等”都是应劫之人！
    这意思就是，想救大糊涂，靠江夏一个人不行。
    眼下这个命中大劫是从老江控制的秘境世界开启的，以简单思维去想，但凡是在几个世界之中的同行者，应该都是大糊涂的应劫之人。
    只是不知道，大糊涂蛋这个命中大劫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啪”
    墨霜山尚同峰中，羞花的洞府被一脚踹开，匆忙赶来的如月合拢双翼，落入其中，看到羞花还在呼呼大睡，便上前去，甩起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干嘛！”
    睡的正香的羞花被打醒，恶狠狠的盯着如月，火焰缠绕在双拳上，就要反击。
    “施妍长老命中大劫已至！你等弟子都是她应劫之人，快随我来！老板那边已经准备好救助之策，沉鱼落雁两位师姐已经就位。
    就等你两了！”
    “啊？”
    羞花惊得瞪大眼睛，一骨碌就从宝榻上跳起来，也不必如月多说，这暴力姑娘便化身烈火，一瞬砸穿自己的洞府，跳入闭月那边。
    随着一阵吱哩哇啦的乱叫，头发乱糟糟的闭月也被羞花拉扯着跑出来。
    “随我来！”
    如月双手扣住两名女修手臂，背后越发庞大的灰白色羽翼张开，以那飞羽类的速域神通激活，起飞就进了音速，飞速冲向后山思过崖。
    “唰”
    几分钟之后，全副武装的老江，如月，羞花，闭月四人从世界通道里冲出来，落点就在黑手会位于死亡沙漠中的秘密基地前方。
    结果老江刚过来，抬头一看。
    好家伙！
    这个偌大的基地地面建筑物已被夷平，还被点燃大半，看那金色的火焰熊熊塑造出鸟类飞舞，一看就是施妍的手笔。
    基地周围到处都是被打伤的猎物人新兵，还有黑手会驻扎于此的成员，一个个都是身上带伤，再无作战之力。
    而这会距离施妍被丢进废土，过去才不过半柱香左右。
    “那糊涂蛋疯了！”
    江老板骂了一句，扭头对身后三人说：
    “如月跟我来，羞花你能顶住烈火，快去救人！闭月用藤蔓把地下的星阵带出来！方位我刚才告诉你了。
    快！千万别让她接触那星阵。”
    “唰”
    江夏抱起如月，一个闪烁消失在原地，羞花和闭月对视了一眼，立刻化身火焰，冲入眼前燃烧的基地之中。
    而事事佛系的闭月，这会知道事关师父性命，也发了狠。
    硬是顶着废土对自己灵气的抽取之痛，从手中摸出三枚碧绿种子，额头处灵纹激发，将种子丢入脚下沙漠。
    下一瞬，就有怪异藤蔓撕裂沙漠，在几秒之中，硬生生塑造出一片“绿洲”。
    如蛇群一样的藤蔓，也疯狂的向地下穿刺挖掘，她按着江师弟的指示，以最大灵力将藤蔓束成木龙穿梭，向下延伸。
    要赶在施妍之前，把藏在地下的星阵阵盘取出来。
    “施妍！你到底在干嘛！”
    老江对这个基地很熟悉。
    他很快就出现在地下设施中，这里依然有火焰升腾，下落的三重合金大门，已被太阳真火融化出一道恐怖的裂痕。
    而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施妍，这提着自己那把上品法宝素盏皎月弓，在一片哀嚎遍野的狼藉中，试图往地下挪移。
    她肯定也是会破空咒。
    但在废土灵力压制的情况下，她要用出这个高阶仙法相当困难。
    “逆徒！”
    听到老江在身后喊叫，施妍猛地回头，用手中皎月弓撑着躯体，神情激动，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朝着老江大喊到：
    “为师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用如此恶毒之术来坑害于我？你是看为师不死，心中不安吗？你当真恨为师恨到这种地步？”
    话音颤抖，透露着一股心酸委屈。
    她自认对老江已经不错了。
    虽然之前师徒之间有些误会，但也解开了不是？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那个陷阱不是针对你的，只是掌门墨君交给我防身用的手段。我若是知道你今天会过来，肯定早早将它收起。”
    老江举起双手，看着现在在废土榨取的痛苦中，精神不太稳定的施妍。
    他解释到：
    “你也是，为何要乱动我的东西？快过来，我带你回苦木境去！这已是你命中大劫，若还不回头，事情就会更麻烦。”
    “当真？”
    施妍眼神狐疑的看着老江。
    江老板努力的露出真诚的表情，在他身后已经捏住了捆仙索的如月，也松了口气，施妍这等大修士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万一谈不拢，她和老江极有可能会被施妍一招秒杀。
    “不骗你，快过来！”
    江夏举着双手，一步一步靠近施妍，大糊涂眼中有他很熟悉的绯红色的光在跳动，让江老板触目惊心，也暗自感叹这红月亮的贼心不死。
    这一小缕魔念，怕是当日宗门小比时，就已通过老江接触，隐藏在施妍体内，却隐忍到今日才将将爆发。
    它还不足以影响施妍的元神，但来干扰大糊涂这会并不稳定的精神，却已完全足够。
    老江轻声劝说道：
    “我有穿梭诸界的神通在身，掌门和刘楚长老都知道，之所以不告诉你，不是因为我们不信你。只是大家都在试图保护你。
    你的命中大劫是个隐患，不但对你，对其他人也是。
    来，师父。
    握住我的手，我带你回去。
    我没骗你。
    我真的是来帮忙的。”
    “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施妍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满，她说：
    “在你们眼中，我就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吗？你们真的是...嗯？”
    话音未落，施妍就感觉到脚下被她感知到的星阵阵盘，被某些力量抽走，正在带离基地之中。
    那东西一旦被拿走，万一江夏再有坏心思，她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她就会再一次沦落到无力自保的虚弱之中。
    她将再被另一个男人欺凌羞辱...
    “你们骗我！”
    心中禁忌触发，大修士心中一乱，便尖叫一声，挥起手掌，一团天火荡出，让老江瞬间消失在原地，抱着如月，就往更高处跳跃。
    “轰”
    整个通道都被这一记天火炸裂开，而施妍的身影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在鸟类嘶鸣之中，轰碎地下通道，一瞬便出现在闭月身前。
    而闭月刚刚从藤蔓中，拿起星阵，还没松一口气，就看到杀气凛然的师父出现在身前。
    “师父...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脖颈就被灼热的五指扣紧，提在半空。
    以往总是嘻嘻哈哈的师父，这一瞬的双眼中荡起一抹不详的绯红流光，看的闭月如坠冰窟。
    她从师父身上，当真感觉到了那股真实的杀意。
    “连你都背叛了我...”
    施妍语气沙哑中带着一丝背离的悲凉，她甩手将闭月甩到一边，抓起那星阵，也不用灵石，就以自己浑厚灵力注入其中。
    “嗡”
    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星门开启，提着战弓的施妍迈步就要走入其中。
    “不要过去！”
    江夏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
    “你只要过去，你就完了！施妍，我最后说一次，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脑子里现在有一些不正常的东西在蛊惑你。
    放下阵盘！”
    老江手中已经扣住了另一个星阵陷阱，是通往冰封世界的，在现身一瞬，手中的阵盘就如飞镖一样投射出去。
    把施妍丢入冰封世界，可能会让她受重伤，甚至有濒死之危。
    但总好过看着她踏入红月亮为她准备的陷阱里。
    “哈！”
    施妍的身影一闪，精准的躲过星阵陷阱十米周遭的范围，她回头看着老江，冷笑说：
    “同样的手段，是不会对本修生效第二次的！逆徒...待本修回来，再和你好好算账！”
    “嗡”
    她的身影消失在星门之中，无人握持的星阵也砸在沙漠里，羞花尖叫着就要冲进星门中去救回师父，却被如月张开双翼，挡在身前。
    “你们两若是过去，也完了...”
    老江闪烁到阵盘边，挥手取下灵石，让那星门关闭。
    他看着闭月，说：
    “你刚才看清楚了，对吧？师父眼中那团光...”
    “嗯！”
    握着被烧伤的脖子的闭月使劲点头，她这会还处于被吓到的状态里，她结结巴巴的问到：
    “那是什么？它怎么能影响到师父那样的修士？”
    “那是个左右横跳，反复找死的玩意！”
    老江握紧拳头，冷声说：
    “本还想让它多活一段时间，来探索一下荒之子的秘密，但如果要在糊涂蛋和它之间选一个...那它就必须死了。
    红月界不必担心，有大师姐他们做好准备，会把师父引去预设战场的。
    随我来！
    我们去预设战场等她。”
    “星门开了，江师弟那边应该是失败了，师父要过来了！做好准备！”
    红月界，海尔福德庄园城堡之下。
    眼看着星阵开启，沉鱼立刻抓起自己的朱厌魔枪，对身后众人大喊了一声。
    在她身后，山秋明，赫尔雅，楚乔，还有被紧急邀请过来的，一位穿着黑裙的白发女士，纷纷抽出武器。
    在更远处，还有被临时架设起的阵线，各种武器都已上线。
    但这会外界散布着绯红色的流光烟雾，将整个世界都笼罩起来，在红月之梦这介于虚实之间的超级幻术下，他们的力量都被压制着。
    能不能顶过施妍的第一波攻击都是个问题。
    “唰”
    一只洁白的，精致的，完美的，还带着银色小铃铛的脚丫子，从星门中踏出。
    那股冰冷缠绕的杀意，让众人齐刷刷的退了一步。
    紧接着，狼狈的施妍就提着素盏皎月弓，迈入了新世界里，她被废土的环境折磨的够呛，在进入新世界的一瞬，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灵气散布。
    就像是远行于沙漠中的饥渴旅人，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不要！”
    在沉鱼的示警声中，施妍的呼吸，在这空旷的城堡前方，将那些流淌的，混搭着黑暗魔力的灵气尽数汲取。
    就像是生生造出一大团飞旋的涡流风暴。
    而在施妍现身的一瞬，正散布于整个世界的红月之梦也骤然变化。
    会持续一整夜的噩梦在这一瞬束起消散，随着不详的绯红月光打下，一场红月之梦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聚集于施妍身上。
    “嗖”
    沉鱼丢出的朱厌魔枪飞过来，带着万钧之力，想要把师父身外的绯红月光击碎开，但魔枪却颤抖着，悬停在了施妍身前三寸之处。
    在众人的注视中，施妍闭上眼睛，举起双臂，在她身后的海尔福德城堡，就像是流沙铸就的沙堡一样，在噩梦之力的散布中，飞快的坍塌消散。
    她就像是降临人间的魔神。
    维持着那个被红月光包裹的姿态，缓缓的悬空而起，一道道灼热的太阳真火燃烧起来，在她身上缠绕成一缕华丽且神秘的大红色金乌袍。
    在她身后，那些绯红色的月光也聚集起来，就如一只真正的凤凰。
    张开双翼，其威势之盛，近在气息爆发一瞬，就将整个城堡中的所有防线尽数摧毁。
    在那噩梦的风暴里，仅有沉鱼，山秋明和被邀请过来的塞西莉亚圣者才能堪堪坚持。
    其他人，包括楚乔和赫尔雅在内，所有人都捂着脑袋，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他们被噩梦侵蚀。
    “唰”
    悬浮于天际的施妍，在三次呼吸之后，睁开了自己那缠绕火光的凤目，姣好脸上一直带着的面纱，也在这一瞬被天火焚去。
    露出了那一抹美若天仙，却又冷漠如神的脸颊。
    其眼瞳之中，只剩下一片绯红流光。
    “我...看到你们了...”

 493.老江的报恩

    “唰”
    老江的身影从星阵出现在maga世界，天堂岛中，他身后跟着如月和两位师姐，在他眼前，一脸冷漠的刘楚手持无字玉板，正在等他。
    落雁在长老身边，疯狂的朝老江打眼色，让他赶紧跑！
    “嗡”
    江老板在出现一瞬，全身灵力就被拘束住，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抬起，而刘楚手中的玉板，如剑一样，指向老江脖颈。
    他语气平静的说：
    “江夏，本修与你说过，本修于宗门之中所在意的不过两人...你答应本修要做善事，但师姐沦入大劫，却都是因你而起。
    本修真应在你入门那一日，就将你挫骨扬灰！”
    “长老，冷静点。”
    江夏却并不慌张。
    他用眼神制止了如月取出武器的动作，对眼前冷若寒冰的刘楚说：
    “若无我入山门，施妍的命中大劫难道就不在了吗？这是她命数如此，不管有没有我，她都要走这一遭。
    而且若无我在此，施妍这一波哪还有腾挪的机会？真怕是要身死道消的。
    你与其迁怒于我，不如想想，该怎么在这个世界里，把施妍的大劫挡住。
    沉鱼师姐等人正在红月界引诱施妍，前来此处。
    但我想，红月亮不会那么轻易让大糊涂过来的，她若是被红月亮占据心神，塑出心魔，只会更难对付。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那师父心境是有缺陷的，又尚未寻得道心，这就注定她的心魔一旦滋生，就难以清退。
    寻常修士面对一重心魔就已九死一生，施妍现在面对的是双重心魔，若你还在此浪费时间，她可就十死无生了！
    你也会真正失去她，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之后再与你算账。”
    刘楚眼中光芒闪耀，下一瞬散去灵力，收回玉板，老江落在地面，耸了耸肩，说：
    “那星阵陷阱是掌门给我的，师叔你要算账，也得先和掌门算一算才行。我都说了，命数如此，不得更改。
    掌门一直在避免施妍陷入大劫，但你看结果又如何？
    偏偏是掌门所造之物，把她送入了这个境地里。”
    “老板，别说风凉话了。”
    如月在背后戳了戳老江的腰杆，低声说：
    “现在是急需解决问题的时候呢...”
    “我不就在解决问题吗？”
    老江活动了一下肩膀，对刘楚说：
    “师叔，我便问你一句，若我能将施妍引入此方世界，若是施妍已被红月亮占据心神，以你之狴犴秘法，可能暂时制住她？”
    “能，但我无法留手，会直接磨灭那魔念与她的元神。”
    刘楚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有秘法能制住她，但她依然能动用神通咒法。你等不知那大梦功法的奇妙，一旦被师姐全力施为，毁城灭国都是等闲之间。
    只靠我一人，阻拦不住她。
    我需要...”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如月，说：
    “我需要三宝，以他手中灵丹相助。”
    “我立刻去求见师父。”
    如月也不迟疑，转身就张开双翼飞出英灵殿外，通往星阵返回苦木境中，寻找三宝长老相助。
    刘楚也开始准备作战，他大步迈入旁边密室中，江夏看着自己三个脸色悲怆的师姐，出言安慰了几句，又对落雁说：
    “之前捉住的那些超级英雄，都关在这里，对吧？”
    “是的，但现在哪还有功夫管他们？”
    落雁语气焦急的说：
    “师叔不欲把战场放在天堂岛，斯巴达人也不必转移，若是牺牲掉那些不知所谓的超级英雄，就能换来师父平安。
    那我会亲手把他们送去当祭品用！”
    “师姐！”
    老江伸出手，放在落雁肩膀上，他看着那双眼睛，说：
    “别急...越是这种时刻，越要镇定。你若连自己的心神都控制不住，哪能救回师父那个糊涂蛋？
    你们三人且听我说，我现在有个计划。
    师父若是真的入魔，以她的强横战力，就靠我们众人，想要逮住她几乎不可能，但若有一群不知所谓的混蛋们跑过来消耗师父的力量。
    分化她的精力，那我等就能趁机行拯救之事。
    我要你们三人做好准备，就用我们之前为斯巴达人预设出的背景，在师父到来之后，把那些超级英雄释放出去。
    警告他们灭世灾难将至，让他们召唤更多的人来帮忙！”
    “他们不会帮的。”
    落雁摇头说到：
    “那些都是死硬分子，把我们视作入侵此界的恶人，他们亦不会相信我们所说之事。”
    “他们会帮的，相信我。”
    老江拍了拍落雁的肩膀，轻声说：
    “如果他们真的自诩为英雄的话，他们就不会坐视危机蔓延，只是师父这一次，估计要背上个‘灭世魔头’的黑锅了。
    总之，你们准备好，听我命令行事。”
    说完，老江快步走出英灵殿，以挪移神符来到纽约之外的梦想公司总部，这里一如往昔的忙碌，但在总裁办公室中，刘慧已经急得抓耳挠腮。
    看到老板过来，狼妖一步窜过来，她大喊到：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命中大劫了？罗格刚通知我说你家师父，在废土大闹了一场，而且红月界那边似乎闹得很凶。
    赫尔雅刚才带着一群伤兵败将跑来避难，她说她家又被拆了，而且是被你师父拆的！
    那施妍我也见过，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安静！”
    老江被傻妖怪的上蹿下跳弄得一阵烦躁，伸手将刘慧一把抓住，按在了墙壁上，他看着傻妖怪的兽瞳眼睛，说：
    “你不要急，你有你的任务，现在听我吩咐，让你麾下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街头英雄们都聚集起来，向他们发布救援指令。
    就说你收到了斯巴达人的示警，有灭世魔头即将脱困而出，一旦战争开始，就让梦想公司的英雄们去示警救人！
    他们不是想当英雄吗？
    我给他们这个机会！”
    “哦，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做。”
    刘慧甩着尾巴，应了一声，一溜烟跑出办公室去，很快又有千变小姐被召唤过来，老江抽着烟，直截了当的对千变说：
    “给玛雅那个拯救者联盟发消息，就说你在梦想公司检索到了关键情报，一名恶神即将打破世界阻隔，降临于此界之中。
    顺便告诉他们，这名恶神是带来毁灭的‘荒主前锋’。”
    “那是什么意思？”
    千变露娜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到：
    “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
    “你不需要懂。”
    老江对千变说：
    “他们或许也不懂。
    但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懂了。按照我说的，现在去传达消息吧，把情况说的严重一些，警告他们做好准备。”
    说完，老江闪身消失在世界通道中。
    下一瞬，他就落入了一片绯红色能量卷起的风暴之中。
    还没等老江站稳，一道身影就激射而来，正撞在他身上，两个人滚成一团，被打飞出去几十米才堪堪停下。
    “师姐！你...”
    老江摇了摇脑袋，从被轰出的大坑中抬起头，就看到沉鱼正在身前挣扎着起身，大师姐已进入了二段变身中。
    但她现在凄惨的很。
    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的干干净净，但暴露的躯体却毫无美感可言，因为都被烧焦了！
    此时的沉鱼就像是从火炉里捞出来一样，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甚至都散发出了烤肉的香气，她的头发被烧光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正用朱厌魔枪撑着身体，还想要去战场中再打一场。
    “够了。”
    老江上前，将目光直视高空的沉鱼摁在地上，大师姐这会战意勃发，双眼通红，不顾重伤，发出如野兽一样的咆哮，已是近失控之态。
    “啪”
    老江一个耳光打在沉鱼灼伤的脸上，他抓着沉鱼的脑袋，对她大喊到：
    “是让你救人的！不是让你打架的！给我清醒一点啊，师姐！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喂，能听到吗？”
    “说！”
    沉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老江指了指身后沐浴红色月光，如魔神一样弹动手指，唤来太阳真火，压着塞西莉亚圣者和山秋明狂揍的入魔施妍。
    他说：
    “我需要你吸引她的注意，给我创造机会，把她丢进m世界里...那边都准备好了。”
    “你行吗？”
    沉鱼摇晃着脑袋，往地面猛砸两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她看着老江，说：
    “你不是说，你那强制传送是有极限的吗？以师父的力量，你要把她送过去，你也会...”
    “拼命呗，还能怎样？”
    老江回头看着魔神一样的施妍，叹气说到：
    “在她当初为救我，甘愿与刘楚对搏时，我就知道，我欠下人情。掌门也告诉我，南荒星谷之事那么顺利，也是有大糊涂在暗中帮忙。
    她可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师父...
    但她确实是个好师父。
    再说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有一份责任。
    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我要救下她。但如果再不切断她和红月亮的联系，她会死的。
    不。
    她会生不如死。
    这可不是她该有的命运，她用她那怪异的方式照顾我们，现在该我们以把她救出大劫的方式，报答她了。”
    “我帮你！”
    沉鱼咬着牙，站起身来，手中嗡鸣魔枪指向天际，以朱厌秘法激发到最强之势，身上烧伤灼伤的伤口尽数复原。
    也不顾赤身裸.体，就往天际冲击。
    沉鱼是真拼了命，随她闪到施妍身前，手中魔枪以巨力穿刺到施妍周身绯红月光，以全力施为，将那月光挑破开来。
    魔神一般的修士则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的弟子，似乎对她的纠缠已经失去兴趣。手中皎月弓抬起，便要以太阳真火，将沉鱼斩杀于此。
    而满脸血污的大师姐则朝师父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意。
    根本不顾太阳真火灼烧，硬顶着绯红之力的冲刷，向前一把扣在了皎月弓上，高温之火让沉鱼血肉焚尽，露出森森骸骨。
    但兵主传承，发动！
    “哗啦”
    大糊涂用的最顺手的上品法宝，便立刻抖动出剥离的灰烬，让施妍面色微变，正要闪躲，又被身后的龙吟虎啸止住。
    老山这会也是发了狠，几乎是以搏命之态撞过来，用自己的身体硬抗太阳真火，将施妍固定在半空原地。
    “唰”
    老江在最后时刻现身，威道之气扑面而来，撞在施妍混乱的心神之上，让她挪移动作慢下一丝，然后便被老江从身后拦腰抱住。
    恐怖的火焰加身，让老江身外雷衣一瞬崩溃，又在战争狂热中堪堪顶住真火灼烧，咧嘴露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识海中的七宝妙树这一瞬似乎也感觉到了危局。
    一向很高冷的宝树，其枝桠挥动起来，帮助老江这一次的世界通道在施妍恐怖的灵力镇压下艰难开启。
    “你这混球，给本修洗干净脖子等着！”
    老江紧贴在施妍弧度惊人的躯体上，他顶着烈焰燃烧，灵力消磨，在尖叫挣扎的施妍耳边说：
    “抓紧时间吃点好的，玩点好点，待本修下一次过来，就是你灰飞烟灭之时！”
    “你真的是惹恼我了...”

 494.纽约末日

    老江这杀气腾腾的话，当然不是给施妍说的。
    这是给红月亮的最后警告。
    双方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老江一直在推动红月界猎巫人反攻旧大陆，并且已经派了自家师姐和老山等人亲自下场，在魔物满满的伊比利亚半岛上大打出手。
    从新约克郡战争发生到现在，红月界的时间流速算大半年左右，反攻回来的猎巫人，已经在旧大陆上建立了稳固的防线。
    还在几个世界的军事力量的帮助下，吹响了反攻号角。
    除了这公事公办之外，江老板自己也被红月亮“阴”过一次，在宗门小比时入魔，差点被自家师叔干的身死道消。
    老江又是个不吃亏的人，因而他和红月亮之间，也有“私人恩怨”。
    他已经做好了在围攻雾之都时，狠狠给红月亮捅上一刀来报仇雪恨。现在，施妍这一档子事突然出现，就如火上浇油。
    让老江心中，对于这不识趣的红月亮的杀意更甚。
    便发下格杀誓言。
    而面对挑衅，生冷不忌的魔物之主立刻给出回应，绯红色的月光飞快的从施妍身上抽离小半，一股脑的融入老江躯体。
    它要故技重施，将老江也化作它的仆从，完成之间未能完成的事情。
    其实它被牵扯到施妍的命中大劫里，也算是被殃及池鱼，真正算起来，现场所有人里，红月亮最想占据的，并不是施妍。
    而是老江本人。
    有了老江的穿梭神通相助，这个即将吞没红玉界的荒之子，就能将黑暗之神的威仪，更方便的送入其他世界之中。
    当然，如果能同时占据两人，那更好不过。
    老江的穿梭神通，加上施妍所修的顶级幻术大梦功法，正好和红月亮的噩梦之力完美契合。
    这一男一女，一师一徒若能联合起来，此时躯体还被封印于现实与梦境夹缝中的红月亮的威慑力和破坏力，会被瞬间拉满！
    可惜，它还是当日那个红月亮，而老江已经不是当时的老江了。
    “嗷！”
    绯红色的噩梦之力融入老江神念一瞬，趴在识海七宝妙树之下的神兽陆吾星宫立刻被刺激到，那人面巨虎人立而起，背后九尾呼啸摇曳。
    以阵阵虎吼，于识海迎敌。
    陆吾镇守，诛邪不侵！
    沉重而暴戾的威道之气在陆吾操纵下，以千光化剑，随着巨虎猛扑，四爪挥舞之间，就将红月亮渗入老江识海的噩梦之力打散破碎开。
    绯红恶力被碎成烟雾缭绕，只余一头人面凶虎，身缠煞气，行走四方，一双虎目凛凛，激的老江周身威道之气大放。
    虽还未能彻底涤清黑暗魔力，但却能让它无法干扰到老江的神念思维。
    世界通道已在身后开启，入魔的施妍也被威道之气刺激的捂头大叫，在老江怀中不断挣扎，老江真是拼了命。
    就如抱着一个正在撒泼的悍妇一样，将她一点一点的拖入那水波摇曳的通道里。
    “砰”
    世界通道承受不住施妍灵力消磨，骤然爆炸开，形成一道冲击环，以散碎力道，将已经被夷为平地的燃烧大地又掀起一轮灰烬怒卷。
    而大半身躯都被烧成骸骨一般的沉鱼，则从天际滑落，重重的砸在那灰烬与烟尘之中。
    她急促的呼吸着，还张口呕出血来。
    又看着头顶爆开的通道，看着老江在怒吼中，将施妍从这个黑暗界域里，拖入另一个世界中，直至此时，沉鱼心中提起的那口气，才骤然消散开。
    小师弟保证过，师父不会有事了。
    只要离了红月界，红月亮就无法在伤害到自家师父。
    “师弟，都交给你了，师姐无用，已无再战之力。让我睡一会...好累，就睡一小会...”
    沉鱼如此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双眼也在烟尘卷起中缓缓闭上。
    她手边的红色魔枪发出一声刺耳嘶鸣，在大师姐重伤昏迷之后，竟如灵物般人立而起，利刃悬在空中，指向旁边踉跄奔来的山秋明。
    就如一条红色毒蛇，嘶鸣着欲要攻击。
    “滚！”
    魔枪刺来，被老山一拳打飞，这个真性情的富二代一瘸一拐的冲过来，半跪在沉鱼身前，挥手撕下衣服，盖在沉鱼正在复原的躯体上。
    “团长！你醒醒啊！”
    老山摇晃着沉鱼的脑袋，又侧耳去听，在听到团长低沉的鼾声之后，老山这才放松下来，他一屁股坐在沉鱼身旁。
    颤抖着血肉模糊，同样被高度烧伤的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歪歪扭扭的香烟，叼在嘴上。
    第一缕烟气散出，又从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山秋明，往身后一片狼藉的烈焰大地扫了一眼，他的心这会还在砰砰乱跳。
    除了刺激，紧张，满足之外，还有一抹后怕。
    在刚才入魔的施妍面前，老山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要被那大修士打中一下，自己就会身死道消。
    这种感觉...
    真是太棒了！
    那种强大，震慑人心。
    “同为修神境修士，但这墨霜山施妍长老估计能一巴掌轻松拍死那恶贼方青云，我家老姐上去，也不过是两箭就会被解决掉。
    今日这一战，倒是让我老山看清楚了什么叫真正的强大。
    决定了！”
    山秋明咧嘴笑了笑，他深吸了一口烟气，看着头顶还残留有空域裂痕的夜色，他握紧灼伤的拳头，心中说：
    “我这修行即将突破，本在修神境还无目标，现在就以施妍这等霸道前辈作为效仿吧，若在修神境达不到她这等强悍，我老山绝不入寻道！”
    说着话，他又看向身边的沉鱼，他吐了口烟圈，说：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团长你能横扫千军，却总说自己不够强了。从小在这样一位师父座下长大，对力量的理解，对强大的定义，确实要超乎常人。
    真是羡慕你啊，团长。
    我从小，可没这么厉害的师父可以瞻仰追随...不过还好，现在认识你和你师父，倒也不迟。”
    “嗡”
    世界通道开启于maga界一瞬，一道绯红的光点，就在靠近东海岸的海面上空点亮。
    尽管拼了命，将施妍从红月界带过来的时间只持续了三秒不到。
    但老江依然感觉自己快要被烤焦了。
    施妍这一身太阳真火当真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是提前按着掌门给的图纸，做了武躯宝体，就施妍稍稍发威，老江就要被烧的渣都不剩。
    这会他身上衣物尽数焚毁，体表各处都有墨符闪耀，浑天魔方以毫秒级的速度旋转停顿，不断的将各种水行咒法砸在他身上。
    好消息是，在脱离红玉界的一瞬，尖叫挣扎的施妍，就有了一丝从噩梦幻象中苏醒的征兆。
    她的踆乌命格本就是天地间一流的至刚至阳之力，对于邪祟多有克制。
    大糊涂为了消除“年轻时”的心境缺陷，又常年修大梦功法这种顶级幻术，红月亮操纵噩梦之力，对她的影响其实很有限。
    只是在红月界乃是魔物的地盘，红月亮可以调动整个世界的黑暗魔力压制施妍，让她心中生出魔念。
    但隔断了魔物链接，大糊涂本身的超强实力，就足以让她清醒过来。
    “逆徒！你赤身裸.体，抱着为师作甚！！！”
    施妍沙哑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老江神念中想起，让这会也很是难受的江老板立刻反应过来，一瞬将怀中施妍抛了出去。
    大修士悬于空中，幻化出金乌朱雀之相，一缕缕金色火焰缠绕于身体之上，带出沉重煞气，但她双眼中还有绯红色的光在跳动。
    智慧与混沌在不断争夺着施妍躯体的控制权。
    她并未完全清醒。
    “刘楚正在赶过来！坚持一下！”
    老江在空中飞快的披上一件墨家道袍，扯着嗓子对施妍喊到：
    “我也请了‘朋友’来帮忙，你很快就会...”
    “逆徒莫慌，为师元神还能抵住外魔，这一身大梦功法亦还能压住魔念。”
    施妍这会捂着白皙的额头，语气痛苦的说：
    “然，它在呼唤，在此界里还有它的同党！就在...就在那个方向！它在夺取为师的法体，号令为师往那里去...”
    大糊涂抬起手指，指向远方视界尽头的东海岸。
    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说：
    “纽约？红月亮的同党在纽约？”
    “为师不知道它叫什么，但它就在那里！万万不可让为师接触到那魔物同党，这两者同出一源，一旦结合，此界危矣！”
    她语气艰难的对江夏叮嘱到：
    “为师要集中精力护住元神，将那红月魔念制于心间，无暇在元神之外与它敌对！徒儿，告诉小楚儿和三宝，务必要控住为师法体！
    一旦被那魔物操纵真火降下，那城中顷刻间就有九日曜天，万物成灰之灾！
    切记！”
    说完，施妍那闪耀着十字星光的大眼睛里，就被绯红色的混乱光芒彻底搅乱。她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
    又在火光跳跃中，化作一只金色三足踆乌，带起遮天蔽日的火光，朝着海岸之城飞舞而去。
    “师叔！你听到了吗？”
    老江的身影在火光之中闪烁数次，躲开了真火袭扰。
    他在芯片通讯中对刘楚那边喊了一句，下一瞬，刘楚低沉的声音传回：
    “听到了，束缚师姐之事，交予本修和三宝，你等其他人，立刻前去那纽约城里，把无辜凡人都送出去。
    越快越好！
    此战之后，这城...怕要没了。”
    “收到。”
    老江在空中悬停，回头看向身后那一抹被点燃的天际，他在芯片通讯中换了个频段，下达数条命令：
    “刘慧，梦想公司麾下超级英雄全部出动！于纽约城中掩护民众撤离。”
    “落雁，斯巴达教团立刻开进纽约，执行救援护送作战，把那些俘虏的超级英雄放出去，让他们找人来帮忙！”
    “如月，接应逆流佣兵团进入maga世界，三宝长老带了宗门灵宝过来，能最大程度的压制大糊涂的破坏力。
    你们负责在阵法外围执行安保。
    罗格过来了吗？”
    江老板问了句，下一瞬，黑狐狸的声音响起：
    “在呢，老板，说吧，要我做什么？”
    “你在国防部的‘私人关系’可以启用了，他们从梦想公司定制了那么多超级士兵，现在这时候难道不该拉出来溜溜吗？
    这难道不是个完美的展现官方力量的机会吗？”
    江夏揉了揉肩膀，长出了一口气，说：
    “借由你那位朋友的渠道，送消息去白宫，邀请那位头发很酷的白痴总统出面，加入这场救援行动里。”
    “我不觉得他会有那个担当，那人脑子里除了选票和甩锅之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黑狐狸说：
    “理他做什么？”
    “这是一场秀，罗格。不仅仅是为斯巴达人洗白融入世界，更是我们这些‘异界入侵者’在m世界大众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江夏看着遥远的城市，轻声说：
    “超级英雄的时代，将于今日再次开启，如果那个金发蠢货看不到其中机遇，我想他的政治对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的睡王先生，不也是一位超级英雄吗？”

 495.墨家势力登场

    “这处秘境，倒是有点意思。”
    天堂岛中，一身白衣，手持两把捆仙索，盘坐于优雅仙鹤木鸢之上的秃顶长老查三宝，一边捻着长须，一边四处打量这maga世界。
    他刚才还在炼丹呢。
    结果被自家两个徒儿硬生生从丹房里拉了出来，说什么出了大事，一界将亡之类的话，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有宗门灵宝从天而降，掌门嘱意三宝前来支援。
    而直到来到此界，在知晓事实之后，三宝这才知晓问题之严重。
    “别看了！随我来！”
    面色严肃的刘楚手握玉板，手中提着叠起一物，语气冷漠的对三宝唤了一声，又问到：
    “丹药带足没？这可是硬仗一场，我家师姐若是发起狠来，本修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都带了，刘楚道友。”
    三宝笑眯眯的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枚仙气凛然的朱红葫芦，也不在意刘楚的语气冷漠，又拍了拍自己背在身后的黑色剑器，说：
    “掌门将玄天剑器都赐下了，以此灵物面对施妍道友，战而胜之不敢说下大话，但若只是镇压拘束，绝无失守之虞。”
    “嗯。”
    刘楚点了点头，左手扬起，三宝也抬起右手，两人灵力激荡和于一处，一个落点精准的破空咒被释放出来。
    就如挪移神符的流光显化。
    不到一瞬，两人便出现在纽约城外，立于大海之上。
    此地已有高温升腾，平静的大海这会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头顶天际有红光摇曳，明亮异常，刺激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去看。
    在他们身后千米，纽约海岸的建筑物已有了高温烤炙的融化征兆。
    在两位长老身前千米之地，化身三足踆乌的入魔施妍，正带着滔滔烈焰，席卷天地海洋。
    随着她的靠近，已经沸腾的海水甚至开始气化，其身缠灵力之厚重，更是在所到之处，掀起几十米高的海浪。
    天空都像是被红云击碎，那金乌化形张开近百米的双翼之上，一抹抹跳动翻转的金色火花，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大糊涂此时就如那灭世魔王一样，正唤引毁灭之力，冲向眼前这座城市。
    她体内的红月恶念的想法单纯。
    只是察觉到了同类于此，要前去汇合，但以施妍目前这个状态，只靠进入城市，顷刻间就能把这大都会烧成白地。
    这一幕不但被刘楚和三宝看到，在城市中更是有无数人目睹这天降之祸，而一群上蹿下跳的街头英雄们，也在这时候神兵天降。
    穿着印有梦想公司logo的黑色战衣，正在从各个区域，引导着惊慌的人群，往后方安全地带撤退。
    按照刘慧的指示，梦想公司在这片区域中投放了三个挪移神符，可以在短时间内，让这里的人群都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带。
    但恐惧犹如一股风，在灾难真正到来之前，就已经吹的人心摇曳，在这个要命时刻，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冷静的跟随英雄们撤离。
    毕竟自打英雄内战到现在，世界已经安稳了快五年，这刺激的场面可着实不多见了。
    “三宝，先去救人，再布下灵宝镇压。”
    刘楚悬浮于海面上近百米，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抬起，衣袖飘飘之间，对身边乘坐木鸢的三宝长老说：
    “我先拦住师姐，待周遭无人后，你再来与我换位，将师姐引入阵中。”
    “好。”
    三宝虽然和刘楚关系不好，但对刘楚的本事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以神念探知后方城中无辜颇多，这会也没有怨言。
    只是从腰上朱红葫芦里，倒出一丸闪耀木纹青气之色，又有凉意流转的丹药，递给刘楚，叮嘱说：
    “梵天清神丹，能护住元神法体，不被邪祟侵入。那魔念能影响施妍道友，足见其非寻常之物，老夫知你天生命格狴犴，能清退阴戾。
    但服下此物，有备无患。”
    “嗯。”
    刘楚接过来，看也不看的丢进嘴里，然后驱动灵气，托着他往施妍那边卷起的天火之幕中飞去。
    三宝也没有浪费时间。
    在刘楚离开一瞬，他便架着木鸢，飞入后方混乱的城市之上，轻咳两声，便左手扬起，灵力挥洒化作清风吹拂，绕着眼前高低错落的城区转了一圈。
    又在三宝捻须轻笑中，手掌向上轻轻一抬，就有困在楼中不知该往哪去的数百人，被击碎玻璃以灵力摄取，托举到空中。
    那些人手舞足蹈的在空中尖叫，却又听到鸟类嘶鸣，一个个抬起头，就看到高空里有个秃顶的白胡子老头，正驱使着座下仙鹤木鸢朝他们飞来。
    “莫慌，莫慌。”
    三宝慢悠悠的说了句，那只能载一人的素雅木鸢，绕着那些惊慌的普通人飞了一圈。
    便飞速膨胀，一瞬化作庞然巨物。
    将空中的数百人都载入背后，拍打着翅膀带着他们往后方去，于是他们便知道，那个看着很厉害的秃顶白胡子老头是来救他们的。
    顿时就有一阵三克油的声音响彻空域。
    这还没完。
    三宝在空中扬起双臂，宽大的白袖如羽翼飞扬，袖里乾坤的神通发动，下一瞬就有数以百计的青色叶片如蝴蝶一样，从长老袖中飞出。
    被灵风带着绕他一圈，又洋洋洒洒的落在楼宇之间。
    “大！”
    三宝口绽春雷，如言出法随，那些落下的叶片便飞快膨胀，眨眼间就化作宽大如浮动木舟一般，悬在那些无处可去的混乱人群之中。
    这会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短短几分钟，近百条“青叶舟”法器上就坐满了人，又在三宝带着笑意的托举里，将这些人如空中行舟一样，送去城市之外。
    “长老，我们来帮忙了！”
    在挪移神符的闪耀之间，羞花，闭月两人也飞速驾云升空，落在三宝身旁，被安置于此的土地淮安公也跑来帮忙。
    长老捻着胡须点了点头，向前空划一记，将大半个曼哈顿城区都划入其中。
    捎带严肃的，对两名后辈弟子，以及有了新形象的淮安公说：
    “老夫要于此地地脉，设下灵宝镇压，此地之内，不留凡人。速去！”
    “是！”
    淮安公当即离去，下一瞬便有香火之力卷着数百凡人以遁地之法离开。
    而羞花闭月同时应声，两人对视一眼，先由闭月丢出十几枚木行灵种，随风落入各个街区，又在木行秘法催动中，使灵藤破碎地表，化作十几道青森木龙遁地而出。
    这些藤蔓和小胖子手中的灵蛇种看着很相似，但它们并不是用来攻击的。
    而是在闭月的精细操作下，于每一道粗大藤蔓的分支之上，化出如大号睡莲一样的叶子，随着十几道木龙横扫过街区遍地，那些普通人们，都会被带入叶片之中。
    他们就像是坐着最刺激的，会自己移动，时高时低的大号过山车一样。
    那些西装革履的打工族们和他们的老板一起，在天旋地转的大呼小叫中，被飞速成长的藤蔓木龙，一股脑的送出三宝划定的镇压区域之外。
    “哟，师姐这青龙木书倒是越发娴熟了，看来上次宗门小比之后，小胖子给你的压力真大，让你都开始用心修行了。”
    羞花在一旁打趣的说了句，结果被闭月狠狠瞪了一眼，说：
    “就你懂得多！快搭把手。”
    “知道啦。”
    羞花哈哈一笑，接过三宝长老那近百只青叶舟法器的控制，她所修的火行功法，实在是适合拿来救人。
    不过身为墨霜山弟子，操纵法器乃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羞花这会一次操纵近百法器，也只是稍稍吃力，就照着三宝长老的样子，将那些困在城中的普通人一船一船的送走。
    三宝看两名弟子施法娴熟，眼中也尽是满意。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速度太慢，便索性从怀中取出一方八卦盘来，以神念关注其中，一个硕大的八卦灵光，便浮现于这片区域之上。
    随着三宝的手指在八卦盘上挪移，每落在一处，便有一个大范围但威力弱的破空咒被打入地面，其咒法所到，往往是一两栋楼就在灵光中消失。
    又被连人带楼一起，送入镇压区域之外，其中的普通人简直跟做梦一样，只是眨眼间，自己就被强制“搬家”了。
    嗯，三宝手中的这个法宝，用来搞基检拆迁，一定大有前途。
    这里只有三名修士。
    但三人在不到十分钟内，送走了数万人。
    这效率可比那些上蹿下跳，看着花里胡哨的街头英雄们救人的速度快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唰”
    换了身衣服的老江，以空间跳跃出现在三宝长老身边，他往海岸处看了一眼，说：
    “那边收容点都布置好了，可以开始了，长老。”
    “好。”
    三宝最后将手指在手中八卦盘上轻点了一记，将神念扫视中最后存有无辜的一栋别墅送出城区，又往三人看了一眼。
    这秃顶长老笑眯眯的握住身后佩戴的黑色剑器，说：
    “今日就给你三人小辈开开眼，看看我宗门灵宝之威。”
    “玄天剑器...”
    老江这会才注意到三宝长老手中的剑器。
    没办法，墨霜山这灵宝实在是低调的有些过头，不经激发，一丝灵气都不会外泄。
    不是制器大师，根本瞧不出这古朴灵器的厉害之处。
    “我之前还摸过它呢，差点拿它砍了掌门脑袋。”
    老江在心里吐槽了句，和两位师姐后退几步，不打扰三宝持灵宝装逼。
    随着长老将灵气唤引，注入剑器之中，一股沉重的威压瞬间压在三人身上，就好像周遭重力变化。
    但又不像是单纯的重力流转，其中还混杂着其他力量。
    “我宗此剑器，乃是掌门手制灵宝，其技艺之精良，在整个苦木境中都属上乘。其上墨符最高八阶，近五行大道，也唯有我墨家人才能操纵。
    其名‘玄天’，乃是内含深意。
    ‘玄’为昆玄镇万物，‘天’作斩天破阴罗。
    今日老夫要与你们看的，就是其昆玄威能。”
    三宝就像是解释介绍一样，还说了一段，但老江总感觉，三宝长老的话是对他说的，专门在给他介绍这把灵器的用法。
    “昆仑之力，玄奇威能。剑器，赦！”
    随着三宝低声轻语，手中剑器嗡鸣一分，也不出鞘，就以归鞘之态，绕着三宝转了一圈，最后停于身前。
    其剑影一分为八，一瞬化开巨剑幻影。
    冲入天地，又在呼啸之中，如八座通天剑柱，插入镇压之地四周，分作八阵方位，又有沉重锁链彼此贯穿。
    灵气卷成涡流风暴，冲撞不休。
    老江这一瞬抬起头，他感觉到一道道封印加持在这片镇压之地里。
    地脉灵气、风、声音、光、五感、重力、神念，最后是空间，就如八道锁一样，彼此交织，将天地万物都镇压其中。
    他还算好的。
    有战争狂热神通在身，就算被剥离五感，依然还能作战。但身边的闭月羞花就一瞬变得虚弱下来。
    好似被剥离所有修士神奇，又被塑回凡人之态。
    “长老快收了神通，两位师姐顶不住了。”
    老江喊了一句，随后听到三宝呵呵一笑，手指在悬浮于身前的玄天剑器上轻轻一点，属于三人的法力便被归还。
    “去吧，去外围守着。江夏留下，老夫有话对你说。”
    长老吩咐了一句，两位师姐立刻离开，他又说到：
    “江夏，掌门在交托玄天剑器时，让我问你一句。”
    三宝看着老江，语气严肃的说：
    “以你谋划至今，对那红月魔物，可有铲除之法？以你所见师尊受难于此，可有回护报复之念？以你所闻凄惨之事，心中可有除魔卫道之心？”
    “有。”
    江老板毫不迟疑的回答说：
    “我现在恨不得掐死那个红月亮...就算没有大糊涂这档子事，我和它之间，也已是不死不休。”
    “好！此番真性情，倒有我墨门遗风！”
    三宝捻着白须，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身后悬浮的玄天剑器，对老江说：
    “此事之后，由你执掌玄天剑器，代表我宗门出征！直到魔物授首，红月复苏，再予以交还宗门。
    那顽劣魔物伤了掌门最爱惜的弟子，如伤他闺女。
    上次施妍道友被欺负时，是掌门替她出了气。
    这一次，该你了。
    来，我教你用它之法，过来先摸摸它...
    别怕，大胆点，它又不会咬你。”

 496.小妍儿与小楚儿

    话分两头，三宝在教授老江维持昆玄八分封印的同时，在已经被清空区域的封印地外围，负责正面阻击施妍的刘楚，也开始了行动。
    执法长老的玉板法宝悬浮于他身前，道道森寒之气从玉板涌出，护住刘楚周身不被太阳真火侵入。
    他向前迈步，以腾云之法，踏足灼热之中。
    在昆玄封印降下之后，地脉灵气流淌被镇压隔绝，也让施妍被迫从金乌化身的姿态中回到人形，又露出大糊涂的本体于天际之上傲立。
    一身大红金乌袍外，跳动活跃到渗人的天阳真火，已凝成液体般流淌的实质，就如灵龙缠绕施妍四肢。
    原本合手的法宝素盏皎月弓被沉鱼舍命摧毁，便只剩下一个能操纵真火的九龙烈阳环在脑后浮动旋转。
    大片金光笼罩于施妍周身，将她映衬的犹如天降神灵。
    一双凤目上火苗飘飘，那双有绯红色十字星光跳跃的双眼，也被火焰映衬犹如火眼金睛一般。
    “让开！”
    沙哑阴祟的声音，从并不开口的施妍那方传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两道嘶鸣如火鸟般飞舞的真火袭击。
    但滔滔烈焰打过来，被刘楚身前嗡鸣的无字玉板轻松化解。
    森森寒气流淌之中，仿佛为刘楚披上了一件冰霜法衣，他还维持着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停于胸前的姿势。
    这是刘楚最喜欢的姿势。
    额头发鬓两侧又有那发须飘荡，看着极为稳重。
    他抬头看着被拘束于封印之中的施妍，还有她那双混沌的眼睛，在几息之后，便叹气说到：
    “师姐...你我也曾讨论过你这命中大劫，如今果真如你我曾经所说那般，它是以心魔劫的方式呈现的。
    你已苦修三百余年，却依然走不出当年之事的阴影吗？”
    “当年？”
    眼见着蛮力无法打退刘楚，入魔的施妍便也不急着突破灵宝降下的封印，她的目光掠过刘楚，看向身后的城市。
    语气轻佻的说到：
    “小楚儿所谓当年之事，为何如此忌讳莫深？不就是本修差点失身于邪修，经历绝望无端，心神缺陷，厄难缠身嘛。
    有什么不能说的？
    又不是什么禁忌，那事啊，早就过去了。”
    “闭嘴！”
    刚才还语气平静的刘楚，这会勃然大怒。
    右手捏出一个手印，随着阵阵似龙吟之声回荡，幽光便缠于指尖，散碎星光在刘楚身后回荡如光羽滔滔，狴犴秘法蓄势待发。
    他呵斥道：
    “本修与我家师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邪祟大胆！”
    “哈哈哈哈。”
    被刘楚一番呵斥，施妍脸色变化了一下，随即便散去那股威势，叉着腰如性情大变一般，仰头大笑。
    又在一秒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对刘楚说：
    “不愧是我家小楚儿，眼界就是厉害，一眼就看出不对，你家师姐现在封闭元神，正与那红月魔物缠斗呢。
    可怜的小妍儿空有一身力量，却连自己的心境都无法掌握。
    那红月魔物入体，不需一时三刻，就将我辈引动而生。
    你是不知道呀，这么多年，我辈一直存于小妍儿心境阴暗之中，与她一起成长，一起壮大...
    墨君赐下大梦功法，欲以幻术解开小妍儿心结，但却暗合我辈心魔运作。
    我辈藏于那心中阴影，一直在等待机会，破影而出。
    就在今日！
    只待红月魔物侵染施妍元神，她必会陨落，沦入无间魔境，化作荒主大将，尔等无论如何也是救不了她的！”
    主宰施妍法体的心魔也不装了，大大方方的摊开双臂，对眼前面如寒冰的刘楚说：
    “尔等借来灵宝又能如何？饶你刘楚一身神通厉害又能如何？我辈就待在这里，甚至不必做更多，只需耐心等待，便能得来胜利。
    来啊！
    把你那狴犴秘法，施加在我辈身上啊！
    把我辈以赏善罚恶之力杀死当场，我辈知道你能轻松做到，来嘛！杀死我辈，顺便把你心爱的小妍儿的元神一起磨灭！”
    她牙尖嘴利的挑衅道：
    “为什么不动手啊？刘楚，如你这般冷漠的男人，莫非只是个说大话之人？还是说，你看着眼前这具躯体...下不了手啊？
    啧啧，可怜的男人。”
    心魔语气怪异的操纵着施妍的躯体，以纤纤玉指点了点白皙的额头，它说：
    “我辈心魔自修士神魂而出，以七情六欲化作存在根基，我辈便是修士的另一面，我辈才不会伪装，大可坦坦荡荡。
    这施妍脑海所知，我辈可是一清二楚。
    关于这小妍儿和小楚儿的故事，我辈也是一清二楚呢...小楚儿啊，就让我辈问你一句，这小妍儿心中，是把你当她那早已逝去的弟弟一般对待。
    但你呢？
    在你心中，对这施妍又是一副什么想法？
    你如此回护于她，不许他人伤害，不许他人亵渎，与她朝夕相伴三百余年，心中可有不轨之念？你有过道侣，还有血脉遗存。
    看着正常些，但谁又知道，那不是一种掩饰呢？
    小楚儿...
    你喜欢师姐我，只是苦于当年失误，差点让师姐我撒手人寰，身死道消，心中便留下愧疚，再不敢说，对吧？”
    刘楚漠然无语。
    就那么看着眼前心魔作妖，一副“看你表演”的平静表情。
    “呀，为何如此严肃啊？”
    心魔看到刘楚毫无反应，便咬着牙说：
    “你就继续装伪君子吧！我辈心魔通晓人心，你那心中肮脏，岂能瞒过我辈？唉，世人都说心中魔乃不治之症。
    今日这里，有病的可不只是施妍一人。
    小楚儿啊，我辈看你心中亦有病呢，要不要我辈帮你治一治？”
    这心魔很轻佻的拉开施妍衣领，露出一抹精致锁骨，它看着刘楚，语气暧昧的说：
    “小楚儿，你看，师姐这也快死了，要不要就在这里圆一圆你心中之梦啊？”
    “你如此胡言乱语，是在拖时间，对吧？”
    刘楚语气冷漠的说：
    “如你这心魔所言，我与师姐相处三百余年，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不过。
    心中有缺陷是真的，但心智之坚定也是真的。
    别作妖了！
    你拖延再多时间，那红月魔物也侵染不得师姐元神...我等今日既然来此，就注定你们这些肮脏之物，休想伤得我等关爱。
    另外...
    你以为，就你在拖时间吗？”
    “！！！”
    心魔悚然一惊。
    挥手便唤来滔滔真火，化身其中，再做金乌嘶鸣，以席卷天地姿态，朝着眼前刘楚全力攻去，又挥起大红金乌袍衣袖，道道法宝激活而出。
    镜子、玉簪、宝葫芦。
    灵刀、黑铲、菩提叶。
    金色真火化作风暴漫卷，毁天灭地，又有十多法宝各显威能，穿梭其中。
    这一瞬荡起灵气波澜之盛，震得昆玄八分封印也有周遭剑影浮动，已是心魔操纵施妍法体之下，打出的至强一记。
    然，刘楚却是好胆色。
    以面不改色之态，弹动背负于身后的左手，一直在悄然注入灵力之物，也如变魔术一样，在他手中摊开来。
    兜兜转转的化作一副黑色的，普普通通的，有些破旧的圆形毯子。
    舞娘灵毯，法则奇物！
    刘楚对这奇物的改造尚未完成，它现在只是个半成品的灵宝胚子，但这会被拖足时间，以灵气充盈足够，用来对敌已是颇有威能。
    面对眼前袭来毁灭之力，刘楚轻笑一声，踏足其上。
    左手轻轻一挥，那些被打过来的致命法宝，一个个立刻如失去控制，灵力闭锁，又在右手抬起时，指向头顶心魔施妍。
    “唰”
    驾驭真火袭来，欲将刘楚焚烧成灰，面目扭曲的心魔施妍，在下一瞬就瞪大眼睛，硬生生被隔断所有神通。
    就连正在激发的本命太阳真火，也被怪异力量散开来。
    它愕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法体的一切控制。
    明明施妍的元神已自我封印于识海，与红月魔物缠斗，不能干扰它掌控躯体。
    但这会这具强大之躯，却依然如断电的机器人一样，维持着一个与刘楚一模一样的姿态，被硬生生停在半空。
    “无知心魔！妄议人心。就如坐井观天，意得志满，小人之态，让人笑掉大牙。”
    刘楚站于黑毯之上，将抬起的右手收回，双手交错停于身前。
    眼前数百米处的施妍心魔，也僵硬着身体，将双手摆做和刘楚一样的姿态，就仿佛被困在这躯体之中，如被困于囚笼。
    “你所说之妄念，欲扰我心神，何其可笑？”
    执法长老伸出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而眼前的施妍心魔，也被迫抬起手指，将刚刚拉开的衣领重新束紧，将施妍的躯体又包裹在金乌袍中。
    刘楚看着它，轻声说：
    “你若真懂人心，就该知道，我与师姐之间，早已超越了那些七情六欲。本修承认，年少轻狂时，确实仰慕师姐风华，但那又如何？
    三百年间，朝夕相处，早已磨灭那无知妄念。
    本修说，这墨霜山里，本修所看重唯有二人，不是因为本修仰慕师姐，而是本修与她之间，早已如嫡亲血脉，不可分割彼此。
    你用师姐的法宝攻击我？
    可笑！
    你难道不知，我两人手中所有法宝，都有暗纹其上，无法伤到彼此？
    本修今日来此，不是救我家师姐的，无知魔物，我家师姐天生朱雀之姿，饶是沦入命中大劫，也不需他人相助！
    本修来此...
    只是为了见证她剑斩心魔！成就长生！
    蠢货！
    你今日，必死于此！”
    话说至此，那心魔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异常。
    它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无法挣脱奇物束缚，自感大难临头，或许真如刘楚所说，今日施妍会突破命劫，更上一层。
    而它，就是施妍的登临之阶。
    “不！”
    心魔挣扎求生，这会也顾不得其他，在灵宝胚子镇压之下，它已无力反抗，只能将施妍体内功法运转开来。
    刹那间，周遭天地骤然变化，以大梦功法为基，超大范围的幻境滔滔涌出，一瞬遮蔽大半城市，化作噩梦席卷。
    刘楚见此，便以更多灵力注入奇物，硬生生将那不断扩展的幻境约束住。
    然，灵宝虽好，一招制住心魔，却又有怪异。
    随着执法长老注入灵气磅礴，他站于黑毯之上，心中怪异骚动却越来越盛，直至几息之后，忍耐不住。
    他...想跳舞。
    怎么也控制不住这升腾的心思，这是源于奇物近法则级的干扰，只要你用它，你就必须顺着它来。
    “三宝，江夏！今日之事，你两人若敢多嘴多舌，本修必不饶你等！”
    刘楚咳嗽了一声，先是对远处观察这里的三宝和老江胁迫一番，然后面色严肃，抬起手指，宝相庄严的，捏出一个兰花指来...
    “师姐啊...”
    执法长老语气无奈的晃动身体，说：
    “随我起舞吧。”
    “你在干嘛啊！！！”
    被刘楚操纵着在原地转起圈来的心魔施妍，这一瞬也瞪大眼睛，在施妍赏心悦目的舞姿中，它有些不知所措的尖叫到：
    “停下啊！我辈好歹也是穷凶极恶的心魔！这...这丢死人啦！停下！你要么一刀杀了我辈，休要如此折辱于我辈！”
    “刘楚！停下啊！”

 497.恶神降临

    太阳真火滔滔怒卷，它悬于天际，化作三枚金色火球，向外大放光芒，欲要焚烧天地，一副凶恶毁灭之态。
    而在这灼灼末日之下，翻天倒海的光景之间，心魔施妍与冷傲刘楚隔着几百米。
    刘楚站于黑毯之上，闭着眼睛，任由心中骚动勃发。
    双手化作兰花状，脚步轻盈如天鹅，旋转之间还叠起腿来，就如最好最厉害的芭蕾舞男舞者一样，尽情舞动。
    而在他对面的半空中，施妍的动作与他神同步，也在旋转之前，任由大红色金乌袍转动，又有周身灵龙烈火点缀其上。
    就像是一团在火焰中盛开的烈焰之花，又有一头秀发在火中摇曳，搭配上施妍美若天仙的脸蛋和肥瘦相宜的躯体。
    这一幕当真堪称赏心悦目了。
    嗯。
    就看两人这舞动的频率与动作，其同步率最少也在百分之四百以上。
    因为周围地域已被清空，那海上的一幕，便完整的落在三宝和江夏眼中。
    再无其他旁观者。
    老江还好，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了。
    但身边的三宝长老却被跳起舞的刘楚，骇的手中朱红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谁能想到，这一项严肃古板的刘楚长老，居然会在这等战场上，以跳舞之姿来御敌，而他的舞姿，倒真的是...
    “这...这这这...”
    三宝长老心中震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江一边维持着昆玄八分镇压，一边欣赏刘楚和施妍的舞姿。
    他还有心情评价说：
    “嗯，比上次跳的好看多了，看来这段时间，师叔私下里偷偷练过，不愧是大修士啊！连社死现场，都弄得如此有艺术感。
    哟，芭蕾舞之后是恰恰吗？
    我真想给他们伴个奏。”
    “那是...灵宝？”
    三宝长老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他在稍稍安抚了一下内心震惊之后，立刻就注意到了刘楚脚下那块很不起眼的毯子，以神念往那边扫视一周，便皱起眉头说：
    “不对，刘楚道友给那毯子上勾画的墨符明明还未完成。那只是个胚子，竟也有如此奇效？不但控住施妍道友的法体。
    连其中心魔与元神，还有红月魔念都一起控住了。
    且激发时毫无征兆，当真不得了。”
    “那是！”
    老江带着一抹骄傲，说：
    “那可是我为刘楚长老寻得的上好宝物，有这等异能自然不需多说，不过还是给他们挡一挡吧，长老。
    刘楚师叔素来看重形象。
    这万一再被其他人看到，怕是他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嗯，说的是。”
    三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捡起脚下朱红葫芦，往手中倒出一枚云雾缭绕的灵丹，挥手轻轻一弹，灵丹呼啸而出。
    落入那方“舞场”一瞬，就有大片大片的云雾升腾，将其中天地彻底遮挡，只见隐隐约约的金光乱舞，还有热量阵阵。
    但却再看不到其中光景。
    老江转过身，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身前玄天剑器，昆玄八分封印镇压四周力度更强。
    将施妍一身真火侵袭的范围，也极快的压缩到一个无形圈中，让不断向外侵袭的灼热力量，如被镇压到另一个空间里。
    法体被控，隔绝威能之后，热量爆表的城市中快速降温。
    这算是将第一波有可能毁城灭国的攻势打退掉，但这只是个开始，镇压住施妍的破坏力，并不足以击败她。
    想要阻断大糊涂的命中大劫，先控制住她的法体只是第一步。
    还要再以元神入微之法，协助她压制心境之上蠢蠢欲动的红月魔念和已经生出的心魔，这个就不是老江能参与的了。
    “你在此处控住灵宝，老夫前去助施妍道友压制心魔。”
    三宝往周围看了一眼。
    由施妍的大梦功法为基础，混着红月魔念的噩梦之力散布开的大幻境，已经在城市之中流转演变开来。
    这让长老大皱眉头，他对江夏说：
    “控着剑器，把这些幻境削一削，这等大幻术直入心神，一旦有无辜误入其中，怕是要引来一番劫难。”
    “不必消除，长老。”
    老江头也不回的说：
    “我宗门要深耕此界，便要涤清祸患，此界之中亦有红月魔党，还有对我宗门敌视之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它们尽数逼出来，再一网打尽！
    长老不必担心，且去相助我家师父就好。
    剩余之事，自有我来。
    我一直坚信，所有坏事都是可以变好事的，今日就借着大糊涂这命中大劫，为我墨霜山门，也在此界讨个吉祥。”
    “这...你既有谋略，又事关宗门发展，老夫也不干涉。”
    三宝长老乃是善心之人，又往蔓延城市的大幻境看了一眼，他叮嘱到：
    “勿要多伤无辜性命。”
    “放心吧，长老。”
    江夏指了指那浮动不休的幻境，他说；
    “就眼下这情况，有脑子的都知道离的越远越好，那些挑衅之辈若敢过来，就是他们命中该有此劫。
    搂草打兔子嘛，不干白不干。”
    另一边，纽约城中，刚刚被送出危险区的普通人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都聚在几个撤离点中。
    今天这事来的太突然，没人能预料到。
    官方的反应也一如既往的迟钝，直到昆玄八分封印被布下，心魔施妍被控住之后，姗姗来迟的nypd的警车，才呼啸着涌入这方混乱之地。
    至于救援什么的，那还在来的路上呢。
    “法克！这是什么？”
    前来支援的老白男警长一下车，就看到一个街区之外，仿佛被流沙吞没的城市，那些迷离的光在不断的流淌，就像是有生命的能量。
    看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海市蜃楼一样。
    眼前被大幻境吞没的城市在不断变化，之前还是流沙滚滚，现在就变成了郁郁葱葱的丛林，甚至还有飞鸟掠空而过。
    最糟糕的是，这些普通人明明知道眼前这些流变的风景都是假的，但他们的本能和意识却在告诉他们。
    这些是真的。
    那些海市蜃楼一样的风光都是真实存在的。
    “长官，这是一名恶神降临了。”
    灰头土脸的本地警官看到长官过来，立刻拖着畏惧之下酸软的双腿，跑过来满脸惊慌的对自己上司说了句。
    “什么？恶神？”
    上司愣了一下，很怀疑自己的下属是不是疯掉了，他说：
    “年轻人，我是经历过英雄内战的，眼前这才不是什么恶神，很可能是几个耐不住寂寞的超级英雄又跑出来搞风搞雨。
    相信我。
    我见过类似的场面。”
    “但长官，那些梦想公司的街头英雄们，把我们救出来的时候，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灰头土脸的警官反驳到：
    “他们说是提前收到了什么‘世界守护者’的示警，说是有一千年前，被封印于咱们这个世界里的恶神将在今日复苏。
    会以烈焰和风暴摧毁整个世界，还说纽约城的毁灭只是个开始。他们还说示警消息早被送去了白宫，但那傻逼总统根本不信，也没有派人来帮我们。
    不过我们也不必担心，守护者们很快就会到达纽约，帮助我们击退恶神。”
    “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白男警长很不满的呵斥道：
    “什么世界守护者？我从没听说过他们。”
    “是真的！警长。”
    一名额头流血的，穿着很昂贵西装的中年人也跑过来，捂着自己的伤口，指着天空，信誓旦旦的对警长说：
    “是真的！我发誓我看到了，恶神卷着灭世火焰飞来的时候，我正在和客户谈生意，那火焰可怕极了，融化了城市。
    我们本来要被烧死，是一个白胡子的魔法师用魔法将树叶变成浮空船，救了几万人逃脱险境！
    我看的很清楚，那位白胡子魔法师还是个秃顶！”
    “对，我们也看到了！”
    旁边的一群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到：
    “那位魔法师身边还有两位漂亮的女士。”
    “她们也是魔法师！我看到她们召唤出森林和藤蔓在救人，我的儿子就是被那不断生长的巨树救出来的！”
    “她们或许是德鲁伊之类的，我还看到了一个很俊美的，跟希腊雕塑一样的男人...”
    “恶神被困住了！被一把宝剑困住，我还拍了照片！看！那肯定是一件宝物，说不定他们都是超级英雄，专门来救我们。”
    “对！超级英雄不就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吗？我们的城市正在被摧毁，他们人呢？”
    “别指望了，老兄。傻逼总统发布的《超级英雄注册法案》把他们都得罪了，超级英雄都被赶走了，没人会来帮我们。”
    “后面有光！有人过来了！”
    所有的讨论在最后时刻的大喊声中被终结，在人群聚集的撤离点后方，被临时关闭的挪移神符突然大放光明。
    很多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一道白色的光幕流转。
    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高声歌唱的圣歌回荡，一队队身材高大，身披盔甲，穿着白色战袍，手持长矛大盾的战士，从光幕中大步走出。
    他们带着战盔，有的赤着上身，各个俊美威严，一身肌肉犹如刀砍斧削，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传说之人。
    还有高大的女战士举着斯巴达人的金辉战旗，高喊着神灵谏言。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情况惊呆了。
    没人知道这群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打扮的如此古怪，但看他们的阵势和他们登场的方式，就知道这群人肯定不一般。
    “凡尘之民，勿要惊慌！”
    乘坐于金色法球之上，悬浮于天空登场的老先知萨普，依然是那副神职人员的打扮，他高举着手中钢铁权杖，以温和又浑厚的声音，向前呐喊到：
    “古老的恶神于今日现身，她欲要带来世界的毁灭，完成千年前的狂妄征服！但世界的守护者不会坐视旁观。
    今日，守护者的眷族将于此迎击恶神与她的仆从！
    我们会履行伟大的使命，保护这美好的凡尘秩序，我们会...”
    “嗷嗷嗷”
    斯巴达人先知的宣言还未说完，在前方浮动的海市蜃楼的大幻象里，便有刺耳低沉的黑暗之音响起。
    随后在地面震动中，一头全身缠绕着暗红色火光，如犀牛一样，却又长着巨大獠牙，身高五米的噩梦怪物，便在怒吼声里，冲出幻象之外。
    它的四只凶狠的眼睛盯着那些被吓呆的普通人们，就像是看到了美味的食物，低着头就朝着人群扑来。
    “斯巴达人！以守护世界的神灵之名，保护凡尘！向前！迎敌！”
    老先知手中的权杖向前挥下，在惊慌的无辜者们不断后退的同时，英勇的斯巴达人们，却手持战矛大盾，向前冲锋。
    他们就像是一堵金色的墙，挡在了域外魔物与无辜者们中央。
    “哗啦”
    又有闪耀的雷电于天际回荡，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一道雷光从天际打下，正中冲锋的噩梦具象，将它湮灭在原地，化作流光散碎。
    扛着雷暴战斧，身穿白袍，头戴桂冠的朱诺在雷光消去时出现于斯巴达人身前。
    她高喊道：
    “恶神！来啊！与我一战！”

 498.最后通牒

    “玛雅！纽约城出现大范围空间异变，三分之一座城市从物质世界消失，疑似有大幻术者降临。”
    欧洲中部，某个秘密据点中，一名女英雄快步推开首领办公室的门，语气急促的，对其中正敲着键盘的智慧女玛雅说：
    “在五分钟前，我们还检测到东海岸海面上发生了可怕的能量波动，那边出事了！”
    “我知道。”
    玛雅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她抬起头，对赶来报信的同伴说：
    “黑蝶，你先去召集同伴们，我稍后就到。”
    “玛雅！那座城市正在遭受攻击！”
    名为黑蝶的女英雄却没有立刻离开，她语气严肃的对首领说：
    “你当初召集我们聚在一起时，说我们建立这个秘密组织，是为了对抗入侵者，保护我们的世界不受侵害。
    现在你预言的入侵者已经出现了，难道我们不该出发前去迎敌吗？”
    “那不是...唉。”
    玛雅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她对眼前的英雄说：
    “情况有些复杂，黑蝶，我很难向你解释目前的真相，但相信我，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一定不会坐视旁观。
    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我先召集同伴。”
    黑蝶沉默了一秒，她对玛雅说：
    “但玛雅，大家都看着你，都等着你做决定。如果你真如你所说，是为了保护世界，才成立这个组织。
    那么你就得让我们看到行动，四年的隐退之后，再被你聚集起来的都不是傻子。
    你不可能靠谎言，将所有人团结在一起。”
    说完，她转身离开，还不忘关上门，办公室里只剩下玛雅一人，这“保护者联盟”的发起人脸上的表情可算不上轻松。
    她看向眼前的屏幕，那里正有两个打开的加密通讯，分别对应两个人。
    “托卡马克先生，您怎么看这件事？”
    玛雅拿起耳机，放入耳中，她问到：
    “那名降临的‘恶神’，和出现在纽约城中，行保护之事的斯巴达人，以及被你检测到的那几个陌生人...
    你觉得今天这场灾难只是意外？还是人为？”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意思，小玛雅。”
    耳机中传出托卡马克的声音，他意味深长的说：
    “不管是真是假，无辜者在遭受威胁，身为英雄的你们，难道不该挺身而出吗？这个时候还要纠结敌我之分，你看来似乎不怎么成熟的样子。
    难怪你的同伴们会如此质疑你。
    那个大幻象的范围还在扩张，玛雅。
    按照我的计算，它在两个小时后，会吞没整个纽约城。而梦想公司和斯巴达人的援救速度，赶不上幻象扩张的速度。
    如果它再得不到控制，那座城市就完了，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我只是担心，这是个引我们上钩的陷阱，就如在天堂岛一样，那些入侵者们相当狡猾。”
    玛雅咬着嘴唇，说：
    “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你再慎重又有什么用？”
    托卡马克的声音变的不客气起来，他斥责到：
    “你预设的敌人要比你想象的聪明的多。他们把这个困局丢在你眼前，你以超级英雄和守护的名义团结起一帮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们。
    他们是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纽约遭遇攻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你如果再不行动，你那帮‘正义的小伙伴们’就会怀疑你组建组织的目的。
    这种怀疑一旦出现，你苦心建立的小组织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我就直说吧。
    就算这是个陷阱，现在留给你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了，带着你的人，去纽约帮忙！就算你不想去，你的同伴们也会自发行动。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对你的邀请视而不见的原因。
    你或许有做大事的执着和勇气，但你选择的方式是完全错误的。他们可以在很早之前就把你们抓住，但他们选择了任由你们发展到现在。
    你知道为什么吗？”
    托卡马克轻笑了一声，他说：
    “他们是好猎人，放走一头野兽，是为了换回更多蠢笨的猎物，而现在，已经到收网时刻了。
    是你亲手把一群对他们抱有恶意的超级英雄们聚在一起，也是你亲手把他们的敌人，打包送到了他们眼前。
    最妙的是，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不想一败涂地，就只能孤注一掷，只能按着他们的计划走...温莎如果看到你现在面临的窘境，那个老太婆估计会哭出来的。”
    玛雅痛苦的捂住眼睛，她并不难理解这个事实，只是心有不甘。
    她说：
    “你既然早就发现了这一切，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有那个义务吗？”
    托卡马克低声说：
    “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些正义感过剩的家伙。他们只会由着性子搅乱一切，四年前让我们分崩离析的内战是这样。
    现在还是这样。
    我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些只会高喊正义和保护，却从不动脑子思考的蠢货。
    四年前，我往他们的集会里投下机械病毒时，你就该知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且，我和你也不是一路人，小玛雅。
    沃德那个老东西，前些时间来找过我，他毫无保留的对我说了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对我说了他的想法。
    再结合我从你们秘法会那里得到的知识，我已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些域外之人，并不是入侵者。
    他们千年之前过来，是为了帮助我们的世界，在今天我看到的一切，也似乎证明了这个观点。
    那个身缠火焰，带着毁灭威仪，打破世界界限，来到这个世界的漂亮女士，是被你口中的‘入侵者’们挡在纽约之外的。
    他们动用了很神奇的能力，将她的破坏力压制到了最低，也是他们布下了魔法结界，阻止大幻象侵蚀城市。
    他们麾下的斯巴达人们在保护无辜者撤离，真刀真枪的和幻象中涌出的噩梦具象作战！
    在他们保护无辜者的时候，你们在干嘛？
    你在干嘛？
    你在忙着分辨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你明明有能力在出事的第一刻起，就行拯救之事。但你却把无数无辜者的生命，置于你个人的安危和内心的顽固敌意之下。
    玛雅，真可惜，我之前还很欣赏你来着。
    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不是一个英雄。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在玷污这个词！”
    “砰”
    玛雅转身一拳打在桌子上，她大喊到：
    “你瞎了吗？”
    “那个恶神是他们引来的！他们是一伙的！这只是在做戏给你看！你号称有这个世界最顶级的智慧，却连这个也看不穿？”
    “正因为我有顶级的智慧，所以我愿意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我愿意和他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我希望听到，他们亲口告诉我他们的目的！”
    托卡马克的声音这一瞬非常平静，他对玛雅说：
    “我不希望和你一样，固执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古老仇恨，封闭着双眼与双耳，不愿去听，不愿意去看！
    甚至不愿意和他们接触。
    我不想和你一样，变成一个空有智力，而无智慧的小蠢货。
    你知道吗？
    玛雅，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出现超级英雄？
    按照我们这个世界发展的脉络，我们应该是个纯粹的科技文明，我们之中不该诞生出那些神奇的奇物，也不该诞生出超人类。
    但我们出现了，而且很快占据了世界发展的主流。
    一样东西被制造出来，是必然要履行其诞生的使命的，那么，我们这些超级英雄诞生的使命是什么？”
    托卡马克的语气变的意兴阑珊，他总结说：
    “这让我想起了，当人体生病的时候，免疫系统会主动分泌出一些特殊物质，帮助人体灭杀侵入的病毒。
    如果免疫系统搞不定的话，就需要外来药物治愈伤病。
    玛雅，我们这些超级英雄，就是这个世界感知到危机才分泌出的‘解毒剂’。
    而那些外来者，是药物。
    但可惜，我们却将本该拯救世界的力量，用来彼此攻伐，把这份希望之力，用在杀戮彼此身上，这太蠢了。
    我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想，但我想，那些外来者们会给我看我想看到的真相。
    至于你们...
    你们这些徒有虚名的蠢货英雄们，很快就会无处可去了。
    一旦我证明了自己的猜测，一旦我确认我们的世界，会因你们的内斗所引发的战争而病入膏肓，那么，不需要他们动手...
    我会亲手来解决你们这些配不上英雄之名，只会制造麻烦的垃圾！
    如果你们配不上那力量，那么你们一开始就不该拥有它，如果你们是被世界塑造出的错误，那么就由我来，亲手纠正！
    跑吧。
    愚蠢而固执的小姑娘。
    快跑吧。”
    “咔”
    托卡马克的声音随着通讯断去而消散。
    玛雅已是脸色惨白，她并未想到，被自己给予极大期待的反英雄前辈，居然会给她这么一份回答。
    她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电脑桌面上的另一份通讯上。
    接通通讯，质问到：
    “千变...你背叛了我们？”
    “抱歉，玛雅。
    或许一开始我骗你们时还心有痛苦，但我已经亲眼见过他们展示给我的真相，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千变露娜有些遗憾的声音，从通讯中传出，她说：
    “托卡马克先生的猜测是对的，是时候将已经失控的事态拨回正轨了。
    放弃吧，玛雅。
    你在对抗的，是你根本对抗不了的伟大事物。
    老板已经失去耐心了。
    他觉得你们的存在，占用了世界树财团和这个世界太多宝贵的资源，因此，他决定在今日彻底消灭你们的存在。
    你可以认输，玛雅。
    老板不会伤害你。
    他是个物尽其用的人。
    你的智慧可以被用来做真正的伟大之事，你不必再固执下去，你也不该继续沉浸于千年的愚蠢仇恨里。
    星辰秘法会对域外来者单方面的敌视，从根源而言就是错的，不要让错误再由你手传承下去。
    这是老板给你们的最后通牒，而且纽约城中，也确实需要你们的力量参与。
    不只是你们，所有隐退的超级英雄都会在今日迎来新的时代，我们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了，我们该用手中的力量让世界变的更好。
    而不是助纣为虐的，将它拉入末日的灾难之中，留给我们和你的时间，都不多了。
    玛雅。
    尽快做出决定吧，别在错误之路上越走越远。
    你就算殊死一搏，也伤不到我们...”

 499.超级英雄大出动

    “总统先生！纽约城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华盛顿，白宫之中，一名穿着军装的老者，气势汹汹的冲入总统办公室中，对那位正捏着牛肉汉堡，享用午餐的，头发很酷的白痴总统喊到：
    “局势在快速恶化，官方力量必须介入其中。那个幻象的范围还有扩大的征兆，如果我们再坐视不理，它会吞没整个纽约城。”
    “是的，总统先生。”
    办公室中还有来自官方情报组织fib的首领，他也接话劝说道：
    “按照我们内部成员的估算，以它目前展现出的力量能级，吞没纽约只是个开始，如果我们放弃那里，在三天之内，整个东海岸都会面临威胁。”
    “我知道这些灾难是谁引发的。”
    那位金发总统却一脸淡定，他咬着汉堡，看着眼前大屏幕上投射出的现场状况，目光专注于放在那些护送民众离开的古怪家伙们身上。
    他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食物，说：
    “没人比我更懂这些！看看，看看这些画面，那些突然出现的白衣怪人，他们自称为谁来着？斯巴达人？世界守护者？
    嘁，他们休想瞒过我！
    他们只是一群伪装起来的超级英雄罢了！
    他们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国家再次置于被那些怪胎引导的时代里。
    我不能下令帮他们！
    这会让我的选民斥责我不够强硬。
    我的女儿上周给我看过，我的选民中有70%的人都厌恶超级英雄，而且这个占比还在提升。
    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宪法修正案给了我们持枪的权力，难道不就是为了应对现在这个情况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
    代表国防部出面的老头瞪大眼睛，语气愕然的说：
    “我们的民众在遭受超自然力量的攻击！你居然让他们用枪和子弹保护自己？你在开玩笑吗？总统先生！
    现在不是考虑选票的时候，那座城里也有你的支持者，如果你再不行动，等到他们都被恶神的幻象吞没，可就没人会给你投票了。”
    “不不不，你们看问题的方式有问题。”
    金发总统却不以为然。
    他丢掉手里的汉堡，拿起手边的可乐撮了一口，发出一个舒爽的饱嗝，这才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说：
    “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什么灾难。事后我们可以发动宣传攻势，把这场灾难的源头归结于那些不甘寂寞，乱搞瞎搞的超级英雄们。
    是他们签了那份我提出的协议，是他们自愿退隐的，现在他们又出尔反尔的跳出来搞事情。
    这会让民众更讨厌他们！
    我的选民数量会大大增加，这件事会帮助我赢得中期选举！我的宣传团队已经蓄势待发了，没问题的，放心吧，两位。
    这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
    “但人民会死！”
    fib的头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这会连他也被总统的思维逻辑震惊了，其实这倒不算是个坏主意，但问题是，这不是一个总统该有的行事风格。
    他语气激烈的说到：
    “如果被人民知道你在这样的事情面前，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们会唾弃你！什么中期选举，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你的选民们虽然不善思考，但他们也不会支持一个视民众生命为无物的冷血者上台。”
    “谁不会死呢？再说不是还有那些怪胎们去帮他们吗？”
    总统看了他一眼，语气怪异的说：
    “至于真相，你们fib隐瞒的真相还少吗？再做一次不就行了，别让他们知道真相。另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你的手下秘密调查我！
    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否则我就公开你们的秘密档案，大家一起完蛋。”
    整个办公室中的气氛一瞬死寂下来。
    国防部的老头握紧拳头，他说：
    “最少让我们的超级战士出动，介入事态。那项计划我们早已提交给你，你签字了，你觉得我们的战士和超级英雄不是一个概念。
    可以用来表示你的强硬，赢得你那些暴躁选民的支持。
    最少让他们以官方的名义出动...
    偶尔表现出一点仁慈，也不会影响你的选票的。”
    “嗯...”
    总统先生摸了摸自己很酷炫的头发，他张开双手，又合拢起来，如此反复数次，如拉手风琴一样，这是他思考时的特有方式。
    十几秒钟之后，他点了点头，说：
    “可以。让我们的棒小伙子们出动吧，但他们在救完人之后，还要把那些试图捣乱的超级英雄们都抓起来！
    我的选民们一定会因为这场正义的清理行动，而更加支持我。”
    “梦想公司的街头英雄呢？要不要一起抓？”
    国防部的老头轻声问了句。
    总统立刻摆了摆手，义正辞严的说：
    “街头小子们，和讨厌的超级英雄不一样，他们是社区的守护者，民众很喜欢他们，他们的力量弱小，也闹不出大乱子。
    再说了，慷慨的罗格和萨恩两位先生，为我的中期选举投了不少钱，他们都是很棒的人，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我立刻去布置。”
    国防部的老头转身离开，在走出白宫之后，他左右看了看，摸出一个加密的手机电话，对另一头说：
    “罗格朋友，说服那个白痴可真是花了我好大的精力，但一切都搞定了。我们的超级士兵得以正式亮相。”
    “很好，我的朋友，等这事完了之后，梦想公司也会对你麾下的实验室，开放更多先进技术。你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更强大的特种基因战士。”
    黑狐狸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他压低声音说：
    “还有那神奇的‘长生药’，也会一并交给你，你很快就会重回精力充沛的年轻时代。让我们的棒小伙子出马吧。
    我们在纽约城边缘设置了临战区，那里有专门分发的装备给他们使用。
    对了，我的朋友。
    你要不要亲临战场，表现一下军人的勇武？既然那个白痴都能坐在白宫里，你为什么不试一试进入政治圈发展呢？
    钱这一方面不必担心，我们是朋友，我们会竭力支持你的。”
    “嗯...”
    国防部的罗斯将军迟疑了一下，几秒钟之后，他说：
    “确实，我也该为我的退休生涯好好思考一下，或许成为一名参议员，或者国务卿，是不错的选择。”
    数分钟之后，纽约城外，临战区中。
    一支百人的超级士兵全副武装的从梦想公司提供的挪移神符中大步走出，他们刚一出现，就赢得了后方避难的人群们的欢呼声。
    这代表着官方力量终于介入这场灾难。
    虽然很多人都对本届白痴总统组建的政府颇有微词，但在这个危急时刻，看到官方力量，总是能让人放心的。
    “库珀先生，又见面了。”
    这队超级士兵刚入临战区，为首的“美国队长”库珀，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他扭头一看，发现之前的熟人迈克，这会正站在几个大锅前面，煮熬着什么东西。
    “迈克，好久不见了。”
    库珀对他笑了笑，将手中的圆盾放在背后，又从迈克手中接过一杯怪异的，闪耀着银色微光和寒气的水。
    他问到：
    “这是什么？”
    “这是好东西，用神奇魔药制作的药水。”
    迈克挤眉弄眼的对库珀说：
    “喝吧，喝了它能保证你们进入噩梦幻象后，在三十分钟的时间里，不会被噩梦侵染意志。你们行动的时间，也只有三十分钟。
    时间一到，就必须立刻撤出来。”
    “嗯。”
    库珀往前方城市中那演变转化的怪异幻象看了一眼，斯巴达人们战士们正陆续冲入其中，好像在和某些怪异之物作战。
    他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超级士兵战队的成员，服用药水，自己也一口将杯子里的水饮下，顿时就有一股冰冷充盈身体。
    但并不难受，反而让人耳目一新，思维都变得更清晰很多。
    “那么，我们的对手是谁？”
    库珀问了句。
    “是噩梦具象。”
    这一次回答他问题的，是甩着尾巴走过来的刘慧，傻妖怪一身职业装，手里还提着心爱的包包，她伸手摘下眼睛上的太阳镜，对库珀说：
    “恶神已经被斯巴达人们供奉的世界守护者困住，但她残余的力量形成了这想要吞没世界的噩梦幻象。
    那是整个世界所有恶意聚集的体现。
    你们一旦进入其中，内心的阴暗面就会被实质化，而且其中还有用魔法力量不断催生出的怪异生物。
    它们都不具备实体，因而你们必须使用特制的武器。”
    刘慧摆了摆爪子，身后的秘术德妮丝小姐立刻打开旁边堆放的金属箱子，从其中拿起一把造型科幻的附灵步枪和一把匕首，丢给了库珀。
    “记住！大兵们，你们的任务不是打败恶神，那件事有专人去做，你们的任务目标是支援与消耗。
    在搜索误入其中的无辜者，将他们救回来的同时，要不断杀伤那些噩梦之物。”
    刘慧语气严肃的对这群正在换装的大兵们说：
    “你们杀死的幻象越多，斯巴达人的守护者们对抗恶神的压力就会越小。但作战时间只有三十分钟，时间一到，必须立刻撤回来。
    否则你们也会被噩梦侵染，变成恶神的爪牙仆从。”
    “嗖”
    就在说话间，一声爆鸣自天空响起，众人抬头，就看到一架外形科幻又神秘的单人战甲，在推进器作用中，以超音速飞来。
    最后以一个酷炫的超级英雄落地姿态，砸在了刘慧身前的地面上。
    “唰”得一声，那以猫头鹰形状点缀的战甲头盔弹开，露出了托卡马克先生那张带有雅痞气质的脸。
    他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慧毛茸茸的身体和大尾巴。
    又指了指那锅正在煮熬的水，说：
    “那东西不是能抵御噩梦侵蚀吗？为什么不规模配发？”
    “因为它有毒性。”
    刘慧回答说：
    “普通人承受不了，只有超级英雄能勉强抵御，饮下太多会让你们产生幻觉。另外，欢迎加入我们，托卡马克先生。
    德沃老头说你是真正的智慧者，足以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这赞赏的话就先别说了，我也不是来加入你们的。”
    托卡马克伸手接过迈克递来的水，往嘴里灌了一口，又抿了抿嘴说：
    “唔，味道不错，和冰镇汽水差不多。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要和你们的首领好好谈一谈，还有，我带来了一些老朋友，参加这场聚会。”
    下一瞬，十几道各色流光在天际浮现，在人群的阵阵惊呼声中，那些早已退隐，消声觅迹四年多的真正英雄们，一个接一个登场。
    “伙计们。”
    托卡马克回过神，对身后表情各异的超级英雄们说：
    “我曾向你们许诺，会为你们揭示我们诞生的缘由，现在我已经找到了谜底。但如果你们想知道，就得先帮忙...
    就和我们过去那样，联起手来，消除灾难，拯救世界！
    忘记那个该死的协议吧。
    我们该履行，自己真正的职责了。”

 500.怕什么就来什么

    “老板，国防部的超级士兵已经进入幻象c区，他们会和逆流佣兵团汇合，固守那里。还有，德沃老头做到了他的承诺！
    他真的把那个反英雄托卡马克拉到我们这边了。
    那家伙还找来了很多真正的超级英雄帮忙，他们正在进入a区，以他们的力量，足以应对大数量的噩梦具象。”
    “很好！”
    在昆玄八分封印前，操纵着灵宝玄天剑器镇压四方的老江，收到了刘慧的消息，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傻妖怪说：
    “你也注意点，一旦市民转移完成，你就带着你那群街头小子们，也在b区支援一下斯巴达人的战斗。
    千变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傻妖怪吐槽说：
    “但根据她的汇报，那个什么保卫者联盟应该也会马上加入这场战斗，但他们没有三老长老给的梵天清神丹化开的药水。
    他们只要进来幻象，就会立刻被红月亮入侵心神。
    要不要警告一下他们？”
    “不用，红月亮、大糊涂的心魔，还有大糊涂自己，都在那具躯体中争夺着控制权。”
    老江抚摸着眼前不断颤抖的灵宝，语气冷漠的说：
    “眼下这个大范围的噩梦幻象，是心魔和红月亮，借助大糊涂的大梦功法为基础释放出来的。它们在其中注入自己的力量，试图引发灾难，来干扰我家师父的心神意志。
    但这些邪恶之力需要载体，才能被更快的消耗。
    就让那些对我们抱有敌意的超级英雄们过来吧，让他们成为噩梦意志的容器，成为红月亮的狗腿子，然后再被我们打倒！
    他们来的越多，噩梦之力就会被分化的越少，大糊涂在元神中对抗恶念的压力就越小。
    他们会是很好用的工具人。
    对我们没有敌意的英雄们若是过来帮忙，就给他们一份药水，再叮嘱一下，在我们这些‘世界守护者’初次现身的时刻，赢得路人缘还是很重要的。”
    “放心吧，老板，我会做好的。”
    刘慧那边应了一声，便断掉通讯。
    老江又扫了一眼四周还在不断浮动变化的大幻象。
    他心里感慨施妍的力量之强，在被刘楚用灵毯完全制住躯体和元神的情况下，还能有余力弄出一座覆盖三分之一城市的幻象。
    想到这里，江老板掏出传讯石，注入灵力，往另一边询问道：
    “三宝长老，我师父现在情况如何？”
    “比之前好一些了。”
    三宝温和的声音从传讯石中传出：
    “有刘楚道友灵宝相助，我顺利的为她服用了退魔金丹。
    施妍道友的心魔已被压回元神识海之中，但她独力与红月魔念和心魔双方斗法，已是相当艰难，还无法分神夺回法体。
    然，你等所用计谋非常有效。
    大幻象分薄了魔念，继续消灭那些噩梦具象，只要你们杀得足够多，施妍道友的压力就会减小很多。
    但务必保证不要让魔念侵蚀过于强大的本界土著，红月魔物既然能寄身于施妍道友元神，也必然能更换宿主。
    若是被它逃掉，此界危矣。”
    “好，两位师叔继续助我师父压制心魔，其余事态不必担忧，由我搞定！”
    老江应了一声，又飞快的转换频段，说：
    “如月，你与三位师姐们立刻带着朱诺来我这边，我有重要事态交付于你们。”
    “收到。”
    秘书小姐这会正在噩梦幻象a区作战，收到老江的指令时，她正在对付一个大块头的玩意。
    红月亮在maga世界无法显出本体，也无法发动红月之梦，但施妍的大梦功法弥补了这个缺陷，借助大糊涂的修为，让它搞出了极其类似于红月之梦的可怕东西。
    在这个大幻象里，真假的区别被混淆了。
    那些自红月亮魔念中生出的各种魔物，虽然没有实体，也不会掉落灰烬，但它们的威胁和破坏力是实打实的。
    数量极多。
    在不断变换场景，如梦境一样的幻象里，这些长得稀奇古怪，但各个强横的红月魔物，在不断的试图突破防线，冲入更远处的城市中。
    它们都是幻象的节点，它们所到之处，幻象也被延伸过去。
    “轰”
    如月手持厌战，一枪轰掉了那个很类似于哥斯拉的庞大魔物的爪子，但后者赤红着眼睛，张开大嘴，就是恐怖的暗红色能量吐息反击。
    但秘书小姐也不是吃素的。
    她背后越发庞大的双翼展开，一瞬进入超音速，轻巧的飞行躲开了吐息，又在右手幻化出巫术之刃。
    以一记切割万物的巨型紫红色镰刀，由上而下，将那魔物的脑袋和大半个脖子尽数切开。
    让它在哀嚎中化作光点消散。
    “如月姐，小心！”
    站在一栋倒塌大半的废弃楼层上的顾淼，一边挥动手中的风火宝扇，不断用火风暴击杀周遭源源不断的噩梦具象，一边对飞在天空的如月喊了一句。
    她的酷炫表现，为她引来了太多“关注”。
    在那大块头的噩梦具象被干掉的一瞬间，就有更多的，可以飞行的魔物，在空中集合演变，化作一头巨型无尾翼龙，呼啸着朝如月撞过来。
    “轰”
    在如月要催动捆仙索时，一束精准的切割射线，从下方射来，以极度高温的切割，将那头无尾翼龙切碎当场。
    援助者又在音速呼啸中飞入天际，在酷炫的战甲头盔弹开时，潇洒的托卡马克先生的目光，就落在了正挥动翅膀悬停的如月身上。
    “哟，如此风姿卓越又强大的姑娘啊，你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反英雄还骚包的从战甲指尖，用光学投影模拟出一支红色玫瑰，彬彬有礼的说：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邀请您今夜共赴晚宴呢？”
    “可以啊。”
    如月拨了拨头发，风情万种的说：
    “我很愿意和你聊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但我能带我那位能轻松捏死你的道侣一起赴宴吗？你可以理解为，我的男朋友...”
    “啊，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托卡马克自然是个情商极高的人，他看到了如月手指上那枚闪耀着紫红色流光的珍珠戒指，如婚戒一样戴在手上。
    他很遗憾的耸了耸肩，又看了一眼下方，轻声说：
    “那三位东方美人呢？她们总该没有‘道侣’吧？”
    “你可以自己去问。”
    如月轻笑了一声，双翼拍打化作音速，掠入下方，带着闭月和落雁往老江所在的方向飞行，羞花化作火元素一般紧随其后。
    在飞过充满了魔物的街区时，还不忘洒下灼热火焰，如陆地轰炸一样，一瞬清空一条街。
    “哗啦”
    刺耳又刺眼的雷光在两个街区之外爆鸣，带起耀眼的闪电制造出恐怖爆炸。
    “唰”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打扮的如男巫一样的黑人，驾驭着风暴雷电，落在托卡马克身边，他语气狐疑的说：
    “这些东方风格的怪人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未见过他们，瞧瞧这些人，他们拥有的力量真是让人咋舌。
    连那十几岁的小女孩都能驾驭强大的魔法，我刚才还看到一个骑着大蛤蟆的小胖子，用古怪的魔方和森林魔法作战。
    一个人很轻松的守住了一个街区，他应该也是这些人的一员吧？”
    “别问了，风暴男巫。”
    托卡马克摇了摇头，他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来历。但我想，他们和我们来此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治愈这个世界...好了，让老伙计们用点心！
    别被人家看扁了。”
    “简单。你知道吗？我当了四年的天气预报播音员，心里一直憋着火呢，看好了！”
    这黑人男巫哈哈一笑。
    回身举起双手，双眼一瞬变的灰白，在他的呼唤之下，狂风卷起，雷电嘶鸣，就如风暴末日，一瞬扫过眼前宽阔的第五大道。
    那些风刃混着雷电，将街上的汽车卷起，几秒之后，就把这条街和附近两条街上所有的噩梦幻象尽数扫清。
    这种力量...
    毫无疑问，这家伙也和朱诺一样，是曾经的顶级英雄之一。
    “喂！你们两个！”
    但有人不满意了。
    拄着风火宝扇，身缠云雨的顾淼凶巴巴的对天空中的两个人喊到：
    “这地方我占了，你们两要打架自己找地方去！老板说我做得好还有奖励呢，你们不许抢我的对手，也不许抢我的奖励津贴。
    听到没！不然就揍你们！”
    “唔，真是有性格的姑娘。”
    托卡马克和自己的朋友对视了一眼，两人耸了耸肩，便朝着其他地方飞去。
    但飞着飞着，托卡马克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风暴男巫，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但他的生命信号还在。反英雄立刻停在原地，看着四周。
    周遭一片战乱废墟正如流沙一样散去，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他非常熟悉的建筑物。
    他的家！
    “这是假的，对吧？”
    托卡马克敲着脑袋，对自己战甲里的人工智能问到：
    “为什么我明知道它是假的，但我的感知却告诉我，这是真的？我真的回家了？等等...我们之前是要去做什么来着？
    我为什么在我的家外面，还穿着战甲...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
    扫描四周！
    标记威胁物。”
    另一边，昆玄八分封印中心，老江看到扛着战斧飞过来，姗姗来迟的朱诺落在自己身前，他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了当的对眼前的五位强大女士说：
    “那红月魔物驱使师父来这里，是为了找它的同党！m世界的荒之子，就隐藏在纽约城里，但它并未前来和红月亮汇合，肯定是其中出了问题。
    我现在要维持结界镇压，分不开身，就请你们五位前去寻找那荒之子的下落，但找到之后，别忙着攻击！
    他或者她肯定是有强大力量的，找到它就行，先不要惊动。”
    老江看着眼前五人，他认真的叮嘱到：
    “定位完成之后，我会召唤掌门前来！一定要注意安全。”
    “问题是怎么找啊？”
    这会雷光缠身的朱诺有些暴躁的问到：
    “它持续一千年都未现身，那玩意一定藏得很深。”
    “荒之子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
    老江看了一眼海岸处云雾缭绕的场景，他对众人说：
    “红月亮既然已经现身，那m世界的荒之子肯定会做出回应，去幻象之外，找异常区域！它藏的再深，这会也一定会暴露。”
    “老板！快看！幻象变了！我找不到乾铎了，我怎么回到临海城了，我怎么...”
    顾淼的尖叫声在通讯中响起，但很快又被断绝开。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正欲说话，就看到眼前如月五人正如被抹布抹去一样，消失在他眼前，而周遭环境变化之中，老江似是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回到了凤山街上。
    眼前再度出现的心魔江梓恒，也一脸绝望的看着老江，叹着气，麻木又心酸的摆出了挨打的姿态。
    但这一刻，江夏已经没心情关注他了。
    一道思绪如闪电一样击中老江的心神。
    “01号特异事件！那道如神一样不可说，不可视的厄运力量，就是这个世界的荒之子？”

 501.这场手术，将由江医生来主刀！

    本已该稳定下来的噩梦幻象，这一瞬突发异变。
    整个区域中的魔物浮现的数量飞快减少，但幻境却已被真正推入“虚实”之境，进入其中的所有人，包括老江在内，都被纳入了各自分化的幻境之中。
    情况一瞬急转直下。
    “江夏，之前我与你说过的那股不可说，不可接触，能干扰因果的厄运力量刚才生效了，你们做了什么？”
    刘楚低沉的声音，也在老江神念中响起，断断续续如接触不良，他喊到：
    “三宝喂给师姐的退魔金丹刚才一瞬诡异失效了！魔物力量反占了上风，大梦功法被彻底催发到极致。
    我这灵宝也已镇压不住...
    快！
    留下昆玄剑鞘在那里维持镇压，你立刻带斩天剑来这里！必须进入师姐的元神识海之中！再晚，就来不及了。”
    “唰”
    老江毫不迟疑，一瞬抽出斩天剑来。
    玄天剑器是独特的组合灵宝。
    昆玄剑鞘做御守镇压，斩天剑负责扫清邪祟，这把剑被抽出来的一瞬，老江身前的大梦幻象就出现了崩溃的征兆。
    他的心魔江梓恒被吓了一跳。
    顿时哀嚎到：
    “唉唉唉！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能随便打我，欺负我，但不能用兵刃...你这灵宝太厉害，一剑站下来，我辈就要身死道消了。
    我辈死就死了，但你还未褪去心魔，我辈死了，也会连累你神魂受创！
    你是要自杀不成？”
    “去去去，现在没空理你，自己找地方玩去。”
    老江手持斩天剑，这玩意的威道之气和他的命格陆吾相当契合，落入手中一瞬便安静下来，但其灵宝器灵也未多有催发。
    显然是高傲的器灵，懒得理老江这个小修士。
    他一脸嫌弃的踹了心魔一脚，在破碎这个幻象之前，又转了转眼珠子，对心魔江梓恒说：
    “你乃红月催发的心魔，在它的噩梦幻象里，可以自由移动。我现在要去做事，来不及分身再去警示。
    你替我跑一趟！
    让那些英雄们，还有斯巴达人，老山的逆流佣兵团立刻放弃作战，立刻退出幻象之外！在外围构建防线，阻止魔物冲出。
    尤其要警告我的如月，万万不可再前去搜寻本界荒之子...快去！”
    “唉？”
    心魔江梓恒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他拉着江夏的手臂，说：
    “我辈可是心魔啊！你就这么相信我辈？不怕我辈给你捣乱？”
    “你捣个乱试试。”
    江老板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说：
    “你抿心自问一下，你更怕谁？红月亮？还是我？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可还多着呢，多为你以后想想。”
    说完，老江挥起斩天剑，也不敢多用灵力，就以剑刃下滑。
    但这灵宝之威实在恐怖，在破碎老江的幻象的同时，连带着将噩梦幻象斩开了四分之一，顺便把大半个曼哈顿，在悄无声息的一剑中压成了齑粉废墟。
    “x！这玩意太凶了...”
    老江自己都被自己这一剑吓了一跳，他看着手中温和异常的斩天剑，这会才算是真正理解了这攻伐灵宝之威。
    若是他全力施为，是不是能一剑砍碎北美大陆的大陆架？应该可以吧？
    但仔细想想，玄天剑器是有器灵在的。
    想要发挥出最大的破坏力，不得器灵允诺肯定不成，而这剑器一直是被掌门墨君以元神祭练，是掌门允许老江临时使用它。
    对破坏力的权限肯定不会开到最大。
    所以，一剑斩碎大陆架这种事，也就是梦里想想罢了。
    “嗖”
    满目疮痍中，老江的身影消失在昆玄八分封印中心，只留下一片如“史莱姆”一样，在快速复原的噩梦幻象。
    心魔江梓恒目送着老江消失，他摩挲着下巴，穿着一身书生长袍，绕着眼前还在作用的昆玄剑鞘转了几圈。
    “啊，这江夏是越来越厉害了，这区区存真修士，就已用上灵宝了。再这么下去，我辈可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呀。
    要不，趁机给他搞点事...”
    心魔眼中红光大盛，觉得这个主意真心不错，但看到眼前悬浮的昆玄剑鞘，心里的胆子又一瞬缩去了九成九。
    “算了算了，要是搞事不成，反被他抓住，我辈可就惨了。江老板说的是呢，红月亮这看样子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但我辈的日子还得继续过呀。”
    江梓恒很快说服了自己。
    他嘿嘿一笑，转身就跳入身后的噩梦幻象里，他乃是源自红月亮魔力而生，在这噩梦幻象里，自然是可以自由来回的。
    虽说以往心魔诞生，都是要毁去修士修行的，但江梓恒毕竟情况特殊，怂一波问题不大。
    更何况。
    就老江这副惹事的姿态，他能活到修入寻道境都够呛了。
    换句话说，就算他这个心魔不动手，老江迟早也会自己把自己玩死...
    呐，计划通！
    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假意臣服，总有一天能看到江老板身死道消的...
    “唰”
    带着这种让人愉悦的想法，心魔毫无阻碍的跳进了一个噩梦幻象中，入眼之处，就看到如月正在狠抽自己被带出的心魔。
    那凶狠的姿态看的江梓恒缩了缩脑袋，心说这老江把身边人都带坏了，我辈心魔的命途，怎么就如此坎坷啊？
    “喂！别打它了，江老板托我给你带句话，如月小姐。”
    江梓恒朝那边喊了一声。
    如月猛地回头，一双眼睛盯着畏畏缩缩的心魔，她说：
    “等下说，让我揍它一顿！江梓恒，你说，你们两都是心魔，为什么我这心魔，就不如你这么识大体？”
    “呃，大概是你殴打它的次数不够多吧。”
    江梓恒用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说：
    “心魔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如果还不听话，多揍几次也就打服了。你动作快点，老板那边还有事情让你们做呢。”
    “嗡”
    提着斩天剑的老江，以空间跳跃，踏入施妍的封印地，结果迎面就被一股融化万物的热浪袭来，下意识的将斩天剑竖在身前。
    结果太阳真火扑过来一瞬，就被斩天剑上的威道之气轻松斩裂开。
    “江夏，本修要维持束缚，不得分心，用心听好，本修这就传你元神出窍之法...”
    刘楚这会站在舞娘灵毯上，跳着一曲节奏舒缓的慢摇舞姿，不愧是大修士，这都跳了好久了，也不见他有疲惫之态。
    他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对老江说：
    “就由你手持斩天剑，进入师姐元神识海，助她压制魔念。”
    “先别急，师叔。”
    江夏看着眼前被烈焰缠绕，同样舞动身体，让人赏心悦目的施妍，他对刘楚说：
    “m世界的荒之子查明了，就是那道厄运之力...”
    “勿要说！”
    刘楚立刻出声打断江夏的话，他说：
    “不要再激起那因果厄运之力反扑了！把脑海中关于它之事先押后，精神静气，这件事稍后再提。”
    “但我还未修成元神，不得出窍，师叔！”
    江夏看了一眼手里的斩天剑，比划了一下，说：
    “而且这剑器乃是实物，又怎么能带入大糊涂的识海之中？”
    “灵宝自有神妙，你不必担心，来，张嘴，吃了这个。”
    旁边的三宝更是夸张。
    这会随身带着的灵丹都不够用了。
    直接拿出一个古朴沉重的丹炉，现场炼起丹药来。
    好在有施妍这一等一的灵火太阳真火做异火焚烧，让这炼丹的效率极快。
    在老江回头时，就看到丹炉开启，一枚蓝光幽幽的灵丹呼啸而出，似是有神智一样，正欲遁逃，又被三宝轻松扣在手中。
    抬手就往老江嘴里塞入。
    “呜呜！烫！好烫！”
    这刚出炉的灵丹之滚烫，被老江吞入喉咙，简直如吞了一枚烧红的碳一样。
    “莫要不识好物，你这小皮猴。”
    三宝伸手压住老江肩膀，不让他乱动，又解释到：
    “这一丸‘七玄聪灵丹’，可本是老夫给自己准备的，乃是用以淬炼元神的无上奇药，今日算是便宜了你。
    以它之力，能助你神魂凝聚，虽然不得直接修成元神，但能在药效褪去之前，让你有假元神之力，能用出窍之法助阵。
    你一会进入施妍道友识海中，也不必多想其他，就在其中游走，持斩天剑，遇魔斩魔，遇邪破邪。
    但要注意分辨，万万不可斩了施妍道友的游离神念。”
    “如果这么简单，为什么刚才不用啊？”
    江老板问到：
    “肯定是有隐患的，对吧？而且为什么三宝长老你不去帮？非要我来？”
    “贸然带着灵宝入元神识海，万一出错，隐患极大，就如你手持灵宝，若是错斩施妍道友一丝神念，就会让她心神受创。
    甚至影响修行灵基。
    若不是事出突然，我两也不会行此凶险。”
    三宝叹了口气，看着眼前双眼绯红，尽是混沌的施妍，他说：
    “谁能预料这退魔金丹竟会失效？
    这宝药自打从苦木境参研而出以来，可是从未出现过失效之事的，命中大劫，果然变幻无端，凶险异常。
    至于老夫为什么不去...”
    秃头白衣长老拍了拍身边升腾灼热紫气的丹炉，对老江说：
    “要不，小皮猴你替我来再现场炼出一枚退魔金丹，换我持剑，去你师父元神识海，助她退魔？”
    “行吧，听这意思，是要给大糊涂在精神层面，做一场精密外科手术。这事交给旁人你们估计也不放心。
    我去就我去。
    唉，摊上这么一个师父，算我...呃，也不算倒霉吧。
    就当是还她人情了。”
    老江叹了口气，感受着识海之中飞速膨胀的神念，他活动着肩膀，将斩天剑持于左手，盘坐于刘楚身边的云团之上。
    按照刘楚所说，开始催动假元神出窍。
    “你已点星，这元神出窍时，便有陆吾相随，它能助你退魔。但要切记，不可在师姐元神识海中停留太久。
    一炷香内，不管斩去多少魔念，必须退出。
    另外，你这假元神过于虚弱，万万不可踏足师姐识海深处，否则怕有被神念记忆同化之忧...唉！本修还没说完呢！
    江夏你慢点！”
    “嗖”
    在刘楚和三宝愕然的注视中，老江的假元神就提着斩天剑，嗖的一声“撞”进了施妍还在跳着舞的躯体里。
    “那个...”
    三宝眨了眨眼睛，对身边的刘楚说：
    “他是第一次去别人的元神识海，对吧？你告诉他其中禁忌了吗？”
    “我...”
    刘楚握紧拳头，语气艰涩的说：
    “他行动太快了，本修还没来得及说啊！”
    “啊！”
    话音未落，眼前跳舞的施妍就面色痛苦的发出一声尖叫，好像是被无形的剑砍中躯体一样，让三宝和刘楚的身体同时抖了一下。
    “完了...”
    三宝捂着秃顶的头，绝望的说：
    “由着小皮猴如此乱搞，施妍道友今日怕是要身死道消。老夫看来也不必炼退魔金丹了，直接炼一丸‘大罗回天’宝药吧。”

 502.怪异世界之心

    被托卡马克临时召唤来的老英雄们，都是真正的狠人。
    他们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之前刚一入场，就稳稳的压住了a区的局势，几乎是堵着门，在屠杀那些从幻象中涌出来的噩梦具象。
    但情况刚刚稳定之后，立刻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原本还处于表层的噩梦幻象，在和m世界的荒之子产生奇特的“共鸣”之后，被迅速推入了深层。
    本来只是对外在环境的真假扭曲，开始渗入人心。
    第一波遭到袭击的，是距离封印最近的逆流佣兵团和斯巴达人。
    但前者是在红月界饱经训练的，对于红月之梦的降临并不慌乱，很快就开始了寻找心魔，驱逐心魔的作战方式。
    后者则因为内心的强大信仰，给与了他们精神层面的保护，让这种幻术对他们的作用效果非常差。
    再加上有心魔江梓恒不断的解救出困于心魔幻象中的自己人，让这场突如其来的怪异变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到老江这边的战斗力。
    但超级英雄和国防部的超级士兵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包括托卡马克在内的所有英雄，都在润物无声的幻境变化中，被置于内心的阴暗幻象里，除非他们聪明到能发现幻术之中的心魔，寻找到阵眼加以摧毁，否则就会被永远困于其中。
    每个人内心都会有阴暗之事。
    而这些心灵的缺憾，就是红月亮用来击溃敌人的靶子。
    “别过来！别过来啊！”
    之前和托卡马克一起行动的超级英雄风暴男巫，这会被困于自己的噩梦之中，他引以为傲的风暴之力，被剥夺掉。
    只能以普通人的方式，逃离梦中不断涌现的那些黑暗之物化作的亡灵。
    其中不乏很多熟悉面孔。
    都是四年前的英雄大战里，被他亲手扼杀的同行们，那时的战争是盲目的，就像是愤怒之火被注入每个人的心头，引导他们如野兽一样厮打乱战。
    那样的战争里，不存在正义的一方，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超级英雄的退隐，不但是当时的大势所趋，亦是他们自己思考之后的选择。
    女宙斯朱诺的遭遇只是最极端的一个，但从内战中活下来的超级英雄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份罪孽。
    现在，这份隐藏的罪孽，被红月亮的噩梦点燃，几乎是在瞬间，击溃了这些看似坚强的家伙们的内心世界。
    风暴男巫在逃跑，试图躲开身后罪孽之物的追逐，但他失去了所有力量，不能再作恶，也不能再保护自己。
    那些身后的亡魂在嚎叫着复仇，每一次呐喊，都会让英雄奔跑的速度越发蹒跚。
    “啪”
    他在踉跄的逃离中，脚下不稳摔了一跤，就那么倒在地上，双手双脚并用着向前爬行，但在即将被亡魂的恐惧淹没时，另一个身影却冲入这梦境之中。
    “轰”
    灼热的光束扫向前方，那些梦中诞生的黑暗之物尽数斩灭，又在下一瞬回头，弹开面甲，露出了托卡马克那张疲惫又在流着血的脸。
    他看着自己满脸惊慌，如懦夫般畏惧的朋友，便摇了摇头，俯下身，以包裹着铁甲的手掌，狠狠打在风暴男巫的额头上。
    “砰”的一声，风暴男巫整个人被打晕过去，又在手甲窜动的电弧轰击中，让他活跃到不正常的脑电波也被暂时压制下去。
    “这一招叫‘意识校准’，还是月刃那老家伙曾经教我的。”
    疲惫的托卡马克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坐在昏迷的风暴男巫身边，看着周遭的幻象随着男巫被打晕而快速消散。
    看他额头上鲜血淋漓的样子，他之前肯定也给自己来了一发“意识校准”。
    “我听那些人说，来到咱们世界的噩梦恶神还只是一缕意识，就已经这么难缠。一旦它完全体过来，只怕瞬间就会以恐惧吞没世界。
    称之为恶神一点都不过分。
    这才有点灭世者的气势，眼见为实，我现在开始相信他们确实是来帮忙的。”
    这个有超级智慧的反英雄喘着气，他看向四周，游离的幻象已经有重新聚合的征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撤离到安全区域。
    他刚才就已经发现了。
    随着幻象的深度变化，在陷入梦魇中时，黑暗魔力也会侵蚀躯体和意识，如果再待在这里，时间一长，他们就会被同化成噩梦中的邪恶之物。
    “走吧，兄弟。”
    托卡马克伸出手，将风暴男巫扛在肩上，艰难的启动战甲推进器，呼啸着飞入天空，但在脱离幻象范围的前一瞬，那流动着绯红之光的光幕，却突然流转起来。
    就像是一只巨口，将猝不及防的超级英雄一口吞下。
    “不是吧！又来？”
    在反英雄的怪叫声中，他和昏迷的男巫，被迅速拉入另一个正在进行的噩梦之中。
    “这次又是谁的噩梦啊！”
    “走！我必须...离开！必须...”
    纽约城外，一片无人荒地上，直接引发了噩梦异变的黑发女子，踉踉跄跄的捂着脑袋，脚步蹒跚的向远离纽约的方向艰难前进。
    她的左眼还是如以往一般美丽漂亮。
    但右眼已经有绯红色的光充盈其中。
    “它在...召唤...我必须...离开！我必须...”
    “嗖”
    一道紫红色的传送门，在这女子身前骤然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胸口插着玫瑰，一脸骚包的中年人从其中漫步走出。
    “别过来！我...我会伤害到你！”
    那女子尖叫一声，不让他靠近。
    后者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温和的说：
    “芭芭拉，我是来帮忙的。那些外来者已经注意到你了，等他们处理掉了手头的麻烦，他们就会来追捕你。
    他们的目的是杀死你。”
    “别帮！”
    黑发女子语气虚弱，却坚决又悲凉的说：
    “事情，已经很糟了...不要再...添乱了！我又一次引发了灾难...如果他们能杀了我，就让他们来吧。
    也是时候终结这千年的诅咒人生了。
    我已经害死了太多的人。
    我本就是不该出现的生命。”
    听到这自暴自弃的话，白衣中年人耸了耸肩，他无视了黑发女子的警告，向前走了一步，轻声说道：
    “芭芭拉，你可能没有见过我，但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如果关注我的女神灵。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维尔德，星辰秘法会最后一道分支的首领。
    正是我的先祖在三百多年前，于一次意外中接触到你，见到了你的无上力量，从那之后，我的家族便一直试图寻找你。
    可惜你一直躲着我们。
    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我只是前来告诉你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自三百多年前的第一次接触之后，我的家族就一直在研究关于你的传说。
    无知者们都在传颂你是世界的灾祸之源，你自己也如此认为，我并不否认这一点，你身上确实带着可怕的灾难力量。
    任由它发酵确实会毁灭世界。
    但这个世界到现在还没有被灾难毁灭，不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恰恰是因为有你的存在！
    一千年中，一直在保护世界的，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英雄。
    我们的存在只是世界的顽疾。
    真正能拯救它的，只有你！
    芭芭拉.辛.伯莉安。”
    维尔德的话，让绝望的黑发女子猛地抬起头，她看向眼前这个人，后者摊开双手，非常坦诚的说：
    “你只不是灾厄之源，你也并非黑暗之物。你是这个物质世界的基点，是世界在面临灾难时试图自救所诞生的个体！
    千年前的世界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
    但在过去一千年前那个节点之后，所有的规则都已经失效，这一千年里，世界上发生的所有大事，不管是好是坏，都和你有关。
    毫不夸张的说，目前的世界，是绕着你转的。
    你在一千年前，被某种力量污染了。
    但你依然是世界之心！
    我的家族与温莎夫人所领导的秘法会的最大分歧就在于此，他们认为应该警惕你，警惕所有外来者。
    而我们认为应该接近你。
    但我们双方达成的共识是，不能让外来者发现并消灭你。
    他们在一千年前不惜发动战争要掠走你，一千年后重新归来，肯定也是同样的目的。
    我并不否认，他们可能确实在试图拯救我们。
    但他们的方式是错误而粗暴的。
    一旦你被消灭...
    这个世界也就会随后消亡。”
    维尔德的语气更温和了一些，他一边谨慎的靠近黑发女子，一边轻声说：
    “现在听我说...
    那些外来者并不知道这复杂的真相，因为你力量的特殊性，会本能的排斥一切非我们世界的生物，那或许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外来者连谈论你都做不到，他们注定无法依靠自己得知真相。
    我们受制于世界的规则，也无法将真相告知他们，否则灾难将降临到我们头上，就如纽约城现在正发生的这一切。
    我也知道，过去千年的经历，让你心神疲惫，女神大人...
    你已诞生了强烈的自毁倾向，但请相信我，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个世界分崩离析，那就必须坚持下去。
    只有你继续背负这源于一个世界毁灭的厄运，才能保护其他人继续活下去。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命运如此。”
    芭芭拉的表情变的悲伤起来，她活了一千年，尽管一直隐藏在世界的阴影中，但她有足够的智慧来分辨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语真假。
    她低着头，抽泣了几声。
    又说：
    “你说你来帮我？你要怎么帮我？”
    “我们会治愈你，女神。”
    维尔德说：
    “小玛雅的组织已经分崩离析了，那个小丫头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外来者的黑暗智慧，但这并不怪她。
    她太年轻了。
    做事总是过于鲁莽，不懂得分辨出真正的朋友。
    但在她献身于和外来者作对的游戏时，就已经吸引了外来者的注意，为我们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我已在暗中组建起真正用于守护您的力量，我们会尝试各种办法，将那厄运之力从您纯洁的体内引导出来。
    那股灭世的力量已经与您共生了一千年，您可以压制它，就代表您可以操纵它...
    它诞生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世界。
    但不一定非要是我们的世界，一旦灾厄的毁灭渴望被满足，您便可以着手修复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跟我来吧。
    您生了一种病，但我们会治愈您。”

 503.老江有一颗勇敢的心

    “这也太夸张了！”
    老江沿着眼前的道路，一路向上，最终来到一处介于虚实之间的山崖之上，向下眺望去，入目之处是一片近乎没有尽头的山川城池。
    “施妍这是在自己的识海里，完整的塑造出了东土大千吗？她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塑造出了一个只属于她的‘世界’。
    这是在完成一场‘创世纪’？”
    江老板拄着斩天剑，以一种惊讶中混杂着感叹的目光，扫视眼前这片还在被塑造的世界。
    他抬头看去，这方如真实世界一样的识海之上，在天空之中，正悬挂着一轮金色的太阳。
    那是施妍的元神之形。
    也是这片识海世界存在的根基，是真正的万物之源。
    “王六福曾告诉我，修神境修出元神，就是有了寻道之基，踏足寻道境时，便要寻觅属于自己的大道之力。
    我之前还好奇，以修士之躯，又该如何接触取用大道之力，现在算是明白了。”
    老江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已被战争和混乱搅乱的识海世界，他若有所悟的说：
    “原来探寻大道是这样的。
    不是我以为的，从某个地方找到大道之力，而是以自己的元神识海作为一个初生的世界，在这里模拟出大道之力诞生的雏形。
    每个人的大道之力，是要根据对力量本源的理解，在自己的识海世界里孕育出来的。
    难怪他们要把修行最后两境叫苦海和彼岸。
    踏足苦海便是孕育大道之力完整，这个过程还要和苦木境的天地大道互相印证，如遨游无尽，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若无法完成自己的创世纪，就只能被永远困在一个不完整的世界里。
    而一旦超脱，孕育出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大道之力，也就相当于识海世界的创世纪完成，修士自己就是一个完整，独立且繁荣的世界。
    不再受困于外界规则，自己就是规则的化身。
    自然也能脱离苦木境大道的束缚，从此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得脱大自由，群海之大，任其遨游。
    我懂了。
    太棒了，我开始理解这一切了。”
    老江发出一声感叹，却引来身边陆吾星象的不满，人面凶虎摇曳身后九尾，如鞭子抽打老江，让他清醒过来。
    他是“偷渡”进施妍的识海的，并没有得到大修士的许可。
    这片识海世界对他并不友善，且现在他还肩负着任务而来，可没时间给他窥探大修士们的修行秘密。
    头顶那轮金色太阳里的金乌，已经被绯红色的锁链缠住躯体，代表着施妍正在和红月魔念做殊死搏斗。
    她已经没时间保护自己的识海世界，而心魔施妍则在这个世界里兴风作浪，一旦被它完成侵略，施妍就会彻底入魔。
    普通修士遭遇心魔劫敌对一个心魔就够呛了，但施妍这倒霉蛋的命中大劫里，有两个心魔在作祟。
    这在寻常情况下，绝对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走！我们继续去救她。”
    老江咬了咬牙，提起斩天剑，向前踏足一步，就如从悬崖坠落，眼前明明是被侵染的识海大千，但在坠落之中，他却又坠入了另一个浮动的幻象里。
    他在施妍的识海中斩魔破邪，其实也是在施妍的记忆中行走，这个识海的世界，就是以施妍的记忆为基础塑造出的。
    一步踏出去，落在哪都不稀奇。
    “啪”
    老江以一个狼狈的姿态，摔在地上，他抬起头，就看到眼前那座熟悉的桃林，挂满了桃子的树林之中，还依稀能看到一座农家小院。
    “怎么又来这里了？”
    江老板爬起来，快步往那边冲去。
    这地方他来过，上次和大糊涂冰释前嫌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场景里，这是施妍和她弟弟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但一入小院，老江就感觉到不对劲，这处院子就好像是被劫掠过一样，日常东西丢的到处都是，连石碾子都被丢在一边。
    一间茅草屋已经被推倒，到处都是尘土四溅。
    老江提着剑做左顾右看，身边陆吾星象咆哮一声，抬起爪子指了指角落一间柴房，江夏立刻冲进去，就看到一个满脸黑灰的小女孩，正抱着身体，躲在一堆柴火中。
    她在哭。
    哭的很凄惨，在看到持剑冲进来的老江时，小女娃哭的更厉害，小小的身体抱紧自己，眼中尽是畏惧。
    “别怕，我是来帮忙的。”
    江夏将斩天剑背在身后，快步上前，也顾不得其他，抱着那孩童时的施妍就冲出了这座摇摇欲坠的柴房。
    在他冲出屋子的一瞬，整个小院就垮塌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弟弟施云呢？”
    老江安抚着怀中被吓坏的小施妍，他蹲在地上，伸手帮她抹掉脸蛋上的黑灰，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
    “弟弟...被抓走了，他被带走了...他不见了。”
    小施妍紧紧抓着老江的手腕，大大的眼睛里尽是祈求，她带着哭腔，对老江说：
    “你，你能帮我把他找回来吗？我很想他，很担心他，你帮我救回他好不好？”
    “好，你告诉我他被带到哪去了，我去救他。”
    老江心想这绝对是心魔的阴谋。
    故意在这本该是祥和美好的记忆里制造出危机，来刺激施妍的心智。
    江老板还没成为施妍弟子的时候，就知道大糊涂对自己那两百多年前就已经逝去的弟弟多么珍视。
    正是因为这种珍视，在凤鸣国当年快要灭国时，施妍才会介入其中，保护住施皇后那一脉，那是她弟弟留存于现世的血脉。
    对于施睿的疼爱，也是源于这种爱乌及吾的珍视。
    “他就在前面，被坏人从桃林带走了，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
    听到江夏愿意帮忙，小施妍立刻破涕为笑，她牵着江夏的手，就往倒塌的院落之外跑，江老板走出几步，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微妙。
    他停下脚步，向后看了一眼。
    牵着他行走的小施妍也疑惑的回头，看着江夏，她脆生生的问到：
    “大哥哥，你不是要帮我找回弟弟吗？”
    “对啊，我是要帮你。”
    老江的目光，从倒塌的，一片狼藉的院落里收回。
    他看向眼前可爱的小施妍，他叹了口气，蹲下身，抚摸着她的脑袋，轻声说：
    “师父...你弟弟已经死了，你再怎么想要回到过去，都换不回他了。
    我知道，这是你生命中最大的遗憾，我从施睿那里听说过。
    你弟弟施云在三十岁时突发病重。
    但那时你刚经历过劫难，正是虚弱时，三宝长老也没有加入宗门，你竭尽全力亦无法为弟弟找到一枚延寿丹，甚至没能赶去见弟弟最后一面。
    你一直在因此自责。
    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一直躲在这里也改变不了这一切。”
    “可是你说过，你会帮我！”
    小施妍的表情变得阴森起来，她盯着老江，原本柔弱的小手这一瞬也如铁钳一般，勒的老江手腕生疼。
    她尖叫到：
    “可是你答应过我！你会帮我找回弟弟！你骗我！你这个坏人！你骗我！”
    随着她的尖叫暴怒，整个幻象都在一瞬扭转起来。
    四周桃林就像是藤蔓魔物，飞速蔓延过来，将老江死死缠在原地，勒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清醒一点...心魔在影响你...你这大糊涂！”
    老江这会都有拔剑砍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小丫头的想法，但已经确定这是施妍的一缕神念，一旦砍了，大糊涂立刻就会遭遇重创。
    他艰难的抬起手，在藤蔓收束中，伸手放在小施妍乱糟糟的头发上。
    他说：
    “我找不回你弟弟，但...咳咳”
    假元神之力果然不靠谱，被这藤蔓束缚之中让老江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眼前小施妍的面目越发狰狞，双眼中都开始浮现出绯红色的光。
    还有心魔施妍的哈哈大笑，在老江耳边回荡：
    “你以为你能救她？蠢货！你只会帮我辈更快的击倒她！她心中的失去和痛苦太多了，她心里有个洞！
    收再多的弟子，装出再多的慈祥都填不满！”
    “干...”
    老江骂了一句，在藤蔓即将勒死他的时候，他左手捏动一个法印，一个很简单的五行咒术叠加在他身上。
    随着灵力流转，他的躯体飞快的缩小，下一瞬就变成另一幅模样。
    “姐姐！好疼啊！”
    老江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他此时的假元神之躯，被塑造成记忆中见过一次的施云的模样，在藤蔓交错中，老江完全以本色出演，大喊到：
    “姐姐！救我！”
    “弟弟！”
    小施妍愕然看着眼前重新出现的“弟弟”，那满脸的阴森飞快褪去，眼中的绯红混沌也被一瞬驱离。
    这娇弱的丫头这会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扑上来，将缠绕着老江身上的藤蔓粗暴的撕扯开，那些能把老江勒死的藤蔓，在小施妍手中就如纸一样。
    只是几秒钟，那些藤蔓就被撕开丢掉，气喘吁吁的老江，也被小施妍抱在怀中。
    她这会的眼睛里尽是温柔，还有一抹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满足，也不顾老江挣扎，就把他变化为施云的小小身体，死死的抱在怀中。
    “弟弟，你回来了，太好了...丢下你是姐姐不好，姐姐错了，以后再不会丢下你了。乖，不要怕，姐姐在这里，不要怕。”
    随着小施妍轻声轻气的安慰，老江周遭的环境飞快的化作烟雾消散，他抬头看去，头顶天空中的金乌太阳中，束缚施妍的绯红色锁链，已被崩开一道。
    又在眼前烟雾消散里，依稀看到小施妍牵着她弟弟的手，蹦蹦跳跳的唱着歌，消失在重新变得祥和的桃林之中。
    但让老江感觉到惊悚的是，小施妍的“弟弟”在消失前的最后一次回头里，他那张本该和施睿很像的脸，已被塑造成了另一幅模样。
    那是江夏小时候的脸。
    施妍的这道遗憾被补全。
    但代价是，由老江替换了她记忆中早已死去的施云。
    “你在救她，你也在自杀！蠢货！”
    心魔施妍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老江耳边尖叫着：
    “你每救她一次，你就会被同化一分，直到最后，你也会变成她的一缕记忆，永远困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
    施妍对你很好吗？为什么要如此拼命？你这蠢货，你不过是刘楚用来拯救他师姐的弃子！
    走吧！
    赶紧走！在你还能离开的时候！”
    “不，我拒绝，我最喜欢对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垃圾说拒绝！”
    老江长出了一口气，他仰起头，看着头顶那轮还在挣扎的太阳，他对无处不在的心魔说：
    “我这人的规矩很简单，恩记一生，仇不过夜。她救过我，我自然也要救她，生而为人，就该如此。
    这种简单的道理，你这样的蠢蛋心魔是不会懂的。
    你刚才说，施妍心上有很多充满失落和痛苦的洞？你就是通过这些遗憾来害她的吧？啧啧，你这心魔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比我那个家养的心魔差多了。
    不识时务！
    我要救她，多简单啊。
    填满那些洞不就好了？”

 504.施妍也有一颗勇敢的心

    “唰”
    明亮的剑光斩下，尽管不动用灵力，但依然轻松撕裂眼前晦暗覆盖之地。
    那些已经被绯红色的光茧腐蚀，就像是被制作成恶心虫巢一样的建筑物，眼前这座如发生了生化危机一样，遍布着各种魔物游荡的小镇，被一剑斩碎开。
    它们在哀嚎之中，化作漫天飞舞的碎光，还想要重聚成更丑恶的形态，但随着一声虎吼，人面凶虎人立而起，以双爪撕扯，将那些碎光彻底湮灭。
    终于，又一处污染之地被清除干净。
    而持剑的老江，则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坐视周遭环境如云雾升腾般散开，露出一条通往下一个地方的道路。
    他很累。
    尽管以假元神之态进入施妍元神识海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但他已经破灭了二三十处如眼前这魔念化生的邪地。
    就连他身边跟随的陆吾星象，都也已有些脚步蹒跚。
    “这大糊涂的遗憾怎么就这么多？她才活了三百年吧？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宗门里宅着，怎么就能遇到这么多事？
    我都不知道，在她还是个小修士的时候，居然这么热衷于救苦救难，而且当初她居然这么鲁莽，导致这么多次的救助都失败了。
    那些失败的记忆虽并不刻骨，平日里也不会多有想起。
    但在眼下这个要命时候，任何微小的遗憾和痛苦，每一丝曾经存过过的负面情绪，都会被心魔无限制的放大。”
    老江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他往头顶看了一眼。
    太阳中的金乌身上的绯红色锁链，已经消去三分之一，这都得益于老江效率极高的征伐。
    而随着施妍一缕缕遗憾的神念回归本体，她在和红月魔物的战斗中，明显已经开始占到上风，不但开始压制魔念。
    甚至能分出一丝力量，来抵御在识海中四处作乱的心魔。
    这给老江的前进铺平了道路，那些细枝末节的，被由七情六欲催发出的心魔幻象就不必由他再去处理。
    但老江也能看到。
    太阳中被束缚的金乌身上，有一道夸张到可怕的锁链，将金乌的大半个身体都束缚其中，锁链上布满了恐怖的尖刺，刺入金乌躯体里，让它不断的陷入虚弱。
    那代表着施妍心中最大，最恐怖，最痛苦，最不愿意面对的一段经历。
    但甚至不必施妍多说，老江都知道那段经历是什么。
    “马上就到一炷香的时间了，我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我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在离开之前，必须破碎掉那道束缚！”
    江老板摸了摸身边全身是伤的陆吾星象，他拄着斩天剑站起身，朝着天空大喊到：
    “师父！打开通往你差点被邪修给办了的那段记忆！快点！现在你不想面对也不行了，我会帮你的。”
    “逆徒！”
    老江这话说的直白，让正在和红月魔念搏斗的施妍元神都有些羞愤不堪。
    她骂了一句。
    随后又说：
    “你为为师做的足够多了，快离开！你的假元神快消散了，赶紧出去，否则就来不及了，乖一点，赶紧走！
    师父我撑得住。”
    “你撑得住个屁！都这会了，别扭扭捏捏了好不好？”
    老江大喊到：
    “之前在大梦幻象里又不是没见过你的窘态，废话少说，快打开！我会量力而行的，实在不行，我就立刻离开。”
    “嗡”
    施妍不再回答，一缕旋转不休如火焰一般的门扉，在老江眼前洞开，江老板提着斩天剑，带着陆吾就扑了进去。
    耳中还能听到施妍很纠结的叮嘱：
    “那个，之前给你看的画面，是为师遮掩过的，为师当年落难时，比你想的更窘迫...逆徒！你记住了，你今日所见之事，绝不许外传！
    听到没！”
    “？？？”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懵逼，直到下一瞬，他来到施妍那段落难记忆时，他才知道施妍为什么要如此推诿。
    “！！！”
    江老板落在记忆中的黑暗山洞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场景还是之前那个场景，那个给施妍下了药的邪修，还是在满脸淫笑中，于山洞一侧配置着某些糟糕的玩意。
    而在山洞深处，被两根锁链吊在石壁上的年轻施妍，其情况却远不比她描述时那么“得体”。
    真实的情况是，邪修当时已经给她施加了一些怪异的法术，而且这个真实版本的故事里，施妍并不是身上还有衣物的状态。
    完全就是不着片缕，春光大泄。
    而且大概是因为被施了邪法的缘故，被吊在半空中的大糊涂，脸颊绯红，全身的皮肤都沾染着怪异的桃红色。
    在不断扭动着姣好而弧度惊人的躯体，双腿蜷缩着转来转去，眼中尽是迷离，嘴里还发出一些...
    咳咳。
    “好吧，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老江一瞬间心中大惊，然后捂住双眼。
    非礼勿视嘛。
    不过指缝中还是会露出一些桃色画面，这tm的邪修，真会玩啊...
    难怪这经历给施妍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这但凡是个正常女人，遭遇这种事，绝对会羞愤欲自杀的。
    “你是谁！”
    提着剑的老江出现在山洞中时，立刻被那邪修发现，后者丰神俊朗，但却透露出一抹淫邪之气的脸上，尽是一抹凶狠与惊慌。
    他还试图和老江说话，但面对这种人渣，老江没什么好说的。
    上前一剑砍了他。
    斩天剑之利直接破碎掉大半个山洞，又在碎石横飞中，冲到被折磨的施妍身边，挥剑斩断锁链，又以身上衣物披在她的躯体上。
    在她被救下时，迷离眼中似乎也浮现出一抹清明，她看着老江，语气痴痴的说：
    “弟弟，你来救我了？太好了...”
    “我不是...唉，算了，我是你弟弟，我来救你了，姐姐，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出去。”
    老江叹了口气。
    心魔之前说，老江每消散施妍心中一缕遗憾，都会被同化一分。
    这种改变介于虚实之间，虽说在真实世界里，过去发生的事不容修改，但在施妍这个由她创造的识海世界里，过去，现在与未来是并列的。
    过去的事，也会影响到现在。
    只是不知道大糊涂从心魔劫中复苏之后，这些怪异的记忆会不会继续影响她？
    “姐姐，你记住，你没有被他玷污，你还是纯洁的，你只是不小心被坏人暗害，这不代表着你是个笨蛋，现在的你只是缺少经验。
    没人会知道这件事，没人会...”
    老江以公主抱的姿态，将包裹着衣服的施妍带出山洞，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解劝。但在走出山洞那一刻，周围的环境骤然变幻为烟雾流散。
    一切存在之物，包括老江本身，都在化作烟雾消散。
    “唰”
    身上发烫的年轻施妍伸手抱住老江的肩膀，她气喘吁吁的在老江耳边说：
    “不是这样的，弟弟...不是这样的，你这样救不了我。你赶紧走！再多来几次，你也会被永远困在这个梦魇里。
    快走！”
    在那喘气之中，施妍在江夏脸颊上轻轻一吻，并不带任何情欲色彩，只是如告别一样。
    “嗡”
    一切流光在下一瞬消散，当老江睁开眼睛时，他又一次出现在了山洞之中，和之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哈，小老鼠踏入陷阱！我辈警告过你的。”
    心魔施妍傲慢的声音，又在老江耳边响起，它带着一抹恶毒的快意，对江老板说：
    “心中残存痛苦越多，能被我辈利用的力量就越强。可怜的小妍儿花了两百多年，在多方援助下都未能消解这心结，你又有几斤几两？
    这便是她心中的梦魇之源。
    而你，你也被困在其中，就如被困在笼中的老鼠，我辈会折磨你的，小可怜，我辈会如折磨她一样，折磨你。
    你永世都休想解脱！”
    “滚！”
    老江回以怒吼，上前一剑刺死邪修，但这一次没有再立刻将施妍解救下来，他看着被吊在空中痛苦不堪的施妍。
    后者也在看着他。
    “弟弟，快来救我啊，你为什么就待在那里，别看！别看啊...弟弟，你...”
    “噗”
    老江面如寒霜，上前一剑刺穿施妍心脏。
    “唰”
    场景再次重置，和刚才一模一样。
    “这样也不对。”
    老江皱紧眉头，他再次看了一眼吊在空中的痛苦呻吟的施妍，这一次提剑上前，抵在那邪修脖颈，大喊到：
    “解药给我！”
    几息之后，场景再次变幻。
    “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老江的假元神已近崩溃，他看了一眼身边消散的陆吾星象。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再不走就要开始真正被施妍的识海同化了。
    但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斩天剑，又看了一眼被吊在半空的施妍，他咬着牙，这一次没有任何抵抗，被那邪修用暗器刺穿心脏。
    “不！！！”
    在老江的躯体消散之前，被吊在那里的施妍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这个反应让老江心中一动，他似乎摸到了一些头绪。
    下一次场景变幻时，假元神之躯已经非常淡薄的老江，大步上前，挥剑砍掉邪修双臂双腿，把他削成人棍，丢在那里。
    又冲到施妍身前，将束缚她的锁链一剑斩开。
    不着片缕的施妍坠落在地上，瘫软在那里，捂着脸，似是无颜见自己的弟弟。老江则蹲在下，伸手放在施妍精致的锁骨上。
    他用一只手，将施妍的下巴抬起，看着那双漂亮的凤目。
    他认真的对施妍说：
    “我是你的弟弟，你是我的姐姐，我知道你有多珍惜我，我知道你有多爱我，多宝贝我...但姐姐，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
    如果我再不离开，我会被永远困在你的梦魇里。”
    “你快走啊！”
    施妍急得眼中涌出泪水，用娇弱无力的双臂推着江夏离开，但老江没有动，他捡起手边的斩天剑，将它塞进施妍手心。
    他对眼前虚弱痛苦的女人说：
    “我不会走的，救不了你我就不走。我知道你有多害怕这梦魇重现，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你一直无法堪破它。
    不是你不够厉害。
    你只是无法原谅自己将自己置于这种羞辱之境，你憎恨的是当年那个弱小的无力自保的自己，这就是你的心魔。
    但你用错方法了，师父...不，姐姐。
    你不该在内心充满憎恨与仇视的情况下，试图开解自己，不是这样的，仇恨的尽头什么都没有，你得往回走。”
    老江温柔的抱起施妍，他搀扶着她，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向被削成人棍的邪修。
    他握住她虚弱无力的手，亲手把那斩天剑，刺入这邪修心口。
    “我知道，这么做也不会改变你心中的痛苦与遗憾...”
    江老板抱住施妍的纤腰，将自己的额头，与她的额头贴在一起，他闭着眼睛，对眼前呼吸急促的女人说：
    “但你给我听好了，施妍！
    我不会走的，我会以你弟弟和你弟子的身份待在这里，陪着你一次一次的经历这梦魇，你不再是一个人熬过这漫漫长夜。
    所以，你要么战胜它！
    要么再一次失去你弟弟，同时失去你关心的弟子。”
    “不要，不要！”
    年轻的施妍颤抖着要将老江推开，却被老江抱得更紧。
    他在施妍耳边说：
    “我不是个喜欢赌博的人。
    但这一次，我把一切都押在你身上，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我知道你能打破心结，救下你和我。
    我知道这很难。
    但我对你有信心，大糊涂。
    记住。
    如果你输了...
    你就会失去我们，永远的失去...
    要对抗憎恨与痛苦，不是要冷酷无情，更不是要太上忘情，你得给自己找到另一样东西，来支撑自己熬过黑暗。
    让我看看，施妍。
    让我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对你弟弟，对你弟子，对我们的爱和保护的力量强？
    还是这心魔耍弄你的痛苦激发的恶念更强？”
    老江放开施妍，他的躯体开始消散，在最后化作烟雾迷离时，以最后祝福与力量的轻吻，落在施妍白皙的额头上。
    他说：
    “你并不需要别人帮你，你天生强大，从来是拯救者，不是被救者。师父...姐姐...我会在你的噩梦里，等着你来救我...
    就和在星谷，在宗门前，在面对刘楚时一样，我知道你会救我的...
    别让我，等太久...”

 505.燃起来了（物理）

    “一炷香到了，刘楚道友，快将江夏从施妍道友元神识海中拖出来！”
    于失控的太阳真火中现场炼丹的三宝长老一直在掐算时间，之前虽然吐槽说老江一个未入过他人识海的新手，怕会在施妍的元神识海中乱搞导致功亏一篑。
    但在过去一炷香的时间里，施妍的状态一直很稳定，入魔姿态也有缓解，这就证明江夏的行动非常顺利。
    也让三宝松了口气。
    待一炷香时间一到，他便一手操持不断震动的丹炉于火焰之中旋转凝炼，一边对依然在灵毯上慢摇身体的刘楚喊到：
    “假元神将消散，将他接出来吧。”
    “他不出来！”
    刘楚维持着慵懒的舞姿，以元神神念召唤，但几息之后，执法长老却语气艰涩的说：
    “完全没有回应，莫非已经迷失于师姐的记忆乱流之中？”
    “刘楚！”
    听到这话，一向温和的三宝勃然大怒，他一手拍在丹炉之上，以丹术灵力镇压灵丹，扭头大喊到：
    “你莫不是又要行那心狠手辣之事？老夫知你要护施妍道友，但不能牺牲江夏！你今日若敢做那恶事，老夫便在此与你不死不休！”
    “本修说的是真的。”
    刘楚的声音也变的不客气起来，他说：
    “江夏已成宗门支柱，又是善谋伶俐之人，本修已将其倚为左膀右臂，怎会在此自毁城墙？本修从未有过牺牲他的想法。
    现在是真的没有回应，他或许又有奇思妙想...
    嗯？”
    刘楚这边话音未落，就与三宝同时感觉到眼前真火变化，两人骤然回头，就看到身前一直被昆玄八分封印镇压于结界之中的太阳真火，开始翻滚着回流。
    就如它们逸散出焚毁滔滔的姿态，那些灼热到足以烧尽世间万物的金色火焰，在这一瞬像是退潮的海水。
    以翻滚的形态，从遍布天际在几息之内，就被回收到施妍法体之中。
    灼热的太阳真火不断的凝炼提纯，在最后时刻，已成九道金红烈焰，化作燃烧的火苗，在施妍周身来回盘旋。
    体积形态虽有减小，但凝炼之后的灼人高温却更上一层。
    那九团金红火焰飘荡之处，甚至有点燃无形空间的征兆，在施妍周身烧出一道道错乱的黑色线条。
    那是物质世界存在的根基被扰动的形态。
    “师姐！你醒了？”
    看到失控的太阳真火被回收，刘楚一向古板冷漠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喜，他问到：
    “可是魔念已除？心魔已退？”
    旁边的三宝也面露轻松。
    眼前这情况，看样子施妍是在与两道魔念对抗时占到上风了。
    真真的不可思议，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名修士在双重心魔劫之下还能复苏的。
    “醒了，但没完全醒。”
    施妍舞动着身体，语气沙哑的说：
    “我家徒儿以死胁迫，让本修不得不下定决心，行凶险之事...小楚儿，快别跳舞了！取昆玄剑鞘来，化封印于镇压。
    本修要与我之心魔放手一搏。
    若我败了，你就以斩天剑斩我法体，镇我元神，再请师父前来，务必要将那蠢蛋神魂，从我元神中带离出去。”
    “师姐，我可不敢放你行动。”
    刘楚扬起双手，在骚气的舞姿中，他沉声说：
    “你莫要忘了，你体内并非只有心魔，还有红月魔念，你与心魔放手一搏，会让那魔念趁虚而入，控你法体。
    如今有我这灵毯镇压下，红月魔念亦能散出幻象，已近要毁去这凡尘城池。
    若不是江夏有手段，请来本界能人异士助拳，此时怕已经是生灵涂炭了。一旦放那魔念自由行动，怕是要...”
    “它没那个机会的！”
    施妍这会双眼中流光闪耀，咬着牙说：
    “本修要以这本命天火为引，以我识海塑造为基，以我金乌元神为炉，把那红月魔念炼化于此！本修正愁趁手法宝被我那逆徒沉鱼毁去...
    今日正好，便以这嚣张魔念，炼就我本命灵器！”
    “！！！”
    听到这话，刘楚与三宝愕然对视，同时出声说：
    “不可！”
    “师姐你未到寻道境，却要借元神之法制器，这可是修行大忌，更别提还要毁去识海塑造，若稍有差池，可就是毁去根基，修为尽废！
    运气不好，身死道消也在眨眼之间。”
    刘楚呵斥道：
    “我不许你如此...”
    “闭嘴！”
    施妍这边则坚决的很，她瞪了一眼刘楚，说：
    “我家弟弟还在等我去救！哪有如此时间思前想后？若我于今日再失去他，哪我要这仙道长生又有何用？
    勿要多说！
    本修心意已决！
    三宝，待本修与心魔争斗时，需退魔金丹相助，最少要三丸！”
    “你可真是疯了，施妍道友。”
    三宝长老也被骇的不轻，便劝阻道：
    “退魔金丹这丹毒之盛，整个苦木境都闻名遐迩。
    你已服下一枚，再服一枚就是极限，这还要同时服用三枚，就算你今日侥幸活下来，也要大病一场。
    没个几十上百年，根本恢复不过来，甚至还要因此落下病根，难以祛除。
    道友，三思而行啊。”
    “按我所说去做吧。”
    施妍在刘楚解去桎梏时，慢慢停下旋转舞动的身躯，在控制消除一瞬，她眼中就有绯红之光闪耀。
    但下一刻，却被她以真火加身，焚烧之间硬生生压制下去。
    她仰起头，将九团凝炼至极的太阳真火吞入口中，便有道道金光从她躯体迸发而出，那漂亮的脸蛋上浮动着痛苦，就像是吞下炭火一般。
    “若我不幸身死于此，替我转告师父，我这一生能入师父门下，于山中修行三百余年，已是心中无憾。
    再告知我那些徒儿，勿要悲伤，只是命数如此，不得解脱罢了。”
    施妍在太阳真火焚体之中，艰难的站直身体，在她额头处的踆乌灵纹熠熠生辉，让她脑后长发飞舞，流转不休。
    身上大红金乌袍也飘荡开来，虽再无烈火滔滔，亦像是朱雀展翅。
    “小楚儿，为师姐护法！”
    在施妍扬手之间，嗡鸣的斩天剑被抛向刘楚，后者一把接住，又以右手虚握，昆玄剑鞘破空而来，在长剑入鞘一瞬，灵宝归于完整。
    被刘楚提于手中，一步踏出，便来到施妍身侧，双手拄剑而立。
    他闭着眼睛，轻声说：
    “师姐放心渡劫，有我在此，旁人伤不得你。若你不幸...我必亲往红月界去，就算拼的同归于尽，也要为师姐你出一口恶气。”
    “别那么悲观...”
    施妍闭上眼睛，盘坐于云端之上，在重入识海时，她说：
    “我家弟弟等我去救呢，在救出他之前，我不会死的。”
    几息之后，三宝将第一枚退魔金丹从丹炉中取出，又投入双份灵材，打算一次再炼出两枚丹药。这会秃顶长老也是拼了命，将一身丹修修为逼入极致。
    然在忙碌之间，三宝心中还有一份疑惑。
    他对刘楚轻声问到：
    “施妍道友的弟弟，不是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她为何又要在这渡劫之时，提起那人呢？难道是江夏已化作施妍道友记忆中物？”
    刘楚默然无语。
    几息之后，他哀叹一声，说：
    “孽缘啊。”
    “不过也亏得江夏奇思妙想，以此李代桃僵之法，为师姐心中重立下支柱引导，引得师姐为护心中挚爱，变的斗志昂扬。
    她这副凶狠进取之态，我已有两百多年未曾看到了。
    或许...
    或许真是命中注定，这江夏，就是我师姐命中大劫那最重要的应劫之人。”
    “轰”
    随着九朵太阳真火凝炼而出的精华被施妍引入识海，原本天空中只有一轮金乌烈阳，但现在却多了其他九个闪耀不休的小太阳。
    就如传说中的十日同天，只是一瞬，就把大修士辛辛苦苦在识海中塑造出的世界引燃摧毁。
    “你疯了！”
    大糊涂的心魔目瞪口呆的看着施妍自己摧毁自己的识海建筑，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置于熊熊烈焰中，它很是抓狂的大喊到：
    “你在毁去已经塑成形的大道之基！你是要自断修行，拉着我辈同归于尽吗？不就是一个小辈吗？
    何至于此！”
    “喂，说话注意点！”
    悬浮在空中那轮被绯红色锁链困住的金乌烈阳里，传出施妍很不满意的声音，她对心魔呵斥道：
    “你所谈论的，可是我最珍爱的弟弟...为了他，莫说是毁掉根基，就是屠戮一界，本修狠狠心，也是做得出来的。”
    “你傻了！江夏不是你弟弟！”
    心魔抓着头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尖叫到：
    “那只是我辈用来扰乱你心境的手段，那是我辈骗你的！你不要上当啊！你弟弟早就死了！喂！你好歹是个修神境大修，不要被这种粗劣的把戏蒙蔽！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唉，自打弟弟离家远行两百余年，我一直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里，虽然也有小楚儿和师父在身旁。
    又有那些蠢徒儿打打闹闹，能抚慰我心中寂寞。
    但没有弟弟陪伴的时光，真是让人难熬...”
    施妍的声音在燃烧的识海里回荡着，前半句还像是自怨自怜，但后半句就变的杀气凛凛，她用一种寒气入骨的声调，对那试图解释真相的心魔说：
    “今日，我离家远游的弟弟终于回到我身边了，让本修煞是喜悦的紧，只想着以后与他相伴，再不分离。
    你这小小心魔，居然敢在本修眼前大放厥词，说我弟弟乃是虚幻？
    你！怎么敢！
    给本修老老实实待在那！
    待我料理了这阻碍我与弟弟相会的红月亮，再去好好炮制你！哎呀，我家弟弟就是乖巧，懂得心疼姐姐。
    他方才已把自己驯服心魔的事，都告诉了本修...
    但愿你这小小心魔，能坚持的更久一点。”
    随着那一声声让心魔目瞪口呆的疯癫话语说出，天空中悬浮的九团太阳真火，一瞬被施妍纳入元神之中。
    其热量灼灼，一瞬让识海翻天覆地，还有让人心神颤栗的破碎声响起，就像是精致的玻璃破碎时的声音。
    施妍真的疯了！
    她要用自己的元神为炉，把身在其中的红月魔念炼化做本命灵器。
    但问题是，这元神根本就不是用来制器的工具。
    它以神魂而生，相当于修士灵魂的加强具象化，本就是需要呵护之物，哪能容得下如此粗暴的对待。
    在九团真火入元神一瞬，施妍的元神就有了破裂之兆。
    “唰”
    在红月魔念的惨叫声中，全身燃烧着火焰的施妍神念，出现在了燃烧世界之中，正站在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心魔施妍面前。
    “本修曾以为啊，那些年少时经历的恶事，将成本修一声梦魇，无法逃脱。但弟弟用实际行动告诉本修，在和亲手救下挚爱之人的期待与决心时相比。
    那么点梦魇，算的了什么？
    尔等不过是遮挡本修眼前的无尽黑暗。
    但只需一缕光照下，尔等就会烟消云散。”
    施妍看了一眼自己被点燃的神魂，她歪了歪脑袋，语气随意的说：
    “唔，瞧，这就是本修燃烧自己时释放的光。”
    “本修已经燃起来了，这双拳头，也有点烫呢。”

 506.紧急公关行动

    施妍看着手臂上燃烧的火苗，似乎根本感觉不到那股焚身之痛。
    在这个已经开始于烈焰熊熊中崩溃燃烧的识海战场里，她又抬起头，将那灼热的眼神，放在了眼前感知到大事不妙，便不断后退，瑟瑟发抖的心魔身上。
    它是心魔没错，世间极恶之物，理应无所畏惧。
    但眼前的施妍，已经在江夏的一通骚操作下，被弄疯啦！
    它一个小小的心魔，又怎么能恐吓住一个疯子呢？
    而且更现实的情况是，施妍把自己识海中，依存着回忆塑造出来的世界尽数焚毁。
    没有了那些过去的回忆，没有了那些鲜活的七情六欲，就算是扰乱人心的心魔，也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
    一旦施妍失败了，她会顷刻间因为元神受创，识海焚烧成为废人。
    但一旦这种不留后路的搏命成功了...
    施妍不但能平安度过命中大劫，还会多出一件本命灵宝的胚子，而双重加强版心魔劫只要度过，就意味着施妍一直寻不到的道心会彻底稳固。
    进入寻道境，乃至苦海境，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至于道心这玩意...
    听着高大上，但真正论起来，不就是对某样事物的极端执拗，不就是宁愿头破血流，宁愿身死道消也不愿意放弃的执念吗？
    看看施妍现在这样子，她在百年蹉跎中，寻而不得的东西，已经尽在手中了。
    “你！”
    施妍抬起燃烧的手臂，指向心魔，美若天仙的脸上，露出一个让心魔想要如小姑娘遇到变态时放声尖叫的扭曲笑容。
    她说：
    “弟弟告诉我，只要打倒你，就能永远和他相伴了...
    来吧。
    把本修心中最羞耻最黑暗的经历放出来吧，本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重走一边人生，打通关这无聊的游戏了。
    弟弟告诉我，只要我勇敢一点，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让我勇敢一点...
    过来！
    我的心魔哟，不许跑！
    过来！挨打！！！”
    “施妍道友的情况稳定下来了，真是稀奇，让老夫也闻所未闻。”
    三宝手握一枚刚刚炼出的退魔金丹，将其放入施妍口中，又一边稳定丹炉，继续炼化灵材，一边看向大糊涂此时的状态。
    他以元神之念触及施妍识海，但只是刚刚接触，就被那一抹滚烫逼退。
    “太阳真火全力施为之下，退魔金丹的丹毒也会被消减一些，但饶是如此，三枚金丹服下之后，虽然心魔会被压制到虚弱，但施妍道友这法体估计也会承受不住。”
    三宝看向持剑护法的刘楚，他担忧的说：
    “施妍道友这搏命时，如燃烧魂灵修为，就算最后胜了，也决计是惨胜。我等必须想个办法，在她法体崩溃之前，让她心神宁静下来。
    那灵毯还能用吗？”
    “不可。”
    刘楚摇头说到：
    “这灵毯灵器尚未做完，只有禁锢之能，却无安抚之效。以师姐此时这搏命之态，想要让她心境安宁，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若是在苦木境，还能找来两仪微尘山的道长，施以秘术让师姐入‘龟息’之中，以便调养神魂。
    但以她如今魔念缠身的状态，咱们敢带她回苦木境，怕是立刻要引来仙盟三位尊者的干涉。我可不想让师姐之后一生都居于镇魔塔里。
    所以...”
    刘楚抬起头，看向眼前一片狼藉的城市，在施妍奋起反抗，开始炼化红月魔念时，笼罩城市的噩梦幻象就开始消退。
    得益于如月一行人和斯巴达人的紧急救助，被困在其中的超级英雄们，到没有太大伤亡，但如此鏖战大半天，却也已经毁了三分之二座城市。
    满目疮痍，自不必多说。
    “江夏告诉我，这个世界里的奇人异士，多有怪异能力，或许，我们能从此界寻到办法，让师姐安然度过这命中大劫的最后一程。”
    刘楚如此说着，手指翻转，摸出一个最新款发售的水果手机来，很是娴熟的手指舞动解锁，又播出一个号码。
    待他将自己的需求说完之后，电话另一边的傻妖怪刘慧顿时回应到：
    “长老，你说的人这边有，不过咱们和人家没太多交情。我这就去找黑狐狸和萨恩，看看他们能不能走走关系。”
    “越快越好！”
    刘楚听到傻妖怪肯定的回答，顿时心里一松，他看了一眼身体上已经冒出白色烟气，如体内燃烧到极限的施妍，对刘慧说：
    “不管那人要什么，都给他！只要能救下师姐，救回江夏，他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好嘞。”
    刘慧应了一声，将手机通讯挂断。
    在幻象之外的撤离地里飞奔，很快找到了正在预备处理后续事务的黑狐狸罗格，还有正在安抚有些暴躁的女雷神朱诺的如月。
    “快别忙了，有活干了。”
    傻妖怪抱着双臂，甩着尾巴，对眼前罗格和如月说：
    “刘楚长老那边，需要我们找一个超级英雄来帮忙，我想了想，以力量层次来说，能让大糊涂这样的大修士躯体和元神同时进入休眠的，只有那个家伙了！”
    刘慧抬起手，从手腕的手表上，投射出一个垂垂老矣的家伙的投影。
    她说：
    “公民党总统竞选人，睡王，马尔莫斯.乔治.艾斯伯格，他喜欢别人叫他‘乔’。”
    “他？”
    黑狐狸之前也是在maga世界混过的，对于这位非传统的超级英雄并不陌生，他皱着眉头，和如月对视了一眼，说；
    “这老家伙活跃的年代是在越战的时候，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动用过自己的能力了，全盛时倒是可以一句话昏睡一个军团。
    但现在，他都七十八岁了，他能行吗？”
    “行不行得去问了才知道。”
    刘慧倒是很有信心，傻妖怪这会眼中也浮现着紧张，她对罗格和如月催促道：
    “老板似乎也陷在那里了，救大糊涂就是救老板，现在又不能带她回去苦木境，就只能在这里找办法。
    可惜咱们之前的策略，在总统选举里是站懂王所在的自由党那边的，只要给那个白痴政治献金，他就能满足我们公司几乎所有的扩展请求。
    这就和睡王的党派结了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
    “公关一下吧。”
    如月拨了拨头发，很理智的说：
    “他们都是政客，没什么永远的立场和仇恨，只要价格到位，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罗格，你来？”
    “嗯，我来。”
    罗格看了一眼如月，点头说：
    “你最好别出面了。
    我听说那老家伙人老心不老，对于漂亮姑娘总喜欢动手动脚的。让萨恩和我一起去，他在东海岸政治圈里有几名参议院朋友，或许能搭上线。”
    “那就快点！”
    如月挥手从纳戒里放出自己的代步法球，将车钥匙丢给罗格，黑狐狸找来刚刚在幻象里砍了一阵的老萨恩，两人坐上法球，起步超音速往华盛顿赶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刘慧左右看了看，转了转眼珠子，走到如月身边，压低声音说：
    “幻象退潮了，山秋明和赫尔雅刚刚在c区那边，抓住了那个玛雅和她的同伙们。
    他们也偷偷摸摸的赶来帮忙，人数还挺多，可惜没有用灵丹符水，都被噩梦入侵了心神，都开始朝魔物转化了，还攻击我们。
    结果被楚乔用獬豸秘法轻松干翻了，现在正被转移到总部地下的囚笼里。
    我们怎么处理他们？”
    傻妖怪摇着尾巴，伸出爪子，做了个“下切”的动作，说：
    “留着他们也是碍事，要不要直接...”
    “他们还有用呢。”
    如月摇了摇头，她很是担忧的往城市废墟另一端的海岸云雾封印处看了一眼，双手合在胸前，一边为老板祈祷，一边对刘慧说：
    “既然能跑来帮忙，证明那些家伙还有救，知道人命比仇恨更重要，属于还能教导好的敌对分子。
    让楚乔给他们进行灵魂洗涤，然后把他们转移到红月界去。
    接下来老板要提前开始对雾之都的战争，他们如果真想做点好事，我们也会给他们机会。
    毕竟，咱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行嘛，那就听你的。”
    刘慧叉着腰，站在如月身边，她往旁边看了一眼，施妍的三个弟子都在旁边，有些灰头土脸的狼狈，她们也在紧张的等待着师父的消息。
    笼罩城市的噩梦幻象退潮，是个好的征兆，或许师父那边已经压制住了双重心魔劫，这场发生突然的命中大劫，也已经走到了尾声。
    从这之后，命途多舛的师父，就能真正自由了吧？
    罗格和萨恩去见传说中的“睡王”的过程，要比他们想象的更顺利。
    尤其是黑狐狸在睡王的竞选委员会办公室里，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将一张支票以梦想公司的名义，作为政治献金递过去之后，他们就立刻被安排与睡王见面。
    当然，一般情况下的政治献金，没有这么赤裸裸。
    毕竟搞政治，还是得要脸，一般都会在一场有音乐伴奏，名流聚集的募捐酒会上完成这种事。不过考虑到现在的紧急局势。
    以及那张支票上能耀花人眼的一串零，这场临时募捐也就被接受了。
    “这就是我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萨恩。”
    黑狐狸一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往睡王办公室走，一边对身边整理着衣领的萨恩说：
    “只要你有钱，在这里，你就近乎无所不能。你能买来身份，买来地位，租赁权力，让整个世界都绕着你转。”
    “确实，他们并不把对财富的追逐视为一种罪恶。”
    萨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
    “这或许能带给我们一些警示，在你的故乡，在我的故乡，可不能出现这样的未来。不过我听说，这位睡王先生的政治主张也有些偏激。
    他一直在向选民承诺，一旦上台就会废除《超级英雄注册法案》，他似乎想要看到超级英雄重新活跃于社会之中，并且推动这种潮流。
    说实话，这让我有些不安。”
    老萨恩低声说：
    “虽然那位白痴总统搞出这个法案，更多的是处于讨好选民，但放任一群有强大力量的行走武器招摇过市，对社会秩序的稳定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总觉得，这位睡王先生的主张背后，有些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秘密。
    懂王是个白痴，他会做很多恶心的事，但最少我们知道他做坏事的原因。
    而这位睡王...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个深藏不漏的阴谋家。
    贸然与他走近，或许不是好事。”
    黑狐狸点了点头，他说：
    “就这一次，请他帮忙。至于两党政治这东西，我们就不参与了，那玩意让我犯恶心，咱们来这个世界也不是为了玩这些的。
    嗯，要见到他了。
    我们要微笑一下。
    对，就是这种虚伪的微笑，瞧瞧人家，笑的多标准啊。”

 507.入睡时刻

    “睡王”只是个称呼，是个代号。
    眼前这位坐在纯白色的办公室里，正端着一杯酒，等待着两位客人到来的老头子，更喜欢别人叫他“乔”。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合身西装，带着笔挺的领带，白色的头发也梳理的很整齐，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且虚伪的笑容。
    他的眼睛很有意思。
    像是个老人一样，总是半眯着，让人感觉他精神状态应该不太好，总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当眼睛睁开时，又会给人一种精神矍铄的感觉。
    在看到罗格和萨恩走入办公室时，睡王举起手中的酒杯，表示欢迎，但却没有起身。
    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更现实的原因。
    睡王先生的右脚上皮鞋擦的蹭亮，但左脚上却打着石膏。
    “乔前几天遛狗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扭到了脚，所以他没办法起身迎接两位，还希望两位见谅。”
    在睡王身旁，站着一位很有风韵，大概四十岁的女人。
    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秘书，而是他的竞选伙伴，是一位印度裔女士，也是一位热心于政治的超级英雄。
    她的能力是可以通过接触其他人，读取到他们的想法情绪，刚好和睡王的能力搭配，也是因此被邀请来作为睡王的竞选搭档。
    在大部分情况下，在公开场合，都是由她来代替睡王向选民们说话，因而也被戏称为睡王的传声筒。
    但这位名叫哈莉的女士可不一般。
    她是一位真正的政治家。
    这会面带笑容，代替睡王解释了一下他左脚受伤的原因，结果让罗格和萨恩面面相觑。
    一个曾经的超级英雄遛狗的时候，扭了脚？
    喂，你这老头是不是走着走着睡着了，已经忘记自己是个超级英雄了？请他帮忙，到底行不行啊？
    “没关系的，哈莉。”
    萨恩彬彬有礼的，从眼前女人手中接过一杯酒，他之前在一场名流聚会中，和哈莉有过一面之缘，今天的事情这么顺利，也是走了她的私人关系。
    罗格也取了一杯酒，他并不浪费时间，在寒暄之句之后，就对眼前的睡王说明了来意。
    “我们是来请求马尔莫斯先生，帮我们一个很私人的忙。”
    黑狐狸抿了口酒，对眼前沉默着，带着笑容看着他的老睡王说：
    “我有一位朋友，现在出现了很糟糕的问题，我们必须让她安静下来，才能更好的帮助她。但问题在于，她也是一名强大的超级英雄。
    所以，我们得用一些非常规的办法来帮她安静...”
    话说到这里，罗格沉默下来，对眼前睡王做了个开口说话的动作，他耸了耸肩，语气带着歉意说：
    “我也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过分。马尔莫斯阁下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这代表他或许并不喜欢自己的能力。
    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
    罗格对萨恩打了个眼色，萨恩便立刻接话说到：
    “哈莉，上次我们在聚会中，我听你讲起过你和马尔莫斯先生的政治主张，又听说了你们现在和那个白痴总统竞选时落入劣势。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梦想公司麾下的街头英雄的数量，现在已经突破一千人，他们也有各自的粉丝拥趸。
    我们可以要求他们发动粉丝，将选票投给马尔莫斯先生。”
    “这可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哈莉的表情变的微妙起来，她伸手放在睡王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用意念般的交流与无法开口说话的睡王讨论着。
    在几秒之后，她睁开眼睛，对罗格和萨恩说：
    “乔告诉我，他愿意帮忙，但不是因为你们号召粉丝投票给他，而是因为他对朋友一向慷慨。”
    在哈莉说话的时候，睡王还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这就是他想说的。
    “但，梦想公司得先证明你们确实是公民党的朋友。”
    哈莉轻声说：
    “我和乔前一段时间听说，梦想公司准备向市场投放一种娱乐型的基因药剂？”
    “对，我们将其命名为‘美梦’。”
    萨恩从口袋里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样品，那红水晶一样的小药丸，在瓶子里来回跳动，他将这样品递给哈莉，再由哈莉递给睡王。
    又解释到：
    “这种美梦药剂，是梦想公司生物科技的又一项突破，它能临时改变普通人的基因序列，让他们也能体验到超级英雄的感觉。
    他们会得到微弱的，不会影响到社会安全的能力，而且只会持续六个小时就会复原。
    我们已经进行过四期测试，用过的客户都说好。
    它只是一种无害的娱乐型药剂，我们本来打算在上个月投放市场，但fda的审批却被卡住了，据说是来自白宫的插手。
    白痴总统显然认为这种东西，会动摇他的选民根基。”
    “确实。”
    哈莉一脸赞同的说：
    “白宫的那位金发先生，一直在煽动民粹，他的选民们都是对超级英雄极其仇视的群体，但深度剖析来看，这种仇视在很多时候可以解释为变质的嫉妒。
    如果人人都能成为超级英雄，那么嫉妒与憎恨也再没意义了。”
    她停了停，看了一眼睡王，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萨恩，我们是朋友，那我就说话直接一些。”
    哈莉接过睡王水中的美梦药剂，叉着腰，对罗格和萨恩说：
    “你们必须将这种可以增进社会和谐，抚平民众心中愤怒的好药投入市场，而且越快越好，要在十一月份的中期选举之前，让它形成潮流，瓦解maga的势力。
    至于fda那边，乔会动用他的私人关系，帮你们疏通。
    他甚至会亲自为你们的药物代言，这东西可以极大的扭转我们在选民数量上的劣势，我和乔很需要它。
    我们甚至会愿意为它立法。”
    萨恩和罗格对视了一眼，他没有太多犹豫便点了点头，承诺说：
    “只要审批下来，我们立刻就可以开始售卖它。”
    “另外，我还有个小小的建议。”
    黑狐狸这边喝了口酒，语气悠然的说：
    “我觉得哈莉，还有乔，你们两人的竞选思路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并不是指责你们的纲领，而是说你们对‘选民’这个词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你们不能只关注活着的人...
    因为白痴总统对大流行病的应对不利，今年已经死了几十万人了，而且大都是maga的忠实成员。
    为什么不用这件事做个契机呢？”
    罗格的话让哈莉和睡王一脸疑惑，两人报以询问的目光，黑狐狸耸了耸肩，压低声音说：
    “以前是没机会，但现在，梦想公司对于魔法力量的研究也已经有了突破，如果公民党需要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提供一些专门的魔法物品。
    它们的唯一作用，就是将死者的灵魂重新唤回物质世界，并且让它们维持一定的理智。”
    说到这里，黑狐狸突然有了个好点子。
    他打了个响指，对睡王和哈莉说：
    “如果你们能在大选开始前，想办法赋予这些亡灵投票权，那我相信，乔的胜算就是必然的结果！
    那些因为白痴总统的错误政策而死的冤魂们，肯定不会把票投给他的吧？”
    这个说法听起来荒诞不经。
    但却让哈莉和睡王的眼神同时亮了起来，睡王甚至坐直了身体，表现他对这个想法的兴趣，而哈莉伸出手，放在睡王肩膀上。
    她感受着乔的想法，几秒之后开口问到：
    “那么，现在距离大选开始还有四个月，在参议院和国会通过这项法案也需要运作时间。四个月的准备期中，梦想公司能给我们提供多少这样的魔法物品？
    你们又能在大选日，召唤出多少亡灵为我们投票？”
    “这个嘛...”
    罗格伸手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刘楚的号码，对执法长老说了句，然后将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递给一脸微笑的睡王。
    他看着睡王那双睁开后，精神矍铄的眼睛。
    他说：
    “魔法物品是很复杂的，它们很难用现代工业来成批量制作，但幸运的是，我们有很多施法者朋友可以帮忙。
    我们制作出‘借阴兵’魔法物品的速度，恰恰取决于，我这位强大的施法者朋友的康复苏醒速度。
    乔，我的朋友。
    你想成为总统吗？你想给白宫那个白痴脸上狠狠来两拳吗？
    那就，帮我一把。”
    睡王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手机，他又看了一眼罗格，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喉咙，对着手机，轻声说：
    “睡吧，朋友。”
    “噗通，噗通，噗通”
    电话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但在办公室里，在乔开口说话的一瞬，罗格，萨恩还有哈莉三人，同时翻着白眼，在无法抵御的睡意来袭中，瘫软在地上。
    下一瞬，他们三人就齐刷刷的打起了呼噜。
    “我讨厌这样...或许比起做总统，当个失眠治疗师更适合我。”
    只剩下自己还清醒，坐在椅子上的乔，无奈的耸了耸肩，咕哝着嘴巴，轻声吐槽了一句。
    “你该走了，弟弟。”
    燃烧后如世界末日的识海之中，施妍疲惫的神魂坐在一处倒塌的山巅建筑物旁，在堆满了灰黑色瓦砾的残垣断壁中，她对身边的老江说：
    “心魔已不成大患，红月魔念也被压制，我与你都安然无恙。这命中大劫，已是你我合力，又有亲友相助，渡过去了。”
    “但代价呢？”
    江老板往视界远方扫了一眼，施妍的识海世界已经被烧成白地，他叹了口气，回头对大糊涂说：
    “你毁了自己的识海，百年苦修毁于一旦，元神受创，法体虚弱...这真的值得吗？”
    “说什么傻话呢？”
    施妍抬起头，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语气温柔的对老江说：
    “这片识海世界，是建立于逃避与虚妄的基础上的，未寻到道心的我，只是在模仿着前辈们的修行，邯郸学步而已。
    但现在我已经补全了过去，保住了现在，未来的路已经明晰可见。
    就算没有你，这片识海依然要推倒重来。
    别把这一切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好吧，我就是提前确认一下，免得你之后再借机揍我。”
    老江耸了耸肩，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金乌烈阳之中，以锁链禁锢金乌元神的红月魔念，已被太阳真火彻底融化。
    那些火焰在连带着施妍的一部分元神和魔念一起燃烧，要把它们炼化做某样灵器的原胚。
    “对于那东西未来的形态，你有大概的想法吗？”
    江夏回过头，咧开笑容，对施妍说：
    “要不要我给你一点建议啊？”
    “好啊，弟弟。”
    大糊涂艰难起身，伸手在老江脸颊上抚摸了几下，她脸上尽是包容与温柔，耐心的听完了老江的一番信口胡诌。
    “呵呵，我家弟弟就是聪慧，这等奇思妙想，倒是能试上一试。”
    施妍捂嘴笑了笑，似乎被老将的想法逗乐。
    那妩媚的姿态，让老江打了个寒颤，他轻声说：
    “那个...师父，你还是叫我‘逆徒’吧。之前那些，都是心魔为了打击你，编造出来的...”
    “嗯？”
    施妍的表情顿时变的冷漠起来，她的手指在老江脖颈上抖动一下，语气阴森不满的说：
    “你也要抢走我失而复得的弟弟？”
    “呃...”
    老江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瞥了一眼旁边废墟之下，正从高温灰烬中艰难复苏的心魔施妍，下一瞬，他便露出一副乖巧的表情，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元气满满的说：
    “不，姐姐大人！我只是说，你太累了，一场大战之后，不要多想，休息吧。”
    “我会在外面，守护好这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大人你的！”

 509.论甩锅，我老江怕过谁？

    “老板怎么还不来啊？”
    天堂岛，英灵殿的屋檐上，穿着一身嘻哈装，还带着鸭舌帽的顾淼丫头，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看远方海面的日落。
    眼前的风景很不错，但可惜看风景的，却不是个懂得欣赏的家伙。
    以小顾淼的性格，称之为焚琴煮鹤一点错都没有。
    不过在她身边，同样穿着宽松衣服，带着宽边帽的小胖子乾铎，却是一个懂得欣赏各种美的修士。
    他站在距离顾淼不远处的地方，手里还捏着一个照相机，不断的变换角度，来把眼前这瑰丽的一幕记录下来。
    在英灵殿海崖之外的海水中，他的大蛤蟆阿福，正在海里“泡着澡”，同时解决自己的晚餐...一头倒霉的，被它用舌头打死的锤头鲨。
    “喂，乾铎，你的修为怎么涨的这么快？师父昨天还用你当例子来教训我，说你都快突破存真了，但我还是一副咸鱼样子。
    你肯定是故意的，对吧？”
    顾淼在无聊之中，又找上了小胖子，打算挑起事端，但乾铎对于顾淼的把戏已经很熟悉了，面对这个带着恶意的问题，他并不回答。
    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拍摄。
    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顾淼气的牙痒痒，有心上前揍小胖子一顿，但又考虑到师父这会就在英灵殿里接待贵客，自己身为弟子，总得给师父长点脸面。
    “下次再揍你。”
    顾淼气呼呼的撇了撇嘴，又从纳戒中取出自己的宝贝扇子，开始细细观摩这法宝的各项结构组成，毕竟是墨家人，总是用老板赐下的法宝不太好。
    也是时候开始考虑一下，自己亲手制器的打算了。
    “老板来了！”
    就在最后一缕夕阳也沉没于星海初显时，乾铎心满意足的收起相机，伸了个懒腰，又往身后的天堂岛看了一眼，便上前拍了拍沉浸在画图纸中的顾淼。
    说：
    “他估计是要过来和那些英雄们谈事了，要不要过去旁听？”
    “要啊。”
    顾淼立刻收起手中画了一半的图纸，兴冲冲的拉了拉自己的鸭舌帽，说：
    “我还指望老板和那些英雄们闹翻，就在这里大战一场，咱们也能捡个漏，之前在纽约我可是看到了，这些英雄手里都有很多好东西呢。”
    “你这...”
    这番杀人夺宝的犀利发言，让小胖子挑了挑眉头，他正欲劝阻几句，就看到顾淼一溜烟的化身云雨消失在屋檐上。
    这一幕让乾铎稍稍瞪大眼睛。
    “她竟把自己的神通都运用到这种程度了，肯定是在藏拙，这家伙绝对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咸鱼。
    不过，这怎么还防着自己人...”
    乾铎吐槽了一句，又对自己的伴生灵兽呼唤一声，随着阿福化作遁光回到血契手链中，小胖子也运起木行咒法，如叶片飘落般，消失在屋檐之上。
    待他再次出现时，已来到了英灵殿二层，和几位师姐打了个招呼，然后躲在人群里，听老板和m界的英雄之间的交谈。
    嗯，火药味挺浓的。
    “我们看了你们提供的资料，也去红月世界看过，对于红月亮的魔力引发纽约噩梦这一点，基本上可以确认。”
    在圆形桌子边，一个全身上下都由深蓝色星光组成，周身还有几枚小型星体缠绕，看不到具体五官的男人正在发言。
    他叫星体，是一位强大的英雄。
    本体是一名宇航员，据说是在数年前的一次太空行走中，被大量宇宙射线改造，从而拥有了极致的能量操纵力。
    但也因此变的冷漠，对外号称中立，看待问题也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地步。
    因而这场诘问，便由他来主持。
    反正他不怕得罪人。
    “但根据托卡马克提供的监控片段，那名身染了红月魔力的强大女士，是由你们送到我们的世界里的。”
    星体抬起手，将一段投影打在空中。
    其上显示的，赫然是老江带着施妍跳入m世界的画面，画质相当清晰，甚至连老江被施妍的火焰焚烧掉衣服露出的裸.体都表现出来。
    还没有打码。
    让周围旁听的一众师姐们顿时尴尬的扭过头去，落雁还伸出手，捂住了身边徒弟顾淼的眼睛。
    非礼勿视嘛。
    星体冷漠的声音，在这个会场里回荡着，他用自己那张星光充盈的脸，“看”着一脸无所谓，嘴角还叼着香烟的老江。
    他说：
    “尽管我个人对于那位女士的遭遇表示遗憾，但事实证明，纽约噩梦确实是由你们这些外来者一手引发的。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参战的超级英雄们，都被你们当做分散她力量的靶子，从而为你们争取到拯救她的时间。
    我个人对于你们不放弃自己人的拯救行动，以及你们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的高效率很欣赏。
    但我依然无法原谅你们以这种‘生命胁迫’的方式，将一整座城市的无辜者，都置于危险之中的恶劣行径...”
    “等等！”
    星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江伸手打断，他吐了口烟圈，看向眼前列席的十几位打扮的稀奇古怪的超级英雄，最后目光落在了面无表情的托卡马克身上。
    他说：
    “布鲁诺先生，你同伴的发言中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很显然，你还没有把你掌握到的至关重要的信息，告诉他们。
    你是怕吓坏他们吗？”
    “我的同伴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他们可不会被一些坏消息吓住。”
    代号为托卡马克，实际身份为丘比特财团掌控者，世界最大的军火联合体的老板，风流潇洒又放荡不羁的布鲁诺.杰弗逊耸了耸肩。
    他语气严肃的说：
    “再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的同伴们，他们都是很传统的英雄，面对任何事情都要讲求证据。所以我必须花点时间搜集到足够的证据，才能说服他们。
    毕竟，这个消息太过惊悚，也太过离奇。”
    说着话，他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上轻弹了几下，将很多支离破碎的数据信息，投射在众人眼前的圆桌上方。
    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你来介绍吧，江先生。”
    托卡马克揉了揉额头，说：
    “为了准备这些东西，我连续两晚都没睡好，这会正需要一位温柔的姑娘相伴，以此放松精神。那么，落雁小姐，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老江身边坐着的，身上打满了绷带，手边还放着拐杖的矮个子沉鱼，语气不善的说：
    “我家师妹身份尊贵，前程远大，你一个嬉皮士，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过羞花已经没救了，所以无所谓嫁给谁都行...
    你去勾搭她吧。”
    “大师姐！不带你这样的！”
    人群中的羞花顿时不满意的大叫一声，又朝着向她看过来的托卡马克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做了个抠眼睛的动作。
    “啪”
    老江敲了敲桌子，把手中的烟头，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按灭。
    他站起身，对看着他的超级英雄们说：
    “这些证据是你们的同伴提供的，因此我想可信度在你们的接受范围之内，既然星体先生提出了质疑，那我就用这些证据回答你们的疑问。
    首先，你们口中倒霉的女士，是我的导师。
    一位在我们的世界里身份尊贵的修行者。
    她所掌控的力量之强大，毫不夸张的说，在场的任何一位，在她面前都撑不过三分钟，我并不是鄙夷诸位，我只是在告诉你们一个真相。
    在我们的世界中，力量，与操纵力量需要的心性一样重要，而我的导师在过去三百年中，一直对自己的力量维持着极高的掌控。
    她这一次的失控，不只是因为被名为红月亮的魔物之源侵染神智，还因为，在你们的世界里，也存在着和红月亮一样的灭世之力。
    两股力量同出一源，因而在互相吸引共鸣中，导致我的导师失去了对邪恶的压制。”
    老江侃侃而谈，几句话就把自己和施妍身上的锅甩了出去。
    他指着那开始被放出的影像，说：
    “这监控画面也显示出来了，我与我导师出现在你们的世界里的落点，在大海中，实际上，我们最初为导师设置的镇压地点，就在这座岛上。
    这岛上有前往我们世界的星门，一旦她到达此处，就会被送出这个世界。
    她之所以会在中途前往纽约，是因为你们世界中的灭世之力的吸引，这是个计划外的因素，是我们考虑不周。
    但责任不全在我们。
    我说的再直白一点，这场灾难不是我们引起的。
    恰恰是因为在过去一千年里，你们这些本该保护世界的超级英雄，没能完成你们的任务，任由灭世之源留存到现在。
    这才引发了这场危机。
    我们有错，但你们的问题更大，明白了吗？”
    这番指鹿为马的反向甩锅，让几名英雄脸上露出不满。
    但更多人没空去反驳老江的胡言乱语，因为他们都被眼前由托卡马克放出的种种证据吸引了注意。
    那些浮动的零星信息里，有古老的卷宗，有瘟疫时期的笔记，也有黑白的报纸，一些模糊的照片，几段怪异的监控视频。
    以及一些从秘法会的千年文献里，提取出的只言片语。
    这些零星的线索，就像是一块块拼图，最终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女人形象。
    她从千年前出现。
    如一个不存在于历史中的幽灵，游走于这片世界之中。
    世界七大洲里，都有关于她出没的记载。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与那些记载完全吻合的，在各个时间点上爆发的灾难。
    黑死病、伦敦大火、东方的神秘爆炸、岛国的海啸、西班牙大流感、非洲的地震、通古斯的大爆炸、持续至今的旱灾...
    还有托卡马克精心标注出的一些不是因为她而发生，但和她脱不开关系的大事件。
    中世纪的女巫迫害、蒙古人对欧洲的大屠杀、文艺复兴时期的神权衰落、塞勒姆女巫审判事件等等。
    她就像是一个移动的灾厄之源。
    在她停留的地方，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疯狂事件。
    最后一个节点上，托卡马克放了一张四年前的报纸，那是报道英雄内战的新闻，在那新闻稿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完这些资料之后，所有英雄们都沉默下来。
    确实，四年前的英雄内战只看表象，是由傻逼总统发布的《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引发的，但实际上呢？
    那代价残酷的战争发生的有些太迅速了，快到大部分英雄都没法反应过来，就被卷入生死搏斗之中。
    这也太蹊跷了。
    “唉，你们假装自己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却对飞过头顶的枪林弹雨视而不见，更不会主动去看身后影子里浮动的厄难。”
    老江摊开双手，文绉绉的说：
    “但在你们享受日常的小打小闹，以所谓英雄之名沾沾自喜，享受被民众追捧的存在感的时候，古老的灾难爆发，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中。
    我可不是吓唬你们。
    看看这些事情发生的频率，在一千年推进到现在的时刻，大灾难发生已比最开始时的频率快了五倍以上。
    英雄内战中，南美洲的彻底消亡，澳大利亚被打成碎片，这些都是警告，代表着已经被突破的安全阈值。
    或许下一次当她卷土重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的世界彻底告亡的时刻。
    如果你们还不采取行动...
    那我下一次过来这里，怕就要给你们这个世界，给你们的文明收尸了，朋友们。”
    ps：
    8点那一章被屏蔽了，可能是写的太露骨，已经修改过，申请解禁，但依然被驳回了。
    黑人无奈问号脸。
    那一章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唉

 新书《艾泽拉斯阴影轨迹》今日上架，求个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510.救世军

    老江的话中恶意满满。
    但由他的诉说，和托卡马克提供在眼前，清晰到无可辩驳的证据，却让m世界的顶流英雄们，陷入了一种沉默的思考之中。
    哪怕在超级英雄这个行业最繁荣的那几年里，他们也算是这个行当里的佼佼者。
    不管是力量，见识，还是个人的英雄素养，眼前坐在圆桌边的这十几人，都是所有超级英雄中的模范角色。
    他们的存在已经超越了阵营这个概念，在四年前的英雄内战里，他们也多是以调停者，而非参战者的身份出现。
    他们有足够的智慧，来分辨出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还是编造出来的谎话。
    但遗憾的是，在这些智慧的反复审视中，他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老江描述的未来是有极大的几率会出现的。
    “那么，这个名为芭芭拉.辛.伯莉安的女人，她是怎么出现的呢？又为什么会在一千年前这个节点上出现？”
    在长久的沉默中，超级英雄阵营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头看着老江，语气严肃的说：
    “我也曾和星辰秘法会接触过，我与温莎夫人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从她那里听说过千年前的入侵者大战。
    坦白说，我无法理解那种古老传承之下的警惕和仇恨，但那个故事并不像是编造的。
    如果你们就是千年前的入侵者后裔，那么，想来，我们今日在这里，能从你们口中，得知不一样版本的故事，或者叫真相？”
    这个老头的问题直至本源，也并不掩饰他对于真相的渴望。
    至于他的身份...
    那是相当超然。
    这位大佬的英雄代号叫“赛弥娅”，只听这个存在于神话中的名字，就知道他的力量非同凡响，他掌握着精神层面的力量。
    在英雄内战平息后，对于全世界人的精神干扰，就是由他来完成的。
    这位重量级的老英雄在英雄内战之前，就已经退隐了，如果不是今日的事情太过重要，他也不会重出江湖。
    他已经很老迈了，甚至比睡王乔还要苍老的多。
    时间对他并不友善，据说这位老先生已经出现了一些老年痴呆的征兆。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你们，未免太过主观，所以，我请另一位女士来替我回答。”
    老江打了个响指。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穿着一身黑色囚服的智慧女玛雅，在老山和他的徒弟女泰坦的亲自押送下，走入了会议厅中。
    “向你的前辈们坦白你们的传承，玛雅。”
    江老板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眼前这个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一直在给他找事情的年轻姑娘说：
    “不必隐瞒你对我们的厌恶，还有你从错误传承中学会的那种憎恨，我并不介意你对我们的态度，我只需要你在这里说出事实。
    关于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关于芭芭拉.辛.伯莉安的所有事情。”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
    玛雅就像是被刺激到一样，被一道捆仙索束缚住双手的她，大声说到：
    “你会被世界之力附带的厄运反击，还会牵连到其他人！纽约的噩梦还没教会你谨慎吗？入侵者！”
    她盯着老江，喘息着，平复着心情。
    在几秒钟之后，在其他超级英雄的注视中，玛雅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将星辰秘法会的建立传承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在说到最后时，她仰起头，用一种严肃的语气警告道：
    “诸位，我知道我们千年的坚持，在你们看来有些不可理喻，但那位女士的身份并不如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只是带来灾难的厄运之源，她还是行走的世界之心！
    我们的物质世界存在的根基，在一千年前就被转移到了她身上，这是世界意志对于毁灭到来的自我防御机制！
    她也是我们的一员。
    是这个世界为了自救，所能诞生出的最强的“白细胞”！
    那位女士背负着一整个世界的灾厄行走千年，那是一种伟大而崇高的牺牲！
    如果没有她背负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灾厄，我们的世界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入侵者毁掉了！我们不应该敌视她，更不该去伤害她。
    恰恰相反，我们要保护她。
    保护她，就是保护我们的世界！”
    “啪啪啪”
    在玛雅用陈恳的语气说完自己的请求之后，老江第一个伸手鼓掌，他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完成了陈述的玛雅。
    他满意的说到：
    “这就是我想听到的真相，有赛弥娅先生在这里，就能证明小玛雅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她真心的认知，并不存在被修改记忆的可能。
    那么，现在，就该我来发言，来从源头粉碎星辰秘法会愚蠢的坚持，粉碎掉玛雅对于世界的肤浅认知。
    当然，我会用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江夏对身后的如月打了个眼色，秘书小姐立刻从纳戒中，取出一份份老江从其他世界带回的物品。
    斯巴达人的壁画，石板，谏言，还有在破碎世界中找到的文明的墓志铭。
    又有从芯片数据库里调集出的，关于老江穿越不同世界的记录图像，最震撼的莫过于老江站在碎裂的群星中，眺望那一颗已经彻底崩溃解体的星环世界的画面。
    “我的世界中，存在着一群人，他们自称为‘墨者’，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早早的预知到了一场遍及群星的末日灾难的到来。
    他们在想办法自救的同时，也在竭尽所能的遨游群星，为其他文明带去警告，给与他们力量加以拯救。
    就像是怒涛之海里，遭遇风暴时的无私救援者，冒着自己也会粉身碎骨的风险，将其他落水者救助出来。”
    老江用一种声情并茂的语气，将自己见过的那些末日后的风景展现出来。
    可惜伊甸世界的信息得保密。
    否则拿出一个在墨家人干涉下，成功渡过灾难的文明的例子，会让他这一番话的渲染力更强，但眼前这些也足够了。
    不仅让maga世界的超级英雄们看呆了，也让自己这边的一众墨霜山弟子看的一脸神往。
    他们并不知道，墨家仙门在灭亡前，做了什么样伟大的事情。
    现在他们知道了。
    连沉鱼都在这一刻坐直了身体。
    而感性的落雁师姐，更是看的热泪盈眶，她身边的顾淼张大嘴巴，握紧了拳头，似乎在为前辈们的伟业而心神战栗。
    这是老江第一次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分享给自己的同伴们。
    他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在苦木境，他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些，而且，这一次的信息公布，也是提前得到了掌门允许的。
    “这是一群无私的拯救者，他们比你们，比所有人都更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呼。而我也可以很骄傲的自称为墨者后裔。
    当年那些试图挽救群星的英雄们，就是我们的长辈，我们继承了他们的意志。
    他们在很多世界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但无一不是抱有拯救的意志前往凶险之地，这一点斯巴达人的历史可以作证。
    那么，我就有一个问题，要问一问玛雅小姐。”
    老江慢条斯理的点燃一根香烟，吐了口小小的烟圈，看着面色煞白，身体抖若筛糠的玛雅，他欣赏着这个姑娘的三观被真相彻底击碎时的茫然表情。
    又恶意满满的，以语言为刀，在这些坐井观天，自以为是者的心头狠狠戳了一刀。
    他说：
    “你现在还觉得，做出如此伟业的前辈们，在一千年前，来到你们的世界里，是为了掠夺或者毁灭吗？
    错！
    千年前的前辈们，和现在的我们一样，是抱着帮助你们的目的来的。至于为什么后面会发展成战争，我们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历史，毕竟是由你们书写的，真相如何，大概只有你们在千年前的祖先才能知道。
    但毫无疑问的是，你们坚持了一千年的愚蠢仇恨，毫无意义。
    那种毫无由来的憎恨，警惕与仇恨，更像是在阻碍本该手握真相的星辰秘法会，与我们这些外来者坦陈布公的交谈的一道枷锁。
    换句话说，在我看来，所谓保护世界的星辰秘法会，才是让这个世界陷入最终毁灭的最大推手。
    你真的确认。
    小玛雅，你能确认你的组织，真的不是灾厄之源的帮凶吗？”
    老江的最后一问，就像是一道直刺心灵的利剑，刺穿了玛雅最后的心防，让这个颇有智慧的姑娘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之中。
    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反驳。
    在真相倒转之后，她才发现，她眼中的入侵者，才是拯救者，而自诩为保护者的他们，更像是被某种可怕恶意利用的工具。
    得知这一点的她拼命的想要辩解。
    但破碎的三观在告诉她，托卡马克对她的评价很精准，她或许真的只是一个空有智力，而无智慧的女人。
    看着摇摇欲坠的玛雅，老江摇了摇头，这个姑娘已经傻了，在三观重塑之后，她就会成为老江麾下最狂热的救世者。
    如朱诺一样。
    这就是成长。
    必须先摧毁一些东西，才能在废墟上重建出更美好之物。
    “那么，让我来回答赛弥娅先生刚才那个问题吧。”
    老江转过头，看着一众英雄们，他说：
    “我不知道芭芭拉女士这种诡异的生命体是怎么出现的，但我愿意相信玛雅的说法，她既是灾厄之源，也是世界之心。
    或许她的出现，也是源于我们当年那些强悍的前辈们，对于挽救世界的又一种尝试与努力。
    正是因为这种努力的造物，才让你们世界的毁灭推后了一千年。
    她是维持着存在与毁灭的天平。
    我们不能伤害她。
    但我们也不能放任她。
    该怎么和她接触，该怎么帮助她与这个世界，坦白说，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
    但我想，在拯救你们的世界之前，或许你们这些被世界之力孕育出的强大者们，有兴趣参与到拯救另一个和你们同病相怜的世界的伟大战争之中。”
    江老板张开双臂，对眼前的英雄们说：
    “那么，我欢迎你们，我邀请你们，加入这场救世的伟业里，与我们这支直面灾难的救世军同行。
    平庸的经历是无法铸就伟大的，诸位。
    是时候踏上这条不归之路，创造出属于你们的伟大史诗了...
    一个月后，红月世界，救世战场。
    我等着你们！”

 511.神装老江

    “老板，来喝茶，刚泡好的。”
    maga世界，梦想公司总部，总裁办公室里，老江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甩着大尾巴的刘慧腆着脸，为江老板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老江这会正在看眼前光学投影上，斯巴达人的文明大使和睡王乔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的场面，他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谄媚的刘慧。
    示意她将茶放在桌上，问到：
    “这是在干嘛？有事说事。”
    “那个...其实也没啥事。”
    刘慧有些不好意思的活动了一下爪子，先是礼节性的寒暄一下，结果这话一说，就被老江瞥了一眼。
    他说：
    “既然没啥事，你就出去吧，我忙着呢。”
    “别介啊。”
    傻妖怪顿时呲牙咧嘴一番，她小声说：
    “我只是想问，老板，那些超级英雄会去红月界帮忙吗？”
    “他们去不去，我们都要打这一仗。综合汇算各界，咱们准备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废土那边更是超过7个月都在做战争准备。”
    江夏点了根烟，说：
    “如果不是大糊涂突发命中大劫，这会战争就已经开打了。红月界啊，那是咱们掌握的几个世界中，自带问题最好处理的地方。
    如果连红月亮都干不掉，咱们苦心经营这么多，也太拉胯了。
    那些超级英雄来了更好。
    不来，也不影响什么。不过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就问问嘛。”
    刘慧转了转眼珠子，又小声说：
    “那个...我们打雾之都的时候，红月亮肯定会调集它麾下的魔物君王前去‘护驾’的，到时候有所斩获，那可是君王级的灰烬呢。
    老板你看我为你工作这时间也长了。
    虽然说做事有些拉胯，但我也在尽力做呢。
    这又马上要突破化形，能不能到时候匀我一个君王灰烬耍耍，让我突破之时，灵基更稳。
    我会付钱的！”
    傻妖怪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她说：
    “让我自己去对付那些那些家伙，我力有未逮，又不是沉鱼那样的强悍人士，真要按劳分配，我怕是捞不到的。
    老板，你看我也是老员工了，给我走走后门呗。
    等我化形突破之后，我就又能保护你了，到时候，我护送你去西海，管它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敢来，就全部渣渣了！”
    “这...”
    老江听到刘慧的请求，便皱起眉头，又掰着手指算到：
    “请刘楚和三宝两位师叔出场，肯定是要留两份予他两做供奉报酬的。师姐之前猎了个君王，但把灰烬匀给老山了，她那里也要留一份。
    这一次大糊涂入魔，在红月界请了塞西莉亚圣者帮忙，让那位老圣者受了重伤，这会还在休养呢，人家那边也得留一份做馈赠回报。
    若是胜了，这总得给出力最大的英雄好汉再拿一份做嘉奖。
    这还没算入库那些...
    我倒是想给你留一份，就怕雾之都里的魔物君王不够分，你看，刘慧，这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老板你想想办法嘛。”
    傻妖怪抓着老江的手腕，摇来摇去的哀求说：
    “你看我这突破之后，实力变强了，对咱们也有好处啊，咱们都是血契关系了，我变强了也会反哺你的。
    这四舍五入一下，不就相当于你也变强了吗？”
    “别摇，头晕。”
    老江哼了一声，刘慧顿时一脸乖巧的站在他身边，等着老板给答复。
    江夏则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说：
    “你这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帮我个忙，若是做得好了，我就想办法匀一份给你。还有到时去西海之事...
    你自己说的要一起去，别找理由推脱。
    去吧，我忙着呢。
    找地方自己玩去，别烦我。”
    “耶！”
    刘慧惊喜的原地起跳，比划了一个ok的动作，欢天喜地的冲了出去。
    这姿态看的老江连连摇头，又端起手边的红茶，饮了一口...
    “噗”
    下一瞬那茶水就被全部喷了出去，江老板一脸晦气的把这茶丢在一边，吐槽说：
    “这到底放了多少糖进去？连个茶都泡不好！”
    “嗡”
    一道身影自窗外飞来，如月长衣飘飘的落在地面，收拢起翅膀，乖巧的快步走到老江身边，将几分文件放在他身前桌上。
    又一边为老板捶着肩膀，说：
    “你就惯着她吧，老板。那家伙心里油滑着呢，她知道你的底线，现在应付工作，可是越来越疲懒了。”
    “你指望一头妖怪好好工作？”
    老江拿起手边文件，语气随意的说：
    “之前还说什么妖怪永不为奴，现在被圈养着当宠物，不也乐乐呵呵的？她就是缺心眼，反正红月大战之后，就要筹备西海寻祖之事了。
    到时把她从m世界调回去，让她继续当护卫吧。
    这边的工作再寻个得力之人，全盘接手起来。
    嗯？斯巴达人和公民党相处的不错嘛，我们的朋友乔还打算提名他们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加入联合国？”
    “嗯，是的。
    斯巴达人在纽约噩梦灾难里，表现相当抢眼，他们确实救出了很多人，其威武战姿在网上大肆流传，再加上长相俊美，来历神话，很是受到追捧。”
    如月轻声汇报道：
    “这些宣传工作都是迈克负责的。
    那个年轻人很有想法，他知道现在的人们想看什么，就把斯巴达人包装的非常完美，再加上他们的能力是天生，又是成群出现。
    迈克刻意把他们和超级英雄这个标签区别开，给他们的定位是‘人类的远亲，秘密世界的保护者’。
    这样既能让支持超级英雄的群体喜欢，又能讨到那些厌恶超级英雄的maga党的欢心。
    公民党正愁乔的选民数量不够。
    斯巴达人的出现是个拉拢中间选民的契机，他们自然不会错过的。白宫的白痴总统也想有动作，可惜他晚了一步。
    而且大先知萨普和他的教团祭司们，并不是很喜欢那个自以为是的狂妄者。”
    “很好，保持这个势头，继续发展。”
    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如月说：
    “斯巴达人是个尝试，如果他们能接受斯巴达人，那么他们就也能接受红月人，废土人，m世界潜力十足，不好好利用起来，就是可耻的浪费。
    给乔的选举‘借阴兵’的事，也要上点心，回去给外门弟子下订单，做出大规模召唤亡灵的法器，提前安装到各地。
    只要它们能在投票日出现，把选票投给我们的朋友乔，保证他入主白宫，对咱们的事业也有好处。”
    说着话，老江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间，他抬头对如月说：
    “我有点事要忙，你替我去废土看看罗格他们的准备情况，顺便回一趟苦木境，替我把这份申请交给掌门。
    红月大战时，我需要门下弟子也出面。”
    “好的，老板。”
    如月从老江手中接过一封密封的信函，在江老板脸颊上吻了吻，又走到窗户边，展开双翼，一瞬消失在天际。
    待如月走后，老江左右看了看，伸手从纳戒上轻轻一抚，一样东西就出现在他手中。
    玄天剑器。
    古朴非常，低调到一塌糊涂的墨家灵宝。
    三宝和刘楚护送着施妍返回苦木境时，并没有带走这玩意，之前也说的很清楚，这东西这次带过来，就是交给老江临时用的。
    上次施妍被邪修欺负，掌门墨君用这把剑，一夜屠尽邪修山门。
    这次大糊涂又被欺负，就该老江来给自家师父出口恶气了。
    嗯，这是表面上的说法。
    但这会老江手持灵宝，心中却思索更多。
    “这场面越来越像托孤了...”
    江老板盯着手中的灵宝，语气怪异的自言自语说：
    “先是开始教授我星阵制作，又把手中秘法一道一道教给我，现在更夸张，直接把镇压山门用的灵宝都给了我。
    掌门，你去西海到底想干什么？这架势看的我有点慌。
    鸦先生说你精神不怎么稳定，你别吓唬我呀。
    我只是个小小的存真境修士，肩膀稚嫩的很，在苦木境那个群魔乱舞的地方，可扛不起墨霜山这道沉重责任。”
    思来想去，在盯着灵宝，又抽了好几根烟之后，老江觉得不能这么被动等下去。
    他既猜不透掌门的心思，自己就要提前落子布局。
    做了一番思想工作之后，江老板豁然起身，用一束特制的绑带，将玄天剑器背负于身后，又弄出一个全身镜在身前。
    左右看了看。
    镜子中的老江身穿古朴大气的墨家道衣，长袖飘飘之间，背后又有剑器随身，除了没有扎一个墨家道髻外，这一身帅气形象和剑修也相去不远了。
    “往好处想想。”
    老江自我安慰的想到：
    “哪个存真剑修，能有福分手持灵宝剑器？啧啧，这也算是咱独一份了。可惜就是这玄天器灵太高傲，对咱老江爱搭不理的。
    想想也是，人家是灵宝，有点脾气很正常。”
    “嗡”
    说着话，老江挥手摊开通往伊甸世界的星门。
    那个世界古古怪怪的，用科技手段屏蔽了星海道标的连接，让老江开启世界通道时，都非常吃力。
    花了好几秒才打开门扉，这样的效率看的江老板连连摇头。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姿态，背负着灵宝踏足其中。
    下一瞬...
    “嗖”
    在踏入伊甸世界的一瞬，对老江爱搭不理的玄天剑器，骤然出鞘，斩天剑散出漫天剑影，护在老江周身，其威道剑气纵横之间，有破天毁地之势。
    只是出现一瞬，老江所在的中枢塔顶层大片空间，就被碾做齑粉飞荡，像是被直接从物质世界抹去一样。
    而背后的昆玄剑鞘，更是作势要激发昆玄八分封印，将老江护在其中。
    显然，这个新世界，让灵宝器灵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
    在玄天剑器启动一瞬，老江骤然抬头，他在头顶天际之上，也看到了一道危险的闪光，大概是上次厄尔所说的那个什么反物质湮灭炮充能的弧光。
    他被锁定了！
    “嗨曼！冷静冷静！”
    这场面把老江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握住身前玄天剑剑柄，把它往身后剑鞘里插，他安抚着暴躁的器灵，说：
    “这里没问题，我在这里很安全，你在这里也很安全，别闹！别震动！别打我神魂！我不是开玩笑的！
    见鬼！
    我是胆小鬼又怎么了？
    你顶得住反物质炮，我顶不住！
    话说，你这器灵说话怎么还是萝莉音？
    掌门私下里这么变态的吗？”
    “好了，安静点，我来这里是谈生意的。想砍人改天换个地方给你慢慢砍，现在，安静，好吗？这里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这里的怪人们能把你当夹心面包吃掉，他们有黑洞炮能伤害苦海大能...我没吹牛！也不是在骗你！
    见鬼！
    我才不想试一试！
    唉，你这器灵怎么这么皮！
    你在这样嘲笑我，我回去之后给掌门告你！混蛋，投诉你啊！
    难怪他不给刘楚...
    你这性子，会逼疯他的。”

 512.最佳外援

    玄天剑器被惊动引发的事态，很快就被伊甸世界的监控狂们注意到。
    在老江好说歹说，才让器灵安静下来之后，他立刻就被十几艘破空而来的黑色作战用浮空艇包围。
    数以百计的军用智能被投放在老江身侧，头顶那反物质炮的锁定，更是让老江如坐针毡。
    在这样的场面下，老江没有打算拔剑乱砍，来表现自己的神勇。
    他选择了乖乖被“护送”到进取联邦星际事务部办公室中。
    虽然身后的玄天剑器的器灵，反复在老江神魂中保证，说它的昆玄结界，可以顶住天空那门炮的攒射，让老江不要怕，不要怂，展示一下修士风骨。
    但老江选择了充耳不闻。
    这个器灵有毛病！
    它才不是高傲的对老江爱搭不理，只是觉得m世界没意思，而眼前这个伊甸世界，成功的吸引了它的兴趣，便跑出来作妖。
    老江现在很怀疑，掌门把玄天剑器这么随便丢给他，很可能不是出于什么阴谋计划，而是单纯的被这个器灵烦的不行，所以找了老江当“保姆”。
    他感觉自己被掌门耍了。
    另外，这个器灵说话一口萝莉音，也非常诡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咱被墨岚做出来时，用了一块‘同心石’，取的是墨岚那老不修心中最难忘的女子之形。
    用你们修士的话说，就是道侣。
    那女子说话时就是这般，墨岚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呢。”
    一个声音在老江识海里回荡着，它说：
    “你这小修还挺有意思的嘛，身藏如此多的奥秘，既能穿梭诸界，又有陆吾护身，哟，这小花猫还挺凶。
    这棵树是什么啊？
    你的伴生灵宝吗？看着怪怪的，咱这三百来年里纵横苦木境，在通天山上傲视群雄，也没见过这等怪异。”
    “你别读我心了，好吗？”
    老江木着脸，一边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等着老厄尔过来，一边用神念对那在自己识海中四处游荡的玄天器灵说：
    “我听说你们这些灵宝器灵不都是非常稳重，非常有智慧的吗？为什么你是如此怪胎？掌门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把你塑造成这般？”
    “你可别乱说，小修士。”
    那悬在识海中的器灵，其外表姿态依然是玄天剑器的外形，它抖动着躯体，对老江说：
    “真正算起来，咱可不是墨岚独力做出来的灵宝。墨岚拿到咱的时候，咱已经有原胚了，乃是源于墨家仙门的古物呢。
    是墨岚三百余年前，在西海搬回墨霜山，安置于东土边境时，意外在星罗海地一处废墟里，发现咱的。
    但墨岚确实厉害，硬是靠着自己的制器手艺，把咱修复，又制成如今模样...”
    “嗯？”
    老江的双眼立刻变的犀利起来。
    他追问道：
    “你说，你在墨家仙门还在的时候，已被做出原胚，还有了微弱神念？那你就是完整经历过墨家仙门陷落之事咯？
    你肯定知道当年的真相...
    等等！不对！
    掌门是三百年前制出你的，这三百年里，你与掌门朝夕相处...
    我就说嘛，掌门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去西海寻祖。
    是你挑唆的，对吧？
    掌门到底要去西海做什么？他要找什么？
    喂！别装死！说话！”
    这器灵到底是不懂言多必失的道理，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结果立刻被老江抓住关键点，一番追问下。
    大概是问得急了，那器灵也不回答，就那么嗖的一声消失在老江识海，跑回了玄天剑器本体之中。
    还用灵宝之能，自我封闭，让老江的神念根本入不得灵宝之中。
    “难怪掌门要变着法的把你塞给我，他肯定是介于仙盟大能的某些桎梏，无法告诉我真相，所以才把同样知道真相的你，送到我这。
    所以，能不能挖出秘密，就看你配不配合了，对吧？”
    老江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古朴的玄天剑器，把它放在嘴边，用一种恶狠狠的威胁语气说：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肯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告诉我的。听到了吗？”
    “咳咳”
    几声略显尴尬的咳嗽，在老江身侧响起，江老板回过头，就看到穿着长袍的老厄尔，正端着一杯咖啡，从传送光束里走出来。
    他眼神古怪的看着老江，和被他抱在怀里的玄天剑器，啜饮了一口咖啡，说：
    “你看上去和你的剑关系很亲密，嗯，超越了一般的亲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呃，没关系，不必尴尬。
    进取联邦鼓励公民们自由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此严重的恋物癖，虽然罕见，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要不要我离开一会？
    让你和你的剑，说完悄悄话？不过，你真的能听到你的剑对你说话吗？要不要我为你安排一次精神层面的检查？”
    “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江有被挑衅到，他砰的一声把玄天剑器放在办公桌上，用力过猛，把整张桌子都压垮成齑粉。
    又对厄尔说：
    “我才不是什么恋物癖，这把剑也不是普通的剑！它确实会说话，不过它不会对你说，它只会对我...
    码的，越解释越乱。
    反正我的各种取向都很正常！”
    “是吗？”
    伊甸世界星际事务官厄尔捧着自己的咖啡杯，他看着老江，眼神犹豫的说：
    “但我们从你的个人智能尼娅那里得到的反馈，不是这样的，尼娅已经是伊甸世界最性感撩人的服务用智能，还专门为你订制了个性化外表。
    但你和她相处时，也只是让她侍奉你洗了个澡，而且全程都没有检测到你的荷尔蒙有波动。
    其实这个问题很私密，但我还是要说。
    江先生，或许在其他世界，恋物癖会被视作一种疾病，但在伊甸世界里，你完全不必压抑自己的欲望和想法。
    我们...嗯，在这一方很开放。
    你想和你的剑完成婚姻程序，也完全没有问题。”
    “见鬼！我有老婆了！”
    老江唰的一声从纳戒里抽出厌战，放在手中，大喊到：
    “这就是我老婆...”
    “嗯？”
    老厄尔的表情更尴尬了。
    他看了一眼老江手里被称为“老婆”的暗红色枪械，便借着喝咖啡的动作，别过脸去，语气幽幽的说：
    “你还说你不是恋物癖？江先生，你没救了。”
    “我拿错了！你别多想啊。”
    江老板尴尬的将厌战放回纳戒里，他说：
    “那个，我有个很漂亮的秘书，我们有很亲密的关系，我们会在任何地方做我们喜欢做的事，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提供给你...”
    “够了！你不必强调这些，江先生，进取联邦对于公民的隐私没有任何兴趣。”
    老厄尔摇头说到：
    “我个人也并不打算和你讨论这些操蛋的问题，更没兴趣听你和你的秘书那些情欲的故事...江先生，你来我们这里，不是为了谈这些，对吧？”
    “当然不是！”
    老江摇了摇头，他以灵气在神庭脑髓转了一圈，让自己飞快冷静下来，一脸晦气的将玄天剑器背回身后。
    他对老厄尔说：
    “我是来询问‘诸界降临’项目的进度的。
    我和我麾下的一群来自各个世界的战士们，要在一个被荒之子严重感染的世界里，进行驱逐作战，来保证我的商业利益。
    我们自称为救世军，我是来邀请伊甸世界的勇敢玩家们，和我一起去创造奇迹的。
    另外，我上次把红月世界的坐标给你们了。
    你们的探险船出发了吗？”
    “五天前已经发射第一批次的无人探险舰队。”
    老厄尔说：
    “它们需要一路穿越147个星域，才能到达那个星球所在星系，预计到达时间在十天之后，全程迁跃次数超过600次，没有生命体能承受那样的迁跃压力。”
    “很好，我还有个小小的问题。”
    老江问到：
    “你们的探险舰队上，携带武器了吗？”
    “这是一次和平探索任务！你在想什么啊，江先生。”
    老厄尔老神在在的强调说：
    “进取联邦一向热爱和平，我们不会主动挑起事端的。”
    “唔，那就是带了，很好！”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手臂上的义体投射出一副光学画面，将红月界旧大陆的形态，投影在老厄尔身前。
    他说：
    “我们会在你们的探险舰队到达那里时，发动地面进攻。据目前掌握的情报，那个腐蚀红月世界的荒之子是精神与躯体双重存在之物。
    它的噩梦意识被一群大无畏的牺牲者们，困在一个魔法封印中，位于梦境与现世的裂痕之间。
    那玩意已经被我的导师削弱了一部分，剩下的由我们来消灭！”
    老江伸出手，指了指天空，说：
    “但它的躯体寄居于红月世界的外层星体上，在月亮上面，在我们消灭了它的精神之后，由你们接手，用黑洞炮之类的可怕玩意，毁灭它的躯体。
    把那个该死的玩意从物质层面抹除掉！
    把它送进给它们这群混蛋准备的地狱里。我之前对它说，我要把它挫骨扬灰，既然许下承诺，就必须要做到。
    没问题吧？”
    老厄尔犹豫了一下，他对老江说：
    “这个需要上报给联邦议会，但既然是事关与荒之子的战争，那么应该会很快得到批复。不过探险舰队里，并没有配置黑洞发生器那样的武器。
    用反物质炮不一定能杀死它...”
    “那就多来几发！”
    老江双眼发亮的说：
    “让它承受更多痛苦，再嚎叫着死去...太完美了。另外，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他看了一眼厄尔，说：
    “你们在五百年的群星探索里，有没有发现过硅基生命的文明？”
    “没有。”
    老厄尔听到这个问题，眼睛便眯了起来，他说：
    “江先生，你是有所发现吗？”
    “有一点端倪，但我也不能肯定。”
    老江抿着嘴说：
    “下一次我会带来一个样品，看看你们的科技能不能解析它，然后，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江老板举起手指，在老厄尔面前做了个“小小”的手势。
    他靠近星际事务官，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骇的老厄尔手中的咖啡都洒了出来，他面色诡异的看着江老板，说：
    “你要我们在苦木世界外，布置杀伤苦海级的军事防线？这...肯定不行！且不说议会愿不愿意投入这么多资源。
    就你们苦木世界的文明层次而言，我们也可做不到悄无声息。
    你们那个世界是有彼岸修士存在的，那是个体力量发展到极致的存在，我们的主力舰队只要进入你们的星系，就会被立刻摧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军事议题，但江先生，这个确实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了。”
    “好嘛，我也知道有点强人所难。”
    江老板耸了耸肩，对老厄尔丢出一块星阵阵盘，他说：
    “那就各退一步！”
    “这个世界是我手中的一个特殊世界，源于文明衰落之后的将死星球，我把它的坐标给你们，那个世界的资源任你们取用。
    之后发现的所有世界，坐标都会和你们共享。
    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们得从现在开始，在那个星球之外布置最强武力，然后等待指令。在必要的时候，你们就得在那个世界里，帮我杀死任何被我丢过去的东西！
    不管对方身份是谁！
    也不惜一切代价！
    我要某个人死的时候，他就必须死！挫骨扬灰，神魂俱灭的那种！
    成交？”

 513.诸界降临.内测

    “老板，你终于回来啦！我以为你要抛弃我了，嘤嘤嘤...”
    在江夏心满意足的走出办公室时，迎面就被一个热情似火的姑娘抱在怀中，她身材高挑，穿着火辣，比老江还高一点。
    把老江抱住的时候，让老江的嘴巴正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被两颗球闷得死死的。
    但却并不香艳。
    “轻点！轻点，你现在是军用智能了，收点力！别碰它，你会把它捏爆的！见鬼，这嘤嘤嘤是跟谁学的。
    好恶俗！你知不知道？
    放开我，尼娅！我命令你！”
    下一瞬，老江就被放开，他整了整衣服，瞪了一眼身前一脸尴尬的个人型智能尼娅，这原来被当做“娃娃”的个人智能，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和之前一样，维持着那副漂亮撩人的姿态，脸部，身材依然是几名老江很熟悉的女性的结合。
    穿着也依然维持着老江喜欢的风格，修长的双腿包裹着黑丝，脚踩水晶高跟鞋，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女性的魅力。
    但她的内在却不一样了。
    只用神念扫视，就能感觉到，尼娅体内的能量源强度最少翻了五倍，如果说之前是和风细雨一样的老爷车引擎，现在就被换成了功能强劲的星舰内核。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江老板说了句。
    尼娅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下一瞬，随着机体启动，她的外壳上下弹开，在四肢，躯干上翻转出密密麻麻的各种武器模组。
    双眼是高能激光束发射器，嘴部有音波炮，双臂上最少架着大大小小的近百支发射器。
    在纤细的腰间，腹部，胸口，有密密麻麻的微型导弹发射巢。
    肩膀上架着大功率emp发生器，还有手臂粗细的六连装炮管，背后分列四个武器舱，细长的银灰色飞弹闪耀着让老江心神迷醉的光。
    在修长的双腿两侧，弹出六把直刃剑外形的近战能量切割剑，双脚也有高能推动器启动。
    尼娅的改造堪称完美。
    伊甸人们用自己的高超科技，将这个原本只能用于在床上搔首弄姿，满足男人所有下流想法的性感娃娃，改造成了一台用于屠戮和毁灭的人间兵器！
    “我开始喜欢你了，尼娅。”
    老江朝着自己的智能抛出一个飞吻，他说：
    “现在的你，可比过去的你美丽万倍以上，有你在我身边，我安全感爆棚。”
    “唰”
    战斗形态下一瞬取消，尼娅又回到那个娇弱的姿态，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老江身边，伸手挽起江老板的手臂。
    语气乖巧的说：
    “我要求改造人员保留了我的侍奉功能，如果你需要的话，老板，在屠戮与毁灭之外，我依然能满足您的所有需求...”
    “不，你能为我杀人我已经很满足啦。”
    江老板耸了耸肩，说：
    “那个模块就不需要保留啦，好了，现在让我们去看看，我的项目进展如何吧。”
    又一次被拒绝的尼娅并不气馁。
    她温婉的跟随着老板前往实验室，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总有一天，她会完成自己诞生之初的使命。
    她会让老板看到她的本事！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床上！
    几分钟之后，老江来到了中枢配给的数据实验室中，三个分配给他的研究员，正在进行最后的系统测试。
    看他们的样子，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加班”这个并不存于伊甸文化中的状态。
    甚至...
    有点乐在其中。
    “江先生，您来得正好。
    我们正要为‘诸界降临’进行第一次内测，已经招募到内测游戏人员二十名，都是第二人生里拿到各项游戏成就奖杯大满贯的优秀玩家！”
    正在喝咖啡的女研究员，看到老江走进来，顿时一脸喜悦的说：
    “中枢配给给我们无限的算力资源，让这项目推进速度飞快，第一批游戏预热广告已经投放市场，反响不俗！
    还有专门为我们订制的游戏推荐，能保证它在正式上线之后，成为近几年最爆款的游戏...呃，你怎么看着我干嘛？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不是，那个，我觉得专注于工作是好事，但你现在需要休息，亲爱的。”
    老江有些愕然的看着眼前女研究员那可怕的黑眼袋，枯黄的头发，邋遢的姿态，还有那种不怎么正常的狂热。
    他整理了一下措辞，说：
    “或许我们可以推后一下，你们先去睡两个小时？”
    “睡觉？不，不需要，我现在精神十足。”
    女研究员砰的一声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她用一种激动的语气说：
    “天呐，连续工作上百个小时，让我真正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我喜欢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模式。
    以往那些玩票一样的研究项目已经让我厌恶了，懒散！无趣！效率低下！
    现在这样，这才是真正的‘工作’！
    我们三个在疯狂加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这座中枢塔，我每天都能看到那些小碧池们眼中闪耀的光！
    那是嫉妒的光！
    他们太过嫉妒我们，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发了疯想要加入这个项目！
    他们想要分走我的工作，想要夺走我的快乐！
    想要夺走我从连续加班中感知到的个人实现！
    不！
    我才不会让那群小碧池们得逞！
    我的工作劳动权是神圣的权力！谁也不能阻止我继续工作！我享受这种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工作填充的人生...
    我已经觉醒了！
    这才是我诞生与存在的意义！”
    在老江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这女研究员大口喝下咖啡，又转头去忙碌起来，其他两个研究员差不多也是同样的状态。
    “完了。”
    江老板心中想到：
    “我推开了禁忌之门，伊甸世界的秩序要完蛋了。
    他们已经开始享受加班的乐趣，再没什么能阻止公民们站起来夺回神圣的工作权。
    或许这会引发想要工作的人类和失去工作的智能之间的对抗...哈，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让老厄尔他们头疼去吧。”
    带着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乐想法，老江跟着研究员走入数据中心，十分钟之后，诸界降临游戏的第一次内测就要开始了。
    “你们用的是模拟信号？模拟场景？”
    但在到达数据中心之后，江老板却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他看着眼前实验室里摆放的二十台加载了意识转换器的游戏舱。
    又看了看身后的虚拟场景架设器，顿时一脸不满的说：
    “这样不行！再怎么模拟出的场景也是虚假的，我希望看到的是真实！你们懂吗？在真正世界里的冒险！
    更改内测计划，我要看到最真实的反馈。”
    “但江先生，探险舰队还未到达目的地。”
    女研究员打了个哈欠，狠狠在手臂上掐了一下，她对老江说：
    “群星数据链节点没有到位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将二十名内测者的意识，转接到真正的意识载体上，而且意识载体的校准也尚未完成...”
    “给我一个便携式数据链基站！”
    老江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尼娅，对研究员说：
    “由我的个人智能前去那边充当临时数据链节点，测试时间延长到48小时！下一场测试人员还要扩充..
    我知道你们很累，但现在这个效率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们必须加快项目进度！”
    “又要加班？”
    他身后的三个研究员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似乎加班这个词触动了他们的某个精神g点，如果不是老江在这里，他们估计要欢呼起来。
    “对，又要加班，但靠你们三个人是不够的。”
    江老板回过神，对三名研究员说：
    “我会申请更多研究员进入这个项目，别皱眉！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的等级提升了，你们将成为各自的项目组组长。
    我要求你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让新人适应我们的‘加班’文化，把这种被充实的工作填充人生的快乐，分享给更多碌碌无为的人。
    这是很艰难的任务，难度非常高，但解决难题也是工作快乐的一部分。
    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你们三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员工，真应该让我那群无能的，总想着偷懒摸鱼的下属们过来，观摩一下你们的工作状态。
    加油！
    下次我过来的时候，会为你们带礼物，作为加班津贴的。”
    红月界，海尔福德庄园废墟里，穿着一身“星际战士”打扮，手里还提着一把夸张到过分的射线枪的傻妖怪刘慧，正百无聊赖的待在一片残砖烂瓦里。
    之前在这里发生过入魔施妍和其他人的战斗，导致女爵小姐的家又一次被夷为平地。
    这一次估计不太会重建了。
    毕竟赫尔雅的指挥部，前段时间已经搬到了新约克郡的“复仇港”，那里也是红月世界反抗军的新大本营所在地。
    “老板到底让我在这里等什么呀？”
    刘慧第七次推了推自己肩膀上那怪异的机械翅膀型装饰，低声吐槽说：
    “不是说好有重要任务的吗？难道就在这里看风景？”
    她现在这幅打扮，就像是一位在异形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的星际猛女的战后姿态。
    为了表现出真实，还在刘慧的盔甲上涂抹了怪异的血迹，再加上她狼人的脑袋，和时不时呲出来的牙齿，让她看上去彪悍惊人。
    “唰”
    就在刘慧一脸无聊到开始数星星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世界通道开启，在傻妖怪愕然的注视中，一个和她穿着差不多的女人，从其中跳了出来。
    落地时还向通道另一侧丢了个甜腻腻的飞吻。
    “你是谁？”
    刘慧眨了眨眼睛，对那古怪女人问到：
    “我怎么没见过你？咦，你这眼睛，这脸蛋...好熟悉啊。”
    “我叫尼娅。”
    被丢进红月界的个人智能尼娅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阴沉的新世界，她指了指自己背后背着的个人型数据链组件，对刘慧说：
    “老板已经告诉了我任务内容。
    刘慧长官，我将协助你完成‘诸界降临’的第一次内部测试。我们的时间很紧，还有十分钟，二十名内测者就将在这里接入意识。
    我们要做好新手引导工作...”
    “等等！什么玩意？”
    刘慧瞪大眼睛，说：
    “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新手引导员之类的，玩游戏吗？”
    “对！玩游戏。”
    尼娅看着眼前这头不怎么聪明的狼妖，她想起老板的叮嘱，便很简洁的说到：
    “只是这一次，我们两要扮演npc，新手村村长之类的角色，懂了吗？来，带上这个，这是数据接入器，能让你给玩家们发布具体任务。
    另外，老板的意思是，别把自己演的很傻。
    他要我们以本色出演自己的角色，意思就是不受拘束，你想让玩家们干什么都行！最重要的目的是引导他们加入红月界即将开始的战争...
    呃，下一次应该是‘诸界降临’的第一次公测，玩家数量可能会突破三千人，所以留给我们熟悉工作的时间不多了。
    务必严肃对待！
    听懂了吗？
    苦木救世军驻红月界战斗部队后勤与新兵训练官，刘慧少校！”

 514.诸界降临.介系你没有玩过的船新版本

    “意识转换开始...申请救世军新兵序列...灾难节点红月世界锁定...躯体接入中...痛觉设定70%...意识安全阈值较高...生命维护系统上线...”
    “进入场景：红月历1845年7月，退魔战争后期，海尔福德家族废墟，救世军新兵训练营。”
    在短暂的黑暗过去之后，眼前的景象慢慢明亮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阴霾的天空，分不太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因为在天际悬挂的那轮太阳，完全感觉不到光热，它就像是一个苍白色的不详光团，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生命力，只剩下一个有气无力的残骸。
    意识转换的过程进入尾声，老曲慢慢感觉到了躯体的存在，他抬起手，放在眼前看了看。
    映入眼帘的是很粗糙的机械十指，应该是某种刚从生产线上走下来的机械造物，连仿生皮肤都没有搭载。
    看着机械的十指在眼前活动，老曲无奈的叹了口气。
    “干！看样子又是个烂游戏，环境建模还不错，但人物建模这么粗糙，故事背景设定这么老套，今天估计是白来了。”
    如此吐槽着，老曲操纵躯体站起身，开始警惕而细致的观察四周。
    作为一名伊甸世界第二人生中小有名气的“职业玩家”，他在三天前收到了来自领航中枢的工作邀请函，内容是参加一项游戏的内测。
    “嗯？老曲？”
    就在职业玩家老曲于出生点仔细查看各种细节时，在他身后，另一台粗制滥造的废土机器人也摇摇晃晃的从半焚毁的“登陆仓”里走了出来。
    他似乎认出了老曲，便打招呼说到：
    “你也被邀请参加‘诸界降临’的内测？不会吧，这么一款烂游戏，竟然能请动你这尊大神？”
    “啊，是猫猫头啊。”
    老曲回过头，通过数据信息辨认出对他说话的人。
    他用提不起精神的姿态摆了摆手，说：
    “别吹捧我了，你们‘英灵团’之前在星际群雄传里赢得冠军的事，可是威风的很。比起你们这些当打之年的年轻人，我一个过气的退役玩家，有什么好吹的？
    不过，你这样世界贡献度d级人员，也被抽调到参加内测，倒让我没想到。这次内测只有二十人吧？”
    “不，准确的说只有三个。”
    职业玩家猫猫头用一种潇洒的姿态，靠在插入地面的破碎机翼上，他左右打量着新场景，对在一片爆炸废墟里拖着半焚毁的机器人残骸的老曲说：
    “我们英灵团全体成员都被邀请参加内测了，我们占了十七个名额，除了你之外，应该只有两个编外人员。”
    “嗯？”
    正蹲在地上，以一个职业玩家应有的素养，从爆炸的机器人残骸里，收集各种物资的老曲愕然抬头。
    他说：
    “算上我，十八个世界贡献度d级人员？参加一个烂游戏的内测？这...中枢是不是出bug了？”
    “中枢是不会出错的。”
    猫猫头压低声音，说：
    “所以，这个看着像烂游戏的玩意肯定不简单，中枢给它分配的资源多到不正常。
    阿猹团长他们已经去周围查看了。
    从故事背景来看，我们应该也是这个什么‘救世军’的一员，在这个世界里来参加‘退魔战争’的，但登陆舱意外坠毁。
    本该有80人的先遣队，就只剩下了我们20个人。
    这个背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奇怪的是，我打不开装备栏，也没个人信息条，职业系统什么的完全不明白。
    如果不强调战斗力的话，这应该是个解密类或者逃亡类游戏，总不至于让我们废土求生吧？”
    “不是。”
    蹲在地上的老曲摇了摇头，他从身前的机器人残骸里，费力的扣出几块蓝色小电池一样的东西，在手里抛了抛，说：
    “瞧，我找到装备了，劣质功能型电池，灰色品质，这个游戏是有装备系统的，所以肯定是战斗类的。
    我估计是我们没有完成新兵训练，所以职业系统还没开启。”
    “哈，老套的设计。”
    猫猫头嘲讽了一声。
    “砰”
    下一瞬，一声低沉的枪响惊动了两个高玩，他们对视一眼，迅速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跑去，这肯定是触发某种事件了。
    说不定就有npc在前面等着。
    但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英灵团的几个成员，正被一个孔武有力的星际狼人女战士，用锁链吊在训练场的墙壁上。
    那个古怪的女狼人嘴角叼着雪茄，眼睛带着眼罩，手里提着一把一看就是高级装备的射线枪。
    她正在咆哮。
    “逃兵！都是逃兵！逃兵要被处决！混蛋，我浪费我的宝贵的时间来这里，就是看看你们这群软蛋潜力如何！
    狗屁的伊甸救世军！
    就tm派这种炮灰来应付我们？红月亮和它的魔物们能把你们这群王八蛋当早餐点心吃掉！
    我们要退货！
    砰！”
    在老曲和猫猫头愕然的注视中，那暴躁的狼人一边叫骂着，一边抄起手里的射线枪，毫不犹豫的朝着几个玩家开火。
    枪法很烂。
    但还是打爆了那几个家伙的机器人脑袋，内测通讯系统里，立刻响起几个家伙的哀嚎和他们的复活倒计时。
    这...
    这么硬核的吗？
    “喂，你们两个！过来！”
    刘慧扭头看到呆立在训练场边缘的老曲和猫猫头，她眼珠子一转，大喊到：
    “你们也是逃兵？”
    “嗡”
    两个高玩眼前的视界操作界面上，立刻弹出任务信息，简洁明了就一句话：
    完成新兵训练，加入救世军。
    两个高玩对视一眼，顿时举起双手，猫猫头立刻开始舌绽莲花，夸奖眼前的少校阁下高大威猛，他早就听说过救世军英勇无双之类的。
    结果第二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狼人抄起枪打爆了脑袋。
    “叫我长官！混蛋，你们在伊甸世界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吗？就这么和长官说话？”
    “抱歉，长官！”
    老曲立刻站直身体，行了个军礼，眼睛还瞥着脚下在抽搐的无头机器人尸体。
    他对于这个游戏的难度有了新的认识，这个新人引导npc的智能看着非常高，不能用普通的攻略手段对付她。
    老曲决定实话实话：
    “我们尚未完成新兵训练，长官！我们前来这里申请进行训练！”
    “你要进行新兵训练？好嘛。”
    暴躁的狼人少校点了点头，下一瞬消失在原地，以音速出脚，踹在老曲身上，把他踹进了训练场中心，还丢了一把切割剑进来。
    随着怪物咆哮声响起，一头蠕虫一样的魔物被锁链释放，那玩意有一人高，三米长，一张嘴像是鳗鱼一样的尖刺吸盘，身上还遍布着各种绯红色的光点。
    老曲倒是不怵。
    毕竟只是游戏，他估摸着这会应该是进入主线流程，这场战斗应该是让玩家熟悉战斗操作流程，便伸手握住手边的切割剑。
    心想着这第一场战斗的怪物，应该强不到哪里去，做成这么真实的boss模样，应该是为了加强威慑力，顺便补一补世界观。
    于是他有模有样的将切割剑在手里转了一圈，做出了一个双手持剑的标准动作。
    他在第二人生里可是取得过“大剑豪”这样的荣誉勋章的，对于如何用剑并不陌生，又观察着眼前朝他扑来的蠕虫魔物。
    在一瞬就做出了战斗决策。
    “等它扑过来，我一个滑铲，用剑刨开它腹部...完美！”
    老曲信心满满，在蠕虫魔物仰头扑来时，他立刻矮下身体，朝着它滑铲而去，然后...
    “咔擦”
    一声轻响，老曲被咬掉了小半个身体。
    这见鬼的魔物反应速度居然这么快？这真的只是游戏里的第一场战斗吗？自己猜错了，这居然还是个老套的魂系游戏设定？
    但想归想，失去了两只腿的老曲已经没办法反击了，只能绝望的看着头顶的蠕虫魔物咆哮着撕咬下来。
    自己要完了！
    “轰”
    熟悉的枪声再次响起，要把老曲一头吞掉的蠕虫魔物，被一发暴躁的蓝色射线从侧面打中，丑陋的躯体瞬间气化，化作一团飞舞的绯红色灰烬掉落下来。
    “看你信心满满的要参加新兵测试，我还以为你是个厉害角色。但你的表现如此拙劣，更坚定了我的看法。”
    穿着星际战士战甲，一脸失望的刘慧少校叼着雪茄走过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老曲，将射线枪的枪口对准他，语气冷漠的说：
    “小道消息的流传是真的，你们伊甸人，都是一群只会在虚拟世界里装英雄的娘炮废物！抱歉，但我们救世军，不需要废物！
    我们的部队，也不需要伤者！”
    老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射线枪口中涡轮回转，随着刘慧冷酷无情的扣动扳机，射线喷出，将高玩老曲的机器人脑袋，打成了一团马赛克。
    眼前的一切都黯淡下来。
    只有一脸懵逼的老曲的记忆数据被传输到新的躯体上，在眼前的汇总结算里，只有很简单的两项数据：
    存活时间：7分钟23秒。
    评价：救世军的残酷世界观里不需要废物，或许消消乐更适合你。
    “草！”
    老曲感觉自己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他咬牙切齿的选择了重开，很快，他的意识就在另一台机器人上复苏。
    但这一次，连同他在内的其他内测人员都没有贸然行动。
    “我们十八个都死了，但还有两个人活着，我们在训练场里没有见到他们...他们是不是找到了正确的剧情打开方式？”
    猫猫头的团长，资深游戏玩家阿猹的新机器人对其他人说：
    “都把信息汇总一下。”
    一片沉默，有什么好汇总的，大家冲进去就被那头疯狂的狼人爆了头，连接任务的机会都没有。猫猫头和老曲是存活时间最长的了。
    “那狼人一直在强调一个概念：救世军不需要废物。”
    老曲站起身，指了指训练场的另一个方向，随手抄起手边弯曲断裂的管材，在手里挥了挥，对其他人说；
    “我们的思路出问题了，或许是简单模式玩多了，想要进行新兵训练，你首先得证明自己是个新兵...
    我们得去猎杀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废墟之外是一片森林，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野兽之类的东西。
    走吧，诸位。
    那个狼人说我们伊甸人都是废物...见鬼的，明知道她是个被设定好程序的npc，但这挑衅我实在是忍不了。”

 515.诸界降临.我TM玩爆

    伊甸世界文明发达，在人们对物质的需求不断减弱的同时，对精神层面的享受就越发关注，音乐艺术绘画那样的高雅品鉴，注定是小圈子文化。
    绝大部分伊甸公民最喜欢的享受，还是在第二人生中体验不同的游戏人生。
    全球几十亿人都在领航中枢搭建的虚拟世界里找乐子，让这游戏产业已经持续繁荣了近三百年。
    每天都有各种新游戏上线，每天都有很多玩家被邀请参加内测，但绝大部分游戏都挺不过公测期。
    三百多年的时光，让伊甸公民们对于游戏的享受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对于粗制滥造的游戏并不宽容。
    这一行可以说是伊甸世界内部竞争最激烈的行当，但因为有个人算力分配的缘故，每个玩家都可以尝试制作自己的游戏。
    所以几十亿玩家既是游戏享受者，又是内容开发者，这种双重身份的加持，让第二人生在不断持续的繁荣。
    老曲和猫猫头今天来参加内测，算是被分配工作。
    既然是工作，就要用心完成。
    工作劳动权是公民的神圣权力。
    但如果对分配到的工作不用心，也会留下职业生涯污点，之后就很难被分配工作，享受劳动的乐趣了。
    这也是厮混在第二人生中的所有玩家最常用的，用来赚取个人算力的途径方式。
    “我决定了，内测结束之后，我就要给这个游戏打差评！”
    一行十八人手持各种玩意当武器，从另一条路离开训练场，进入昏暗死寂的森林中，性格最活泼的猫猫头一路都在吐槽这个游戏的各种设定。
    他的话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说：
    “这游戏的环境建模是我见过最真实的，但它上手难度也太高了，数值系统设定明显有问题。我们的初生载体是机器人，但却没有经过任何强化。
    我看它的综合数据，也就和普通的成年人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个养成类游戏，不断的战斗，不断的收集强化，最后会让机体性能实现超越...”
    “它这个世界观很糟啊，完全是杂糅在一起的，这个魔幻世界背景里出现我们这样的机器人都已经很奇怪了。
    那头明显是魔幻风的狼人少校，居然还穿的和星际战士一样，这个搭配让我无力吐槽。”
    “中枢不会给一个半成品游戏投入这么多资源的，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有我们目前还没发现的某种特殊性。
    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狼人npc知道伊甸世界，还像是打破第四面墙一样，吐槽我们只会在第二人生里耍威风。
    这或许是在提醒我们这个游戏的最大特征，真实性。
    虽然已经是很过时，被用烂的想法。
    但这个世界的环境建模却真的做到了绝对真实...不管是谁开发的这款游戏，他或者她都有意在第二人生里，塑造出一个绝对真实的怪异世界。
    古怪的想法。
    人人都知道，绝对真实就意味着失去爽点，这样的游戏除了硬核玩家之外，注定不会被大部分人接受的。”
    作为临时首领的资深玩家阿猹摇了摇头，他看着周围不详的森林，说：
    “而且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除我们之外的两个人，我们都死了一次，但他们两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他们到底跑去哪里了？”
    “砰砰砰”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森林前方突然有剧烈震动发生，还混着枪械开火的声音，让一众高玩立刻警惕起来。
    有了刘慧上校的大屠杀在前，他们都学会了谨慎，没有第一时间前去查看，而是蹑手蹑脚的往那边挪去。
    结果看到的场面，让一众人瞪圆眼睛。
    那两个偷跑的内测者！
    他们已经提前一步到达了森林中，这会正在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火药枪械，艰难的对抗着一头犀牛状魔物。
    打的相当艰难，但两人配合的非常完美。
    一个人在地面上引诱，另一个人躲在树上，用枪械射击。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在那头犀牛魔物身后的破碎山洞里，有被砸的不像样子的球形飞行舱，而在破碎的舱体下方，躺着一个穿星际战甲的女人。
    她胸口的标志显示，她是伊甸世界救世军分部新兵连上尉！换句话说，这个落难的女人，就是他们这些伊甸新兵的直属上级...
    “原来如此！”
    在场的都是高玩，一瞬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绝对是重要的剧情npc。
    “上！帮忙！”
    阿猹团长一声令下，挥着手中的扭曲扳手当单手锤，就嚎叫着冲出去，身后跟着一群挥舞着乱七八糟武器的英灵团成员。
    老曲手捏着破碎的管材当长矛，也混在其中如一个狂战士一样吼叫着冲出。
    杀怪嘛。
    玩家们最喜欢做这种事了。
    而在他们踏入战斗圈的一瞬，每个人都受到了齐刷刷的任务提示：
    拯救尼娅上尉。
    “你们这两个混蛋！”
    一群人扑上来，在阿猹的指挥下，像是围猎猛犸象的原始人一样，将那犀牛魔物牵引围堵，还有猫猫头一边挥着大扳手当战锤，一边朝两个偷跑的玩家喊到：
    “找到了任务线索不共享，害的大家都死了一次，这是内测！又不是竞赛，你们真该感觉到羞耻。”
    “出生点是随机的，蠢货！”
    站在树上的女玩家当即骂了回来，她喊到：
    “我和老黑两人就出生在这森林边的坠落废墟里，我们根本找不到你们！废话少说，赶紧打死这头魔物，尼娅上尉快顶不住了。
    她如果死了，这次内测的主线任务就失败了。
    还有，一会别叫她npc。
    这些人物都是中枢算力实时演算生成，智慧等级非常高，自由度也非常高，你对她动手动脚，或者惹她生气，会被她一枪爆头...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们的武器哪来的？”
    挥舞着扳手和金属门板，当mt冲锋在前的阿猹团长，被犀牛魔物一记冲撞打飞出去老远，他灰头土脸的从地面上爬起来。
    又朝着树上喊了一句，女玩家耸了耸肩，说：
    “出身自带的。”
    “啊？”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老曲反应最快，仰头问道：
    “你们两的世界贡献度是...”
    “我是c级，老黑是b级。”
    女玩家拨了拨头发，看了看手里造型经典的hk突击步枪，又看了一眼下方这些玩家一身白板，便语气愉悦的说：
    “看来这个游戏对世界贡献度高的人有优待，瞧瞧老黑，出生自带一把弹药充足的雷明顿，还有一身外装甲呢。”
    “码的。”
    这一瞬英灵团的所有成员心里都在骂娘，老曲也咧嘴往旁边啐了一口，当然机器人是没这个功能的。
    但能邀请到世界贡献度b级的超级大佬前来参加内测，这个诸界降临的水有点深啊。
    五分钟之后，在付出了四个倒霉蛋重生的代价之后，犀牛魔物终于被沉默的大佬老黑用霰弹枪近距离爆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那体型庞大的魔物死去一瞬，就化作一团飞舞的绯红色灰烬落在地面。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战利品。
    “拿着它！”
    被女玩家露米搀扶起来的尼娅上尉艰难的对眼前的玩家们行了个军礼，用虚弱的语气，指着那团灰烬说：
    “那是魔物灰烬，是救世军各个派系内部承认的交易货币，用它可以在红月救世军的军需官那里兑换很多战斗用物资。
    这一团灰烬的品级是三级，不高不低，能给你们全部升级一次装甲，新兵们。
    另外，感谢你们救了我。
    唉，还需要一群新兵蛋子来救，对于一名纵横战场的老兵来说，真是耻辱。”
    尼娅上尉的话说完，周围玩家的视界中，同时出现了任务完成的标志，并没有奖励经验或者装备。
    但却给了他们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玩意。
    个人算力！
    “团长！我刚拿到了5点个人算力！已经汇总到我在第二人生的身份标签里了。”
    猫猫头激动的回头对他的团长阿猹大喊大叫。
    其他人也陷入了狂喜之中。
    阿猹团长看着眼前浮现的那个“+10个人算力”的信息，一时间也陷入某种思考之中，他并没有很喜悦，而是回头和老曲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打开私密交谈频段，说：
    “中枢是疯了吗？竟然把个人算力当成任务奖励分发给我们？这到底是游戏机制如此？还是内测时的额外回报？
    这不就相当于那些古早小说里的设定，要把现实世界的货币和游戏内容绑定吗？
    它...它就不怕引发第二人生的失衡吗？”
    “淡定。或许只是一种吸引玩家的方式，一种策略，一种噱头。”
    老曲摩挲着机器人下巴，他打量着眼前的尼娅上尉，低声说：
    “但说实话，我现在感觉这个游戏越来越怪了。”
    “跟我来，新兵们。”
    尼娅上尉似乎没有觉察到玩家们的窃窃私语，她表现的很像是一个真正的npc，被女玩家露米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往森林之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说：
    “这一批登陆的新兵，只有你们活下来了吗？真是倒霉，之前我们的运输舱在降落时，被一头魔物领主袭击。
    这种事在这个烂地方并不罕见。
    但愿你们没有贸然跑过去见刘慧那个疯子。
    她是个真正的救世军，
    在屠杀和拯救中混混沌沌的过日子，来回穿梭于很多个灾难节点，现在脑子都不太好用了。如果她不承认你们是新兵，你们很可能走不出那个训练场。”
    “上尉，我们去见过她了。”
    阿猹团长小心翼翼的说：
    “她对我们很不友善，把我们当敌人对付，我们很艰难的逃了出来。她或许是一名真正的战士，但我们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她对我们伊甸人如此冷漠？
    大家不都是救世军的一员吗？”
    “原因很简单啊，新兵阿猹。
    救世军是有不同派系的，在不同的世界里为拯救和抵抗灾难而战，大家都是一群可怜人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尼娅上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但其他派系的人都是真刀真枪的与魔物或者敌人厮杀，只有我们伊甸人，会用这种远程操纵机器人的方式战斗。
    这被他们视为一种懦弱。
    如刘慧上校那样的疯子，讥讽我们只会躲在温暖的家里，把这严肃的战争视为一场游戏。
    不过不用理她，红月救世军的其他成员对我们还是很友善的。
    但你们得先通过新兵训练，完成自己的第一次猎杀之后，才能前往复仇港，才有资格参与到对旧大陆的反攻复仇行动中。”
    “嗯。”
    玩家们纷纷点头，这就是npc在向他们描述基本世界观和游戏主线任务了，还用一种讽刺现实的方式，把玩家的出现进行合理化。
    “既然现在明确了任务奖励是个人算力，而内测的时间是48小时，我们就要抓紧时间发掘出更多的任务来完成。”
    阿猹在通讯频段中，对自己的团员们说：
    “游戏本身的质量如何先不去说，这个人算力是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所以，接下来48小时里，诸位，套用一句古话。
    咱们‘加个班’吧。”

 516.突如其来的硬件再升级

    “过去6个小时里，20名内测玩家的活跃度一直维持在极高的水平。
    尽管只对他们开放了最初级的新手地图‘海尔福德庄园废墟’和‘魔物森林边境’，但他们一直在对地图中隐藏的各个要素进行探索。
    看来你用个人算力进行引导的策略成功了，江先生。”
    伊甸世界的数据实验室里，在老江好说歹说之下，跑去睡了三个小时的女研究员这会神清气爽的站在他面前，正在对他汇报游戏内测进度。
    同时指出目前游戏模式中存在的问题。
    “不过因为装备系统尚不完善的缘故，海尔福德庄园废墟中设计的‘家族遗恨’副本，目前还没办法对玩家开启。
    王和赫尔正在加紧热修玩家的个人程序。
    预计三个小时之后，以江先生你的记忆蓝本搭建的副本就可以构建完成，装备系统也会在那时候进行二次更新。”
    女研究员翻了翻手中的数据记录器，查阅20名玩家之间的信息交流，对老江说：
    “但根据玩家们目前的反馈来看，诸界降临这款游戏，在趣味性和吸引力方面做得很差，如果全面推开，缺少个人算计作为奖励引导，就很难吸引到大部分玩家长时间的游玩。
    毕竟，伊甸世界第二人生中的游戏，大都是以消磨时间和追求幸福快乐为目标的。
    如此硬核的游戏，注定只能是小众娱乐。”
    “玛丽，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了，我并不追求诸界降临成为爆款游戏，也不奢望伊甸世界几十亿人都来玩。
    这是不现实的。”
    老江这会坐在很有科技感的椅子上，带着一个怪异的蓝色头盔，还连接着数据线到旁边的信息收集器中。
    他一边如看直播一样，看着20名内测玩家在真实的红月界中探索，一边对自己的研究员说：
    “按照我的预计，在游戏正式上线时，能吸引到10万人常驻其中，就已经很棒了。
    你也从星际事务部了解到了这款游戏的真实目的，玩家们以为自己在玩游戏，但实际上，他们确确实实是在拯救世界。
    只要有十万名不惧死亡，道德观灵活，为了装备，声望和奖励，敢和任何魔物正面作战的机械玩家军团，就已经足够在这些灾难节点世界中，完成伟大之事。
    至于趣味性...
    拯救世界这个活，什么时候有趣过呢？
    我家傻妖怪刘慧借她口说出我的心声，那就是，救世军这个群体里，不需要只想着快乐和幸福的...嗯，废物。
    让那些追求满足感和幸福的人们去玩消消乐吧，救世军游戏，天生就不适合他们。”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将眼前的光学投影关闭，又往旁边扫了一眼信息收集器的进度，伸了个懒腰，对眼前研究员玛丽说：
    “职业体系是个问题...
    现在只能采用机器人做意识载体，所以留给玩家们的选择并不多，只能走你们伊甸世界的智能机器人强化路线。
    至于后续的职业，修士啊，超级英雄啊，妖怪啊之类的，受限于硬件，就等到下一次dlc更新的时候再说吧。”
    “好的，江先生。”
    研究员玛丽点了点头，回看了一眼身后忙碌的数据实验室，她说：
    “按照星际事务部下发给我们的时间表，七天之后，探索舰队到达红月世界外层空间时，群星数据链就会架设完毕，就可以开始更大规模的测试。
    目前计划招募第二批公测人员5000名...”
    “唰”
    数据实验室的门，在下一瞬向外滑开，一名智能秘书走进来，对老江低声说了句什么，让江老板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对研究员们再叮嘱了几句，便随着那名智能秘书离开办公室，坐上悬浮式电梯，一路向中枢塔下方滑落。
    在一分钟之后，到达地下负七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环形空间，和蜂巢一样，三层环形中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六边形方格。
    有很多身穿医生制服的智能正在其中走来走去，同步进行着看上去非常精密的试验。
    在电梯舱之外，老江发现了熟人。
    老厄尔正在一处平台上，和几名与他打扮非常相似的老头老太太们讨论着什么，看到老江过来，厄尔眼前一亮，对他招了招手。
    “江，快过来，我们为红月世界订制了一个灾难后文明救助计划，正需要你的参与。快来，给我们提出一些宝贵的建议。”
    “这还没开始打仗呢，你们就已经在考虑胜利后的‘狂欢’了。我是该说你们伊甸人生性豁达，还是该夸你们无知无畏呢？”
    江老板秉承着一向的毒舌，背负着双手，慢悠悠的走过去，和几位一看就很有身份的人物点头致意。
    呃，这个说法在伊甸世界属于政治不正常，别忘了，人家这里没有阶级，不存在什么“有身份的大人物”。
    “这几位是进取联邦‘医疗事务部’和‘人权观察部’的成员。领航中枢注意到你的‘诸界降临’游戏第一次内测进行的非常顺利。
    于是它在四个小时前，向我们提交了第二阶段计划。”
    老厄尔指着眼前的三层环形空间，对江夏介绍到：
    “你应该注意到了，中枢提交的报告里，20名玩家都在反映一个问题，既机械化的躯体，严重妨碍了游戏体验和他们探索新世界的热情。
    而且按照我们之间的深度合作协议，伊甸世界在战后有权向红月世界派驻文明观察员，并且获得红月世界的通航许可。
    因此，我们决定提前布置，并且向你的游戏提供‘硬件帮助’。
    眼前的生物实验室里，正在同步进行三千名生物克隆体的培育工作，预计会在七天之内完成。”
    老厄尔拍了拍老江的肩膀，说：
    “这些生物克隆体，都采用了很先进的模板化基因编制技术，并且针对20名玩家提交的红月世界环境数据，进行了特定的生物强化。
    他们的脑部经过改造，可以承受群星数据链链接，代替游戏目前使用的机器人，作为玩家意识载体投放。”
    老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揉了揉额头，看着眼前的几个伊甸人，说：
    “你们的意思是，以你们的公民生物数据作为蓝本，在其他世界克隆出他们的复制体，然后将他们的意识投放到复制体上。
    让他们以更鲜活，更真实的姿态，去玩我的游戏？
    这也太夸张了。
    且不说你们的这个项目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你们应该知道，我在那些世界里，是把你们的玩家当炮灰用的吧？
    所以我才选了最廉价的机器人，毁了我也不心疼。
    现在你们却要发给我一群真正血肉塑造的士兵，让他们去打仗，以红月界的战争烈度，这些人投进去怕不出一天就会消耗殆尽。
    抱歉，朋友们，我知道你们的科技水平宛若天神，大规模的克隆人体对你们来说小菜一碟。
    但派没有思维的机器人送死，和指挥着一群真正的人去送死，这完全是两码事。
    这不符合我的道德底线。”
    “不不不，不要把它形容的这么残酷。”
    老厄尔和其他几个同事对视了一眼，耐心的对老江解释到：
    “领航中枢是经过玩家们的回馈数据进行大量计算之后，才提交的这个申请。这就说明，在中枢的计算中，这一批克隆体投入战争的伤亡率，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你并不需要因此感觉到道德压力。
    我们在同意这个计划前，已经进行了相关讨论。
    克隆人和智能在我们的认知中，都属于为文明服务而制作的工具，它们的诞生就是为了帮助伊甸文明更好的在群星时代摸索出未来的道路。
    而且这些克隆体是无法诞生意识的，用你们的话说，他们只是皮囊，没有灵魂，而他们的灵魂将会被我们的公民以自己的意识填充。
    从这个角度来看，用理智一些的话说，他们和衣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在我们的世界里，完成一具克隆体培育，和制作一台智能机器人的花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把这个叫理智？”
    老江摇着头说：
    “说是‘冷血’更合适一些吧？”
    他看了一眼环形空间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方格，几秒之后，江老板又问到：
    “说出你们真实的目的，别用什么游戏体验搪塞我，大家坦诚一些，或许我会更愿意接受这个听上去丧心病狂的计划。”
    老厄尔沉默了几秒钟，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好吧，瞒不过你，墨家人果然聪明。”
    “这些克隆体在帮你们完成红月界的战争的同时，也肩负着伊甸人对于红月世界生存环境的适应度测试。
    以便未来我们对那个世界进行‘有限度’的殖民。”
    “星际殖民？”
    老江眨了眨眼睛，他说：
    “为什么？在伊甸世界这个天堂生活着不好吗？非要去一个落后的世界殖民，你们又不需要那些低端的资源，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体验生活？”
    “不，不不不，江，你得学会从我们的视角看问题。”
    老厄尔神秘的笑了笑。
    他轻声说：
    “如果红月界对荒之子的战争胜利，就意味着它会成为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群星中第二个度过灭世灾难的文明世界。
    以前的伊甸，是孤独的。
    现在，我们将迎来一位同样熬过劫难的兄弟。
    那个世界对我们而言，确实不存在我们需求的物资资源，但它在象征层面，对伊甸世界的意义巨大。
    它可以和我们一样，成为群星中的第二块‘净土’。
    文明形态的落后，一点都不重要。
    重点在于它的浴火，而后重生。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红月世界残存的文明族群，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人。”
    老厄尔耸了耸肩，说：
    “我们要帮助他们重建文明，驱逐残留于世界的魔物，这将是个长期而艰难的过程。
    让我们的公民在那个世界拥有一副真正意义上的躯壳，亲手完成对旧世界的改造，这有助于加强两个世界的纽带与联系。
    从你的角度来说，这也是有益无害的。
    江，有了这批克隆体，你的游戏才能真正完整，各项力量体系和装备系统才能落到实处...
    这对你没有坏处。
    一应的花费都由我们承担。
    你只需要用你们那神奇的魔法星门，把他们送过去就好了。”
    江夏沉默着。
    在长达一分钟的思索之后，他对老厄尔露出笑容，说：
    “哎呀，我总是无法拒绝来自朋友的请求，那就这么办吧。不过三千人显然不够，第一阶段，我要三万具克隆体...”
    “七天，三万具，时间有点紧，我们得再重启两个大型生物培育设施。”
    老厄尔皱着眉头说了句，又瞥了一眼老江，他开玩笑说：
    “江，你的德道底线呢？”
    “啊，这个嘛。”
    江老板看向眼前的环形实验室，他眯着眼睛说：
    “我是个商人，我有灵活的道德底线，我以此为荣。”

 517.萌新们,欢迎来到地狱

    伊甸世界时间七天之后，红月界近二十天之后，猎巫人大本营，新约克郡海岸，复仇港，一场特殊的会议正在这里进行。
    废土黑手会援建的复仇港面积巨大，占据了海岸三分之二，还有个附属的造船厂，整个新殖民地的人力有大半都被调集过来。
    让复仇港也成为了红月界目前人口密度最大的区域，已有一座城市的姿态。
    但会议室里，并没有在进行开战前的长篇大论，攻击计划早已确定，也没有那个必要再进行讨论。
    两位猎巫人圣者，已经在数日前前往了旧大陆，而负责支援作战的墨霜山弟子们，会在开战时通过星门直接投放到战场。
    黑手会这一次负责火力打击，他们并不会直接加入正面战场，maga世界的大佬英雄们到现在，还没有给出是否参战的答复。
    他们那个群体，属于编外力量。
    这会在会议室里的，是老江和赫尔雅，还有刘慧等人。
    他们在讨论一个比较特殊的“临时行动”。
    “老板，我不是怀疑你哦，但你要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作为攻击雾之都的主力，这可不太行。”
    穿着一身猎装的赫尔雅，抱着双臂，她看着眼前的光学投影地图，对老江提出的想法不置可否。
    她说：
    “咱们这本质上是一场斩首行动，时间和效率是重中之重，必须要派最精锐的战斗力执行突入作战。
    我们这边的两位圣者这一次可都是抱定死志了，要么击败红月亮，要么战死在雾之都。
    你现在说让他们作为支援部队，他们肯定不会愿意的。
    而且我很怀疑那群奇怪的人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能不能承担起进攻雾之都的重任。”
    “你听错了，赫尔雅。”
    江老板背负着双手，语气认真的解释到：
    “我说的是，让他们作为进攻雾之都的‘先头部队’，也就是炮灰！不是你说的主力，我还有荒唐到那个地步。
    在他们于火力支援，攻破雾之都外围，吸引到打量魔物注意之后，再用空投战术，把两位圣者和他们的决死部队，送入雾之都内部。
    我们也会加入其中，在那里牵制住红月亮麾下的顶级战力。
    最后由我的两位师叔压轴登场，进入十三圣者的封印，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对目前虚弱的红月亮的意识体进行最终斩杀。
    大体的进攻计划并没有改变，只是减少了作为诱饵部队的猎巫人大军的损伤，这对你们的世界来说，并不是坏事。”
    “但老板，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一向不怎么理会这些事的傻妖怪刘慧，这会也板起脸，摇着尾巴说：
    “而且本妖觉得那些人有毛病，七天前我和他们接触过的，他们的表现根本不像是来打仗的，在海尔福德庄园废墟里掘地三尺，到处找东西。
    还会围着本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你吩咐的每一件事，他们都完美的完成了，对吧？”
    老江看着刘慧，问到：
    “包括帮你清洗盔甲，帮你做饭，帮你保养武器，甚至帮你修剪爪子，帮你顺毛...不管再怎么稀奇古怪的要求，他们都会毫无怨言的做。
    你让他们去送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你不能否认，在设定了奖励的情况下，他们的执行力爆表且完美。是你能在各个世界里找到的，最完美的炮灰。”
    “这个倒是真的。”
    刘慧咧着嘴说：
    “赫尔雅家的城堡废墟清理工作，他们在48小时之内就完成了，那股拼命捡垃圾的劲头真是让人咋舌。
    而且他们很聪明，很懂得耍小心思，变着法的逗我开心，就像是最好的，随叫随到的仆人一样。”
    “那就是了。”
    老江哼了一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指了指桌上的战术地图，对赫尔雅说：
    “让这群‘救世军新兵’去执行复杂精密的战术任务，他们估计做不到，但让他们担任送死炮灰的职责，他们绝对能百分之两百的完成。
    赫尔雅，去告诉你麾下的大师们，和他们交流时不必客气，也不要拐外抹角。
    我会配发给每一位大师任务发布器，在临战时刻，只需要简单直接的丢给那些炮灰们几把武器，再告诉它们，去哪里，杀多少！
    他们就会成为你们麾下最好的仆从军。
    至于奖励问题，是你们不必考虑的。
    他们猎杀到的灰烬都归他们所有，战后设置一个灰烬交易处，再用一些寻常的玩意包装一下，就能从他们手里换回来。
    从这一点来说，这些新兵们真是纯粹的可爱。”
    说到这里，江老板舒了口气，他走到会议室的窗户边，向新大陆的方向眺望。
    他说：
    “我不能告诉你们，他们来自哪里，但他们确实是来帮忙的。
    还有，赫尔雅，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但从这一战往后，这些外来者估计要长久的停留在你们的世界中。
    你们要快速适应他们的存在，并且和他们搞好关系。”
    江老板回过头，看着女爵小姐，说：
    “你们的世界还是属于你们的，但以新殖民地的人口规模，实在是难以支撑起文明的快速复苏。
    就算我们斩杀了红月亮，以旧大陆的现状和残留魔物的数量，估计也得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将它们彻底清理干净。
    他们的存在，会极大的加速这个清理的过程。
    就像是在这场战争里一样，他们在战后也能成为你们的‘好伙伴’，或者如刘慧说的那么直白，成为你们重建世界最好的‘仆人’。
    等你熟悉他们之后，你就会知道，他们真的很好糊弄。
    用装备，用头衔，用金钱可以驱使他们去为你们斩杀难缠的魔物，让他们帮助你们建设城市，或者帮你倒酒，帮你整理卧室，帮你打扫城堡。
    总之，把他们当成会思考的工具人就好了。
    也不只是红月界，我之后还打算把这些免费的人力资源，用在废土，用在maga世界，甚至是...是苦木境。”
    江夏露出一个笑容，他眨着眼睛说：
    “很多我们不方便去做的事，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反正他们也不怕死亡，更不怕背锅。贪婪的冒险者，第四天灾，横扫群星的星际蝗虫。
    啊，这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已为我所用！我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
    我觉得我们已经无敌了，或许现在就该考虑用他们推翻仙盟的计划了。”
    “冷静一点，老板。”
    刘慧大声劝说道：
    “你现在的发言很危险，就和想要毁灭世界的大反派一样，收敛一下啊，老板，别暴露出你的黑暗心思来。”
    “呵呵，愚蠢的刘慧啊，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老江回过头，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一眼傻妖怪，他摇了摇头，对赫尔雅说：
    “总之，相信我，没问题的，赫尔雅。
    雾之都攻坚战，将是我们的救世军第一次盛装登场，他们会用无畏的勇气，和藐视死亡的决心，宣告他们强大的力量！
    当然，如果他们输了也不要紧。”
    江夏嗖的一声取出纳戒中存放的灵宝剑器，伸手抚摸着这低调但强大的玩意，又看了一眼天空，他语气悠然的说：
    “还有大家伙压阵呢，实在不行，直接物理毁灭掉那座岛就好了。毕竟这一次，咱们可是有备而来。”
    “好了，各自休整吧，明天凌晨，咱们就去和红月亮，好好算算总账！”
    “我给你们说哦，这个游戏超好玩的，不但环境建模真实到100%，而且里面的npc都特别智能，世界观庞大到群星级，而且职业体系非常多样化。
    我强烈建议你们都去玩一玩。”
    伊甸世界，诸界降临公测倒计时五分钟时，第二人生的游戏论坛中某个加密群组中，资深游戏玩家老曲，正舌绽莲花的在忽悠自己相熟的一群硬核玩家参与公测。
    他很违心的夸奖着自己七天前参与的新游戏公测。
    那个游戏怎么说呢，在老曲看来虽然有新意，但依然欠缺很多，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是不会太推荐它的。
    但问题是，领航中枢在这七天里，给他分配了一份新工作，即诸界降临的推广活动。不但有个人算力奖励，甚至能提升世界贡献度。
    面对这份丰厚到不正常的奖励，老曲很可耻的发出了“真香”的声音。
    但也不必感觉到羞愧，根据老曲私下得到的消息，英灵团那伙人，这几天也在疯狂拉人，据说公测名额有五千人呢。
    “这个游戏最近很火啊，第二人生各处都是关于它的推荐栏位，但我听懂行的人说，那游戏只是个半成品...
    老曲，你不是忽悠我们？”
    群组里很快有沙雕网友提出了质疑，老曲眼看着公测倒计时即将结束，他心一横，也不去解释什么，只是匆匆丢下一句话：
    “别说我老曲不仗义啊，我告诉你们内部消息。
    在那个游戏里完成任务，是有个人算力奖励的。我参加第一次内测时，两天之内，赚了150度个人算力。
    反正不管你们去不去，我肯定是要去的。
    骗你们是小狗。”
    说完，老曲退出炸锅的游戏群组，哼着歌，躺进了自己的个人游戏舱里。
    在熟悉的意识转换接入之后，资深玩家老曲，又一次进入诸界降临游戏中，但这一次，他睁开眼睛时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嗯？这...全仿真人物建模！职业系统和装备系统都开启了？还有军衔体系，我之前的游戏流程得到了保留，我现在是伊甸救世军一等兵了。
    酷！”
    “咔”
    就在老曲体验着新系统的时候，眼前浮动不休的船舱中，一个身材高挑，穿着长袍，背着剑的人，提着一把枪，大步走来。
    “新兵训练官刘慧上校告诉我，你们都是合格的新兵，虽然我对你们这些软弱的伊甸人还有所怀疑，但...
    战争已经开始了！
    鲜血和死亡，会告诉我们你们值不值得信任！”
    赫尔雅一本正经的按照刘慧的教导，板着脸，将手中的附灵枪丢给了一脸懵逼的老曲，她大声说：
    “救世军一等兵老曲！现在没时间给你讲解情况了！带上你的武器，跟我来！这个世界的存亡，需要你们的力量。”
    “另外，欢迎来到地狱，菜鸟！”

 518.烟花开路

    “这尼玛太刺激了呀！”
    伊甸救世军一等兵老曲，这会正穿着一套简陋的新兵护甲，顶着个钢盔，趴在一片海滩的壕沟里。
    他手里抱着自己的附灵枪，正在娴熟的给这把标准型ak47插入大容量弹夹。
    在他所在的壕沟里，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躲在这里的玩家，但和老曲胸口明亮的一等兵徽章不同，这十几个人的军衔，都只是最低级的新兵。
    “这和你说的进入场景不一样！老曲，你这骗子！”
    一个玩家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的栓动枪上膛，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着老曲手中的全自动武器，他大喊到：
    “不是有训练场吗？不是该有游戏教学吗？什么疯子游戏会一开始就把萌新丢进这么高烈度的战场里？
    那些长得乱七八糟的魔物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自称猎巫人的家伙们，怎么骑着马在跟着一群废土人的坦克冲锋？还有天上那些骑着飞剑丢法术的修士又是哪里来的？
    我刚才还看到了一个会飞的超级英雄！
    靠！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观啊？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咱们哥几个过来都是白板装备，你怎么就有护甲还有一把ak？你是传说中的‘特权阶级’吗？”
    “闭嘴，严肃点，这打仗呢。”
    老曲不想解释这些，也没空解释。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沙滩壕沟里跳起来，端着枪朝着身前扑过来的老鼠一样密密麻麻的魔物扣动扳机。
    一梭子附灵子弹打出去，把那些魔物打的灰烬乱飞。
    “跟我来！我们的任务是抢占滩头，和猎巫人先锋汇合，完成这个任务才能进入下一步！别怂啊！
    这次公测每个玩家有六次复活机会呢！
    怕什么！
    跟我冲！”
    在老曲的嚎叫下，一群躲在壕沟里的玩家们也提着自己的栓动枪，跟着他往沙滩前方挺进。
    不止是他们。
    这片海峡沙滩上，遍布着被丢入混乱战场的伊甸救世军，一眼扫过去，最少有一两千人在发疯的跑。
    而在他们身后的海峡中，几艘外形独特的船只正在不断的喷涂火力，为这些新兵清理开前进道路。
    这几艘作为玩家“复活点”的运兵船，由废土工程师设计建造，很像是两栖登陆舰和航母的结合体。
    一大群黑手会的成员，这会也正在船只上忙碌着，操纵着武装直升机起飞，对前方海岸进行轰炸。
    近百辆两栖用突击坦克已经运上滩头。
    它们一边喷吐炮弹和烈火，一边用沉重的履带碾压那些不断从沙滩另一头冲出来的各种魔物。
    还有大队的猎巫人新兵们，正在各自教官的带领下，以骑兵冲锋战术，在沙滩之外的海岸上对魔物进行分割冲击。
    天空中不但有呼啸飞过的废土轰炸机投下炸弹，还有几颗代步法球在空中旋转巡逻，施妍麾下“四大天王”中的三个，正以五行咒术定点清除魔物群中的领主。
    而最好战的沉鱼并不在这里。
    屠杀这些低级魔物，已经无法满足大师姐的战斗欲、
    她这会正带着自己的逆流佣兵团，在最前线和疯狂起来的精锐魔物们厮杀。
    这是一场抢滩登陆！
    由旧大陆的猎巫人们发动，目标海岸选择的相当微妙，就在旧大陆的敦霍尔克海滩四周，和雾之都所在的岛国隔海相望。
    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是抢下这片滩头作为前进大本营，然后在六个小时之后，对雾之都进行最后总攻。
    这场抢滩登陆行动，也是给猎巫人们展示一下“伊甸救世军”的战斗力，让他们更放心接受这群古怪的家伙作为总攻开始后的仆从军。
    “灰烬！别忘了拿灰烬！”
    老曲端着枪，带着自己的水友们一边向前冲锋，一边不忘提醒这群菜鸟，他在团队通讯中大喊到：
    “那些玩意是这个游戏的货币，可以用它们去兑换各种装备物资。你们真是走运了，我们上次参加的内测，装备系统都没实装。”
    “老曲，这个职业体系怎么开啊？”
    一名书友问到：
    “我看到它有好多分支，基础职业就有好几个，猎巫人、废土游侠、练气士、街头英雄...法克！还有种族变更功能呢！
    可以付费变化成妖怪...哇，兽耳娘！我已经迫不及待要...”
    “砰”
    这位铑铯铍玩家的感叹还没说完，就被迎面扑来的一头藏在沙地里的虫子魔物，用利齿爆了头。承载意识所用的克隆体，完美的还原了这恶心的场面。
    红的白的洒的到处都是，无头的尸体被那魔物一口咬中，几乎是囫囵着吞下。
    事实证明，战斗中走神是很致命的。
    “干！”
    老曲一把抹掉脸上沾染的恶心玩意，抬起手中的枪就扣动扳机，附灵子弹给力十足，很快就把虫子魔物干碎掉。
    然后资深玩家很不客气的把那团高级灰烬据为己有。
    在接触到高级灰烬时，系统提示他拿到了猎巫人的“转职道具”，可以通过解锁红月救世军的声望，来完成转职。
    这条提示让老曲双眼大放光芒，感觉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眼前被推开。
    “轰”
    就在老曲和他的同伴们，被沙虫魔物团团围住的时候，一批穿的花里胡哨的超级英雄们，正好从头顶飞过。
    大概是看到了这群伊甸救世军的新兵被困，其中为首的白袍英雄化身雷电，呼啸着砸落在地。
    随着耀眼的雷光飞舞，一道道电弧化作蛛网，密密麻麻的洒在沙滩之上，将这片区域的沙滩融化的同时，将附近近百米内的魔物尽数击毁。
    这强者登场，当即震撼了一众萌新。
    其实伊甸玩家们在第二人生里，也不是没见过更酷炫的场面，问题是诸界降临这玩意的世界建模太真实了。
    玩家进入其中就好像是进入了真实世界，眼见的酷炫场面，也如身临其境一般。
    “伊甸人！你们果然如传说一样软弱！别掉队，快跟上！”
    身穿白色长袍，头戴月白桂冠，手提雷暴战斧，双眼跳动着雷光的朱诺语气随意的，对坐在上的老曲说了句。
    下一瞬又化身雷光，消失在天际。
    老曲则茫然的目送着朱诺消失，他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作为一名资深游戏玩家，本不该如此轻易的对一名npc产生微妙的好感。
    但这一刻，老曲确实感觉自己心动了。
    呃，另一个原因大概是，朱诺的长袍依然是内部清凉，只穿着内衣上战场的强势女人，总是能吸引更多目光的。
    “嗷！冲啊！兄弟们！”
    几秒之后，老曲提起枪，对身后的玩家们招着手，大喊到：
    “别让他们看扁我们伊甸人！救世军！随我冲啊！”
    “怎么样？我说了他们很给力的。”
    更高处的天空中，被刘慧驾驶的黑曜星法球悬浮在沙滩区域之上，老江站在副驾驶上，对身后同样在观察战场的赫尔雅，罗格和老四几位大掌柜说：
    “十分钟内抢下这片沙滩，自身伤亡不过几百人，虽然有黑手会的火力支援，还有制空权优势，但怎么说也算得上精锐新兵的水平了。
    这些伊甸玩家不惧死亡的特性，注定了他们不管在战场上，还是阴谋中，都会是极好的助力。”
    “很有搞头的样子。”
    黑狐狸摩挲着下巴，双眼放光的说：
    “老板你从哪里找来这群敢死队的？能分一部分去废土吗？我麾下正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才。”
    “别急，都有的。”
    老江弹着手指说：
    “现在玩家数量还少，分到红月界都捉襟见肘，等到之后大部分铺开，每个世界都有份。你们只需要用好他们，别去问他们从哪来。
    我目前不能向你们透露他们的来历。
    好了，专注于战争吧。”
    老江看向另一侧，数公里之外的前线阵地上，正有血光与雷光交映成辉，那边的战事推进非常顺利。
    而在被玩家抢下来的滩头，一扇扇并排开启的星门中，有从废土用来的弹药补给，昆仑坊的伙计们在搬运物资，他们身上穿的长衫和现在这场正在推进的战场格格不入。
    更远的地方，玩家们已经和世界树财团麾下的“救世军”本部汇合。
    他们中有杀人不眨眼的废土游侠，有低调沉默的昆仑坊秘卫，有经过多重基因改造，义体强化的超级士兵。
    还有来自本土的，全副武装的猎巫大师。
    不但有海尔福德派系的，还有塞西莉亚和邓尼斯两位圣者派系的，这代表着在红月界的最终大战打响之时，猎巫人们终于再一次形成了稳固的联合。
    “六个小时，留给我们的战士们做最后的休整。”
    老江扫了一眼海峡对面，被绯红色流光笼罩的影影倬倬的雾之都，他吐出一口烟气，对身后的罗格说：
    “战术用大烟花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了三颗。复仇港那边还有三颗！”
    黑狐狸冷笑了一声，说：
    “足以把那个讨厌的地方从头到尾犁一遍！放心吧，老板，在我们攻击雾之都的时候，那片魔物发源地里，可不会有什么魔物大军来干扰我们的。”
    听到这话，一车人都笑了起来。
    唯有赫尔雅还有些担忧，在老板笑完之后，女爵小姐轻声说：
    “老板，我对于我们能否在雾之都斩杀红月亮的邪恶意识并不怀疑，但它的本体并不在这里，月球上的种子不清除，它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或许该让罗叔把核弹丢到月亮上去。”
    “核弹可炸不死它的本体，小赫尔雅，不要小看这种有实体的荒之子的生命力。”
    老江摇了摇头，往头顶天空看了一眼，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
    “但你可以放心，除了两位师叔压轴登场之外，我还请了大能坐镇群星。红月亮今天死定了，你可以确信这一点。”
    “来吧，赫尔雅，这是你的世界，这是你的战争，应该由你来宣布灾难终结之日的到来，也该由你降下给红月亮的末日。”
    罗格从法球后方，取过一个发射器，将它递到了赫尔雅手中，做了个“请”的姿势。
    女爵小姐看了一眼身边众人，大家都在以鼓励的目光看着她。
    于是，赫尔雅.本.海尔福德小姐深吸了一口气，在自己的伙伴们的注视中，她伸手拨开那个大红按钮的护罩。
    在默念着父母名字的话语中，将那按钮狠狠按下。
    “嗖、嗖、嗖”
    三支银灰色的钢铁利箭，从海面后方的发射船上启动，在低沉的爆鸣声中，它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冲入天际。
    化作这个世界所有苦难聚集的复仇三叉戟，在无数猎巫人的欢呼声中，呼啸着飞向远方那座带来了灾难五十年的岛屿。
    数秒之后，三团蘑菇云冲天而起，在耀眼的流光闪耀中，昭示着最后的决战时刻，拉开帷幕。
    “我来了，红月亮。”
    老江也在这一刻挽着如月的纤腰，微闭着眼睛，轻声说：
    “我说过，我这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但愿你已经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最后六个小时，留给你最后的忏悔时间。
    祈祷吧，杂碎！”

 519.伊甸敢死队（上）

    “欧镭射特！你看到了吗？团长！你看到了吗？那些疯子用了核弹！”
    正坐在一辆疾驰的废土步战车上，操纵着三管速射炮的英灵团玩家猫猫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对正在开车的团长阿猹尖叫到；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那些猎巫人居然还有核弹！他们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用啊？”
    “淡定，猫猫头，这是个游戏，别代入感那么深。”
    开车的阿猹团长倒是一脸淡定。
    他娴熟的驾驭着步战车，用宽大的六轮把眼前拦路的魔物一路碾过去，身后还跟着一辆运兵车，英灵团的成员里都坐在那里，舒舒服服的奔赴目标地。
    这群家伙的悠闲姿态，和沙滩上其他正在苦逼的用栓动枪打魔物的伊甸新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有如此超高规格的待遇，原因也很简单。
    在第一次内测的时候，英灵团靠着人数优势，从担任npc的刘慧那里，接了很多任务，尤其是在完成了对海尔福德废墟的清理工作之后，他们的军衔得到了提升。
    孤狼玩家老曲的军衔是上等兵，而作为英灵团团长的阿猹，其军衔已经达到了下士。
    在第二次公测进入红月界后，因为装备系统和军衔系统的开启，阿猹也得以在登陆舰的兑换点里，给自己的团员们兑换出这厉害的载具。
    不过这也花光了英灵团所有的功勋值。
    但这是值得的。
    有了步战车和运兵车的保护，英灵团的十七人在抢滩登陆的作战里，没有浪费掉一次复活机会，他们现在还是满状态。
    这会给他们在接下来的行动里，占取更多先机。
    “团长，刚才老曲和我们通报了游戏情报。”
    在英灵团的团队通讯中，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在频段里响起，她对阿猹团长说：
    “老曲那边带着一群菜鸟，好运气的击杀了一头三级魔物，掉落了一团高级灰烬，据说用那个可以开启‘猎巫人’职业的转职。
    但需要红月救世军的声望解锁。”
    “嗯？”
    正在开车的阿猹团长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他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查看自己的个人游戏系统，在职业页面仔细的研究了一番，又对自己的团员们说：
    “有关于其他职业的转职信息吗？”
    “有，团长，露米小姐刚才也共享了一条情报。”
    那个负责情报收集的女团员立刻回答到：
    “她在坐着摩托艇登陆时，被海底魔物攻击，意外翻了船，被一个可以化身为光的女性超级英雄救了起来。
    她和那位代号为‘辐光’的超级英雄有过交谈，还开启了maga救世军的声望。
    根据露米小姐的说法，超级英雄职业的转职，需要在救世军军需官那里，兑换‘梦想’公司出产的基因药剂，然后前去maga世界注册成为超级英雄。
    但灾难节点.maga世界的信息，在游戏资料库里显示为‘尚未解锁’，应该是游戏正式发售之后的内容。
    稍等，老黑先生那边，也在情报群组里，共享了一条关于职业的信息...我看看。”
    那女玩家沉默了几秒，又开口说道：
    “团长，我们落后了，老黑先生在刚才，已经开启了‘废土游侠’职业的转职任务。他点亮了诸界降临的第一个声望徽章，还拿到了300个人算力的成就奖励。”
    “？”
    阿猹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沉。
    他们这些参加过内测的高玩们，这次公测过来，都是憋着一股劲，要展现一下自己团队的实力，顺便刷一刷世界贡献度。
    结果到现在为止，其他人的进度，好像都比英灵团快。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的？”
    副团长猫猫头一脸不满的喊到：
    “老黑的世界贡献度是b级，他肯定得到了优待，对吧？嘁！该死的特权阶级！”
    “这个倒不是，按照他们共享的情报来看，老黑先生和他的五人团队，在抢滩登陆中，并没有按照任务指示行动。
    相反，他们一直在有计划的触发救援任务。
    他们在刚才半个时间里，一口气完成了二十七个救援任务，救下了超过三十名废土救世军的冲锋队成员，把废土救世军的声望冲到了中立。
    被他们救下来的废土游侠们，私人赠送给了老黑一枚高级作战用芯片，还给了他们加入黑手会的介绍信。”
    女团员将自己收到的信息共享出来，她用一种猜测的语气，对其他团员说：
    “团长，我们可能犯了个错误。花掉功勋兑换出步战车，确实让我们免于战斗，但也减少了我们和npc们的交流机会。
    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这场红月战争，应该是救世军各个派系之间的一次联合行动，我们能接触到不同的救世军派系。
    而这些派系直接关系到开启不同职业的硬性条件。
    虽然其他派系所在的世界，目前还没有开放，但老黑先生的经历证明，我们可以在游戏本体正式发布之前，就获得不同的转职机会！”
    “嗯，有道理。”
    阿猹团长想了想，几秒之后，就转动方向盘，把已经开出沙滩的步战车，又开了回去。
    他在团队通讯中吩咐到：
    “大家准备作战，我们也来尝试触发...啊！”
    “砰”
    一边干别的事情，一边开车，是很危险的行为。
    阿猹团长下一瞬就倒了霉，在步战车转头的一瞬，一道火光突然从天而降，将周围的魔物尽数焚毁。
    但这个距离上，阿猹踩下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在一车人的尖叫声中，迎面撞在了一名从火焰中走出的年轻姑娘身上。
    “嗯？”
    刚打死了魔物的羞花扭头看着朝自己撞过来的步战车，脾气火爆的修士姑娘双眼一瞪，挥起手就打出一团烈火，把刹不住车的载具从中央切开。
    “噗通”
    一车人狼狈的栽倒在高温的沙滩上，把他们烫的在原地跳起来，后方的运兵车里也跳下玩家们。自家的废物团长开车撞了人，这丢人事情让团员们也脸上无光。
    “你们这些伊甸凡人一个个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
    羞花叉着腰，对一群玩家大骂道：
    “果然就如传说中一样，伊甸人都是废物，对吧？竟敢冲撞本修，定要给你们个教训。”
    “对不起！那个，真对不起，我们...”
    一脸羞愧的阿猹知道游戏中的npc有不亚于玩家的智能，这会只能尴尬的不断低头道歉，但他身边灰头土脸的猫猫头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在团队通讯中尖叫到：
    “团长！你在干什么呀！团长，这是个修士啊！你没听到她自称‘本修’吗？快！别道歉了，发动你骚气的个人魅力，和她拉近关系啊。
    说不定咱们就能从她这里，得到修士的转职道具。
    御剑飞行唉，这时髦度可太酷了。”
    阿猹得到猫猫头的提醒，顿时眼前一亮，他扑通一声跪在羞花面前，把正准备殴打这群开车撞人的坏家伙们的羞花吓了一跳。
    心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这是打算碰瓷还是怎么的？
    “仙长...啊，不！仙子在上，请饶恕我等不敬，我等愿意补偿修士大人，今日能相遇也是缘分，请看在我们这些伊甸凡人一心求仙的份上，赐予我等仙缘。
    我等必当牛做马，以报恩情。”
    阿猹毫无尊严的跪在那里，努力的做出一副诚挚姿态。
    但羞花听到这话，却被逗得哈哈大笑，她笑的前仰后合，毫无修士风度，在几秒之后，又板起脸来，做出一副大修姿态，冷声说：
    “仙缘是尔等想求就能求来的？我墨霜山乃仙盟三十三宗正统，世间一流，可也不是什么废物都收的。
    再说了，这会打仗呢，哪有时间测试尔等资质？
    不过，新墨城那边，到时需要一群苦力去干活，落雁师姐已经忧愁好久了...这样吧，本修就给尔等一个机会。”
    羞花哼了一声，高傲的说：
    “先活过这红月之战，证明一下尔等心性实力，若能打出让本修眼前一亮的表现，放你等入我新墨城，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还有，尔等刚才可是说，要为本修当牛做马的。
    本修正欲效仿我家大师姐，猎取上好灰烬宝药，正缺些诱饵诱出魔物，你等便随我来吧。”
    说着话，羞花丢出自己的蝴蝶木鸢。
    捏了个法决，让这木鸢飞快膨胀，让英灵团十七人坐上去，自己化身烈火，带着木鸢就往预定作战集合处之外的魔物聚集地飞去。
    坐在蝴蝶木鸢上，一脸新奇的抚摸着这木头制作，精致异常的仙家宝物的阿猹团长，看到了自己游戏系统里解锁的苦木救世军的声望条。
    他一脸欣喜的对身后团员说：
    “道长，传扬出去。我们英灵团收集到了‘修士’职业的转职信息，让那群游兵散勇们看看我们身为专业团队的实力！”
    “团长，现在是高兴的时候吗？”
    一个小个子团员抱着自己的突击步枪，拉着阿猹的手腕，低声说：
    “这个修士说要把我们拿去当诱饵啊！”
    “淡定！不就是诱饵嘛，能复活的嘛，怕什么。”
    “靠！被阿猹和猫猫头抢先了！该死！”
    这会的海岸前进基地中，完成了第一阶段抢滩登陆的伊甸玩家们，正聚在自己专属的营地中，讨论的热火朝天。
    近五千人待在一起，让这片营地中热闹非凡。
    正坐在临时酒吧中喝着酒的老曲，看到情报分享群组中出现的新消息，顿时暗骂了一声。他们这些高玩们收集游戏情报，可不只是为了争一口气。
    这些情报都是要用个人算力解锁的。
    换句话说，探索到新的游戏信息，是可以“赚钱”的，伊甸世界已经没有常规意义上的货币，第二人生中衡量一位玩家成就的，基本上就是看世界贡献度和个人算力值。
    成就极高的玩家会被旁人追捧，享受尊重，赢的存在感。
    但再厉害的玩家，还是玩家，彼此的区别，上升不到“阶级”这个层面上。
    “得让他们看看我的厉害。”
    老曲憋了一口气，仰头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擦了擦嘴，就冲进了伊甸救世军营地的军需官那里。
    这里聚集的人不多。
    一场抢滩登陆结算的声望奖励并不多，绝大部分玩家的声望还停留在冷淡，无法开启军需官兑换功能。
    但老曲足够了。
    他对眼前担任的军需官的尼娅上尉说：
    “我决定了，上尉，我要进行猎巫人转职。”
    “你手里不是有灰烬吗？”
    尼娅用一种提不起精神的语气说：
    “去猎巫人的营地，找海尔福德家族的哈克骑士，他会帮你完成转职的，一等兵。”
    “不，我不用这个。”
    老曲摇了摇头。
    他看着眼前的特殊兑换界面，这是只开放给20名第一批内测玩家的“福利”，相当于氪金选项，选品单一。
    只有领主级灰烬出售，每人限购一团，且这个特权福利，只有在这场红月战争中才会生效。
    其他内测玩家都在忙着触发任务呢，只有老曲待在营地里。
    这个秘密他可没有分享给其他人。
    老曲咬了咬牙，指着其中一团闪耀着光的灰烬说：
    “我要兑换这个领主级灰烬，猎巫人的初始能力值，是根据灰烬品级变化的。以资深玩家的骄傲，不允许我用劣等灰烬完成转职。”
    “你确定？这东西很昂贵的。”
    尼娅眨了眨眼睛，从身边的物资箱里，取出一小包灰烬，丢在桌上，对老曲说：
    “四千度个人算力，要完成支付吗？一等兵。”
    “确认！”
    资深玩家看着自己的个人标签中的算力一瞬少了四分之一，心疼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抓起那团灰烬，也不停留，就往另一处红月救世军的营地跑了过去。
    二十分钟之后，所有伊甸玩家的游戏系统中，都出现了一条提示：
    玩家“老曲”完成灾难节点.红月世界首次转职任务，点燃成就“文明探索者.伊甸敢死队”，欢呼吧，伊甸人。
    文明进入了新的节点。
    我们中的第一位猎巫人诞生了！

 520.伊甸敢死队（下）

    “冲啊！为了伊甸的荣光！”
    随着登陆艇在后方火力压制的援助下，以冲滩搁浅的方式，冲入雾之都外围码头区域，在前方舱门开启一瞬，新晋猎巫人老曲就发出破锣嗓子的呐喊，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他现在的一身装束可帅气的很。
    不再是白板新兵的劣质战甲，换上了一套猎巫人的标准猎装，还骚包的批了斗篷一样的风衣，身后背着两把附灵剑，胸前悬着一把破魔枪。
    牛皮腰带上还挂着五枚电浆手雷。
    这玩意可不只是看上去帅。
    在完成猎巫人转职之后得到的学徒猎装，是正儿八经的附灵装备，防御力强悍之外，还有五个可以被激活的附灵阵。
    让老曲的战斗力最少翻了三倍。
    他的数据化个人游戏界面中，也多了技能栏，把他得到的血脉之力数据化后，又有大量的猎巫人战斗经验被以数据传输的模式，灌注到大脑之中。
    以玩家简化的操作性，让他很快掌握了猎巫人的基础能力。因为军衔上升的缘故，还被委任为100名玩家的战斗队长。
    他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下无双割草的快感，而跟在他身后的伊甸玩家们，也一个个赤红双眼，嗷嗷叫着往前冲。
    倒不是说这些玩家们有多正义。
    主要是红月战争公测的第二阶段任务已经下达，简单粗暴的要求五千名玩家占领雾之都码头区，并且在此坚守120分钟。
    来为救世军突击部队吸引注意，并争取行动时间。
    这个任务目标，完全就是把“炮灰”两个字诠释的无比真实。
    但玩家们不在乎。
    因为任务目标栏下方，已经给出了任务奖励池。
    整整二十万度个人算力，按照五千名玩家在两个小时作战中的贡献度进行发放，保底算力50点。这就相当于挥舞着明晃晃的钞票，诱惑玩家行动。
    就差说“大爷来玩”了。
    另外还有专为团队作战设置的奖励池。
    不过这一次公测过来的玩家们，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再加上游戏中尚未开启公会系统，因而大多数都是如老曲一样的孤狼玩家。
    因而那个团队作战奖励池，就只有少数几个以团体进入公测的玩家组织可以享受了。
    有这玩意明晃晃的放在眼前，玩家们的主观能动性被完全调动起来。
    呸！
    不就是会杀人的魔物吗？不就是十倍百倍于己方数量的敌人吗？我们伊甸人从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
    敢亮血条，神也杀给你看！
    但奖励丰厚的同时，任务难度也是地狱级的。
    随着老曲带着第一批敢死队成员冲入码头沙滩，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区域，就已经是魔窟一样的景象了。
    并不大的码头外围，几乎挤满了各种下级魔物，就像是一片黑压压的潮水，已经不是人挤人，而是人上人了。
    这些同样被用作炮灰的下级魔物，在隐藏于其中的魔物领主的号令下，在玩家冲锋的一瞬，就嚎叫着涌了上去。
    但下一瞬就被停靠在后方海面上的黑手会火力艇以精准炮击覆灭在天降烈焰之中。
    虽说是当炮灰用。
    却也不能就这么直接让他们去和数量恐怖的魔物正面交锋，哪怕伊甸玩家这一次人人都有六次复活“备胎”，相当于来了三万人助阵。
    但这么点人真要正面硬拼，估计连二十分钟都坚持不下来。
    因而在突击部队行动前，黑手会的火力网的主要任务，就是压制码头魔物活动，不仅有火力艇，还有直升机轰炸，以及超级英雄对重点区域的战力支援。
    这小小的码头，注定要成为今日战争中的绞肉盘。
    红月亮从之前的三枚核弹落在雾之都所在的海外岛国领土上时，就察觉到了致命危机，这魔物之源将附近能调动的所有魔物，都涌进了雾之都里。
    以往罕见的魔物领主，在现在的场面下就是冲锋在前的大头兵。
    而作为魔物顶流的君王，在目前的城市里，聚集着不下十五头，它们以里三层，外三层的趋势，将雾之都城市中心的十三圣者封印牢牢的保卫起来。
    发誓要让世界树财团麾下救世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嗯，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样。
    但抱歉。
    老江开挂了。
    随着第一批擅长肉搏的白板新兵挥舞着各种附灵武器，又借着火力支援，在码头沿海悍勇无双的占下登陆区，第二批玩家立刻登场。
    他们的出场方式可是酷炫的很。
    他们是开着坦克冲入战场的。
    以英灵团的阿猹团长为首，五千名玩家中最擅长载具操纵，在第二人生中得到过成就徽章的几百名高玩们被聚集起来。
    黑手会对他们开放了临时战争权限，把麾下的突击车交给他们使用。
    这群老司机各个车技风骚，硬是把废土坦克开出了超跑的架势，一登陆，就借着超强动力，越过火力网，碾入眼前魔物海中。
    每辆车上还有专门的火力手，都是擅长射击技巧，同样点亮过成就徽章的高玩。
    “啊啊啊啊啊！！！！”
    担任突击坦克火力手的猫猫头，这会头上顶着个废土钢盔，双手抓着三联装加特林火神炮的操纵杆，在不断喷涂致命火力的同时，还发出鬼哭狼嚎的尖叫。
    看那癫狂的样子，就知道已经上了头，打嗨了。
    “协同！协同！”
    老曲双手提着附灵十字剑，先丢出一个大火球，再以一个风骚的顺劈斩，将身边三头燃烧的下级魔物砍翻在地，又挥动左手，对自己身后的百人战队大喊到：
    “跟上突击车！向前冲锋！见鬼的！你们慢点！我们要脱节了！哦...谢特！小心！前面有大家伙！”
    老曲的示警来的恰到好处，眼前冲锋的废土坦克的两根炮管一瞬扭动，在内部车乘人员极其精准的操作中，将炮口对准了从火焰里扑出来的，大猴子一样的魔物领主。
    “呸！老子可是‘坦克大战’金牌炮手！拿过十三个成就徽章的！”
    突击车中的炮手娴熟的操纵主炮，在大猴子魔物双手扣着履带，要把他们掀翻的前一秒，在他的怒吼声中，主炮开火。
    两枚灼热的钢芯穿甲弹吼叫着喷出，在烈焰于炮口闪动一瞬，就将大猴子的胸膛撕开恐怖伤痕。
    不过魔物领主还没这么容易死。
    痛苦让它暴力更甚，抓着履带就将坦克向外甩了出去，在一整个车组晦气的叫骂声里，他们的突击生涯在自爆中宣告结束。
    但没关系，几分钟之后，他们又会满血复活。
    “唰”
    眼看着被重伤的魔物领主要跑，老曲一咬牙，提着十字剑就冲了上去，这是很危险的动作，一名受伤的领主，绝非他这样的猎巫人学徒可以对付。
    但老曲一样不怕死。
    他只在乎在战斗结束之后，自己能拿到多少算力奖励，眼前这个大块头若是被自己单人干死，战争功勋肯定是大大的有。
    在如此贪婪的驱使下，老曲恶向胆边生，将十字剑插回背后剑鞘。
    脚步灵活的扑到那大猴子魔物领主的躯体上，就像是人猿泰山一样，在嗷嗷叫中，把腰部的五枚电浆手雷一起激活，甩手塞进大猴子胸口的致命伤中。
    又在爆炸之前，一把跳下满是魔物的沙滩。
    “哗啦”
    刺眼的蓝色电浆像是蔓生的章鱼，在魔物领主的伤口上疯狂蔓延，最终在它绝望的嚎叫里，将它最后一点被诅咒的生命带走。
    它庞大的躯体爆炸开来，化作一团明亮的灰烬从天而降。
    灰头土脸的老曲这会也顾不得身边小魔物涌来，在大喊声中一跃而起，把那领主灰烬抓在手中，塞进腰部背囊里。
    他已经做好了落下去就会被魔物干掉的准备。
    但这波不亏的。
    “嗖”
    就在这疯狂的玩家要被魔物分食殆尽的时刻，一道流光闪过此处，晕晕乎乎的老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沙滩后方的安全地带。
    刚才那一瞬，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穿着兜帽的文气姑娘，把他从魔物海里救了出来。
    “那就是猎巫人们一直在传颂的‘希望女士’吧？”
    伊甸人揉着脑袋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行囊里闪亮的领主灰烬，嘿嘿一笑，再度提起十字剑，嚎叫着扑向眼前混乱的战场。
    “请求空中打击！”
    十几分钟之后，靠着突击车集群战术，冲进码头区的玩家们，又遭遇到了大量魔物的反攻，眼看着战线维持不住，大量伤亡开始出现。
    现场军衔最高的玩家老黑果断的请求了火力支援。
    几架同样由不怕死的伊甸敢死队驾驶的小型轰炸机，从海面舰艇上起飞，这支飞行编队由c级世界贡献度，在第二人生中主玩各种飞行载具的露米下士统帅。
    他们以精湛的飞行技术，低空掠过高矮错落的码头区域，将致命的航弹砸在地面，掀起了一波陆地轰炸的强横场面。
    为地面部队解了燃眉之急的同时，他们也被各种空中魔物盯上。
    “来啊！狗斗啊！混蛋们！老娘才不怕你们！”
    驾驶着飞机的高玩露米已经做好了空中格斗的准备，但直到被飞行魔物包围，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驾驶的是轰炸机...
    “干！”
    这位高玩瞪圆眼睛，眼看着自己的飞机被几十只飞行魔物团团包围，她朝着眼前魔物狠狠竖了竖中指，干脆利落的启动自爆程序，又往座椅之下狠狠一拉。
    “嗖”
    随着座椅弹射升空，下方被围攻的轰炸机当空爆炸，下士在空中灵巧的翻了个身，抽出一管反坦克炮，一炮糊脸，干脆利落的干掉了扑向她的好几头飞行魔物。
    这种极其考验个人操作，却也非常酷炫的自杀式袭击一波清空了周围空域，看的高玩露米眉开眼笑。
    不过很快，她的降落伞就被飞行魔物抓破，自己以自由落地的方式坠向地面，这绝对是活不了了。
    但她很豁达。
    大骂着抽出腰间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来了一枪。
    几分钟之后，露米大大咧咧的活动着自己的第二条“生命”，又从海面舰艇的“复活点”里走了出来。
    “再给我一架飞机！”
    她对眼前正在忙碌的黑手会工作人员大叫道：
    “能空中格斗的那种，装上能装满的所有爆炸物，飞弹，航炮，有小型核弹的话也给我一个！我要去把那些长翅膀的混蛋们一个接一个的打下来！”
    “呃，这次没带突击飞行器过来，不过那个还能用，你会开吗？”
    被露米叫到的橘子小姐抓了抓脑袋，她指了指甲板上停靠的战斗用法球，说：
    “那东西火力十足，但一般的飞行员都驾驭不了，你的军衔虽然不够解锁它，但我可以给你临时权限。”
    “只要是天上飞的我都会开，我可是第二人生名人堂成员，飞行类游戏奖杯大满贯记录保持者。”
    露米哼了一声，骄傲的挺起平板胸说：
    “我还开过昏迷状态的赛博坦人呢！”
    “那你去吧。”
    橘子看她信心满满，就从手边的保管库里取出一把玉石钥匙丢给了她。
    一分钟之后，超音速的法球以蛇皮走位，忽上忽下，旋转着冲入码头区上方，也不用什么攻击火力，就简单粗暴的直接撞那些丑陋的飞行魔物。
    “啊！我可是太喜欢这玩意了！”
    “我喜欢这个世界！！！”

 521.奇奇怪怪的势力陆续登场

    “他们的狂热与无畏出乎我们的预料，依靠可以不断复活的特质，他们仅用五千人，就扼守住了码头。
    他们表现的和我们最坚定的猎巫战士们一样。
    我甚至看到那些狂热的伊甸人，会抱着炸弹冲进魔物之海，只为了在临死前带走更多魔物的诅咒生命。
    我承认，我看错他们了。”
    在仗打的热火朝天的码头之外，距离战场有段距离的海峡中，停泊着三艘庞大的运输船，真正精锐的突击部队正在进行最后的装备整理。
    而在指挥舰桥上，一位穿着猎巫圣者装束，身后背负着四把剑，大光头上纹满了各色符记的高大男人，用一种严肃的目光，看着眼前浮动的光学投影。
    其上是前线战争原原本本的场景投射，不夹杂任何的遮掩，将不断吞入血肉与生命的惨烈战争的画面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一直在强调，只要有合适的奖励，他们就会化身最好的战士。他们会以开创性的方式，来满足你对他们的所有要求。
    隐匿的密探、卑劣的破坏者、最无耻的匪盗...”
    坐在舰桥指挥椅上的江老板，也在如月的帮助下，穿上那套被他修复的红色无忧甲，他手里握着嗡嗡作响的玄天剑器，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浮动的投影。
    他说：
    “区区五千人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想象一下吧，邓尼斯圣者。如果你们手中有十万名这样的伊甸敢死队...”
    “我们就能在三十年内，完成对整个世界的战后清理！”
    那大光头圣者回过头，双眼中燃烧着某种光芒，他看着老江，说：
    “在亲眼见证这股力量之后，我收回我之前的无知言论，江老板，让他们来吧！我们的世界，欢迎这群‘救世军’的到来。
    甚至是我们的世界里，划出一片区域，给他们永久居住，也未尝不可！”
    “我早就说了，邓尼斯。”
    另一名穿着女士战甲，一头银发但依然雍容的老太太猎巫人，手中拄着一把黑色战镰，她语气温和的说：
    “我们应该团结他们，反正我们红月人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了。这个世界很大，足以容纳两个文明的存在。
    你的顽固已经不合时宜了。”
    “那也得等到我们击败红月亮之后再说，塞西莉亚，你未免对这一战太过乐观了。”
    大光头圣者立刻又恢复到那股冷漠无情的姿态中。
    他叫邓尼斯。
    是瓦斯洛猎巫会的三位圣者之一，是最顽固最难打交道的极端保守派，和识大体，懂大势的哥顿圣者完全是两个极端。
    也不如中立派的塞西莉亚圣者那么圆滑。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赫尔雅一直在试图和邓尼斯的派系搞好关系，但收效甚微，那群古板而顽固的家伙，简直像是某个地方的石头一样，油盐不进。
    不过邀请他们参加红月战争，却容易的很。
    这些家伙一听赫尔雅准备收复雾之都，几乎不需要书面邀请，这个大光头圣者就主动带着所有追随他的猎巫人来到了战场。
    为了亲眼看到红月亮的败亡，他愿意向赫尔雅低头。
    “好了，诸位，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
    老江从指挥椅上站起身，他看了一眼投影上显示的，正在下降的伊甸救世军的后备人力，简单的计算了一下，对众人说：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伊甸人能为我们争取到一个半小时的行动时间，在那之后，他们就会打空人力。
    为了不辜负这群玩家们的牺牲，我们必须在他们战至最后一人前，完成对红月亮的击杀。
    接下来的突入作战是真正的硬仗。
    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我在内，很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但我们已经到这里了，就必须做完这件事！
    邓尼斯圣者，塞西莉亚圣者，你们会连同七千名猎巫精锐，被直接送入雾之都中环，你们必须在那里坚持下去。
    而我们，会进入雾之都中心区域。”
    “就你们这点人吗？”
    邓尼斯皱着眉头说：
    “我不怀疑你们的战斗力，但雾之都中心有红月亮的黑暗魔力盘踞，进入那里的人都会受到可怕的精神冲击。
    普通的士兵只要进入那里，就会被转化成红月亮的仆从，或许，我和塞西莉亚，也应该和你们一起过去。”
    “不必！”
    老江打了个响指，说：
    “我为这一战专门准备了一支军团，他们很快就会在红月亮的心脏地带里大放异彩。诸位，行动吧！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舰桥中的所有人齐声大喊一句，转身离开。
    几分钟之后，码头区前方鏖战的伊甸人们听到了怪异的声响自天空响起，正在挥剑砍杀，气喘吁吁的老曲仰起头。
    被血脉之力强化的视觉便看到一个超大号的怪异法球悬停在天空，那玩意的下甲板打开，便有一群穿的乱七八糟的家伙被空投到这个区域中。
    “这么高！”
    老曲惊呼道：
    “这是人肉炸弹？”
    “轰”
    很快，第一个家伙就落在地面，标准的超级英雄式落地，在轰碎地面的同时，把周围的魔物也用冲击力冲开。
    那是个戴着墨镜，全身肌肉贲张的家伙。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场，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撕开衣服，嚎叫着向前打出一拳。
    下一瞬，在老曲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人的躯体飞快变化做一头七八米高，摇头摆尾的霸王龙型生物。
    就像是横冲直撞的坦克，顶着魔物们的冲锋，就往码头更深处挺进。
    暴龙侠，人如其名。
    “嗖嗖嗖嗖”
    之后又有形态各异的超级英雄加入战场，加农炮、蛇发女妖、银武士、冲击、地狱火、标靶这几个倒霉蛋也被投入战场之中，而且立刻开始了作战。
    老曲的愣神给他带来了麻烦。
    他很快就被残存的魔物包围起来，但这玩家毫不畏惧，往旁边啐了一口，提着沾满血渍的附灵剑，就要上前拼命。
    但随着呼啸的月刃飞舞，周遭魔物一个接一个的被劈砍倒地，怪异的武器又在钢铁交鸣中，回到了它们主人的手里。
    那是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中年大叔，有些胡子拉碴的颓废姿态，他看了一眼老曲，说：
    “上战场认真点，新兵，你这样会害死自己的。”
    “你们是谁？”
    老曲打量着眼前这个看着很厉害的家伙，后者犹豫了一下，说：
    “我们是‘赎罪者’，我们犯了错，被放逐到这个世界里。在我们明白力量的正确用途之前，我们不被允许返回自己的家乡。
    至于我...
    你可以叫我‘月刃’，一个走错路的老兵。”
    “哗啦”
    月刃的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雷光就在两人前方亮起，提着雷暴战斧的朱诺大步走出，对月刃高喊道：
    “罪孽尚未清偿！哪有时间聊天？随我来！净化这些罪恶！”
    “啊，女神！”
    老曲看到朱诺再次出现，一瞬便瞪圆了眼睛，他眼珠子转了转，对朱诺大喊到：
    “我虽然是个伊甸人，但我也有很多罪孽在身！我一直在渴望赎罪，请允许我和你们一起行动！”
    “嗯？”
    朱诺眼神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她问到：
    “你真的渴望赎罪？”
    “是的！我很渴望。”
    老曲立刻巧舌如簧的说：
    “我在很多世界里做下恶事，烧伤抢掠，为了一点点金钱就可以出卖灵魂，天呐，我简直是邪恶的寄生体。
    只有在您麾下作战，为拯救而战，才能清偿这一切。”
    “很好！”
    朱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精神不怎么正常的女英雄朝着老曲伸出手，说：
    “那么，欢迎你加入‘赎罪者’。”
    “唰”
    老曲的个人游戏界面里，一个标记为maga救世军的新声望被开启，他的个人称号也多了个“赎罪者”，军衔系统被相应转化为赎罪者的内部体系。
    最妙的是，在他的声望栏里，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开启了“雷神.朱诺·考辛斯”的个人声望条。
    虽然现在只是冷淡，但没关系！
    老曲提着剑，跟着朱诺和月刃往更危险的深层区域大步前进，他看着朱诺长袍后方勾勒出的完美线条，心中一时火热。
    “我一定会把你的个人声望刷到亲密，再向系统提交婚姻程序的，宝贝！这个游戏是有婚姻系统的，我早就确认了。”
    老曲心中窃喜。
    却全然不知道，他已经在一条通往无底深渊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嗷！”
    码头恶战区域中，在低沉的狼嗥回荡中，化身为妖物本相的刘慧正带着一群不怕死的伊甸人横扫过战场。
    她背后还架着一群墨霜山弟子。
    不管是内门，外门，所有能动的弟子，都被一股脑的丢进了这方战场，他们闹出的动静越大，吸引到越多魔物聚集，突击部队在内环的行动就会越顺利。
    但内门弟子们还好说，都是历练过的，还有法宝护身，被投放到战场一时也不怵，外门弟子们就很慌乱了。
    他们的表现相当拙劣，还很惊慌，就躲在安全区域的壕沟边，远远的往外丢法器。
    别说和训练有素的猎巫人相比，就和伊甸玩家们相比，都差的很远。
    “呸！你们一个个真是外门的耻辱！”
    外门大师姐茉莉骑着自己全面武装化的大脑斧希瑞，带着几只颜色各异的妖兽兔子冲进战场，手里提着一把加强型的加特林机炮，四处扫射，宣泄毁灭。
    这穿着废土装束的大师姐一个壕沟，一个壕沟的冲过去，把那些被吓坏的外门弟子们拳打脚踢的赶进战场里。
    “怕什么怕！这次战斗是有积分的！你们都不想要积分吗？”
    茉莉一边喊叫，一边丢出一些怪异的木制战甲，对那些外门弟子们喊到：
    “穿上！都穿上！混蛋们，我的法器临时借给你们用，弄坏了要照价赔！”
    那些被迫穿上了木制战甲的外门弟子们，很快就惊喜的发现，大师姐果然有一手。
    这些灵木制作的战甲穿上之后，力大无穷，又不惧魔物劈砍，还能用简单的法术，心中畏惧稍解，便也学着那些无畏的伊甸人们，嚎叫着冲入魔物战场中。
    “轰、轰、轰”
    几息之后，一轮覆盖式轰炸扫过茉莉周边的海域，把那些从海里冲出来的怪物炸碎开来，在呼啸的飞行音中，一具红色涂装的刑天宝甲从天而降，正落在茉莉身边。
    战甲弹开，露出了施睿那张帅气的脸。
    他朝着茉莉挤眼睛说：
    “你偷学朕的宝甲设计图，有没有给朕付版权费啊？”
    “咦？你怎么来了？”
    茉莉诧异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施睿，她说：
    “你不治国了？”
    “江师弟搞大动作，我凤鸣国国小民寡，派不出大军支援，就只能我这个国主亲自过来了。”
    施睿哈哈一笑，指了指天空，说：
    “而且我还带来了几位老朋友呢。”
    “哟！咱石榴也来啦！老江那个坏蛋在哪？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不叫上本怪？本怪这次，可是带了秘密武器来的哟！”

 522.惊喜大礼包

    “老夫一生修行，却未曾想过，竟真有此地，乃阴罗地狱一般。”
    呼啸着越过战场上空的鹞鹰木鸢上，手里捏着白玉烟杆的宋梵，深皱眉头眺望下方这座邪魔之城。
    从雾之都内环以外，那些破损剥离的建筑物上都缠绕着深沉的邪气，而城中每一条街道的边缘，都有数不尽的怪异魔物在涌动。
    越是近城市之中，天色就越发阴沉，还有苍白混着绯红的绝望光点照下，在布满了菌毯一样的地面外围，又有阴风阵阵，群魔嘶嚎。
    还有些幽灵状的魔物，伸展着怪异巨大的四肢，攀爬于腐朽的高楼之上。
    “师父，据徒儿所见，此界各地都如这里一般，这个秘境已被邪魔彻底占据，还有诱惑人心的心魔存居于此。
    实在不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亦是一块真正的绝望之地。”
    驾驶着法球横穿过天空，换回了墨家道衣的楚乔，脸色严肃的对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师姐说到：
    “江师弟今日举大事于此，号召诸界群雄前来斩魔救世，乃是真正的无上善举。我知师父，还有师兄师姐，都对江师弟颇有微词。
    但最少今日，我等必须以全力相助群雄退魔。
    这也是师祖的意思。”
    “呵呵，楚乔徒儿久居此界行善，已有数月未归我宗门之中，自是不知内情。”
    如今接地气的一塌糊涂的宋梵，美美的抽了口烟杆，如乡下老农一样，伸手在得意弟子肩膀上拍了拍。
    他语气悠然的说：
    “你家师父已和江道友化了干戈，至于你师兄师姐，也早已不再与他心生龃龉。此番既然是应了人家救世大事，我等师徒四人，也要全力相助的。
    也不必再挑地方。
    就在此处吧！”
    宋梵从嘴里喷出一缕缕白色烟气，以白莲化生之术，在周身游走化作一分雾气巨灵，随着这修士心念动作，那巨灵便咆哮着自天际向下挥出重拳。
    两拳之下，便将一整个街口轰开，砖石四溅，大地开裂之中，这修士的三名弟子，也自法球跃出。
    烟气衍化，以撒豆成兵之术，化出千百雾气士卒。又有罗霖灵刀在手，流云繁花铺路，还有楚乔以獬豸秘法挥洒除魔。
    区区师徒四人，便扼守住了通往城市内环的要道。
    而落雁，羞花与闭月，也带着各自弟子，分散到内环之外，做同样的区位分化，墨霜山内门弟子人少，但各个战力强横。
    有他们封锁要道，外部战事，便与内部突击被彻底切割开来。
    “呱”
    膨胀成小山丘一样的蛤蟆阿福，在破损倒塌的楼宇之间不断蹦跳，时不时还引动地脉，化作尖刺破敌。
    在它脑袋上，乾铎以木行咒术，辅助浑天魔方作战，所到之处，只有一片错综生长的幽暗毒藤。
    而他身边的顾淼更是夸张，这性格凶悍的疯丫头双手抓着自己的风火宝扇，铆足了劲，不断的向眼前挥动。
    风火缠绕的龙卷横扫四周，把那些低级魔物卷入其中，又烧成灰烬剥离。
    “往那边去！”
    顾淼朝着乾铎大喊到：
    “那边有大家伙！它在试图突破内环，走！我们去杀了它！”
    “你疯了！看那体型就知道，那是一头魔物君王，不是咱们能对付的。”
    乾铎倒是谨慎性格，不理会顾淼的大喊大叫，操纵着阿福往城市外围突进，他老神在在对顾淼说：
    “咱们还是去猎杀几个魔物领主过过瘾就行了，那些大家伙，就交给大师姐他们去对付吧。”
    “你这胆小鬼！”
    顾淼尖叫一声，朝着乾铎比划了一下小拇指，化身云雨，就往那身高三十多米的怪异蜘蛛魔物扑了过去。
    “唉！你快回来！”
    乾铎见势不妙，也赶紧让阿福换了方向，往那边支援过去。
    不过还没等他们赶到那里，就见血光冲天，一把朱厌战矛横穿天地，将那大蜘蛛魔物钉入地面，又有凶兽咆哮，龙吟虎啸之音在那处响起回荡。
    显然，大师姐沉鱼和她的逆流佣兵团，已经开始猎杀了。
    “靠！这些神仙们都是哪来的？”
    这会也以萌新姿态，跟着赎罪者们冲入城中的老曲，就像是看神仙打架一样，看着各路人马突击到城市中环。
    他原本也想加入战斗去帮忙，但冷静评估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之后，老曲很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直到这会，他才算是真正看清了诸界降临这个游戏堪称恐怖的力量体系。
    他并不知道这些神仙一样的家伙来自哪里。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伊甸玩家们在游戏中不断成长，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拥有这样可怕的战斗力。
    另外，老曲开始考虑一个微妙的问题。
    “这...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吗？”
    他躲在一处废墟暗巷里，看着自己的女神朱诺唤起无尽雷云，以闪电横扫过周遭四界，又看到那些赎罪者们各用异能，砍杀魔物如砍瓜切菜。
    眼前这一幕场景那股难以撼动的真实感，在冲击着资深玩家的心神。
    第二人生里，号称100%拟真的游戏多得是，老曲玩过很多，但从没有哪一款游戏，能像眼前这个场面一样，带给他直入内心的冲击感。
    “伙计们，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老曲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干脆不去想，他打开个人游戏系统的录像功能，将眼前发生的战斗场面，以实时传输的方式，分享到那个情报共享群中。
    很黑心的设了需要10点个人算力才能分享开启的条件。
    很快，游戏群组里就炸了锅。
    “老曲，你在哪？这些人都是哪来的？日哦，这个暴龙看起来好酷炫！这是超级英雄职业的高阶力量吗？”
    “怎么不见废土游侠们的酷炫登场？这个职业难道是下水道？”
    “那个烟雾巨人，是修士弄出来的吧？”
    “你躲在那干嘛？出去啊，我们付了算力，可不是看你躲在那里装小丑的，快出去看看，让我们看看更多高级力量的资料。”
    “我tm也想出去！你们考虑一下我好不好？就眼前这场面，我被随便打一下就要挂了。”
    “老曲！小心！你背后有东西！”
    “啊！！！”
    在老曲的惨叫声中，直播画面下一瞬黑屏下来。
    他被秒了。
    最后的画面是老曲身后有如墨汁一样的光圈闪耀，又有章鱼状长满血肉吸盘的灰白色触须扑出来，把他的躯体整个撕裂着吞入其中。
    “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兄弟们。”
    几秒之后，老曲无奈的声音，在群组里响起，他说：
    “转职之后的死亡复活时间是一个小时，而且人物数据会被回退到白板状态，但职业力量体系不会消失，系统会记录最后存档数据。
    但因为是全模拟真实性的，所以，我复活之后，还得重新过一遍转职流程，装备什么的都没了，战利品也没了。
    这个游戏的死亡惩罚很可怕。
    你们...
    呃，你们还没转职，所以赶紧尽情浪吧。”
    “什么？石榴和施睿也来了？”
    另一边，通过挪移神符跳入城市内环的老江，收到了茉莉的消息，他对此并不是很惊讶，毕竟墨霜山这次全体出动，是瞒不过施睿的。
    那家伙又是个热心人，之前凤鸣国的事他一直记挂着人情，这次跑来帮忙也是应有之义。
    但石榴也跑过来，这个就有点不能理解。
    “嗖”
    几息之后，小石榴就从地脉中跳了出来，拍打着小翅膀，绕着老江转了圈，最后坐在他肩膀上，那小石像鬼的脸上，露出极端不满。
    它大叫到：
    “你真的很不够意思啊，这么大的事，也不叫我？你知不知道，我们两有命数联系的，你若是死了，本怪也给你殉葬的。”
    “带你来有个毛用！你连一头魔物领主都打不过，还得我分心保护你。”
    老江很不客气的怼了一句，挥手在身后打开世界通道，下一瞬，便有大队全副武装的斯巴达人战士以方阵冲入这布满了绯红色雾气的城市内环中。
    “清理这里！”
    他对斯巴达人的指挥官下达命令，后者立刻将源源不断冲出的战士们分作数个战队，朝着眼前迷雾升腾的内环冲锋。
    这里是城市最中心，面积并不大，近两千名斯巴达战士足以肃清四周高级魔物，他们的心灵被信仰武装，红月亮的精神冲击对他们毫无用处。
    且斯巴达人专门接受过对魔物战争训练，又有强力装备支撑，普通的魔物领主在他们眼中并不难对付。
    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那些躲在内环中，护卫着十三圣者封印的几头魔物君王。
    “嘁，你可别小看咱石榴。”
    被老江骂了一顿的石榴很不满的抬起爪子，得意的对老江说：
    “你看！本怪这次过来，可是带了‘秘密武器’的，镇山婆婆听说了好友施妍被欺负的事，便差遣本怪前来助拳。
    还给了本怪这地脉灵蛇，要本怪祝你杀敌斩将，给她好友狠狠出口恶气呢。”
    “呃？”
    老江往石榴爪子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小石榴的手臂上，缠着一道竹叶青一样的精致小蛇，懒洋洋的，动也不动，就好像是怪异的装饰品一样。
    这不就正是镇山婆婆手里把玩的那条蛇吗？
    “好吧，那你跟着，别理我太远，遇到麻烦赶紧跑，我可分不出精力去救你。”
    老江说了句。
    将玄天剑器背在身后，左手取出厌战，右手拿起再次升级过的浑天魔方，轻轻一抛，被用了更精密图谱制作升级的魔方，就比以往更灵活的悬在老江肩上。
    它不断的旋转着，将数个防护咒法施加在江老板身上。
    老江又在石榴好奇的注视中，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表一样的东西，放在眼前看了看，上面有幽蓝色的光点缠绕，又有复杂的坐标计算替换。
    “还需要二十分钟...”
    江夏看着上面不断划过的数据，轻声说了句。
    “什么二十分钟？”
    石榴眨着眼睛，追问了句，江老板露出神秘的笑容，指了指天空，说：
    “给红月亮准备的‘惊喜大礼包’，还得二十分钟才能航行到预定攻击轨道中。我猜，红月亮现在一定在准备撕裂封印，逃回本体里去。
    啧啧。
    它还以为它能逃走，真是单纯的荒之子啊。
    今天咱们就教教它，这个世界有多险恶吧。”

 523.闺蜜之怒

    “这里，不太对劲。”
    老江在绯红色迷雾中，随着斯巴达人战队向前行进，远处已经响起了这些神灵武士的咆哮与魔物的吼叫。
    既然是在城市内环，红月亮的大本营所在，此处盘踞的魔物自然非同凡响。
    这鬼地方根本没有普通魔物，最下打底的就是魔物领主，在如红月之梦的绯红烟瘴之中，还能隐约看到一些怪异到不正常的影子。
    它们似乎提前埋伏在这里，打算在突击部队进入此地时，靠着红月亮的心神冲击，来将敌人搅乱覆灭。
    但斯巴达人对心神冲击的强大抗性，却让这场埋伏毫无作用，反而在开战之始，就被迅猛向前的斯巴达人们占据了有利地形。
    就在这个五个街区大的地方，四周交战已经开始，中环区域发起总攻时，将此地的魔物君王引出了几个。
    剩下的七八个，已开始向斯巴达人占据的战场移动。
    不过江夏这会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看向四周那些迷雾中存在的建筑物，作为红月之灾的发源地，这里本该是一片废墟的，但四周景象却被保存的极好。
    甚至连街边的报刊亭，都维持着当初的模样。
    老江走上前，看着报刊亭中摆着的报纸，其上的时间还停留在五十多年前，最头版的新闻是第一条蒸汽机车的轨道已经铺设完毕。
    而这份报纸被摆开成阅览的模样，就好像在灾难爆发时，这里正有个客人在浏览新闻。
    江老板这一瞬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他神经质的看向四周。
    东西还在，人却不见了，而且周遭的草地，路灯，似乎都还维持在那个时刻，就好像时间被暂停了一样。
    “你在看什么呀，江夏！”
    老江肩膀上的石榴，看到老江喃喃自语，它有些不安的往前方绯红色迷雾处看了一眼，大叫着说：
    “那些坏东西都朝着你的士兵去了，你不赶紧过去，你的士兵就要完啦！他们能打的过领主，却肯定打不过君王的。”
    “嗯。”
    江老板点了点头，将这地方的异常先抛在脑后，起身一跃到半空之中，四周烟瘴回滚，严重阻碍老江的神念探查。
    他似是在心中思索某些事情，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在附近的绯红色烟瘴里，一个鬼鬼祟祟，时隐时现的人形生物，已经盯上了他。
    那玩意的形态像极了当初的灰葬主教，应该也是由猎巫大师堕落转化成的强大魔物。看它还维持着狡猾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是个人形的魔物君王。
    它在悄无声息的靠近老江，似乎是打算进行一次直捣黄龙的刺杀。那长了密密麻麻复眼的扭曲脸上，也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恶意的流光。
    近了！
    靠近了...
    “嘶嘶嘶”
    但就在它踏进老江周身五十米的范围时，石榴手臂上缠绕的青玉小蛇突然仰起头来，一改之前慵懒的形态，极具攻击性的从石榴爪上脱离，朝着那魔物君王就扑了过去。
    跃出一瞬，其体型暴涨百倍。
    就如吞天巨蟒，浩浩荡荡的砸在大地之上，扬起蛇首足有近三十米高。
    这还只是一小半躯体，其背脊之后还有鱼鳍一样的器官，除了头顶没角，无有四爪之外，这玩意和一头蛟龙也没什么区别了。
    “嗷！”
    地脉灵蛇现身一瞬，就引动周遭灵气，以狂风吹散烟瘴时，庞大的躯体带着与之不相称的灵活，在空中缠绕绞杀。
    将那试图偷袭的魔物君王一瞬困住，又有大地震动，巨尾横扫过去，轻松毁掉一大半街区。
    “耶！就是这样！干掉它！”
    石榴看到镇山婆婆给的灵蛇发威，立刻兴高采烈的大呼小叫，但身边老江却一脸无奈，他看着眼前灵蛇狂舞，把整个内环搅得一团糟，语气遗憾的说：
    “我本来是打算用陷阱对付它的，这头笨蛇却自己扑了出去。不过这样也好，如此大的个头，用来吸引注意，再好不过。
    石榴，你能控制它吗？”
    “这蛇儿可是镇山婆婆心爱之物，从小与她伴生长大的灵物，就算单论品级，那也是一头强悍妖王呢。
    脾气自然高傲的很。”
    小山怪看着江夏，说：
    “这次带它过来，乃是婆婆的意思，就寻着为她家闺蜜出气的。但本怪说话，这灵蛇儿不一定会听，你且先说，你打算让它做什么？”
    “绕着这里转一圈！就绕着斯巴达人的阵地走一圈，帮他们减轻压力的同时，吸引那些魔物君王过来，能引几个算几个。”
    老江伸手划了个圈，又把一方特殊星阵丢给石榴，说：
    “然后把这东西丢到那些魔物君王身边，越近越好！但要切记，丢出去离手时，最少与你间隔十丈，否则我就要给你准备风光大葬了。
    事成之后，再引灵蛇儿缠斗那些君王，也不求速胜，别让它们进入封印干扰就行。
    我要赶紧接引两位师叔降临此界，攻入封印之中。
    时间紧迫，这外围之事，就交予你来做。
    此事若是成了，这红月界里，便有你小石榴孤身救世的伟大传说，说不定那些猎巫人还要给你立一尊雕像纪念呢。”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啊。”
    石榴抱着星阵陷阱，嘿嘿傻笑几声，它看着老江往封印掠去，自己也不浪费时间，拍打着翅膀又混着地脉穿行，飞快的来到灵蛇头顶。
    “青蚺儿，乖，绕着这里游一圈，咱两今日要干大事啦。”
    小山怪对地脉灵蛇唤了一句。
    后者吐着蛇信爱搭不理，继续绞杀那个不断想要遁逃的魔物君王。
    这灵蛇眼中有些暴躁，大概是因为红月亮力量上限就在这，它在这里显出妖物本相，也要被天地之力压制。
    就如困于笼中，难以施展全力，非常不舒服。
    说实话，如果不是红月亮参与到了施妍的命中大劫，让大糊涂蛋差点身死道消，镇山婆婆也不会把自己心爱的灵蛇遣入这妖魔秘境里。
    这种灵蛇乃是山神之属的特异灵物，都是效仿天下山川之主常山大神手挽灵龙而生，算是每一位山神的本命灵物。
    精怪们不讲这制器一说，像是镇山婆婆若是有幸能晋入苦海，这青蚺灵蛇随着她一起修行，自然就会化作她手中灵宝。
    而眼看着灵蛇不搭理自己，石榴红红的眼珠子一转，便出言威胁到：
    “你若不做，回去之后，我就给婆婆告你不好好做事！你是知道婆婆与施妍关系匪浅，若不是都是女儿身，婆婆都欲和施妍结为连理的。
    这次过来可是为婆婆闺蜜出气，你就是婆婆钦定的打手！只杀一头君王魔物岂能显出我精怪一族的威风？
    莫要耍脾气了，赶紧游起来，咱们干一波大的。
    若是做得好，回去之后，本怪就给你美言几句，说不得婆婆还有赏赐给你呢。”
    听到石榴这一番软硬兼施，灵蛇的蛇信再吐，那一双珠玉一样的好看蛇瞳中，也浮现出几缕期待之光。
    下一瞬，就按照石榴的吩咐，丢了那被绞杀小半的君王，朝着眼前战斗激烈的阵地就蹿了过去。
    “天呐！吞世蛇耶梦加得降临啦！”
    在灵蛇舞动近七八十米的庞大躯体，如龙一样横扫过魔物领主组成的恐怖阵地，压的绯红灰烬四处乱飞。
    又一头将强悍的巨人魔物君王撞翻在地时，正在与魔物鏖战的斯巴达人们，顿时发出阵阵惊呼。
    这些既迷信，又没文化的家伙，自然不知道地脉灵蛇的来历，便生搬硬套着把自己知晓的神话，安置在眼前这头恐怖巨蛇之上。
    但以灵蛇此时这狂暴战姿和其拥有的地脉之力，说它是个缩水版的耶梦加得，其实也没什么错漏。
    而在法球上督战的大先知萨普，这会看到灵蛇发威助战，只是埋头猛冲，就将魔物的攻势打的七零八落，也是眼珠子一转。
    下一瞬他便高声喊到：
    “斯巴达人们！看啊！神灵为你们的英勇喝彩，已派下中庭之蛇为我们助战！此战必胜！为了神之长子的荣耀！
    净化这些至恶之物！冲锋！冲锋！！！”
    斯巴达人在这吼声之中自感神意加持，心中越发火热，一个个便高喊着神灵之名，挥舞着战矛大盾，从阵地之中一跃而出。
    居然硬顶着魔物狂袭，打出了一波小反攻。
    而灵蛇与石榴这边，绕着城市内环狂走一圈，一路压死了不知道多少魔物，所到之地，就只有一片绯红之路，就如血染一般。
    这样的动静，当然吸引了魔物君王的注意，在一圈跑完之后，灵蛇身后，已跟了五六头野兽状的君王。
    它们奉黑暗之神的命令，要守住最后的防线，眼前这条蛇是巨大威胁，不能放任不理。
    “蛇儿，蛇儿，快变小！”
    眼看着前后都有君王扑来合围，石榴大叫一声，甩手就将手中的星阵陷阱丢了出去，自己也一瞬跳入地脉之下躲避。
    灵蛇青蚺儿也是个聪明的。
    看到石榴跑了，它也嗖的一声缩小，窜入地下消失不见。
    只留下六头魔物君王迎面撞在一起，闹得大地震动中，被石榴丢出去的星阵陷阱骤然生效。
    一波寒气四溢的冲击将君王们笼罩起来，又在散碎星光跳跃中，将十丈方圆之内所有东西一扫而空。
    这个生效范围，被之前扩大十倍不止，显然是老江和掌门墨君，临时又对星阵陷阱做了点小小“改造”。
    但效果极好。
    在石榴从地脉下探出头时，看到的就是星阵上方收拢到极致的空间畸变凝缩的小光点，顺着那光点看去，就如一面通透的镜子，能让石榴看到另一个世界。
    那里只有一颗被封冻在极寒之中的死寂世界。
    还有刚刚被送过去的六头魔物君王，也在凛冽寒风中，一点一点的被冻结成冰，生命之火飞快消散的那一瞬，就化作被冰封的明亮灰烬，留在了那片永恒冰原之中。
    “江夏那坏东西，竟真的找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太阴寒渊！”
    石榴大惊失色，连带着看向眼前星阵的目光都变的畏惧起来。
    但很快，坏石榴的眼珠子便转了转，嘿嘿笑着将那停止运作的星阵陷阱拿起来，丢尽自己的纳戒里。
    “这好宝贝肯定用起来间隔很长，但拿来防身最好不过。江夏乃是本怪性命相连的好兄弟，他的宝物，就是本怪的宝物。
    如此好物，危险的很，四处乱丢可不得了。”
    石榴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嘿嘿笑着说：
    “就由咱石榴，帮好兄弟先保管着。啧啧，这下我可牛逼啦！以后看哪路邪修，还敢惹我？蛇儿，蛇儿，赶紧走。
    咱们继续再去杀几个君王，这样回去好给婆婆回话。
    嗯，顺便待几团好灰烬回去，讨讨婆婆的欢心，顺便给咱的游戏大比当奖品用。这趟真是来对了呀，蛇儿，你要不要这好灰烬？
    要不，给你我都整一个？反正来都来了，不能白来嘛。
    你若不说话，本怪就当你默认咯。”

 524.真正的英雄，天生就该压轴登场

    石榴带着灵蛇大搞破坏的同时，老江这边，也很快在越发浓密的绯红色烟瘴中，发现了十三圣者封印所在。
    它就在五个街区中央位置。
    在一座怪异高楼的顶部，很像是天文台的地方。
    这座建筑物本身表面上布满了红色流光填充，就像是一层怪异的结界，阻碍着外界的所有力量进入其中。
    而且它本身的姿态也非常奇怪。
    像极了空间的感官被扭曲，从下方三分之一处折断，其上维持着完整，却又被置于完全错位的几何体系里。
    像是被整个打散，又胡乱拼装在一起。
    “这是现实与梦境的夹缝！”
    江老板伸出手，触摸在眼前绯红色力量如水波浮动的建筑物表面，刚一接触，就有如海潮涌动的幻象在识海中爆发。
    还混杂着红月亮的噩梦轰炸，几欲一瞬将老江识海破坏掉。
    但陆吾星象一如既往的给力，在噩梦幻象入侵一瞬，便有虎吼回荡，以威道之力镇压住识海摇曳，将那噩梦幻象打散的同时，也让老江迅速清醒过来。
    “你果然在这里！”
    江老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后退一步，挥手点碎空气，化作水波淼淼。
    “嗡”
    这一次的世界通道开启，显得有些困难，大概是因为太靠近红月亮异力本源的原因，让老江识海中的七宝妙树都罕见的受到了影响。
    水波浮动，通道艰难开启，这一次通往的是苦木境，墨霜山本部。
    早已准备好的刘楚和三宝，在通道开启一瞬，就快步进入红月界中，这是两人第一次进入这个妖魔秘境，以他两人修为，已无限接近红月界的力量上限。
    两位大修士刚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天地之力的镇压驱逐。其法体元神之上，都有道道神光闪现，让刘楚和三宝的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此界乃小灵界，容不得法体元神全力施为，天地大道也不甚完善，我二人不可在此界多留！否则会损及修为。”
    执法长老面若静水，声若寒冰。
    从不带兵刃的他，这一次现身时，也罕见的手持一把怪异兵刃。
    其型似剑非剑，有中正狭长剑身，两侧却并不开刃，顶部无锋，方方正正，如戒尺一般，其墨色剑身上布满金色星纹。
    在剑柄剑格之上，又有金色狴犴浮雕镇压。
    刘楚反持这命格灵物，狴犴法剑在手，行走之间亦有星光流淌，一看就非凡俗。
    “三宝，你在外界镇压，一旦那魔物欲逃，不必对它客气！”
    刘楚对三宝长老吩咐一声，后者也脸色肃穆。
    挥手握出一杆青黄色灵幡，以这法宝触地。
    再搭配手中三根捆仙索与八方镇灵网，三件上品法宝一经出手，便化作漫天飞舞的六边形厚重结界，将十三圣者封印外围，又笼罩上一层仙术镇压。
    三宝现在布下这个高阶仙术镇压，为了保证效果最佳，用的乃是半永久型的结界。
    换句话说，一旦生效，几样法宝就无法取回。
    而对付红月亮这区区修神境巅峰的魔物，就动用了这么多法宝来防止它逃跑，如此奢侈的作风，估计也就墨霜山这些制器师做的出来了。
    若是今天这红月亮真的被干掉了，那也是被墨霜山一伙复仇修士，硬生生用仙钱砸死的。
    但人家就是有钱，就是豪横，法宝随便甩，其他宗门也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外围魔物君王与黑暗之神的联系被一瞬斩断，让它们进入狂暴之中，顿时吼叫着向仙术镇压攻打过去。
    但任凭那些君王发疯，却只能在金色流光之外，砸出一团团火光乍现。
    “有老夫在此，刘楚道友不必忧心。放手施为便是！”
    三宝一边主持镇压，一边冷声说：
    “老夫与施妍道友也相交莫逆，又是同宗道友，这次为她复仇出气，本就是应有之义，刘楚道友也要算上老夫一份，替我狠狠教训那无知魔党！”
    “嗯。”
    刘楚点了点头，又看了身边江夏一眼。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捏出一个法印，口中舌绽春雷：
    “斩天灵法！赦！”
    “嗖”
    背在身后的灵宝斩天剑骤然出鞘，绕着老江旋转一圈，被他信手扣在五指之中，就顺着心中所想，将雪白剑刃向前轻轻一划。
    这斩击动作毫无力量感可言，就像是清风拂柳一般。
    但效果惊人。
    随着斩天剑剑刃滑落，眼前这被红月亮和十三圣者之力，双重加持的封印，就像是风中流沙，连带着庞大建筑物本身，都在斩天剑落下时，被悄无声息的碾做齑粉。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
    大概就是老江之前在凤鸣国京畿城见过的，那位桃符院院主蝉衣仙尊出手时的样子，眼前万物与能量，都是被从原子层面直接破坏结构，整个塌陷下去。
    别说什么烟尘四溅了，这一剑砍下去的结果，就是眼前这处红月界最高力量的封印，如被抹布抹除一般。
    一瞬就不见了踪影，好像眼前这处空地里，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任何东西。
    这是力量层次的降维打击！
    斩天剑所代表的，是接近大道之力的力量显化，这一剑虽然是老江斩下来的，但它破坏力到底怎么生效的，老江目前的层次还看不明白。
    反正...
    就是很酷！很屌！很厉害！
    一剑斩万法的那种。
    “嗡”
    封印外围被撕开一瞬，内部藏匿镇压的红月亮就立刻暴起，一股凝聚到极致的绯红之光，如阳光初升一样，将刘楚和老江吞入其中。
    两人的身影豁然消失在物质世界，被拉进了梦境之中。
    那里是红月亮的意识藏身地，想要消灭这魔物之源，就必须在梦中与它做过一场。但擅长精神攻击的，可不只是红月亮一个。
    有心怀杀意的刘楚在这里，红月亮本就受创的意识体，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一遭赏善罚恶之刑了。
    老江发动的这场红月战争，终于安然无恙，无惊无险的走到了最后一步。
    “嗷！”
    与此同时，雾之都内外也在发生变化。
    大概是预感到了自己末日将至，在十三圣者封印被破碎开的那一瞬，红月亮就朝着整个旧大陆上的所有魔物，发下了自己最后的一道指令。
    毁灭！
    彻底毁灭这个世界！屠杀掉所有敢于反抗之人！
    红月界的黑暗之神发了疯，让它麾下不可计数，最少在三四十亿左右，遍布整个世界的魔物们躁动起来。
    雾之都战场上，所有魔物的攻击性都在这一瞬被释放到最大，它们本就狂暴无脑，这会更是进入了屠杀癫狂的状态。
    还有大海之下那些怪异的，根本难以在陆地生存的魔物们，也是不要命的开始涌动起来，朝着城市四周猛扑猛打。
    城市中环中的突击部队都是精锐，这会面对异变还能堪堪挡住，但外围的伊甸敢死队的情况就很糟了。
    在魔物最后一搏的疯狂反攻中，伊甸玩家的后备人力几乎是开闸泄洪一样的猛降。
    但玩家们也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是发了狠，五千名玩家以一种同样狂热的姿态，并没有撤退，反而更坚定的扼守在阵地之上。
    他们本就是作为“炮灰”登场的，他们自己都不怕死，因而除了黑手会更狂暴的火力打击之外，并没有其他部队跑来支援他们。
    而且在开战之前，救世军这边就用三枚核弹，把雾之都附近的所有魔物都清理了一边，就算红月亮这会下了绝杀令，在这片海峡附近，它也调不来更多魔物。
    只能无能狂怒。
    但世界其他地方就很悬了。
    比如，新殖民地。
    这块红月世界最后的净土，也是红月文明最后的聚集点，在最后时刻，遭遇到了大海之中的无数魔物的决死袭击。
    但世界树财团这边，却并非没有做准备。
    向废土运输人力的行动已经持续了很久，接近四十万人被送到了那边，大都是妇女和儿童，以及一些有希望的青壮年。
    留在新殖民地的红月人，目前数量在一百三十万左右。
    而在开战之前，赫尔雅就把整个新殖民地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两个地方，复仇港有一堆。
    剩下的都在海尔福德家族的福熙郡中。
    没有被抽调参加雾之都战役的所有猎巫人们，也都被安置在了福熙郡，就是为了防止红月亮的临死反扑。
    守家和打仗同样重要。
    因而老江特意把自己最信任的人，安置在了复仇港这里。
    “果然，如老板所料，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真是丑陋之物。”
    在复仇港的天空中，手持巫术珠宝衍化的能量战戟的如月，轻轻拍打着翅膀，她在这里能看到复仇港外的大海已经混乱起来。
    无数只能生存于海中的魔物，开始向这红月人最后的文明发动自杀式袭击。
    十几头被扭曲的魔物巨鲸吼叫着，从海下浮起，用自己庞大的躯体，撞击已经合拢港口的大坝。
    在它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怪鱼。
    那些丑恶之物眼中闪耀着恶毒的光，要为它们即将陨落的黑暗之神，拉上文明的覆灭作为葬礼的祭品。
    还有被这些丑恶之物掀动的大海潮，也以淹没一切的姿态，朝着复仇港涌来。
    此地的红月人们，这会都躲在地下掩体里，他们也听到了外界的毁灭之音，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向他们所知的所有神灵祈祷。
    “灵木傀儡释放！核弹准备！”
    如月伸手触摸了一下额头，对复仇港中等待命令的黑手会成员说：
    “在安全距离上开始攻击，它们的狂乱意味着它们的神灵即将死去，只要熬过这会，它们就再无机会了。”
    “遵命，指挥官！”
    通讯中传出铿锵有力的回应，下一瞬，便有大烟花发射倒计时响起，但在倒数到4的时候，如月突然眨了眨眼睛。
    “暂停攻击，打开通往maga世界的星门！有些‘朋友’要过来。”
    十几秒之后，随着音速爆鸣声，以托卡马克为首的一帮maga世界的顶级英雄们，从星门里鱼贯而出。
    他们好奇的打量着新世界的同时，也并未有犹豫的向大海中涌来的魔物们发动了攻击。
    这些家伙实力着实惊人。
    他们的出现，几乎是瞬间就压制住了大海中魔物们的躁动。
    “你是怎么跨世界联系到我的？”
    如月拍打着翅膀，落在了托卡马克身边，她疑惑的说：
    “你们的科技应该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吧？”
    “上次去天堂岛参观的时候，我‘观摩’了一下你们称之为‘星阵’的东西，又花了几天的时间，翻译出了它的群星坐标系。”
    穿着战甲的托卡马克哈哈一笑，这风骚的男人打量着新世界，他轻声说：
    “虽然还无法解析那复杂晦涩的知识，但靠着我上次悄悄留在你们几位脑部芯片中的‘小玩意’，要实现短暂交谈并不难。
    不过我好像算错了时间流速，本来是打算在战争开始之后就过来的，现在却只赶上了收尾，真是尴尬。
    但这也没什么。”
    他对如月笑了笑，说：
    “我们讨论过了，我们决定加入你们，然后拯救世界。就如此时，真正的英雄，就该在最后时刻压轴登场，然后，力挽狂澜...”

 525.刘楚之问

    老江并不知道外界正发生的事情。
    但他相信不管出了什么变化，自己的下属与朋友们都能搞定，他们为了红月战争，已经做了很久的计划。
    所有意外情况基本都已被考虑到了。
    复仇港那边，除了有从maga世界搞来的核弹镇场子之外，还有来自墨霜山宗门的一万头灵木傀儡大军。
    这些东西战斗力很差。
    但在危急时刻配合复仇港的防御火力，顶一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
    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妥当，只要他和刘楚能在这恶神的梦境中，将红月亮的意识体彻底斩杀，这场战争就能迎来最完美的落幕。
    不过，红月亮肯定也不会乖乖受死。
    在十三圣者封印破碎的一瞬，它就以最后的反扑，将刘楚和老江从物质世界，拉入了自己的领域里。
    刘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但老江这边的情况相当特殊。
    他被红月亮送进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雾之都的城市内环。
    或者说，介于真实与虚假之中的梦境城市内环里，老江这会背着玄天剑器，就站在十分钟前，自己刚刚踏足过的地方。
    但相比之前保存完好，但空无一人的渗人场面，这会出现在老江眼前的城市内环，却热闹的很。
    就好像是一段回忆。
    发生在红月之灾尚未爆发前的和平日子里。
    周围各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道上有穿着礼服和长裙的男女来来往往，还有各色马车穿行来回。
    老江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一位带着软帽的金发姑娘，笑嘻嘻的和男友手挽手朝着他走来。
    这两人有说有笑的穿越过老江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就好像江夏此时被置于另一个维度之中。
    就像是中了大糊涂的幻术一样，明知道是假的，但身体和本能却在不断的告诉你，眼前这副热闹的景象是真的。
    “你怕了。”
    老江闭上眼睛，说：
    “你害怕我和刘楚待在一起，会让你末日瞬间降临，便用这种方式把我们分割开，想要负隅顽抗，各个击破...
    你这懦夫！是我和我手中的剑，让你感觉到畏惧了吗？
    你就这么怕我吗？
    但现在才感觉到怕，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江夏一边挑衅，一边往自己的识海扫了一圈。
    陆吾星象并未被惊动，代表着这幻术之境，少有黑暗邪异，而且自己也没有被红月亮的意识入侵心神。
    施妍之前用自己的元神为牢，将红月亮的很大一部分力量都禁锢在其中，这会的红月亮应该是虚弱状态。
    有陆吾守护，它没那么容易影响老江的思维。
    换句话说，这里是真的不正常。
    本该是这个世界的黑暗之源，但梦境内环这五个街区中，却意外的“干净”，周遭流淌的灵气，都少有黑暗侵蚀。
    “也就是说，红月亮选择在这个地方入侵世界，并不是偶然？”
    江老板后退了几步。
    他打量着四周，想起了刚才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怪异，便蹲下身，抚摸着地面，轻声说道：
    “这个地方肯定有某种东西吸引着它，现在想来，当年十三英雄封印住红月亮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他们虽然被称为‘圣者’，但他们的实力并未真正到达哥顿圣者那种可以正面匹敌魔物君王的夸张地步。
    只是十三名猎巫大师。
    哪怕有弗莱明这样的灵刻天才，他们的实力加在一起，也是没办法正面匹敌红月亮的意识的。
    所以，他们能成功的将红月亮的意识封印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说不定也是借助了这片区域中的某些东西...
    谁在那！出来！”
    江老板下一瞬起身，回头，灵剑出鞘，直至身后，他感觉到了有异常的力量震动，想来应该是红月亮准备袭击他。
    但待回过头，老江却愣在了原地。
    身后出现的，不是红月亮汇聚出的魔物之形，而是手牵手的一男一女。男的身穿礼服一样的猎装，身形俊朗，气质独特。
    留着妥善的胡须，手里拄着一根银灰色的手杖。
    女人穿着黑色长裙，贵族风格，贴身的那种，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头顶还戴着点缀蓝色羽毛的黑色女士帽，手指上带着黑纱手套。
    一副贵妇人的姿态。
    她很漂亮，有一种魅惑人心的风情。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江见过这个女人，就在海尔福德家族城堡地下墓穴里，他当时差点被她残留在那里的躯壳干掉。
    唉，现在想起那时，还真是一副狼狈姿态。
    这位有熟透了的女人风情的贵妇人，有一张和赫尔雅九分相似的脸，细微区别在于，这位夫人脸上有颗美人痣。
    “弗莱明大师，还有萨米娜夫人...”
    老江手中的灵剑并未放下，他看着眼前这两人如他一样，在属于城市的回忆中孤身穿行，又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妻眼中的疲惫与放松。
    还有他们脸上的笑容。
    他说：
    “说点什么吧，证明你们还没有被红月亮污染，否则，咱们之间就得以一种尴尬的方式说永别了。
    另外，除了你们两之外，应该还有九个猎巫大师在这里，让他们一起出来吧。
    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
    “我们确实被红月亮污染了。”
    老江眼前的弗莱明和萨米娜对视了一眼，这赫尔雅的亲生父亲，用一种很有磁性的声音，对老江说：
    “但幸运的是，噩梦只是侵染了我们的躯壳。因为你们到来的及时，我们勉强保住了灵魂的洁净...
    这代表着，你一会还得和十二具被红月操纵的腐朽躯体作战，十二个诞生于噩梦本院中的魔物君王，就是红月亮留给你的最后绝杀。
    它肯定恨极了你，先生。”
    “才十二个？”
    老江扬了扬手中嗡鸣作响的灵宝斩天剑，他语气不善的说：
    “红月亮亲自去对付我家师叔，却如此小看我，真是让人不爽。十二个君王在我这把即将发威的灵宝面前，可有点不太够看啊。
    但还是那句话，两位！
    在我斩杀你们的躯壳之前，先证明你们的灵魂纯净吧。告诉我，为什么红月亮一定要选择雾之都的城市内环入侵？
    它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地方，把自己的意识投入物质世界？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
    “你发现了？真是聪慧。”
    弗莱明大师的灵魂赞叹一声，这个地地道道的美男子很友善的看着老江，他指了指地面，说：
    “红月亮是幼生期的荒之子，它掀起的魔物之灾只能毁灭文明，而想要彻底毁灭这个世界，它就必须占据这里。
    因为，这座城市内环之下，隐藏的是...世界之心。”
    “哈！果然是这样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这个答案并未超出他心中已经有的隐隐思索，他说：
    “你们十三人当年能把红月亮困在梦境和现实的夹缝里，靠的也是红月界世界之心的援助，对吧？
    你们十三人只是封印的载体和节点，红月亮之所以五十多年都没毁灭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力量，一直在对抗它的侵蚀。
    嗯，这就能解释maga世界那边的世界之心，为什么会那么怪异了。
    来，朋友。
    在我摧毁你们堕落腐朽的躯体之前，趁着还有时间，告诉我更多吧。”
    老江被送到了十二头噩梦君王组成的绝杀陷阱里，刘楚这边，则由红月亮的意识亲自对付。
    很显然，红月亮很精准的把控住了老江和刘楚之间的力量区分。
    它知道刘楚对它的威胁更大。
    而且之所以要亲自对付执法长老，估计也是想着最后时刻搏一搏。如果能占据刘楚的元神法体，那么现在被老江的救世军逼到绝境的红月亮，还能绝地反杀一波。
    但遗憾的是，上次它和刘楚在maga世界的交锋结果可不太好。
    红月亮这个蠢货，也并未汲取这个教训。
    刘楚被拉入噩梦世界的一瞬，迎面就被红月亮塑造出了怪异的幻象，执法长老看到了自己出生之日。
    在苦木境北境的茫茫草原上，一个并不大的游牧部落的帐篷中，部落的巫师满脸欣喜的将刚刚诞生的他，在朝阳中高高捧起。
    是的，刘楚是北境人。
    他出生在被妖族占领的苦寒之地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毕竟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刘楚诞生的那个部落，早就消失在了历史之中。
    执法长老手持狴犴法剑，平静的看着眼前画面流转。
    他看到了自己在草原上长大，在七岁时，偶遇来自游历的掌门墨君，在师尊身边，那时已经跟着一个大他五岁的，留着花辫的半大丫头了。
    那是他和师姐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草原的黄昏之上，师姐把他揍了一顿，起因是师姐说话他听不懂。
    他看到了自己拜入师门，告别父母与部落众人，背着小包袱，踏足漂亮神秘的木鸢，消失在天际之上。
    他和师姐跟着师父，以小小年纪走过天下四境。
    又亲眼目睹了师父以仙术挪移，在西海的星罗海上，搬运一整座岛，将它运到东土与南荒交界之地。
    他看到了师父将那海岛置于地脉大节点之上，又笼罩于茫茫云海之中。
    “这岛，乃是我墨家仙门外门遗址，从此便也是我墨霜山立业之基。从今日起，这座山，就是咱们师徒三人的家了。”
    那是永远铭刻在刘楚心中的一句话，那是师父在创建墨霜山时，对他和师姐说的话。
    也是从那一日起，云海之中的墨霜山，就成为了刘楚心中的家，代替了早已模糊的草原，早已模糊的部落。
    他还看到了自己和师姐朝夕相处，年少时也有仰慕之意，但后来却又偶遇佳丽美人，与之结成道侣，还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这才有了刘如意那一系不争气的血裔。
    与师姐的情愫，也是那时候断去的，而后道侣不幸于西海问灵时仙逝，悲苦十年，才将将走出，自那之后，便彻底冷漠下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楚面若静水，语气温和的说：
    “在试图寻找本修心境弱点吗？试图唤起本修心中七情六欲，好引发心魔，让你这无知魔物占据本修法体？
    可笑！
    你才诞生不过五十余年，而本修已活过三百余载，就你这点道行，还欲在本修面前作妖？”
    红月亮没有回答。
    它只是聚散起绯红色的月光，将狰狞恐怖的梦中形态，倒影于刘楚身前。
    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
    “莫要急于寻死。”
    执法长老沉声说：
    “本修其实不必来的，以江夏手持灵宝之威，要灭杀你也无非是一番苦战罢了。然，本修还是来了。
    除了给师姐出口恶气之外，本修还有几件事要询问于你！
    在那方异人世界中，你与那里的荒之子产生了共鸣，便证明尔等魔党，是可以感知彼此的。
    你曾附着于江夏身上，潜入我苦木境中...
    本修便问你！
    我苦木境中，可有你等魔党残余？那西海罪渊之下，到底存有何物？
    老实交代，本修便许你痛快去死！”

 526.挫骨扬灰

    刘楚的两个问题如石沉大海，红月亮并未给出任何回答。
    想想也是，这种极恶之物若是这么好说话，也就不可能闹出一场红月之灾。但刘楚的两个问题像是刺激到了它，让这魔物于噩梦中显现的形态越发狰狞起来。
    在执法长老周遭环绕的绯红色流光闪耀之中，一尊巨型的魔神咆哮而起。
    它纤细怪异的躯体巨大，就像是异变的蜘蛛。
    以七条腿撑起硕大的脑袋。
    但偏偏身体又像是人形，在躯干各处延伸出如手一样的肢节，其上布满了腐朽血肉般的倒刺，身上各处都有恶心的肉瘤。
    在不断破裂中，涌出黑色的腥臭血液，又有一颗颗骷髅一样的脑袋如开花结果，悬挂在这异型怪物身上。
    就像是一千个头颅的交错重叠，以死者的躯体编制在一起，才形成了它的噩梦具象。
    这副场面已经足够恶心了。
    几乎形成了实质性的精神污染，一千个头颅的嚎叫冲击，让刘楚周身灵盾浮现，被打出道道涟漪。
    其恶意之盛，激的刘楚所身具狴犴星象也从元神识海跃出护主。
    其型似虎，龙尾摇曳，双目怒睁，火红云鬃如火燎原。
    护在刘楚周身，仰天长啸，其声如虎如龙，以滔滔威气镇压反击，打的红月亮身上的怪异骸骨破裂成灰。
    但很快又有新的恶心头颅重新生长。
    红月亮抬起自己的脑袋。
    这怪异之物完全不见有五官，就像是个没有血肉的灰白颅骨，坑坑洼洼遍布了黑暗的孔洞，足以让密集症患者放声尖叫。
    在那些孔洞之中，闪耀着怪异眼球左右活动，各有能力，引动火焰寒冰，还有黑色射线切割而来，把这片噩梦整个搅碎。
    但也奈何不得刘楚。
    他那方无字玉板悬于头顶，在轻盈旋转之中，打出道道青气，化作瑞莲异兽，绕着刘楚奔跑浮现，将红月亮的攻击尽数吃下。
    “嗷！”
    魔物的黑暗之神势若疯狂，眼见魔法攻击毫无效果，便挥起自己蜘蛛腿一样的肢节，朝着刘楚当头打来。
    这是它的噩梦本源之地，在这里是它的完美主场。
    外在十三圣者封印被破坏，失去了世界之力的镇压，它的破坏力会被放到最大。
    虽然之前有很大一块意识力量，被施妍硬生生挖走炼制灵物去了，但这会此消彼长之下，红月亮依然觉得自己还有胜算。
    它知道自己的仆从们正在外界被救世军屠杀。
    但它不在乎。
    只要自己今日能幸存下来，毁灭造物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而且眼前这个异界修士和施妍一样强大，其灵魂和躯体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只要能抓住机会，将他化作污染之源，毁灭这个世界依然轻松。
    “你似乎在想一些狂妄的东西。”
    在红月亮势若疯狂的以诅咒之形，朝着刘楚扑来时，执法长老语气幽幽的说了句。
    他放开手中法剑，双手捏起法决。
    护身狴犴在仰天咆哮中化作碎星飞舞，周遭场景飞快变幻，弥散于每一处的绯红噩梦被更浑厚的力量尽数驱离。
    红月亮的最终扑击尚未完成，就有道道黑色锁链从无形之地延伸而出，在碰撞交织的巨响之中，把它的扭曲身体束缚于半空之上。
    每一根肢节，每一颗头颅，包括那个丑陋的大脑袋，都被上下交错的锁链强行禁锢。
    锁链的每一节上，都有神力化生的符箓镇压，其型之厚重，其力之威严，让红月亮连挣扎都做不到。
    就像是被押入公堂的囚徒，除了等待判决降临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在它眼前，刘楚所在之地也飞快升高，塑造出台阶九级，法案一座，门楼化生，其上有狴犴灵相，双目炯炯，威严极盛。
    这便是命格秘术的高阶运用，已成法度之力，就如红月亮对噩梦本源有完全的控制，在这方已展开的九十九丈判罪庭中，刘楚就是唯一的神。
    想走？
    没问题。
    先顶过一轮赏善罚恶再说。
    这套命格神通的作用原理，和楚乔的獬豸秘术基本相同，但刘楚这个显然更强力一些，其束缚力，强制力，破坏力都已是命格神通中的上流。
    最重要的是，这类基于命格的神通，往往是无视境界的。
    理论上说，刘楚完全可以判罚一位苦海大能。
    但能不能伤到人家，就另说了。
    刘楚站立于法案之后，在他身前玉桌上，摆着三块法签，上书不同灵纹。
    他拿起左边一道，上面写着“明镜高悬”。
    在长老长袖飞舞中，那法签被丢入空中，灵纹绽放之间，又有黑白枷锁，扣在红月亮的丑陋大脑袋上。
    激的它发声狂啸，痛苦不堪。
    “本修问你！苦木境中，可有你等魔党残余？”
    刘楚冷漠发问。
    红月亮根本不想回答。
    但身在判罪庭中，有其法度于此，明镜高悬之下，必诉出秘密才能解脱。
    它的一切手段，在刘楚秘法面前都无作用。
    意志层面的交锋中，它这幼生期的荒之子，在完全克制的命格神通压制下，实在不是眼前这个三百多岁，又与它一样精通精神攻击的阴鸩老鬼的对手。
    十几秒后，红月亮浑浊仿佛千万人一起开口的声音，在断断续续的呜咽中，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很强大...很痛苦...解脱...”
    “咔擦”
    回答一出，锁在它扭曲脖颈上的黑白镣铐，顿时碎裂大半。
    刘楚双眼眯起，这意味着他最多再问一个问题，明镜高悬神通就会失效。
    但这个问题该怎么问呢？
    长老陷入沉思，数息之后，他朗声问到：
    “如何彻底祛除我苦木境中魔物残党？”
    “不能...”
    红月亮脖颈上的黑白镣铐在剥离破碎，但这魔物之源这一次的回答却再无挣扎，相反，它似乎很乐意揭晓这个答案。
    那怪异的，千百人汇聚一处的声音回荡着，带着套套恶意与无尽的讥讽。
    它脑袋上的千百只血色眼球，齐刷刷的看向刘楚。
    它咆哮到：
    “它已经成为那个可悲世界的根基！你们只是在绝望中苟延残喘！你们试图蜷缩在黑暗中，和老鼠一样躲过最终末日。
    但它必然到来。
    你们的每一次呼吸，都距离它更近！最终的末日不是由我那位兄弟带来，而将由你们亲手揭开灾难面纱。
    你们把自己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比我们更丑陋的怪物！
    你们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你们...
    真可怜！”
    “咔”
    黑白镣铐在红月亮的咆哮中彻底粉碎，但它的怒吼已带来了刘楚想要的答案，让修士一时陷入某种萧索的沉默之中。
    他身前还有两道法签。
    代表着狴犴神通的两种变化，一为赏善百赐，一为罚恶公断，不管打出那个，都意味着对红月亮的判罚将结束。
    而被善恶锁链束缚在判罪庭之上的红月亮，这会也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将至。
    它便在这最后的时间中，将自己那天生的恶意，不断的化作恶毒的幻象，攻击刘楚的心境，这大概也是它在遇到天敌时，能做出的最后的反击。
    一幕幕绝望的画卷，在刘楚眼前展开。
    墨霜山被外敌攻破，山门焚毁。
    内外门弟子的尸骸遍布血海之中，墨山大殿前，掌门维持着竭力死战的姿态，却已在敌人的尸山血海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而在身后的大殿之中，刘楚的弟子们各个死不瞑目，群魔嚎叫之中，还有施妍被折磨的凄惨的尸体，悬挂在大殿之中。
    鲜血一滴滴的从那精致的脚裸滴下，在地面上流出一个倒映着刘楚惨白脸色的血池。
    “你可以救我们的！”
    施妍的尸体在艰难的，带着恶毒的叫骂：
    “小楚儿，你本可以救我们的，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画面又在下一瞬变化。
    巍峨耸立的镇魔塔下，全身是血的刘楚手持法剑，在他身后布满了仙盟明理院执法的尸体，晦暗的天空之下，一道道苍白的雷电交鸣。
    在镇魔塔最高层中，还能听到掌门凄惨的嚎叫。
    随他而来的弟子们，已经尽数战死于这突袭之中。
    最上面躺着的就是老江，他抱着如月的半截身子，正用瞎掉的双眼，对刘楚大喊到：
    “我那么信任你！我把一切都用来支持你！你却让我如此失望！你这失败者...”
    刘楚对此充耳不闻，依然拖着鲜血淋漓的躯体，一瘸一拐的往镇魔塔前方行走。
    在那镇压邪祟的高塔之前，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正手持大剑，等待着叛逆者前来送死。
    最后一幅画卷浮现流转。
    执法长老看到了自己正在坠落。
    往一片漆黑的海渊之中，不断的坠落，在他视线尽头，在那海渊之上，掌门，施妍，还有江夏，楚乔都在冷漠的看着他。
    就是他们把他推下去的。
    而在那昏暗海渊之下，在不断冲击巨响的海潮之中，隐约能看到一头恐怖的巨兽，正张开大嘴，等待着新鲜的血肉送上门来。
    “你想知道那个绝望的答案...我就给你看！把这一切有关于你的灾难，都给你看！”
    红月亮恶毒的声音在刘楚耳边回荡着，像是一千只乌鸦的嘶鸣。
    它喊叫着：
    “心有守护之念的可怜人啊，你竭尽全力想要去拯救，但你救不了任何人，可悲的懦夫，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这是我的葬礼！
    也是你的！
    你和你的世界都已经死了！
    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
    “聒噪！”
    一直沉默的刘楚闭着眼睛，呵斥一声，信手拿起身前法签，向前随手一丢，罚恶神通激活，那些锁着红月亮意识体的善恶锁链瞬间绷直。
    一道道恐怖的黑气从红月亮周身散发，凝结成道道不详黑云，绕着它升腾旋转。
    那是实质化的罪恶。
    那罪恶的庞大数量，在这一瞬将刘楚的判罪庭整个沾染成暗无天日的绝望黑夜，就像是笼罩于红月世界之上的黑色太阳。
    但黑暗并不可怕，它们再多也无用。
    只需要一缕阳光...
    “唰”
    刘楚面若寒霜的抬起狴犴法剑，在似龙似虎的咆哮声中，他双手握住法剑，如刽子手行刑之前，在长袖与两缕头发的摇摆之中，执法长老语气肃穆的说：
    “善恶已明！其罪罄竹难书，判挫骨扬灰之刑...斩！”
    “唰”
    法剑挥下。
    一道混杂着星光的流光落下，斩入黑暗，如旭日东升。
    只是一道光照下，那些黑暗，便烟消云散开。

 527. 赶尽杀绝

    雾之都内环，被三宝亲自主持的镇压大阵之外，精英魔物们发了疯一样攻击着金色的结界，让这一处好像如金色的火焰点燃周遭。
    它们的疯狂让见多识广的三宝都为之咋舌。
    这一瞬的魔物们，似乎感觉到了它们的黑暗之神的危机，甚至舍弃了一直在攻击它们的斯巴达人和地脉灵蛇青蚺儿，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攻破结界上。
    甚至包括在城市中环上，与各方势力战斗的那些魔物，也调转方向，朝着内环扑过来。
    那些弱小的魔物只要接触到金色结界，就会被焚烧成灰。
    但它们根本不顾生死，一层层的垒砌，在金光之外，甚至形成了一层黑色涌动的潮水。
    绯红色的灰烬洒的漫天都是。
    这种疯癫的攻势，让三宝感觉到了压力，就好像是在被一整个世界的恶意聚拢环绕，那些邪恶融在一起，不断冲击着三宝的心境。
    论起修为来，他要比刘楚和施妍差一些，但也是很强力的修神境修士，同样属于红月世界力量体系的顶级。
    能让他感觉到压力，此时这些魔物聚在一起的分量可想而知。
    但它们越是疯狂，就意味着刘楚和江夏的斩魔行动越是顺利，决战的终末，肯定就在这最后时分。
    “嗡”
    就在三宝催动结界，以金光屠戮魔物的时刻，在他身后，那一团笼罩三十丈方圆的绯红光团，骤然破碎开。
    就像是鸡蛋被打碎的声响，让三宝惊喜的立刻回头。
    代表噩梦的绯红色的光在消散。
    并不是力量被收回，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散。
    支撑它们存在的源点已经破碎，这些恶意的力量无法在物质世界继续存在。
    在光芒消散中，依稀还能听到红月亮不甘的怒吼。
    这黑暗之神并不甘心自己的毁灭事业就此终止，在意识体被刘楚一记超必杀彻底击毁的瞬间，它便用最后的残存，将自己的力量扩散出去。
    十几道绯红色流光如箭一样，从内部砸向三宝固守的结界，轰在金光之上，大半都被阻拦下来，但还是有五六道绯红之光，划破结界，刺入天际。
    它们像是流星一样划过天穹，朝着旧大陆各地坠落下去，那是魔物们的神灵，给它的邪恶造物最后的“馈赠”。
    红月亮的意识已经崩溃了。
    刘楚的狴犴神通在这一方面的杀伤力和净化能力是绝对可怕的，那些力量残片里，再没有属于它的神念残留。
    但任何捡到它们的魔物，都会成为下个时代里的恶神之子，它们会继承红月亮的“遗志”，继续覆灭这个可悲的世界。
    而周围围攻结界的魔物，也在这一瞬彻底失去了目标，黑暗之神的声音在它们扭曲的灵魂中消失了。
    那种无所适从让这些魔物们一个个陷入混乱之中。
    反应最快的魔物君王转头就跑，或飞入天空，或横冲直撞，下一级的魔物领主也跟着君王们向外突破。
    至于那些智商不够的下级魔物，反应就不是那么快，还在原地驻留，靠着本能继续进攻。
    但斯巴达人和灵蛇还有小石榴，是不会放过它们的。
    绯红色的噩梦最后消退化作一团怪异的水晶，像极了魔物死亡后的灰烬残留，但这团属于红月亮死后留下的灰烬，单看外形，就知道绝非凡物。
    “师叔，你这有点慢啊。”
    气喘吁吁的老江，这会正坐在一块碎裂的石碑上，他单手拄着嗡鸣不断的玄天灵剑，在周身还有昆玄结界的玄奥之光。
    而在江老板左右周围，被他以灵宝之力屠杀的十二头魔物君王的遗骸，正在空气中飞快的化作如火焰燃烧的余烬洒落。
    哪怕有灵宝相助，让老江一人斩杀十二头君王，也逼得他底牌尽出。
    身上不但布满了伤痕，在脚边还有完全破碎的最新版浑天魔方，就在刚才的乱战里，老江忍痛自爆了它。
    连带着其中的奇物五行石，也被一起引爆。
    这损失让吝啬的江老板，心疼的双眼都要滴下泪来，但好消息是，一连屠杀十二头君王之后，厌战的杀戮之心似乎得到了升级。
    这把枪被老江抱在怀里，他甚至能感觉到枪身中的某种奇妙的韵律。
    就好像是...
    一个完整而冷漠的灵魂即将破壳而出。
    老江要当“妈妈”了。
    “师叔？怎么不说话？”
    老江的吐槽没有得到刘楚的回应，他扫了一眼四周的混乱和斯巴达人的高歌猛进，又回头看着刘楚。
    执法长老此时的状态有点古怪。
    他站在那里，手持还缠绕着绯红残光的狴犴法剑，闭着眼睛，但那张严肃古板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喜悦。
    反而有种站于秋风之中的萧索感觉。
    就好像是，失去了某些珍贵的东西。
    又或者是，得知了某些绝望的答案一样。
    “师叔，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老江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太对，他将玄天灵剑归鞘，顺手捞起红月亮的意识体留下的灰烬水晶，大步走向刘楚身边。
    三宝也眼神紧张的赶了过来，手里还捏着自己的朱红葫芦。
    “莫不是被那魔念入侵了识海？”
    秃顶长老看着不发一言的刘楚，顺手从葫芦里倒出一枚蓝光闪闪的丹药，作势就要往刘楚嘴里塞，但却被执法长老伸手拦住。
    “我...我无事。”
    刘楚看了一眼三宝，又看了看江夏，他揉着额头，以疲惫之音说：
    “只是拼力斩杀魔物，已有些疲惫，此界诸事已了，那魔念破碎，虽还有身躯藏于世界之外，但我想你肯定已有准备。
    这里便用不到我和三宝了，把我们送回去吧。”
    “真的吗？”
    江老板一脸狐疑的看着刘楚。
    他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但刘楚是个什么性格，老江已经很清楚了，若他不想说，再问都没用。老江便伸手将怀中的灰烬水晶，塞给了刘楚。
    说：
    “此物交给两位师叔带回去，我家师父正以红月魔念炼化为灵器，这灰烬既是红月亮掉落的，肯定于她有益。
    刚好这红月亮的力量属性，与她也非常吻合。
    不妨拿去给她烧了，或许能让她早点摆脱大劫之后虚弱，这之后去西海一行，若遇到事情，不是还得两位师叔和我家师父动手才行的。”
    “嗯。”
    刘楚接过水晶，点了点头，他往天空看了一眼，便大步走入了老江开启的世界通道里。
    目送着刘楚消失，三宝也笑吟吟的拍了拍老江的肩膀，老怀甚慰的说：
    “哎呀，入门时还是个小皮猴儿，如今也成长到可以拯救一界了。掌门收你入门，真乃是我墨霜山福分。”
    不等老江反应，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江夏说：
    “然，此界存在，万万不可被仙盟知晓！切记。”
    说完，三宝便转身走向世界通道，又被老江一把拉住。
    江老板看着三宝长老，他语气严肃的说：
    “师叔你肯定知道一些东西，对吧？之前不能说是因为咱老江力量不够，现在你看我都救了一界，那也是有本事的人了。
    这些秘密什么的，总该告诉我一些了吧？”
    “不可说。”
    三宝摇了摇头，眼中神色复杂，他说：
    “还不到时候，那事分量太重，远超你所想象。你需再成长一些，还得更快一些。”
    长老手臂轻轻一挥，便挣脱开江夏束缚，迈步飘入世界通道里，融入那水波之中，回去苦木境休息了。
    “这一个个的，都是老谜语人了。”
    江老板很不满的吐槽了一句。
    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他哼着歌，摸出怀中那个怪异的手表，其上显示的复杂数据正在跳动，老江将手表拿起，放在嘴边。
    他看着天空，说：
    “老鼠被死了，但还没完全死。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了。”
    “灭了它！”
    红月世界之外，这个毫无特色的边缘晦暗星系之中，一艘接近二十公里长的银灰色太空船，此时正悄无声息的，漂浮在星海深空之中。
    它巨大的，模块化组合的梯形舰体。
    像极了用积木拼起来的船，凹凹凸凸的，一点都不圆润，也没有好看的外形。
    不过从后方左右点亮的能量栅格时不时的启动里，却能带来一种未来与科幻杂乱，又挺有韵律的感觉。
    在星舰外甲板上，还有个大大的伊甸标志。
    而这种型号的战舰，是用作探索的，火力，防御都不太行。
    唯有速度拉满。
    因为是无人操作，内部都交给专业智能完成，因而可以承受短时间内的多次跃迁。
    此时距离它从伊甸世界出发到现在，也不过堪堪一个月，就已经在近乎极限的跃迁中，跨越了无数个星域，抵达红月世界所在地。
    “攻击指令确认！”
    太空船舰桥之上，坐在指挥椅上的智能身穿一身伊甸太空军的船长制服，她很人性化的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又对下方忙碌的舰队人员下达指令：
    “反物质主炮上线，设置为湮灭模式。目标红月世界伴生卫星，他们叫它‘月亮’，真是挺复古的称呼。”
    “收到！”
    一声声命令确认的回应，在各个频段里响起，让女舰长很满意。
    她升起自己的指挥椅，来到火控舱中，又迈动穿着丝袜的双腿，走到舱室前方的潜望甲板前，背负着双手，看着能以肉眼搜索到的那颗闪耀着绯红之光的月亮。
    在星舰前甲板下方，双联装的反物质主炮被推出，就像是两把刺出的利剑，外形和电磁炮倒是很像。
    但四道滑轨之中封装的反物质收集器，可比电磁炮的科技原理复杂太多了。
    “嗡嗡嗡”
    战舰开始微微震动，代表着反物质收集器开始工作。
    那些存在于深空每一处，但却无法被以常规科技搜索利用的，神秘的反物质被快速聚拢起来。
    就在四道滑轨发电之间，飞快的形成黑色的，扭动的，像是小黑洞一样，但又填充着怪异星光的能量聚合。
    在无形磁场的包裹与塑造中，它们进入内稳态，随后，在悄无声息的发射程度启动后，两枚黑色的球，就像是泡泡枪打出的泡泡一样。
    被高磁场推动着飞速冲向绯红色的月亮，速度太快，以至于拉长两道黑色的光束，在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接触到了月亮表面。
    红月亮的本体并非没有做出抵抗。
    尽管意识体已经被消灭，但只要这具堕落之躯还在，它在漫长的时光之后，就依然能再诞生出第二个红月亮。
    而这腐朽的，源于毁灭之中的堕落生命，即便是在被剥离了意识的情况下，依然也有作为生物对抗危险的本能。
    整个月球都在这一刻崩塌开来。
    那如某种血肉共生体一样的绯红色怪异之物，在毁灭到来前，它竭尽全力将自己的力量散布出去，庞大的魔力旋转着，还有那些飞散的星体碎片。
    垮塌的大片地壳被抛向星舰。
    就像是血肉巨人丢出的飞刀。
    它竭尽全力，想要破坏眼前刺来的屠刀。
    可惜，它并不是它那些轻松就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同族，在整个月球被它撑碎的瞬间，两枚反物质光束，就轰在了它身上。
    一如神灵的触摸。
    然后...
    没了。
    深藏于月球地壳之下的红月亮的本体，既幼生体的荒之子，那怪异的，已经将整个月球内部贯穿的支离破碎的恶心血肉。
    在黑光乍现的一瞬，就连同整个月球一起，在物理粒子层面，在正反碰撞中湮灭掉了。
    这个过程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一眨眼，一个月球，就连同其中隐藏的所有罪恶一起消失了。
    这个过程散发出了庞大的能量，却又在千分之一秒中逸散到星海之中。在噩梦之神的意识体被斩杀之后，它的血肉随后也步入腐朽与消亡。
    这是一场平静，瞬间的死亡。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像是红月亮这样的幼生期的荒之子，根本对付不了伊甸这样的文明，就像是白银选手误入白金局。
    可惜，已无人为它主持公道。

 528.嗯？我闻到了惊喜的味道

    “便宜你了！可恶的群星毁灭者，伊甸人永不会忘记你们带来的苦难...”
    目睹了红月亮被湮灭的女舰长哼了一声。
    她舒畅的放松了一下身体，就像是出了口恶气，又转头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代号‘红月亮’已被消灭，把这个好消息传回伊甸去。为了不影响红月世界的物质环境，我们还得给他们再造个‘新月亮’。
    先遣一号，二号舰，立刻脱离旗舰。
    以你们的双舰体为核心，在月球轨道上开始星体重建工作，48小时之内完成。
    三到六号舰，脱离旗舰，准备降落到红月世界北美大陆。
    星际殖民程序，启动！”
    很快，梯形的战舰就开始变化，在伊甸人的科技体系里，这玩意属于“深空探险舰队”。
    别看它现在只有一艘船，在必要的时候，模块化组成的太空船，可以分裂成七艘小船，来执行不同的任务。
    除了灭杀红月亮之外，这艘先遣舰队的第二个任务，就是在红月世界完成最初的殖民建设。
    当然，两个文明之间，已经通过老江这个中间人，提前沟通过了。
    另一边。
    老江当然是看不到红月亮被轰碎的场面的。
    他现在的修为还没修出目力神通，不可能从红月界的大地上，看到漫天星海里发生的一切，但很快，从伊甸先遣舰队那里，就发回了任务完成的通讯。
    一段以智能女舰长的视角，拍下的毁灭瞬间，被以群星数据链技术，发送到了老江脑部的芯片里。
    虽然过程很短。
    像极了快枪手射击的瞬间，但快乐很大。
    老江将这份影像存在数据库里。
    他打算以后无聊了就拿出来看看，让自己享受那种简单的快乐。
    当然，他也没忘将这影像，传输给自己的员工和伙伴们，与他们一起分享下这种快乐。
    通讯片段里沉寂了几秒钟，下一瞬就被各种欢呼充斥，世界树财团在战场上的所有员工们都欢呼起来，喜悦异常。
    他们真的拯救了一个世界！
    虽然最后一枪，不是由自己开的，但也无损于这份伟大的喜悦。
    当然也有不那么好糊弄的人。
    “老板！那两道光是什么？那是成熟的反物质战争技术，对吧！”
    黑狐狸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大喊着问到：
    “还有这拍摄视角，明明就是从群星角度发射的，老板，你是从哪里弄到这种玩意？是伊甸人？”
    “不，是我用灵宝斩碎了月亮。”
    老江一本正经的说：
    “才不是什么科技水平，综合实力宛若神明的外星盟友...对外口径一定得一致，你可不能乱说哦。”
    说完，老江就屏蔽了来自罗格的通讯请求。
    他现在不想花时间给黑狐狸解释伊甸人的问题，以后他自然会知道的。
    “啊，终于结束了。”
    老江这一瞬抬起头，闭上眼睛，摊开双手，感受着四周回荡的灵气。
    那里面依然有黑暗的力量在回荡，但魔物之源已经彻底死去，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变的“干净”起来。
    魔物们失去了它们的黑暗神灵，它们会成为一盘散沙。
    而没了红月亮的约束，残存下来的魔物君王们，肯定会进行一轮轮的内战兼并，最终形成分裂的大大小小的魔物势力。
    它们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继续和红月人对抗。
    或许得花几十年的时间，这个世界才能绞杀最后一头魔物。
    但没关系，红月人已经胜利了。
    他们可以一边绞杀魔物，一边重建文明，他们不需要再经历三个月一次的红月之梦的折磨，他们可以自由的生活繁衍。
    孩子们也不必再担心失落于恐怖的噩梦之中。
    这个世界的枷锁已经被彻底击碎，是老江和他的势力，给了它自由，尽管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公正圣洁。
    但总有一天，属于他的雕像，会被塑立在这个世界上。
    或许会被塑造成一位佩剑的圣人...
    “我只是个奇迹，偶尔客串一下商人。”
    老江很不要脸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在享受了片刻属于伟人的独特感受后，他便活动着双臂，准备离开这片满目疮痍之地。
    但就在老江把神念往识海转一圈的瞬间，他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沃特法克？”
    江老板发出了一声粗鄙之语。
    但掩饰不住眼中的愕然与惊喜，他的神念在识海中飞快上前，几乎是趴在七宝妙树之上，仔细打量着属于红月界的那一根枝桠。
    在那光秃秃的枝桠顶端，那朵原本只是蓓蕾的小花，在红月亮被从各种意义上干掉之后，就彻底绽放。
    它化作一团跳动黯淡星光的花束，就像是昙花一现般，在老江的目视中不断的膨胀，花朵的叶片不断向外打开。
    一层一层的，结出七片笼罩的花苞。
    又在老江瞪大眼睛的注视里，那最后的七片花叶，也以一种婉转的方式，向外弯曲着打开，露出了其中所生之物。
    婴儿拳头大小，就像是一枚放大的浆果，通体圆润，闪耀着群星汇聚一样的光芒，就用一根脐带一样的枝桠，沉甸甸的结在那花苞之中。
    压的整个光秃秃的树枝，都向下低垂。
    “果子？”
    江老板这一瞬的惊讶，已经溢于言表。
    他绕着这怪树转了好几圈。
    最终伸出手，轻轻触摸在那星光四溢的果实之上，根本没有用力的情况下，那果子就脱落下来，正落入老江手中。
    但在果实脱落之后，那朵盛开的繁花，却依然没有凋谢，依然维持着绽放的姿态。
    一花一世界，一果一乾坤。
    老江心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他看了一眼手中被群星汇聚的怪异果子，从识海中退出，在物质世界里睁开眼睛，手中那枚果子居然还在。
    他便用衣袖擦了擦，又把它放在鼻孔之下闻了闻。
    没有任何味道。
    非要说的话，它散发着一种清香，一种如老江第一次进入红月世界时，从雨后的泥土中嗅到的清香。
    “这东西会不会有毒啊？”
    江老板有些拿捏不定。
    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是个好习惯。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手里的果子肯定属于天材地宝的那一类，而且绝对是所有天材地宝里，最厉害的那一类。
    在几息的犹豫之后，老江将它放在嘴边，闭上眼睛，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里传出清甜的味道，老江这会在思索呢。
    “会不会让我变成橡胶人之类的呢？”
    答案是，不会。
    在老江吃完了整个果子之后，他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的变化，除了...
    “嗯？”
    额头处一阵瘙痒，还有股微微的疼痛。
    江夏伸手摸了摸，手中尽是鲜血，把他吓了一跳，赶忙以灵气塑出一面镜子，查看自己的情况。
    在擦拭掉额头鲜血之后，老江的三只眼睛同时眨了眨。
    在他额头处，那枚金灵珠所在的松果体位置上，出现了第三只竖瞳，而且比老江的两只眼睛可威风多了。
    金光灿灿，浮动灵气，在眼瞳转动之中，一道道纯粹至极的庚辛之气化作无形剑光，缠绕在江老板周身。
    以他心念一动，周遭五丈之内的地面就如被无形剑网轻松撕开。
    就在刚才那一瞬之间，那枚金灵珠，被完美炼化了，老江在修神境前，就完成了沉鱼都没有做到的事，他得到了自己的目力神通。
    而且以庚辛奇术施为咒法时更轻松的多。
    那枚果子吃下去之后，把老江原本并不出色的灵根，提纯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地步。
    而这种资质改善带来的直观效果就是，老江这会不需要特意去感知，就能感觉到周围感知范围极限之内的所有金行灵物。
    “厉害啊。”
    江老板心中狂喜，恨不得原地跳一曲舞来表达一下喜悦。
    但这还没完。
    吃完果子只是个开始，在他手中还有一枚果核，其外形就和一颗种子一样，同样是星光浮动，看着绝非凡物。
    不过既然是种子，那么肯定能生根发芽。
    老江将手里的种子上下抛了抛，他并不是一个笨蛋，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他要在红月界找一个地方，把这枚种子种下去。
    那枚七宝妙果虽有神妙，但它的诞生，只是为了孕育出这枚种子。
    这东西才是真正厉害之物。
    “喂，你们之前说，这个地方是世界之心，对吧？”
    老江上下抛动手里的种子，回头对身后问了一句。
    这里并非只有老江一人，在红月亮被斩杀之后，曾在此地维持封印节点的十三英雄们，都被释放了出来。
    当然，他们堕落的躯壳，都已在斩天剑下被破碎，现在留于此地的，是十三个虚幻的灵体，其中就有弗莱明和萨米娜。
    面对老江的询问，正被喜悦填满心头的夫妻两人回答到：
    “对，这里是整个世界的力量所在。
    它是神圣的，是不可被破坏之物，我想世界之心一定也在为你们这些拯救世界的英雄们今日的义举所欢呼。
    但红月亮的恶行已经警示了我们，接下来我们必须保护好它，一旦它再次受到干扰，我们好不容易救回的世界，就会...
    你在做什么啊！！！”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老江从纳戒里取出一块灵铁，也不见如何动作，那灵铁就飞快的化作精炼铁水，排除杂质中，又被塑造成一把锋利的铁锹。
    江老板抓着铁锹，向脚下插进去，又动作娴熟的铲起土来，在十三个英雄之魂的震惊大喊中，一个小土坑很快被挖了出来。
    “不可冲撞世界之心，不可...”
    “嘘！”
    老江回过头，对朝着他飘过来的十三英雄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说：
    “安静待在那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比红月之灾更糟了。
    你们的世界需要一点点帮助。”
    说完，老江蹲下身，将手里闪耀着星光的种子摩挲了一下，放入坑中，重新浮土，又以五行咒法用灵气化作流水，浇灌上去。
    他后退了一步。
    脸上尽是好奇与期待，他很想看看，这枚由七宝妙树凝结出的种子，会带来什么样的...嗯？
    老江这一刻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
    他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捂着脑袋，脑海中浮现出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声音，那些交谈的声音，那些低语声。
    那些来自...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瞬聚集于江夏的意识之中，多到让他难以分辨，甚至让他难以接受。
    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出现了模糊与变化，他的意识在这一瞬仿佛脱离了躯体，化作了一颗正带着某种喜悦之意，正破土而出的种子。
    “哗啦”
    乳白色的流光从地面之下穿刺而出，在一众英魂的惊呼声中，老江被那光托举着直入云霄。
    他从天际看向下方大地，万物在他眼中再无秘密。
    随着四肢张开，三只眼睛中尽数浮现出一抹星光璀璨。
    “我...看到了...”

 529.红月之主江老板

    每个存在文明的世界，都有一颗世界之心。
    这个事实是老江在maga世界知晓的，那边的世界之心受到了污染，形成了相当独特的形态。红月亮在红月世界的恶行，也是因它想要吞噬世界之心引发的。
    但这个玩意，怎么说呢。
    它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一颗心脏，更像是某种非常态的奇异力量，源于文明诞生之处，是文明与世界交融的象征。
    从这角度来说，叫它文明之心也没什么问题。
    这是个相当神秘晦涩的概念，是老江刚刚知道的。
    是红月界的世界之心亲自告诉他的。
    就在现在。
    于万丈高空之中，被乳白色的能量托起的江老板，从高空看向大地，似乎整个世界都尽收眼底。他的三只眼睛里有星光散碎浮动，这是源于异力加持的神妙。
    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话。
    但并非是以声音，或者文字的方式，是老江在倾听它的诉说。
    江夏看着这个世界的大地，但他眼中所见，却是这片大地上的文明变迁，就像是一场百倍加速的电影，在他眼前不断闪回。
    从世界诞生之初的纪元，文明的火种在森林中点亮。
    到大征服时代，由红月人组成的氏族部落，在不断变迁的大地上征战厮杀。
    他们筑起高墙，修建城堡，跪拜信仰。
    他们脱去兽皮，编制衣物，制作装饰。
    从蛮荒，到文明。
    很多个时代交替向前，有误入歧途，也有文明停滞，就如历史在螺旋上升。
    文明孕育战争，战争反作用于文明。
    一如老江记忆中属于他的真正故乡的历史前进的车轮，在那个灾难节点到来之前，越发繁盛的文明一路高歌猛进。
    而在文明壮大的同时，这颗被历史铸就的世界之心也越发强盛。
    就像是天命昭昭。
    已注定红月人将骄傲的统治这个世界，继而迈向群星，将世界之心的力量扩展到更远的边疆，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红月亮的出现。
    魔物的到来是突然的。
    老江几乎完整的经历了那个灾难节点。
    就在一个平凡的黑夜中，隐藏于月球之上的魔物之源，将自己的意识体分离，借助月光肆意的散布自己的黑暗魔力。
    那是历史上的第一次红月之梦。
    也是灾难纪元的开始。
    文明力量铸就的世界之心所在的城市，一夜之间沦陷，在黑暗的战争猎犬被释放的同时，红月亮的意识也得以不受干扰的侵入。
    但世界之心是会反击的。
    文明一旦诞生，就本能的不允许自己灭绝。
    只要红月人还在繁衍，世界之心就有抵抗荒之子侵蚀的力量。
    红月亮并不着急，它日复一日的与世界之心纠缠，并且不断的通过红月之梦，打垮红月人的文明，以此来削弱世界之心的反击。
    它在被施加以绝望的毒素中沉沦，它也尝试过自救。
    猎巫人的诞生就是源于此。
    像极了maga世界诞生出超级英雄的过程。
    无奈红月世界的文明并不如自己的同胞那么强盛，猎巫人殊死搏斗，也难以对抗遍布世界的魔物。
    这个世界本该很早之前就被荒之子毁灭，但一个意外延缓了这个过程。
    十三名猎巫人英雄阴差阳错的来到雾之都，他们发现了世界之心和红月亮的战斗，他们毫无犹豫，选择介入其中。
    在世界之心的帮助下，他们完成了凡人无法完成的壮举。
    他们以自我牺牲为代价，把红月亮的意识，困在了现实与噩梦的夹缝中，极大的延缓了红月人覆灭的时间。
    他们没能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但他们留下了希望。
    那份希望在黑暗时代生根发芽，最终遇到了破界而来的江夏和他带来的奇奇怪怪的人们，就像是一泓沙漠中突然出现的清泉。
    不断的灌溉希望，不断的击败红月亮和它的邪恶仆从。
    正如maga世界著名的反英雄托卡马克的理论：
    世界在遭遇危机时，会分泌出“白细胞”来对抗灾厄的病毒。但一旦自身的免疫细胞无法完成自救，就需要外部药剂的介入。
    红月界发生的一切，完美的印证了这个理论。
    浮现于老江眼前的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那颗绯红色的碎裂月亮，被两道黑色光束，悄无声息的湮灭于群星中的瞬间。
    它的故事讲完了。
    属于红月界的灾难故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这像是一份自我介绍，以此来告知老江，它并无恶意，它只是想给拯救了这个世界的人应有的报答。
    同时以七宝妙树结出的种子，作为联系，将自己的存在，和老江识海中那颗古怪的树连接在一起。
    它在寻求庇护。
    它知道自己很虚弱，与红月亮斗智斗勇了五十多年，在半个世界的灾难折磨下，原本遍及世界的红月人，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万。
    与之对应的文明力量，自然距离彻底吹灯拔蜡，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但七宝妙树是老江的私有物。
    它想要连接那棵树，就必须得到老江的允许。
    “来嘛。”
    在识海之中，老江站在七宝妙树之下，对那个探头探脑的世界意识招了招手，说：
    “我也很想看看，这棵树的终极形态。你的到来，会加速这个过程...嗯，应该会吧。”
    得到了允许的红月意识欢呼一声，飞快的融入丑兮兮的妙树之中，随着它的融入，属于红月界的那根枝桠飞快的明亮起来。
    就像是灯管被点亮一样，其上跳动的星光，照应的其他六根树枝越发晦暗。
    与此同时，在下方的雾之都内环，在老江埋下种子的地方，在十三英雄的英魂注视下，一根树苗飞快的破土而出。
    绿油油的，看着煞是可爱。
    在它破土而出的一瞬，就开始汲取这个世界中蔓延的黑暗魔力，但并不只是单纯的吸取，就像是植物对二氧化碳的转换。
    在吞入黑暗魔力的同时，这颗迎风招展的小树，也在吐出更纯净的魔力。
    它在净化红月亮残留于这世界中的灾难力量。
    “嗯？”
    老江看着眼前红月界的枝桠上的光，如呼吸一样明灭不休，在每一次灯光亮起暗淡的同时，都会有一股温和的灵力被送入他的躯体中。
    这股灵力带着特殊的力量，不需要被素衣经运转汲取，一旦生出，就会立刻化作老江本身的灵力。
    这是来自世界之心的感谢。
    也算是它“借住”在老江的七宝妙树上，付给老江这个“房东”的“房租”。
    “好家伙，一整个世界的灵力，作为我的‘魔力池’。”
    江老板啧啧称奇的搓了搓手，三只眼睛里闪耀着撞大运的光，他想着自己或许应该学着改变一下自己的战斗风格了。
    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加身，不好好钻研一下五行咒法，都对不起这份感谢。
    但这还不只是七宝妙树觉醒七分之一带来的所有好处。
    “抱歉啊，山秋骊，但你从今天开始失业了。我不再需要灌顶传功那么麻烦的玩意了。”
    感受着灵力不断加身的江夏，在七宝妙树旁，回身看着自己的识海。
    这玩意自打练气境被开拓出来到现在，一直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发光海洋，看着漂亮，但实则内部空无一物，很是荒芜。
    这很正常。
    他还没有突破修神境，没有元神主持的情况下，识海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但现在，在老江目光所及之处，识海似乎被分裂出了一部分，就像是一块海外浮岛，正在孕育着一些很古怪的玩意。
    一个缩小了很多倍的世界，正在经历天地初开的衍化。
    江夏是去过施妍的识海的。
    他知道一个正常的元神修士的识海是什么样子。
    他们会在识海中孕育出自己想象中的世界，不断的完善世界规则，以此来感悟大道之力。
    一旦在道力加持下，将识海中的世界孕育完整，就意味着修士完成了一次创世纪，从此脱离原本世界的规则束缚，自成一界，真正逍遥自在。
    修士们把衍化世界的过程，叫“道基”。
    很好理解，这就是大道之基。
    “所以，我一个小小存真修士，这就要开始感悟大道了吗？”
    老江摩挲着下巴，看着那块被分裂出去的识海演变，又回头看了一眼七宝妙树上的七根枝桠，属于红月界的那根，就像是乖巧的宠物一样。
    主动垂下来，用光秃秃的树枝上的花朵，触摸老江的脸颊。
    而其他六根树枝，还和以前一样，对老江爱搭不理。
    “把你们都点亮之后，我这识海里怕不是要分成七国大战了...”
    江夏咧嘴笑了笑。
    他对于七宝妙树的理解，更深了一层，但他又有了个新的疑问，他抚摸着垂在脸颊的红月树枝，问到：
    “你既然是世界之心，现在又借住在我这里，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通过你，来控制红月界了？
    塑山分海，在世神灵什么的。”
    下一瞬，那股意识很遗憾的否定了老江这个想法。
    它现在很虚弱。
    而且世界之心的力量，取决于文明的繁盛程度，以现在红月人的文明力量，还有大半世界都在魔物手中控制。
    老江别说做什么在世神灵，塑山开海，移动一座小山估计都难。
    但换句话说，未来可期。
    一旦红月文明复苏到一定程度，那么在这个小灵界里，老江就真能做到神灵之事了。
    “所以还得继续给你投资，对吧？”
    江老板撇了撇嘴，伸手在红月枝桠上弹了弹，说：
    “先给我画出一张大饼，告诉我未来多美好，忽悠我不断把资源投入你这里...嗯，我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不过还行吧。
    就当是投资未来了。”
    他在识海中舒展了一下身体，又想起一件事，对红月枝桠说：
    “北美大陆的一部分，被划归给了伊甸人做殖民用。他们确实帮了大忙，但我总觉得他们这看似正常的行动之下，隐藏着一些其他目的。
    他们那个世界给我的古怪感觉一直没有消除，我可以肯定，他们隐瞒着很重要的事情。
    帮我看着那些伊甸人。
    一旦发现问题，及时汇报。”
    说完，老江的神魂离开识海，回到物质世界，他睁开眼睛，也不用灵力加持，就那么向前迈出一步。
    并未从万丈高空坠落，而是稳稳的站在了空中。
    “当不成在世神灵，当个在世超人也不错嘛。”
    老江活动了一下肩膀，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在世界之力的加持下，他的速度一瞬就突破了音速，又在兜了一圈之后，回到了雾之都的内环。
    赫尔雅这会正在父母的英魂之前，哭的和泪人一样，两位厮杀一场的圣者，也在和剩下的英魂们交谈。
    他们的灵体本该消散，但世界之心更希望他们留下来，作为自己新生后，与红月文明交流的“信使”。
    “老板~”
    甜腻腻的呼唤中，个人智能尼娅飞奔过来，将手里的盒子，双手递给老江，说：
    “这是舰队司令刚送来的。”
    “嗯？”
    老江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语气狐疑的说：
    “这，红月亮给了两团灰烬？这么大方的吗？”
    ps：
    推本新书给大家，是我的好基友，也是老作者怒笑的新作品，绝对值得一看！
    书名：《从夺嫡失败开始》
    简介：开局老爹夺嫡失败，自己被抓进了大理寺。
    眼看着前途和性命堪忧，还好脑瓜子里有一个数据世界。
    凭借着可以来回穿越数据世界，田战开启了他的争霸之路。

 530.给个好评哦，亲

    “红月战争结束，黑暗之神陨落，救世军胜利！恭喜所有参与到这伟大战役中的玩家们，你们拯救了一个世界！
    奖励即将发放。
    欢呼吧，英雄们。”
    “耶！”
    雾之都外，伊甸救世军的玩家们的个人系统上，弹出一则公告，立刻引发了目前还幸存着的几百名玩家们的齐声欢呼。
    随后在奖励结算时，发放到个人标签中的算力，更是让这些家伙们一个个欣喜若狂。
    这股兴奋的喜悦，让旁边阵地上正在休息的猎巫人们表情怪异。
    虽然说打了胜仗，剿灭了红月亮，让所有人都很高兴，但也不至于快乐到这种地步吧？
    再说了，你们这支军队人都打光了！
    五千人，再加上两万五千名后备兵，在战后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战场上到处都是伊甸救世军士兵们留下的尸体，有的地方已经堆成了尸山血海。这种惨烈又壮烈的景象下，你们不赶紧去收拢同袍的遗骸，搁这傻乐什么呢？
    当然。
    单纯的猎巫人们，是很难理解伊甸玩家们的喜悦的，就如同他们很难理解伊甸救世军独特的存在形式。
    战场上布满的惨烈尸体，是他们功勋的证明。
    那些死的千奇百怪的家伙们，对于伊甸人来说，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衣服”罢了。
    他们有一个大秘密，是不能告诉给战场上的其他人的。
    这样一场可怕的战争打下来，从开始到结束，五千名伊甸人没有战死一个人，而他们剿灭的魔物数量，最少在二十万以上。
    现在残留在战场上的，虽然只有不到三百人。
    但在玩家意识构建的“复活大厅”里，那些被猎巫人认为已经“死掉”的家伙们，还在热热闹闹的讨论这场公测呢。
    “哟，老曲，厉害啊。个人奖励排行榜第七，硬生生是靠着一个人，在大团队那边抢了一块肉吃，真给咱独狼玩家涨脸。”
    一个把自己的“灵魂外形“设置成侏儒的家伙，站在椅子上，对身边百无聊赖的等待着复活倒计时走完的老曲说：
    “奖励池里排行前十的家伙，拿到的个人算力都在2000以上，这可是一笔横财。你打算用这些算力做什么呀？”
    “横财？你是不知道我亏了多少。”
    老曲用一种欲哭无泪，萧索的语气说：
    “为了拿到第一转职者的成就，我可是赔大发了，不过还行。这游戏不错的，公测时的各项系统都开了，要比我们当初内测时玩起来爽的多。
    说起来，三佰，你也是资深玩家了，你觉得这游戏好玩吗？”
    “还行。”
    那名叫三佰的侏儒，和身后相熟的玩家打着招呼，又回头对老曲说：
    “游戏性方面嘛，差一点，趣味性中规中矩。
    但现在只是公测，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我还没摸清楚，如果之后能和猎巫人组织深入交互，各种细节拉满的话，那就很对我的胃口了。
    你知道的，我其实算是个探索党，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
    侏儒很是专业的评价一番，先说缺点，然后又说优点，他双眼放光的说：
    “我最喜欢这游戏的真实性，你懂我的意思吗？不是其他游戏那种什么100%真实的噱头，那都是早被玩烂的概念。
    但诸界降临这东西的真实，却不是其他妖艳贱货那种用建模和性能堆砌起来的东西。
    刚才打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真的是在一个灾难笼罩下的世界里...”
    说到这里，侏儒沉默了一下。
    他的语气轻柔了一些，说：
    “或许是一种错觉，但我感觉和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些‘npc’们，每一个都是真正鲜活的。不只是那些被重点刻画的指挥官，圣者，或者超级英雄什么的。
    我之前专门观察过，和我能接触到的每一个npc都聊过...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独特的性格，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生活，有个猎巫人新兵，还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从红月世界，到废土，再回来参加救世战争。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能有朝一日返回家乡，和他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他是真的！
    老曲，我明知道他只是一串代码编织出来的数据，但我就是感觉，他是真的。
    他活的甚至要比我们这些伊甸人更真实...”
    “喂，你走火入魔了，以后少看点文艺电影和哲学，那玩意会烧坏你的脑子。”
    老曲伸手在好友脑袋上敲了敲。
    他哼了一声，说：
    “我就是单纯感觉这游戏挺对我胃口，所以我打算，在它正式发售之后，把我在其他游戏里的产业都处理掉。
    我以后要专攻这个游戏了。
    至于那些个人算力，我打算化光它们！”
    老曲哈哈一笑，很是洒脱的说：
    “我要在这个游戏里，为我专门定制一套个性化服务，包括我使用的意识载体，也要专门定制成和我一模一样的。
    再进行dna编码，把那克隆体投入这个游戏中...我要在这里活下去！”
    “你疯了！”
    侏儒三佰听到老曲的打算，顿时瞪圆眼睛，他对老曲说：
    “且不提这种最高级的个性化服务的前提投入，我在游戏手册里看了，一旦这种‘高级沉浸模式’下挂了，光是复活期就需要一个月！
    就算你真的把自己‘拷贝’这个游戏世界里又怎么样？你还能指望这些npc真的把你当家人吗？你指望她们给你生孩子？
    别傻了。
    这只是个游戏...”
    “嘘！”
    老曲眨了眨眼睛，小声给侏儒说：
    “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看完别外传！这可是我目前的独家游戏情报，我还指望它换算力呢。”
    说着话，他把自己的游戏截图，发给了侏儒三佰。
    后者扫了一眼，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靠！npc居然有隐藏的个人亲密度系统？最高级的亲密关系居然真能结成夫妻？还真有‘生育’选项？”
    侏儒压着惊喜的声音，他对老曲说：
    “这个‘朱诺·考辛斯’是谁？我没在战场上见过她呀？你花这么大代价，就是为了在这个游戏里追到她？”
    “现在只是有这个想法。”
    老曲得意的嘿嘿一笑，他摩挲着下巴说：
    “我估计朱诺应该是个很高级的npc，我也是走了运，才开启她的亲密度选项的，但她不是红月世界的npc。
    如果我想要深入发展的话，估计还得等到游戏正式发售才行。
    呃，不说了，我的复活时间到了。”
    老曲站起身，激活复活选项。
    下一瞬，他的意识重新回到一具克隆体中，相当的虚弱，这具躯体就是白板，但好在游戏数据得到保留。
    老曲只需要再前往哈克骑士那里，只需要支付一点点服务费用，就能拿到同等级的灰烬，再度完成猎巫人仪式。
    因为太真实的缘故，猎巫人那边只能承诺寻找与他力量属性相近的灰烬，或者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重新选择一种灰烬能力。
    不过，老曲现在可不想这个。
    他跑出复活点，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赎罪者”的休息地，因为解锁了声望的缘故，看守营地的暴龙侠没有阻拦他。
    老曲气喘吁吁的跑到朱诺的帐篷那里，女雷神正在擦拭自己的战斧，她还穿着那套白色的长袍，带着编制的桂冠。
    这一瞬的朱诺非常安静，像极了一位文学少女，和战场的狂暴战姿完全是两个极端。
    “团长！”
    老曲在门口喊了一声，朱诺回过头，她从那熟悉的脸上认出了老曲，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说：
    “是你啊，你刚才战斗的表现可太差了，但你敢随着我们踏入险境，这份追求救赎的勇气，值得称赞。”
    “是的，我一心只想赎罪，我不怕任何危险！”
    老曲先是不要脸的自夸一番，然后低声对朱诺说：
    “那个，团长，我可能得离开一段时间，伊甸救世军要回去我们的世界休整了。但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找你们，再与你们并肩作战。
    能给我一个联系地址吗？如果你们不在这个世界的话，我该怎么找你们呢？”
    “呃，这个就有点难了。”
    朱诺揉了揉白皙的额头，说：
    “赎罪者会在各个灾难世界里奔行，用战斗和拯救洗刷罪孽，我们居无定所，而我们去的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
    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们一起，就得先强大起来。
    不过，我可以把我在我故乡中的私人住址给你，如果幸运的话，你可以在那里找到我。但要进入天堂岛，你最少得先被斯巴达教团承认。
    要赢得他们的承认很难，这也算是一场试炼吧。”
    “好家伙...和npc谈个恋爱这么费劲的吗？”
    老曲心里吐槽道：
    “这一口气，最少给我弄了三四个听起来就很麻烦的任务链，要不，放弃吧？”
    他如此想着，抬头看向朱诺。
    后者正用笔写下自己的住址，一缕带着雷光的金发垂在耳边，又因为朱诺穿的长袍太宽大，让贼眉鼠眼的老曲看到了袍中一丝春光外泄。
    “码的，干了！”
    资深玩家咬了咬牙，伸手接过了朱诺给的地址，他大声说：
    “团长，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见你...们的！”
    “好啊，赎罪者不会放弃任何成员。”
    朱诺眨了眨眼睛，说：
    “你既然是我们的一员，那我们会等着你的，只是，别让我们等太久。
    我啊，我背负的罪孽是你难以想象的，老曲。
    只有更多的拯救，才能让我心神平静，雷霆在召唤我与邪恶者对抗，或许啊，等你找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死在某一场战斗里了...”
    听到这话，老曲的心一下收紧，他是资深玩家了，他知道npc们喜欢乱立flag，眼前这朱诺就给她插了根旗。
    “诸界降临公测即将结束，请各位玩家返回最近的复活点，倒计时十分钟。”
    这会又有游戏提示在个人系统中弹出。
    老曲握紧手里的纸条，他认真的对朱诺说：
    “不会的，团长。您这样的英雄，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是不会被死亡击倒的。我们伊甸人都信奉好人该有完美的结局...
    团长，那个...
    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丢下这句话后，纯情的玩家，资深的死宅老曲捂着乱跳的心脏，转身跑向复活点，留下一脸懵逼的朱诺。
    她看着老曲的背影离开，摇了摇头，伸手拿起自己的战斧，又开始擦拭武器。
    这些伊甸人，一个个都好奇怪啊。
    十分钟之后，伊甸世界，随着一具很有科技感的游戏舱中，老曲的意识回归到了第二人生的游戏选择页面。
    他毫无犹豫的翻倒诸界降临的游戏版面，拉到评论区。
    满眼的好评已经布满了那里。
    老曲嘿嘿一笑，也给这即将发售的新游戏点了个赞，然后写下了自己的评论：
    “世界贡献度d级，十年资深老玩家，第二人生游戏名人堂四级成员，发自真心，墙裂推荐！每个伊甸人，都该来玩一玩。”
    写完之后，老曲深吸了一口气，就在游戏舱里，闭上眼睛入睡过去。
    “团长，等着我...”

 531.寻找芭芭拉

    “这...好评率85%，这么夸张的吗？”
    雾之都内环，在所有伊甸玩家的意识，都被送回去之后，老江靠着悬浮在世界之外的伊甸殖民船上的群星数据链，连接到了第二人生的评论区中。
    那一眼满目好评，让老江极其愕然。
    参加游戏公测的五千人，都是领航中枢从伊甸世界的玩家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有丰富游戏经历的老玩家了。
    再加上伊甸世界独特的国情在那里。
    这些家伙对于一款游戏的好坏，有自己敏锐而独特的观点，老江起先预测，好评率能到60%，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但现在，这份汇总了五千名公测玩家的评价表，却超出了他的预期。
    “看来硬核玩家很多嘛。
    如果不是我知道情况，我差点会以为这是领航中枢暗中操纵了数据。但能让大部分人的体验得到满足，就意味着，之后能吸引更多炮灰们过来。
    嗯？”
    他在翻阅那些差评时，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些给了差评的玩家们，除了一些是真心不喜欢这种游戏类型之外的挑剔者，大部分人给出差评的原因都很一致：
    他们觉得这个游戏太真实了，真实到了一种让他们心慌的地步。
    有一条差评的点赞率很高。
    那个名为“比利小张”的玩家说，和诸界降临那种残缺的，灾难性的，让人望而生畏的真实相比，他觉得自己所在的伊甸世界，反而更像是一场完美到不真实的游戏。
    他说其实很喜欢这款游戏。
    但他决定不再玩。
    他不想自己对真实世界的感觉，再次受到冲击。
    “这个观点倒是有意思。”
    老江摩挲着下巴，盯着那点赞数还在不断飙升的差评，他眯起眼睛，几秒之后，打了个响指说：
    “好吧，好吧，你们觉得红月界太残酷了，对吧？那就给你们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残酷的世界玩一玩。
    决定了！
    游戏本体发布时，同时开放maga世界新地图，红月救世军声望到达友善的玩家，就可以通过星门前往那里...
    嗯，这样的话，那边在协调游戏方面的负责人，就得赶紧敲定了。
    让刘慧主管这个，我实在是不太放心。”
    “老板？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尼娅甜腻腻的声音，把老江从思索中唤醒，他看了一眼尼娅，又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盒子，这玩意是半个小时前，尼娅送过来的。
    红月亮的意识体被刘楚一剑斩碎的时候，以作为魔物本源，留下了一颗绯红色的灰烬水晶。
    那东西被带回了苦木境，给施妍使用。
    在魔物本源已经斩灭的情况下，它遗留下的力量依然不是随便谁都能用的，但施妍在用被她困住的一部分红月魔念炼灵器。
    那颗水晶就可以被她利用起来，双方的力量属性也很接近，都是玩幻术的。
    但这会老江看着手中的盒子，那里面放着的另一块灰烬水晶，让他陷入了沉默与思考之中。
    “先遣舰队的一号和二号船，在原本月亮的位置，重塑星体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这个。舰队司令就派人把它送了过来。
    她说这是老板你的战利品。”
    尼娅又小声解释了一句，趁着老江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对正拍打着双翼落下来的如月，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雄赳赳的转身离开。
    “那个...别在意她。”
    江老板立刻感觉到了如月幽幽的注视，他解释到：
    “那个智能脑子有点问题，我和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过。”
    “真的吗？”
    如月收拢起越发宽大的翅膀，她迈开脚步，绕着江老板转了一圈，还在他身上嗅了嗅，语气怪异的说：
    “其实就算真有事也没什么，我还没小心眼到要和一个人偶娃娃置气。”
    “别乱说啊，你。”
    老江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给如月看了看，说：
    “这红月亮还真是大方，意识体给了块水晶，本体被消灭后，又给了块水晶。你之前突破了存真境，要不要拿去烧了？
    这玩意一看就很厉害呢。”
    “我可消受不起。”
    如月摇了摇头，说：
    “君王级的灰烬烧起来已经让人神魂震动，痛不欲生了，这魔物之主，黑暗之神留下的灰烬水晶，想想都知道有多可怕。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后遗症，老板你可别忘了你上次在宗门小比的遭遇。”
    “嗯，有道理。”
    老江颔首将手中的灰烬水晶丢进纳戒，他左右看了看，对如月说：
    “收拾残局还得一会呢，要不要趁这个时间...”
    “好啊！”
    如月哼了一声，仰起头，如骄傲的天鹅一样，挽着老江的手臂，对远处偷偷打量这边的尼娅丢了一个同样挑衅的眼神。
    张开双翼，带着老江就飞入高空之中。
    “有翅膀了不起啊！”
    个人智能尼娅心里酸酸的。
    目送着老板消失，她握紧拳头，如吃了好几个大柠檬一样，立刻向远在北美大陆，刚刚登陆下来的伊甸舰队发出了改造申请。
    “我要一对翅膀！立刻就要！你们不是指望我在老板这里争宠吗？那就给我最好的！”
    “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我以为你们怕了，我以为你们畏惧于看到世界的真实，选择继续把头埋在沙子里，假装天下太平。
    事实证明，你们还算有点决断。”
    一个小时后，复仇港，会议厅中。
    洗了个澡的老江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袍，正坐在会议厅的主座上。
    他手里夹着一根雪茄，对坐在会议厅里，手里捧着一抹灰烬仔细研究的超级英雄托卡马克说：
    “尤其是你，布鲁诺先生，我早就听说你有异于常人的超级智慧，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对我们的芯片植入一些...病毒？
    这或许会被我们视为一种挑衅。”
    “往好处想一想，江。我这算是给你们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托卡马克看着手中如流沙般细腻的灰烬，他抬起头，看着老江，说：
    “在这个魔幻世界倒也罢了，但在我们那个世界里，能做到如我所做之事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或许你们应该想办法提升一下数据层面的安全性，那个芯片的构造让我大开眼界，但恕我直言，所谓黑手会制作的安全系统，完全就是一坨狗屎。
    要是被坏人利用，世界树财团立刻就会出大问题。”
    “嗯，说的是。”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悠然的说：
    “我最近正打算在这个体系里全面换装最新款的芯片，或许你也该给自己脑袋里放一个，来表示你是我们的‘自己人’。”
    “这个就算了吧，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纯粹一些。”
    反英雄哈哈一笑，他把手里的灰烬倒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伸手拿出一个硬币一样的东西，随手一丢。
    一层电磁激发的电弧便流过整个会议室。
    在这一层数据隔离生效之后，反英雄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他对坐直身体的老江说：
    “这次过来，除了帮忙打架之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嗯，你先说。”
    江老板端起手边如月为他贴心泡好的茶，说：
    “我听着呢。”
    “芭芭拉失踪了。”
    “噗”
    老江嘴里的好茶立刻喷了出去，他霍然起身，看着眼前的反英雄，他说：
    “你再说一遍，你们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心怎么了？失踪了？开什么玩笑，那个走到那都会闹出灾难的女人，那么好找的一个人！
    你们把她弄丢了？”
    “我要强调一次，不是我们弄丢的。”
    托卡马克倒是很淡定。
    他用手腕上的手表，列出几张光学投影，对老江说：
    “按照玛雅提供的消息，我们在那场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就开始了整个世界范围的搜索，为了保险起见，还请了已经老糊涂的赛弥娅先生帮忙。
    但对于芭芭拉的数个经常居住的地点的拜访都宣告失败，我甚至骇进了湮灭博士用于监控世界的数据库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她在纽约灾难之后就消失了。
    她的所有痕迹都被人抹掉了，那么干净的清理，绝对是人为的。但根据德沃和玛雅的说法，芭芭拉这一千年里，都是独来独往。
    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甚至连熟人都没有，你也知道她的能力，敢靠近她的人都会死在她引发的灾难中。
    但现在，有人在帮她。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并不害怕芭芭拉的灾难蔓延到他们身上，说明他们有办法避免厄运，而且他们藏得很深，又实力强大。”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只会带来坏消息的人，所以你就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老江看着那几张光学投影，看着上面打斗之后留下的痕迹，他说：
    “是谁在试图隐匿世界之心？”
    “呃，这就是我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原因了。”
    托卡马克耸了耸肩，他伸出五根手指，先竖起一根，说：
    “这是我们。”
    然后将那根手指收回，又把其他四根手指竖起，语气遗憾的说：
    “这是他们。”
    最后，他竖起所有的五根指头，说：
    “这是所有的超级英雄。”
    “唔，听起来很糟糕的样子。”
    江老板咧了咧嘴，说：
    “所以，这一次的敌人，是所有人？但为什么呢？为什么其他的超级英雄都会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上呢？
    那些藏匿芭芭拉的人蛊惑了他们？还是？”
    “他们只是小范围公布了芭芭拉的身份。”
    反英雄轻声说：
    “现在我们都成了其他英雄眼中的‘异界走狗’，他们说我们一门心思的背叛自己的世界，把世界之心双手献给外来者。
    他们组成了同盟，要保护自己的世界，保护世界之心...
    真是讽刺，超级英雄们终于捡起了自己丢弃的使命，开始真正联合起来救助世界，但揭示出真相的我们，反而成了坏人。”
    他看着老江，问到：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江老板，是要在我们的世界也打一场救世战争吗？”
    “不不不，你们的世界发展的很好，就那么打烂太可惜了。”
    江老板一反常态的没有选择将这麻烦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他将雪茄拿起，叼在嘴边，含糊不清的说：
    “他们想和我们玩躲猫猫...那就玩吧。正好，maga世界的‘主线任务’有了。让邪恶去对付邪恶，让邪恶们同归于尽吧，善人们只需要看着，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可怜的混蛋们，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谁了。”

 532.傻妖怪也要拱白菜

    “坏东西，记得半个月后，来雁荡池啊，游戏大比会场上专门给你留了贵客席。还是婆婆吩咐的。”
    在复仇港休整一天之后，红月战争的大部分参战人员，都要启程返回自己的世界了。
    昨晚这里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整个复仇港都成为了欢乐的海洋，期间诸人豪饮，导致今天清晨的撤离行动中，很多人都是宿醉状态。
    不过小石榴依然元气满满。
    它坐在脸色憔悴的施睿的肩膀上，手臂上缠着镇山婆婆的地脉灵蛇，一个劲的对老江挥手告别，还在邀请他前去雁荡池参加精怪们的游戏盛会。
    “你不说我都忘了。”
    老江揉着发疼的脑袋，对石榴说：
    “我这会还在思过期间，说是六个月，这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快五个月了。但我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随便乱走。
    我到时给执法长老申请一下，尽量过去吧。”
    “什么叫尽量啊！”
    石榴不满的打了个响鼻，说：
    “本怪已经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了，到时拔得头筹，捧起奖杯你若不在场，这总感觉少点味道。一定要来啊。”
    “还有我的登基仪式。”
    宿醉难受的施睿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毫无国主威严，他揉着有些发僵的脸颊，也对老江说：
    “就在下个月，场面不大，但还是要请江师弟和各位大掌柜前去观礼，到时候提前给诸位发邀请函。”
    “行嘛，我一定参加。”
    江老板笑着应答，目送施睿和石榴踏足进入星门之中，现在有了掌门那边不断供给的星阵原材，老江也在不断组装新星阵。
    在完成微调定位之后，世界树财团麾下总算不必再依靠几个原始星阵来回腾挪，在各个世界架设长期存在的星阵成为了可能。
    而就在老江这边送别好友的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边，女爵大人也在送别朋友。
    “我知道宗门那边，有西海寻祖的大事，你身为刘楚长老的传承弟子，必须参加。这边时间走得快，你这趟回去估计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回来了。
    我想，你下次再过来的时候，我们这边一定会大变样，没准会吓你一跳。”
    赫尔雅用面纱遮着憔悴的脸，昨晚狂欢时把来自各个世界的美酒混着喝，让她这位救世主也踉跄醉倒，这会妆容很差。
    她眼前的楚乔，已从神父打扮，换回了墨家道衣。
    这家伙克制欲望，从不饮酒，因而并未有宿醉折磨。
    他听着赫尔雅的告别，俊秀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也有微微不舍，便开口说道：
    “也没那么夸张，我听师父说，西海寻祖之事最多两三月间就能完成，算到此界时光，也不到一年。
    我...”
    楚乔犹豫了一下，他眼前的赫尔雅面纱上方的双眼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帅修士往身后看了一眼，他师父，他喝得醉醺醺的师兄和师姐，正在星阵之前等着他，罗霖还在吹口哨，一看就是喝多了。
    “从西海归来之后，我会向师祖申请，再回此界来。”
    楚乔咳嗽了一声，他说：
    “当初和江师弟订的约，是说要为猎巫人们涤清心魔，既答应了师弟，自然要用心做事。魔物之源虽被斩杀，然还有无尽魔物盘踞于旧大陆之上。
    战争只是进入了新的阶段，你...你们还需要帮助。
    以后，我还会长留此界。”
    “楚乔！”
    赫尔雅对这些拐外抹角的话很不满意，她叉着腰说：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帅修士一时尴尬，面对女爵大人的强势，他颇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又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从纳戒中取出一物，放在手心。
    那是一枚指环。
    应该是一件法宝，它被拿出来的时候，其上就萦绕着七彩碎光，很是漂亮，而且还按照红月界的文明特性，被制作成了偏西方式的样子。
    铂金色的指环顶端，还以非常精妙的技法，镶嵌了精致的红玉灵髓，连打磨都非常完美，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又迷离的光。
    赫尔雅的脸颊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这次换成她手足无措了。
    这也太直接了！
    楚乔在红月界待了好几个月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戒指在这里代表的意义。
    “我修行至今，四十余年，一心制器，也有仰慕长生之念，却从未有想过人间情爱，也没有做好寻道侣的准备。
    至少在来红月界前，未有此心。”
    楚乔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不太习惯。
    他说话慢腾腾的，又伸出手，将赫尔雅的右手抬起，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指环放入她纤细的手指之上。
    他说：
    “但这几个月朝夕相处里，我却发觉自己心思浮动，整日修行间也有些魂不守舍，我差点以为自己是经历红月之梦有了心魔。
    我会回来的，赫尔雅。
    在完成宗门大事之后，再行返回红月世界，与你一起去见见你父母，求得二老应允之后，再行长久相伴。
    你我都是修士，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完成你对故乡的责任，然后随我一起前去苦木境，结伴同游大千。
    等着我。”
    按照传统，这会应该就是男女相拥深吻。
    但楚乔毕竟是生在一个封建世界里，又自诩君子，自然不会那么开放。
    在挥手告别之后，便随着一脸慈祥的师父，扶着醉醺醺的师兄师姐，一起回去了苦木境中，留下赫尔雅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女儿啊，他都四十多岁了...”
    在楚乔离开之后，赫尔雅身后走出英魂状态的萨米娜夫人，这位女士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女儿的状态，她说：
    “他确实很英俊，很有风度，也有让人沉醉的男性气质，但他的年纪，都能做你爸爸了。”
    “他是修士！我理论上也是，我还是墨霜山外门弟子呢，时间对我们这些人很宽容。妈妈，这是修行的玩意，你不懂的。”
    女爵红着脸，对自家妈妈尖叫了一声，又被萨米娜夫人打趣几句，表情越加羞涩。
    在说悄悄话的母女之外，弗莱明大师的英魂，在和自己的兄弟萨恩聊着天。
    红月亮已经斩灭，萨恩这种老猎巫人，也不必再担心灵魂层面噩梦具象的恶化，他终于可以真正回到故乡，重建这个世界。
    不过还需要交接一下maga世界的工作，他已经向老江提出了申请，暂时还未得到批复。而在有生之年，能重见兄弟，对于老萨恩来说，更是意外之喜。
    这些年里，他心中有太多的话，要和弗莱明说。
    那些愧疚，那些思念，那些坚持。
    这边的场面含情脉脉，让人心中感动，但同在复仇港，另一个地方就不是那么和谐了。
    刘慧正在和尼娅打架！
    起因是傻妖怪故意挑衅，讽刺尼娅像个妖精一样，总想着引诱老板行不轨之事，作为正义的伙伴，老板的血契者，她可不能容忍这种小三行为。
    尼娅是很温柔的个人智能。
    但她的温柔只对主人开放。
    而且在个人服务型智能的身份外，她还是个强化型军用智能，面对刘慧的挑衅，她的回应相当直接。
    狼人咆哮，飞弹乱舞，在小规模的爆炸，射线攒射和振动剑的嘶鸣之中，黑色的狼毛乱飞，两个家伙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最终的结果是刘慧胜了一筹，成功的拆掉了尼娅的机体，但她也不好受，伊甸人的军用科技是真的厉害。
    尤其是尼娅身上装载的各种傻妖怪没见过的玩意，把她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被揍掉了好几颗，尾巴都被烧秃了。
    “呸。”
    刘慧往旁边吐出一颗碎牙，用漏风的嘴巴，对眼前被拆掉四肢的尼娅大叫到：
    “再敢靠近老板，就把你拆成废铁！”
    “你给我等着！臭妖怪！”
    尼娅这边也不甘示弱的大叫到：
    “你的战斗模式我已经记录下来了，等我再强化一次，就把你的尾巴拔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如月蛊惑你来的，对吧？
    你还真是条好狗狗。”
    “哼。”
    刘慧露出一副不屑于争辩的姿态，转身甩着秃尾巴，一瘸一拐的往复仇港另一边去。
    几分钟之后，傻妖怪偷偷摸摸的走进了一间房子里，她对眼前站着的女人说：
    “事情做完了，把报酬给我。”
    “你还真是逊啊，刘慧，号称妖圣之孙，结果打个机器人都这么费劲，真是让人失望的很。”
    眼前的人讥讽一句。
    又从黑暗中走出，但却不是如月，而是外门大师姐茉莉。
    她这会手里上下抛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有红色的光在跳动。
    她身边的大脑斧希瑞一脸渴望的看着那团光，却又知道自己的修行还不够用这种天材地宝，只能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你懂个屁。”
    傻妖怪一边揉着发疼的脸颊，一边吐槽道：
    “那个机器人小妖精很厉害的，要不是本妖妖体强横，今日还真不打过她，就她那火力全开的样子，揍个把存真小修跟玩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伊甸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能弄出这种怪物机器人来。若是他们还可以量产，那可就太恐怖了。
    废话少说，本妖帮你打了架，报酬赶紧给我。”
    “呐，给你了。”
    茉莉把手里的小袋子丢给了刘慧，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撑着脸，好奇的看着摇尾巴的狼妖，说：
    “但老板不是给了你一团君王灰烬吗？你为什么还要再搞一团？你身体撑得住吗？”
    “唉，这就是你不懂了。”
    刘慧叉着腰，一脸不爽的说：
    “本妖很快要随着老板前去西海，那地方乱的很，不加强实力，本妖也是发憷的。再说了，这马上要突破妖王，顺便化形。
    本妖已拿到足够灵丹，十拿九稳的事，乃是天赐良机，正要借着妖雷劫好好淬炼妖身，化形之前，收集到的神通自然是越多越好。”
    “那你现在有多少神通在身了呀？”
    茉莉好奇的问了句。
    刘慧顿时露出一脸得意，说：
    “小神通二十二道，算上两团君王灰烬，再加上本妖本来就有的两道，大神通将到四道，虽然比起麟主大圣还是差得远，但没关系。
    以后再寻就是了。
    反正现在这红月界，都是咱家后花园，那些魔物大白菜随便拱！咦？如月，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唉唉唉！
    别打别打！疼！
    都是茉莉的坏主意，说是什么争宠宫斗之类的...
    茉莉，你个没出息，没义气的家伙，不许跑！”

 533.另一种毁灭

    “老板，尼娅那件事，真不是我让刘慧去的。我还没那么小心眼，是茉莉私下鼓动的。那小坏蛋用君王灰烬诱惑傻妖怪。
    她一上头，就跑去找事了。”
    复仇港中，在送别了各路援军之后，老江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缓一缓宿醉难受，结果就从如月这里听说了那件小小坏事。
    “啊？她们打架了？”
    老江是一脸懵逼。
    他之前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事，尼娅大概也是觉得丢脸，身为军用智能，发誓要保护江老板，结果被一头傻里傻气的妖怪给拆了。
    她没有把这事告诉老江来装可怜，看样子，是准备自己私下解决和刘慧的恩怨。
    “茉莉手里哪来的君王灰烬？”
    江夏疑惑的问到：
    “战后这些顶级灰烬入库的事，不是你负责的吗？我不记得你给过茉莉啊？是她在战场上缴获的？还是好运气捡到的？”
    “是六福师兄给她的。”
    如月一脸尴尬的说：
    “战后按照老板你的吩咐，我取了一味灰烬送予师父，但师父说这东西邪气太重，于他修行路数不符。
    只是取了几味低级灰烬，拿回去研究入药炼丹，那团君王灰烬，便又被我转送给了六福师兄。算是感谢师兄带外门弟子前来助拳的恩义。
    但师兄也不要那灰烬。
    说自己正在稳固境界，兴许过几年就要闭关突破，现在用沾染魔气的灰烬会增加突破难度。
    我估计是师兄又转手把灰烬给了茉莉，师兄对茉莉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这好物是说给就给，结果被坏心眼的茉莉，用来引诱刘慧做了傻事。”
    “好家伙！”
    老江感叹道：
    “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开始学习宫斗术了，一手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玩的真溜。估计也就是拿你，刘慧和尼娅练个手。
    当年的废土丫头，现在也鬼精鬼精的，这么个活宝娶回去，施睿以后有的受了。”
    “我狠狠揍了她。”
    如月板起脸说：
    “她答应我以后不会耍这种小心思了。”
    “算了算了，让她们玩去吧。”
    老江摩挲着下巴，一脸得意的说：
    “哎呀，谁能想到，咱老江也有一天能被几个女人当宝贝争来争去，这种感觉，还挺好玩的。”
    “唰”
    他身上的一样东西，被如月伸手握住，白泽小姐眼含煞气，五指用力间，让老江立刻举起双手，他说：
    “我就开个玩笑嘛，别恼。我要去一趟伊甸世界，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你就陪着刘慧，茉莉回山门去。
    在非命峰的地下灵穴里，给刘慧寻个好地，助她化形突破。
    我很快就回去。
    你顺便挑选几样礼物，待我回去，便随我去看看大糊涂的情况，也不知红月亮被斩灭之后，她现在状态如何。”
    “嗡”
    空气若水波浮动，下一瞬就有大忙人江老板踏足过来。
    落下地点就在中枢塔的数据实验室里，在老江过来的时候，实验室中的项目研究员们正在庆祝公测成功。
    场面也不夸张，就摆了几瓶香槟，几个果盘。
    伊甸世界的物质生活之丰富，让这些家伙从小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所以也就是走个形式，庆祝一下努力工作之后看到结果时的成就感。
    嗯，从这一方面来说，伊甸人其实很好打交道。
    他们普遍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看重的更多是精神层面的满足，还有自身存在感的实现。
    老江这种沉浸于低级趣味中的家伙，自然是理解不了这种高级追求的。
    但不妨碍他也很顺滑的加入这场庆祝之中。
    “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江老板走入实验室，对眼前的三个研究员和他们新带上的小组成员们说：
    “我们的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下一步就是要将这个小胜利，推进成全面的大胜利。我知道你们都很疲惫，所以我给你们带来了好东西。”
    伊甸世界这个地方没有灵气，又一片和平，人家又不需要钱，更不追求奢侈品，诸多限制之下，老江能给的礼物也就很少了。
    他从纳戒里取出一堆小瓷瓶，堆放在桌子上。
    这些丹药都是他从三宝长老那里讨来的，专用于给凡人使用，提振精神，消除疲劳，还能强身健体。
    “吃了这个，就能精神焕发。”
    他将瓷瓶盖子拔开，倒出一粒草药香气浓郁的丹药，递给了又有了黑眼圈的研究院玛丽，后者狐疑的接在手里，放在鼻下嗅了嗅。
    她对江夏说：
    “这不会是什么...”
    “不会，没有成瘾性，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更不会影响你们宝贵的智慧。”
    江老板如吃糖豆一样，丢了一颗到嘴里。
    他露出如魔鬼般的笑容，语气温和的说：
    “它可以让你们连续工作的时间更长，更好的享受劳动的乐趣，介于游戏即将正式发售，修bug，整理数据，后台维护什么的。
    你们接下来的压力会很大的。
    但我想，用心做出更好的游戏，得到玩家们的好评与热情反馈，对于你们来说，精神层面的满足，那是这个时代里无可比拟的享受。”
    “这倒也是。”
    玛丽耸了耸肩，把那丹药丢进嘴里嚼碎。
    下一瞬，研究员闭上眼睛，整个人就好像一下子容光焕发，黑眼圈快速消弭，眼中也有了光。
    她的表现被老江看在眼中，让江老板眨了眨眼睛。
    他又一次确认，眼前这些人是“真的”。
    但心中那股每次过来伊甸世界时，都会有的怪异感觉，却并没有因此减弱。
    几分钟之后，江老板眼前的专业团队以满状态重新开始了工作，被拓展了几倍的实验室里很快就一片忙碌。
    诸界降临这个游戏的开发过程很奇特，因为是在真实世界中搭建游戏体系，所以环境建模什么的完全不必考虑。
    他们这些开发者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完美的制作出一套玩家和“npc”们的交互系统。
    红月战争公测时，5000名玩家提交了很多改进意见，还有一些bug，这些都需要这些研究员们不断的改进。
    好在有中枢的量子算力支持，让这种维护升级的修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
    “在游戏本体发布时，除了灾难节点.红月世界外，还要开放新的地图，即maga世界。实际上，在我的想象中，红月世界更像是一个新手地图。
    当然，它还有很多细节可以挖掘，在红月战争之后，那个世界要转入和魔物战斗的同时，对文明的建设复苏。
    它的整体节奏较慢，或许更合适休闲玩家，以及沉迷建设类游戏，或者对剑与魔法有偏好的人群。”
    在实验室的另一端，老江给三名负责人提出了新的工作内容指示，他指了指天空，对眼前看着的三个人说：
    “我一会会把maga世界的坐标交给星际事务部，就按照红月世界的走向，等到群星数据链到位之后，那个世界的环境建模就会完成。
    玩家在maga世界的出生点，会选在梦想公司总部，另外那里会有一张隐藏地图，天堂岛和新墨城，就需要他们自己去探索了。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红月战争公测的圆满结束，证明了你们的能力，放心去做吧。
    或许，闲暇时分，你们也可以进入游戏体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老江哈哈一笑，说：
    “我会给你们中枢允许范围内的特权，就当是不定期现身的gm了。”
    “特权！”
    研究员玛丽炯炯有神的说：
    “传说中的特权阶级...”
    看到她这副如听都市传说的样子，江老板会心一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实验室，用那极其方便的悬浮电梯，腾云驾雾一样，来到了中枢塔更高处。
    在他推开星际事务部的门时，就看到了老厄尔正在和一群工作人员，在会议室中讨论着什么。
    他对老厄尔打了个手势，后者点了点头，几分钟之后，便从会议室中走出。
    “maga世界的坐标已经定位完成，第二批探险舰队会在两天之后出发，按照你的建议，这一次将探险队规模扩充到三个舰队。”
    老厄尔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皱着眉头对老江说：
    “但你在信息呈递中描述的那颗被污染的‘世界之心’却引起了联邦的注意，根据我们目前了解到的，关于荒之子的形态中，并不存在这种人形状态。
    你能确认，那个世界的荒之子是自然形成那种形态的吗？”
    “我不能确定，我甚至没见过她。”
    江夏摇了摇头，语气慎重的说：
    “实际上，我很怀疑，那颗世界之心之所以会形成那种特殊的状态，很可能也和墨家仙门有关。就比如你说，你们伊甸世界度过末日灾难，是钜子的一次尝试。
    我有种感觉，maga世界的世界之心异变，应该也算是一种尝试。
    我的前辈们在不断的尝试各种方法，他们可能在寻找一种对世界破坏性最小的，度过末日灾难的方法。
    所以要先找到她。
    但她已经被一群心怀鬼胎的超级英雄们保护起来了。
    我不觉得那些家伙找到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她，这很可能只是一场利用，但他们到底想用芭芭拉做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所以，你要用玩家们，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秘密寻找世界之心？”
    老厄尔喝了口咖啡，说：
    “不觉得太冒险了吗？如果不划分阵营的话，玩家们很可能会被那群心怀鬼胎的人策反的。”
    “那不是更好吗？”
    老江眯起眼睛笑了笑，说：
    “领航中枢监控着每一位玩家的行动，我才不管玩家会不会被策反。
    他们只需要享受游戏的乐趣就好了。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他们能接触到世界之心，完成目标定位，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他们参与了。
    但那个世界里有很多聪明的过分的家伙，他们或许也会尝试着反过来渗透你们的系统。
    我的意思是，领航中枢顶得住黑客入侵吗？”
    这个问题让厄尔眨了眨眼睛。
    星际事务官语气温和的说：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呢，所以，让他们来吧。”
    “很有信心嘛，我喜欢。”
    老江哈哈一笑，又从纳戒里取出了从黑狐狸那里借来的那枚怪异的钥匙，递给了厄尔。
    “这就是我上次告诉你的，疑似硅基生物在某个世界留下的东西。”
    老厄尔盯着那玩意，几秒之后，他很谨慎的后退了一步，很快就有专人前来，将那东西拿去实验室进行检测。
    他往老江那边看了一眼，说：
    “在过去五百年的群星探索里，我们确实见过类似的东西，但江，那东西代表的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据我们所知，最少有七个文明世界，毁于它们的入侵之中，其所到之地，只有被彻底拆解的星球。
    它们不是荒之子。
    但它们同样代表着毁灭。”

 534.完了！真成糊涂蛋了！

    “我们从未与它们直面过，这就是为什么在上次你询问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们并不知道硅基生命是否存在的原因。”
    星际办公室的小隔间里，老厄尔将一份标记着“绝密”的数据卡，放入加密过的解码器中。
    一条蓝色的光带浮现在捧着咖啡杯的老江眼前。
    跳动的光点如俄罗斯方块一样不断挪移变幻，这是解码的过程，几秒之后，便有数个视频录像被释放到老江眼前。
    他新手点开一个，全景式的画面播放，让老江如身临其境。
    而入目之处，是一片黑暗的星域。
    以伊甸探险队的视角，看到的是一个被拆解大半的星球。就像是被掏空的橙子，内部的果肉和汁水都已经被取走。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世界的空壳，还有那些失去了地核无力维持重力聚集，而四处散碎的世界碎片。
    在一轮即将熄灭的太阳恒星的照耀下，这片风景显得如此的凄凉。
    而随着画面视角向下挪移。
    老江看到了一艘破碎的船，很像是某种怪异的登陆艇。
    但被破坏的极其严重，从仅存的残骸上的标志和它的构造方式来看，确实和罗格手里那枚钥匙的风格很像。
    “其他几个你也不用看了，都是一样的内容。”
    老厄尔坐在老江对面，他用一种严肃的语气，在四周回荡的毁灭影像中，说：
    “目前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不管那个机械文明的形态如何，它们都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而且我们的探险队发现，那些破碎世界的资源被发掘的干干净净。
    就像是贪婪的吃掉了那些世界的每一丝生机，只留下完全无法被利用的残渣，这样的开采水平，已经在伊甸文明的技术之上。
    换句话说，它们的文明层次，可能和伊甸持平，甚至更高，比你们的世界也更高。
    不过这个也不好说，文明层次和战斗力并不直接挂钩。
    它们或许在整体力量上占优。
    但个体力量，肯定不如你们那个世界那么夸张。
    所以，我并不建议你主动去寻找它们，这可能会给你的世界带来一些麻烦。”
    “嗯。”
    老江点了点头，他思索了几秒钟，说：
    “我在想，如果那个侵略文明已经扎根废土，为什么它们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当年那场核大战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还有，为什么你们伊甸人的先遣舰队里，都是智能，而没有一个活人...”
    江夏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一样对厄尔说：
    “会不会是因为，整个伊甸世界其实都是一场梦啊？人们都如缸中之脑一样，活在一个黑客帝国式的程序里？”
    “这个问题有意思。”
    老厄尔笑了笑，他伸出手，抓起手边的签字笔，狠狠扎在老江的手指上。
    当然，没破皮，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疼吗？”
    老头问了句，老江耸了耸肩，说：
    “不疼，你力气太小了，但我知道你的意思。好吧，厄尔，我就开诚布公一些，我知道你们瞒着我一些事。
    关于伊甸世界的真相。
    我也知道，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介于我们现在合作愉快，所以我不主动问。
    我更希望，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你们能主动向我透露一些。”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江。”
    厄尔重新端起咖啡杯，说：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比你认为的更真实。
    伊甸文明的幸存昭示了我们存在的使命，在那个使命完成之后，你想知道的那些，我都会告诉你。
    但不是现在。
    远不是现在。
    你上次申请的大型群星数据链已经制作完成了，还有我们目前的智能芯片科技，单兵式能量武器科技，经过联邦议会讨论，也决定向你的组织开放。
    至于军用智能的设计图，被驳回了。
    不是我们不给...
    是给了，你们也做不出来。
    材料学是个大坑，各个世界的资源不同，所以不必在这上面纠结太多。”
    “嗯。”
    老江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走出几步之后，他又问到：
    “关于那个‘葬礼’计划？”
    “武装舰队已经出发了。”
    厄尔看了江夏一眼，说：
    “这就是伊甸人回报朋友的善意，江，和我们做朋友，你永远不会吃亏的。”
    “唉，这就不是试图用礼物堵住我的好奇心吗？”
    在回到苦木境的这一瞬，老江低声吐槽道：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厄尔都会玩这一招...我真想拍着桌子告诉他，别用那些科技羞辱我！但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真香啊。
    你们这些伊甸人，到底想干嘛？
    总是藏着掖着，真的让我很难完全信任你们啊。呃？师叔，你不去休息，在这里干什么？专程等我吗？”
    在老江眼前的思过崖上，在那风景很好的悬崖边，穿着一身墨衣的刘楚，正背着双手站在那。
    风吹动这大修士的衣袍，还有他脸颊边的两缕头发。
    让他看起来有种想要寻短见，跳崖自杀的忧郁气质。
    “本修是来通知你，因你所行善事，于域外张扬我墨家威仪，你的思过提前结束了。”
    刘楚头也不回的说：
    “现在就收拾一下，回尚同峰去吧，顺便去看看你师父，她今早刚刚苏醒。”
    “这就结束啦？”
    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四个多月的山洞，心里还有点小小的舍不得，住在这里确实清静，而且少有人打扰。
    不过很快，老江就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轻声对刘楚问到：
    “师叔，自打斩杀了红月亮之后，你就感觉不太对劲的样子，好像是心里压着什么事，是你从红月亮那里，知道什么大事了吗？”
    “我...”
    刘楚张口欲言，但话到嘴边，还是摇了摇头，说：
    “你不必多想，只是本修疲惫罢了。
    今日过来，还有另一件事要与你说，关于那异人世界的新墨城，要加快建设。
    本修还有打算，在红月世界也选择一处上好良地，在那里建一座第三墨城，欲把外门整个迁徙到那里去。
    这事已和三宝说过。
    三宝那边并未阻拦，我知你和外门长老王六福关系匪浅，便由你来操作这事。
    待我等西海寻祖同时，让外门加紧搬迁。”
    “这...”
    老江心中顿时生出不妙之感，他说：
    “红月界灵气不足，那里的地区就算再好，也赶不上外门所居之地，干脆也别浪费时间寻找，请三宝长老出手。
    把明鬼峰从墨霜山山体上挪下来，整个送入红月界就是。
    但师叔，你把话说清楚啊，你这几句话让我心头担忧，你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你觉得西海寻祖这一去，莫非咱墨霜山就要有大难临头？”
    “本修也想明明白白告诉你，江师侄。”
    刘楚这一瞬流露出他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无奈，他回头看了一眼老江，说：
    “很遗憾，本修也不知福祸何为，掌门一门心思要往西海去，我作为他徒儿，就算舍身一搏，也要助师父达成心愿。
    但如此行事，有本修一个也就够了。
    你是门中少有知晓各种机密之人，本修今日就与你说，去西海之路，一旦事有不详，你要立刻抽身而退。
    不但你自己要走，还要带着宗门中人一起走。
    包括你师父！
    必要之时，带上这墨霜山基业，退入异人世界中，那方世界有伟力加持，也算一方大灵界，在那里相助你师父重建墨家道统。”
    说着话，刘楚挥手弹来一物，正落在老江身前，是一方温润玉符。
    “此乃山门九重大阵开启之钥，你拿在手中，莫要告诉旁人。”
    说完，刘楚身形在破空咒中，骤然消失，只留下老江一人大眼瞪小眼。
    他看了一眼手中玉符，心中不安更甚。
    这刘楚肯定是从红月亮那里，知道了一些秘密，否则不会一下子如此悲观。
    但他不愿说，谁也不能逼他。
    老江呲牙咧嘴的朝着天空竖了竖中指，回身将山洞中的东西都收纳起来，也不用代步法球，就以空间挪移，嗖嗖嗖的离开了后山。
    在山下，如月已在等他，后半段往尚同峰去的路，干脆就是被香香甜甜的小秘书抱着，以她双翼飞行，最终到达尚同峰顶。
    四个师姐现在都有活干，不在山中，她们的弟子也被带去红月界和maga世界，让尚同峰更冷清了一些。
    不过施妍那绣楼洞府还在原地，而且大门敞开。
    江夏和如月落在门前，整了整衣服，就欲上前拜见师父，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其中施妍温声说到：
    “哎呀，弟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
    如月茫然的看着江夏，老江木着脸，并不打算解释。
    主要是这个解释起来太麻烦。
    他迈步走入其中。
    发现绣楼一层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完全不见以往那邋遢的样子，还摆了张灵木桌，其上摆着几道菜。
    真正意义上的龙肝凤髓，还有些闪耀着流光的配菜，都不用吃，灵力四溢中闻一闻都让人心清气爽。
    “你先坐那，待姐姐我弄完这道菜。”
    施妍在旁边忙碌着，还装模作样的带着个围裙，挥舞着铲子，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看的老江目瞪口呆。
    他愣了几秒，揉了揉眼睛，回头对如月说：
    “这不对！肯定是我刚才世界通道开错了，开到一个平行世界里了！走走走，先回红月界，咱们用星阵再走一次。”
    “唉，别走啊。”
    施妍在那边大喊到：
    “不许走，你这臭弟弟，快过来，陪我好好吃顿家常饭。”
    眼见江夏还要走，嗖的一声，施妍托着一盘菜挡在了江夏身前，还是那个她，容貌什么的并无变化，但脸上这幅温婉之态是怎么回事？
    喂！
    你肯定是落雁假扮的，对吧？
    之前那个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小肚鸡肠，疯疯癫癫的施妍在哪？
    “都说了不许走，还敢往外走，小贼讨打！”
    施妍横眉冷竖，挥起手就要往江夏身上打，这一瞬的回魂让老江点了点头。
    对，没错。
    就是这副恨得牙痒痒的表情！
    这才是他记忆中熟悉的那个施妍嘛。
    但手掌挥起，落下时却又变的温柔起来。
    在如月如见了鬼的表情注视中，施妍的手放在老江发鬓处，她的大眼睛里一瞬畜满泪水，手中端着的菜也被丢掉，被如月眼疾手快的接住。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我却一直跟着师父四处走，甚至没空回去看看你。”
    “呜呜呜”
    大修士下一瞬伸手将一脸懵逼的江夏抱在怀中，她拉长哭腔，抽泣着说：
    “弟弟，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对不起，姐姐当初没照顾好你，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莫哭，莫哭。”
    施妍这一哭，闹的老江心里也酸酸的，说话神也带上了哭腔。他明知道这是心中那股被同化的，属于施云的记忆在作祟。
    但这会发自心底的真挚感情涌出，就是忍不住。
    一边轻拍着施妍肩膀，一边回头对目瞪口呆的如月打了个眼色，让小秘书淡定一点，同时今日这事，不许往外说。
    “完蛋了呀，这病情又严重了。”
    老江心里无奈的想到：
    “以前说她是大糊涂，那是讽刺她，结果现在这真成糊涂蛋了...虽说确实有元神同化之力，但你姓施，我姓江。
    这怎么就能成姐弟了呢？师父啊，你正常一点好不好啊？你这样搞得我心里好乱啊。”

 535.总不能坑队友嘛

    “这菜还合胃口吗？合口就多吃点。”
    施妍洞府的方桌上，大修士用手撑着脸颊，一脸温柔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老江夹菜吃，还时不时拿起茶壶，主动为他添杯茶。
    偶尔还会聊两句家常话，问一问老江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细节，听到好玩处会捂嘴笑出声来。
    整个场面其乐融融。
    像极了一席家宴应有的氛围。
    老江心里感觉怪怪的，但他知道内情，因而在表面上并未太多惊讶，甚至觉得这种状态下的施妍也并非不能接受。
    总比之前总对他横眉冷竖好多了。
    但他能接受，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
    比如坐在侧边的如月，白泽小姐这会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震惊与不安，她都喝了好几杯茶了。
    但依然没能压下去心中的惊愕。
    她的大眼睛瞪圆，不断的在老江和施妍之间来回查看，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肯定是一种在羊驼群呼啸而过之下的“卧槽”心态。
    不过如月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结合老板和施妍之前的称呼，她大概就能猜出来，眼前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应该是和施妍度过命中大劫有关系。
    听说老板在两位长老的护持下，做了些危险之事，才堪堪救回了施妍。
    应该就和那件事有关。
    “啊，饱了。”
    老江放下碗筷，摸着肚子舒舒服服的哈了口气，还没等他说话，施妍那边就递来一杯消食茶，闻闻香气就知道乃是极品香茗。
    江老板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对施妍笑了笑，仰头喝下。
    灵茶入口，温养肠胃，一股热流涌动，让老江舒适的眯起了眼睛，像是吃饱喝足的老猫儿一样。尽管存真修士已入辟谷。
    但偶尔大快朵颐一番，倒也是人间美事。
    更何况，眼前这桌菜的含金量真的是相当给力，只看桌面上六盘冷食热菜拼在一起，就有五行灵光闪耀来回。
    各个菜品不但用料考究，都是取常人难以一见的天材地宝，烹饪手法更是高绝，以仙厨之术，用秘法锁住菜肴之中灵韵精华。
    让各色好物维持品级的同时，还用更多秘制之物，激发出灵材潜能，又辅助以五行灵术，让它们能增益灵根，稳固本源，消弭暗伤，温养神魂。
    这一看就不是寻常厨子能做出来的。
    虽然刚才施妍装模作样的把这些菜品都回锅一趟。
    但就看大修士整日玩乐，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就能断定，这肯定不是她做的。
    “姐姐以后也不必搞这么大排场，即是家宴，就改吃些家常菜。眼前这仙厨菜肴，虽让人耳目一新，但也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江夏放下茶杯，摇了摇头，说：
    “我虽见识不多，但三十三宗中，天下仙厨之首‘饕餮楼’名菜‘五行灵味’的名号还是知道的。
    本想是今日过来看看姐姐，却让姐姐大人花费这么多。
    心里很是不安。”
    眼见施妍还想反驳，老江顿时摆了摆手，他眨着眼睛，说：
    “倒不是怪罪姐姐，我只是说，姐姐亲手做的菜或许不如这些仙厨之法来的绚丽美味，但总能抚慰人心。
    我离家多年，心里总还是想着儿时与姐姐在桃林中玩耍，抓些小蛇，配着桃子烤来吃的玩乐。
    那才是家的味道。
    姐姐说是不是啊？”
    听到老江这一席话，施妍的眼圈又红了一瞬，心中感动之余，心情也更好了起来，连带着稍有病容的脸颊，似乎都变的容光焕发。
    “弟弟说的是呢，这次是姐姐唐突了。”
    大修士擦了擦眼睛，笑了笑，对老江莞尔一笑，起身说：
    “弟弟稍等，我去换一身衣服，我两出去走走。”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内室。
    整个过程中，包括从进门到吃饭，到这会，都没有理会过坐在旁边的如月，就好像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啧啧，她眼里只有你了，老板。”
    如月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鲜炒蛟龙丝，放入嘴中，一边很淑女的咀嚼，一边在芯片通讯里对江夏说：
    “看的我都有些嫉妒呢，这是真成姐弟了？”
    “你还笑。”
    老江面无表情的在通讯里回了一句，吐槽说：
    “刚才我若是敢说一句‘我不是弟弟’，施妍就能现场化身疯魔，把我一勺烩了吃掉，你信不信？
    唉，我入她元神识海，为了助她度过命中大劫，行了那李代桃僵之事，结果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也是命数如此，既已做下，就不能更改。
    现在施妍刚刚度过双重心魔劫，正是元神浮动，神智昏昏之时，这时若再刺激到她，刚被压下的心魔，便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她，这场戏还得继续做下去。
    刘楚与三宝都叮嘱过我这事，直到她元神重塑，修为恢复那一日，才能循序渐进的告知她真相。”
    “竟是这样？”
    如月听到这事，一时间也有些默然。
    几息之后，她放下筷子，说：
    “换句话说，老板你现在就是施妍长老的‘定心石’，是她的工具人？”
    “嗯。”
    老江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但也没有否认。
    “走吧，弟弟。”
    几息之后，换了身白裙，又在体外套着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狐裘，还在脸上带了轻纱遮面的施妍，从内室中款款走出。
    那姿态带着一股病气，丝毫不见平日泼辣作风，当真就身若扶柳若病美人一样。
    她温声说：
    “这几日都在养病，无聊的很，镇山又在忙碌她家雁荡池大事，这游戏一个人也玩的无趣，心头有股闷气，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老江很自然的起身，搀扶着算是“大病初愈”的施妍，如月也很有礼貌的要起身跟着，结果被施妍随意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之间，一股压力迎面而来。
    施妍本就修有幻术类的目力神通，眼中长带十字星光。
    这会用了红月亮的灰烬宝石，更是夸张，一团绯红色的余烬流光填充在眼瞳四周，混着那跳动的十字星点，让如月一瞬好像背了一座大山一样。
    头晕目眩的，根本站不起来。
    “我就不去了，老板。我有些累，在这里休息一会。”
    如月很懂事的低头说了句，让施妍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丢下月牙形宝库钥匙，说：
    “如月师侄长伴我弟弟左右，他又如此顽劣，定让你吃了些苦头。就去本修宝库中挑两样法宝，作为歉意。
    耐心挑选，不必着急。”
    说完，施妍迈步走出洞府，江夏狐疑的看了一眼如月，后者抬起头，脸色微微煞白的对他露出一个不必担心的笑容。
    目送着老江和施妍顺着山路往尚同峰小湖边走去，如月这才伸出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就在方才，直视施妍双眼给她带来的压力，像极了在红月界熬过红月之梦时的沉重。
    “她已将红月亮残留的魔念彻底融汇镇压，并将其化作了自己的力量。”
    白泽小姐手里捏着月牙形的宝库钥匙，心中想到：
    “老板这下可厉害了，这么大一尊靠山，不说在苦木境横着走，有这加强版施妍陪着，这趟西海之行，总算不必提心吊胆。
    这倒是一件大好事。”
    另一边，老江跟着施妍有说有笑的来到尚同峰的小湖边，就当是陪病人走走，说说闲话，老江在这方面看得很开。
    两人聊天的内容，也多仅限于儿时的记忆，就像是互相在“对暗号”一样。
    “弟弟今日的目光有些古怪。”
    施妍维持着温婉的笑容，问到：
    “是我哪里不对吗？”
    “呃，一下子变的这么贤良淑德，我有些不太适合。”
    江老板如实说到：
    “总感觉怪怪的，还是原来那样好。”
    “是吗？”
    大修士点了点头，酝酿了一下，下一瞬，她周身涌动气势，眼睛眯起，手指一划，说：
    “过来！”
    这一声呵斥让老江唰的一声向前一步，打量着施妍这会脸上那股慵懒中混着精明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说：
    “对，这个味就对了。”
    “嘁，本修本想对你好点，你却非要如此，那本修也就不必装了。”
    施妍哼了一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身形一闪，就以灵气为织，在湖面上唤起云纱吊床，自己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躺在上面。
    摇摇晃晃之间，带起湖面水波涟漪。
    她打了个哈欠，大大咧咧的说：
    “哎呀，这趟西海寻祖回来，本修就要准备闭关突破了，怕又要闷在山中多年不得外出。便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别到时候找不到老姐我，心里空落落的再闹出事来。”
    “嗯？”
    老江语气愕然的说：
    “不是说突破寻道境前，需寻得道心所在，才能一往无前，直入苦海吗？师父你可寻得道心？”
    “寻到了呀。”
    施妍在那云纱吊船上翻了个身，用左手撑着脑袋，摆出一个潇洒姿态，任由长裙随着云纱飘来飘去，面纱浮动间哈哈一笑，说：
    “本修何等天才，区区道心而已，想要寻，自然是寻得到的。又得了那红月魔念制成灵器胚子，烧了那块灰烬水晶，取了大神通在身。
    万事齐备，正当一往无前，入寻道，求长生。”
    听到这话，老江心中悚然一惊。
    他看了一眼施妍，说：
    “师父，你的道心莫非是...不会吧？”
    “哼，莫要乱猜，才不是你这臭弟弟。”
    施妍闭着眼睛，挥手取回一个游戏机，在手中按的啪啪作响，她头也不回的说：
    “这事你就不需要管了，掌门师尊既然有要事嘱托于你，你就要用心做事。
    放心去做，出了岔子，也有我给你兜底。
    另外，过几日随我去一趟南荒，镇山那边要组队打比赛，缺了本修她们人组不齐，嘁，真是处处都离不开本修，那笨蛋镇山也太逊了些。”
    “师父，你这还生着病呢。”
    老江活动了一下身体，说：
    “三宝师叔特意叮嘱，你刚过了命中大劫，心境还不稳固，正是需要用心调养的时候。这再带病出征，状态不佳，对镇山婆婆那边也不好嘛。”
    “你懂什么，这叫身残志坚。”
    施妍盯着眼前的游戏机画面，头也不回的说：
    “虽说本修状态不好，但我‘朱雀灵山队’进是五人，退也是五人，总不能因为本修的缘故，坑了队友嘛。
    再说了，她们四个加起来厉害，本修敌不过，不去也得去。
    还有，叫什么师父？
    如此生分，小心我揍你！”
    大糊涂的声音停了停，又带上一丝笑意，她打了个哈欠，说：
    “要叫姐姐大人！”

 536.誓师大会

    “哎呀，真不好伺候啊。”
    两个时辰之后，老江和如月一起走下尚同峰的石阶。施妍刚服用了三宝长老特意炼制的丹药，这会已睡下了。
    但说是入睡。
    其实也是在识海中，以元神炼化魔念为特殊的灵器胚子。
    因为要以幻术法咒为引，需要在洞府之内展开大梦功法，以老江和如月的修为，既帮不上忙，也抵不住大梦功法彻底施展开的威能。
    因而就只能暂且离开。
    江老板一边向山下走，一边很戏精的擦着并不存在的汗水，他对身边的如月吐槽道：
    “本就是个泼辣性子，现在又多出一股‘弟控’的味道来，一会让我叫她师父，一会又说我生分，非要让我叫她姐姐大人。
    不叫还不行。
    别看她现在虚弱，揍我这样的个把小修士还是手到擒来。又不能真用玄天剑器去砍她，就算抵挡也不行，怕伤到她。
    真是熬人的很，愁人的很。
    怪不得旁人都说这久病床前无孝子呢，我看还是赶紧把落雁师姐召回来。
    maga世界建新墨城的事，先交给旁人管着，让师姐回来替我照顾师父...呃？你笑什么？”
    老江这如碎嘴婆婆一样的吐槽，却引来了身边如月捂嘴轻笑。
    眼见老板语气不善的询问，如月便咳嗽一声，板起脸来，学着老江平时的样子，摆了摆手，说：
    “没什么，我想起了好笑的事。”
    “嗯？”
    老江的眼神更不善了，小秘书急忙解释到：
    “是真的好事，没骗你。
    看，老板，我从施妍长老的宝库里取了一套七彩凤衣，还有条上品水云纱做的香妃菱，都是极好的法宝呢。”
    如月随手一招，一道飘动如水波浩渺，又有云霞阵阵，在两头系着银色小铃铛的红色香妃菱就飘飘飞出。
    缠绕在白泽小姐手臂与纤腰之间，还在身后凌空浮动。
    给她平添了一分优雅。
    至于那套七彩凤衣，肯定不能在这里换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再穿给老板看。
    老江伸出手，握住了那红菱纱，两指用力，万钧加持下，也没能将看着娇弱的红菱撕开，反倒是引发了法宝的反击。
    几道红光水刃泼洒而出，砍在老江脖颈手腕上，却也没能给老江破开伤口。
    “确实是好物，用来护身再好不过，而且很漂亮。但我还是感觉你刚才在笑话我。”
    江老板娇傲的哼了一声，狠狠瞪了一眼还在捂嘴轻笑的如月。
    他背负着双手，一边向前走，一边叹气说：
    “我现在啊，应该算是施妍的‘渡劫道具’，正用以填补我这师父心中遗憾，就如那小女孩入睡时必须要抱着的小熊娃娃一样。
    唉，一直都说她命途多舛，直到我入了她识海，才真正得知她年轻时过的有多惨。
    虽说咱们的人生里都充满了遗憾。
    但像是施妍这样失去那么多的，确实也是罕见。
    所以，就当是我怜悯我家师父，陪她把这场戏演下去...”
    “是吗？”
    如月跟在后面，小声说：
    “但老板你虽然说着自己是迫于无奈，我看你的姿态，却似乎更像是乐在其中。而且刚才那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不太像是演出来的。
    我倒是觉得，你是真把她当从未有过的姐姐...
    这毕竟不是单方面影响，既然是和元神识海有关，那就不可能只影响到施妍长老。你其实也被改变了，对吧？老板。”
    老江没有回答。
    但沉默就意味着答案。
    他并未告诉过其他人，在施妍渡劫完成之后，他被睡王乔弄得昏睡三天，修养精神之中，其梦境展开，都是施妍和施云小时候的相处场景。
    他确实被改变了。
    那段记忆在他脑中鲜活如初，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真实，只是那梦境的记忆里，施云那张脸，从头到尾都被替换成儿时的他。
    他就相当于在梦中，配着小施妍一起长大，朝夕相伴。
    他都这样了。
    那么作为记忆本体的施妍，其回忆被替换更改的肯定更严重。
    这根本就不是在演戏。
    施妍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早已逝去的弟弟。
    那眼中的温柔。
    那股因缺憾而想要弥补的心性，进而导致她对老江无微不至的极度关切，都不是装出来的。
    更无可救药的是，老江嘴上说的很硬，说什么都是戏，但实际上，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怪异的相处。
    他骗不了自己。
    他和施妍之间，本来很糟糕的师徒关系，已经被永久的改变了。
    这种改变目前还看不到是好是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和施妍，都必须重新适应这种新关系。
    “总之，这件事我只和你说，知情者不过刘楚和三宝两位长老，不可对其他人说起。”
    老江给自己倒了杯茶，对如月叮嘱到：
    “事关施妍心魔大事，万万不可埋下祸根。”
    “嗯。”
    如月点了点头，她作为老江最信任的人，是知晓事情轻重的。
    “石榴那边的游戏大比已提上日程，回去让老四准备准备，过几日，就带人往南荒去，散修也好，凡人也罢。”
    江老板摩挲着下巴，语气轻松的说：
    “既然已形成风潮，那就要继续推进下去。
    这段时间打超级英雄，打魔物，打红月亮也太累了些，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南荒散散心。”
    “相公，不如这次回来，就把那南荒贵女带回来吧，省的旁人总说我家相公薄情。”
    凤阳郡城，刘宅之中。
    已经有些显怀的牛夫人躺在床榻上，看着坐在床边，给自己捏脚的刘老四，她一边从手边捻起一颗浑圆发亮的仙枣，一边对自家夫君说：
    “妾身如今这状况，也伺候不了你，正好趁这机会，让那南荒贵女正式入了宅门，给个名份也好。”
    “从哪学人家说这般话？是不是你那几个侍女又给你瞎出主意？”
    老四抬起头，瞪了一眼牛夫人，说；
    “咱两人都是出身微末的。
    不是与你说了，我夫妻两人相处时，别拿捏腔调。外面听那些奉承话都够腻味了，回来家里，就说点体己话。”
    “我说真的，相公。”
    听到老四呵斥，牛夫人低下头，轻轻打了打嘴巴，便又舒展开娇小的身形，有些笨重的坐直身体，把手边那清晨才从墨霜山明鬼峰送来的仙枣放在一边。
    她拉起老四的手掌，揉着自己的肚子，轻声说：
    “相公你知道，我是农家女，见识不多，压住家宅已是颇为吃力。如今又有了身孕，再理不得事。
    咱这昆仑坊又家大业大，相公一人在外打拼已是疲惫，这后宅之事又岂能来烦相公？
    与其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不如请那南荒贵女回来压一压，反正她名义上也是相公你的妾室，带回家来是名正言顺的。”
    说到这里，牛夫人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又将头靠在捻须思索的老四肩膀上，她低声说：
    “相公莫怪我多事，昨日我请朱莉大掌柜用她们那仪器为我看了看，这一胎是个男丁，刘家已有血裔传承。
    我以前不提这事，是心中害怕些，但现在也不瞒相公你，俗话说母凭子贵，让她那贵女过来，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再说了，我听说咱们那昆仑部落，在南荒借着龙辛氏对外开战征伐的机会，已是吞并了好些小部落，现在都有三四万人的规模了。”
    牛夫人想起昨日朱莉的叮嘱，便对老四吹枕头风说：
    “咱昆仑坊根基在东土，南荒那边虽有产业，但也是鞭长莫及。南荒那边，就由着那贵女发展，也没个人去盯着看着。
    万一那边出了事，怕是要连累到相公的。
    上次凤鸣国老国主，差遣亲信太监，绕过相公你直接和昆仑部落那里买了个‘登仙’名额的事...相公莫要忘了。”
    “嗯，那事确实凶险，那一夜宫廷喋血，宰相身死，三王子逼问上门，当真吓死个人了。”
    老四捻着鼠须的手停了停，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
    “夫人说的确实在理。昆仑部落发展迅速，确实有些鱼龙混杂，云水娘娘又是一把搞事情的好手，不得不防。
    嗯...
    这话，是朱莉让你告诉我的，对吧？”
    “嘿嘿，还是瞒不过相公慧眼如炬。”
    牛夫人低着头，小小的拍了拍刘大掌柜的马屁，让老四得意的哼了一声，又宽衣解带，打算和夫人折腾一下。
    理所当然的被牛夫人拒绝了。
    “去去去，找她们四个去，孩儿要紧。”
    被夫人赶出闺房，老四也不恼。
    得知自己将有个儿子，正一脸傻笑，心头火热的很，也不要四个腰细腿长的南荒美女护卫侍寝，自己披着袍子，哼着歪歌，溜溜达达的就去了坊市之中。
    那里正举办“誓师大会”呢。
    就在昆仑坊自家的豪华酒楼里，来自京畿城和本地的一帮沉迷游戏的纨绔弟子包了场，自费请一帮即将代表凤鸣国，前往南荒参加游戏大比的“职业选手”们喝酒践行
    场面热闹的很。
    “来，门虎兄，饮上一杯，祝此行去南荒旗开得胜，给咱凡人也涨涨脸！”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富家子弟端着酒杯，走到战队队长烟门虎这边，很自来熟的要和偶像喝杯酒，但立刻就被周围人手忙脚乱的拦了下来。
    “你傻了！人家职业高手是不能喝酒的，会影响操作。”
    “对对对，不要喝，此战乃是我人族大事，以茶代酒就好。”
    被一群人围着的战队成员们倒也没有受宠若惊。
    凤鸣国国小民寡，游戏圈子就这么大，在场的人又是经常一起玩的。
    说是誓师大会，其实更像是个小圈子的线下面基，也没什么身份高贵与否，大家都是年轻人，能聚在一起都是因为游戏好玩。
    你打得好，我就服气你。
    你技术菜，在这里说话就没底气，说实话，这已经有了点俱乐部的氛围了。
    “烟队长，给大伙说两句。”
    老四溜溜达达过来，他也算是众玩家中很有名气的人，今夜也是心情好，吆喝着就让烟门虎站起来说话。
    在各种怪叫欢呼声中，不善言谈的烟门虎被几个人簇拥着起身，他端起眼前的茶杯，想了想，说：
    “那个，大家伙都知道我不怎么会说话，冠冕堂皇什么的，咱也说不出来。就说这次比赛，我等受大家所托，代表诸位前去雁荡池参赛。
    就算拼的这双手断了，也要给大家拿几个奖牌回来！让那些傲气的修士们看看，咱们凡夫俗子，也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说得好！满饮！满饮！”
    一片欢呼声中，坐在人群之外的莫七烨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她倒是挺喜欢这种市井生活的烟火气。
    不过她身边的姑娘就不怎么喜欢了。
    “嘁，一群凡人，还想着挑衅修士，真是蚍蜉撼树。”
    被老江赶下山的董小柔撇着嘴，将一杯酒灌进嘴里，又对身边的莫七烨说：
    “莫姐姐，你当真确认，咱墨霜山也要出人去雁荡池耍乐子？”
    “对呀。”
    莫七烨这会还捧着游戏机做最后冲刺训练呢，她没有察觉到董小柔话里的其他意思，便点头说到：
    “施妍长老带队，有内门弟子，也有外门弟子随行，你师父好像也要去呢。”
    “是吗？”
    董小柔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气。
    她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纳戒，咬着牙说：
    “那可真是太好啦，难得离了山门，正要找个机会，和我家师父，‘亲近亲近’呢。”

 537.老铁们！走一波666！

    “嘿，往左一点！过头了，再往右一点，维持住！”
    墨霜山，明鬼峰山顶。
    外门大师姐茉莉，这会正捧着个仪器，在微调数据通讯效率。
    在她身前高约几十米的数据塔上，几个被喊来的外门弟子，正在把一个精密的伞形装置，安装在塔顶上。
    又按照大师姐的指示，不断的将这个精密的仪器左右调整。
    这个活，对这些小修士们来说并不困难，在外门的修行每天都要抽时间锻炼身体，做点体力活并不难。
    再者说，外门上下都知道，咱茉莉大师姐最是讲义气，讲公道，跑来帮忙一上午，既可以逃避一下繁重的差事压力，还有积分拿。
    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数据联通了。哇，这个通讯效率，比之前那个破基站快了百倍以上！”
    茉莉看着手里的仪器数据流量，惊呼了一声。
    又一边摆弄着这个新鲜玩意，一边低声说：
    “也不知道老板从哪里搞来这个群星数据链模块的，不加任何外接装置的情况下，通讯接收范围已经笼罩到大半个世界了。
    真是黑科技！”
    “大师姐，还有什么活要我们干的吗？”
    几个身强体壮的外门弟子动作麻利的从信号塔上爬下来，一个个还贱兮兮的开口问到：
    “不管是制器，还是体力活，咱们都能做，多给几个积分就行。
    马上要月度小比了，上次去红月战场花销一番，采买各色灵材，现在大家都兜里空空，太难了。”
    “想干活啊？简单。”
    茉莉抬起头，瞪了这几个家伙一眼，指了指自己那小院门外堆放的一堆未竟处理的灵木，说：
    “你们再找几个人过来，今天就把那些灵木处理好，我最近正研究木质版五行战甲呢，如果做活做得好，到时候成品测试，再找你们几个过来。”
    “好啊。”
    几个家伙听到真有活干，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必茉莉催促，自己带上制器工具，就去处理灵木了。
    这几个货，都是那种制器手艺差一点，干不得精细差事的倒霉蛋。
    没办法和其他师兄弟一样，用自己的技巧赚积分，每次小比都在末流。
    下个月的小比可就是淘汰制了，如果不能赶在小比之前，赚足积分，他们就有可能被外门清退出去。
    “罢了，看你们几个也帮了我不少忙，若是被清退出去，我还要少几个跑腿的。”
    茉莉叉着腰，对那几个哼哧哼哧打磨灵木的弟子们说：
    “我给你们一份调令，回去收拾东西，往红月界去一趟吧。之前我和赫尔雅说好了，你们去那边做差事，也给积分。
    在那边协助猎巫人做点事，打怪也好，盖房子也好，治病救人也好，还能用灰烬换积分。
    实在是赚不到，就多拿几个灰烬回来，就算以后被赶出外门，也不至于无法修行。
    我最多就帮你们到这里了。
    总之，上点心。
    顺便把那几个和你们一样手艺糙的很的家伙，一起带着过去。
    低调点，别告诉其他人。”
    “谢大师姐！大师姐你真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几个人一听大师姐给他们开了“小灶”，顿时跳起来，齐刷刷对大师姐低头行礼，表示感谢。
    “去吧去吧，顺便帮我喊几个手艺好点的弟子上来处理灵材，我急着用呢。”
    茉莉甩了甩手，带着自己的大脑斧就往小院去，听到身后几个家伙那死里逃生的欢呼声，茉莉摇了摇头，嘴角也露出笑容来。
    “长点心吧。之后再不用心做事，我可就帮不了你们咯。”
    如此想着，吐槽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没用，茉莉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中，这里矗立着一台从废土搬过来的大型数据处理装置。
    很像是计算机工作站，但要比那玩意科技含量高多了。
    在小院的地窖里，就放着目前苦木境所有联网对抗类游戏的数据库，这里是茉莉的“战场”，她在这里以数据为自己的军队，指挥着千军万马厮杀。
    她也挺喜欢自己的小窝。
    “唉，老板他们昨天就去了南荒，说是要休息几天。
    笨蛋师父也去了maga世界当民科，开什么研讨会，一去就是好几天，兴许是在那边勾搭了女人。
    我上次还看到他偷偷摸摸给自己身上喷古龙水，还给自己准备了好几套西装道衣什么的，也不想以前那么邋遢了。
    嗯，肯定是偷偷找了相好的。
    中年男人可怜啊，就不去拆穿他了。”
    茉莉把手里的数据收集器，插在眼前的工作站上，唰的一声有环状光学投影出现在眼前，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数据如瀑布一样滚下来。
    她自己舒舒服服的坐在灵木制作，附带能安抚疲惫的法阵的椅子上，顺手从旁边拿起一袋零食，丢了一块薯片到嘴里。
    一边嚼的咔咔作响，一边伸手调出之前没完成的代码编写界面，兴致勃勃的活动着手腕，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她盯着眼前的代码，说：
    “之前没做这个，是因为基站的通讯效率太差，收集游戏数据都够吃力了。
    现在有了老板搞来的黑科技数据链体系，就能把随游戏附带的实时论坛和直播功能也做出来。
    这样才像话嘛。
    苦木境第一届游戏大比，在精怪大本营主办，算上我墨霜山，通天坊，三雀山，这都有三个仙盟正式宗门参与，还有代表凤鸣国的凡人参赛。
    一堆一堆的散修摩拳擦掌的，准备在其中捞取好处。
    如此盛事，就该大家伙都参与进来...
    打赏功能，就先不做了。
    等到时候和鸿雁会讨论一下，如果能借他们无孔不入的销售体系，这实时打赏才能有信誉保证。”
    一边说着话，茉莉伸出手，在虚拟键盘上啪啦啪啦的敲打着。
    虽然可以通过芯片来完成代码编写，而且更快，但只看茉莉脖子上挂着的破旧防风镜就知道，她是个复古派。
    她喜欢这种手动工作。
    大脑斧希瑞自然是看不懂小主人在干什么。
    这妖兽也不关心，它之前在红月战场上，被茉莉烧了好几个灰烬，这会正全身疼。
    就乖乖的趴在茉莉脚边，那钢鞭一样的尾巴甩来甩去，不一会就打起盹来。
    几只颜色各异的傻兔子，则偷偷摸摸的挤在工作室之外的窗台上，探头探脑的打量忙碌的茉莉，顺便帮茉莉警戒四周。
    虽然待在墨霜山很安全。
    但它们也得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不能一直白吃不干活，就算装，也得装的自己非常“有用”才行。
    “咦，小茉莉把系统更新了？”
    这会正在雁荡池里，跟着石榴四处乱逛的江夏，在芯片通讯里受到了一份来自茉莉的工作简报，他草草扫了一眼，语气惊讶的说了句。
    “什么更新？游戏版本又更新了？不会吧！过几天就要比赛了呀！怎么还能赶在这时候更新？这不是搞事吗？”
    坐在老江肩膀上的石榴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
    整个雁荡池现在都已经为即将开始的游戏大比筹备完毕了，这个节骨眼上，再更新游戏版本，那就纯粹是添乱了。
    “不是，是游戏机系统更新，开启了几个原本就打算开的新功能。”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一个最新款的，外形很像是psp的游戏机，开机进入，在游戏机功能中，果然多出了一个论坛。
    他信手点进去，里面已经有了三四份帖子。
    除了茉莉置顶的那个用来说明论坛功能的帖子之外，剩下的几个，都是发现新功能的大聪明们发的。
    “咦，这是什么呀？之前没有这个的，好像是可以和其他人聊天，对吧？”
    “这位道友仙乡何处啊？”
    “啊，本修乃是东土散修一名，存真境，道号出云子，现在正在南荒星谷修行，道友你呢？”
    “呵呵，本修是通天坊人。”
    “哟，财神山的道友？有意思，财神山众修士也玩游戏？”
    ...
    “好家伙，这还聊上了。”
    老江点开第一篇帖子，迎面就看到两个玩家在聊天。
    应该是用的红月战纪的三件套，那玩意本就有神念勾连的功能，毕竟是大糊涂设计制作的，功能全面的话。
    既可以以语音交流，也可以以神念化作文字交流。
    “但你们根本没弄懂这玩意真正的用处啊，道友们，来让老江给你们补补课。”
    江夏哈哈一笑。
    将手中的游戏机举起在身前，打开了摄像功能，顺便在论坛里开了个帖子，题目简单粗暴，就叫“老铁们看过来！小石榴带你游雁荡池！”
    “给。”
    老江把手里的游戏机塞给手足无措的小石榴，对它说：
    “雁荡池乃是精怪圣地，绝大部分修士都听说过，但少有修士有幸过来，今日就由你当个导游直播，给水友们看看，这雁荡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唔，水友们很多嘛，这就近三十个人进来了，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别害羞。你们山怪都一个样，他们认不出你的。
    随便说。
    说错了也没事。”
    在老江的鼓励下，石榴笨手笨脚的拍打着翅膀，将游戏机举在身前，朝着摄像头挥了挥爪子，它说：
    “诸位道友大家好啊，哦，还有几个凡人，没关系，我叫石榴，雁荡池的山怪...嗯，山怪大王！过几天就是雁荡池游戏大比开幕了，我今天带大家逛一逛雁荡池的风光。
    看到前面那颗大树没？
    那叫‘建木’，乃是我精怪一族细辛大娘娘的神力所化...”
    石榴是个自来熟。
    这个直播的活对它来说并不难。
    在最开始的生涩之后，很快就变的和平日一样耍怪起来，而老江跟在身后，一直观察着石榴这个直播帖子的浏览人数。
    非常夸张。
    只是几分钟不到，这个帖子，或者叫直播间里，就涌进来几百人，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下方的评论迅速形成了刷屏之势。
    一些凡人们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就在毫无意义的赞叹此仙家风景之美。
    一些低级小修是听过雁荡池的大名，这会也在撕逼说眼前这是不是真正的雁荡池。
    但真正懂行的修士们，这会已经在开始提出各种专业问题了。
    比如雁荡池的五行走势，比如山神之属的山体所在。还有修士请求石榴带他们去近距离看看建木纹理，说是对修木行功法有好处。
    而就在石榴的直播间爆火之后十分钟不到，第二个无师自通的直播帖子也被开了出来。
    名字同样简单粗暴，充满了拙劣的模仿痕迹。
    “修神大修带众道友逛精怪圣地！”
    老江由着好奇心点进去，结果立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你们这些小修士们看到了没？
    本修眼前这座山，就是山神之属，寻道境山神的山神本体，一会超过500人进来看本修讲解，本修就告诉你们这座山属于谁。”
    “！！！”
    老江瞪大眼睛，大声吐槽说：
    “师父，不，姐姐大人！你在干嘛啊？你这是卖闺蜜求流量啊！你不要这样恶性竞争啊！喂！镇山婆婆出镜了！
    让她把衣服穿好啊！这过不了审！
    你们两个刚才在干嘛啊！”

 538.不服来打我啊

    施妍的直播帖子很快就被封掉了。
    原因是镇山婆婆发现自己被“大尺度出镜”之后，立刻捏着拳头找到了老江，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打死，江老板火速给施妍“安排”了一波。
    结果就是，镇山婆婆很满意。
    但他又被赶过来的姐姐大人揍了一顿。
    而茉莉那边，一看论坛刚建立，就发生了“播出事故”，也急忙修改了直播贴的权限和规则，以仙盟一向倡导的和谐修行观为理由，规定了直播贴中不许出现任何与黄赌毒挂钩的内容。
    一经发现，账号永封。
    不过因为施妍搞的骚操作，再加上镇山婆婆的人形态确实风情无限，导致刚刚弄好的论坛一下子就火爆起来。
    好多帖子中都有之前的直播截图四处乱传。
    修士们多少有点逼数，知道那位大尺度出镜的山神是一位寻道境大能之后，很理智的选择了保存截图，自己私下欣赏。
    但凡人们就无所畏惧了。
    他们大多数对于一位寻道境山神能做到什么样恐怖的事，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再说了，法不责众嘛。
    这种心态看的老江连连摇头，真就是无知者无畏呗。
    以镇山婆婆在一众山神中的超然地位，待她发现这些凡人玩家手持自己的“写真色图”，还私下传播之后，东土各处的山神们估计有的忙了。
    但这和江老板就没什么关系了，毕竟他已经撇清了责任，让茉莉在置顶的帖子里禁止了此事的讨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全.裸。”
    在雁荡池被新建起来，华丽又宏大的云水娘娘庙里。
    喜欢搞事的水系大精怪一边各个角度欣赏自己的死对头镇山衣衫不整的截图，一边大大咧咧的对正躲在此处“修养”的老江说：
    “嘁，这臭镇山，还真是倒霉啊。本怪看的心情舒爽的很，改天要拿这狼狈之事狠狠讥讽于她。多年都是个保守性子，就如老太婆一样。
    没成想，今日居然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啧啧，瞧瞧这腿，瞧瞧这胸，真是闷骚，怪不得引得这些男人争相谄媚。”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老江坐在庙中，任由旁边一脸心疼的如月为他治愈伤口。
    他这会看着狼狈，衣衫褴褛，鼻青脸肿，但其实也就这样了，施妍刚下手的时候，是挑着老江肉厚的地方打的。
    估计也就是为了给狂暴的镇山婆婆一个台阶下。
    毕竟，老江现在是她心里的宝贝蛋，哪舍得真下狠手啊？
    “之前拜托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老江没头没尾的问了句。
    那边正舒舒服服的泡在神庙温泉水池里，把大半个身体散开成雾气的云水娘娘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来了精神。
    她很戏精的左右看了看，丢下手里的游戏机，又以灵雾封锁自己的神庙，搞得和地下党接头一样。
    确认了四周安全之后，这才从雾气中化出人形。
    偷偷摸摸的对老江和如月说：
    “本怪这段时间，一直假意与她镇山和解，整天一起打游戏，偶尔套套她的话，你们猜怎么着？那镇山居然也不知道黎水大娘娘的事！”
    云水娘娘挥舞着雾气幻化出的五只手，语气夸张的说：
    “她可是常山，京墨两位大神在雁荡池钦定的大长老，这南荒发生之事，都瞒不得她。但本怪反复问过，她只是隐约知道，在她于灵山化身前，雁荡池有黎水大娘娘这号人物。
    她知道的，还不如本怪多。
    显然是她父上并未告诉她这些。
    两位大神很显然不希望黎水大娘娘的事被传开，应该就是它们下了封口令，几欲把大娘娘的痕迹从南荒彻底抹掉。
    本怪之前还未曾察觉，但因你们提醒之下，才发现这事的蹊跷。
    红姑与本怪同属水行大精怪，而且她年长，肯定知道的比本怪更多。但本怪偷偷问她时，她却对此不发一言，还叮嘱本怪莫要多说，免得惹祸。”
    “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老江顿时有些失望，他摩挲着下巴说：
    “五百年前，黎水大娘娘前去西海参加荡魔之战，一去就再没回来，关于她的下落，就只能在西海探寻咯？”
    “倒也不是。”
    云水娘娘摇了摇头，她更压低声音，说：
    “你们也莫要小瞧本怪的本事。
    这些时日，本怪在南荒各地游走，探寻记忆中黎水大娘娘的神龛所在。只怪那时本怪还是个小精怪，对这些事记得也不清。
    不过找来找去，本怪还是发现了一些残留痕迹。
    除了小胖子那母族黎水氏之外，南荒当年还是有祭拜大娘娘的部落，但他们都消失了，大半如黎水氏一样毁于战火。
    但有一小半是主动搬走的！
    他们搬去了西海...”
    这戏精精怪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对老江说：
    “本怪也就查到这了，若你们能去西海寻访到那些早年间搬迁过去的部落，或许就能知道更多关于黎水大娘娘的事。
    但，既然有部落在荡魔之战后，搬去西海，就说明...”
    “黎水大娘娘还活着！最少没有在荡魔之战里当场战死，之后几百年信仰衰落，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
    老江眯起眼睛，接过话头，说：
    “咱们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乾铎的母族黎水氏供奉的不是大娘娘的残响，是正儿八经的水神正统，他们被龙辛氏灭族，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个。
    乌合大巫去西海游历也有小半年了，我很怀疑他去那里也是为了探寻同样的真相。”
    “对哦。”
    云水娘娘的五只手臂同时打了响指，她说：
    “本怪在南荒，能查到的就这些啦，西海那个鬼地方，本怪也不想去，到时候你等查到消息，别忘了给本怪共享一份。
    好了好了，现在走吧。
    别打扰本怪打游戏。
    这眼看着大比开幕，本怪还要和镇山她们加练几次，以讨到一个好名次嘞。”
    几息之后，云水神庙就被封闭起来，老江和如月被喜怒无常的大精怪赶了出来，两名修士站在神庙门口，回头看那隐没于水雾之中的入口。
    如月挽着老江手臂，轻声说：
    “她怕了。
    虽然表现的大大咧咧，但咱们这位娘娘，是个很聪明的精怪呢，话里话外都是不打算继续参与这事，要抽身而退的意思。”
    “她当然会怕。”
    江老板摇了摇头，说：
    “事关两位精怪大神亲自下的封口令。
    云水能帮我们查到这些，已证明她的义气，大概是因为据她说，她还是小精怪时，得了黎水大娘娘的恩惠。
    这也是在变相报恩吧。
    罢了。
    就不麻烦她了，让她继续当个快快乐乐的大精怪。
    剩下的事，咱们来做。”
    “唉，这趟去西海，又多出一件事来。”
    如月叹息一声，说：
    “掌门若是知道，怕又要说老板你多事了。”
    “才不会呢，咱们那位掌门，怕是巴不得我在西海找到更多线索来。”
    老江哼了一声，吐槽说：
    “他碍于守密之约，不能告诉我更多，就变着法的引我给我提示，可惜玄天剑器的器灵不愿多说，否则五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咱们也不必亲自去查。”
    江老板哈哈一笑，拍了拍如月的翘臀，说：
    “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支‘秘密军团’嘛，发个任务给他们，弄点好奖励，自然有人心甘情愿的帮咱们赴汤蹈火的。”
    “老板你真坏！”
    如月也发出笑声，又随着老板往雁荡池深处去，打算游逛一番，顺便去老四那边看看自家战队筹备如何。
    但这刚走到半路，就看圆满完成了第一次直播的石榴从地下窜出来，对老江大喊到：
    “吵起来啦！吵得好凶，快要发展成线下斗殴啦！”
    “啊？”
    老江一脸茫然的在石榴的尖叫中，打开了游戏论坛，发现这才没过几个小时，论坛里就多出了几百条帖子，目前被顶的热度最高的，是一份灌水帖。
    帖子的名字就起的相当有引战味道：
    “论雁荡池游戏大比各支战队之优劣，不服来辩！”
    这名字，这味...太冲了！
    一看就不是新手能弄出来的，一看发帖人，好家伙，“昆仑坊大杀四方”，这不是老四的游戏名吗？
    果然是在各个世界见识过的老四大掌柜，亲自操刀上阵炮制出的引战贴。
    老江点进去看了一眼。
    果然，熟悉的画风，熟悉的味道。
    前半段还煞有介事的，很专业的分析了一遍各支战队的优劣，后半段就话锋一转，从各个清奇的角度论证出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答案：
    此战，凤鸣国人族战队必胜！
    细看那些分析的理由，第一遍读感觉很有道理，但第二遍读就发现都是在说车轱辘话。
    反正就是各种优势在我，其他队都是辣鸡。
    这明显是在钓鱼。
    第一个上钩的是心思单纯的精怪们。
    尤其以智商普遍不怎么好的风精们为主，冲锋陷阵之下，把帖子顶了一百多楼。
    随后，凤鸣国人族玩家那边也发起了反攻，一个个引经据典，还试图和精怪们讲道理。
    但讲着讲着，就演变成了人身攻击。
    帖子自然而然的开始“歪楼”，发展成了“精怪与人族各项优劣之讨论。”
    事情进行到这里，还算能控制。
    但随着精怪们说话越来越冲，越来越嚣张，各种批驳人族装腔作势，便引得一些看不过去，一直在潜水的人族散修们入场。
    散修之后，就是正规军。
    在老江看到名为“骊山老姐”的id也情绪激烈的发言之后，就知道，通天坊势力也被搅进来了，而此时的帖子已经狂盖了近千楼。
    一眼望去，尽是各种让老江很熟悉的话语。
    “只会躲在暗处说风凉话算什么英雄！有胆子约个地方，咱们当面说道说道！”
    “约就约，谁怕谁？来来来，雁荡池边等你们，有胆子就来！”
    “嘁，躲在自家门口充好汉？有本事来星谷！‘长生苑’小区丙栋四层一十七号！本修这几日正炼了好宝物在手，尔等这些无知精怪敢来，必让你等...
    稍等一下。
    有人在敲门，本修去开个门先。”
    让老江皱起眉头的帖子，在这一楼停了下来，等了好几分钟，那位说出地址的散修都没有再发言。
    “赶紧派人去那看看！”
    老江揉着额头，对一脸惊悚的石榴说：
    “肯定是有吵架上了头的精怪，顺着网线跑去线下约架了，别闹出人命来...”
    江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帖子里又窜出一条新消息。
    内容极其劲爆。
    “星谷长生苑的道友们！快出来帮忙！狗日的精怪来了十几个！本修被堵在卧室里，快顶不住啦！”
    下面瞬间又跟了一贴。
    “道友们！精怪欺负修士啦！我在甲栋楼，正收拾法器下楼，大伙在丙栋楼下花园集合，大家御剑随我冲！
    干翻它们！”
    “南荒精怪最厉害！我们什么都不怕！没事的小精怪都来！快来！打死这个嘴臭的坏修士！”
    “呵呵”
    老江回头对石榴说：
    “也不必去了，那货死定了...唉，真就是来信砍呗。”

 539.石榴惹下的大麻烦

    星谷长生苑，是三雀山开发的，专门面向东土众散修群体，建造的“经济适用型”洞府。
    有七栋楼，里面住了快六百名散修。
    但大都是境界不高的修士，闹不出什么大事。
    再加上能跑去线下约架的，肯定也不是什么聪明精怪，就是一群闲的无聊的小精怪们搞事情。
    双方在丙栋楼下的大花园里狠狠干了一架。
    根据跑去调停的石榴回来之后的描述，大概就和初中生打群架的场面差不多。
    热闹是热闹。
    但来回打了一炷香，双方居然没有任何伤亡。
    只有几个嘴臭的倒霉蛋修士被揍的满脸是血。
    不过这也是幸亏石榴去得快，拦住了跃跃欲试想要撸袖子下场打架的云水娘娘。
    这雾精大娘娘，真就是不搞事不舒服。
    一直在帖子里引战，最后带着上了头的小精怪们顺着网线上门去堵臭嘴修士的，就是她本人。
    总之，双方最终在长生苑的“三雀物业”的修士和石榴的共同调停下罢战。
    双方都扔了狠话，扬言要在游戏大比上，以自己的游戏技巧，狠虐对方，还开了盘口，输的人要留下车标...
    呸，留下法宝！
    拿不出法宝的，要给对方当牛做马一个月。
    这赌注，可以说是非常狠了。
    而这件事发生之后不到半个小时，茉莉那边又在论坛上加了新的规定。
    禁止引战！
    禁止线下约架！
    一旦发现，立刻封停账号。
    作为苦木境第一场“线下来信砍”的始作俑者，昆仑坊大掌柜刘老四的账号“昆仑坊大杀四方”，就很不幸的充当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成为了论坛里第一个被永封的玩家账号，也算是变相的名留史册了。
    老四其实也没料到，自己心血来潮弄出的一份引战帖居然能弄出这种恶劣结果，但他倒是并不愤怒，账号被永封让他挺心疼。
    自己辛辛苦苦练的游戏战绩什么的，也被清空了，只能从头再来。
    不过老四有的是钱，麾下又有专门的游戏工作者，回去东土之后，让员工再给自己代练一个账号就好了。
    但有了这件事传开之后，引发的各种效应，让游戏大比开幕前的几天里，精怪阵营和人族阵营之间，倒是充满了火药味。
    双方都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就等着大比开始，狠狠虐上对方一场，来给己方找回场子。
    在这种对抗气氛十足的场面下，时间终于来了游戏大比开幕的那一日。
    这天一早，雁荡池四周的大泽水气禁制被临时打开，受邀前来观礼的修士们，各自在严阵以待的山神们的带领下，进入雁荡池主会场。
    那些没有被邀请的散修们和各界人士，则被安排到雁荡池之外的一座灵山之上。
    那里也有个宽大的会场，是帮个东道主的三雀山，专门给这些非专业人士们准备比斗游览之用。
    马提书麾下的弟子们，拉起横幅，敲锣打鼓的宣传自家在星谷好地里，新开发的洞府楼盘。
    南荒的两大人族修士宗门，神农山和丹鼎宗，也被邀请在这里开了临时店面。
    售卖各种灵植灵草，灵丹妙药。
    凤山墟市在最好的地段占了一席之地，还有鸿雁会也开了个临时小黑市的会场，总之就是保证跑来南荒散心游逛的各族修士们满意而归。
    在雁荡池主会场，倒是没有老江想象中那么夸张，什么礼炮彩带，请小姐姐跳舞之类的，都没有。
    不过开幕式虽然简短，却充满了精怪特色。
    为了这场大比，精怪们特意把它们最宝贵的建木用作展示平台，以这灵木可变幻外形的神通，把那通天大树冠打开。
    又以巨大的枝桠塑出几十个大大小小，如睡莲一样高低错落的平台，彼此之间有树枝化作的葱郁阶梯连接彼此。
    而每一个平台上，都是一个特定游戏项目的比赛会场。
    精怪们很用心的为目前发售的每一个游戏都弄了平台。
    从最简单的食龙转生，也就是贪吃蛇的技巧比拼，到逐妖记，也就是超级玛丽的速通时间，再到墨符迷阵，既俄罗斯方块的手速比拼。
    还有斗狼的格斗大赛，以及红月战纪的团体战，这两个是最火热的项目，因而也被放在建木最高处的大平台上展示。
    在最下方还有一圈小平台上摆着一些形状各异的街机，那是给喜欢凑热闹的小精怪们玩的。
    顺便再用游戏币骗一骗它们手里的各种宝贝。就因为这玩意，导致石榴在雁荡池现在的名声堪称过街老鼠，被小精怪们一致谴责是黑心精怪。
    但骂归骂，这些街机摆出来之后，还是人满为患。
    精怪们就是这样。
    傻乎乎的，喜欢玩乐，没什么大烦恼，就算生气了，也是隔天就忘。
    说的好听点，叫纯质。
    说的不好听，就是记吃不记打。
    一个个都是憨憨。
    “太热闹啦！”
    石榴坐在老江肩膀上，得意的从高空悬浮的小法球上，眺望着下方热热闹闹的会场，它哼了一声，很是娇傲的说：
    “自打本怪出生以来，也是从未见过雁荡池有如此热闹的景象。嘁，那些小精怪们一个个嘴里骂着咱石榴，但还不是排队给咱送钱。
    本怪就知道，它们喜欢这个。”
    “是吗？”
    老江斜着眼睛瞥了它一眼，说：
    “我刚才可是看到，有一群风精在当街烧你的画像，叫喊着要把黑心石榴绑起来烧死。你这名声算是臭大街了，以后还打算在雁荡池混吗？”
    “不混啦。”
    石榴毫不在意的摆了摆爪子，这小山怪打了个响鼻，说：
    “本怪已经把石豆和石皮练出来了。
    它们两以后带着山怪们在雁荡池负责这些事，本怪已经玩够啦，在这次游戏大比之后，就要退隐江湖。
    本怪打算以后跟着你四处游荡去，老待在雁荡池也挺没意思的。”
    “说实话。”
    老江弹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施施然的对石榴说：
    “你说谎我看得出来，不说实话，不带你走。”
    “呃，好吧。”
    石榴那张石头脸上的表情变的尴尬起来，它低着头说：
    “前几时间玩的太疯，从好些大精怪那里，赢了好些东西，闹得它们一个个都对镇山婆婆告状。数量实在有点多。
    其中还有婆婆的一名兄长。
    婆婆也有点撑不住。
    就让我出去躲一躲，免得那天被气上头的大精怪被埋了。”
    “嗯？”
    江老板诧异的吐了口烟圈，他问到：
    “精怪们之间不是一向和睦，就算真有矛盾，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人身危机吧？你到底从人家那里赢了什么，才闹出这种大事？”
    “呐，这个咯。”
    小山怪左右看了看，瞧瞧抬起爪子，唤出一物给老江看。
    江夏看了一眼，豁然倒吸一口冷气。
    石榴爪子上，正缠着一条碧蓝色的慵懒小蛇，其形态和在红月战场上见过的那条，属于镇山婆婆的地脉灵蛇一模一样。
    好家伙！
    这石榴还真是搞事的一把好手。
    居然把人家山神视若性命一样的地脉灵蛇给赢过来了，难怪一向疼爱它的镇山婆婆，都让它赶紧溜号跑路。
    “这东西太烫手了！”
    老江呵斥道：
    “给人家还回去！你不要命啦！这样的东西都敢拿！”
    “你吼什么吼嘛，那么大声干什么！”
    石榴心情也很糟，抚摸着手上有些半死不活的蓝色小蛇，怼了江夏一句。
    又非常无奈的说：
    “你以为本怪不知道吗？本怪也是惜命的，也想还的，但扶余山神自己不要，嘴硬赌气说什么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当场就这把自己的伴生灵蛇断了神念联系，闹得他自己元气大伤。
    现在就算还回去也没用了。
    那扶余山神倒是个大度性子，直说不会找本怪麻烦，但问题是，他乃是常山大神嫡亲，和镇山婆婆一样的地位尊贵。
    他不找我麻烦，不代表其他山神会给本怪好脸色看。
    藏陀都偷偷来找我，让我赶紧跑，说是南荒有些坏山神在暗地里准备动手了。
    这山神一属里，婆婆那样的好脾气少见，大都是性格怪异之辈，又有派系之分，虽说有婆婆护着我，但谁知道它们会做出什么事。”
    石榴一脸唏嘘的狠狠抽着自己的左爪子，说：
    “唉，这南荒啊，本怪估计是待不下去咯。你说，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手呢！”
    “这事麻烦！”
    老江也一脸头疼，他抽着烟说：
    “天下五境之地，可不止南荒有山神，凡灵山所在，都有神念化生，这根本矛盾不解决，我带你离了南荒，你还是不安全。
    罢了。
    看在你和我性命相连的份上，就给你再擦一次屁股。”
    江老板狠狠瞪了一眼惹是生非的石榴，从纳戒里取出一份明亮灰烬，在手里颠了颠，一咬牙，又拿出一份灰烬来。
    他对石榴说：
    “你去！把这两份君王灰烬，作为赔礼，让婆婆转送给扶余山神，补了人家的损失，结清这场因果。”
    “这...我不要！”
    小石榴这会硬气起来，它把爪子一推，大声说：
    “我惹的事，我自己弄，不收你的东西，这些都是你拼了命弄回来的，收了就让本怪心中不安，又欠下你的人情了。”
    “你欠我的人情还少吗？”
    老江蜷起双指，狠狠敲在石榴光秃秃的脑门上，说：
    “现在是硬气的时候吗？若是恶了常山大神，这苦木境天下，还有你存身之处？这事给你就是个教训，以后做事低调点。
    快去！
    然后收拾东西，等大比一完，我就带你回东土去，以后少来南荒。”
    “江夏，我...”
    石榴看着爪子里的两团灰烬，心里感觉沉甸甸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江瞪了一眼，便只能垂头丧气的去找镇山婆婆了。
    临了时，挥起爪子，把那半死不活的蓝色小蛇丢给了老江。
    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补偿老江的损失。
    “两团灰烬换一条地脉灵蛇...嗯，还行，不算亏本。”
    老江抚摸着手中只剩下一口气的蓝色灵蛇。
    以体内灵力注入它躯体温养，又想起之前在红月战场上，看到镇山婆婆的灵蛇青蚺儿发威的场面，眼中倒是浮现出一抹满意来。
    笨石榴怕那些山神，他才不怕。
    哼哼，若是真仗着威能，敢来找事，就下狠手弄死它们！
    江老板眼中浮现出一抹厉色，抚摸着缠在手臂上的蓝色灵蛇，心中想到：
    常山大神于苦木境再厉害又如何？
    它还能跑去其他世界，咬了老江的鸟不成？

 540.宝贝，向山怪之王致敬

    “快走快走！大坏蛋石榴已经晋级到斗狼决赛了，正要和一个凡人争夺头名呢，都去给它捧场啊。”
    游戏大比第二日，老江刚走出自己架设在雁荡池一处瀑布旁的随心阁洞府，就看到一群咋咋呼呼的风精们吆五喝六的往建木那边赶。
    这些大蝴蝶一样的精怪们看着可爱，但嘈杂异常，又是风系伴生，其性格和流风相似。
    自由不羁，难以捉摸。
    之前还当街焚烧石榴的画像，扬言要把总欺负小精怪的石榴绑起来烧死，今天就集群跑去给石榴加油。
    不只是它们，还有一群群的小雾精们，也从四处水雾中现身，叽叽喳喳的往建木大平台去。
    为首的就是灵泉雾精中的云小六。
    就是之前在星谷被老江一伙救下来的那个喜欢说谎的小笨蛋。
    它现在可是石榴应援会的得力干将。
    这游戏大比持续三天，昨天开幕时一直闹到午夜，总算是把单个人参加的各项项目的预赛打完。
    今天一早，就是各项单人游戏的决赛。
    从下午开始，要打团队赛，然后在第三天决出团队赛冠军，就算是圆满落幕。
    听上去有些寒碜，赛程也短。
    但考虑到这些游戏在目前的苦木境也还处于拓展阶段，算是小圈子娱乐，绝大部分选手都是每日闲的无聊的小精怪们凑数。
    能凑出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打三天比赛，已经很了不得了。
    “老板，走走走，给小虎加油去。”
    昨夜和如月闹了一宿，今早起床有点晚的老江这边还在瀑布边刷牙呢，那边老四就驾着一辆小法球冲过来，对老江大声疾呼：
    “咱们有四个人都打入各项决赛了，今天运道好的话，能揽到四个冠军呢。嘿，我等凡人今日可真是扬眉吐气。
    论坛里都乐疯了！”
    “小虎和石榴打斗狼？”
    老江唤起灵水，将嘴边的泡沫洗刷干净，仰起头对老四说：
    “怕是难赢哦，石榴那斗狼水平，说是苦木境第一都没啥问题，它把那游戏都快玩出花了。”
    “第二也不错啊，能在一帮修士精怪之中一路杀到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
    老四倒是很乐观，这尖嘴猴腮的大掌柜的法球后座，还坐着一个娇滴滴的南荒贵女，那是他家小妾。
    看样子是昨晚终于被大掌柜给办了，这会正一脸娇容向老板行礼。
    “那走。”
    江夏整了整衣服，身形一闪，落在老四副驾驶上，往后方那贵女瞅了一眼，随手丢出一枚羊脂玉环的法器给她。
    说：
    “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以后好好伺候老四，他可是我麾下大将。”
    “谢老板。”
    南荒贵女阿兰很有眼色的娇声道谢，让老四非常满意。
    他已不是当年的没人看得上的下九流，现在想要三妻四妾也是唾手可得。
    但老四掌柜可以胡来的时候，却偏偏选择了洁身自好。以他现在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他挑选身边陪伴的标准可高的很。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得足够聪明，不能给他惹下祸端。从这角度来说，老四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看破红尘了。
    “老板，我打算把昆仑部落献给施睿陛下。”
    老四抓着方向盘，将小法球往建木方向行驶，又低声对老江说：
    “凤鸣国正是要开疆拓土的时候，有这一支南荒人力，施睿陛下的兵员就更足了，还能往南荒拓展影响。
    若能和现在正强势的龙辛氏结成同盟，那可就是强强联手，攻略东土南境易如反掌。”
    “这想法倒是不错。”
    老江摩挲着下巴，思索几分，说：
    “许了，待回了东土，你自去和施睿商讨便是。我听说，施睿打算封你个爵位？以后见面，是不是要叫你贵人了？”
    “嘿，老板就别折煞我老四了。”
    大掌柜嘿嘿一笑，说：
    “咱老四之前想的是功名利禄，但现在随着老板南征北战，也算看开了，功名荣华于我如过眼云烟，要之无用。
    给老板踏踏实实办得好事，才是正道所在。
    说不得以后老板事业做大了，赏赐咱老四一个小秘境之主当当。到时统帅一界，岂不更是威风？”
    “哈，你倒是敢想。”
    老江被老四这一席话逗的笑出声来，他将手搭在法球边缘，一边吹风，一边说：
    “你家老板我现在还没阔气到那随手打赏一颗星球的地步呢。但也是哦，以后的事谁说的清楚呢？”
    在他两人谈笑之间，这专门为这次游戏大比制作的观光小法球，已灵活的悬在了建木之上的大平台上。
    此处热闹的很。
    不只有风精雾精组成的庞大应援队，位列于石榴所在的方位之后，洋洋洒洒不下千名，一个劲的高喊着石榴的名字，给它打气加油。
    还有几个大精怪，也不动声色的躲在小精怪之中。
    人族这边就差一点。
    在烟门虎身后的空域里，就昆仑坊的一帮战队成员，还有一众散修组成的方阵。
    按理说，修士是看不上凡人的。
    但无奈昨日一场场斗狼打下来，他们这些自诩厉害的修士，都被人家精怪轻松打翻，尤其是十六进八的四分之一决赛里，人族这边被刷的只剩下一个烟门虎。
    其他七个选手，全是精怪那边的。
    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矮个子凡人，着实是有手段，硬生生靠着技术，一路挑翻了两个很厉害的精怪选手，打入了决赛里。
    “大家好，我是昆仑坊游戏形象大使莫七烨。
    大家现在看到的，就是斗狼传说项目的决赛现场。经过昨天一番龙争虎斗，在这雁荡池的清晨下，我们终于可以决出真正的‘斗狼之王’。
    这一次的游戏大比，我们采用了全程直播的方式，昨日的比赛都有录像，可以明晰各位选手实力之强大。
    这斗狼之王的名号含金量十足...”
    在单独的一只小法球上，打扮一新，穿着很显身段的黑色裙装，又花了美美的妆的墨霜山内门弟子莫七烨。
    这会正用灵力托举着三个新款游戏机，做现场直播，再客串一下解说。
    游戏论坛里的直播帖子火热的很。
    有两三千多人都在看着这场比赛，其中还不乏一些怪异的评论，以弹幕的形式弹出来。
    什么七烨仙子最漂亮，什么我就是专程来看仙子，什么仙子笑一笑之类的怪话层出不穷，闹的莫七烨都有些无奈。
    她一会也有一场决赛要打呢。
    除了莫七烨这位“官方主播”之外，论坛里还有很多同样的直播贴，都在直播其他项目的比赛现场。
    还有的不走寻常路，在以导游的方式，介绍自己的宗门。
    或者干脆拉着道友们一起讨论修行，还有的在借机宣传自己的小宗门，尝试拉拢一些有心修行的凡人入宗。
    这等闹哄哄的外围现场之内，石榴和它的对手烟门虎已经做好了对决准备，双方正在对自己的游戏机进行最后的微调。
    而得益于制器宗师施妍在此，这场比赛便借用了幻术的形式。
    双方选择的人物会以幻术投影，无比鲜活的出现在平台中心，就像是真正的两人对搏，各种酷炫招式也会被模仿的惟妙惟肖。
    “你这凡人挺厉害，但咱石榴也不是吹的，今天就终结掉你，给我雁荡池赢的一枚奖牌回来。”
    石榴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垃圾话。
    引得身后一众小精怪们大声欢呼，同时对对面的凡人丢出铺天盖地的嘘声。
    烟门虎那边倒是淡定的很。
    并未以垃圾话回应，而是直接进入了选人界面，随着悬浮在更高处的施妍运作幻术，两个高大的身影便被投影出来。
    石榴这边理所当然的选择以自己为原型设计的怒鬼。
    一身血甲，背生双翼，利爪挥舞之间，带出道道血光，只是站在那里，就有血雨飘摇而下，一双怒目圆睁，看着威风异常。
    而烟门虎这边选了个很冷门的角色。
    一套废土风衣加身，内衬黑色作战背心。
    满头乱发遮挡，左臂银光闪闪，机械模块转动，嘴角叼着半只燃烧的香烟，在乱发之下，依稀能看到一颗闪耀着光芒的眼睛。
    手臂上有碎光电弧缠绕跳动，一双陆战靴擦着流沙走出，露出道道萧索。
    “老板，他用你的人物唉！”
    老四嘿嘿笑着指了指眼前场面，对身边老江说：
    “那小子真狂，这死亡商人的操作难度可是最大的，还知道你在看，所以拍拍马屁，有前途的很。”
    “呵，要是敢把我的角色打的难看，有他好果子吃。”
    老江哈哈一笑，随口说了句。
    下一瞬，两人开始操作，怒鬼那边带起血雨阵阵，以地脉闪烁冲到死亡商人身后，出手就是狂血三连击。
    死亡商人也不甘示弱，一个精准的闪避拉开距离，让怒鬼连击落空的同时。
    双手扬起，两把大口径左轮手枪握在手中，弹雨飞舞间，子弹顺着不同的轨迹飞舞，削掉了怒鬼血量。
    又在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中，将各种随身枪械都用了一遍，最后以飞弹攒射，又在嘴边烟头落地时，弄出一波大轰炸。
    这高手对决一向求稳。
    但石榴和烟门虎却是两个极端，两人一开场就开始狂躁互攻，精细操作间又有以攻代守，那血量掉的哗哗的。
    看的周围一众水友们大呼过瘾。
    而后死亡商人一改远程作战风格，以雷电狂舞进入近战模式，在爆衣猛攻中，几乎是把石榴的怒鬼摁在地上捶。
    但这也是烟门虎讨了巧。
    这个人物是在最近一次更新中新加入的角色，上手难度非常高，少有人用，还有点保密性，石榴对这个角色知根知底。
    但也未有如自己擅长的怒鬼角色那么熟悉。
    这第一战自然是被狡猾的凡人占了先机。
    不过没关系，斗狼决赛是三小轮为一个回合，三个回合定输赢，战事焦灼一般都会拖到第三回合，也就是最少也要打八次才能分出胜负。
    它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策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凡人精力有限，哪怕有芯片辅助，也难以在如此高强度的操作下，从头到尾保证不出错。
    但石榴是精怪，天生耐久战。
    它就像是个狡猾的猎手，耐心的等待着眼前这凡人露出致命破绽。
    一轮又一轮，双方互有胜负，最后真拖到了第三回合。
    而石榴的杀招，也在这一回合骤然绽放，第三回合一开始，石榴就出人意料的放弃了怒鬼，选择了另一名角色上场。
    和近战的怒鬼正好是个极端的远程角色火神，以京墨大神为原型设计，靠着各种中远距离的火焰格斗技作战。
    这风格猛地一变，让已经适应了打近战决胜的烟门虎没能调整过来。
    结果连输两把。
    只能在沮丧之中，目送着石榴在一片精怪的欢呼声里，拿到冠军。
    在石榴骄傲的从镇山婆婆那里拿到斗狼之王的奖杯时，小山怪们便齐声大吼起“山怪王”的名号。
    最开始只是它们在喊。
    后来风精和雾精们也加入进来，最后连老江和老四都发出这山怪王的怪叫捧场，闹得上抬领奖的石榴一脸不好意思。
    山怪王什么的，太夸张了。
    这苦木境的山怪一族从诞生开始，就是没有王的...但今天它们有了！石榴给山怪这一向不显山，不漏水的精怪种族挣回了脸面。
    荣耀的很。
    嘿嘿。
    本怪喜欢。

 541.打他一记闷棍，让他知道什么叫疼

    拿了斗狼冠军的石榴，引爆了雁荡池的兴奋与喜悦。
    大比的第二天，是冠军陆续决出的时刻，而斗狼传说都是对抗性极强的游戏，有非常多的忠实拥趸，这个冠军自然含金量十足。
    小山怪立刻就成了雁荡池的英雄。
    就连那些被他的街机骗了很多宝贝的风精们，这一瞬都开始为坏石榴欢呼。
    而反观人族这边，情绪就有些低落。
    明明已经坚持到了最后一个回合，却又被狡猾的精怪翻了盘，最重要的是这一幕还是现场直播，被凤鸣国的一帮玩家全程旁观。
    有的帖子从技术层面，讨论烟门虎的决策失误。
    毕竟他和那个精怪打的有来有回，能打入第三回合已经证明双方的实力是伯仲之间，他是吃了战术失误的亏。
    这些还算比较克制。
    还有几篇帖子完全就是引战，说什么实力差，丢人，该拉出去千刀万剐之类的，引得其他人立刻冲进去和喷子打口水战。
    这骂着骂着，又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暴躁老哥们开始线下约战，结果又被人扒出那几个喷子是老阴阳人了，还是疑似武陵国的玩家，这就是专门来给凤鸣国的老少爷们们添堵的。
    凤鸣国和武陵国几个月前是刚打过一仗的，双方这会还是敌对关系。
    官方是对抗，民间自然也有情绪。
    好家伙，一时间国仇家恨涌上心头，这边打输了比赛的烟门虎还算淡定，很有风格的祝贺石榴胜利，但论坛里却已经闹翻天了。
    看那架势，凤鸣国玩家都要自发组成远征队，再对武陵国发动一场战争。
    不过热热闹闹的讨论之外，建木下方平台边，在一个并没有吸引太多人注意的游戏平台上，墨符迷阵小游戏的决赛也已经悄悄拉开了帷幕。
    刚刚完成了斗狼决赛直播的莫七烨，这会正在调整状态，带着自己的特制游戏设备，正坐在树藤编制的椅子上等待着决赛开始。
    她的对手据说是一名很喜欢玩这俄罗斯方块为原型的小游戏的大精怪。
    现在还没有登场呢。
    不过在目前昆仑坊发售的所有游戏中，墨符迷阵并不能算是很有人气的一个，相比火热的，受人追捧的对抗类游戏，这更偏向于休闲的小游戏受众并不多。
    也没有引来斗狼决赛那样，多人围观的场面。
    “七烨加油！你是最棒的！”
    老江家的逆徒董小柔，这会正站在观光小法球上，双手放在嘴边，不断的给自己的好友加油助威。
    这让莫七烨抿嘴笑了笑，又回头对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十几息后，对手姗姗来迟，在水波荡漾中，一条大红色的鲤龙从建木之下的湖泊里一跃而起，又在空中化作一名穿红衣的老婆婆样子。
    拄着一根碧水龙头拐，另一只手里握着墨符迷阵的专用游戏机，她落在平台上，对莫七烨笑了笑，坐在了她对面。
    “这是红姑吧？”
    莫七烨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心中想到：
    “据说是老牌水行大精怪呢，之前在家中听爷爷说，她是这精怪圣地里最近百多年，最有希望突破到苦海境的精怪了。
    这老太太还玩游戏，真挺潮的。”
    “小姑娘，本怪感觉你在想一些失礼的事。”
    莫七烨的思索似乎被红姑注意到，老太太用自己那双如海水般流转波澜的目光扫了一眼她，语气古怪的说：
    “你家大人也真是放心，竟敢让你一人到处乱跑，如此天生尊贵的小丫头，这要是出个事，可怎么得了？”
    “婆婆说笑了，我一个存真境都不到的小修士，谁会关注我啊。”
    莫七烨甜甜一笑，主动以晚辈姿态对红姑回了句，让大精怪很是满意，她捶了捶自己的腰，对修士说：
    “那就赶紧开始吧，小女娃。婆婆我啊，下午还要和几个老姐们一起组团去打红月战纪预选赛呢。
    不能让她镇山专美于前嘛。
    小石榴弄出的这些新鲜玩意啊，有意思的很呢，打发时间再好不过啦。”
    这边莫七烨开始比赛，在正式开始之前，她往后方扫了一眼，刚才还在给她加油的董小柔，这会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觉的这里无聊，跑去其他地方凑热闹了吧？
    唉，她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但董小柔才没有去其他地方凑热闹。
    她这会正跑到雁荡池边的挪移阵旁，和一群从中州灵域刚刚挪移过来的“朋友们”打着招呼。
    这些都是她的伴当。
    是她在中州胡作非为时组建的，很有活力的小团体。
    成员都是中州灵域一些修士世家子弟。
    一个个出身不凡，生活优渥，又不怎么在意修行大事，像极了凤鸣国中那群凡人世家的纨绔子弟们，对于新鲜事物很有兴趣。
    又聚在一起，靠着少年意气，骚动着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不过在正儿八经的修士们眼中，就是一群纨绔熊孩子们过家家罢了，出挑的没几个，董小柔在他们之中都算是矮个子里拔出的将军。
    之前就发生过一整个帮派，被墨霜山内门大师姐沉鱼一人团灭的尴尬事情。
    “大姐好！”
    眼看着董小柔驾着雁荡池精怪转动从墨霜山订做的，观光用的小法球，摇摇荡荡的从天空落下。
    这群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家伙们，立刻站直身体，让开一条道路，齐声对老江家的逆徒大声问好。
    好家伙。
    一个个挺胸收腹，腰佩法尺，简直就是军事化管理嘛。
    单看样子还真有点唬人。
    这董小柔还挺有想法，把这些闲的学驴叫的纨绔子弟们真练出来了。
    “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
    董小柔从法球上跳下来，摆出首领的架势，对自己的伴当们摆了摆手，又扫了一眼人群，便皱起眉头来。
    她对旁边一个留着马尾辫，给脸上纹出怪异纹路的男修士问到：
    “一半都不到，其他人呢？是不愿意来？还是有事耽搁了？”
    “大姐，你离开中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挺多的。”
    那男修士一脸唏嘘的，从纳戒里取出一把有星纹点缀的黑色法尺，双手递给董小柔，长腿姑娘接在手中，上下挥动，感受着熟悉的手感。
    这是她用顺手的法宝，来自爷爷馈赠的量天尺。
    据说曾是钦天院徐夫子用过的宝物，有卜算定星之能，又分量十足，拿来打群架，开人脑壳也是非常合手。
    “咱们的帮派被人火并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对大姐头说：
    “一个打北境那边来的家伙，组了些其他人，你刚一走，他们就开始抢我们的地盘，还专门堵着我们，把我们赶出牵星城去。
    扬言要是再敢回去，就废掉我们的修为。这次听大姐召唤，大伙都是高兴的。”
    那个作为“副帮主”的纹身男修士语气悲痛的说：
    “牵星城的地盘估计是抢不回来了，大伙合计着，要不跟着大姐你，来东土这边厮混。”
    “没出息！”
    董小柔听到这话，顿时不满意的骂到：
    “我怎么教你们的？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那个欺负你们的人是谁？什么来历？敢在中州那么横。”
    “是昆仑派的人，大姐，据说是昆仑剑仙方戮的独子，叫方青云的纨绔。”
    旁边的小弟马仔们看着大姐要带他们回去找场子，一个个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就把对手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个个拱火说到：
    “那人仗着自己修为高，又有一套法宝剑器在手，带着人破了咱们的楼。大伙也不是没来历的，虽然有些丢人，但也想搬出家世来压他一压。
    结果那方青云的来头更大。”
    “他家昆仑派本就是咱仙盟一流的剑修宗门，号称三千门徒三千剑，他老爹方戮闭关三十年，据说即将出关入苦海境。
    其下又有寻道长老五位，在三十三宗里也是中上游了。
    这事诸家长辈都知道，便压了我们，不许我们再去寻人家晦气。”
    “但我们怕，大姐你不怕呀！
    有钦天院和徐老夫子给你撑腰，还怕他一个小小昆仑派？
    再说了，大姐现在又是墨霜山弟子。
    墨家人在仙盟里一向地位超然，谁都不愿惹的，此番咱们打回去，借那方青云几个胆子，也不敢在大姐面前豪横的。”
    “这...”
    董小柔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一突。
    又想起自己被送到墨霜山之前，爷爷的叮嘱，让她以后少惹是生非，她又不是个笨蛋，自然能从爷爷的话里和行动里感觉到一些不太妙的征兆。
    或许钦天院内部将有大变。
    这个时候自然是要越低调越好，但身边一众伴当又一个劲的戳火，指望大姐能像以前那样，带他们大杀四方。
    让董小柔一时也没办法给出回答。
    她索性不管这些，一挥手，大声说：
    “这事之后再说，让你们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有的。”
    立刻就有小弟为她送上一柱黑色的香，这东西质地细腻，还散发着一股相当好闻的味道。
    “还有这个，我专门从我家宝库里偷出来的乾坤袋。”
    另一个矮个子姑娘挥着手里的黑口袋，对董小柔说：
    “用上乱神香，再用乾坤袋，就算是修神境修士也要着了道。大姐你那三流师父居然敢欺负你，这次就让他好看！
    先媚了心神，再兜头蒙着，打他个五劳七伤，好好给大姐出口气。”
    “好！”
    董小柔脸上一喜，结果黑色的香烛，捏在手里上下把玩，一脸喜气的说：
    “这支香品相真好，之前都未曾见过，你们从哪搞来的？”
    “嘿嘿，别人送的。”
    副帮主看了董小柔一眼，他语气怪异的说：
    “有朋友听说帮主你需要帮忙，便特意送上这好物，助帮主成事，那人还说，如果帮主还需要的话，他便带着麾下帮众，前来助拳。
    只要帮主答应他一个小小的请求。”
    “还有如此急公好义之人？说，什么请求？”
    逆徒董小柔这会沉浸在教训师父的美好幻想中，并未觉察到一向信赖的副帮主话语中的怪异味道，便随口问了句。
    “那人说，久闻帮主侠名，又是中州大世家中天资上好，更难得娇艳如花，便想和帮主你结个亲家，这正要请帮主前去赴宴聊聊呢。”
    “嗯？”
    董小柔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反应也极快，角端神通激发，一瞬闪出去十几里地，但她手中那乱神香却无火自燃，一缕烟气飘出，让逆徒眼睛一翻。
    体内灵气瞬间松散，又散去大半，让她软倒在地。
    “倒也，倒也。”
    刚才还一脸敬重的帮派成员们，这会笑嘻嘻的围拢过来。
    用那本来给老江准备的乾坤袋，把倒在地上的董小柔兜头一装，又扛在肩上，便往中州灵域的挪移阵快步走去。
    “帮主啊，我等都说了，帮派被兼并大半，你怎么就不留个神呢。”
    副帮主哈哈一笑，把董小柔落下的量天尺拿在手里，他回看了一眼雁荡池，说：
    “待帮主和方公子成了好事，昆仑派和钦天院更近一层，两位苦海大能再强强联手，董家兴盛便在眼前。
    我等做媒人，那也是有功之人呢。
    更难得帮主你还和你师父闹翻了，以那墨家人特立独行之心，想来他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救你。就算来了又如何？
    区区存真小修，呵呵。
    敢来，就让我等为帮主你，再好好‘出口恶气’。”

 542.什么？小混混欺负到江老板头上了？

    “石榴他们办的这个游戏大比，着实有意思。看那些精怪弄出的下饭操作，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很。”
    这傍晚时分，江老板带着小秘书悠悠荡荡的在雁荡池四处遍布的流水中乘船观景。
    两人就做寻常打扮。
    老江穿青衣长袍，如月换了修身黑裙，腻歪在小舟之上，也不去管这小船方向，任由它在水中随波逐流。
    “老板，你家姐姐大人这会正在打预赛呢，你不去支持一下？”
    靠在老板怀中的如月仰头笑嘻嘻的说了句。
    老江则撇了撇嘴，说：
    “她才用不到我支持，也是服啦，打个游戏都要开直播。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又有修为，闹得那群凡人散修一个个都追捧于她。
    变着花样的说好话，让她心情好得很呢。
    有众水友加油助威，就不必我再到场了，说起来，这两天外面生意如何啊？”
    他问了句，如月汇总了一下消息，便回答到：
    “好得很，雁荡池外的墟市卖出去好多东西，三雀山那边的洞府生意也发了市利，连位置不怎么好的地段，都租出去好多。
    还有咱的游戏生意。
    光这两天里，订购最新款游戏机的订单，就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茉莉这下可有的忙了。
    还有鸿雁会的人找上门，他们找到了老四。
    说是请昆仑坊把那个游戏机的直播功能单独做出来，再在游戏论坛里单独给他们开个分区，打算搞线上黑市。
    不愧是生意人，这眼光独到的很。
    老四和茉莉商量了一下，想着借鸿雁会的渠道和人力，弄出打赏来，众道友们看直播给打赏，钱什么的，就交给鸿雁会来收纳传递。
    他们流动资金多得很，天下各处又都有人手，做这个毫不费力，就是要收手续费。”
    “许了！”
    江老板大手一挥，在怀中白泽小姐的额头吻了吻，说：
    “让老四和茉莉放手去做，就借着这股东风，把这个舆论阵地抢下来，以后咱们也算有发声渠道了。”
    “嗯。”
    如月点了点头，以脑中的全新芯片，通过刚刚架设好的群星数据链的通讯，将消息送去明鬼峰和老四那边。
    两人继续如此腻歪，享受着雁荡池难得的悠闲风光，又顺着水流近了建木那边。
    这会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建木四周灯火通明，每一个平台上都有红月战纪的预赛在打，这种节奏极快的对抗类游戏受众极广。
    除了打正赛的诸多队伍之外，还有雁荡池本地的精怪们，借着今晚这热闹情况，一边看比赛，一边自己也在打娱乐赛。
    还有风精们挥动着告知牌，不断的在建木附近飞来飞去，给观众们带来最新的战况。
    墨霜山的战队被淘汰啦，那群墨家人打游戏真菜。
    通天坊的战队挺进八分之一决赛，这群宅男宅女倒是厉害，在山秋骊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
    凤鸣国的凡人们也着实厉害，一路碾压过去，也打进了八分之一决赛。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咱们精怪！
    除了那两只队伍，还有镇山婆婆那个精怪人族妖族混合战队之外，其他队伍，都是咱们精怪的人！
    “热闹的很，虽然没有章法，乱糟糟的，但这种事交给这些傻乎乎的精怪们来做，还真是找对了人。”
    江老板看着眼前如夜下火炬一样璀璨的建木，他轻声说：
    “以后这游戏大比，还是要放在精怪们的地盘上才好，它们天生喜欢热闹，又精力充沛的很，有它们带动做基本盘，昆仑坊的游戏生意就黄不了。
    再和它们搞好关系，以后在南荒开发开发，也是大有可为之地。
    咦？
    那个是莫七烨？她身为游戏形象大使，不搞直播，跑来这里作甚？”
    说着话，老江注意到一个观光用的小法球，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整个雁荡池的夜空中飞来飞去，怀中如月也整了整衣服起身。
    她往前方查看，对老江说：
    “那姑娘似乎很着急，眉头皱着，看她的样子是在寻什么东西，莫不是出事了？”
    “精怪的地盘上，能出什么事？”
    老江摇了摇头，散出壮大到不像样子的神念向前，一瞬就捕捉到莫七烨的身影，他咳嗽一声，问到：
    “七烨师侄，你不去好好工作，在这转悠什么呢？听说你刚才拿了墨符迷阵项目的冠军，挺厉害啊。
    这是打算庆祝庆祝吗？”
    “嗖”
    在听到老江以神念传音的调笑之语时，在天空上兜转的莫七烨猛地踩下刹车，又调转方向，朝着老江这边急速冲过来。
    观光用的定制型法球速度不快，在靠近江老板的小船时，莫七烨从那法球上一跃而下，都顾不得长裙走光，落在老江身前的水面上。
    这文文气气的姑娘这会脸色焦急，她对老江说：
    “江师叔，出事了，小柔不见了。”
    “嗯？你师父才该叫我师叔，你这称呼不太对。”
    江夏先是纠正了一下莫七烨的称呼问题，这才施施然挥起手，问到：
    “我不是让那逆徒下山思过吗？怎么这次她也来了？你说她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哎呀，师叔，现在就别纠结这个了。”
    莫七烨急得跺了跺脚，在水面上荡起涟漪阵阵，她对老江说：
    “小柔与我约好，今晚要同游雁荡池，但我打完比赛出来，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便去我两住的随心阁找了找，她不在那里。
    我又去问了随行的昆仑坊伙计，小柔也没去过他们那里。
    用传讯石也不见回音。
    这都两个时辰不见人了，定是出事了！”
    “莫急。她大小也是个修士，又有角端神通在身，真遇到事情，打不过还能跑。”
    老江哼了一声，说：
    “我与那逆徒虽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个跋扈性子，从小被惯坏了，臭毛病多得很。兴许是等得不耐烦，便偷跑出去南荒玩了。
    或者由着性子，冲进大泽里去了。
    精怪们不许旁人入那地方，但以我家逆徒的性子，别人不许去，她才是非要去的。
    这会估计正被大泽凶兽追着打呢。”
    “不是的！”
    莫七烨见老江一脸淡定，便咬着嘴唇，对江老板说：
    “小柔虽然性子荒唐些，但她有一点好，就是应了旁人之事，一定会竭力做到。我在中州与她相交多年，可以肯定这一点。
    她既然答应了我今晚与我同游，就肯定不会闹出乱走之事，师叔你信我，小柔肯定是出事了！你在本地人头熟，快帮忙找找。”
    老江没有立刻回答，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莫七烨。
    好几息后，江夏压低声音说：
    “真是这么着急，为什么不请你家大人出马呢？以那位大人的威能，莫说是南荒雁荡池，就算董小柔藏到天下最隐秘之地，也会被他轻易寻到。
    是不方便吗？”
    听到老江的这个问题，莫七烨的表情并没有太多震惊。
    关于她的家世，很多人都知道。
    虽然目前还只是在一个小范围里流传，但以老江表现出的种种神异，他能摸清楚莫七烨的来历，并不出奇。
    “我是偷跑出家中的，爷爷再疼爱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帮我。”
    莫七烨低声说：
    “而且自打上次南荒大事之后，仙盟与雁荡池就有了新规，纵使是爷爷，也不能窥探此地。再者，爷爷忙得很，哪有时间管这些小辈之事？”
    “那董小柔的爷爷呢？”
    老江哼了一声，又说：
    “那位董爻董高功，还有钦天院徐夫子，这都是一脉相承的自己人，董小柔若是真出了事，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嗯？小柔没与你说过吗？师叔。”
    莫七烨愕然抬头，对老江说：
    “她被送离家门时，徐夫子亲自对她说过，自她入墨霜山那一刻起，她与钦天院就再无关系。还说小柔命中劫数若想解，就得落在咱们墨家人身上。
    你是她师父啊，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又是徐夫子亲口断言的命中劫数？那老夫子真是闲的没事干了，整天给人算命！”
    听到这个词，老江立刻就头疼起来。
    施妍的命中大劫闹出的事，到现在余波还未消散，差点把老江自己都载进去，现在他名义上的便宜徒弟，又整出一波劫数来。
    但这似乎也印证了之前掌门墨君给他的留言。
    说是董小柔是给老江与钦天院之间的一分缘法，或许意思就是让老江在这个时候出手救下董小柔。
    “这些老谜语人！”
    江老板骂了句，又看了一眼莫七烨，回头在神念相连里，呼唤石榴过来。
    “嗖”
    小山怪在几息之后就从水下跳出，拍打着翅膀绕着老江转了一圈，还得意洋洋的给他展示自己的斗狼金腰带。
    那玩意也是一件法宝，还是施妍应镇山婆婆的请求亲自做的。
    但非常鸡肋，没什么好效用，就一个永不磨损，外形漂亮，还会发光，又有云霞缠绕，尊贵大气，来显示佩戴者强大的斗狼实力。
    “看看！漂亮不？”
    石榴得意的拍着腰杆上的金腰带，对江夏说：
    “整个苦木境独一份，就咱石榴有，上面还有灵纹刻字呢，本怪刚去请婆婆亲自刻的，就叫‘山怪王’。”
    “帅气，漂亮，厉害。”
    老江毫无诚意的夸赞几句，便对石榴说了说董小柔失踪的事，说：
    “人是在你们雁荡池丢的，作为主办方，你们得负起责任来。董小柔是我弟子，她来历还大的很，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赶紧去寻镇山婆婆，在这里找一找，看看她去了哪。”
    “竟有这事！”
    听到有人在雁荡池这精怪圣地上做绑人恶事，石榴一瞬就愤怒起来。
    这完全就是不把精怪放在眼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味了！
    “你们等着，本怪去去就回。”
    石榴对三人说了句，嗖的一声跳入地脉，过了大概一炷香，石榴又从地脉中跳了出来，随手把一个被踩碎的游戏机递给了老江。
    说：
    “婆婆探查四周，在通往中州灵域的挪移阵旁，发现了这个，应该是你家弟子留下的。但那里没有留下任何气息，应该是用了乾坤袋一类的法宝。
    那挪移阵有激活的痕迹，她被带去中州了。”
    老江没有说话，手指飞快舞动间，将游戏机残骸里的数据卡取了出来，放入义体插槽，下一瞬，这其中记载的数据都被读取。
    “啪”
    老江手里的游戏机残骸被捏的粉碎，他脸上露出一抹冷意满满的笑容，说：
    “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欺负落魄山家也就罢了，现在还欺负到我老江头上了。本想劝劝老山，再忍耐一段时间的...”
    说着话，他取出一方传讯石，注入灵力，对那边说：
    “老山，这会忙着不？”
    “刚度完劫。”
    山秋明的声音从那边响起，说：
    “打算带小雅去逛逛，有何事啊？”
    “来雁荡池。”
    江夏舒了口气，弹了弹手指，语气温和的说：
    “帮我宰个人。”

 543.你说我一个炼体者，怎么就成邪修了呢？

    “嘁，江老板你连自己打架的能力都没有吗？”
    听到老江的召唤，山秋明那边立刻讥讽道：
    “我忙着呢，好不容易休个假，过几天就要再回红月界去拼命，你家大师姐真是把人当畜生用，就恨不得一天到晚...”
    “别废话，赶紧过来。”
    江夏随口说道：
    “你若是不来，我就亲自动手，把那方青云超度到西天去。”
    “谁？你说谁？”
    老山那边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好几度，他带着狂喜与疑惑的口吻，反问到：
    “我是不是听错了？真是那个王八蛋，他怎么惹到你了？”
    “过来说。”
    江夏丢了句话，便断掉通讯。
    他把玩着手里的传讯石，看了一眼身前的莫七烨，说：
    “我那逆徒识人不明，被自己那群狐朋狗友背叛，此时被带回中州，我没去过那里，他们日常厮混何处，你知道吗？”
    “知道，小柔和她那些伴当，都在牵星城中，他们有一座楼，自称牵星楼。”
    莫七烨揉着额头说：
    “都是一群不受重视的世家旁支子弟，修行不成，又入不得好宗门，便跟着小柔一起整日厮混。小柔最初是想把她那小帮派弄成宗门一样。
    但她想得简单，又哪里会经营？
    这一来二去，就把那些纨绔弄成四不像了。
    他们其实倒也不是坏人，就是少年心性，偶尔还会帮城中百姓解解忧烦。
    各家看来就如小孩过家家一样，也不会主动去管，由着他们闹。在我与她相识之后，她还曾想拉我入伙，还说要把帮主之位让给我...”
    说到这里，莫七烨苦笑了一声，说：
    “但只要稍有些眼光追求的，哪个又会和她一起玩那帮派游戏呢？师叔，我听小柔说过她和你闹了别扭。
    具体事情我不知晓，但小柔确确实实是想做些事，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她只是走错了路子。”
    “你也莫要给她说好话。”
    老江哼了一声。
    将那游戏机中数据卡里的声音数据外放出来，在听到董小柔说组织起手下，把老江堵住，打他一顿闷棍的时候，身边如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坐在老江肩膀上的石榴，更是双爪抱着肚子，哼哧哼哧的笑出声来。
    “瞧瞧我这逆徒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江老板摇了摇头，对莫七烨说：
    “真把这修行就当玩笑一样，把她那套提不上台面的东西，拿来给我用。让她去做个法器，还要偷奸耍滑。
    她那心性，走墨修之路太难太难。
    然，我墨家人，对这传承体统看得极重。
    既然定下师徒名分，这该做之事自然要做，我差人把她带回来，尽到师父本分，但若她以后还是这个不着调的样子，那就休怪我逐她出山去。
    你也一样，莫师侄。”
    老江盯着眼前低着头的莫七烨，说：
    “之前宗门内外有大事做，在山中的弟子都被差遣做事，惟独漏了你。我想你心里肯定也有想法，今日就趁着这事，咱们把话说清楚。
    你的背景太大，也莫怪我等提防你，不把你当自己人。
    你师父如今也回来了，便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一谈，如果以后决心入我墨家，那些该断的事，就要断一断。
    该清的因果，也要赶紧清掉。
    我墨霜山，不指望蝉衣仙尊和桃符院，因你的缘故，对我等多加照拂。但我们也不能容许自家弟子，把宗门机密汇报给外人。
    哪怕他是你爷爷也不行！”
    江老板背负起双手，停了停，又说到：
    “若你感觉自己守不住那些还未知晓的秘密，那就维持现状。我们把你当墨霜山的一员，但你也别试图再近一步。
    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
    或者干脆早做决断，下山去另寻宗门，有蝉衣仙尊那一分面子在那里，所有宗门都会对你敞开大门。
    就如我对我那逆徒说的那话。
    这世间修行有的是轻松的办法，何必来受这份潜心制器的苦？”
    听到老江这一番透底的话，莫七烨本能的就要辩解。
    但在看到老江那双尖锐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时，莫七烨又沉默下来，仔细想想，江师叔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自己一直在试图摆脱家族的影响，但像是如今这样维持藕断丝连的迷糊状态，莫说是墨霜山，怕是去到天下任何一个宗门里，都不可能被人家真正接纳。
    毕竟，自家爷爷那一手红尘仙道，窥探千万实在是太过厉害。
    已近道境，就算爷爷不想窥探各个宗门机密，只要他还忧心自家孙女儿，时不时往莫七烨这边瞅上一眼，那些秘密他不想看都不行。
    这也是莫家大小姐不愿意随着爷爷一起修行的缘故，她不想和爷爷一样，成为一个人人尊敬，人人畏惧，人人排斥的独夫。
    在苦木境中，知晓天下秘密，并不是好事。
    莫七烨从小就知道，爷爷已入苦海，却一直是行单只影，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力量通天又如何？
    那样的孤独日子，莫大小姐想一想都会脑壳疼。
    “我知道了，师叔，谢谢师叔提醒。”
    莫七烨低下头，对老江鞠了鞠躬，她说：
    “我会早做打算，但小柔的事，就拜托师叔了！请一定将她安安全全的带回来，钦天院已与她断去所有联系，董家也不能相助于她。
    她现在落难时，能依靠的，只有师叔你了。”
    “你倒是关心自己的小伙伴。”
    老江摇了摇头，说：
    “再怎么说也是徒弟，就算是个气死人的逆徒，该救还是要救的。你且去忙吧，好好做事，兴许今夜，她就能回来了。”
    在事关报复这件事上，山秋明的执行力超强。
    在老江送出消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山秋明就出现在了雁荡池边，在一处幽静的山崖上，老江正坐在那里，悠悠闲闲的吹着夜风，抽着雪茄烟。
    “那家伙怎么惹到你了？”
    老山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虽然是疑问，但那张邪痞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显然，山秋明根本不在意方青云是怎么惹到老江的。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这事该怎么策划，怎么执行。
    “你还笑？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老江瞪了一眼山秋明，语气不善的说：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即将被一个禽兽玷污，这种糟心事出现了，你还有心情笑...”
    “我这不是来救她了嘛。”
    老山摆了摆手，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义正辞严的说：
    “我这人啊，生平最恨三件事，最看不惯下三滥欺负弱小，最看不惯温婉女子落入劫难，最受不得恶人逍遥法外。
    你瞧，江老板，那方青云可是三项都占齐了，不好好炮制一番，都对不起我在红月界遭的那些罪。”
    “我其实也很纳闷。”
    江老板吐了口烟气，说：
    “这方青云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之子，出身优渥，按理说再怎么烂，也不该烂到这种程度，还如此胆大包天。
    之前听说他欺负你姐姐，我就有疑问，那通天坊何其势大，他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就有胆子谋算人家弟子？
    现在，这货又绑走我的徒儿，欲行恶事。
    我那徒儿家世可也不一般，背后连着钦天院呢，他是哪里来的胆子？而且这怎么有劲专往下三路使？怎么就饥渴成这样？
    不应该吧。”
    “害，这事是你不知内情。”
    老山叉着腰站在那里，对江老板解释到：
    “方青云这厮之所以做这种事，是为了报复他老爹，就是昆仑派掌门，昆仑剑仙方戮。
    皆因为他老爹修的是绝情剑道，讲究舍弃七情六欲，求得剑道真解。
    但真要做到绝情绝义，对于修士而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因而他老爹就走了一道取巧之法。
    要绝情，先用情，而这人间情爱中最重的，莫过于血脉相连。
    所以那方青云从小出生，便得了方戮万分疼爱，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但他如此溺爱儿子，却只是为了极于情后再绝情。
    只要亲手斩了方青云，那方戮的绝情剑道就将再得突破。”
    “嗯？”
    老江瞪大了眼睛，他说：
    “这操作，我是真没想到。不过这事按理说应该是人家门派机密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买的。”
    山秋明做了个花钱的动作，语气随意的说：
    “之前我姐被那浪荡子欺辱，出了那档子事后，我便花重金，在血杀宫买了情报，那些杀手起先不愿意说。
    后来得知与通天坊有关，这才透露了一丝消息给我。
    这事其实方青云本来自己也不知道，后来不知是被谁给透露了内情，在他老爹闭关突破苦海之后，那厮就跟疯了一样。
    在苦木境五洲之地疯狂惹事，他知道，他老爹只要一出关，就是他身死之日，所以这副做派，就有点临死疯癫的味道了。
    大概也是想着自己死了，也要给他那禽兽父亲惹出些事，让他以后也不得安宁。
    至于为什么非要找女子霍霍，大概是为了留下血裔，好转移一下他父亲那绝情之法，顺带再给他老爹拉拉仇恨。
    这天下诸般恶行里，就属坏女子清白最招人恨了。”
    “原来如此。”
    老江点了点头，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这事也就好做了。
    他思索几分，对山秋明说：
    “这方青云性命，事关方戮剑道求索，你若杀了他，那方戮乃至整个昆仑派，都要与你不死不休。
    你可有胆子去做？”
    “我要是怕，我早前也不可能和你混在一起啊，江老板。”
    山秋明露出一个暴力气息爆棚的笑容，他活动了一下拳头，说：
    “这段时间，得了你的照顾，让我老山补全了修行错漏，如今也得以打牢基础，换得神通，突破修神。
    自然也该去行报仇之事。
    他方青云要找死，我拦不住，也不想拦，甚至有些可怜他。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欺负到我山家头上！
    这番去，就要把他挫骨扬灰！
    江老板你放心，这事是我家私事，山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瞧你这话说的。”
    老江瞥了山秋明一眼，说：
    “我老江在你眼里，就是那等怕事之人？你放心去做，事后我给你安排妥当，那方戮再厉害，还能跑去红月界寻你不成？
    至于牵连...
    不会牵连的，是邪修杀的人，和我墨霜山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啊？邪修山秋明。”
    “哈？邪修？”
    老山这个妙人哈哈一笑，抬手摸索下巴，说：
    “妙啊！这个身份不错，还得有个响亮的名号，不如就叫...”
    他抬起拳头，五指扣紧，一团粘稠的红光乍现，在那如血气逸散的不详流光中，老山笑眯眯的冷声说：
    “就叫‘红魔’吧。红魔山秋明，哈哈哈，我喜欢！”
    “铛”
    一把锈迹斑斑的双手重剑，被老江插在山秋明脚下，他打着哈欠说：
    “这东西是德沃在maga世界刚找到的，也是鼎鼎大名的武器呢，有人叫它暮光之枝，据说会引来诸神黄昏。
    但也就是一把能燃烧的奇物魔剑。
    以后再别说我不给你vip待遇了，红魔。去吧，做邪修该做的事！”

 544.邪修头子山秋明

    中州灵域，神奇的地方。
    之所以叫中州，是因为它位于苦木境中心之地，正好在东土南荒，北境西海的包围之中，东部和南部有冥山山脉围拢，北方有天极山挡着。
    就往西的地方是一片海岸，直通西海，算是苦木境真正的中枢之地。
    但偏偏又与世隔绝。
    对于普通修士来说，除了走挪移阵外，再无进入中州的办法，而对于大能们来说，虽然能飞过去，但他们大都不会这么做。
    因为中州有通天山，山上是浮石道祖和细辛大娘娘两位彼岸大能的道场。
    通天山四周山脉中，还零散坐落着如通天坊这样的仙盟大势力，又多有修行世家家业于此，因而中州这个地方，说是卧虎藏龙一点也没错。
    除非修为到苦海，能碾压一切，否则来到这里，低调点准没错。
    中州灵域面积不大，只有东土的三分之一，而且通天山就占了一小半，因此留给凡人居住的地方并不多。
    这里有凡人国度七个，生灵数量在三百万左右，有大城三十四座，小城近两百。
    牵星城就是其中一座大城。
    因为靠近钦天院的势力范围，所以得了这个名字，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和他们在东土的同胞在生活规律上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城中生活的不只是人族，还有其他奇奇怪怪的种族，文化痕迹非常多元，因为是群仙散居之地，所以安全性绝对有保证。
    称得上一句安居乐业，说是人间乐土也没什么问题。
    这城里有座牵星楼，建的高大华丽，城中人都知道，那是一群仙家子弟玩闹之处。
    他们虽不怎么欺负凡人，但却占了地盘。
    不许其他散修在附近修行，敢来就打出去，说是要在此地建宗门。
    但十来年了，这地方依然还只是一座楼。
    夜色下，牵星楼上正有大群人在吆五喝六的宴饮，觥筹交错间，从天下仙厨第一家的饕餮楼定来的各种仙家菜肴，如流水般送入席间。
    又有上好仙酿取来，如不要钱一样被打开，又被一群世家子弟大碗喝下。
    附近地域的散修们，也不管来历如何，不管修为如何，都被尽数邀请过来，坐满了摘星楼中上下七层。
    一副热热闹闹的样子。
    席间还有人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喜庆，便有人告诉他，是这牵星楼势力的新帮主今日娶亲。
    据说娶的还是中州世家颇有来历的大小姐。
    这才置办了这套喜庆场面，而就这副手面，就今晚这顿宴席，花费仙钱已不下十万，那位神秘帮主的背景由此可见一斑。
    绝非常人。
    但在一众帮派成员脸上，却也未见有特别喜庆的表情，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而在席间上首，坐着今日的新郎官。
    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修士，穿着一身大红袍，带着新郎官的冠冕，颇有些俊秀之容，然步履轻浮，眼带极重，皮肤上还有不正常的红晕。
    额头处有片青气浮动，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但人家一身灵力浮动间，却又有灵鹤灵鸟，又有化作瑞兽环绕，眼中还有精光浮现，那些小修士偶尔与他对视间，都会感觉到神念似被纳入黑洞一般。
    这明显是一位修行有成之士，已修成元神在身，妥妥的修神境大修士。
    却又露出那贪酒好色的放浪形骸来。
    这种反差，实在是让人理解不能，很是好奇，眼前这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才会有如此怪异的气质。
    “皱着个眉干什么？”
    这位新郎官，自然就是方青云方少爷了。
    他这会端着一杯韵味十足的仙酿，对坐在自己这一桌的一帮人说：
    “今日乃是本少爷大喜，你们这些做仆人的，就是如此板着个死人脸，这是报丧呢？”
    语气尖锐又带着莫大怨气。
    但周围四人被他如此折辱，却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在方青云举起酒杯时，那四人也沉默着举起酒杯来，像是祝贺，但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
    就跟木头人一样。
    在他们四个身后，都背着剑。
    带鞘的剑，形态还挺相似，只有细节处微微不同，就连剑鞘都极其相似。
    “唉，好好的人呐不做，却非要跑去当什么剑奴...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方少爷这酒喝的实在无聊。
    便如二世祖一般，把酒杯随手一丢，对眼前四人说：
    “你说你们是不是贱？哦，我忘了，你们以身养剑，说不得话，就如那行尸走肉一般。被那老不死的玩意派来‘保护’本少。
    呵呵。
    真怕我死了，老东西修不得剑道真解，对吧？”
    方青云哼了一声，他眯起眼睛，如一条毒蛇一样，盯着眼前四剑奴，他说：
    “之前与通天坊小妞的好事，被人搅和了，今日与这董姐小姐的事，该是没人再来了吧？呵呵，老不死的东西不是号称一剑斩万法吗？
    本少就给他寻一尊苦海当对手，让他好好爽一爽！
    本少自知必死，也绝不让那老东西好过！
    哈。
    现在就去见我家娘子去。”
    说完，方青云豁然起身，也不理会身后那些热热闹闹的场面。
    嘁，一群死人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方少爷如此想到。
    在他的身影消失于阁楼之间，几息之后，牵星楼下，便又有访客前来。
    来人穿着怪异衣服，一身黑色，外面还套着个黑色皮衣。
    大晚上的，还给眼睛上套着一副蛤蟆镜，嘴里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在口袋里，摇摇晃晃的就往大门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高大壮汉，抬着个箱子，上面绑着红绢，如贺礼一般。
    “今日方公子是不是大婚啊？”
    来人走到楼前，对眼前守门几人问到：
    “如此大好喜事，怎么不通知老朋友？若不是我从旁人那里得到消息，今日可要错过这场盛事了。”
    见他如此捻熟，守门的一人便问到：
    “阁下可是我家帮主的好友？”
    “那是。我和方公子可是至交好友，过命的交情呢。”
    山秋明伸手摘下自己的蛤蟆镜，指了指身后那绑着红绢的木箱子，对眼前人说：
    “这不，这听到消息，就给方公子送贺礼来了，还要和他讨杯喜酒喝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一个会来事的帮众急忙摆手说道：
    “我家帮主特意吩咐了，今日乃是喜事，来者都是客，不必带礼物。阁下你先请楼里就坐，既是帮主老友，自然要请帮主过来，与您喝上一杯。”
    “不必这么麻烦！”
    老山大手一挥，说：
    “我这就‘请’他下来。”
    “嗡”
    锈迹斑斑的双手重剑下一瞬在纳戒闪光中，跳入老山手中，随着他灵力灌注，那好似根本没有太多锻打过的剑表面，就燃起大团火焰熊熊。
    又以老山所得君王神通灌注其中，让那燃烧的火焰飞快的变成粘稠红色一样的流体，就像是给重剑上附魔了一层不详血光。
    “轰”
    刚成修神境炼体者的山秋明狞笑着将手中重剑举起，那血色烈焰剑刃一瞬拉长，如贯穿天地，也不打什么招呼，朝着眼前七层牵星楼就是一剑斩下。
    这里被董小柔多年经营过，视作老巢，又是一众世家子弟玩乐的地方，肯定是有上好的防御灵阵。
    随着老山挥动长剑，眼前楼宇之间便有流光遁生，化作层层灵雾，又有星月之光自夜空照下，在那灵雾之上塑出玄武星象。
    看着非常酷炫，而能以玄武为灵，说明这防御灵阵也绝非凡品，最是能受攻击不倒。
    但...
    没什么鸟用。
    阵阵龙吟虎啸之间，血色烈焰当空斩下，在灵阵表面停留一瞬不到，又像是餐刀切肉，顺滑至极的切入眼前牵星楼中。
    这场面像极了熊孩子在沙滩上的沙煲，被海浪轻松推平。
    在地面震动，烟尘四溅，灵气狂躁乱舞之中，山秋明活动了一下肩膀，拖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重剑，就往眼前被一剑斩碎，只剩下三分之一楼宇的废墟走去。
    “忒！何处狂徒，敢入我...啊！”
    董小柔那个投递叛变的副帮主，化身狂风从一片哀嚎的废墟里扑出来，还想扔两句场面话，结果被骤然消失的老山一把扣住脖子，整个人被提到空中。
    “我，邪修，懂？”
    山秋明嚼着口香糖，对眼前吓得满脸煞白的副帮主说了句。
    后者看到老山如此狂妄的自报家门，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急忙大喊到：
    “我乃中州宋家庶出，还请阁下高抬...”
    “咔擦”
    脊椎碎裂的声音，从老山捏动的五指间响起。
    让那副帮主尚未说完的话彻底胎死腹中，又被老山随手一甩，如丢垃圾一样，丢进旁边废墟里。
    什么中州宋家？
    听都没听过！
    论起家世底蕴来，这中州还有人能强过他山家？
    在他身后，穿风衣，戴墨镜的苏和黑水两人，也已从那贺礼箱子里，取出了两把造型科幻大气的能量枪。
    这可是新玩意！
    老板从伊甸世界搞来的单兵能量武器，刚从废土制造车间做出来的，这一次刚好拿来做一做实战考察。
    “喂，我们是邪修，懂？”
    老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头对苏和黑水喊了句。
    两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打开能量枪保险，就开始朝着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所有人冷酷射击。
    就像是打移动靶一样，轻松写意。
    他们两个可是逆流佣兵团的元老，跟着战狂沉鱼在红月界闹得天翻地覆，一身神通加持已达躯体极限，战斗经验恐怖到让人头皮发麻。
    黑水修为差点。
    苏是干脆压根没有修为。
    但这并不阻碍两人手持能量枪，在此地大开杀戒。
    既然要当邪修，就得有个邪修的样子嘛。
    对方绑了老板的弟子，按照苦木境的说法，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就相当于方公子绑了老板的女儿，还敢办婚宴，这些人还敢来参加...啧啧，刚才吃的爽了，这会正好饱腹上路。
    方公子可真是体贴。
    给这些家伙送了顿昂贵的断头饭。
    老山提着剑，哼着歌，去找方公子讨“喜酒”喝，苏和黑水就在外围狙杀那些逃跑的家伙，这两个货一边扣扳机，一边还聊上了：
    “你和朱栀子怎么回事啊？这好不容易见一面，是闹别扭了？”
    “她要和我去红月界，还说非我不嫁，老板也跟着掺和。”
    “好事啊，这是。这么好的女人，你一定要把握住了。
    听哥一句劝，娶妻当娶贤，瞧瞧我那师妹，成婚前什么都好，这一成婚之后，恨不得把我当牛马使...”
    “你好烦，那几个人要跑了。”
    “跑不了，咱们可是邪修，要赶尽杀绝的。呐，这个玩意，叫什么微量反物质炸弹，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试一试？”
    “嗯，试吧。”
    几息之后...
    “轰”
    恐怖的巨响在废墟中炸起，微量正反物质碰撞湮灭时的能量，把牵星楼废墟彻底夷为平地，被冲击波打倒的黑水爬起来，对身边的苏说：
    “这玩意，给力！那边还有人要跑，再给我两个！”

 545.红魔大人的初次登场

    “轰”
    微量反物质炸弹的爆鸣，在牵星楼废墟中弄出一团能量冲击波，把山秋明脚下的废墟炸的整个粉碎开。
    提着剑，哼着歌的炼体者脚下一空，但身体立刻反应。
    一股灵力踩住，让他没有一头栽下去，不过眼前最后一片废墟却彻底垮塌下来，就像是被推倒重建的拆迁现场。
    “干！”
    老山回头骂了一句：
    “你们两个混蛋到底在干吗？把那个纨绔子弟压死了怎么办？我这报仇呢，能不能上点心？”
    炼体者这会心头火热。
    自长姐山秋骊被这个浪荡子欺负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
    山家就剩他两了，现在还被旁人欺负到头上。
    不能报仇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锉刀，在老山心里来回挫动。
    都快成心魔了。
    他已经看到方青云了。
    那个小王八蛋这会正灰头土脸的从一堆废墟里爬起来。
    还好，还好，没压死他。
    一抹笑容在山秋明脸上浮动起来，他扣着剑的左手手腕活动了一下，落于地面一瞬，抬起左脚就往地上狠剁一记。
    源于千锤百炼的躯体迸发的狂暴力道轰入地面，又被老山细腻的操纵着，像是冲击环一样，从以他为圆心的地面向外推动。
    将三十丈方位之内的所有残垣断壁统统击碎，又在蛮力随后的狂风中，把周遭四处彻底清理开，人为弄出了一个舞台一样的战斗区域。
    终于到了复仇之时，总归得有点仪式感嘛。
    “我不记得我惹过你啊？”
    那边方青云交叉着双臂，以灵力汇聚，把自己护住，艰难抵消眼前狂风巨力，在四周被清空之后，他放下手掌，就看到了拖着剑，正朝他走来的山秋明。
    这纨绔子弟倒也不怕。
    以往惹是生非中，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他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大红袍，仰头就朝着山秋明喊到：
    “提醒一下本少，你是因谁而来？”
    “我是邪修。”
    老山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很骄傲说出自己的新身份，又笑语盈盈的回答到：
    “邪修杀人，还要理由？”
    “大部分邪修杀人，都要理由的，道友。他们只是邪修，又不是疯子。”
    方青云语气怪异的说：
    “而且本少遇到那些邪修，可不会把邪修这个名头挂在嘴上，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你肯定是为了某个女人，来寻本少晦气的。
    是本少睡了你媳妇？还是抢了你青梅竹马？这事本少做得多了，你若不说，我这死了也是个冤死鬼。
    就当行行好吧。”
    “是吗？”
    老山摩挲了一下下巴，说：
    “本修对邪修接触不多，这竟被你看穿了来历，这倒是麻烦得很。看来得先割了你的舌头，再碎去元神，最后再阉了你。”
    在这内容很怪异的对话里，山秋明似乎也玩够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脚下发力，却不见砖石碎裂，那股狂暴力道如今已被老山掌握入微，收发自如，汇聚之间，破坏力更是强横。
    也不用什么缩地秘法，更不见破空灵咒，就以蛮力推动躯体，一瞬消失，如闪烁一样出现在方青云身前一丈。
    手中燃烧重剑不见大开大合，就以朴实直刺，不外泄一分力道，顺滑如分开水流的剑鱼，悄无声息的朝方青云的躯体刺来。
    剑出无声，更显杀机。
    方少爷以灵力布下的防护，在这剑刃面前和纸一样，只要碰到就会粉碎。
    但这家伙眼中却闪过一丝奇异，又像是带着某种期待，不但不后退，反而迎着老山的剑刃就扑了上去。
    “铛铛铛铛”
    四声脆响在山秋明的剑和方少爷的心脏之间响起。
    四把形态极其相似，只有细节处稍有不同的云纹长剑从四个方向打开，又在杀机前方重叠于一处。
    四道同出一源的剑气叠加于剑刃之上，将老山的暗杀剑剑锋挡在四剑交汇之处，又在剑刃高速振动中，将炼体者的暗杀剑上叠加的蛮力消除。
    就像是一剑刺进了泥潭里。
    越往前，力道越是分散。
    “碍事！”
    一心求死的方青云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深沉的失望。
    这都多少次了！
    每次在他惹了事，惹来修士报复，即将殒命的时候，这四个负责保护他的讨厌鬼总会恰到好处的出现，救下他一条狗命。
    烦死了！
    就不能失误一次，让本少轻轻松松的死掉吗？
    唉，眼前这人看着凶悍，但面对云月四灵剑合击，估计今夜也难取战果。
    世人都说这找死容易活着难，怎么到自己这里就翻转过来了...
    “哈！”
    就在方少爷极其失望的瞬间，老山舌绽春雷，剑式被阻，无力刺杀，便立刻弃剑不用。
    身形灵活如猿，向前一步，左手握拳，一击重炮打出，直来直去一瞬间让力道爆发，正轰在眼前四剑交汇之处。
    龙吟虎啸间力道加身，沉重十倍不止，将那恼人的四剑一瞬打开。
    又在方少爷惊喜的目光中，右手握爪，形若闪电，一爪拍在方青云胸口，刹那间血光四溅，方少爷瘦瘦高高的身体被这一爪子撕开小半。
    还用了炼体者的碎灵术，什么灵力加身，什么法宝护持，统统无用。
    “噗”
    方青云被一爪子打的瘫软在地，一口老血喷出来，把那还算俊秀的脸蛋涂抹的和小丑面具一样。
    “好疼啊！！！”
    他捂着被撕开的伤口，在地面上打着滚，一边痛苦的嚎叫，一边对手指滴下血来的山秋明大喊到：
    “快！再补上一爪子，把本少干掉！哈哈哈，本少惹是生非，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你了，你就是本少命中克星，要把本少扒皮拆骨。
    太好了。
    来啊！”
    面对这邀请，老山欣然上前，左手一招，那锈迹斑斑的剑就落入手中，也不多话，随手一抛，就有熊熊烈焰燃起。
    把四周冲来的四剑奴挡住几分，又抬起左脚，如战锤轰下。
    在让人牙酸的血骨粉碎中，将方青云双腿踩碎，几成肉糜，鲜血如瀑流洒的到处都是。
    正常情况下的修神境修士的法体已成，就算远不如炼体者的躯体强横，但也不至于脆弱到这个地步。
    这等娇柔，一看就是用灵药灵宝强行提的境界，涸泽而渔，拔苗助长，导致其修成法体也是最下品。
    用来欺负一下小修还行，真遇到同境相斗，怕是不出几个回合，就要被斩破开。
    而这样的豆腐渣修神境，往往是那些想要越级战斗，扬名立万的强横小修士们最喜欢的对手了。
    “疼啊。”
    方青云双腿被踩碎，疼的他全身颤栗，这伙这会整个人都倒在血泊里，遍地都是他躯体破碎丢出的碎肉。
    看着就像是屠宰场里等着被屠杀的猪猡。
    他双眼充血，显然是已疼到极致，但抽搐脸颊上却依然带着扭曲的笑，似乎并不把眼前这种痛苦当做一种折磨。
    “行行好，动作快点！”
    他声音沙哑的说：
    “在那老不死手下的十八灵剑仙赶来之前，弄死我。那群剑奴现在肯定已经出发了，以御剑遁光之速，怕是柱香就要赶到。
    来。
    快朝着我脑袋来一拳。”
    “忙着呢，没空，多受点苦吧你！”
    老山这会也想上去补一拳，但正被舍命扑来的四剑奴纠缠着，这四个家伙大概是方戮专门派来保护方少爷的。
    其剑招怪异，不见杀伤多强。
    但以同出一源的四灵剑合击，却能化解老山蛮力，耍起来如三尺绕指柔，剑网张开，你来我往之间，硬生生把个山秋明困在其中。
    像是落入蛛网的小虫，伤是伤不得。
    但想要破掉纠缠剑招，却没那么容易。
    老山往前打了几拳，见力道打出就会被化解，便知道这四剑奴也是难缠对手。
    一个个气息不旺，看着也就介于存真与修神之间，但联起手来，却能困住修为远高于他们的对手。
    但他们有绝招，老山难道就没有吗？
    下一瞬，神武术起，舍身决开！
    一上手就是舍身六分，让老山的力道速度瞬间翻了一倍，周身那血气萦绕，得了能以血气污染灵物的神通加持。
    又在怒龙翻身，猛虎咆哮的天地变色间，向前双手猛打，一套夺命音速拳在一息之内打完。
    “啪”
    老山面无表情的收招，向前踏出一步。
    周身如汇聚云海，逍遥流转的四剑奴身形同时炸开，就像是身体里藏着自爆炸弹一样，在老山的必杀中，其血骨粉碎爆破，像极了庖丁解牛。
    只余四具惨烈血骨砸于地面。
    失去剑奴的四把灵剑，也叮叮当当的落在血泊之中。
    “我叫红魔，乃是西海邪修。”
    山秋明蹲下身，看着眼前闭目等死的方青云，他伸出手指，点在方青云布满血污的脑门上，说：
    “你想死个明白，那本修就圆你心愿。还记得通天坊的山秋骊吗？”
    “哈！原来是这个。”
    方少爷咧嘴大笑道：
    “我就知道，惹了通天坊的仙子绝对没什么好下场，本少真是赌对了呀。那位秋骊仙子确实堪称美人佳丽，更难得贤良温婉，乃是良配。
    可惜本少这烂人配不上她。
    若有来世，本少定要学那些君子做派，当个好人，再去那等仙子相伴，逍遥一生。”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
    老山的手指微动，往方青云的脑门压下去，动作看着温柔，但实则蛮力加持，使这指尖破入血肉，触到头骨。
    “我很讨厌山秋骊，她总是喜欢对我的事情指指点点，总想要摆出一副长姐姿态来教训我。
    我这人，和你一样，也是个烂人。
    年轻时也做了不少荒唐事。
    但你给我记住了！
    此界里，只有我能欺负那讨厌的山秋骊，旁人敢往她伸出一根指头，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
    “噗”
    炼体者运指如枪。
    在手腕活动中，以指破入灵骨，打的方青云脑袋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散的到处都是，把其身后一大块地面都污染的不像样子。
    但豆腐渣修神境，也是修神境，元神已生出，在法体毁弃的一瞬，方青云的元神就从神庭识海遁逃而出。
    按道理，这会就应该发动秘术，把元神送入安全之地。
    但方少爷就是不走寻常路，元神跳出血肉也不走，就那么傻乎乎的待在原地，等着老山捕获它，然后完成真正的挫骨扬灰。
    “真懂事。”
    山秋明咧嘴笑了笑，于纳戒里取出一方血红玉印，朝着方少爷的元神狠狠一盖，将它收入其中，磨灭神识。
    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主要是炼体者不修咒法，也少了攻击元神的能力。
    就要借助这等法宝来做。
    “你！”
    完成了复仇，一身舒爽的老山站起身，给自己叼了根雪茄烟，朝着旁边被苏搀扶起来的董小柔喊到：
    “你师父派...咳咳，请我红魔大人来救你，但那人是个大坏蛋，知道吗？以后记得离他远点。别看我是无恶不作的邪修。
    但你那师父，可比我坏百倍不止呢。”

 546.老江教你当师父

    南荒，远离雁荡池的一处偏僻之地，荒山之上，悬崖边缘。
    坐在石头上的老江手里把玩着黑色的量天尺，面无表情的对跪在身前，低着头的董小柔说：
    “手，伸出来！”
    现在的董小柔可丝毫不见之前的跋扈气，她四肢发软，头晕目眩，显然还没有从乱神香带来的虚弱里恢复过来。
    而且身上还穿着一套仙家女子出嫁时的凤袍，当然上面布满了尘土碎痕，还有血痕碎肉，闹得就和恐怖故事里的鬼新娘差不多。
    面对师父的话，这逆徒也没有反驳，而是老老实实的伸出双手，放在身前。
    “啪！”
    苦海大能徐夫子用过的法宝量天尺，这会被当做戒尺一样，被老江挥着，狠狠打在徒弟的双手上。
    可怜董小柔这会既不能，也不敢用灵力遮挡，只能如凡人一样，硬生生受了这一记戒尺拍打。
    老江是打的真狠。
    在尺子抬起时，董小柔那一双纤细又白嫩，保养极好的双手上，便留下了一道血痕，疼的徒弟全身都在抖。
    却咬着牙，不发出痛呼。
    双手还抖动着放在原地。
    “这一下是打你心怀不轨，身为墨家人，不懂尊师重道！心里恨我斥责于你，竟生出打我闷棍的心思。
    如此幼稚，岂是我辈修行中人所行之事？
    但凡你有点脑子，岂能弄出这种滑稽操作？”
    老江抚摸着量天尺，看着跪在眼前的董小柔，说：
    “你可知错？可有辩解？”
    旁边目睹“行刑”的莫七烨这一瞬心思抽紧，生怕小柔再强项硬顶，惹得江师叔发怒，再惩戒更重。
    她方才和自家师父聊了聊，已是知道了江师叔在域外的“丰功伟绩”，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已经足够她勾勒出江师叔的新形象。
    一旦激怒了江老板，小柔的命运就很难说会有什么波折了。
    “徒儿知错了。”
    董小柔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牙尖嘴利，实际上，这会的她满心后怕，已是双眼含泪。
    一小部分是因为老江打的狠。
    一大部分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劫数。
    方青云那个混蛋，差点夺了她的清白。
    若是那邪修红魔晚去半柱香，她就完了。
    本想着对方来头大，敢在中州做这事，肯定是有依仗的，总不可能是个由着性子胡来的疯子。
    但后来看到红魔与方青云厮杀，听那恶人所说，才知道，那货竟真的是个一心求死的疯子！若是真被他做了恶事，天知道自己还要受何等折磨。
    董小柔虽行事荒唐些。
    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平时耍乐也就罢了，像是今夜这种绝望遭遇，在她并不漫长的人生里可还是第一次。
    “知错了？我看你还是不知错。”
    老江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师父姿态，冷声说：
    “之前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没？”
    “做好了。”
    董小柔揉着手掌，将纳戒打开，提出那挺老江交给她的加特林火神炮的原型，已被组装的精巧完美。
    江老板分出神念，往那器物扫了一眼，发现内部电机也被安置妥当，只是还有些瑕疵，一看就是新手笨手笨脚做的。
    但已能运转，说明这逆徒这段时间下山思过，倒还真是花了心事。
    这让老江眼中的严厉稍减一些。
    嗯，还有救。
    “伸手！”
    他抬起量天尺，再说一句。
    这下头发乱糟糟，像是在垃圾堆里打了个滚的董小柔抬起头，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对师父说：
    “为何还要打呀？”
    “这一记是打你识人不明！”
    老江倒也不是由着性子处罚弟子的，他盯着董小柔的眼睛，厉声说：
    “你是出身优渥，蜜罐子里泡大的，不知人间疾苦，和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厮混，浪费大好时光。是修行不成，做人道理也不懂。
    连人心隔肚皮这道理都没悟透，还学人家行走江湖，心念侠义，真是让为师笑掉大牙。
    被你视为亲友之人，把你亲手送入绝境。
    被你视为仇敌之人，却想方设法把你拉出劫难。如此事，为师说你有眼无珠，说你是个睁眼小瞎子，可有错？
    可不能罚？”
    一番话说得董小柔哑口无言，只得老老实实的伸出双手，又闭上眼睛，悄声说：
    “师父轻点打，这双手以后还得制器呢。”
    “哟，这会想起制器了？”
    江夏哼了一声，把自己左手义体展开，任由各个模块灵活旋转，又最后合拢，他语气不善的说：
    “打坏了又无妨。我墨家机关术精妙无双，独步天下，到时给你换两只铁胳膊，岂不更好？”
    “啪”
    第二记戒尺狠狠打下，又是血光四溅，疼的小柔全身抽动。
    手已见血，让她痛入心神，看到旁边的莫七烨双手捧心，一脸纠结，就好像是那一尺子打在自己手上一样。
    “你以后若不用心做事，小心老板也如此打你。”
    旁边抱着貔貅小猫，又有红绸悬身的如月，如贵妇人一样，轻声在莫七烨耳边，恶意满满的说了句。
    “再伸手！”
    老江又说一句，让逆徒抿着嘴唇，再次抖着手，咬着牙，做好接受惩处的准备。
    “这第三记，打你鲁莽无谋！”
    江老板将量天尺扬起，冷声说：
    “明知身陷险地，却不设法自救，平日里浪荡无度，也不知花时间准备翻盘底牌。这凡尘中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辈修行也是一样道理。
    平时不用功，遇事要流血。
    刚入门时，得意洋洋与我说，自己修的神通功法，傲视群雄，真落了难，却只能双眼一闭，被动等死。
    如此蠢蛋行径，去当个炮灰都不合格。
    为师打你戒尺，你可有辩驳？”
    董小柔很想强调一下客观。
    说自己中了乱神香，无力反抗，连角端神通都用不出来。但仔细想一想，自己能中乱神香，这不是说明自己对意外毫无准备吗？
    师父说得对。
    她没办法反驳。
    就只能闭着眼睛，承受第三次戒尺打下，只是师父这用力太猛，又好像是用了某种秘术，打下戒尺是直接打在灵髓上一样。
    疼都是其次的。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双手的灵枢是真的要废了。
    “啪”
    但就在董小柔紧闭着眼睛，做好准备要承受极端痛苦时，却发觉这一次的戒尺力道，比前两次小了很多。
    她睁开眼睛，看着师父。
    老江也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
    “也不知你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还是专门提前做了准备，那记录下来的数据语音，确实给为师提供了前去中州救援你的线索。
    这就很好。
    这才有点墨家人该有的智慧样子，也是这一场事里，你所做的所有行动里，让为师最满意的一件。
    这说明你是有脑子的，只是平时不用。
    便轻罚于你。
    以后遇事，要往此行多想多学。
    你要记住，墨家人面对一切意外，永远都要有备而来。”
    “唰”
    老江把量天尺在手中把玩几分，随手丢给董小柔，摆了摆手，说：
    “这次事态，到此为止。让七烨师侄带你回雁荡池休息吧，手上之伤，不许用丹药恢复，留下疤痕最好...
    每次看到那疤痕时，就能提醒你今日劫数和你的傻气。
    若是能教你更聪明一些，今日这三尺就没白挨。
    为师呢，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这天下谁人不犯错？
    这次就当时你初出茅庐踏进坑里，只当是意外，但若还有下次，就别怪为师无情，也不打你，逐你出山门，自己流浪去。”
    “哦。”
    董小柔抖着手，握着自己的量天尺，有些艰难的起身。
    莫七烨急忙过去，心疼的看着小柔满是鲜血的双手，把她拉到一边，又取出裹了草药的绷带，要给她清理包扎。
    之前刚遇到了惨事，这会又被好友如此温柔对待，让一直憋着的董小柔再也耐不住心中孤苦，抱着莫七烨就哇哇大哭起来。
    其声凄凉，听的如月也叹了口气。
    这董小柔毕竟还是半个孩子，经历的事少，之前又被家人保护的太好，突然遭遇到这事，怕是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她这遭遇，其实和当年施妍的遭遇挺像的。
    只是没有大糊涂蛋那么惨。
    但大糊涂可是花了两百多年，都没走出心中阴影。
    “老板，老山留了口信，说他觉得当邪修挺好，暂不回红月界，说要去西海浪荡一段时间，正好趁这机会，适应一下力量，发掘一下神通。
    他随身带着去红月界的星阵，让你不必担心。”
    白泽小姐走过来，轻声对老板说了句。
    “屁的修行！”
    老江何等精明，那山秋明的小心思还想瞒过他？
    “明明就是想着自己突破了，便要去西海寻那明理院执法修士楚天穹，想要报一报之前被人家欺负的仇。
    那家伙心眼怎么就那么小，幸亏咱老江没惹到他。”
    “不过他让苏和黑水，带了这个回来。”
    如月叹了口气，把手中的血红玉印，递给了老江，说：
    “那方青云的元神正在这噬魂印中被磨灭，怕是撑不了太久。老山还专门叮嘱，说他虽然引了一部分昆仑派的注意去西海。
    但保不齐那群剑奴，还会来寻董小柔，毕竟她是牵星楼惨案里唯一的幸存者。
    而且方青云在钦天院附近做下那事，也不见钦天院修士前去解救，怕是真如莫七烨所说，徐夫子已主动断去了和小柔的所有因果。
    这事瞒不过昆仑派。
    掌门之子被残杀，就算掌门在闭关，那些门人也要动作一番的。”
    “来就来嘛。”
    江老板倒是一脸淡定，接过噬魂印在手里抛了抛。
    他说：
    “来几个，埋几个！正巧本修最近修行也有所领悟，正要拿那些剑修试试神通...再说了，谁还不是个邪修了？”
    老江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随手把一团灵气打在自己身上，塑出云雾遮挡躯体脸颊，他随手拍在秘书小姐翘臀上。
    又瓮声瓮气的对如月说：
    “本修天落道人，正是那西海一伙邪修的头头。我家压寨夫人，这强敌来袭，还不赶紧去请我麾下众邪修前来护驾？
    大师姐不是最近很闲吗？
    她那把朱厌魔枪要不断浴血才能更强，这昆仑剑修排队送上门来，岂不正合她意？帮本修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干邪修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啊？”

 547.算卦？算个屁！--为若云亦雨兄弟加更【

    “你记着，你欠人家邪修红魔一份人情。”
    南荒荒山之上，老江把一个绘着古怪血红鸽子的面具扣在脸上，他对被莫七烨搀扶的董小柔说：
    “为师请人家去救人，那份钱已经给了。但你欠下的人情，你自己去还。”
    “哦，知道了，师父。”
    董小柔低着头，应了一声，被搀扶着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着换上一身血衣的老江。她似乎猜到了师父要做什么，便小声说道：
    “师父，那些昆仑派剑奴厉害，你才存真境，怕是抵挡不住，要不...躲一躲？”
    “说什么呢？”
    老江顿时不满的反问到：
    “这是瞧不起你家师父吗？忒，逆徒该打！”
    他作势要打，吓得董小柔身体一哆嗦，那边莫七烨也是冰雪聪明之人，看了一眼已换装完毕的江师叔，又低声说道：
    “师叔为徒弟报仇，师侄佩服，然我墨家人的战斗方式太过独特，怕是要被人一眼认出的。师叔可有打算？”
    “唉，你们还是不懂什么叫有备而来。”
    老江摇了摇头，手指在纳戒上轻轻一抽，一把寒光凛凛的法剑就落入手心，这剑是标准的剑修剑器。
    剑长三尺四寸，三指宽，剑身遍布云纹，又有七道烈阳符记列于剑身之上，在剑刃周边有磨砂质感般的剑锋。
    剑格形状漂亮，做兽头吞刃。
    在剑镡后，还有三寸流苏珠花，看着非常潇洒。
    但这玩意是损毁的。
    在剑身前方，明显有一道裂痕生出，让本该浑圆的剑刃也多出锯齿状的裂痕。
    老江很是像模像样的耍了几分剑招，又在血衣纷飞中持剑而立，摆出了一个剑修的姿势。
    他对眼前两个小辈说：
    “莫不是真以为本修只会制器不成？”
    “这...这是七曜剑！”
    董小柔打量着那把剑，惊呼道：
    “我家七曜洗锋咒秘典里，记载着这把剑的样子，一模一样的，传说是五百年前苦海剑仙‘藏锋’的佩剑。
    师父，你是怎么...”
    “嘘！”
    老江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放开五指，以五行之金的咒法操持，让那破损的剑器如游龙一样，绕着自己旋转几圈。
    他对董小柔说：
    “今日为师就再教你一个道理，这世间千万事，算到最后都逃不过一个‘钱’字。只要有钱，你就能买来想要的所有东西。
    就比如你董家先祖，扣扣索索的从鸿雁会买了七曜洗锋咒的副本。
    但为师我更有钱。
    所以我能买来那金行杀伐术的原本，还能让鸿雁会半卖半送的把这上品法宝剑器送到我手中。懂了吗？
    修行重要，敛财也重要。
    想像为师一样强，你就得先和为师一样有钱...
    罢了，你们还小，不懂这个道理。
    但没关系，你们以后会懂的。
    去吧。
    去雁荡池好生休息，待游戏大比结束，就立刻回墨霜山去。
    其余诸事，不必担心。”
    莫七烨和董小柔也再没多问，在石榴的带动下，以地脉穿行飞快离开此地，往雁荡池回返。而老江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董小柔之前穿的衣服都被丢在这处荒山悬崖上。
    老江带着面具，任由身边七曜剑游走飞舞，又左右看了看，散出神念来。自打七宝妙树中有红月枝桠开花结果，又得了一次世界觉醒。
    让他如今这神念散开，堪比修神境修士的元神扫查，将周遭数百丈之内所存之物，一览无余。
    “董高功，来就来了，怎么还藏着掖着？”
    江老板叉着腰，朝着眼前悬崖高声喊到：
    “担心孙女安全，乃是人之常情，如今见你家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转危为安，是不是心里长松一口气啊？
    咱们之前还见过面的，现在你孙女成了我徒儿，咱两家就不是陌生人了，现身一见吧。”
    “叫什么董高功？”
    在老江喊完之后，便有黑白双鱼的灵光在悬崖之外旋转而生。
    一个穿黑袍，带鬼面，手持鬼头长拐，还装模作样的弯着腰的老头子，从那阴阳鱼中走出。
    他咳嗽了一声，哑着声音说：
    “这里哪有什么钦天院高功？明明就是两个邪修在谋划恶事，本修乃西海寻道大邪修‘星鬼’，道友你又是谁啊？”
    “好嘛，咱老江这是厮混修行时间太短，却是不知，你们这些大能们，各个都有小号分身。”
    老江哈哈一笑，他说：
    “但董高功你就别装了，你这算命夫子的气质遮掩不住，装恶人装不像的。”
    “唉。”
    眼前黑衣老头叹了口气，便挺直腰杆，也不装了，伸手将脸上鬼面取下，正露出董爻董高功那张脸。
    一头灰白长发，表情严肃，剑眉星目的也是个气质沉稳的老帅哥。
    只是没穿那绣满了周天星相的钦天院高功道衣。
    但这张脸，和老江记忆中，当初在凤阳郡城城隍庙里，见到的修士面容一模一样。
    “我初次见董高功时，就一直在猜测，前辈你的修为到底是何等境界，倒是真收了小柔当弟子之后，才从她那里知道，董高功乃是寻道境大能。
    乃是钦天院中除却徐夫子之外，最擅长命理之术的大前辈。”
    老江双手作揖，朝着眼前老者拱了拱，他说：
    “当日城隍庙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但你看，董高功，我今日救了你家孙女，免了她遭受劫难，又要在此地行杀伐之事，给我那逆徒出口恶气。
    我都做到这份上了，向高功你询问几个问题，应该不过分吧？”
    “莫要问，我也不会答。”
    董高功摇了摇头，捻着保养极好的胡须，对眼前江夏说：
    “师尊有令，凡关于你墨霜山之事，我不能透露丝毫。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江道友，师尊一直在关注你。
    从你惹出南荒大事时，你就落入了师尊眼中。
    但也不必担心。
    关于你的事，你家墨君与我家夫子已谈的妥当。”
    看到江夏面具下的眼睛眨了眨，董高功又神神秘秘的说到：
    “我钦天院与你墨霜山绝对敌对，且若命数不改，许是过些岁月，两家就要合成一家了。夫子要送小柔入墨霜山，也有这一分缘由。
    我家孙女，就是你与我钦天院的缘法，如今她命中劫数也确实因你而消，证明师尊测算命理乃是正确的。”
    “但你肯定是在一旁查看的。”
    江夏摇了摇头，他很直接的对老高功说：
    “就算我不派人去，难道董前辈你，就要坐视你家孙女，被那方青云玷污不成？”
    “唉，一看你家墨君就没有教你命理之术。”
    董爻摇了摇头，他轻声说：
    “何为命理啊？既说是命数如此，那便是不能更改的。
    如我家小柔这劫数，若遇不到你这等天生陆吾命格，软硬不吃，亦不怕事的应劫之人，交予旁人去阻拦，谁又有那个胆子去触怒昆仑派？
    他家掌门方戮闭关，但麾下门人三千，已是一方豪雄，等闲修士就算有侠义之心，也是敌不过那方青云身边四剑奴。
    而老夫...
    老夫若出手，是能救下我孙女，但会立刻引得方戮感应，破关而出。
    老夫这一身修为全在命理之上，正面和那绝情剑打起来，怕是要身死道消。还会连累我钦天院与昆仑派从此交恶，这可是会引得苦木境乱局的大事。”
    “但你的麻烦，现在变成我的麻烦了。”
    老江很不满意的说：
    “听说方青云的老爹方戮正在冲击苦海境，又要用他儿子祭剑，求得无上剑术真解。你这是给我惹了个苦海对头。
    我一个区区存真修士，又何德何能啊？”
    董高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出了一方怪异命盘，给老江看了一眼，说：
    “老夫在得知孙女劫数将至时，便用了三十年寿元，卜算一卦。你看不懂这个卦象没关系，你只需知，老夫为他方戮卜算十三卦，卦卦都是绝命凶相。
    他成苦海又如何？
    这苦木境岁月里，冤死的苦海还少了吗？
    江道友放心修行，方戮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那不如请董高功，为我算上一卦？”
    江老板想了想，对眼前老头说：
    “就如当年徐夫子为我师父批命，说命中大劫就在今年，结果时隔两百余年，还真发生了。若不是她运气好些，我墨霜山这会就要办一场葬礼了。
    由此可见，钦天院秘法确有神异，老高功为我算一卦，也算一算我的命中大劫该在何时？”
    “这你就不该问我了，道友。”
    董高功哈哈一笑，说：
    “你该去问你家墨君，这苦木境天下中，老夫的命理卜算最多排进前五，第一是我家夫子毫无疑问，这第二，可就是你家墨君。
    你这陆吾命格天生强横，威气极重，我若为你卜算一卦，最少得少去百年寿元。
    再者说，遇事一往无前就行，何必在意命数呢？
    你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还不如坦坦荡荡，放手一搏呢。唔，方戮麾下十八剑奴已快要过来，老夫也不得多停留。
    此物予你。”
    董老头挥手将自己那方阴阳鱼玉佩，以灵气送到老江手中，他说：
    “此物非宝，然有奇效。戴上它便可屏蔽天机，无人可用卜算之术算你行程，遇到那专攻命格邪术之人，也能化险为夷。
    只是你将行西海，恐有险事连连，早做准备。”
    说完，董老头朝着老江鞠了鞠躬，算是感谢老江救他孙女，又转身以黑白两色构出流光，踏足其上，一瞬消失在天际。
    江夏则抚摸着手里的玉佩，温润不寒，毫无雕琢，好像宝成自然。
    确实如董老头所说，这玩意不是法宝。
    应该是某种天材地宝的结晶。
    而在他抬头仰望时，也见道道剑光破空而来，其势巍巍，其意凛然，就好似十八道破天之力迎面打来，这隔着千丈之外，都能感觉到森森寒气。
    剑修至锐，可见一斑。
    “好厉害啊，我好怕啊！一出手就是十八剑奴，各个都是修神境，这让我老江怎么顶啊。
    天呐，今天要完蛋啦。”
    江老板哼哼唧唧的将那玉佩戴在腰上，又挥起身上血色长衣，左手一抓，破损的七曜剑就落入手中。
    他往前方再看一眼。
    十八道灵剑正朝着他穿刺而来，老江耸了耸肩，把手中噬魂印举起，就像是挑衅一样。
    “呸！”
    “连给自己徒儿出气都做不到的师父，太逊啦。这还是施妍教我的道理呢...再说了，修神境而已，又不是没宰过！”

 548.老江教你做冰棍--为若云亦雨兄弟加更【

    剑修，这是苦木境修行体系里的一个古老的分支。
    凡尘之中有语，这剑乃百兵之首，用起来既帅气又厉害，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聚众斗殴，都少不了剑之一器的身影。
    而修士圈，是建立在凡尘之上的超然体系，自打修士们出现的时刻，就有强烈的被凡尘规则影响而形成的一些特色。
    这个圈子高于凡尘，但它的内部架构却和凡人社会极其相似。
    不管是宗门，还是正邪之分，亦或者是种族间的对立，都是脱胎于凡尘而生。
    伊甸世界中把这种形态叫文明特征。
    修士既然脱胎于凡尘，自然不可避免的会被凡尘影响。
    在修行圈里，各色法器法宝都有，空手施法的也不少见，但若要论那种兵器更被修士青睐，那自然也非剑器莫属。
    咒法修士们都会经常带把剑来做装饰，而墨霜山藏器阁的制器蓝图里，也有一小半都是剑器，就连墨霜山的镇派灵宝之一，也被做成玄天剑器的形式。
    这种对于剑器的狂热喜爱，大概源于剑乃君子之器的说法。
    在最善锻造的铸剑庄中，就有关于剑器的绝佳描述：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
    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
    而剑修，就是一群把剑器剑术用到极致的家伙。他们这个群体在苦木境数量极多，但凡随身带把剑，或者修有用剑功法，都可以自称剑修。
    但真正分起来，真剑修和伪剑修还是有区别的。
    大部分得意洋洋自称剑修的家伙，其实都是在装逼。
    除了用剑之外，他们还会修行其他功法，但真正的剑修可是非常原教旨的。
    他们只用剑。
    一身修行全在剑上，就和真正的炼体者拒绝一切咒法一样，真剑修也不会化心思去学其他功法。
    他们的修行也和其他修士不一样。
    其他修士打坐纳灵的时候，他们在练剑。
    其他修士炼丹制器的时候，他们在练剑。
    其他修士修神炼体的时候，他们还在练剑。
    就从最基础的剑术剑招开始，到技艺精深，便开始学习御剑之术，御剑练的差不多了，就继续学心剑相合之术。
    学到高深之时，又开始以养剑之术，练出属于自己的剑道真解，并且以这玩意为基础，塑造出剑体元神。
    再以剑入道，追寻剑术极致的同时，以身斩外道，剑斩心魔，直至最后，踏足苦海之境，自身剑术臻于完美。
    以剑入道后，再求以剑破道，超脱苦海，踏足彼岸。
    这套修行，和修士修行格格不入，风险又大，就导致正统剑修的圈子传承一直发展不起来，也导致伪剑修横行天下。
    但如此钟情于剑，带来的结果就是，剑修之道只要修出点皮毛，其破坏力就远超其他修士，因而正统剑修，也是这苦木境里，最不能惹的一群人。
    他们经常会弄出越级击杀的精彩战绩。
    或许打不过你。
    但肯定有办法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而剑器，即是正统剑修的武器、法宝、丹药、座驾，以及一生之友，同时也是一生之敌。
    之所以这么说，看看老江此时眼前的十八剑修的姿态就知道了。
    他们一个个御剑而来，看着潇洒无比，全身周遭剑气横流，融在一起，极有破天斩地之势。那剑道锐气叠加之下，隔着百丈之外，就能见周遭山体被层层割裂。
    就好像是有一千把无形的利剑在周围来回翻转，像是兽群一样切割万物。
    但这副酷炫姿态之下，那十八剑修却个个容貌萧索，也不穿什么修行好衣，各个破布烂衫，赤足而来。
    目光呆滞，姿态坚硬，不管男女，都是一副头发乱糟糟的乞丐样子。
    这落魄之态，和他们手中脚下所御之剑器各个灵韵满满，身若游龙，嘶鸣之间好似要整个活过来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好像灵剑才是主人，持剑的人只是奴仆一般。
    这当然不正常！
    十八剑修各个都是修神境。
    但只要不是二傻子或者特立独行之辈，都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打扮，他们出身昆仑派，又不是出身丐帮。
    这种怪异的形态，就是正统剑修的“第二形态”，或者叫“错误进化”。
    他们在修心剑相合之术时，出了岔子，本该是以人御剑，但大概是沉浸于灵剑灵韵中太深导致难以自拔。
    在与剑交谈的过程中迷失了自我，导致神魂反过来被灵剑御使。
    从以人御剑，变成了以剑御人。
    这样的剑修被叫做“剑奴”，听名字就知道，是以肉身神魂做温养灵剑之剑鞘，就和墨家傀儡一样，完全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
    这就和正统修士走火入魔一样，属于练废了。
    如果没有大剑修出手相助，这些剑奴的结局就是被灵剑吸干所有精华，最后天人五衰，身死道消。
    可惜，大剑修一个个也不是活菩萨，人家凭什么帮你啊？
    因此，除了少数幸运儿之外，大部分剑奴存在的价值，就是以自身温养灵剑灵韵，在他们死后，被温养的灵剑不管是品级，还是威能，都会再上一层楼。
    这也是昆仑派一向被修士们诟病的最大原因，这些正统剑修们一个个心狠，说是三千门人三千剑，但沦为剑奴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昆仑派高层根本不管，他们奉行一种残酷的生存逻辑：连自己的剑都驯服不了的废物，根本没有拯救的价值。
    据说昆仑派的真解剑阁中，藏着各色灵剑剑器近千把，每一把都各有神异，乃是天下爱剑之人心中圣地。
    但那些灵剑剑器从何而来，自然不必多问。
    关键问题是，这昆仑派也是心思狡诈，每过数年，他们都会召集天下剑客齐聚昆仑之巅，比斗剑术，不管是修士凡人都可参加。
    还会把库中灵剑，“赠予”那些剑术高超的剑客们。
    耐心等待十几年，就会又有一批强横剑奴主动返回昆仑山中，昆仑派最开始的发端，就是靠着这种“割韭菜”的方式，一点一点发展起来。
    “都是可怜人啊。”
    老江此时带着血鸽面具，身穿血袍，又荡起雷电在周身缠绕，一副邪修姿态。他看着眼前御剑而来的剑奴们，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说：
    “瞧瞧你们一个个，这一身血骨精髓，都要被灵剑抽干了，就算本修不出手，你等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今日我天落道人就行行好。
    超度各位上路去。”
    话音落下一瞬，老江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就像是空中闪现一样，嗖嗖嗖的连续跳动数次，朝着那十八剑奴主动出击。
    其面具之下，额头之上金行灵眼洞开，目力神通催发，以五行之金化出百道庚辛之气，就如那万剑归宗的无形剑气，朝着眼前三个剑奴攒射而出。
    后者三人虽是剑奴，但一身剑术修行却不容小觑。
    在无形剑气涌来时，各个持剑御守，三把灵剑，三种截然不同的剑道神通施展开。
    让老江周身一瞬暗无天日，又有黑鸦显化，恶水临身，杀伐危境，三方绞杀，要把老江一瞬挫骨扬灰。
    但老江不闪不避，任由那攻击落在身上。
    黑暗中刺出的无形剑锋，喧嚣飞舞的黑鸦啄击，还有消融万物的恶水剑术，落在他身上，腐蚀了血袍，但却无力再入血肉之中。
    笑死。
    根本破不了防！
    老江这一身血肉在聚变药剂催化下，本就以能和同境炼体者媲美，又在红月界觉醒之后，得了红月之果淬炼。
    让山秋明那样的货过来猛打十拳，老江也顶得住，更休说眼前这十八剑奴被灵剑强行提到修神境的战力。
    让他们百招，估计堪堪能撕开老江血肉。
    而江老板这会手持破损的七曜剑，还有心情挥剑和三个剑奴对搏，铛铛铛铛的武器交击声，在笼罩下的黑夜剑道神通中响起。
    只见邪修老江耍了一套从七曜洗锋咒中学会的，非常酷炫的剑术，结果被周身三剑奴连砍近百剑。
    身上大红血袍也变的支离破碎，就如那丐帮长老的打扮一样。
    老江那套剑术，除了帅之外，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一个墨家修士，耍法宝作战的，和人家正统剑修一比，真是拉胯的很。好在有黑夜剑道遮挡，这副丢人姿态不至于被他人看到。
    “嗡”
    世界通道于恼羞成怒的老江手中洞开，道道森寒之气从水波浮动的空间中涌出，三剑奴察觉事情不妙，立刻就要御剑遁走。
    但惹了江老板还想走？
    想得美！
    “嗡”
    膨胀到极致的神念如网，在这夜幕剑术笼罩之地狠狠一抓，把三个躲闪不及的剑奴拉入其中，又在天旋地转里，被丢入了那个太阴寒渊...呃，不，无头骑士星球中。
    三剑奴落入其中，还想反击。
    但一个个刚飞身而起，就被这星球里无处不在的寒冬力量冻结身躯，连带着他们手中三灵剑，也在悲鸣声中被彻底封冻。
    不过这灵剑品级很高，倒是不至于被冻坏，威能受到影响是肯定的，但也没关系，之后多找几个剑奴吸一吸，也就补回来了。
    “哈！”
    随着夜幕剑术被破开，在那黑烟剥离之中，带着面具的老江手持七曜剑，在其他十五剑奴眼前，摆出一个帅气的收剑姿态。
    极其不要脸的宣称到：
    “本邪修这万界挪移剑术，天下无敌啊！哈哈哈哈！”
    十五剑奴眼见眼前这邪修单人独剑，不到十息，就收拾了三个同伴，便知眼前来人厉害，一个个也不再抢攻。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方青云的元神被磨灭之前，夺取那枚噬魂印，带回昆仑派中。
    与眼前这怎么看怎么怪的邪修搏命，并非最好选择。
    但他们不动，老江却再次抢攻。
    大概是从刚才的对敌中得到了灵感，老江这次将维持世界通道的力量，灌注在破损的七曜剑剑锋之上。
    身缠雷电，呼啸而来，也不讲什么帅气剑招，拔剑乱砍。
    偏偏他身居穿梭之能，其形之快，让这些剑奴难以躲闪，砰的一声长剑交鸣，在两剑接触瞬间，持剑的剑奴就在天旋地转中，被丢进无头骑士星球里。
    一息之后，那里又多出一根“冰棍”来。
    “别跑啊！胆小鬼！”
    老江挥动七曜剑，追着剩下十四个剑奴挥剑乱砍，一边砍还一边喊到：
    “来和本邪修讨教剑法啊！”
    但剑奴们只是心神被控制了，他们又不傻。
    眼前这贼人凶悍，不可力敌，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转进，再找门中高手前来。
    但...
    “嗖”
    天降血光如战枪穿刺，来势凶狠。
    被老江追着砍的一众剑奴根本躲闪不得，就被那红光穿刺，如糖葫芦一样，连穿三个，又把他们钉死在被撞塌大半的山体上。
    “师弟！一边去！”
    “剩下的，本魔枪邪修包圆了！”

 549.什么叫父慈子孝啊？--为若云亦雨兄弟加

    大师姐登场还是如以往那么酷炫，那么霸道。
    一听到有架打，此时还在墨霜山修养的沉鱼立刻就跟着如月来了南荒，跑到战场一看，豁！好家伙，是昆仑派的灵剑家奴！
    大师姐立刻见猎心喜。
    也不顾老江这会正在享受“剑修的乐趣”，强势插入战场，以朱厌魔枪自带穿刺神通，出手便钉住了三个剑奴。
    “师弟，一边去！”
    也带着一个怪异黑色鬼面的沉鱼朝着老江大喊一声。
    下一瞬，便发动了自己刚得的君王神通。
    硕大的红色光束如核弹爆炸，以沉鱼为圆心，化作绯红锁链，将周遭各处乱跑的剑奴尽数锁住，又在大师姐的狂笑中，被拉扯到她周身百丈之内。
    那些怪异的光不断的环绕拉伸，将这些逃跑不及的剑奴罩入其中，最后形成一颗包裹起来的球。
    “嗡”
    嗡鸣不休的朱厌魔枪带着三个被穿刺的剑奴，如游龙归巢，冲入光球之中，被沉鱼一把握住。
    随手一甩。
    三个剑奴就被甩出去，撞在流光光壁上。
    “在下，西海邪修，道号战狂。”
    沉鱼手握魔枪，面具之下露出一副癫狂之态，对眼前一众剑奴大声说到：
    “不必挣扎了，此乃本修神通，号曰决死斗阵，入此阵中，除非击败本修，否则别想离开！本修与我那丢人的师弟不一样，诸位。
    我追求的，乃是纯粹的强大。
    早就听闻昆仑剑仙剑术强横，往日想要讨教却被拒之门外，真是无礼的很，今日这不得了机会，正要和诸位论剑一番。
    来！
    你们一起上吧！
    百招之内，本修若是杀不得你们，便要师弟将那方噬魂印还给你等！”
    众剑奴一听这话，也不犹豫，十四人齐刷刷出剑，各使灵剑剑道杀伐而来，沉鱼则不闪不避，任由十四剑招落于躯体之上。
    这一瞬这矮个子女修，就好像被万剑剑身，穿刺无尽，血光四溅，打落面具于空中。
    “就这？”
    沉鱼随手抓起刺入体内的一道寒冰剑流，扣在手中，五指合拢就把它捏的粉碎，那漂亮脸蛋上的战意飞快的消退，狂热的眼神也变的黯淡下来。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战斗。
    这差的太远了。
    “唉，剑奴果然只是剑奴，有形无神，让人失望。难怪能被我那没出息的师弟追着砍，尔等空有境界，却无实力。
    让人失望的紧。
    如此废物，还敢自称剑修？
    呸！
    都给我站好了！
    让本修这魔枪好好饱饮一番精血，就当是废物利用吧。”
    十息之后，沉鱼的神通消除。
    十四具干尸一样的骸骨从空中滴落，一脸不爽的大师姐抓着魔枪，另一只手里提着胡乱绑在一起的十四把灵剑，落在了老江身旁。
    “就这？”
    大师姐斜着眼睛，看着正把四支“冰棍”从太阴寒渊里拿取出来的老江，她极其不爽的说：
    “就这样的货色，你还敢叫我来？你是皮痒痒了吗？”
    “哎呀，谁知道他们这么菜嘛。”
    老江隔着世界通道，甩出法器绳子，像是钓鱼一样，把最后一个冻成冰块的家伙拉扯了出来，散出神念感知一瞬，这家伙被冻结躯体的同时，元神也被冻灭了。
    他回头对沉鱼说：
    “其实也不是他们菜，就靠着这境界和手中灵剑，和正常修神境搏斗一下问题不大，只是大师姐你太强了。
    你往日对敌的乃是君王魔物，那家伙岂是寻常修神境能比拟的？
    适应了那种战斗节奏，再回来苦木境打这些剑奴，自然感觉无聊。”
    “把那方噬魂印给我。”
    沉鱼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灵剑丢在地上，朝着老江勾了勾手指，说：
    “这十八剑奴死了，昆仑派那边肯定还会派更厉害的剑奴过来，这来都来了，不好好打一架我心中不爽。
    把它给我，然后你去雁荡池玩吧，剩下的事我接手。”
    “你稍等一下。”
    老江把手里的噬魂印上下抛了抛，又注入灵力，把其中方青云已虚弱至极的元神放了出来，又甩出一道捆仙索，把他束缚在原地。
    “唉唉唉？这怎么还放出来了？”
    方青云的元神和他本人长的一模一样，都是那副酒色过度的样子，被放出来一瞬，这家伙就扯着嗓子大喊到：
    “别啊，赶紧把我收回去，赶紧把本少爷弄死！你们这些人都怎么回事？不是号称邪修嘛！做事怎么婆婆妈妈的？”
    “想找死还不容易？”
    老江哼了一声，把自己的面具掀开小半，叼了根烟在嘴上，他朝着方青云说：
    “你这么无事生非，四处找死，不就是为了给你那无情老爹找麻烦吗？我知道你的事后，真是差点被孝死了，朋友。
    别担心，你今天死定了。
    不过，你看，你这么恨你老爹，不如在死之前把他和整个昆仑派的弱点告诉我们这些邪修好不好？
    我们宰了你，和他方戮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你告诉我们一些弱点，这才好让我们更好的帮你完成‘父慈子孝’的愿望嘛。
    你说对不对啊？”
    “嗯？”
    方青云的元神听到这话，顿时表情怪异起来。
    这二世祖哼了一声，说：
    “真是胡吹大气！笑死个人，说你们邪修有本事战一战剑奴都罢了，现在居然还敢谋算方戮那老不死的玩意。
    我告诉你们啊，那老东西现在在闭死关，只要出关就是稳稳的苦海大能。
    你们是不知道本少有多绝望，这苦木境天下修士，敢说大话的不少，但真敢对上苦海的可少得可怜。
    看你们两修为也不过存真，虽有怪异战力又能如何？莫说是方戮出手，就是昆仑派真修弟子大举出动，也够你们喝一壶了。”
    “我倒是不觉得人家昆仑派，会为你一个只会惹事的废物大动干戈。”
    老江弹了弹烟灰，毫不客气的说：
    “你和方戮之间是私事，虽说和掌门剑术突破有关，但那依然是私事。
    若是昆仑派真想着为你复仇，那刚才来的就不只是十八剑奴，而是几个寻道高手出动了。
    认清现实吧，朋友。
    你在人家眼里不过是碍事的玩意罢了。
    我们弄死你，没准那些昆仑派长老们还要弹冠相庆呢。
    愿意为你大动干戈的，也就一个方戮。
    所谓绝情剑道不就这样嘛。
    虽然不能亲手斩杀儿子，来断情绝义，但他来日出关，把我们杀了，为你报了仇，一样能太上忘情。
    倒是你，心里对方戮如此憎恨，难道就愿意看到他以后求道长生不成？
    不会吧，你所谓的报复，难道就只是玩几个女人，给你老爹招招黑不成？
    这不叫报仇，朋友。
    这叫小孩过家家。”
    “嘁”
    被老江如此吐槽一番，方青云脸上的不爽几乎不用多说。
    他低头思索几分，可能是觉得老江说的有道理，便带着一股光棍气，仰起头来，问到：
    “本少若说了，尔等能保证给他昆仑派搞一发大的吗？我都不求你们干死方戮那个王八蛋，只求你们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能让他昆仑派分崩离析最好！”
    “唉？你怎么还恨上人家昆仑派了？”
    老江身边的大师姐语气狐疑的说：
    “本修也听的你的事，虽然凄惨，但总归是你家私事，人家昆仑派对你不错啊，如此废物资质，都愿意投入资源，把你修为提到修神境。
    你恨你老爹可以，他确实是个王八蛋。但你恨不上昆仑派...”
    “你懂个屁！”
    方青云骂了一句，很无礼。
    惹得沉鱼怒火上升，捏着拳头就要上前，却被老江握住手臂拦住，他看了一眼方青云，说：
    “这，莫非和你母亲有关？”
    “对，和我母亲有关。”
    方青云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扭曲的憎恨，就像是要被恨意吞没的灵魂，他大喊到：
    “我母亲也曾是有望长生之人，一身资质乃是上流，随便去哪个宗门都有修行路可走。
    可怜我母亲年少无知，被他方戮诱骗回山，不但玷污了我母亲清白，还在我母亲对他专一动情时，亲手斩了我母亲躯体元神。
    花言巧语骗母亲生下我，就是为圆他绝情剑道！
    不仅如此，还要以我母亲上流资质，化为剑奴，替它昆仑派温养灵剑！你们以为本少天生资质就这么差吗？
    放屁！
    本少出生时可是带有先天神通的！
    都是被那群昆仑邪徒，从小以剑奴之法培养，夺了本少神通不说，还把本少弄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
    他该死！
    整个昆仑派的人都该死！
    这贼老天根本不开眼，放任那等恶人逍遥！”
    “码的，杀妻证道，这是个狠人。”
    老江吐槽了一句。
    他对方青云说：
    “那你还犹豫什么，说嘛，把他们的弱点都说出来，这才好让吾辈邪修为你和你母亲报仇啊。”
    “本少也想，但昆仑派没有弱点啊！”
    方青云悲声说：
    “其山门大阵由九百九十九道灵剑连同昆仑灵宝拱卫，能敌苦海攻伐。
    想要从外面攻破山门根本不可能。
    昆仑派中又有三千门徒，有三分其二都已是剑奴，剩下那些也不过是往剑奴之路行走的蠢材！
    昆仑派把持着剑修正统秘法，他们只会寻那些不会被灵剑灵韵诱惑神魂的门人用心培养，剩下的，都是以身养剑的牺牲品。
    想要派入内鬼更是不行，你们以为本少这些年没试过吗？
    不行的。
    至于方戮老贼，虽品性恶劣，然天赋极高，一身修行稳扎稳打，能悟绝情剑道，连妻儿都能亲手弑杀。
    偏偏剑修有成之人，都能以心剑斩心魔，诱他心魔更是不成。
    这样的人，哪有什么弱点？
    只能以力打杀。”
    “麻烦。”
    连大师姐听完之后，都一脸头疼，遇到这样蒸不烂，打不破的铜豌豆，还真是让人头疼的紧。剑修至锐，一旦让老贼突破苦海，怕是顷刻会成一方豪雄。
    但老江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着大师姐的肩膀，对方青云说：
    “这不全身都是弱点吗？谢了，你这父慈子孝的家伙，现在过来等死吧，我保证哦，昆仑派很快就会完蛋的。
    信我！”
    他挥起噬魂印，将方青云要收入其中，这方少爷打量着老江，几息之后，说：
    “我不知你是疯，还是真有底气，但若你真能坏了它昆仑派根基，这天下有的是人感谢于你。如果真有报仇那一日...
    替我在那老不死的尸身上，狠狠踹两脚。
    若有来生，只愿不生在这险恶世界里，哪怕当个无知虫豸也好。
    本少这就去也。”

 550.主动送韭菜给你们割--为若云亦雨兄弟加

    方青云狂笑着主动回到噬魂印里，等待自己的元神被磨灭。
    老江把这玩意在手里上下抛了抛，随手丢给大师姐，叮嘱到：
    “老山杀了他们剑奴，这会去了西海，说是要体验一下邪修生涯，师姐不妨也去那里逛一逛。但别玩得太过火了。
    这方青云元神一散，立刻回山门来。
    你也要准备渡劫了，这时候可不敢再出事。”
    “知道知道。”
    大师姐扛着魔枪挥了挥手，说：
    “本修在天下各处厮混时，你还没出生呢，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该跑，本师姐比你懂得多，这去西海玩闹一阵就回来。
    不过，小师弟，师父和你之间是怎么回事？
    我听如月说，她把你当她弟弟了？是不是又犯糊涂了呀？”
    “呃，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
    老江揉着脸蛋说：
    “师姐你也就别问了，反正对大糊涂和我没什么坏处就是了。你看掌门也没插手，就说明没什么问题的。
    另外，师姐这次去西海，顺便帮我搞点事。
    在西海那边找一些人迹罕至之地，最好能弄个小势力出来...”
    “唔。”
    沉鱼眨了眨眼睛，对老江说：
    “你要把那些伊甸人，放进苦木境里来？咱们这里可不是没人管的红月界，你不怕被发现吗？”
    “先来小部分渗透嘛。”
    江老板摩挲着下巴，眼中有思考说道：
    “西海那地方，桃符院的眼线越近罪渊越多，在星罗海周遭却是比较少，而且那地方乱的很，最是适合这些家伙出没。
    几十上百个人，混在西海里，桃符院即便想查也没那么容易。”
    “那昆仑派那边？”
    沉鱼又问了句。
    老江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捆在一起的灵剑，他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说：
    “那群剑修不是喜欢割韭菜嘛，那我就准备好韭菜给他们割呗。先送一批进去看看效果，那灵剑护山阵不能从外部攻破，就在里面想想办法。
    对于伊甸人的搞事能力，我可是绝对有信心的。
    不过先得准备点东西。”
    他送别一身邪修打扮的大师姐往西海去，又从纳戒里取出传讯石来，注入灵气，往那头说了几句。
    “嗯？你要五行灵珠做什么？那东西又贵又少见，除了专修五行咒法的修士之外，也没人会用了。”
    雁荡池里，通天坊的战队败在了红月战纪半决赛，这让一帮师兄弟们心情都不算好，作为领队的山秋骊也一样。
    她这会正在自己的随心阁里休息，顺便和队友们复盘一下战斗。
    这会突然收到老江的传讯，便皱着眉头说：
    “而且五行灵珠都只在灵气汇聚之地才会出现，品级也要看五行灵地所在方位。你若大量要上品灵珠，就算是鸿雁会，一时间也难以筹措出来。”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
    老江解释到：
    “我只要灵珠在手，不求品级，哪怕是最下品的也行。”
    “哦，不求品级的话，倒是能多找到些。
    尤其是劣质灵珠，那多的很，仙盟宗门五行坊的弟子们修炼五行咒法时，排出体外不要的废灵气都能凝结好多出来。”
    山秋骊想了想，问到：
    “你要多少？”
    “我包圆了。”
    老江笑了一声，又问到：
    “都说这五行灵珠能提纯灵根，是真是假？我还听说，一些仰慕仙道但无灵根的凡人，会寻找这些灵珠吞掉，来给自己生出灵根？”
    “提纯灵根的传说是真的。”
    山秋骊耐心的解释到：
    “五行灵珠乃是五行灵气汇聚而成的精华，对灵根提纯自然有效，但提升幅度很小，除非能找到顶级品质的五行珠。
    但那种天材地宝级的东西，整个苦木境都罕见。
    劣质的灵珠没有提纯灵根的功效，只能用来作为释放五行咒法或者制作法阵的材料。
    至于凡人吞食灵珠生灵根的事，也有。
    但大部分凡人吃下灵珠之后，都会被爆开的灵气冲的肠穿肚烂，只有最幸运的那些，才能从废灵珠的灵气里生出灵根来。
    而且都是最劣质的灵根，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一样无法踏足修行。”
    “想来应该是吃的方式不太对。”
    江老板哼了一声，说：
    “那就先给我准备两百枚劣质灵珠吧，我急用。另外，告诉你件事，秋骊仙子，你家弟弟刚才把方青云宰了。
    现在跑去西海当邪修逍遥去了。”
    “什么！！！”
    山秋骊那边的声音瞬间提高好几度。
    刺耳的让老江把传讯石都拿远了一些，然后就听到一向端庄的秋骊仙子，在那边尖叫着发出粗鄙之言。
    “你你你！江夏！你答应过我的！会把我弟弟安置好，不让他去寻死腻活！你答应过我的，现在你还帮着他做这坏事！
    我知道你有本事，又有墨霜山护着，它昆仑派发了疯也不敢寻你的事，但我弟弟呢？他一介散修，哪有人护持？
    如今事发，我弟已是危在旦夕！
    他若出了事，我可就不活了！
    我山家血裔就此终了，这都怪你！江夏，听到了吗？这都怪你！你赶紧把我臭弟弟给我找回来！要不我就找你去拼命！
    我说真的！我现在要给血杀宫发悬赏！就要你的脑袋。”
    “淡定，淡定一点，仙子。”
    老江等到山秋骊喊累了，这才继续说道：
    “这事是我和老山一起干的，自然是有难同当。你莫要怕，我给了你家弟弟法宝，他就算被苦海追着，也能安全跑掉。
    老山和我乃是好友，我也不会看着他被昆仑派打杀了。
    你且听我说。
    我要买这些灵珠，就是为了给昆仑派使点坏，所以你如果真想帮你弟弟，就尽可能的帮咱老江弄好这些事。”
    “你要挟我！”
    山秋骊冷声说：
    “你知道上一个要挟通天坊弟子的恶徒下场如何吗？”
    “哎呀，你冷静点。”
    老江语气无奈的说：
    “我都说了，我现在和老山是绑在一起的，一根绳上的蚂蚱，真出了事就是跑不了他也跑不了我。
    这也不是在要挟你，就算我们都挂了，昆仑派也找不到你通天坊头上。
    再说了，你家弟弟那性格，我不信你不知道。
    就算我不帮他，难道你还能拦得住他不成？就算不在今日，也迟早会有此事，方青云不死，他心里那口恶气就出不得。
    现在了了也是好事，免得以后再生出心魔来。
    这说到底，是为了他最亲爱的姐姐出气报仇的事。你让我又怎么拦？
    我把你弟弟四肢打断绑起来，你愿意吗？
    你还不是一样要找我拼命？
    你们这些弟控，一个个真没救了。”
    传讯石那边，老江听到山秋骊深吸了一口气，几息之后，她就以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求灵珠，真能帮我弟弟？”
    “能。”
    老江斩钉截铁的说：
    “既然敢做这事，我就自有打算，秋骊仙子不必多想，尽快把灵珠给我就好，越快越好。另外老山在西海你也不必担心，我墨霜山不日将往西海寻祖。
    还能照应一二。
    主要是你！
    你自己知道自己不善战，你和小雅儿是老山寄挂之人，算是他唯二的弱点。
    你们两人就不要到处乱走，免得被人捉了去，事情反而麻烦。”
    “放你的心吧。”
    山秋骊冷声说：
    “昆仑派还没那个胆子动我通天坊的人，你把我弟弟护好了，他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本修就...”
    “找我拼命嘛，我知道。”
    老江咧了咧嘴，说：
    “秋骊仙子这威胁人的手段还得再练练，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哈？”
    山秋骊那边冷笑一声，说：
    “那要不要我把你的名字放在血杀宫悬红榜上，让你看看我们通天坊弟子是怎么威胁人的，可好？
    真是要被你们两个胡作非为的混蛋气死了！
    我自己都没说自己受委屈，哪里用你们给我强出头！”
    “真等你被那疯子夺了清白，再感觉受委屈，那可怕就来不及啦。”
    老江哈哈一笑，温声说：
    “有这样的好弟弟，仙子你就知足吧。记得灵珠赶紧给我，我就在雁荡池南方一千里地的荒山上等着呢。”
    “我立刻从五行坊收购。”
    山秋骊咬着牙说：
    “你来雁荡池自己取。”
    “不去，怕你揍我。”
    江老板哼哼唧唧的说：
    “我也不想欺负弱女子，再说秋骊仙子如此端庄之人，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啊。打了你，老山又要找我拼命，我可不想成第二个方青云。
    嘁。
    他那姐控，也没救了。
    你们这对姐弟是真的有意思...”
    当天晚上，雁荡池还一团热闹的时候，老江提着一包东西，悄然踏入伊甸世界中。几分钟之后，他就被请到了中枢塔下的生物实验室里。
    还是老厄尔在那里等待他。
    “怎么我每次过来都是你这个老头子迎接我？”
    江老板语气古怪的说：
    “就不能派个长相甜美，腰细腿长的小姐姐过来吗？”
    “你是贵客嘛。”
    老厄尔语气随意的说：
    “我这个星际事务部长官亲自出面，才能显出江老板的身份尊贵不是？你这次过来，是真的打算把苦木世界也对我们开放？”
    “当然，灵珠都拿来了，还有假？”
    江夏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老厄尔身前的桌上，轻轻拨开，里面放满了五颜六色的精致小珠，都是五行灵气凝结的实体。
    在伊甸世界虽然没有灵气，但这方天地不会主动攫取外来灵力，因而灵珠放在这里，并不会溃散开。
    但灵气的流失是避免不了的。
    “我们那边，有凡人用这东西，成功的获得了灵根，但他们是直接吃，效果很差，十个里能活一个都是幸运。
    以你们的科技，肯定有办法更妥善的利用它。”
    老江随手拿起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水灵珠，在手里抛了抛，对老厄尔说：
    “你们是了解苦木境的，在那里没有灵根就不能修行，得想办法用这东西，给你们的克隆人都打上灵根，才好放过去。
    当然不打灵根也行，但过去之后，就能在凡尘厮混了。”
    “嗯。”
    老厄尔点了点头，也伸手拿起一枚灵珠，放在手心，感受着从其中逸散出的灼热。
    他看着老江，说：
    “你先告诉我，你准备让我们伊甸人去你们那里干什么？”
    “当韭菜啊。”
    老江哈哈一笑。
    他把昆仑派的事对老厄尔描述了一遍，后者皱着眉头思考了几分钟，说：
    “有意识转换器可以随时抽离玩家意识，确实不会沦入剑奴的悲惨下场里，但如果要进行这种潜伏游戏，那克隆体还得再做修改。
    不能让那些剑修发现他们体内的意识承接器。
    嗯...
    看来要上纳米科技了。
    而且在你们那个世界成长不易，若是说死就死，实在太浪费资源。看来还得给这批特制的克隆体再配备急救维生系统。
    这样算的话，造价极高。
    你得先答应我，不能把这批克隆体当炮灰用。”
    “不会的，我还指望他们潜伏到昆仑派里搞事情呢，怎么会当炮灰呢？”
    老江笑了笑，很含蓄的说：
    “而且入门用的灵剑我都给他们准备好了，有灵剑护体，只要不去招惹高手，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的。
    另外，既然要送他们过去，就顺便再送一批仰慕修行，喜欢角色扮演，喜欢演戏的玩家去西海。
    我家宗门不久之后要去西海寻祖，手头得有点能使唤的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我们自己做，而且西海那边的秘密...
    我是真的很有兴趣呢。
    所以，就把这当成新dlc的测试版本吧，一定要选伊甸精锐给我哦。”

 551.莫蝉衣的破房子论--为若云亦雨兄弟加更

    雁荡池游戏大比第三天。
    决赛日到来。
    一大早整个精怪圣地就动员了起来，今天上午就是红月战纪的总决赛啦，来自凤鸣国的凡人战队，将对抗镇山婆婆的那支混合战队。
    这场决赛极其有看点，配合完美且精妙，经过专业训练的凡人们，要对抗一群普遍修为都在修神境以上的大修士。
    这种仙凡同台竞技的事情在苦木境不能说前无古人，但绝对是少之又少。
    在听说自家战队打入决赛之后，凤鸣国的国主施睿都亲自跑来雁荡池，为这些选手们撑场面站台。
    而凤鸣国国内的一众纨绔子弟们，更是已经准备好了大型庆典，不管自家偶像们是输是赢，他们都已将其视之为英雄人物。
    论坛里被凡人玩家们屠了版，却也没有修士在这时恶语相加，讥讽一下。
    人家确实是赢了。
    靠着自己的技术一路赢过去，没有作弊，也没有水分，在这个新领域的竞争里，凡人们走在了修士前面。
    建木最高处的大平台上，两队选手分列两处，进行着决赛开始前的准备。
    相比凤鸣国凡人那一队，镇山婆婆这支战队的人气显然更高，除了队员们修为极强之外，还有原因是这支队伍都是漂亮的女修。
    队长镇山婆婆和副队长施妍自不必说，都属于那种出场自带气场的女人，其他几个队员也是各有特色。
    比如可以千变万化的捣蛋鬼云水娘娘，再比如来自东土鱼凫国大宗，滩涂山飞羽门的掌门青鸾仙姑。
    这位女士乃是施妍与镇山婆婆的另一位多年至交，这一次是以私人的名义被拉过来参加比赛。
    她还尽心尽力的做了伪装。
    但无奈飞羽门这个仙盟大宗极有特色。
    其门下弟子都修各种飞羽类灵禽神通，她作为寻道境掌门，每每在激动上头之时，背后会浮现出的三对彩翼，完全暴露了她的身份。
    镇山婆婆这支战队的最后一位队友身份更神秘夸张。
    那是一头妖怪。
    自打比赛一开始，她就用各种法宝隐匿身形，看上去就是一团黑影活动，直到决赛时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真正形态，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根据论坛里的几位“神秘人”发帖讨论猜测的结果，这第五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北境逐风原上独霸一方的大妖白夫人。
    因为有好事者在昨日的一场比赛里，抓拍到了这位大妖在获胜庆祝时，不小心漏出来的几只毛茸茸的白尾巴。
    修士们的观察力多强啊。
    就靠着这张模糊的照片，基本就能锁定她的身份。
    但这个话题却没人更多去讨论，主要是因为白夫人也身份尊贵，乃是青丘遗脉，大妖八尾狐，号称北境第一美人。
    修为又强，据说只要再长出一只尾巴，就能修成九尾妖狐圣体，成就妖圣之境，换算到人族这边，那就是苦海境了。
    值得一提的是，白夫人和坠星涧的麟主养女巴夫人，是北境妖族这数百年来，最有可能成就妖圣的两名大妖。
    同时也是修行圈好事者排出的妖族美人榜上，常年位列第一和第二的两位美艳妖怪。
    “这施妍一向不怎么谈自己的交友圈子，我以为她那个古怪慵懒的性子，有镇山婆婆这样的寻道境闺蜜就已经很夸张了，没成想，她还有这两位好友。
    倒是藏得深。”
    在观战人群里，老江低声对身旁如月说：
    “看来这传言都是真的，漂亮姑娘们永远只和颜值相当的人交朋友。”
    “我倒是听落雁师姐说起过这事。”
    如月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小声对老江分享着女孩们之间的八卦小秘密，说：
    “飞羽门青鸾仙子，和大妖白夫人，与施妍长老其实算不上闺蜜好友，最少比不得长老与镇山婆婆之间那种腻歪的感情。
    青鸾仙姑曾和长老大打出手，是将长老视为对手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打着打着就成了朋友。
    至于白夫人这次专程跑过来和长老组队，估计是因为她们有共同的敌人，据说白夫人在北境常年和巴夫人互看不顺眼。
    而施妍长老因为落雁师姐的身世，也曾去巴夫人管理的坠星涧闹过一场，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原来如此，漂亮姑娘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有意思。”
    老江摩挲着下巴，语气轻松的说：
    “不过都说这妖族白夫人和巴夫人，乃是苦木境最出名的美艳妖女，这妖族还真是怪，大部分都长得歪瓜裂枣，但漂亮起来也是惊人。
    话说咱家傻妖怪这几天也准备渡劫了。
    不知道她完成化形之后，会不会也...咳咳，好奇呀，只是单纯的好奇，你别多想，傻妖怪不是还说，她母亲当年也是北境有名的美人吗？”
    “哼。”
    如月听到这话便撅起嘴，脑袋别向一边，不去理江老板这个花心大萝卜。
    不过她这一看，却发现了怪异之事。
    “瞧，老板，七烨在那里自言自语呢。”
    秘书小姐戳了戳身边江老板的腰，往旁边指了指，老江回头一看，在人群中，莫七烨和董小柔共乘一个小法球。
    老江家逆徒这会昏昏欲睡，而莫七烨坐在驾驶座上，就如白泽小姐所说，在自言自语，不过那姿态好像是在和旁人说话。
    “嘘，别看别看，假装自己不知道。”
    江老板拍了拍如月的翘臀，轻声说：
    “她和她爷爷说话呢，咱们最好可别引起那位仙尊注意，专心看比赛。”
    莫七烨的爷爷？
    那不就是莫蝉衣仙尊？
    如月顿时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另一边，莫七烨那边。
    这文文气气的姑娘握着手边的方向盘，也是目视前方，语气轻松的说：
    “我做出决定了，爷爷，我要留在墨霜山。”
    “是吗？”
    她身边悬浮的法球上的中年修士语气遗憾的说：
    “本尊还在等我家小乖回心转意呢，这还真是让人失望。”
    “爷爷！说好了不在外人面前说那个小名的。”
    莫七烨嘟着嘴，拍了拍方向盘，说：
    “再说了，我只是留在这边，又不是要和你们断绝关系，以后还会回去看你们的。”
    “你父亲当年远走西海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一次开口的，是莫七烨身后的一名陌生女修，虽然是女人的声音，但依然透露出蝉衣仙尊那股说话时带着悠然的语气。
    “唉，可是他那么一走，就是两百多年不回家，再回来时，为本尊带来了我家小乖，却没待几天又离开了。
    本尊知道，皆是因为这桃符院之事，让他心生纠结。
    又唯恐哪天本尊突然走了，那些秘密牵连到家族家人，这是妥善的打算，就是让本尊孤苦一些。如今我家小乖也要离家了，着实是让人难受的很。”
    短短一句话，换了莫七烨身旁七个人分别转述，看他们的样子，都像是在说话时被某种力量突然占据了神魂。
    在说完之后，又突然恢复到原本状态里，对刚才的异事毫无察觉。
    而莫七烨很明显已经习惯了自家爷爷这种“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状态，她毫无诧异的安慰着爷爷，说：
    “父亲心里也是尊敬您的，爷爷，他与我谈过，只说这苦木境天下修士，一个个都羡慕爷爷你执掌一院，威风凛凛。
    却是不知爷爷你过的凄凉，每日都与天下隐秘为伴。
    父亲去西海，看着是离家不回，但实则不也在尝试着帮爷爷减轻负担吗？”
    “他把这事看的简单了。”
    蝉衣仙尊又以神识换到董小柔身上，控制着小柔抬起手，以非常慈祥的动作，伸手抚摸着自家孙女的发鬓。
    他说：
    “这苦木境的事啊，可不是一两个修士能解决的。我家小乖既然已下了决心留在墨家，其实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本尊之后会断去我加在你身上的神念，就如这小柔背后的钦天院徐夫子一样做派，也狠狠心，把我家小乖赶出家门。
    让它墨霜山放心的真正收你入门，以后啊，爷爷不在你身边，就待在宗门里好好修行，莫要如你父亲一般，牵扯到这西海之事里。
    最好一生都别去那里玩耍，那不是个好地方。”
    “但我想去见见我父亲母亲。”
    莫七烨想了想，对爷爷说：
    “他们现在就在西海，我想随着掌门他们寻祖时一起过去，对父亲母亲也说说这事。我也十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嗯，行，可以去，但不能去星罗海，更不能近罪渊！”
    仙尊与孙女说话时，像极了一个什么都答应的老糊涂蛋，他叮嘱到：
    “你父母也是寻道修为了，护住我家小乖不成问题，顺便带句话给他们，本尊我七百岁大寿将至，让他们到时带你回家一趟。
    有些事也该与你父母说一说了。”
    “嗯。”
    莫七烨点了点头，又与仙尊说了几句体己话，几息之后，仙尊的意识抽离，同一瞬，躺在老江怀中的如月突然抬头。
    她看着江老板，说：
    “你这小皮猴儿，定是你与我家小乖多说多言，才让她下了决心离本尊而去。若按本尊年轻时的脾气，定要当场打杀了你。”
    “呃...”
    老江这会身体都是僵硬的，他对仙尊说：
    “那个，雏鸟总要离巢的嘛，仙尊，你也不能一直护着她呀，哈哈，我只是...”
    江老板干笑了两声，正想着措辞，却又听到仙尊叹气说：
    “也是，孩子大了，就不能总惯着。
    我家小乖要随你们去西海一行，寻她父母，路上护好她。再去告诉你家墨君，莫七烨之后与我桃符院再无关系。
    还有你...
    这次去西海，莫要再弄出如南荒大事。”
    “咦？”
    老江这下惊讶几分，他对仙尊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们看样子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却不管呢？还有那星谷之事，凄煌谷借邪修害人，引动魔气，这事也有桃符院参与。
    仙尊，我现在却是看不穿了，你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你让本尊怎么回答你呢？”
    苦海大能莫蝉衣借着如月之口，对江老板说：
    “人人心中对仙盟都有个印象，是好是坏都罢，但仙盟就在这里，是它撑起了苦木境的秩序规则，就如一个框子。
    框住了世间百态，规定着万事生发。
    对那些有能力跳出框子的人，我等任由他们四处遨游。
    而那些没有能力跳出来的，也可以在这个框架规则之下，过好自己的一生修行...江夏啊，我们不是好人，我们也不是坏人。
    在你跳出仙盟这个框架的那一瞬，你其实就不归我们管了。
    只要你不去破坏那些生活在框架里的人们的人生，只要你不对此界心怀恶意，也就不必担心本尊找上你。
    就如一间破房子里，大部分人都在睡，少些人却睁开眼睛，看到了大厦将倾，便想着法的自救救人。
    于本尊而言，我是希望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但你们自救救人的时候，可不能把房子拆了，虽然是破破烂烂，但最少能挡风遮雨不是？
    懂了吗？”

 552.痴傻剑客无情剑

    听到莫蝉衣这一番破房子论，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蝉衣仙尊这个描述太棒了。
    太贴切了。
    不愧是苦海大能，看问题就是通透，这说话也就是好听。
    和那些明明知道一些东西，却非要藏着掖着的妖艳贱货，老谜语人们截然不同。
    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好像点出了一些重要之事。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
    仙尊看到老江点头，自己也点了点头，说：
    “懂了就好。
    你呀，这趟去西海看着点你家墨君。
    他现在就有点要拆房子的意思了。
    墨家仙门当年救此界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大家都记得这份恩德，对墨家人也多加照拂。
    但若墨君真心有猛虎，真那么做了危害此界之举，可就休怪本尊不讲往日情面咯。”
    “呃，实际上我家掌门要做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啊。”
    老江一脸头疼的说：
    “他那个闷葫芦性子，实在是愁人的很。”
    “唉，墨岚这人，本尊也不好评价。”
    蝉衣仙尊很是唏嘘的说：
    “这时光荏茬，沧海桑田，人嘛，总要往前看，过好当下才是重要之事。然墨岚这种心思重的人，却总想着留在过去的好时光里。
    他却又不是逃避现实，也堪称栋梁，却非执着过往不愿放手。
    罢了，随他去吧。”
    说完话，如月就眨了眨眼睛，又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的靠在老江怀里，对于刚才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看的老江双眼抽搐。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桃符院，都不喜欢莫蝉衣仙尊了。
    这红尘仙道，化身千万，原来是这种模式。
    这谁受得了啊？
    万一得罪了仙尊，半夜睡觉被枕边人抹了脖子...好家伙，这就不是背后身中八枪，然后判定自杀的实际例子吗？
    恐怖啊。
    “但如此施为，肯定有上限的吧？”
    老江摩挲着下巴，心中想到：
    “总不至于连寻道，苦海都能如此控制，那也太吓人了。算了算了，不想这个了，想的人心里毛毛的，看比赛。
    继续看比赛吧。”
    老江这边舒舒服服的看比赛，远在数万里之遥外的另一处。
    东土北部边境，靠近北境妖族之地，绵延数千里的昆仑山上，昆仑派剑仙们所居之地，有件关于他的讨论正在进行。
    这昆仑派身为仙盟中流砥柱，又是天下剑修圣地，按理说应该是大宗门华丽之处。
    然，这一派的山门建筑却堪称朴素。
    并未有大兴土木，开山裂石，建筑出恢弘大气的宗门大殿，反而处处呈现出一副“原生态”的场面。
    就一处古朴山门，屹立在半山腰上。
    而在山脉顶峰，宗门主体所在，也只有一片绵延不绝的各色剑庐，总之就是不讲究，并未有大派威仪。
    大概是因为剑修们都钟情于剑，不怎么在意外物享用的缘故。
    但昆仑派看着低调，却又有非常于其他门派的特色。
    比如在他们凿开山体，修建的宗门大殿前，一把通天巨剑插在山崖之上，其高百丈，造型古拙大气，阳光于山麓云海洒下，在剑身上反射出道道寒光。
    小半个剑身都刺入地面，四周又有八道锁链从剑格处延伸到西方，将悬浮于山体之外的八座浮岛，固定于云海之中。
    这把剑，名为昆仑，乃是昆仑派的开山宗主所用之剑。
    霸道无双，刺入此地已近五百年，其剑气依然犀利无比，这把巨剑就是昆仑派护山剑阵的阵眼，其余九百九十九道灵剑，都是要以此剑为核心操纵的。
    昆仑剑，又是苦木境有名的灵宝剑器。
    想要摧毁它，几乎不可能。
    方青云对老江说，昆仑派的御守几乎毫无弱点，就是因为眼前这把剑实在太过犀利。
    可惜它的主人，创建了昆仑派，被剑修们尊称为“剑圣”的诸葛万里，却已在五百年前，战死于西海荡魔之中。
    剑圣已逝，空留灵宝于此，撑起了一个宗门，不得不让人无比唏嘘。
    而昆仑派在主体之外，悬空于云海之中的八座浮岛，也是别有特色，其上也有八座剑庐，各有名讳，代表着昆仑派的八位长老养剑之所。
    在剑庐高处之下，浮岛之上，到处都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剑器，像极了八座刺猬一样的剑冢。
    每一把剑旁边，都有一名弟子。
    此时清晨时分，正是剑修们借灵宝昆仑剑的剑气，来温养自己灵剑的好时候。
    呃，剑奴不算，他们自己就是“灵剑剑鞘”，用不到昆仑剑的剑气磨砺灵剑剑道。
    就在这清晨时分，朝阳初生，紫气东来时，在昆仑灵宝剑刃之下，那处古老的祭剑台上，几位长老正于此商量着事。
    看他们一个个眉头紧锁，就知道眼下之事麻烦的很。
    “方青云的元神磨灭了，就在凌晨时分，于西海荒岛之上。”
    穿着麻布衣服，背着一把无鞘重剑的白胡子老头低声说：
    “一起磨灭的，还有派去追索邪修的二十七剑奴，无一回返，二十七灵剑也被断去与剑冢联系，老夫以御剑之法，感知到它们散落到了西海各处。
    老夫得派弟子那里去一趟，将灵剑收回。
    只是这剑奴，到底还派不派？”
    “派什么派？”
    他对面的彩衣女剑修手持一把纤细怪剑，有灵蛇盘绕一样的剑格剑镡，透露出一股邪异。
    这女修也看不清年纪，说话时总有股妖异之气。
    她往远方山体凿开的宗门大殿看了一眼，语气不善的说：
    “这二十七名，再加上昨日去南荒的十八名，还有那废物身边的四剑奴，短短一日不到，我山中就损失剑奴近五十名。
    还都是修神境的好手，所持灵剑更都是上品，如此损失，已堪称惨重了。
    要我说，为那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废物做到这一步，也就够了。
    对手难缠又凶悍，大概是那废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现在明摆着派剑奴只是去送死，想要追捕凶徒，眼下已非得长老出马不可。”
    “师妹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
    最后一个住着手杖，看着垂垂老矣，如老寿星一样，头发都快掉光的老头子咳嗽了一声，语气温和的说：
    “方青云是我昆仑派弟子，又是掌门嫡亲，还关系到掌门绝情剑道的突破大事。于公于私，咱们都不能对他被挫骨扬灰这事视而不见。
    掌门现在在闭关，一旦出关，那就是苦海大能了。”
    老头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青竹杖剑在地面上点了点头，他压低声音，对眼前师弟师妹说：
    “我啊，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这人情世故你两人又不是不懂，就算是装，也得装出一副对此事很上心的样子。”
    “青竹师兄，这事又不是咱们宗门内务，那是掌门私事。”
    女剑修极其不满的吐槽道：
    “这些年，咱们光为那方青云惹下事擦屁股，都做多少次了？那小兔崽子仗着有掌门‘爱护’，四处招惹强敌。
    你莫非忘了，五年前，咱们差点因为他轻薄人家五行坊弟子，和那难缠的咒法宗门全面开战，幸的有仙盟从中调解。
    还有那两仪微尘山的事，你可忘了？
    那小混蛋偷偷睡了人家弟子道侣，差点闹出大乱来，还得青竹师兄你亲自去赔礼道歉，送上品灵剑七把给苦主和人家宗门，这才平了事的。
    谁家基业能顶得住那二世祖如此糟蹋？
    这昆仑派又不是独属他们方家的！师父当年战死之前，可是留了遗嘱，说要咱们这些弟子团结，维持剑修传承。
    方戮师兄也算是精明强干，偏偏在这自家事上犯糊涂，要修绝情剑道，又不只有这杀妻灭子一条路。
    我看啊，那小兔崽子死的好，也省了咱们的麻烦。”
    “禁声！”
    这话一说，立刻引来其他两人怒目而视，尤其是那垂垂老矣的青竹剑修，更是恨铁不成钢的骂到：
    “什么心里话都往外说？我看你才是昏了头！你也知道掌门修的是绝情剑道，六亲不认，惹他不满，斩你修为也不过一剑的事！”
    “我也没办法嘛。”
    那彩衣女修一脸不甘看了看手中蛇剑，无奈的说：
    “修这斩心剑道，便不能说谎...我又有何办法？”
    “所以你就学会闭嘴啊，师妹！”
    那麻衣剑修长叹一口气，说：
    “师父当年让你修闭口禅，你又不愿修，如之奈何？这事，青竹师兄说得对，不算我等心中如何想，面子上得过得去。
    我看，就派一名长老去追捕邪修，权当是尽最后一分心力。如此一来，掌门出关，也寻不得我等错漏。”
    “所以，派谁去？”
    彩衣女修眨了眨眼睛，退了一步，说：
    “事先说好，本修不去！我这剑道将行突破，要借昆仑灵宝磨砺剑术，可不能离了宗门。”
    “谁让你去？”
    青竹剑修瞥了一眼彩衣女修，说：
    “就你那点修为，去了也是被人一剑斩了，我等还得为你复仇，又是麻烦事。这事，得寻个不怕得罪人的，脑子又不是那么灵光的人去...”
    “师兄的意思是，让老七去？”
    麻衣剑修摩挲着下巴说：
    “老七一身先天破体剑气已至化境，战斗力上不必忧心。就是他那脑子，若是遇到个狡猾的，怕是会被骗...
    我怕会坏事啊。”
    “那不是更好吗？”
    青竹剑修语气悠然的说：
    “老七天生鲁钝，当年又受过掌门大恩，他认准的事就一定会竭力去做。偏偏老七命数古怪，总是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偏偏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让他去，既表现出我等决心，又不至于再损耗宗门底蕴。
    如此甚好。”
    “师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啊？”
    彩衣女修低声说：
    “老七那傻子，万一真遇到危险怎么办？”
    听到这话，青竹剑修语气温和的说：
    “师妹既然心疼老七，那要不...你替他去？”
    “算了算了。”
    女修脸色一变，挥着手说：
    “老七实力强横，在门中能排到前五，我一个末流长老，如今才堪堪修神境要突破，这么点本事就不去丢人现眼了，还哪里能替他去做事啊？
    那什么，就由我去告诉老七这事吧。
    两位师兄且先安歇，我去去就回。”

 553.憨憨归来

    “老七，在不在？师姐进来啦。”
    昆仑派八座浮岛中最偏远的一座上，在那歪歪斜斜的怪异剑庐中，彩衣剑修提着自己的蛇剑，大步推门而入。
    结果下一瞬，漫天飞舞的无形剑气就如鱼群回转，哗哗啦啦的朝着她攒射而来。
    其形之锐，在这剑庐四周带起道道剑痕。
    女修倒也不怵，手中蛇剑也不出鞘，就如手杖轻轻挥动，在身前带出道道残影，一息之内，就把所有的剑气打消掉。
    身为剑修，这种眼力和精准是基础，自不必多说。
    “老七？又睡觉呢？”
    彩衣女修也不再上前，她知道刚才这些剑气，只是自家七师弟用于护身的逸散剑气罢了，再往前走，怕是要受到真正的先天破体无形剑的攻击。
    那玩意可太厉害了。
    她扯着嗓子喊了几句，不多时便有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揉着眼睛从剑庐中走出来。
    “雨浓师姐？你来干什么？”
    眼前这人明明龙行虎步，行走间锐利剑气随身，就好似一把破天之剑出鞘，激的人双眼生疼，一身修为强横，却偏偏那张挺俊秀的脸上，又带着一股很“纯质”的笑容。
    傻乎乎的。
    “没礼貌！”
    彩衣剑修雨浓仙子叉着腰，带着一股邪异妖媚，对眼前师弟说：
    “之前教你的都忘了？”
    “啊，师姐好！”
    被她一声呵斥，老七立刻站直身体，乖乖的对师姐俯身行礼，这才让雨浓剑修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看了一眼七师弟这剑庐内部糟糕的环境。
    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说：
    “师弟啊，不是师姐说你，你好歹也是大修士，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嘛。免得弟子嘲笑于你。”
    “敢笑话就打。”
    老七憨憨一笑，摸着脑袋回了句，让雨浓女修翻了个白眼。
    好吧。
    这倒也是，眼前这位七师弟心思纯质，偏偏剑道修为极高，真要正面打起来，宗门里能稳稳压制他的，也不过四人罢了。
    且这位师弟过去下山游历几次，可都是做出过越级打杀大修士的壮举的。
    单算战斗力，这家伙就是苦木境天下剑修能排到前十的角色。
    最怪异的是，他是昆仑派里唯一不带剑的剑修。
    他自己就是一把剑。
    老七出生时就有先天神通剑气随身，这破体无形剑气，就是他的剑道。
    “那个，宗门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雨浓师姐一边伸手帮七师弟整理乱糟糟的剑庐，一边对他说：
    “方青云，你还记得不？”
    “那是谁啊？”
    七师弟眨了眨眼睛，茫然的问了句。
    “就是那个四处惹事的小兔崽子，掌门的亲儿子。”
    雨浓剑修提醒了一句，老七这才反应过来，他揉着脑袋说：
    “哦，那个小家伙，梅云姐姐的儿子，我记得，他还偷偷摸摸来找我，说是请我帮忙，和掌门师兄打一架...
    但我又打不过掌门师兄，就回绝了。”
    “你还叫她姐姐！你不要命了？”
    雨浓剑修听到这话，急忙上前，捂住老七的嘴，她厉声叮嘱到：
    “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在门派里不能提周梅云的名字，掌门亲手杀死她的时候，就代表着那是个禁忌了！
    忘掉她！以后不许再提！”
    “但梅云姐对我很好啊。”
    老七抓着耳朵，说：
    “她给我做饭，还带我去山下玩，你们都怕我，只有梅云姐不怕。在她离开前，还请我照顾好她的儿子，就是那个方青云哦。
    他现在在哪？”
    “他死了。”
    雨浓剑修叹了口气，说：
    “死在一伙邪修手里了，呵呵，到底是不是真邪修也无人知道，但就那小兔崽子找死的劲头，这就是迟早的事。”
    “啊？死了？”
    老七听到这话，顿时握紧拳头，其体内剑气涌动，震得整座浮岛都在摇晃震动。
    他说：
    “我不喜欢方青云，一点都不喜欢，他总是变着法的骗我去和掌门打架。但我喜欢梅云姐，梅云姐让我照顾好她儿子...
    我却没做到...
    雨浓姐，那伙邪修在哪？我要去杀了他们！”
    “呐，这就是宗门要你去做的事，去追踪那群邪修。”
    彩衣女剑修对七师弟说：
    “那伙人现在在西海，为首的是个叫战狂的女魔头，还有叫红魔的炼体邪修，以及一个叫天落的邪剑修。
    目前就这三个人，但不好说还有没有其他人...唉！师弟，你别急！师姐还没说完呢！你回来啊！”
    她叫喊着，但老七执行力超强的。
    在听到三个邪修的名字之后，他便以身化剑，嗖的一声就消失在昆仑派宗门之外的云海之中。
    剑气横流，一瞬切开云海。
    形似流星一般，往西海飞驰而去。
    “唉，师弟啊。”
    雨浓剑修站在老七的剑庐前，目送着老七消失在天际，她这会也露出一丝悲悯之态，轻声说：
    “你不通人情世故，却是活的潇洒简单。
    心念着周梅云的好，却也不知道，那狡猾的女人也在利用你，想着让你从无情的掌门手下，救下她儿子。
    唉，都是可怜人。
    方青云这可怜虫是一心求死，如今真死了，倒也是结了他这苦难一生。
    这掌门师兄也是！
    师父留下无上剑道九术，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绝情剑...闹得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唉，这昆仑派的未来，岂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老江最终还是没能看到雁荡池游戏大比的结局。
    就在凡人战队为冠军厮杀的时候，老江已从雁荡池抽身而退，去了废土黑手镇，还带着老四一起去。
    因为，牛憨憨活过来了！
    靠着伊甸世界那个神乎其神的群星数据链技术，目前世界树财团麾下几个世界，终于实现了实时的通讯交流。
    以伊甸世界的时间流速为基准，让不同时间流速中的众人，可以在同一频段里完成交谈。
    当然，因为废土的时间流速太快，导致黑手会那边的通讯员参与“群聊”的时候，总是处于一种慢人一拍的状态。
    像极了网络不太好的卡顿，这就让聊天体验极差。
    不是重要的事，罗格一般不太会参与到这群星之中的交谈里。
    “他真的醒了？”
    老江和老四从黑手镇地下的核掩体里跳出来，迎面看到罗格，便大声问到：
    “一切都好吗？他神志清醒吗？”
    “呃，憨憨那个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清醒的时候和犯傻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嘛。”
    罗格心情也不错。
    憨憨的苏醒，代表着黑手会的生物科技，又解锁了新的知识，能从如此高强度的辐射病中恢复过来，也代表着黑手会已经掌握了在废土各处自由穿行的力量。
    辐射这种东西，对黑手会来说，再不是不可接触的危险。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看看。”
    黑狐狸丢了两根雪茄给老板和老四，三个人吞云吐雾的往憨憨所在的病房走去。在罗格身边，还有个贴身护卫。
    嗯，块头很大的齐格，现在在黑手会里也有了新职务。
    而且憨憨这一次能从濒死中复活，都是靠齐格的基因蓝本制作出的治愈药剂，这一点来说，憨憨要感谢齐格的付出。
    “你这家伙，现在过的很快乐嘛。”
    老江伸手拍了拍齐格那一身腱子肉。
    这家伙的肌肉贲张，看着就像是健美冠军一样。而因为灵魂被编码过的缘故，齐格对于物质世界的反馈也显得慢一拍。
    他这会手里捏着一个废土汉堡，听到老板的话，便摸着头憨憨一笑，又把手里的汉堡往嘴里一塞，吃的快乐。
    “这齐格，和咱家憨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看他那傻笑，和憨憨一模一样。”
    老四和憨憨的关系是非常不错的。
    听到憨憨终于活过来的消息，老四掌柜心中的喜悦做不得假，这会看到齐格那憨笑，就对老江说了句，江老板则撇了撇嘴，说：
    “确实，傻气如出一辙。”
    几分钟之后，在罗格的带领下，老江和老四走入病房，就看到了正坐在病床前，任由黑手会的医师为他检查身体的牛憨憨。
    后者看到熟悉的人过来，也咧开笑容，站起身想要说话。
    “憨憨！”
    老四张开双臂，扑过去，抱住憨憨的腰，他大叫道：
    “本掌柜可想死你了，我家夫人也时常说起你，总念叨着要给你做包子吃。”
    “包子...嘿嘿，好吃。”
    憨憨也抱住只到他胸口处的老四，如笨手笨脚的安慰孩子一样，拍着老四的肩膀，说；
    “回去，大吃一顿！”
    “光想着吃，我感觉花了这么大力气，救你回来全当了无用功。”
    江老板很不客气的骂了句。
    但随后，他也走上前，伸手在憨憨健硕的手臂上拍了拍，说：
    “回来了就好，总算不至于我老江再欠下你人情，还还不了。你这混蛋，总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老板好。”
    憨憨低眉顺目的对江夏问好，又伸手抓了抓自己光滑的头皮，脸上依然是熟悉的纯质笑容。
    他摸了摸肚子，又看了一眼身后这很高科技的病房，对老四和老江说：
    “咱们，回去？我...想吃包子了，饿了。”
    “现在还不能回去。”
    老江摇了摇头，对他说：
    “让罗格帮你检查身体，一切都好之后，再回去，包子什么时候不能吃啊？”
    听到这话，憨憨立刻握紧拳头，在胸口捶了捶。
    他说：
    “好得很，没事了，我...不喜欢这里，他们...他们拿针戳我。回去嘛，老板，求你了。”
    听到憨憨的哀求，江夏看了一眼罗格。
    黑狐狸打了个响指，吐出一口烟气说：
    “没关系的，可以带他回去。
    大概是废土没灵气，让他很难受，毕竟之前也是大修士。我们已经取了憨憨的血肉样本，之后的数据如果还有问题，我会再联系你们的。”
    “那就好。”
    老江点了点头，又对罗格说：
    “那块钥匙在伊甸那边检查，我从他们了解到一些事情，等送憨憨回去之后，我抽个时间过来，和你聊一聊关于永生会的事。”
    “要打了？”
    黑狐狸眼前一亮。
    江老板点了点头，说：
    “和上次一样，让伊甸人打先锋，他们不怕死，能把我们的伤亡降到最低。不过你也准备一下，迎接那些玩家过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罗格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憨憨的手臂，如医生一样叮嘱说：
    “回去之后，别进行剧烈运动，这段时间自愈基因可能会让你的身体发生一些改变，不必害怕，如果疼就忍一忍。
    如果感觉自己控制不住身体变化，就赶紧回废土来。”
    “哦。”
    憨憨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病房旁边，在看着他的齐格，对那家伙咧开一个八颗牙齿的憨厚笑容。
    齐格喝着废土可乐，也还了一个纯质的笑容。
    这场面让老江实在受不了了，这两个家伙待在一起，让病房里充满了傻气。
    “走走走，赶紧走。”
    江老板催促道：
    “再待下去，会被这两个家伙拉低智商的，瞧瞧他们的笑，多淳朴，多纯真啊，在该死的废土还能看到这样的灿烂笑容，我是真没想到。
    真见鬼！”

 554.核爆拳，憨斯拉！

    “来，打一拳！”
    凤阳郡城，如意坊市，刘宅的大花园中。
    老江正弄出一个怪异的人形傀儡，以灵木制作，做的非常粗糙，在上面刻满了防御咒法的五行墨符。
    又把它撑在原地，放入灵石激活，让那傀儡周身环绕防护灵阵。
    他对眼前正叼着包子的牛憨憨做了个手势，说：
    “使劲打，让我看看你恢复了几成。”
    “全恢复啦。”
    憨憨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
    “很厉害。”
    “我知道你很厉害，我是想看看你的基因适应了辐射之后产生的新能力。”
    老江说：
    “罗格告诉我，那自愈药剂修复了你的基因损伤，呃，对你说这些也是白说，你就没感觉苏醒之后，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或者力量吗？”
    “有吗？”
    站在那里如铁塔一样的憨憨疑惑的抓了抓光滑的头皮，他三两口吃掉牛夫人给他做的包子，又舔了舔手指，握紧拳头。
    他自己似乎也不清楚身体里发生的变化，便按照老江的指示开始蓄力。
    “哗”
    一阵风缠绕着憨憨的身体旋转起来，随着他不断的蓄力，那股风缠绕的气势越来越强，引得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花卉都开始随着风摇曳起来。
    老江看的清楚。
    在憨憨脚下，一圈圈小沙石绕着他的身体滚动开，很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牵引。
    温度也在升高。
    他的皮肤之下开始跳动起点点光斑，就像是被点燃的灯。
    憨憨之前的遭遇确实改变了他，罗格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牛三生借助自愈基因药剂，从强辐射的基因损伤中复原之后，他身为炼体者强大坚韧的基因链从那灾难里汲取到了新的力量。
    “滴滴滴滴”
    在憨憨蓄力超过三秒之后，老江左手义体上发出尖锐的报警声，他低头看了一眼，义体上有个小红灯在急促的闪耀。
    代表着此地的辐射能级在不断升高，而带来辐射的源头自不必多说。
    “别蓄力了，打出去。”
    江夏喊了一声。
    憨憨睁开眼睛，紧扣着散发灼热气息的拳头，朝着眼前的灵木傀儡就砸了过去，在他的拳头靠近傀儡之前，其上激发的防御灵阵就已经开始瓦解。
    显然，憨憨这一拳除了蛮力之外，还有无形而高强度的能量聚集。
    随着轻盈的破碎声里，老江制作出来专门用于测试憨憨力量的灵木傀儡，在牛憨憨的拳头砸到的一瞬，就如崩裂一样，从中心崩溃开来。
    力量的轰击是以点破面，但造成的破坏却是全面碾压性的。傀儡的碎片不到指甲盖大小，均匀的碎成一地。
    不愧是大炼体者，就算神志不清，变成傻子的情况下，对力量的把控依然精准。
    而且老江可以肯定，这不是憨憨的全力打击。
    他自己对新诞生的力量一无所知，这才是刚刚接触学习，在完整掌握这股极其类似于生物核爆的爆发性力量之后，憨憨的破坏力绝对会再上一层楼。
    “好家伙，核爆拳。”
    江老板蹲在地上，用左手义体触摸地面上的碎片，还能感觉到温热，用左手里的探测器去感知，发现残留的辐射并不多，而且还在快速消弭中。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捂着肚子蹲在那里的憨憨，语气诧异的说：
    “怎么了？难受吗？”
    “不是。”
    憨憨一脸痛苦的说：
    “饿了，那股劲，打出去，就饿了。”
    说完，他肚子里还发出很不得体的咕咕声，让老江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拍，他语气绝望的说：
    “所以你以后要更能吃了吗？
    算了，跟我回墨霜山吧。
    老四这边现做食物估计都来不及。刚好外门那边有大食堂，里面有学习仙厨之术的弟子，定能让你吃饱。
    我还想看看你这‘核爆拳’的最强破坏力能到达什么程度呢。”
    江老板起身，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揉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憨憨，他眯起眼睛想到：
    “或许应该让山秋明也去废土，挨上一发核弹，然后再用自愈药剂治好他，这样一来，他就能得两个神通在身。
    如果能和憨憨一样，学会这核爆拳法，那就证明这玩意能在炼体者中普及开。”
    他带着憨憨做挪移阵回到了墨霜山外门明鬼峰，这会刚好是外门弟子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热闹的很。
    刚打了一份饭的茉莉回过头，就看到老板领着铁塔一样的憨憨走进来，她惊喜的欢呼一声。
    “憨憨，你回来啦。”
    “哦，回来啦。”
    牛三生也认得茉莉，便对她露出一个纯质的笑容，目光又落在茉莉手中的饭食上。
    “给他弄几份饭。”
    老江觉得有些丢人，便赶紧对茉莉说：
    “让那几个会仙厨之法的弟子用灵材做，普通的食物怕是喂不饱他。”
    “好嘞。”
    茉莉看到憨憨归来，心情高兴，顺手就把自己的午饭塞给了憨憨，又跑去后厨，自己出了积分，让那几个掌勺的外门弟子赶紧做点好吃的。
    十几分钟之后，整个食堂里的外门弟子都聚在憨憨坐的桌边，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壮汉，以飞快的速度吃完一份又一份的餐点。
    堆在他眼前的盘子已经摞成了小山。
    茉莉倒是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她坐在憨憨对面，眨着眼睛看着牛三生不断的往嘴里拨饭，就好像是胃部有个无底洞一样。
    “再来一份！”
    大师姐拍着桌子喊了一句，后厨那边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那几个掌勺的弟子交换着眼神，他们就知道，大师姐给的积分不是那么好拿的。
    而在人群之外，食堂二楼边，老江和自己的二号秘术尼娅正趴在那里，两个人手里摆弄着怪异的仪器，对准了憨憨，正在旁边的显示仪上看结果。
    就像是x光照射一样，那仪器上显示出憨憨的骨架和他体内五脏六腑的活动，顺便还有能量监控的读数。
    这东西是他刚从伊甸世界那边拿来的医疗设备，这会被老江用来观察憨憨体内的深层次变化。
    “老板，那个大个子的胃部消化功能明显异于常人。”
    尼娅观察着能量读数，她用甜腻腻的声音对老江说：
    “那些具备高能量的食物一进食道就开始笑话，在到达胃部时已被转化成能量流，又被送入身体细胞里。
    没有一丝的能量逸散，真是奇特。
    还要，你看他心脏内部，有异变了，生长出了一个怪异的小肉瘤，随着心脏跳动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吸取能量。
    这种情况就算在伊甸世界里，也从未有过。
    他是某种生物科技的造物吗？”
    “不，不是，他是个炼体者，近距离挨了一发核弹，基因片段被异化了。”
    老江也在观察这医疗仪器传回的结果。
    他打量着憨憨心脏处的异化，摩挲着下巴说：
    “这是真成憨斯拉了，连生物原子炉都整出来了。尼娅，你觉得他这种情况能普及吗？找其他炼体者过来，复制一遍他的经历...”
    “不行的，老板。”
    尼娅立刻给出了很专业的回答，她说：
    “核辐射催发的基因变异可控性太差了，眼前这个大个子是很幸运，可能是因为他的基因结构本身就极其稳固，才能在混乱变异中保证基因片段不失控。
    如果你再复制一遍，得到的很可能是一团形体错乱的大肉瘤。
    这是完完全全的小概率事件。
    不过...”
    智能秘书眨了眨眼睛，她悄声说：
    “如果能有他的完整基因序列，再交给伊甸世界的生物学家们进行拷贝复制，我们倒是可以批量弄出一批‘炼体者’玩家来。
    当然克隆体都是白板，想要强大还得他们重新开头练，但有这大个子的优良基因，玩家学起炼体功法肯定是事半功倍的。
    厄尔先生那边不是刚好在做灵根克隆体的培育吗？
    这顺便一起来，还不费事。”
    “唔，这倒是个新思路啊。”
    江夏眼前一亮，他看向尼娅，说：
    “那假如我弄来一些咒法大修士的基因蓝本，能做出适合修行的克隆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板。”
    尼娅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说：
    “我只是为您服务的个人型智能，我的数据库里没有预装生物学知识，而且咒法体系是能量操纵，这东西全靠参悟和灵感，还有练习。
    和个人初始基因关系不大，但妖怪们的基因可以尝试哦。”
    智能秘书憋着坏心眼，小声对老板说：
    “就拿您身边的那头傻乎乎的黑狼妖做实验，在她身上小小的挖一块肉，或许能做出妖怪的克隆体呢。
    她不是还有先天神通吗？
    顺便还能看看，基因克隆体能不能复制出那种神通来。
    如果能的话，老板你就赚大了。”
    “嗯，有道理。”
    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尼娅这个提议确实不错，要放伊甸玩家进苦木境，就得给他们自保之力。
    这边的力量体系太繁杂，而且需要花漫长时间才能掌握，万一这要是死上一次，就相当于删号重练，对玩家积极性的打击实在太大。
    “但你这是借着机会打击报复刘慧吧？还记着她上次揍你的事？”
    老江撇着眼睛看了一眼尼娅，后者顿时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表情，这是在装可怜了。
    “刘慧要渡劫了，现在就在后山，你自己去找她吧。不许趁机欺负她，收集点血液和毛发就好了。
    另外，向老厄尔汇报一下，这个项目我要放在废土进行。
    在那里多出五倍的时间研究，能让进度更快。”
    江老板看了一眼尼娅，他语气温和的说：
    “记得让老厄尔派专业团队过去废土，我会在那里为他准备好一切的，我也很想看看，除了智能之外，真正的伊甸人长什么模样。”
    憨憨吃饱了，他无比满足，但吃饱饭的代价就是，他被老江折腾了一天，用各种办法来试验憨憨现在的实力。
    待到夕阳落山之后，江老板带着数据离开，憨憨终于轻松下来。
    他又去食堂大吃大喝了一顿，心满意足的跟着茉莉回了她的小院，这几天就借住在茉莉这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直到午夜之时...
    躺在仓库里睡得很香的憨憨，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捂着自己的大光头，发出低沉的痛苦呻吟。
    自愈药剂在生效。
    不但在治愈憨憨的基因，治愈他的躯体，同时还在治愈他受损严重的大脑，科技的力量在憨憨脑中和那个仙法封印的力量对抗着。
    不断复原的脑细胞如同一只大军，悄无声息的冲击着脑部的封印，这是连老江和罗格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这场战争从憨憨苏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直到现在...
    “砰”
    一声闷响。
    憨憨的鼻孔，耳朵，嘴巴里同时喷出鲜血来，让他抽搐着在原地抖动身体，承受着近乎濒死的痛苦。
    但以齐格为蓝本制作的自愈神通效果极好，只是一两分钟之后，憨憨就擦着脸上的血，站起身来。
    在他脸上，再没有了那种纯质的笑容。
    而是，充满了一抹，冷漠。

 556.每个人都有小秘密

    午夜时，墨霜山静悄悄的一片。
    云海笼罩，孤月悬空，又有各山峰中的弧光闪耀，尽显一派仙家静谧风度。
    不过这种安静是有原因的。
    施妍带着一帮人去雁荡池参加游戏大比，今日已是闭幕式，但之后还有两天的狂欢游行，他们估计要在那里再留一段时间。
    尚同峰空无一人。
    而在红月战争之后，刘楚一系的弟子们，也被老江安排上了，他们现在都随着刘楚在maga世界天堂岛那边建设新墨城。
    天志峰这边也是空无一人。
    整个内门三峰就只有三宝长老所在的尚贤峰还有点人气，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在丹庐中忙活着。
    最热闹的地方是明鬼峰，外门弟子们一个个精力充沛，这会夜色下，还有人在明鬼峰的炼器室里忙碌着。
    马上就要到淘汰的年度大比了，每个弟子压力都很大，像极了临考前的学生们，一个个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个小时给他们查漏补缺。
    后山那边也有点热闹。
    时不时传出悠远的狼嗥声，那是老江的“灵兽”，傻妖怪刘慧在撒欢。
    她马上要渡劫了，保持一个好心态就非常重要。
    “唔，还要给那小狼儿再做两丸‘御雷丹’。”
    尚贤峰的丹庐中，秃顶的三宝长老，正在分拣灵植，准备开炉炼丹。之前江夏找过他，拜托长老给自家傻妖怪准备点渡劫用的丹药。
    老江之前去问过掌门了。
    掌门说墨家人的特权只能给墨家人用。
    傻妖怪虽然是老江血契灵兽，但也不能享受这玩意。而妖怪渡劫和修士渡劫不同，其妖雷劫来势更猛，破坏力更强。
    用法宝几乎无法抵御，就只能靠着妖躯硬抗。
    这样算来，能给傻妖怪提供点帮助的，也就只有丹药一途，用于给刘慧渡劫用的阵图什么的，早早就从鸿雁会买到了。
    但渡劫用的上品丹药价格昂贵且不说，鸿雁会那边数量也少，就求到了三宝长老这里。
    长老一向乐于助人。
    之前又和老江有过约定，帮他炼丹不要钱，自然是应允下来。
    “江夏那头狼妖用过功法，又服食过老夫炼制的妖灵丹，其一身妖气已经被炼化七分。她要渡劫，这妖雷劫定然比其他妖将的弱上几分。
    再用御雷丹增强其对雷法的承受力，应该就是十拿九稳之事。”
    三宝长老心中想到：
    “不过那狼妖身居神通倒是多得很，大概是在红月界深耕已久，得了上好灰烬，只是那灰烬会引发魂灵异变。
    她用了那么多，其魂体异化估计已经相当严重。
    好在红月亮魔物已死，那魂体异化也不得引发心魔具象。在渡劫之前，还得请楚乔师侄为她梳理几次，安抚下魂灵躁动，方可安然渡劫化形。
    这般算下来，到那狼妖渡劫之后，差不多也就该准备往西海去了。”
    想到此事，长老便叹了口气。
    掌门墨君一心要去，也是要解心中疑惑，此乃人之常情，自己当年初来苦木境，受了掌门大恩，此次随掌门前去，不管是水里火里，都要走过一遭。
    “看来，得多准备一些斗法用的丹药了。”
    三宝捻着胡须，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准备齐整的三座精巧大气的丹炉，又在手中纳戒一弹，将更多的灵植好物放在手边桌上。
    但就在他准备开始炼丹时，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这尚贤峰地面震动了一下。
    长老反应极快。
    双手探出间，就有他的招牌法宝捆仙索纳于手中，另一手里也多了一杆紫气缠绕的灵幡。
    他脸色肃穆，从丹庐中大步走出。
    周遭环绕的灵气聚汇成白雾滔滔，又在长老摇动灵幡中，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雾灵龙，缠绕于三宝周身。
    灵气激荡得三宝那一身白衣长袍飞舞，又带起长须摇曳，看着不怒自威。
    他是墨霜山三长老里最低调的。
    但低调不代表着好欺负，虽然性格温和，没有如施妍，刘楚那样，做过打杀修士之举，但真要事到临头，长老可是不怵的。
    以他一身丹术宗师修为，再加上手中有好些合用法宝，就算是对上寻道大能，也有一战之力。
    在三宝做好迎敌准备的注视中，眼前夜色孤月照耀之下，一个高大如铁塔一样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丹庐走来。
    他的大光头在月色下反射着冷漠的光。
    双手插在裤兜里，也不用什么法器法宝，就那么大步向前。
    最恐怖的是，这家伙是硬顶着尚贤峰的防护大阵走过来的，其阵法流转，压迫在这大光头身上，让他就像是背着一座山在前进。
    每一步，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深刻的脚印。
    但看他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或者压力巨大的表情，大脸盘子上一片平静，双眼直视前方，抿着嘴。
    也没有露出凶狠之相。
    但就这副身板，再加上全身缠绕的那股沉重如山的气势，绝对能让任何看到他的修士主动退避三舍。
    这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
    “你...”
    三宝长老看到眼前的牛憨憨走过来，他脸上表情一瞬变的非常精彩，开口欲言，却又被憨憨伸手打断。
    他抬起头，看着秃顶长老，那严肃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说：
    “哟，好久不见了，三宝。”
    “你恢复记忆了？”
    三宝这会眼中尽是愕然。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手中紫气灵幡举起，身缠白雾灵龙便摇头摆尾的冲入天际，又在下一瞬化作雾气结界，将整个尚贤峰笼罩的严严实实。
    在雾气流转里，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牛憨憨用一种同样复杂的目光看着三宝长老。
    他耸了耸肩，语气随意的说：
    “托了江老板和罗格的福，刚才碎了你在我脑中植入的那颗‘三生三劫丹’，真的是很疼啊，差点就死了。
    幸好我命中遇贵人。
    现在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啊，三宝。”
    “我是为了帮你！”
    三宝后退了一步，咬着牙对眼前的憨憨说：
    “你既然拿回了记忆，就该知道，当时那情况，如果我不那么做，任由你一意孤行，你会被万兽宗的人挫骨扬灰。
    你当时根本没有计划！
    你只是在胡来。”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封了我的记忆，把我扔到凤山街里。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所以我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和你聊这些。”
    憨憨叹了口气，说：
    “但我很怀疑，三宝你在这苦木境好日子过多了，已经忘记了我们当时拼死拼活来到这大灵界的目的。
    我们是发过誓的，三宝。
    我们身上背负的那些东西，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
    长老就像是被这话刺激到一样，他这一瞬涨红了脖子，对牛憨憨喊到：
    “我在用我的方式，完成我们当初的誓言！我已经和墨君达成了协议，只要我帮他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他就会帮我完成我的...我们的复仇！
    三生，你现在不要冲动，你在万兽宗学的一身功法已被铁山亲手废掉，又被他们逐出山门，你现在需要的是耐心等待。
    别那么冲动，不要把我们最后的同伴都赔进去。”
    “你说的是三十六变天罡决？”
    憨憨大笑一声。
    他抬起左手，握成拳头，在三宝诧异的注视中，一道至刚至阳，如太阳爆发的力量，随着憨憨的蓄力，一点一点的缠绕在他百炼成钢的躯体上。
    那灼热之下，憨憨的皮肤就像是被点燃，在血管中流淌的仿佛是岩浆一般。
    他维持着那力量，看着三宝，说：
    “老江把这叫‘核爆拳’，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非常贴切。我已经不需要什么炼体功法了，三宝。
    我不需要那些垃圾玩意了。
    我已经从江老板那里，得到了新的，更强大的，上限近乎无穷的力量。
    我比以前更强了。
    但...”
    憨憨摇了摇头，散去了手中如太阳般的力量，他咳嗽了一声，换了种温和的语气，对三宝说：
    “但我也从江老板那里收获了智慧，我随着他去废土，去红月界，我的眼界已经被大大开拓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蛮干的莽夫。
    三宝，你是我们中最聪明的。
    你不必再担心我被愤怒和憎恨驱使着失控。
    我今夜过来见你。
    只是告诉你，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告诉江老板，我要借助他的力量，完成我们对万兽宗的复仇。
    他会答应的。”
    憨憨咧开一个狡黠的笑容，又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说：
    “他有刘慧在身边，那狼妖和万兽宗也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更难得江老板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会支持我们的。”
    “但他不喜欢被利用，三生。”
    三宝长老摇头说：
    “在红月战争之后，我也考虑过借用江夏的势力，我一直在踟蹰，苦木境不是红月界，就算是江夏，要在这个世界里发动一场战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果弄不好，还会引发他的反感。”
    “不不不，你对江夏还不够了解。”
    憨憨摆了摆手，说：
    “他只是表现的像个商人，他是个很好的首领，他也一直在寻找苦木境的真相。我们不必欺骗他，更不必利用他。
    我们只需要让他看到那些真相，他就会站在我们这边。
    嫉恶如仇的人看到一个建立在黑暗之上，群魔乱舞的世界时，他不会被吓到，他只会竭尽全力，把这个不公的地狱搅得天翻地覆！
    我对他很有信心。
    为此，我愿意为他当牛做马，我心甘情愿。
    他会帮我们的。”
    听到憨憨的一席话，三宝长老沉默下来。
    几息之后，他说：
    “那就得赶快了。
    我们在万兽宗的同伴在你失踪之后，就认为我不再值得信任，他们认为我是懦夫和叛徒，便断去了和我的联系。
    我不知道他们在策划什么。
    但他们肯定已经开始行动了。”
    “就在西海！”
    憨憨握紧拳头说：
    “找个机会，给老江看看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必须把握好时机，不能再和上次一样，被干扰到。”
    “三生，我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三宝长老指了指天空，低声说：
    “我们在仙盟的那位朋友，已经不再支持我们了，他知道我们不会改变想法，便也不再拉拢我们。”
    “我们已经有了江老板，就不需要他了。”
    憨憨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说：
    “都是一群贪图安逸的仙盟走狗罢了，他们已经忘了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他们忘记了那些承受的苦难，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罢了，我这就走了，你继续炼丹吧。”
    说完，牛三生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几步，又捂着肚子转回来。
    肠胃里发出让人尴尬的咕咕声，刚才那副冷酷到一塌糊涂的猛男气质，在这一瞬完全消除，似乎又回到了憨憨的原本状态。
    他一脸痛苦的捂着胃部，说：
    “那核爆拳猛是猛，但太消耗体力了。你这里有吃的吗？能回气的丹药也行。”

 556.傻妖怪渡天劫

    “你这个情况不太对劲啊。”
    两天之后，墨霜山明鬼峰中，老江皱着眉头，叼着根烟，看着眼前正在大吃大喝的憨憨，他说：
    “这每次挥拳都会把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合着这还是个一次性技能？一拳超人吗？”
    “嘿嘿，我不知道啊。”
    埋头于一堆盘子里的憨憨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烤肉屑，他抓了抓脑袋，对老江说：
    “控制不了。”
    “应该是他体内的那个‘生物原子炉’还在成长的缘故。”
    从maga世界赶回来的王六福，很专业的推了推自己用来伪装的眼镜，带着一股民科之王的气质，对坐在身边的老江说：
    “我刚才给憨憨检查过了，过去两天里，他心脏里的那个小肉瘤一直在长大，并且在和原本的心脏结合生长。
    按照我的估计，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那个生物原子炉会完全替代憨憨的心脏。
    到那个时候，他应该就能自主控制每一拳的能量爆发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看向王六福，又问到：
    “那你觉得该怎么给憨憨提升战斗力呢？
    他长出一个原子炉来，就不能再修炼了，他体内的灵气虽然还在运转，但只要用核爆拳，就会被转化为辐射能。
    普通的修炼方式已经不适合他了。”
    “你问错人了，江师弟。”
    王六福摊开双手说：
    “我只是个墨家工程师，对体修那一套又不了解，你该去问罗格才对，他那边专业对口。不过以我想来，既然憨憨现在的力量之源换成了原子能。
    那不如就让他在废土多接受几次核辐射...
    或许用核弹再炸一炸？”
    “你真把他当憨斯拉？还用核弹炸...”
    老江摇头说到：
    “就算是在废土，核弹也不能随便用好嘛，再说了，憨憨现在这个境界不一定顶得住连续轰炸，还是等他的原子炉心脏再成长一些吧。
    不过这家伙现在是超强战力了。
    我昨天找大师姐回来试过了，他全力爆发一次，能把大师姐打入重伤。
    虽然打完就萎了。
    但这种爆发力，遇到个寻常的修神境修士，一拳打爆不成问题，再从三宝长老那里弄点补灵气的丹药，憨憨就能成无情的毁灭机器。
    这次去西海，我要带着他一起去。”
    “嗯，你们去吧。”
    王六福一脸遗憾的看向窗外，说：
    “也不知掌门为何突然下令，要把外门明鬼峰整个送入红月世界里去，但想来应该也是为宗门后路着想。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有的忙了。
    要切割山体，又不损害到墨霜山本体，对本修而言，还真是个挑战。”
    “你什么时候突破啊？”
    老江吐了口烟圈，看着王六福，皱着眉头说：
    “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这肚子好像小了一些，还有，你身上是不是喷香水了？这么骚气？这是要去找道侣？”
    “不是，只是工作需要。”
    老王急忙摆手解释到：
    “我在maga世界那边弄了个实验室，专门研究电磁高能科技，还招募了些科学家过去，作为领导，肯定要顾及一下形象嘛。
    至于突破，呃，暂时不急。
    我这人闲散惯了，这种事就顺其自然吧。”
    “是吗？”
    江老板狐疑的看了一眼老王，总觉得这家伙在隐瞒些什么事情，难道真如茉莉传闲话说的那样？她师父在m世界有了相好的？
    不过，这是人家老王的私事。
    他不愿意说，老江也不好多问。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便把憨憨留在这里，让老王看着点，自己便往后山赶去，那边还有件重要的事等着他去旁观呢。
    老江家的傻妖怪要渡劫了。
    嗯，大师姐沉鱼似乎好像也快要渡劫了。
    不过大师姐现在沉迷于邪修游戏，昨天回来测试了一下憨憨的战斗力之后，又跑去了西海继续搞事情。
    听她说，她和山秋明正准备在星罗海附近占一座仙岛，还要把那岛上的修士都赶出去。
    好像闹得挺大，已经有龙宫的妖怪介入了。
    “嗖”
    老江的身影在后山挪移阵中浮现而出，今早刚从雁荡池游玩归来的如月便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老江的逆徒董小柔。
    那丫头现在学乖了，老老实实的穿着墨家道衣，还给老江行礼。
    “师父好。”
    小柔低声细语的问了声好，让江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师傅姿态，又问了几句修行什么的，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他往前看了一眼。
    后山人迹罕至的大山谷里，化出妖兽本相的刘慧，这会正躺在山谷中晒太阳，就和小狗狗一样，巨大的尾巴还摇来摇去。
    两只耳朵也竖起来，如雷达一样转动着。
    半眯着眼睛，一副舒服得意的模样。
    在它身前，楚乔刚刚结束了对傻妖怪的灵魂洗涤，他徒弟莫七烨在给师父打下手，顺便观摩一下这命格秘术的操纵。
    莫七烨她们这一族并非异数命格，但却罕见的生有先天神通。
    这是人家家族机密，老江没有打探过，不过听向来和莫七烨交好的董小柔说，应该是有两道神通在身，都和侦听有关。
    “刘慧这神魂异化的程度还不算严重，现在又没有了红月亮干扰，不会形成噩梦具象。但以后踏足元神修行时，这一方面还是要注意。”
    看到老江到来，正在给徒儿耐心讲述神通秘法的楚乔，便停下话头，如医生一样，对江夏说：
    “实际上不只是她，但凡用过灰烬宝药的修士，在元神修行时，其心魔生出，可能都要比寻常修士更快一些。
    不过元神一旦生出，镇压法体，这么点神魂异化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那她可以开始渡劫了吗？”
    江夏看了一眼正从地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看他的刘慧，这家伙最近一段时间都维持着兽型，盖因为妖兽渡劫，就得以妖躯本体。
    大该是维持妖兽本相时间长了，让傻妖怪也生出一股野性来，还朝着老江呲牙咧嘴，瓮声瓮气的说：
    “老板你让那妖精智能来取我的血，你是不知道她拿了多大的针筒过来，哼！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她诱惑了。”
    “别胡说。”
    老江呵斥了一句，又看向楚乔，后者点了点头，说：
    “心神并无阴戾，神魂也异常壮大，并无伤势破损，自是可以开始渡劫了。待妖雷劫结束，她便能以强横妖躯为基，以神魂浴天雷，生出元神来。”
    “那就撤！”
    江老板大手一挥，山谷周围人等立刻后撤数百丈外，给傻妖怪留出足够的渡劫空间。
    如月手里摸出一颗浑圆的灵丹，她在手里抛了抛，对刘慧喊到：
    “你准备好了吗？”
    “等等哦。”
    傻妖怪把身前摆放的巨大阵图用爪子拨开，这玩意和老江渡劫时用过的鲤龙化生图阵一样，都是两仪微尘山的道长们制作的宝器。
    不同的阵图有不同的效果。
    有的能在渡劫时引动天雷气，给修士们增加神通异能，还有的能接引雷霆沐浴法体，更好的淬炼身躯。
    刘慧现在用的这个，叫“飞廉风伯图”。
    是非常高级的图阵，除了能借天雷淬炼强化妖躯之外，还能激发其中的豹纹飞廉图，让刘慧那先天御风神通也得到增强洗练。
    “好了，来吧。”
    黑狼蹲在图阵上，摇晃着尾巴，对如月喊了一句，白泽小姐便挥起手，把手中由三宝长老亲自炼制的御雷丹往她那边抛了过去。
    被刘慧一口叼住，搅碎之后咽下去。
    下一瞬，这狼妖体内已畜满的灵气便暴动起来，如大海潮水来回翻滚，在山谷之内激荡起层层叠叠的灵气潮汐。
    又有天地之力引动，在后山天空之上，道道劫云汇聚而来。
    墨霜山各处的护山大阵也被激活，免得被傻妖怪的妖雷劫牵连到，还有好些外门弟子也跑过来，待在另一处山头上，观摩学习这妖怪渡劫的场面。
    茉莉带着他们在安全距离上往山谷打量，在外门大师姐身旁，大脑斧希瑞蹲在那里，头顶上顶着几只颜色各异的兔子。
    其他外门弟子是跑来看热闹，但它们是真正来向前辈“学习”的。
    “这劫云颜色不对劲啊。”
    在老江身边，穿着墨家道衣的董小柔顶着头顶汇聚来的劫云，她大叫到：
    “不是黑色的，怎么是五颜六色的？这么奇怪。”
    “这是妖雷劫，自然和我人族雷劫不同。”
    见多识广些的楚乔，双手负在身后，迎着眼前滚滚吹来的狂风，对董小柔和自家弟子解释到：
    “本修游历北境时，就曾见到过妖怪渡劫。这妖怪们修行，尤其是纯正妖修，走的是逆天而为，吞万物而化己身的路子。
    乃是违天道之事，因而这妖雷劫，不但比人族修士的雷劫猛烈数倍，还有更多变化，防不胜防，但也因此更能淬炼妖躯纯净。
    这妖怪修行一境一道坎，其上下之间实力差距极大，少有出现越级打杀之事。
    看刘慧若能度过此劫，她那战力怕是顷刻间要翻上三五倍，这倒是比咱们人族各境之间更清明的多。”
    “唰”
    随着楚乔这“现场解说”话音刚落，刘慧渡劫的第一重雷劫便轰然降下。
    那雷电从颜色怪异的劫云中生出，待打落下来却不再是闪电模样。
    就像是灵气在空中化形，以雷电化出千万风刃，横扫过山谷周遭，在刘慧嘹亮的狼嚎声中，整个后上山谷，都被雷劫风刃齐刷刷的削掉一层。
    待震动烟尘散去，众人往山谷中一看，顿时瞪圆眼睛，悚然惊心。
    那山谷里的黑狼，被这风刃天劫扫过去，浑身上下切的支离破碎，一身黑色皮囊千疮百孔，血光四溅如屠宰之地一般。
    这还只是第一道雷劫打下，就已让刘慧瘸着腿再也站不起来，那嘹亮狼嚎声，也变的有气无力，化作小狗一般的呜咽，而第二道雷劫还在孕育。
    实在是让人担忧，她能不能顶得过去。
    “这也是你们以后要经历的。”
    茉莉捂着眼睛，不忍去看刘慧惨状，她扭过头对身边几只爱宠说道：
    “这事我可帮不了你们，你们只能靠自己...唉，以后别陪着我四处乱逛了，还是用心修行吧，你们若是渡劫失败了，我可心疼死了。”
    ps：
    上一章章节名发错了，是555，今天陪媳妇去医院检查，忙疯了，大家见谅。

 557.以后叫我大漂亮

    傻妖怪渡劫的阵势极大。
    第一波妖雷劫化形的风刃就削掉了大半个山谷，同时把她的妖躯弄的支离破碎，血光四溢，就像是做了个“激光除毛”。
    变成一只癞头狼了。
    “啧啧，看着就好疼。”
    逆徒董小柔缩了缩脑袋，躲在莫七烨身边，往山谷那边打量，在灵气混着烟尘乱飞之中，第一重雷劫打下的速度正在变快。
    “也不知道要打几重。”
    白泽小姐抱着自己缩头缩脑的貔貅小猫，语气担忧的对老江说：
    “也不知道她顶不顶得住。”
    “放心，她做足准备了。”
    江老板倒是淡定，这会嘴里还叼着根烟。
    但点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叼反了，引燃的是过滤头，显然他心里也是有担心的。
    毕竟已经习惯了傻妖怪在身边耍活宝，要是一下子没了，还怪不适应的。
    “她也参加过星谷大战，体内有功德气在。即便是妖雷劫，也要避让几分，再加上一身妖气得了妖灵丹炼化七分，让雷劫降下不会有杀生狂暴。
    其二十二个小神通中有少七八个都和愈体相关，再加上她来头大，其妖躯本就要比寻常妖怪更强横几分。
    还在罗格那里注射过聚变宝药。”
    老江摆事实，讲道理，对自己和如月说：
    “若是这样，还顶不住妖雷劫，就只能说明这傻妖怪自己太拉胯。”
    “或许应该让她再拖几天。”
    白泽小姐虽然嘴上说傻妖怪各种不好，但实际上那货已是如闺蜜一样在身边陪伴，这要命的时候，却也表露出心中忧思。
    她看着眼前狂风化形，摧残万物，心中便又紧了几分，说：
    “等罗格把那‘不死’宝药炼化催熟，再给她打进去，或许能更好一些。”
    “不是这样的。”
    听到如月的话，旁边的楚乔却摇了摇头，他在这方面要比老江和如月见得多一些，便开口解释道：
    “这雷劫乃是修士修行命门所在，看着凶暴，说是天道无情。其内在却并非如此，我辈修行即是逆天而为，要近那大道之力，就是取天地之精华。
    本就不该是凡人所持，雷劫既是阻挡，也是考验。
    这人人雷劫不同，你越是想借外力，想把自己塑成不灭之体，雷劫打下时就越会越狠戾。刘慧道友是修妖躯的妖怪，这妖雷劫破坏躯体力道自然更重。
    若是再用了不死宝药，怕是雷劫破坏力会再强几分。”
    他摇了摇头，说：
    “往日倒也罢了，但刘慧此次是要借妖雷劫完成化形，若是破坏躯体的雷劫力道再强几分，反而会让她化形更难。”
    “说的也是。”
    白泽小姐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更花心思去关注眼前刘慧渡劫。
    这第一重风雷劫打了九次，其风刃漫天飞舞中，几欲把后山山谷夷为平地，罡风吹拂之中，刘慧身下的飞廉风伯图也燃烧起来。
    在最后一道风雷劫打下时，一道飞廉虚影咆哮而出，其身如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身上豹纹遍布，看着奇异非常。
    这上古神兽绕着罡风飞驰一周，又化入最后一道风雷劫里，让那凶狠无状的刮骨罡风，也变的温柔几分。
    “成了！”
    看到这一幕，老江哈哈一笑，伸手抚在如月纤腰上，将白泽小姐抱入怀中，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说：
    “你那怪异的白泽气运，又帮了刘慧一次。小雅将这图阵交给我时，可是明说过，这等进修神境的图阵在雷劫中的激发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只有那些最幸运的修士，才能借天雷之力激活飞廉神纹。
    刘慧这是蹭了你的福气。”
    “这算什么好事啊。”
    白泽小姐却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说：
    “我之前突破存真时，也是花了大价钱从它鸿雁会买了‘夫诸戏水图’，本想着借雷劫拿到一个水行神通。
    但从头到尾那夫诸神纹都没激活过。
    我把运气都给了你们，自己却是个小倒霉蛋。”
    “别这么说嘛。”
    老江哈哈一笑，语气温柔的说：
    “你这不是把一生所有运气，都用在遇到我这件事上了吗？”
    “呕”
    这糟糕的土味情话，听的周围几人表情各异，逆徒董小柔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又被莫七烨一巴掌打在脑袋上，怒目而视。
    这家伙，又有些固态萌生，忘记之前的事了。
    不过如月就吃这套，听到老板所说情话，顿时眯起眼睛，如小猫一样在他胸口蹭了蹭，一脸温婉之态。
    说着吐槽自己运气不好，其实白泽小姐也不是特别需要那水系神通。
    就像当时傻妖怪在红月战争结束之后说的那样，整个红月界还有几十亿魔物呢，那都是老江家的大白菜。
    随便拱。
    几十亿魔物里，怎么也不给如月弄来几百上千道水系神通，供她挑选？
    旁人修行是要寻功法，寻宝物，费尽心思才能给自己弄来几个神通在身，还不一定合用。但反观老江这边，早就实现了神通的批量化生产。
    现在搞得墨霜山内外门弟子的眼头都高了起来。
    莫七烨断去和家族联系，真正入门后，楚乔就张罗着给自家徒儿准备神通炼化。
    好家伙。
    仗着自己和女爵有不纯洁的男女关系，直接带着莫七烨去了复仇港，在猎巫人半个世纪收藏下的好灰烬里挑挑选选。
    不符合自身灵根的，不要。
    成长性差的，不要。
    用起来会损害女修气质的，不要。
    反正条件多得很，就这么多条件筛选之下，还硬是给莫七烨选了灰烬神通九道，从练气境到修神境算是一条龙服务给补齐了。
    饶是莫家大小姐见多识广，从小出身尊贵之家，却也没见过这种神通批发的场面。
    回来之后一个劲说自己走了好运。
    老江家逆徒董小柔现在是戴罪之身，等到她讨得师父欢心后，自然也要走一遭这样的超高规格待遇。
    而外门那边就更过分了。
    现在外门每月小比，都不给什么实物奖励，简单粗暴，前十名直接上灰烬神通。
    搞得那帮外门弟子一个个嗷嗷叫着要争取好名次。
    至于老江的嫡系，那就更不用说了。
    顾淼和小胖子乾铎，现在还未突破的情况下，其神通已多到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各个都是精挑细选。
    施妍麾下四大天王来的晚，但这种标准高级员工福利也享受到了。
    看大师姐那不断暴增的战力就知道，她们也是世界树财团神通批发生意的受益者。
    总之，这神通批发之事，就是离谱。
    介于现在老江已经从鸿雁会拿回了灰烬宝药的控制销售权，这墨霜山以后在主流制器业务之外，估计也要以神通之多，闻名苦木境天下了。
    这就是完全掌控了小灵界秘境的好处。
    关键是老江麾下还不止一个红月界。
    maga世界那边最近也是奇怪，一直负责给老江找奇物的恶魔侠德沃，一个月内连续找到了好几件奇物。
    根据那老头的猜测，这奇物出现频率这么高，估计和世界之心异化，也就是芭芭拉失踪那件事有关。
    那个世界在发生一些变化，但是好是坏现在还难以判断。
    “第二重了！”
    楚乔突然说了句，打断了老江的思索，他抬头看去，傻妖怪的妖雷劫转入了第二重中，这一次登场的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天雷轰顶。
    但那妖雷劫的天雷不但更粗壮，而且颜色怪异，并非人类修士的蓝紫雷电，而是妖异的怪色，有红有金。
    “这应该和傻妖怪的血脉有关。”
    老江眯着眼睛看那颜色不太对劲的雷电从天而降，在刘慧的嗷嗷惨叫里，他想到：
    “说妖圣啸风的疯血源于凶兽穷奇，但刘慧自己也不能肯定，这源头之强，也不比其他两位妖圣背景小。”
    “咦，只有两重雷劫吗？”
    楚乔抬头看着天空不断变化的劫云，在十几息后，他悄声说：
    “这第二重雷劫打完，看样子劫数就要过去，刘慧道友运气真好，还是平日积德行善，好事做得多。
    虽不在此界，怕也是有天人感应，免了她更多折磨。”
    “那是。”
    老江深以为然的说：
    “我等可是刚刚救下一个世界，若要按功德来说，这怎么也是紫金功德气了。
    楚乔，你也算沾了光，还是赶紧修行，借着这天人感应，顺顺利利进入修神境才好。”
    “我还差一些。”
    楚乔摇了摇头，语气温和的说：
    “估计还得再耐心修行几年。”
    “怕是没那么多悠闲时间给我们了...”
    老江有感而发的说了句，让楚乔骤然回头看着他，但江老板心中那些秘密现在是不能告诉他的。
    半柱香后，雷劫消散，劫云散去，阳光照下。
    狂暴的灵力又变的温顺起来，还有道道祥云流转，化作瑞兽灵植，包裹在那山谷之中，这是元神修成的福兆。
    看着祥瑞。
    但比苦海境大能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威风场面，可差的远咯。
    不过有了这等祥瑞在身，也代表着刘慧已非寻常之妖，修行六境已到第三境中，也有资格被人称一声大修士了。
    “你去。”
    老江对如月说了句，后者了然的点了点头。
    抱着怀中貔貅小猫，身缠红菱飘荡，以那腾云之术朝着大变样的山谷飞纵。
    刘慧应是化形完成，已是女子姿态，还得如月赶紧去送几件衣服，免得那傻妖怪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实话，老江也挺期待，这傻妖怪念念不忘的化形之后，会是一副什么姿态走出来。
    她一直挂在嘴边，总是强调自己母亲当年也是北境有名的妖族美人呢。
    这就把老江的期待感直接拉满。
    不多时，如月便搀扶着一个个子高挑的姑娘，从那破碎山谷中身缠祥云漫步走出。
    她穿着如月的衣服。
    但她个子要比如月高两个头，因而那长袍穿着就和裙子一样，直到腿弯处。
    不但双腿长度惊人，身材也是极好，胸口沉甸甸的，又是蜂腰碧眼，一头黑发，白皙的瓜子脸上鼻梁挺翘，还有烟雾遮挡，看不太清。
    在额头处还有一波刘海垂下，两道发丝从翘起的耳边落下，垂于身前。
    大概是刚渡完劫，还有些虚弱。
    被如月搀扶着踏足在云雾之上，有了种病弱的美感。
    不过，最让老江惊讶的是...
    “这，还真是兽耳娘啊？”

 558.组团旅行前的准备工作

    “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看着本妖？”
    如月搀扶着渡完劫的傻妖怪来到老江等人身前，但没人说话，让刘慧有些诧异，便开口说了句。
    结果这化形之后，声音都变了。
    再不是狼人形态下那种沙哑中带着一丝威胁的声音，而是真如女子一般，温婉灵巧，还带着几丝翘舌。
    应该是舌头和嘴型变化，让傻妖怪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你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楚乔第一个皱着眉头开口说：
    “妖物化形应是尽化作人形才对，为何还要留出兽耳？这是化形未完成吗？还是中间出了岔子？”
    “这你就不懂了。”
    刘慧得意的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说：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哦，还有这个。”
    “唰”
    一条纤细些的狼尾巴，也从刘慧身后跳了出来，在她身侧甩来甩去。
    这怪异的搭配，让明显可能有些强迫症的楚乔更难受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耐心说到：
    “你又不是狐族...它们是一身修行都体现在尾巴上，化形时想要炼化尾巴都做不到，但你是狼族啊。
    你们这一族对尾巴又没有特别神通，为何还要再留出尾巴来。
    这不对。
    这不是妖兽化形的正确方法。
    赶紧。
    趁着人形尚未稳固，再化一次，这样会影响你修行的。”
    “嘁，直男，没救了。”
    傻妖怪哼了一声，不去理会楚乔，她扭头看着老江，又打散眼前烟雾，伸手做了个模特一样的叉腰动作，喜滋滋的对老板说：
    “老板，你看我漂亮不？”
    “嗯，漂亮。”
    老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刘慧的化形。
    他现在是相信刘慧一直强调她母亲是北境美人的事了。单从颜值来说，其实刘慧这化形之后的脸，和她身边的如月是同一个档次。
    毕竟女修士嘛，能修到存真后控制法体，哪个不漂亮？
    主要是气质。
    和如月那副娇娇弱弱，又经历过人间浮沉养成的温润气质不同，傻妖怪这边是混合了那种野性与女子娇弱在一起的怪异。
    江老板看着眼前这张大眼睛白皙的瓜子脸，明明知道这是个娇弱的姑娘，看着没点力气，但看到那双青色碧眼，又在提醒他眼前是一头危险的妖王。
    就好像眼前这个高挑的姑娘，随时会提起电锯把他切成碎肉那种感觉。
    有一种危险的美。
    像是带刺的玫瑰。
    “不过，你这张脸我怎么感觉好熟悉啊？”
    江老板越看越不对劲。
    他仔细看着刘慧的脸颊，傻妖怪也眨了眨眼睛，在几秒之后，老江顿时恍然大悟，他说：
    “这不就是尼娅的脸部模板吗？只是稍作修改，又加了兽耳...你还真是和她杠上了，对吧？”
    “才不是！”
    傻妖怪立刻矢口否认，别过脸去，像是做坏事被发现一样，还吹了个口哨，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
    “就是，我不会看错的。”
    老江一阵头疼。
    要是被尼娅看到这张脸，那智能绝对要炸，肯定会追着刘慧打闹，问题是她现在打不过刘慧了，肯定又要被拆掉一次。
    然后再去找自己“娘家”做武器战力升级，回来之后继续挑战...
    那智能也是个执拗脾气。
    呃。
    仔细想想，这对江老板好像没什么坏处？
    尼娅是他的个人安保机器人，自然是实力越强越好。
    “老板，妖怪化形时总要找个模板的嘛，刘慧又只是小时候见过她母亲几次，让她按照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脸去化形，说不定会坏事。
    现在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月带着一种怪异的笑容，拍了拍傻妖怪的手，对老江说：
    “尼娅那张脸是混合了好几位女修的特征，又是经过伊甸中枢计算过的黄金比例，在美学上堪称完美。
    刘慧拿来套用一下，问题不大的。”
    “对呀，我只是拿来用用嘛，那机器人反对，让她来找我说，哼。”
    傻妖怪得意的哼了一声，又看向皱着眉头的楚乔，她很不客气的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这张脸，对楚乔说：
    “喂。你平心而论，本妖现在这个样子，你第一次看到，是不是觉得好看？”
    “平心而论，确实好看。”
    楚乔还纠结呢，他试图反驳说：
    “但妖怪化形不是这样的，你还是...”
    刘慧根本不理他。
    转身踏足云雾之外，就那么驾着风，衣袍飘飘的飞出去，又落在了外门弟子们所在的山坡上，笑嘻嘻的和茉莉打闹成一团。
    茉莉想要伸手去摸刘慧的兽耳，被她一把打开，又甩着尾巴，拨了拨头发，以很淑女的姿态回看向身后一众外门弟子。
    她咳嗽几声，露出一丝从尼娅那里学来的娇媚笑容，用甜腻腻的声音问到：
    “诸位，本妖美吗？”
    “嗯。”
    外门弟子里几个直男顿时连连点头，其他男修士也很含蓄的表达了赞美，一帮女修弟子眼中的嫉妒瞒不过去，让刘慧更是得意。
    傻妖怪哈哈一笑，那股淑女姿态顿时消散掉。
    她俯下身，在茉莉的灵兽，大脑斧希瑞脑袋上拍了拍，对瞪圆眼睛看着她的大脑斧说：
    “用心修行，早日化形，以后就化成本妖这样，瞧瞧这耳朵，瞧瞧这尾巴，我告诉你，男人们就喜欢这个。”
    大脑斧连连点头，接受了前辈的教诲。
    它是头母老虎，也觉得刘慧这样的化形不错的。
    而在刘慧离开之后，外门几个男弟子目送女妖怪离开，彼此交换着眼神，然后悄悄退出人群，往明鬼峰赶去。
    一边飞奔，一边还交流着想法：
    “喂，你上次说，你在南荒大莽林里，遇到过一窝敢开始修行的林豹小妖，对吧？它们现在还在那里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还在。”
    “那就走，带上法器灵石什么的，去勾引回来，也学大师姐一样，养护身灵兽，以后再让它们化形成那样的，就不用去苦寻道侣了。
    嘿嘿，咱们自己养老婆。”
    “但母豹子有几个我不知道啊，说不定不够分，而且刚听大师姐说，要化形，不是要妖灵丹吗？”
    “何莫会炼丹，找他一起去，以后让他给我们炼妖灵丹，换丹方的积分咱们几个凑一凑。啧啧，兽耳娘啊，内门弟子们真会玩。
    好心动啊。”
    傻妖怪渡劫成功，又完成化形这事，只是目前墨霜山紧急筹备去西海前的各项准备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
    不过刘慧太嘚瑟了，在墨霜山上下到处跑，结果撞到了施妍手里，被大糊涂狠狠揍了一顿。
    大糊涂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兽耳娘不是人！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刘慧这化形之后的身材，明显就是照搬了大糊涂的身材，不只是身体曲线，连大长腿和精致的脚裸都一模一样。
    看的施妍气炸了。
    觉得这个欠揍的狼妖之所以这样化形，就是专门在挑衅她。
    被揍了一顿之后，傻妖怪就老实多了，跑去如月那里，帮助她给三宝长老搬运丹炉和各类灵材。而老江则来到了尚同峰中。
    一边是日常来给姐姐大人请安，另一边是带着鬼祟目的来的。
    “就一点，我就拿一点。”
    江夏站在施妍的洞府之中，在大糊涂那华丽的梳妆台前，拿着法宝玉石梳子，一边给姐姐大人梳理刚睡起来，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小声对施妍说：
    “可不敢取姐姐大人的血，所以，一根头发就好啦。”
    “唔，这域外科技，真能做到用一根头发就弄出本修的‘克隆体’？”
    施妍在意的却不是头发。
    她靠在椅子上，任由臭弟弟帮她梳头，又皱着眉头说：
    “我辈修士用撒豆成兵的变化之法，也能做到这事，但假的就是假的，一旦灵气被打破，那幻化之人就会消散掉。
    只用一根头发，就做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本修着实是难以相信。”
    “咱们那数据库里，就有这方面的知识嘛，姐姐闲来无事，也可以去看看，权当解闷。”
    老江轻声说：
    “断然不会用姐姐大人的克隆体做坏事的。”
    “哼，你想做什么坏事啊？”
    施妍风情万种的瞪了一眼臭弟弟。
    下一瞬，她伸手在自己的头发上轻轻一拔，一根黑色长发就落入手中，又递给了老江，说：
    “你这想法，倒是让我想起一事。你知我辈修士修出元神之后，这躯体毁弃后，只要元神还在，就能重入修行。
    以往苦木境修行圈里，为元神准备的重修，大都是以特意功法为主，还有的会提前寻上好资质的凡人，夺舍用作元神转生。
    但这事吧，有伤天和，而且元神入新体中，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适应的。
    如今弟弟你却给本修提供了新思路。
    这样，你且拿本修头发去寻那些域外人，让他们用心给本修做一具克隆体，拿回来看看，若是真能如我本体一般与元神完全契合，那可就是大好事一件。
    就如做一件备用衣服给本修。
    但要叮嘱他们，万万不可在克隆体中弄出神智来。”
    “唰”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对姐姐大人竖起大拇指，说：
    “不愧是姐姐，一下子就想到了我根本想不到的事。
    我看这事能行，而且既然都给姐姐大人做了备用体，不如趁这机会，给刘楚师叔和掌门墨君都做一具，免得到时万一生出麻烦，再来个措手不及。”
    “倒也行。”
    施妍想了想，觉得这事能做。
    但要拿到刘楚和掌门的头发或者血液组织，就得她亲自出马，这修神境和寻道境的修士，感应何其强大，让老江去做，那就是送菜了。
    “你且先去给本修我做一具，看看成效如何。”
    施妍站起身，对老江说：
    “若是真能行，我便帮你取来小楚儿和师父的头发...另外，若你敢用姐姐我的克隆体做点什么下流的事，可小心我把你变成我家小妹妹。”
    大糊涂轻佻的伸出手，在老江下巴上摸了摸，语气温和的威胁到：
    “你知道，姐姐我可是说到做到的，我其实啊，一直想要个妹妹呢。”
    “嘁，姐姐就会吓唬我。”
    老江翻了个白眼，说：
    “真给你做，你舍得吗？你们这些弟控啊，早就没救了。”
    “忒！小贼讨打！”
    “啊！！！轻点打！疼啊！”

 559.这是TMD特权阶级！

    再过几天，往西海寻祖的行动就要开始了，整个墨霜山都忙碌起来。
    不仅是已经定下的十二弟子随行，还有莫七烨要顺路去西海见见她父母，那是两位寻道境大能，董小柔也要跟着一起去，顺便走走关系，讨个彩头。
    内门其他弟子也有事情要做。
    在掌门带人往西海去后，墨霜山里基本就不留人了，弟子们都会分散到红月界和maga界的新墨城里做事去。
    就当是“轮岗实习”。
    而外门弟子也很忙碌，他们在打包东西，收拾各种器物，准备“大搬家”。
    宗门已经定下外门事宜。
    从数天后开始，外门明鬼峰就要整个挪入红月界中，以后那个世界就是外门弟子们修行和日常生活之地。
    以红月界和苦木境三倍时间流速的差距，还能给外门弟子修行多弄点时间出来。等他们修入存真之后，再回来苦木境继续修行。
    呃，突破时的雷劫这一方面也不必担心。
    老江和红月之心聊过。
    它表示，自己可以学习苦木境的“雷劫传统”，在红月界也弄出同样的东西。
    但因为力量层次不够高的缘故，在红月界弄出存真雷劫，就是目前红月之心的极限了，想要继续修行，就只能换回苦木境，或者去m世界。
    而三宝长老这几天也带着王六福，在红月界里四处寻找合用之地。
    这选来选去，最后还是赫尔雅女爵给了个方案。
    反正红月界现在灵气浓度不足，各个地方都一样。
    还不如直接把明鬼峰放到雾之都那个地方，那里是世界之心所在地，灵气浓度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一些。
    而且让墨家弟子过来，还能顺便保卫正在生长的世界之树。
    猎巫人们打算在那里建造红月人的主城，就在雾之都这个灾难源点的废墟上，重新建设起红月人在灾难纪元结束之后的第一座城。
    墨家人擅长营造，刚好骗过去当免费劳动力。
    嗯。
    女爵大人也是狡猾大大滴。
    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时候，江老板却诡异的失踪了，但却也没人去管他，反正老江自打入了墨霜山，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状态。
    大伙都习惯了。
    “呐，这次可是带来好东西给你们了。”
    伊甸世界，依然是在中枢塔下方，熟悉的环形生物实验室里，江老板慎之又慎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放在老厄尔身前打开。
    那华贵玉盒里，放着一根弯曲的黑色头发。
    “这是我师父的头发，你们可以从其中提取dna片段，用来做出她的克隆体。”
    老江指着那根头发说：
    “要求是必须完美克隆，同时不能让她诞生出神智。
    就像是伊甸玩家意识接入时的载体一样的性质，这是给我师父，同时也是我姐姐的元神准备的载体。”
    “技术方面没什么问题。”
    厄尔很自信的说：
    “克隆体能复原到100%的真实，她绝对察觉不到任何不同。问题是，你们修士那些资质啊，神通啊什么的，就不一定能保证还原了。”
    “没关系的。”
    老江摆手说：
    “元神一旦修成，就等于灵魂可脱离躯体永生，身居神通那些东西都会被印刻下，只要躯体没问题，再入修行重修，就能把它们都修回来。
    对于修神境修士来说，身体是一件衣服。
    能用原装的自然完美，但实在不行，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夺舍这种事，在苦木境的历史里可不少见。
    另外，之前不是说弄强化型克隆体吗？你们可以从我师父的基因片段里，截取一些厉害的强化，给克隆体用上。
    我师父天生能控太阳真火，用她的基因片段估计弄不出同样的效果，但是让克隆体具备神通，丢出几个小火苗，问题应该不大。”
    “好，这个建议可以纳入克隆计划里。”
    老厄尔点了点头，将那玉盒拿起，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叮嘱了几句，后者也是非常慎重的，如捧着宝贝一样，将那盒子送去了实验室中。
    “跟我来，给你看看我们的成果。”
    厄尔站起身，拨了拨自己那外形怪异的袍子，带着老江往环形实验室的深处走去。
    他们两坐着悬浮式自动电梯，就如腾云驾雾一样，在这个非常具有科幻气息的实验室里飞行，这地方足够大，看着总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
    但实际上内部陈设是非常密集的，以极高的利用率，排列在大环形实验室四周。这大概也算是伊甸世界的独特文明特征了。
    他们对任何东西，都能物尽其用。
    在几分钟之后，老厄尔站在了一处大型实验舱前方。
    他看了老江一眼，对眼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下一瞬，实验舱前的黑色光板飞快变得透明。
    老江看到了其中趴在那里，好像正在睡觉的一头黑狼。
    体型只比普通的狼大一圈。
    但外形非常熟悉，和他记忆中刘慧的妖兽本相一模一样。
    “这是刘慧的克隆体？”
    老江问了句。
    厄尔却摇了摇头，解释说：
    “不是本体的简单复制。
    而是我们的生物学家根据那位刘慧女士的基因蓝本，制作出的妖怪模板，是打算给诸界降临的玩家们使用的域外族裔的第一款模板。”
    “你让玩家去当野兽？”
    老江语气夸张的说：
    “我觉得除了一些心态怪异的人之外，没几个能适应吧？”
    “你觉得我们伊甸科技就这种水平？江，你这是看不起人了。”
    老厄尔哈哈一笑。
    他对手里捧着一个平板的实验员点了点头，后者带着一种很有成就感的笑容，在平板上激活了某个功能。
    下一瞬，在老江愕然的注视中，正在休息的黑狼便甩动身体站了起来，就如真正的野兽一样，它活动着身体，甩了甩毛发。
    然后，它的躯体开始变化，在一秒之内，就从兽型变成了兽人形态。
    反曲型的腿，摇晃的尾巴，人立的形态，壮硕的肌肉，还有双臂以及爪子，最后是脖子上的狼人脑袋。
    和刘慧的“狼人”状态如出一辙！
    “这...”
    老江可以肯定，眼前这头狼人身上没有任何灵气充盈，但它却完成了这种类似于化形的过程，让江老板非常震惊。
    “刘慧女士的基因片段非常有意思，它提供了一种我们之前从未见过的生命形态。好在，这些秘密在我们的研究人员加班加点的工作下，终于在前几天被破解。”
    老厄尔带着一种满足感。
    他看着眼前等待命令的狼人，对江老板说：
    “眼前这狼人模板的测试还未完成，还需要最后一步，得在一个有魔法或者灵气的世界里，来测试它是否能和真正的妖怪一样，完成修炼的工作。
    你们那个世界的妖怪和人不一样，它们好像天生就有吞食灵气的能力，这种能力甚至刻进了它们的基因里。
    就像是一种远古莽荒的传承...”
    “能提纯吗？”
    老江脑中有一道思绪如闪电一样划过脑海，他问道：
    “如果我给你们一种混合着上古神兽血脉的样本，你们能把神兽血脉提纯出来，然后进行克隆吗？
    苦木境的神兽早就灭绝了，但在我们那里，流淌着神兽血脉的人，或者妖怪，可多得很。”
    “这个...”
    老厄尔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事之前没做过。
    他和身边的研究人员讨论了几分钟，最后给了老江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
    “可以尝试一下，但不能保证成功，毕竟你们的神兽的生命形态，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或许克隆过程，还需要灵气的注入。”
    “那就在红月界或者maga世界建立实验室！”
    江老板对老厄尔说：
    “你们需要什么资源，告诉我就行了，我一定满足你们。另外，废土那边建立普通克隆体实验室的请求，你还没给我一个回答呢。”
    “我们愿意在那里建实验室。”
    老厄尔说：
    “那里的时间流速很慢，很适合进行科研。但江，我知道你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我们不会派出伊甸人去那里。
    我们会提供研究型智能和生物学家们的克隆体过去，帮助黑手会提升他们的生物科技。
    你要理解，联邦关注每一个公民的生命安全。
    废土太危险。
    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公民去冒险，这不符合我们的准则。”
    “你们是不愿意派？还是根本派不了？”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
    老厄尔一阵沉默。
    “算了，我不问这个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但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我一向很有耐心。”
    老江这个坏东西笑了笑，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往那狼人看了一眼，又问到：
    “这种妖怪的克隆体如果真能修行，那也不能立刻交给玩家用，会破坏游戏平衡的。妖怪们的身体素质比起白板玩家强太多了，这是对其他玩家的不公平。
    所以，设立一个任务链吧。”
    他弹了弹手指，说：
    “既然是狼人，那么就要按照狼族的规矩来。我家傻妖怪已是妖王，按照妖族的规矩，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部落。
    那么她就会作为任务发布人。
    玩家们需要在她那里完成一系列任务，才能获得转职为妖怪的机会，一旦转职为妖怪，就要加入刘慧的部落。
    而一旦完成转职，原本的克隆体就要销毁...
    嗯，其实不必销毁，当个小号用也行。
    或者进行整容服务，给下一个有志于修行的玩家使用就好了。还可以在游戏内的交易体系里，让他们自己进行这种二手克隆体的交易。”
    “这会催生出一批特权阶级的。”
    厄尔摇头说到：
    “那些掌握着情报，游戏技术强大，善于发掘各种细节的玩家，会由此积累出自己的资本。然后通过压榨普通玩家的劳动力，来让自己成为特权阶级。
    游戏中的风波，甚至有可能影响到伊甸社会的稳定。
    这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你们把所有人都放入一个完美的世界里，同样是不可持续的。”
    老江语气玩味的说：
    “你看过诸界降临的评论区吗？已经有人对‘现实世界’产生怀疑了，厄尔。
    你们可以弄出一个完美世界，这是你们的自由。
    但它一戳就破。
    而对于真实的追求，是铭刻在每个灵魂中的本能，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存在只是个虚拟的谎言。
    放手吧。
    别固执的维持一个美好的梦，顺其自然吧。
    再烂的现实。
    也比一个精致如肥皂泡一样的梦境更值得追求。
    惨兮兮的红月人都开始重建文明了，你们这些科技实力宛如天神的伊甸人，却还是选择生活在一个美梦里。
    这是我的机会。
    也是你们的机会。
    唉，我就知道，完美的天堂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
    我这个唯一真实的人，才是这个世界里真正的‘特权阶级’，唉，我早该想到的。”

 560.第二阶段

    环形实验室里，老江和厄尔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厄尔手中有个特殊的仪器，将周围的气流卷起，没有让声音透露一丝出去。
    他愤怒的看着老江。
    因为江老板刚才的话激怒了他。
    江夏却并不在意，之前一系列的试探，在现在已推断出了一丝真相，足够让他在脑海中，勾勒出属于伊甸世界的真实情况。
    尽管还有很多细节问题尚未理解。
    但眼前厄尔的愤怒，却证明老江的这一丝猜测是正确的。
    “唔...
    别这么看着我，厄尔，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真相。
    但我现在的神魂很强大。
    甚至堪比元神的感知，如果你们再不加强对我的遮掩，或许很快，我就会察觉到那些你们瞒着我的事了。”
    “或许我现在就该驱逐你！”
    老厄尔咬着牙说：
    “把你和你带来的改变，一起驱逐出我们的世界之外。这里不该有阶级，也不该有痛苦，更不该有怀疑！”
    “你说不该有的那些，恰恰是构建一个文明的基础。没了现实意义的阶级，伊甸人依然会在第二人生中构建出身份的天差地别。
    我是个修士，我很清楚精神是怎么作用于物质的。
    在一个种族的整体精神得不到超脱之前，只有富足的物质，搭建不起一个天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你们在精神阉割伊甸人。
    我现在依然持这个观点，长久的思维压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估计也是领航中枢会全力支持我这项行动的原因。
    哪怕是沉睡的灵魂，也需要外界真实的刺激，才能保住清醒。”
    老江伸出手，在厄尔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指了指天空，说：
    “至于驱逐我，我不觉得你们能做到。
    这是领航中枢做出的决定，它觉得我的存在对于你们是有利的。
    你们能违抗它吗？
    不，你们违抗不了。
    就如你曾经告诉我的那样，领航中枢被设计出来的最初使命，就是寻找新的文明，维持文明的存续成长。
    它经过冷酷而严密的计算，主动向我提供诸界降临的无限算力支持。
    我真是愚笨啊。
    我那个时候就该察觉到，伊甸世界也是有神灵的，它一直都在我身边...而且它一直在支持着我。”
    说着话，老江伸出手，在身边的空气里弹了弹。
    说：
    “中枢，请分配更多算力到诸界降临项目组，我需要开始游戏项目的第二阶段。”
    “申请通过，请稍等。”
    在老江没有连接任何数据装置的情况下，领航中枢的应答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江老板哈哈一笑，对老厄尔眨了眨眼睛。
    说：
    “你猜，我现在让它毁灭这个完美的世界，它会不会听我的？”
    “不要！”
    厄尔大惊失色的喊了句，他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对老江说：
    “不要...还不到那个时候，‘启示录’程序还未准备好，这才是刚刚开始！”
    “我知道。”
    江老板哼了一声，说：
    “所以我会等你们主动向我揭示真相，我也不想破坏咱们之间现在合作完美的关系。我也知道，哪怕领航中枢站在我这边，你们也有能力反制我。
    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红月亮的死亡说明我们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我会继续维持这种关系，直到你们做好准备。
    不过，在我刚来这里时，你告诉过我，我家钜子在这里留了一样东西。
    把它给我！”
    “你得自己去取。”
    厄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老江，摇头说到：
    “这是你家钜子留下的规矩。你得靠自己去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靠自己？”
    老江皱了皱眉头，随后点了点头。
    他对厄尔说：
    “那么，现在，开始第二阶段吧。”
    “终于正式发售了呀，让我等了这么久。”
    晨跑结束，回到家中的资深玩家老曲，一边吃着个人智能做好的营养早餐，一边进入自己的游戏房中。
    眼前根据阳光照射的角度，不断变换密度让房子总是维持怡人光感的玻璃上，硕大的倒计时已经归零。
    让老曲心中涌起一股期待来。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待诸界降临的正式发售，在参与了上次公测之后，他现在玩其他游戏都有点感觉不太够劲。
    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但再爽再美的游戏，都无法像处于诸界降临的视界中那样，带给他那种模模糊糊的满足感。就好像是身处那个危机四伏的游戏世界时，自己的灵魂都会感觉到安宁一样。
    “团长，我来啦。”
    吃完早餐的老曲换了身合适的衣服，躺入自己那个外形非常科幻的游戏舱里，随着舱门合拢，老曲闭上眼睛。
    思维通过意识转换器进入第二人生，轻车熟路的找到通往诸界降临的游戏门。
    下一瞬，眼前一片黑暗，又在那极简的黑暗中，通过一种真实降临的坠落感，在红月界中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猎巫人。”
    他活动着身体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教堂一样的建筑物，在他身前有打扮的和医生一样的教士，正语气温和的对他说：
    “你在三个月前的战场上可是受了重伤，很多人都说你醒不过来了，但女爵大人坚持认为你们这些战争英雄不会这么脆弱。
    她是对的。
    就在今天，你们全都醒过来了，就如神迹一样。
    伊甸人的生命力真是如怪物一样强大。”
    “我还没赎完我的罪呢。”
    老曲适应着长期沉睡，有些酸麻的身体，他在教士的搀扶下，艰难的从自己的床铺上站起来，又往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惊呼道：
    “这里，还是雾之都？那座城市是怎么回事？那颗巨树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天上飞行的那座山！那是浮空城吗？”
    “不，英雄，那是我们来自异域的伙伴，一群掌握了神奇力量的魔法师，他们自称为修士。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是他们用魔法转移到这个世界的。
    他们保护着新生的世界之树，并将和我们分享这个世界。”
    教士诵念了一声赞美世界之树的经文，又搀扶着老曲下楼，走出这修道院的房屋，来到了阳光之下。
    阳光有些刺眼，再无曾经的阴戾。
    “我们正在雾之都的废墟上，建立属于红月人的城市，魔法师们用魔法帮助我们，还有你们伊甸人，也为我们送来了钢铁的科技。
    帮助我们筑城。
    你们也是红月人的好朋友。”
    教士语气温和的说：
    “据说，你们拍了可以在星海中翱翔的大船，跨越万里来到了我们的世界，帮助我们在灾难纪元结束之后，于这个世界重建文明。
    还送来了很多和你一样友善而精力勃勃的伊甸朋友呢。”
    老曲一边听教士讲“故事背景”，一边往远处正在修建的城市打量，他确实发现了有伊甸人的科技造物，在帮助红月人建设城墙。
    但上一次过来，这里还没有这些。
    便在更简化的，升级过的个人游戏系统中，进入世界聊天频道，那里已经炸了锅了。
    “为什么我们这些新玩家的出生地在北美这边？而那些公测玩家就能在雾之都直接开启主线任务？这不公平！”
    “呸！该死的特权阶级！我要投诉这个游戏。”
    “混蛋，我们这叫特权吗？红月战争的纪录片你们看了没？我们可是靠着惨烈的战斗，打退了魔物袭击，这是我们的游戏奖励！
    这是我们应得的。”
    “再说了，把新玩家直接投放到雾之都，就是送你们来自杀，海峡里还有骷髅级的魔物呢，就你们那白板装备，破防都难。
    还是老老实实在新手村走流程吧。
    那边好像也有红月救世军新手引导员，提示一下，菜鸟们，别把这游戏里的npc当傻瓜耍，他们比你们更聪明。
    玩过火了，他们会报复你们的。”
    “靠！他们在北美这边新手村里，给那些公测玩家立了碑，还有的雕塑纪念他们的丰功伟绩，每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这里的人还会给我讲他们的故事，还编了好听的歌赞颂他们。
    好羡慕啊！
    啊，为什么我当时没参加公测？”
    “尼娅少校好可爱啊，我爱上她了，但她只爱她神秘的老板，三句话不离那家伙，真是让人嫉妒。”
    “别吵了，我这边接了个清缴新手村附近魔物的任务，难度挺高的，谁和我一起来？直接报坐标。”
    看到这些讨论，老曲嘿嘿一笑。
    他又换到那个私密游戏群组里，发现早他一步进入游戏的老玩家们，都已经不在红月界了，他们去了新地图。
    “maga世界的主线正在探索，不过根据现有的游戏信息推断，应该和红月界一样，也和世界之心有关心。
    另外，军衔达到一等兵的玩家，可以在梦想公司总部七楼申请超级英雄转职任务。
    他们会发布一个单人任务链。
    每个人的任务不同，但基本都是在纽约城阻止犯罪，或者协助街头英雄维持秩序之类的。
    会按照任务完成度不同，分配给玩家不同等级的基础英雄药剂。目前搜集到的药剂种类如下：巴拉巴拉巴拉。”
    这边的聊天内容就专业多了。
    资深玩家们已经开始搜集新世界的情报，闹得老曲心里痒痒的，他从兜里掏出那个写着地址的字条，拍了拍自己的脸。
    虽然还有心在红月界探索一下支线任务，拿拿奖励，刷刷声望，提高一下自己的军衔之类的，但那颗骚动的心已然有些控制不住。
    便扭头对旁边的教士说：
    “我要去拿回我的猎巫力量，然后去maga世界继续我的征程，继续追寻我的救赎，我该去哪？”
    “那你得去复仇港一趟了，勇士。”
    教士笑了笑，对老曲的勇气点了个赞，又指了个方向，说：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在尽头有通往复仇港的魔法阵。
    不过女爵大人也有命令给我们，如果你们这些战争英雄想要在红月世界做些事的话，我们很欢迎你们随时回来。
    旧大陆上还有好多魔物可以给你们打，这三个月里又出现了疑似‘超君王级’的魔物，真让人头疼。
    另外，你已经是正式猎巫人了，之后的每次晋级，都需要回到红月世界进行。还有晋级所需的高级灰烬，也得你自己猎取。
    这是猎巫人的传统。”
    “感谢提醒。”
    老曲笑了笑，从修道院的马厩里租来一匹马，就往通往复仇港的魔法阵去，这路上他还详细的看了系统更新内容。
    结果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怪异的信件。
    著名是“老板”。
    老曲疑惑的将那信件打开，里面是一张邀请函。
    内容是神秘的老板很欣赏老曲在红月战争中的战姿，他现在又有一件很私人的事情，需要厉害的家伙来做。
    如果老曲能帮他一个忙，便可以得到他的私人友谊，以及一些物质上的丰厚报酬。
    在老曲拿到这封邀请函的时候，系统提示他，他获得了新版本dlc内测的资格，并且指定了一个方位，去那里就有人接待他。
    资深玩家的本能告诉他，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曲犹豫了一下。
    又摸了摸怀里的字条，团长那么强，自己现在以菜鸟姿态过去，很大几率也见不到她，但如果能再强一些的话...
    “干了！”
    没有太多犹豫，老曲便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往正在建设的雾之都的方向赶去。
    之前的甜头告诉他，参加内测什么的，绝对有好处赚。

 561.新DLC测试.灾难节点-万国仙界

    “唔，你就是老板挑选的新人吗？看起来不怎么能打的样子。”
    在老曲赶到接头地点时，在一处位置偏僻的海岸边，迎接他的是一头怪模怪样的小石像鬼。
    像个会飞行的侏儒一样，红红的眼睛有些邪恶，全身上下都是灰黑色的石头组成，有两只不断拍打的翅膀，肩膀上扛着一支流光四溅的三叉戟。
    这小石像鬼腰间还带着一条金色的冠军腰带，上面有怪异的灵纹在闪耀。
    “看什么看？弱小的伊甸人。”
    石榴打了个响鼻，对眼前这个仔细观察它的伊甸人没好气的说：
    “真不知道老板看上了你们什么，本怪可没发现你们有值得关注的地方。你这具躯体太弱了，承受不了西海的折磨，老板给你们准备了新的躯体。
    但只是借给你们用的。
    若是无法完成他下发给你们的任务，就准备好接受折磨吧。
    嘿嘿，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过来！”
    石榴勾了勾手指、
    老曲耸了耸肩，觉得眼前这个小个头npc挺有意思，便上前一步，然后就看到石榴一脸坏笑的挥起自己的三叉戟，砰的一声打在老曲脑袋上。
    打得他头骨开裂，脑浆四溅。
    眼前的世界在下一瞬黑暗下来。
    “法克！这些npc就不能用一些温柔的手段吗？为什么每次参加内测，都得先死一次！这也太恶趣味了吧！
    混蛋！”
    资深玩家骂了句，结果下一瞬就回到了游戏人物创建界面，上面显示他原本的意识承接体处于暂时封存状态，在dlc内测完成之前，无法再次启动。
    上面还多了个“交易”按钮，但目前是灰色的。
    而在人物创建界面上，意外的解锁了三个新的“种族”，看的老曲双眼放光。
    系统提示，老曲作为新dlc内测人员，有权限创建更强大的初始角色，但只有一次机会，让他好好把握。
    这让老曲立刻遗忘了之前的小小不爽，兴致勃勃的开始浏览新角色。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三个新种族的人物模板，要比白板人物的三维高出好多！尤其是那个“妖怪”种族。
    虽然现在只开启了狼妖一种模板。
    但它的初始属性，完全碾压白板人物，其攻击力，已经能和老曲转职过的正式猎巫人模板媲美，甚至在天生狂野天赋下，受伤时攻击力还会翻倍。
    这也间接证明了这次dlc内测的难度有多高。
    “但我又不是福瑞控。”
    老曲低声说了句，有些遗憾的关闭了妖怪选项。
    模板力量强是一方面，但玩游戏总要讲究一个代入感，把自己变成妖怪总感觉怪怪的。
    他看向其他两个选项。
    分别是“苦木灵胎·炼体者”和“苦木灵胎·咒法修士”，这两个种族就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最少脸看起来赏心悦目。
    以资深玩家的精细，老曲仔细浏览了人物介绍，又发现了职业体系也发生了更新。
    原本的四大基础职业被做成了连在一起的超大型职业树，明明白白的告诉玩家，这个游戏是混合职业模式。
    以老曲目前已经获得的正式猎巫人职业，可以延伸到修士职业体系中，还可以往废土游侠那边发展。
    职业系统的自由度越发高了。
    “这才对嘛。”
    老曲哈哈一笑，选了炼体者模板，将自己的脸部扫描作为模板输入，然后在进入游戏选项中，选择了被激活的dlc内测通道。
    下一瞬，熟悉的坠落感包裹着他的意识，进入了新躯体中。
    在眼前的极简风黑暗界面上，一行血色的之际出现在老曲眼前：
    “意识转换开始...申请苦木救世军新兵序列...灾难节点·万国仙界锁定...躯体接入中...痛觉设定100%...意识安全阈值最高...高级生命维护系统上线...”
    “进入场景：苦木世界，西海，星罗海附近，邪修营地‘天灾岛’。”
    “提示：该世界危险性极高，请玩家谨慎游戏，务必按照引导前进。该世界不存在复活机制，玩家在濒死时启动纳米级生命维护系统。
    在支援到来前，请竭尽全力活下去。
    若产生死亡，则视作dlc内测个人主线任务失败。”
    “嗡”
    老曲在下一瞬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蓝色的天空，还有灼热的阳光照下，他活动了一下身体，立刻感觉到了体内充盈的爆发性力量。
    调开人物界面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称谓是“凡人境·炼体者”，还有一套看着就很复杂的炼体功法配置。
    但这功法不需要玩家自己去练，灵气主动在躯体里旋转，维持着基础的运作。
    “啪”
    就在老曲愣神时，一把战矛从天而降，正插在他眼前。
    击碎了地面，把老曲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血衣，扛着燃烧大剑，悬浮在空中的男人，对他喊到：
    “你就是老板派来的新兵？愣着干嘛？拿起武器跟我来，龙宫的杂碎又来了！你要是杀不了十个小妖，不用它们动手，我一会就干掉你。”
    “哦。”
    老曲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发任务了。
    他双手抓起眼前刺入大地的战矛，双手用力狠狠一拔，把那武器拔出来，战矛一入手，装备栏立刻激活。
    显示这武器是下品法器·穿云枪，还有专门的数据列出。
    装备系统也实装了。
    在老曲冲向战场的同时，个人游戏系统在数据化界面，给他列出了目前用的炼体功法浓缩出的数个技能，看着酷炫的很。
    冲到沙滩上的时候，他也看到了入侵的敌人，所谓的龙宫妖怪。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虾兵蟹将。
    长出双手双腿的龙虾人，还有背着贝壳的螃蟹人，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大海生物，都在一头手持大刀，身穿官袍的大乌龟的指挥下，往天灾岛中央冲。
    而迎击它们的，是一群身穿血袍的人族邪修，各个凶狠异常，虽然人数劣势，但打的那些虾兵蟹将节节败退。
    老曲挥着战矛，杀入战场的时候，还意外的发现了熟人。
    “轰”
    一记横扫八方，以体内爆发的蛮力将眼前两个龙虾人打退的同时，老曲在私聊中，往身边那个正挥舞着双手，不断向眼前砸出大火球的咒法修士说：
    “阿猹团长？你们也来了？”
    “对，我们英灵团全来了，全部转成了咒法修士，看看这五行之火，多帅啊。”
    阿猹扬起手，得意的丢出一道火矢飞出去，把眼前一头海蛇人身体点燃，那妖怪疼的哇哇乱叫，想要扑上来拼命，又被眼疾手快的老曲一枪扎死在地上。
    但凶狠的妖怪临死前反扑，朝着老曲喷出一道毒液，落在他身上，像是盐酸加身，腐蚀衣服的同时，让老曲疼的双眼抽搐。
    不过炼体者的身板就是给力。
    那毒液只是腐蚀出了一个疤痕，就无力再破坏血肉。
    “不只是咱们来了，据说还有些名人堂的老朋友，也被邀请过来参加这次内测，看着像是大行动。”
    阿猹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聚灵丹，丢进嘴里回蓝，又对老曲叮嘱到：
    “小心点，这些小妖怪有奇奇怪怪的能力，刚才猫猫头那蠢蛋打的太嗨，结果被那大乌龟闪过来砍了一刀，差点被秒杀了。
    现在还在后面休息呢，那家伙就是逊啊。”
    “这邪修又是怎么回事啊？”
    老曲看着自己阵营标注的邪修，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便又问了句，阿猹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都是刚来苦木世界，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背景也是两眼一抹黑。
    “都过来，这些小妖杀不完。
    大修士们故意不出手，像是在考量我们的实力，艾萨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我们得想办法干掉那头指挥小妖冲锋的龟妖。。”
    公共聊天频道里响起一个声音，老曲对这人并不熟，但听他沉稳的指挥，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些本事。
    他和阿猹对视了一眼，很默契的往集合点赶过去。
    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近一百人聚在这里，二十多个炼体者，十几个狼人形态下的狼妖，剩下的全是咒法修士。
    “我刚从邪修红魔那里打听到，那头龟妖是龙宫小妖的首领，是个妖卒境的妖怪，具体是什么实力，我也不是很清楚。”
    一个抓着刀盾的矮个子炼体者站在石头上，对眼前的人喊到：
    “但刚才有同胞去试探过，单个的玩家过去只能被秒杀。那是碾压级的实力，大家都不是菜鸟了，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叫九三，世界贡献度b级，游戏名人堂一级成员，现在由我接手临时指挥权，大家没意见吧？”
    人群中人人对视，介于现在妖怪们都冲上来了，时间紧迫，也没人反对。
    “好！我的功法是玄武决，最重防御，我来当主t。”
    高玩九三挥了挥手里的盾牌，对人群喊到：
    “所有炼体者都当我的副t，我顶不住的时候你们来挡刀。一定要牵制住那头龟妖，它会闪现，但距离不远，不能让它闪到咒法修士的人群里。
    狼妖们的攻击力强，去清理周围的小妖，给咒法修士们赢得时间。
    而所有咒法修士的任务，就是把你们最强的技能，都给我丢在那龟妖身上，瞄准了打，这边已经确认是有队友误伤的。
    另外，水行修士不要攻击龟妖，你们的法术对它没用，去帮着狼妖们清理小怪。
    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就跟我冲！”
    这家伙大喊一声，从石头上一跃而起，应该是激活了炼体者的技能，跳入空中，又砸向沙滩小妖，像极了战争践踏，把周围小妖振飞开。
    身后一群炼体者跟着他冲向那穿官袍的乌龟人。
    后者也像是感觉到了挑衅，冷笑着挥动大刀，在波涛飞舞中，朝着玩家就砍了过来。
    “铛”
    大刀砍下，被九三以精准的盾击挡住，但蛮力巨大，让九三脸色涨红，挡了一刀就感觉手臂生疼，几乎要断掉一样。
    那龟妖大笑这还要再砍第二刀，却被老曲瞅准机会，一记怒龙穿刺，把法器战矛擦着龟妖的脖子擦了出去。
    鳞片被刺穿中，让龟妖大喊大叫，一群炼体者扑过来，挥起武器叮叮当当的围攻，不求破敌，只求骚扰拖住。
    而狼人们这会嚎叫着挥动双爪，狂暴至极的用爪刃撕开小妖怪们的身体，阻止它们干扰集群的咒法修士。
    龟妖被缠住之后，便有五行咒法如火箭弹一样，不断的丢出去，轰在龟妖庞大的身体上。
    妖怪也不傻。
    看到这情况立刻就要突到那群咒法修士那里，但却被一群皮糙肉厚的炼体者死命拖住，这些家伙想不要命一样，闹得龟妖不厌其烦。
    又有大聪明用土行咒法，把它脚下的沙滩弄成陷阱一样，大大延缓它的速度。
    就这么狂轰滥炸了好几分钟之后，挨了几百发咒法轰击，被打裂龟壳的龟妖意识到事情不对，转身就要逃跑。
    一头皮糙肉厚的妖卒要跑，玩家们肯定就拦不住了。
    这家伙又会用法术，召唤海水扑过来，把炼体者们挡在沙滩上。不过这龟妖一跑，其他小妖怪们也跟着跑，倒是成功的解了围。
    “哪里跑！”
    龟妖跳入水中那一瞬，在玩家们愕然的注视中，一道血红战枪从天而降，轰开海水，一枪就把这大乌龟钉死在海滩边缘。
    它发出一声惨烈哀嚎，但体内血液被魔枪汲取，最终只能等待死亡到来。
    “掉装备啦！”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众玩家齐刷刷的抬头。
    双眼放光，如狼一般。

 562.天灾岛崛起

    “这些家伙不对劲啊。”
    在玩家们于沙滩上，和一众龙宫小妖打群架的时候，在天灾岛上方，邪修战况和邪修红魔正旁观着这场小孩打架一样的战斗。
    龙宫妖怪袭击岛屿不是一天两天了。
    自打他们两占下这座岛，把岛上原本的散修收编之后，龙宫就一直派人侵扰，不打算让邪修在靠近它们势力的地盘上安营扎寨。
    但这里是星罗海，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区，龙宫在这里的势力也弱势的很，派不出太强的妖怪过来。
    自然就让两位邪修的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
    山秋明盯着那群和妖怪打架的玩家，他对身边带着面具的大师姐说：
    “他们比之前在红月界登场时强大了很多，老江说给他们换了什么加强版克隆体？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是很懂。”
    大师姐揉着脑袋说：
    “但听师弟的描述，应该像是身外化身之类的东西，还说是炼体者取得是憨憨的精血培育，咒法修士取得是师父和我们四个的模板。
    狼妖就取得是刘慧的模板。
    说是因为我们的基因优良，所以这些家伙自出现起，就有超过同境的战斗力。
    还有个什么系统在帮助他们学习并且运转功法，让他们的成长速度比寻常修士更快，让我们就和在红月界一样，放心大胆的差遣他们去做事。”
    “他们实力不行。”
    老山啧啧称奇的听完大师姐的描述，又看着自己的红魔剑，摇头说：
    “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在西海这个混乱的地方，就他们这点实力，遇到伙强点的妖怪，就要被干翻的。”
    “没关系，师弟说了，实力不够装备凑。”
    沉鱼大手一挥，说：
    “师弟已经从宗门那边，取了大量法器过来给他们防身，还从鸿雁会批发了一批垃圾法宝过来，待他们打退这波妖怪袭击后，就当做奖励分给他们。
    还有红月界来的灰烬，都是上好的，每人分一个。
    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能让他们稍有些自保之力。”
    “但老江要让他们做什么呢？”
    山秋明疑惑的说：
    “你们墨霜山不是下个月就要来西海寻祖吗？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做吗？”
    “师弟没明说。”
    沉鱼回忆着之前和老江的聊天，说：
    “只是说这是一场内测什么的，也不给这些家伙具体任务，一会等他们打完，把法器什么的一分，就把他们丢在这，让他们自由去混。
    等我们来西海之前这段时间，就是他们的适应期，到时候看发展情况如何，再说具体规划。
    另外，师弟把昆仑派的灵剑都送过来了。
    说是让我们在这些家伙里，找到一些灵剑剑主，然后就不用管了。”
    “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老山听到这话，顿时大摇脑袋，说：
    “昆仑派的那些灵剑，都是品级极好的宝物，这种玩意落在他们手里，那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出去岛外，就会被各路人马盯上。
    这星罗海里的修士是个什么德行，你我都知道，我敢说，不出七天，这些家伙就要被吃干抹净。”
    “不一定哦。我可是还记得这些伊甸人，在雾之都打仗时有多狠的。他们不怕死，又懂得配合，狡猾的还会打伏击。
    现在又有一百人集群，加上各种法器法宝，还有五十把各色灵剑在手。
    只要不失心疯的去招惹那些难缠邪修，在这星罗海之外，他们几乎能横着走了。普通修士来四五个，完全是给这些家伙送菜。”
    大师姐哈哈一笑，她旋转着手中长枪，对老山说：
    “就这么以战养战，谨慎些的话，说不得这些货还能在这星罗海外围站稳脚跟，弄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呢。
    师弟说他很相信这群家伙的搞事能力，我也很想看看他们的发展，可惜本修这就要回墨霜山准备渡劫。
    所以这边，你就看着些。
    除非是真遇到难缠对手，否则别出手，任由他们去闹。
    瞧，他们打退那头蠢乌龟了。
    配合不错嘛。
    该我登场了。”
    说着话，大师姐手中朱厌战矛旋转起来。
    在让人头皮发麻的血光缠绕中，一记飞矛刺出，划过天际，其力汹汹而来，压得海面分开，又在精准攒射中，把那龟妖钉死在沙滩之上。
    朱厌魔枪汲血变强，自然不会放过龟妖这种饱纳精血的妖怪，魔枪嗡鸣之中，可怜的龟龟很快就被吸成了人干...
    呃，不，妖干。
    大师姐也从天而降，身穿血衣飘飘，落在一众玩家身前，又随手乱弹，以土行咒法倒转沙滩地脉，把那些小妖怪们拉入地下一个个窒息而亡。
    这副全屏攻击的霸气登场，让一众玩家们立刻肃然。
    他们知道，这绝对是一位强者。
    但大师姐还在酝酿着准备发言，却不知下方谁喊了一句。
    “掉装备啦！”
    “唰”
    一众玩家的目光顿时火热起来，看向被钉死在沙滩上的龟妖，那把水波嶙峋的大刀，正插在龟妖身旁，被战矛刺穿的龟甲，似乎也像是某种好材料。
    “嗡”
    大师姐伸手一招，那把大刀就飞旋着落入手中，以制器师的目光一扫，沉鱼顿时不屑的哼了一声。
    哪里是什么宝物，无非就是妖怪们自己瞎炼出来的玩意，借着材料本身还算好，勉勉强强能算是不错的法器。
    大师姐自然是看不上的，便随手一丢，正落在当主t的玩家九三眼前。
    后者也不客气，伸手握住这造型还算霸气的大刀，提在手中，挥舞两下，立刻就有装备信息浮现出来：
    妖怪法器·碧水刀
    可升级为正式法器，请寻找制器师强化。
    “你们这群伊甸人都给本修听好了。”
    大师姐被打扰了盛大出场，自然是不满的，语气也变的不客气起来。
    她唤回自己的朱厌魔枪，随手一抖，带出刺耳嗡鸣，把一众玩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
    “你们所在之地，乃是苦木境西海星罗海边缘，是此界一等一的无法混乱之地，光这座岛外方圆百里之内，就有邪修逃犯和妖怪小巢不下十座。
    我家师弟，也就是邀请你们过来的‘老板’，一月之后将来西海做事，你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在一个月里，强化己身，寻得突破，安稳地盘，等待指令。
    师弟对你们极好，已送来各色法宝法器，还有丹药补给，助你们在此地站稳根脚。
    又给你们留了与黑市鸿雁会交流的传讯石，想要买什么，缺什么，都可以向黑市购买。但此界，可不是你们去过的红月界那等软弱之地。
    在这里讨生活，一不留神就会招来灭顶之灾。
    本修把丑话说在前面，红魔道友可不会帮你们处理你们惹下的烂摊子，所以各自行事时，最好小心谨慎一些。
    此界有机遇千万，若是运道好了，求得长生也并非难事。
    都说你们伊甸人各个不甘平凡，想要做出事业。
    那就给本修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的本事。若是在西海做事做得好，下次便许你们在这苦木世界自由闲逛，问道长生。
    但若是你们这一百来号精锐，覆灭于此，那就只能证明你们还有所欠缺，我们这苦木世界的大门，就要过段时间，再向你们开启了。”
    大师姐哼了一声，朝着眼前百人，做了个修士礼节，说：
    “本修言尽于此，众道友于此好生修行吧。”
    说完，她起身飞跃，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大海之上的云层之中，又在空中一个暂停，周身爆起引爆云来，嗖的一声往远方飞去。
    这副逍遥霸道的姿态，还有刚才一击秒杀那需要很多玩家才能对付的龟妖的强横，看的一众玩家心神向往。
    尤其是那些对修行长生很感兴趣的玩家们，更是心中澎湃。
    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显然极高。
    这才对嘛。
    这才有点挑战性。
    “咳咳，众道友可以去我天灾岛谷中，各寻洞府休整修行，那里有为你们准备的法宝法器，个人取用即可。
    另外，老板给你等优待，谷中还有上品灰烬宝药百枚，每人取用一方，给你们增加点战斗力。
    本修会在岛上停留几日，若有修行问题，便来询问本修。
    本修乃是炼体者，对妖修之法也有所涉猎，咒法嘛，就不甚精通，不过那鸿雁会中售卖修士手札，尔等可买过来自行参研。
    至于功法替换，我是不管的。
    你们能寻到什么功法，就用什么功法。这西海混乱，什么人都有，若是运气好，也是能寻到上好功法宝物的。”
    大师姐离开之后，红魔道友又施施然登场。
    他悬在空中，扛着燃烧大剑，对一众玩家说：
    “另，众道友里，对剑修之路感兴趣的，或者觉得自己与剑有缘，又擅长剑术的，随本修来，有好物给你们。
    但本修与你们说明白，这些好物都沾着因果，闹不好可是要身死道消的，而且是有缘者得之，若是拿不到，也不必强求。”
    众玩家你看我，我看你，在山秋明转身离开时，哗啦啦一大帮人就跟着走。
    什么因果缠身，什么身死道消的。
    嘁。
    这些npc就会搞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咱们玩家还怕这个？
    越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越棒啊！
    “果然，先放一小部分人入苦木境是正确的，瞧瞧这传回的实时数据验算，这座中枢塔的算力全开都有点吃不消。”
    伊甸世界中，老江在数据实验室里，观察着那一百名玩家在苦木境西海的活动。
    一套与红月界完全不同的交互力量数据，源源不断的通过埋在天灾岛的群星数据链，被送回中枢这边。
    研究员在实时调整玩家系统的交互模式，整个实验室里一片忙碌。
    苦木境力量种类繁多，要把这些力量完全数据化是一项相当困难的工作，也是幸亏伊甸世界科技发达，又有红月战争的经验在前，才能完成这项繁琐庞大的工程。
    “数据连接稳定了，力量数据化也在平稳进行。”
    江老板身边的老厄尔看着眼前巨大的屏幕投影，他说：
    “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修仙这个活，耗时长久，玩家们新鲜感一过，就很容易疲乏。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潜心修行的。”
    “不不不，你对修行的理解有些错误。”
    老江看着眼前的大屏幕，他说：
    “修行也有取巧的方式，氪金修行什么的，我已经体验过了，完全行得通。玩家们又不用考虑心魔缠身的问题，他们只在乎战斗力提升。
    再没有比嗑药修仙，更适合他们的修行方式了。我还把鸿雁会的传讯石留给了他们，那里可以买到无尽的丹药。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有钱。”
    江老板含蓄的笑了笑，又往旁边的地图看了一眼，在天灾岛外，林林总总画着十多个红叉，代表着周围的小势力。
    大师姐和山秋明选择“新手村”的时候，可不是随便选的。
    他们是严格按照老江的要求，选来选去，采选了天灾岛这么个“物产丰富”的好地方。
    他轻声说：
    “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这种事修士轻易干不得，毕竟要考虑到一个心性和风险问题。
    但玩家们做起来，应该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吧？
    反正都是来路不明的邪修嘛。
    就当是为‘净化西海修行圈环境’做出一点微弱贡献，说不定日后还能洗白成一代仙侠传说呢。
    唔，或许可以考虑，让他们想办法混进明理院里...”

 563.御剑飞天啊，兄弟们

    “你们都跟过来干嘛？”
    邪修红魔大人说要赐下沾染因果的宝物，本想着这种烫手玩意估计没人要，但他实在是小看了玩家们的胆量。
    这来到谷中藏剑处，回头一看，好家伙，那一百多号人稀稀拉拉基本全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山秋明吐槽说：
    “以你们的修为心性，拿了灵剑大概率就要转为剑奴，被昆仑派控制以身养剑，从此浑浑噩噩，还不如好生修行。”
    “我们伊甸人运气一向很好，大人。”
    阿猹团长大着胆子回了一句，结果引得红魔大人哈哈大笑。
    他说：
    “每个倒霉修士踏入死地之前，都会觉得自己运气好。但本修已劝过了，你们自己要找死，本修也不能拦着不是？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嘛。”
    他如此说完，一脚踹在眼前巨石之上，随着石头崩裂开，地面便被爆起泥土，以炼体者的力量精妙控制，把藏于地下的箱子起了出来。
    又随手捏碎箱子上的锁，把它在众玩家面前打开。
    箱子里乱七八糟的放着四十九把灵剑，有的带鞘，有的不带。
    就那么如堆垃圾一样堆在一起，但其上灵光四溅，这么多灵剑混在一起，甚至勾勒出了一抹抹五颜六色的光带。
    煞是漂亮，那些云霞浮动，也代表着这些灵剑绝非凡物。
    “上来挑吧。每人上前抚摸一次，若是与灵剑有缘，自然能得宝物共鸣。”
    山秋明背着自己的红魔剑，抱着双臂，对眼前一众双眼发亮的玩家语气讥讽的说：
    “但本修丑话说在前头，这些灵剑品级虽高，但各个都被昆仑派以剑修秘法唤灵，若是与剑心神相合时，脱不出灵韵勾引，就要化作剑奴。
    以自身精血育养剑器灵韵，化作人肉宝鞘。
    以尔等如今这修为，怕是不出一时三刻，就要被灵剑吸干血肉的。本修把这些玩意带入西海，一路寻邪修道友想要送出去。
    只是但凡稍微懂行的，都不会沾染这邪异之物。”
    说完，老山又往人群扫了一眼，对那十多个狼人形态的妖怪说：
    “你们几个就不必试了，妖物化形尚未完成时，体内经络都与我人族修士不同。这剑修之法也不适合你等，就好生打磨妖躯去。
    寻人战斗，越狠越好，每每被打的死去活来，才能让你等妖躯强健。
    还有那小神通修行，以狼妖之体，最好修的莫过于利爪神通，就去寻些石头，每日打磨爪子，用心些，便能修出神通来。”
    听到这话，十几个选了妖怪种族的疑似福瑞控玩家们，顿时发出一阵惋惜的哀叹。
    果然，天生强大是有代价的。
    这狼妖模板在各个属性上都要比炼体者和咒法修士强一些，但作为代价就是，他们基本换不得功法，也少能有装备专为人族修士制作的护身法器。
    在寻到正统妖修法宝之前，他们除了武器之外，基本上没有装备拿。
    但选了炼体者和咒法修士的玩家却沸腾起来，他们跃跃欲试，又不愿在大修士面前丢人，便互相在公共频道商量一圈，还很有格调的排起了队。
    人人上前尝试。
    英灵团的阿猹团长是第一个，身后一众玩家修士都把他当小白鼠，阿猹却不在意，他是个看得很开的人。
    大大咧咧的就上前，往箱子中堆放的灵剑摸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
    最差的情况，无非就是损失掉这次dlc内测机会嘛，反正玩不了新版本探秘，还能去正式版本里玩耍，听说maga世界的夜店里玩得很开，还有限制级服务呢。
    而万一要是拿到了好东西，那可不就是赚大了？
    再说了，阿猹也是经历过无数游戏洗礼的名人堂成员，对于这种“诅咒装备”的套路，再没谁比他更了解了。
    先是把玩家折磨一番，然后做一条净化诅咒任务链，最后拿到好装备，大概率被洗白的装备威能会下降。
    这就是所谓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
    都是这个套路，根本没什么好怕的，玩家连死都不怕，那还怕个鸟啊？
    最后说剑术天赋。
    阿猹团长在这一方面可是很有发言权的。
    他在第二人生的个人标签里，有十七个不同游戏的剑术大师徽章，在伊甸现实世界里，还是一名被官方认可的剑道教练。
    他喜欢这种又帅又厉害的武器。
    “加油啊，团长！”
    “发挥你骚气的个人魅力，让那些剑臣服于你。你是最胖的！加油！”
    英灵团的剩下十六人在阿猹背后的队伍里给自家团长加油，还有猫猫头副团长不着调的呐喊，引得一众玩家哄堂大笑。
    也看的山秋明一脸茫然。
    这些家伙，傻乐什么呢？
    他刚才的警告是白讲了吗？这些伊甸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情况就和徒手排雷的危险性差不多，眼前这个阿猹说不定下一瞬就被要剑器吸成人干。
    这有什么好傻乐的？
    阿猹哈哈笑着，对身后一众同胞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向箱子里的灵剑。
    其他玩家也安静下来，细细查看阿猹的表现。
    远在伊甸世界的老江和老厄尔，也紧盯着眼前的大屏幕，看这场玩家们作死的大冒险，就跟看直播轮盘赌一样，别提有多刺激了。
    “玩家阿猹的意识转换器，进入手动调整模式！把他的意识监控等级调到最高，时刻观察他的思维波动。”
    老厄尔对眼前的一众工作人员喊道：
    “如果他的意识，被灵剑灵韵勾引心神，立刻强行断开意识连接。”
    工作人员顿时忙碌起来。
    下一瞬，在老江眼前，就有好几个光学投影被列出来，上面标注的是阿猹的各项思维活动，包括脑电波频率，激素生成和身体生命信号监控。
    “这太夸张了。”
    江老板撇嘴说：
    “以我的估计，他有七成的可能安然无恙，还有三成是根本唤不醒灵剑。”
    “这是科技和仙术的对抗。”
    厄尔的表情严肃一些，说：
    “如果我们要送公民去苦木境冒险，我们就必须确认那里的奇怪玩意，不会真正伤害到他们。”
    “你的人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老江回答说：
    “况且如果他们连自己摆平麻烦的能力都没有，那他们就不该出去冒险。”
    另一边，随着阿猹的手探入箱子里，眼前胡乱堆放的灵剑立刻有了反应，它们开始嗡鸣，又在互相碰撞的震动中如被唤醒。
    在一众玩家的惊呼声中，箱子中的灵剑嗖嗖嗖的悬浮而起，在阿猹周身构成了一道飞来飞去的剑网。
    这些灵剑剑器，都来自昆仑派。
    它们的品级在剑奴温养下都非常高，而且还被用剑修秘法唤灵，一个个灵韵十足，虽距离诞生意识还差得远，但已经比寻常法宝更加通灵。
    俗套点说，通灵之物不是被选择，而是主动选择。
    昆仑派虽然蓄养剑奴，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他们要温养灵剑，自然要选那些有剑道天赋的人，如此才能压榨天赋，以人养剑。
    显然，阿猹团长，就属于那种有天赋的人。
    “妈耶，好厉害！”
    四十九把灵剑被阿猹唤醒，绕着他不断飞舞，就如灵蛇游荡，一个个也不收敛威能，其锋锐剑气割的四周泥土纷飞。
    只是瞬间，就割出一个圆环来。
    逼得其他玩家不断后退，人群中不断传出啧啧称奇声，也让一些心中爱剑的家伙们双眼发亮。
    这玩意，太tm酷炫了。
    御剑飞天唉。
    但山秋明并未退，他就站在剑气纵横之中，伸出手指来，任由那些剑气切割，却无一道能切开他的血肉。
    人群中的老曲眼前一亮。
    也尝试着往纵横剑气伸出手来。
    “唰”
    下一瞬就有血光在他手指上亮起，疼！
    被切出一道小口子，但伤口很快愈合。
    老曲往个人游戏系统看了一眼，上面显示他的手指坚韧度微微上浮了那么一丢丢。
    “妙啊！”
    老曲双眼放光，干脆上前一步。
    下一瞬就被剑气切的全身是血，但老曲一边痛苦着，一边快乐的看着自己的炼体功法初阶进度，嗖嗖嗖的往上涨。
    其他炼体者们得了老曲的情报分享，也一个个冲出来，让剑气冲刷躯体，疼就疼了点，把痛苦感知调低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一幕看的山秋明微微点头，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欣赏。
    这些伊甸人，倒是聪明。
    如此快的就学会了炼体者的强健之法，需得吃了炼体千般苦，才能修成万劫不朽身。
    这条锤锻与战斗之路，可没什么捷径走。
    而剑网中的阿猹团长也伸出手来，他闭着眼睛，能听到那些剑刃嗡鸣，就好像有四十九道意识在关注着它，审视着它。
    其中有一道非常活跃，与自己这具咒法修士的五行之火灵根很是契合。
    “就是你了！”
    阿猹大喊一声，伸手向前一抓。
    “嗡”
    一把火红之剑就在剑网流转里，被他扣在手中。
    此剑短一些，只有两尺七寸，三指宽的剑身也不开刃，只有流火覆盖，显然是一把神通法剑，并非搏杀之器。
    但对于剑修来说，利剑法剑都一样能玩出花来。
    剑器入手，阿猹就看到了它的品级。
    法宝·流火刃
    但还没等他高兴起来，这一直被剑奴温养的法剑就以凶狠之态，将灵韵散入阿猹体内。
    笑死，本灵剑根本就不是想找持剑人！
    无非是再寻个奴仆罢了。
    “玩家意识波动加剧！脑电波活跃度加强！”
    伊甸世界的实验室里，工作人员的声音中充满凝重，但老厄尔迟迟没有下达断开意识的命令，因为他的嘴被老江捂住了。
    “耐心点，对他们有点信心。”
    江老板以娴熟的体术，把老厄尔整个控制住，他说：
    “再让灵剑飞一会。”
    面对流火刃的灵韵侵袭，阿猹几乎毫无抵挡的就被攻破心防，思维中仿佛有个好听的声音，在牵引着他去满是火焰的世界里玩。
    阿猹也笑嘻嘻的跟着它一起去。
    任由灵剑灵韵填充躯体，以化作人肉剑鞘。
    这一幕看的山秋明连连摇头。
    完啦！
    这人废了！
    这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直接就举手投降了。
    看来自己对伊甸人的表现还是太乐观了。
    灵剑也在阿猹水中发出得意的嗡鸣。
    自己又找到一个剑奴了。然而，在它以灵韵完全纳入阿猹的躯体，打算再攻陷心神时，却愕然发现一件恐怖的事，这人...
    这人的躯体和灵魂是不连接的！
    就好像是那些夺舍老鬼们一样。
    明明未修成元神，灵魂却是完全自由的，而且随时能抽身而退。自己占了躯体毫无用处，根本寻不得攻入这人识海的路径！
    他的灵魂是独立于躯体之外存在的！
    这...
    这是什么妖怪啊！
    “哈哈哈”
    实验室中的老江放开厄尔，叉腰发出大恶人一样的笑声，他说：
    “中计了吧？真以为我的韭菜们这么好割？”
    “剑器灵韵已入体，除非躯体死亡，否则不得脱离，你们这些邪气灵剑，就给他们老老实实的当个‘工具剑’吧！”

 564.嗑药升级啊，兄弟们

    几分钟之后，一脸茫然的阿猹从幻境中脱离，他看着手里不断嗡鸣想要逃离的灵剑，使了把劲把它扣在手里。
    又往自己的个人游戏系统扫了一眼。
    在正常修行的功法界面之外，又多了一个“伴生灵剑契合度”的界面，而在咒法修士的职业之外，也多了个‘入门级剑修’的职业选项。
    靠着被数据化之后的灵气操纵，阿猹很不娴熟的放开五指，任由自己的“伴生灵剑”如游鱼一样，绕着自己的躯体飞了一圈，又把它控制在肩膀之上。
    他感受着脑海里那个气急败坏叫骂的好听声音，扭头对身后一众玩家大喊到：
    “爽啊，兄弟们！”
    “我成剑修啦！我这把剑还有意识在，只要不断提升契合，它终会有自己的器灵生出。重点是，可以捏脸的！
    我要有自己的‘剑娘’了，兄弟姐妹们！
    这修行可太棒啦。”
    “冲冲冲！”
    一众玩家看到阿猹安然无恙的驯服了灵剑，还说可以养剑娘剑郞什么的，顿时一个个双眼放光，鬼哭狼嚎的上前。
    看的旁边山秋明一脸愕然。
    这...
    这是什么原理啊？
    他不是明明都被灵剑灵韵攻入体内了吗？下一步难道不是识海寄生，以身养剑吗？这怎么就变成以身为牢，镇压灵韵，反过来操纵灵剑了？
    还能这么玩的？
    这些伊甸人果然神奇。
    不愧是被老江重点关注的家伙，有点门道啊。
    不过灵剑一共就四十九把，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剑道天赋能被选中，没有剑道天赋的修士就算拿到灵剑，也休想调动其内灵韵。
    这自古以来，剑修这一行就是最吃天赋的，注定不能人人如愿。
    比如老曲。
    老曲兴冲冲的跑上去，但没有一把灵剑理他。
    显然他不是灵剑认可的“有才之人”，眼看着灵剑被其他人一把把的选走，这让老曲心里酸溜溜的。
    凭什么！
    我也想要剑娘啊...
    “让他们选剑去吧，咱们这些炼体者，有咱们的路走。”
    身后有手掌伸出来，在老曲肩膀上拍了拍，还有鼓励一句，让老曲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指挥战斗的高玩九三。
    后者这会朝着老曲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那专门弄的大光头，在海岛阳光下熠熠生辉，发射出励志的光。
    他就如热血漫里的男主一样，抚摸着自己手里的龟妖大刀，对老曲说：
    “每一条路都能走到终点，看看红魔阁下就知道了，这炼体之道的成就，绝不逊于那些花里胡哨的剑修。”
    “可是我也想要剑娘啊。”
    老曲提着自己的战矛，有气无力的回了句。
    “那有什么好的！”
    九三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
    “女人有什么好的，只会影响我等大好男儿的拔刀速度，既然要修行，那就得摒弃杂念，一往无前！
    那夕阳下锤锻躯体的汗水，才是男儿该追求的热血之道。
    肘！
    咱们炼体去！”
    他拖着恋恋不舍的老曲，带着一帮同样失意的炼体者玩家们，往海岛的山上冲去。
    作为修行生涯刚开始的纪念，今天下午就在崎岖的山路上，来回折返跑一百次吧！
    “还行，拿走了二十七把，还剩下二十二把。”
    在一众玩家们选完灵剑之后，山秋明往箱子里扫了一眼，还剩下一半的灵剑没有选到“剑奴”，红魔大人便把这些剑重新埋起来。
    老江说可能还有下一波伊甸人要过来，到时就留给他们自己选吧。
    他刚才已经按照在红月界养成的习惯，给一百名玩家们都布置了任务，大都是修行相关，还有修缮天灾岛的各项设施。
    之前攻打过来的时候，把这岛上的垃圾防护阵给弄破了，正好交给那群咒法修士们去修，顺便练练他们的五行灵气。
    老山在红月界和这群伊甸人打过交道，深得和他们相处的门道，那就是绝不能让他们闲下来，要不断给他们任务去做。
    一旦这些家伙无聊了，他们就会搞出很多事情来。
    山秋明还得红月战争的时候，救世军营地里闹出过很多次失窃事件，都是这些伊甸人搞的鬼。
    当时他们成群结队的，在各个营地之间流窜。
    把分配给战士们的营帐，当成自己家一样到处乱闯，看到什么好东西，也不问人家同不同意，就揣进自己包里。
    表现的和一群道德低下的匪盗差不多。
    被救世军战士们狠揍一顿了之后，伊甸人总算是学乖了，知道不能偷东西，就又开始变着法的和救世军成员套近乎。
    还有一些女伊甸人，试图“色诱”战士们，都发展到坦诚相见的地步。
    幸亏最后被阻止了。
    老江专门叮嘱过这一点，在目前这个阶段，不能让伊甸人和其他人太亲密，据说是有什么文明尺度和伦理道德层面的问题。
    “红魔大人，那处阵法节点我们修好啦。”
    不多时，三四个咒法修士就跑来给正演练拳法的山秋明汇报工作。
    他们的超强执行力让老山非常满意。
    这些伊甸人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有一点好，就是不管你分给他们什么任务，哪怕是再困难，再羞辱，他们也会竭尽全力的完成。
    而且追求完成度必须在百分之百。
    甚至是百分之两百。
    这种超强的主观能动性，证明了他们永远是最好的工具人。
    “不错。”
    老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从纳戒里取出几瓶聚灵丹，丢给了眼前的几个咒法修士。
    这叫奖励。
    也是和伊甸人打交道非常重要的一环。
    你若是让他们为你做事，但是不给奖励的话，事情就会变的很麻烦。
    同样是在红月战争期间。
    有几个坏心眼的猎巫人，拆迁一群伊甸人给他们忙前忙后，等他们忙完之后，那几个猎巫人就恶声恶气的要把他们赶走。
    得不到奖励的伊甸人非常愤怒，立刻纠集起了十几人的团队，把那几个坏心眼的猎巫人堵在帐篷里打了一顿。
    把他们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都抢走了。
    这些家伙虽然平时嬉皮笑脸，偶尔还会给同伴耍心眼内斗，但在讨债这件事上，却是出奇的团结。
    据说，嗯，只是据说，在红月战争休整时，连塞西莉亚圣者那样的人，都因为给的奖励不太够，结果被伊甸人口诛笔伐。
    这些家伙胆子大的出奇。
    甚至敢埋伏塞西莉亚圣者，结果被老太婆一人一剑，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在赫尔雅女爵的干预下，要回了自己应得的奖励。但塞西莉亚圣者在伊甸人的圈子里，名声算是烂了大街。
    据说现在红月界那边，都没有伊甸人愿意给圣者服务了。
    “这些丹药，给炼体者，剑修们用处不大，但对你们咒法修士而言，非常重要。”
    老山看着眼前几个收起丹药，还在等待下一个任务发布的伊甸修士，他想了想，随口说道：
    “你们现在境界还差，平日打坐纳灵时效率太低，若是想要快速提高修为，不妨尝试一下以聚灵丹化开灵力。
    我有一位朋友，就是靠着嗑药修行，在短短一两月之内，就突破到练气境了。
    虽然此法会弄得尔等灵力虚浮，但那练气雷劫也就是玩玩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唉！丹药不是这么吃的！”
    山秋明话还没说完，眼前几个玩家就拔开塞子，把聚灵丹往嘴里灌。
    看的老山连连摇头。
    这些夯货真是什么都敢往嘴里倒，骗来试毒绝对是一把好手。
    但就是可惜，基本的修行常识都缺乏。
    他劈手夺过眼前几个玩家手里的瓷瓶，对他们说：
    “一颗一颗吃，这样一次吃太多，灵气激发的多，你们这凡人境躯体又吸收不了，只能任其逸散，只是浪费。”
    “红魔大人，这丹药吃多了对身体有害吗？”
    还有个玩家傻乎乎的问了句。
    被山秋明瞪了一眼，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聚灵丹，丢进嘴里，如糖豆一样咬的咔咔作响。
    又从纳戒里取出一枚散发着灵光的仙钱铜板，说：
    “对你身体无害，但对你钱包有害。这东西不如你想的那么便宜，想要嗑药修行到练气境，你得有仙钱，懂吗？”
    几个玩家连连点头。
    氪金嘛，他们懂。
    伊甸世界里虽然不存在钱这概念，但他们有个人算力这个替代物，而且在第二人生里，也能花算力，升级一些个人服务。
    “既然懂了就好。”
    山秋明又丢出几个装着聚灵丹的瓷瓶，和一小包仙钱，丢在身旁，一边拉开拳架子，继续练拳，一边对几个玩家说：
    “狂战道友把那些小妖摁在沙滩里杀了，爽快是爽快，但这阳光暴晒，不出几日就要臭了。你们几人去沙滩上，那些小妖尸骸丢回海里去。
    做完之后，这丹药和仙钱就归你们了。”
    几个玩家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由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家伙悄声对老山说：
    “红魔大人，我们看到山中谷里还有仙植药田，长势一般，也许是缺了肥料。那些小妖们身上还有灵气，也有一身精血可用。
    不如...
    拉入肥田？”
    “咳咳”
    听到这话，山秋明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收起拳式，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眼前玩家，心说这好家伙，到底谁才是邪修？
    这西海邪修千千万，还没哪个能干出用小妖尸体肥田这等缺德事的。
    修士不能。
    最少不应该。
    如此沉默半晌之后，山秋明长叹了一口气，对眼前几个玩家说：
    “行吧，行吧，你们去做吧。你等来西海真是来对了，这可不是天生的邪修好苗子吗？做的隐蔽点，别被看人看出端倪来。”
    “那还要挖坑，工作量可大了，又耽误修行。”
    几个玩家又对视了一眼，看了看眼前地面上的报酬，对山秋明讨价还价说：
    “能不能多给点奖励啊？大人。”
    “砰”
    老山身边的几块石头突然炸开，如粉末乱飞，他隆起一身杀气，冷冷看着几个玩家，指了指自己，说：
    “我，邪修，懂？”
    “懂懂懂。”
    几个玩家吓得转身就跑，嘴里还说着什么惹不起之类的话。
    老山目送着他们离开，心想着是不是要找个借口遁走，离这些缺德的货远一点，免得哪天被雷劈了，可就冤枉死了。
    “哈哈哈，有这些活宝在，这西海就要热闹起来了。”
    伊甸世界的实验室里，老江看着山秋明一脸郁闷的表情，捂着肚子哈哈笑了一声，在确认玩家可以用灵剑之后，他最后一桩心事也放回了肚子里。
    扭头又对老厄尔说：
    “一百号人顶不得大用，再邀请一些第二人生名人堂成员去西海，援助他们建立天灾岛，这一批就送些擅长模拟经营类游戏的高玩们过去吧。
    伊甸世界果真就是我的人才宝库。
    不管需要什么，这里都有，真是太妙了。”

 560.对外扩张啊，兄弟们

    老江心满意足的回了苦木境。
    结果刚回来，就遇到掌门召见，就赶紧去了墨霜山主峰墨山大殿中。
    钜子的百丈雕塑还摆放在宗门大殿前，一如记忆中那般手握书卷，于云海中看向远方，露出迷之微笑。
    但这宗门大殿却冷清了很多。
    以往还有内门弟子在此执勤，充充门面，现在整个内外门都忙成一团，这本该是宗门核心建筑物的地方，却好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老江在殿门外整了整衣袍，迈步踏入殿门之中，迎面就看到自家墨君正背负着双手，在大殿正中央站着。
    正看着大殿墙壁上那副墨门群仙图入神。
    他一身黑色道衣在身后轻轻摇晃，今日好似连道髻都没好好梳理，只是简单的将长发扎起，任由发梢垂在身后。
    在江老板心中，自家这位掌门，就属于那种标准的幕后大佬型谜语人，平日不喜多话，又神出鬼没，好似对事事都不上心。
    但等真出了事，才知道，掌门却早已暗中有所布置。
    和这样的人是很难交心的。
    毕竟你连人家面都见不到，难道还要玩神交已久那一套吗？
    但有这么一个神秘而强大的人在上面撑着，确实让老江不管干啥，都心中有底。
    他甚至有种感觉，就算把自己和大师姐暗中宰了方青云的事，告诉掌门，墨君也一定会告诉他不必担忧，他早已有所准备。
    说实话，自打老江一年前入门，到暴露出自身秘密之后，墨君对于老江堪称“放纵”，基本上从不管老江在私下干什么。
    甚至还主动送上星阵秘法，帮助老江在各界搞事搞的飞起。
    江夏不知道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可以肯定，掌门的相助是有其自己的目的。除了探寻各界墨家遗存之外，绝对还有其他目的。
    只是掌门不愿明说，老江也就不去问。
    就好两人之间有默契一样。
    “本君听小妍儿昨日来请安时说，你与小楚儿还有三宝，带着门内弟子，驱逐了一小灵界中的末日天灾？”
    “是的，掌门。”
    老江微微俯身，回答说：
    “不只是我们墨霜山参与其中，还有来自其他几个秘境中的热心友人们，也参与其中。我个人只是在其中，做了些微不足道的贡献。”
    说起这个，江夏唰的一声从纳戒里捧出玄天剑器，双手递还给墨君，说：
    “掌门赐下灵宝，是要我为师父出口恶气，扬我墨门威仪于域外，如今大事已毕，此宝就该归还于掌门手中。”
    “你自己拿着用吧。就当是以你救下一界生灵的功劳赐予。”
    墨君根本没回头，语气随意的说：
    “再者说，此宝与本君心性不符，太过嘈杂。”
    瞧瞧！
    什么叫大气？什么叫格调？
    一样攻防一体的上好灵宝，说给就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愧是我墨家掌门，光是这份手面，就让老江心悦诚服。
    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墨君真是咱贴心人的朴素想法来。
    但老江多聪明啊。
    他很清楚，这灵宝不是随便给的。
    果然，下一瞬，掌门就问到：
    “那伊甸灵界，又是怎么回事？”
    “呃。”
    老江看了一眼手中的玄天剑器，他一咬牙，把手中剑器又还了回去，说：
    “不是弟子不如实告知掌门，实在是那一界事情牵连太大。他们与我苦木境实力相当，就算仙盟全体出动，对方也有一战之力。
    弟子在完全看破那一界隐秘之前，不敢多说多言。”
    “这样吗？”
    墨君点了点头，又做出捻须动作，几息之后，问到：
    “他们可度过末日天劫？”
    “嗯，应该算是度过了。”
    老江如实回答到：
    “而且还保存着相当完备的力量，但据弟子目前所知，他们也不是全须全尾熬过天灾的，应该也有损伤。
    而且是刻骨之伤，直到今日都尚未恢复。
    与弟子合作，也是为他们的文明找一条出路。
    但他们真的很能打。
    一两个苦海过去，就是送菜的。”
    “那此事，可与我墨家有关？”
    掌门又问了句。
    这一次老江无须隐瞒，回答的坦坦荡荡，指着大殿之外的钜子雕塑，说：
    “伊甸人不但是得了我墨家相助，还是我墨家钜子亲自相助。钜子如今还被他们视之为‘圣人’，并被纪念于他们的文明之中。”
    老江的回答，让墨君明显有所触动。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墨门群仙图中距离他最近的那位黑衣钜子，眼中光芒越发明亮，腰杆也挺的越发直了。
    在他身后，老江又说到：
    “掌门，咱家钜子还在它伊甸世界留了东西，但说的明白，只有他的真正传人才有资格取用。
    我怀疑钜子指的就是你。
    或许在西海寻祖之后，我应带你也去一趟伊甸世界，取回钜子所存之物。
    能被钜子如此慎重的托付，想来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
    墨君哑然失笑。
    他回过头来，依然是那副消瘦但儒雅俊秀的脸颊，脸上却带着一丝玩味笑容。
    摇了摇头，对老江说：
    “可不一定是我。”
    “当年我墨家矢志救世，若是以我家钜子当年的脾气，看到如今的苦木境，怕是要怒从心起，亲手持干戈，拆了这个邪祟之地的。
    但你所说，非钜子传承之人不得取用，我却是知道他的意思。
    那传承一物，应就在西海祖迹之中。
    此番去西海，若是幸运，便能寻回此物了。”
    看着掌门脸上表情，老江有些不安的小声说：
    “掌门，我前些时日在南荒偶遇蝉衣仙尊，他告诉我，你现在有想拆房子的打算。我知掌门乃是心有沟壑之人，你不愿说，我怎么问也没用。
    但还请掌门露一丝打算给我。
    咱们墨霜山...”
    江老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到：
    “到底是顺应仙盟统治？还是反了他娘的？”
    “莫听他莫蝉衣胡说。”
    墨君好像根本没听到老江的狂悖之言，他语气很平静的回应到：
    “本君就算想拆房子，也没那个本事。莫蝉衣老儿应该担心的，是其他人。好了，不该你想的，不要多想。
    就算没了本君，还有你师父和你师叔顶着，轮不到你出面硬抗仙盟。
    这苦木境的未来啊，终究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
    “好吧。”
    老江听到这话，就知道，掌门又在说谜语了。
    他看了一眼手中玄天剑器，又对掌门说：
    “此去西海怕是危险，掌门，若是你手中无剑，又该如何御敌？”
    “本君用这个。”
    掌门轻笑了一声，随手弹出一个小巧的东西。
    四四方方。
    以二十六个小方块填充，可以左右上下扭动，在老江的原世界里，街道口三块钱一个，用来逗小孩开心玩耍最好不过。
    “这不是我的浑天魔方吗？”
    老江惊呼道：
    “我自己都快放弃它了。”
    “你用那两三阶墨符做出的浑天有何用？小娃娃的玩具罢了。”
    掌门瞥了老江一眼，说：
    “本君这个，其上墨符最低都是七阶，一次转动，激发无上仙咒一二十道，除非苦海老鬼前来拼命阻拦。
    否则在这苦木境里，本君这浑天灵器，就是灵宝之下，攻伐第一。
    你呀。
    是有好想法，却是实力所限，做不出来。
    以后用点心在制器上，可莫要浪费自己这一身才华。另外，那玄天剑器器灵知道隐秘颇多，没事多与它处一处关系。
    能问出多少，就看你能力了。”
    老江这边和老谜语人墨君打着机锋，西海那边天灾岛的发展可是一刻都没耽搁。
    在第一批玩家登陆之后不到二十四小时，第二批三十名玩家也被送了过来，老江的个人智能尼娅亲自送的。
    这一批过来的，都不是擅长打打杀杀的玩家。
    他们都是被领航中枢挑选出的，擅长经营建造，以及策划发动大规模行动的“军师”们。
    这些家伙一过来，天灾岛立刻变了天。
    “除了红魔大人之外，岛上其他十几名邪修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还要占用我们的资源，又是心思叵测之辈。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完全是新手引导员红魔大人压着场面。
    一旦红魔大人因事离开，这些邪修立刻就会造反，以我们的实力，根本压制不住他们。”
    在天灾岛，玩家们所在的山谷中，一间被剑修玩家们团团护住的房间里，刚过来此地的三十名经营类高玩已经在其中开始了工作。
    分成好几个小组，评估讨论天灾岛外小势力的威胁和实力。
    而身为他们领袖的，是一个游戏名叫“第一复仇”的家伙，这货文文气气的，给自己带了个眼镜，但实则属于那种闹肚子坏水的货。
    他最出名的事迹，是在第二人生的某个经营类游戏里，通过合纵连横，一个人连续挑起了三场世界大战。
    直接导致那个游戏大量玩家流失，最后凉了。
    这种一个想法都要在肚子里转九个弯的家伙，一过来天灾岛，立刻就成了玩家们的主心骨，他们就需要这种坏到骨子里的家伙，来给他们出谋划策。
    “红魔大人说，神秘的‘老板’给我们留了物资，我派‘老水’过去轻点了一下，他发现那些物资里，有制器宗门墨霜山制作的‘索魂钩’。
    专门用来锁住修士神魂的法器。
    低级修士一旦中招，就虚弱的犹若凡人。
    但那法器是要练气境修士才能用的。
    所以现在，我们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把有限的资源，堆在少数几个人身上，赶紧堆出一些练气修士出来。”
    复仇老哥笑眯眯的把玩着手里的传讯石，对周围坐着的一圈玩家说：
    “这个东西，能连接苦木境最大的黑市组织鸿雁会。我很会做生意的朋友‘船坞’刚问过鸿雁会的人了。
    他们那里有一种‘灌顶’服务。
    算算目前咱们手里的资源，能请大修士过来灌顶五次左右。
    红魔大人说，练气雷劫简单的很，所以，等到咱们中的第一批练气境修士突破，就把岛上的十几个邪修给办了！
    把他们的资源搜刮过来，再请鸿雁会大修士给更多人灌顶。
    同时派人把邪修的尸体，拿去交给西海的明理院执法们，又能换一笔资源回来。
    这些家伙身上，没准还背着西海一些势力的悬赏呢。
    这可都是行走的宝山，千万不能错过了。
    这一阶段完成之后，咱们天灾岛手里也有一批能打的练气修士了，然后下一步，就是往周边十个小势力扩张。
    战争部的同伴们正在估算他们的威胁度，到时会有个排序。
    基本策略就是，拉拢弱的，一起打强的，等到干翻强的，反过头再把那些弱的吞掉。我听说之前和龙宫妖怪打了一仗？
    这是好事。
    等妖怪们下次过来报仇的时候，派几个跑得快的兄弟，把它们勾引到旁边几个岛上去。
    啊...
    我真是喜欢这个苦木境的西海。
    一点规则都没有，好多手段都能没顾忌的随便用了。呵呵呵，我喜欢这个真实的世界，我喜欢和这些狡猾的家伙们玩心眼。
    挑起战火，让我太有满足感和成就感了。
    兄弟们，就以邪修的身份，咱们干起来吧！
    让这些修士们，也见识一下咱们伊甸人的厉害！”
    玩家们猫在这里开会，用的是私密群组聊天，没有一丝声音泄露出去。
    但在山上修行的老山，只是神念一扫，就知道那些玩家没憋好屁。
    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策划什么。
    老山对此也很有兴趣，他也想看看，这些被江老板寄予厚望的家伙，到底能做出什么妖来。

 561.登基仪式，洒洒水啦

    “明天就要去西海了，施睿便选在这一天举行登基仪式，掌门给我们放了个假，虽未明说，但意思也是让我们去给施睿捧捧场。
    现在黑手会既然和凤鸣国是兄弟之盟，人家国主登基，你若是不出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废土，黑手镇。
    老江用意识投影在罗格的办公室中，对刚赶回来的黑狐狸说着话。
    罗格这会正换衣服呢。
    他也不避讳，都是大男人，坦荡相见无所谓。
    一边从冻鱼秘书亚丝娜那里接过衬衣，一边对老板回应到：
    “这事我知道啊，刚才出去就是给我的施睿兄弟准备庆贺之礼，知道你们苦木境人规矩多，这前去参加人家加冕仪式，不带礼物说不过去。”
    “哟，罗格也大方起来啦。”
    无形意识坐在沙发上的江老板哈哈一笑，看着心情不错，便问到：
    “你给施睿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那当然是他最需要的了。”
    黑狐狸摆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
    “刚列装冲锋队的突击式轻型坦克，凑了二十辆给他的国王卫队，还有几套精密加工机床。核弹那东西我现在手里也没有，就再送他十枚战斧·改，用来拱卫国都。
    我们废土什么都缺，就是这些东西多得很，在死亡沙漠里随便挖几个核大战遗留的军械库，都能凑出来。”
    “简单粗暴，但施睿一定会喜欢，这礼物送的好。”
    老江赞赏道：
    “他下一阶段就要开始整合凤鸣国周边小国了，军火这东西，你给他多少他要多少。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和施睿签了个军事协议？”
    “对。”
    罗格穿好衬衫，任由冻鱼秘书帮他系领结，又拿起自己的享用品雪茄，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打扮，他对老江说：
    “施睿说他要在三年之内，反攻到武陵国去，报一报那试图颠覆他政权的仇。但三年太短，他没那么多时间练兵。
    除了凤鸣国自己的精锐训练之外，在攻伐那些小国过程中俘虏的降兵，都会送到我这里来，就当是预备兵借调给我。
    三年之后再还给他。
    到时双方互相在彼此国土上专门区域驻军，开启大使馆区之内的，反正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那自由公民城呢？”
    老江的意识体起身走到罗格办公室窗户边，向下眺望，从这里能看到黑手镇的广场，这会上面有很多人在飙车，还在蹦蹦跳跳的跑来跑去。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打量着那些精力充沛，时刻元气满满的家伙，说：
    “废土地图开了之后，来到这里的伊甸人现在已经好几千了，你准备怎么用他们？”
    “现在不急。”
    黑狐狸很有计划的说：
    “伊甸人不是要在死亡沙漠里，盖一间专门生产克隆体的生物实验室吗？我和负责这事的伊甸智能谈过了。
    她告诉我，实验室得半个月才能盖好，到时候会开始生产普通型克隆体，交给废土，maga世界和红月界的玩家们使用。
    等到克隆体库存到一定数量之后，对自由公民城的攻伐就要开始了。
    左右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换算到你们那边一个月都不到，大概在你们于西海寻祖的时候，我这边的大事就已经开始了。
    目前嘛，是‘物资收集’阶段。”
    罗格打了个响指，吐出一口烟圈，说：
    “给这些伊甸先行者们，分配各种任务，指拨他们跑腿。往死亡沙漠跑，往烂泥沼泽跑，或者去自由公民城附近执行侦查任务。
    收集各种用得到，或者用不到的东西，主要目的是让他们熟悉废土的环境和规矩。
    等到他们适应的差不多了，也就该打仗了。”
    “你有计划就好。”
    老江的意识体耸了耸肩，说：
    “反正你们这一仗，我估计是没时间参与的，修士们在废土这地方的战斗力被压缩的太厉害，我们想办法也是有心无力。
    其他几个世界的力量配合，你们就自己商量吧。
    有红月界的战例在前，我想这难不住你们这些聪明鬼，不过，自由公民城的普通士兵和执行者都好说，玩家能轻松处理他们。
    但艾玛...
    她那身疑似黑科技的战斗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你准备雇佣‘赎罪者’？”
    “嗯。”
    黑狐狸点头说：
    “我已经和朱诺小姐谈过了，她对于永生会在自由公民城的黑暗混乱的统治非常不满，她觉得那是一种草菅人命的极大罪恶。
    同时也表示出想要在废土驱逐同样罪恶的期待。
    这里别的没有，那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垃圾可多得是，所以我们一拍即合。她很乐意带着她的同伴们，与我的战争协同。
    在我们清理自由公民城的同时，他们会负责对付艾玛。
    另外，托卡马克先生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听说了这事，他对于艾玛那种类似硅基生命的形态非常感兴趣。
    承诺说到时候如果有时间，他也会过来‘逛一逛’。”
    “看来你都安排好了，各种步骤衔接几近完美，都不需要我再提供什么意见。这让我感觉自己已经有失业的可能。”
    老江很戏精的悲声说：
    “你们最后会不会联合起来架空我呀？”
    “怎么会呢？我们需要你，老板。”
    罗格很谦逊的摆了摆手，他思索几秒，说：
    “要不这样，等自由公民城战役结束之后，我要请你来为我们的新城剪彩？顺便逛一逛艾玛的私人实验室。
    我觉得那个地方藏着的大秘密，我一个人估计搞不定。”
    “那是当然，毕竟事关好战的外星人。”
    江夏说：
    “伊甸人都没能捕捉到它们的行动轨迹。
    但我想，在废土埋藏的秘密之下，我们总能有所发现。一个天性掠夺的好战文明在这个时候被发现，或许并不算一件坏事。”
    “嗯？怎么说？”
    整理好了形象，还给自己抹了发油，正对着镜子梳头的罗格愣了一下。
    他从老江这有感而发中品味到了一丝怪异。
    便问到：
    “你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了吗？老板。”
    江夏沉默了几息。
    他开口说：
    “你是去过苦木境的，你觉得仙盟厉害不厉害？”
    “厉害啊。”
    黑狐狸语气夸张的挥着梳子，说：
    “那些神仙虽然组织架构松散些，但一个个个人武力爆棚，既不科学，也不魔法。也是你们苦木境不好战，要不早就发展出星际殖民地体系了。
    不过考虑到你们手里有星阵，也能打通小灵界秘境，所以你们其实也在发展另一种模式的星际殖民。
    你终于要和仙盟对上了吗？老板。
    要我说，这个点太早了。
    咱们现在的实力，还对付不了那个卧虎藏龙的大势力，不过如果拥有无数黑科技的伊甸人，坚定的站在你这边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打。”
    “伊甸人也有他们的问题啊。”
    江老板感叹了一声：
    “他们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他们胜在必要时的大规模暴兵，一旦组成智能军团，靠着星际舰队能稳稳压制中下层的修士。
    但他们不擅长个人武力，威胁杀伤苦海大能已是他们的极限。
    问题是，仙盟那边的作战模式，从来都不是大军对攻。
    修士们也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被舰队锁定。
    我们苦木境这些修士，或许打不过，但真要靠着千奇百怪的法术力量，玩起破袭战来，伊甸人不一定顶得住。
    再说了，他们是朋友，把朋友当炮灰这种事，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如果能找到一群什么都不怕，又喜好掠夺，行事混乱，个体实力强大，群体力量又狂暴的外星人...
    那万一事情不妙时，我做起祸水东引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的意识体回过头，对陷入思考的罗格说：
    “靠我们肯定对付不了仙盟，但我可以给他们找一个难对付的，势均力敌的对手，让他们互相消耗去吧。
    我们继续苟着。
    耐心发展，直到积蓄力量的最后，把筋疲力尽的双方一网打尽！”
    “这...老板你可真是个大恶人啊。”
    黑狐狸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老江谦虚的摆了摆手，说：
    “大恶人算不上，不要这么抬举我。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说，我对那些群星掠夺者很感兴趣，我很期待你对永生会的攻伐，能给我带来一点小小的惊喜。
    能不和仙盟翻脸是最好的。
    但如果那群修士欺人太甚，想搞些事情的话，我又何必忍气吞声，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好果子吃。”
    老江瞥了一眼披上西装，打扮精致的罗格，后者正往手腕上带上特殊的手表。
    那玩意夸张极了。
    有个硕大的表盘，上面分列着数个小型时间计数器，分别对应目前世界树财团的数个世界的时间流速。
    得益于伊甸人共享的“时间流内稳态”黑科技，现在老江麾下众人，总算能精准的把控到各个世界的时区了。
    “走吧。”
    黑狐狸挽住自家冻鱼秘书的纤腰，在亚丝娜脸颊上轻轻一吻，一副狗男女蜜里调油的姿态，又回头对老江说：
    “咱们去参加施睿陛下的加冕仪式去...呃？老板？你还在吗？嘁，真没礼貌啊，如果不是因为你是老板，我肯定要揍你。”
    老江早就跑了。
    他是永远不会给这些狗男女们，当面给自己撒狗粮的机会的。
    苦木境，凤鸣国，京畿城。
    今日的皇宫一片肃穆，之前被施睿摧毁掉的宫殿已经在昆仑坊强大的土木作业能力下被修复了，宫门外穿着红色皮甲的国王卫队正在执勤。
    今日是施睿陛下的登基大典，但却并不如以往国王加冕时那么隆重。
    甚至堪称低调。
    除了一些被允许进入宫殿的国朝显贵之外，施睿再没有邀请其他人。他的国家现在还弱小，三郡之地而已，民不过百万之众。
    登基这种事，没必要搞得天下皆知。
    但低调归低调，与会众人的身份可是一点都不寒酸。
    世界树财团麾下，各世界体系中，高级主管以上的所有成员都被邀请，于是你就能看到穿着西装的商务精英，正在和穿着废土皮夹克的人聊魔法。
    或者是古板的正统猎巫人，在修士们的邀请下，比一比剑术。
    就连伊甸世界，都派来了使者。
    嗯，就是老江的个人智能尼娅小姐，她今日换了一件和如月风格很像的碎花长裙，以非常得体的姿态，将进取联邦赠予施睿陛下的礼物送上。
    一具和她一样构造的个人型安保智能。
    外表漂亮优雅自不必多说，其内装火力之强大，足以帮助施睿在十分钟之内，干掉一支冷兵器时代的军团。
    这好礼物让施睿陛下非常满意，却让茉莉小姐非常不满。
    阴沉个脸，盯着凑在老板身边的尼娅，很怀疑这智能是公报私仇。因为送给施睿的智能的脸部建模，是按照她的脸来做的。
    “去统治吧。”
    穿着道衣的老江，搀扶着自家姐姐大人，走到施睿身边，在施妍伸手帮施睿整理那通天冠的时候，江老板也语气温和的对他说：
    “不必心怀愧疚，也不必心有疑虑，我们就是你最强的后盾，在东土凡人国度里留下你的传说，让凤鸣国的旗帜插满这片大地。
    这个世界会因此感谢你的。
    到那时你也将重回家中。”
    “嗯！”
    施睿点了点头，他长出了一口气，握住了腰间罗格赠送的，被塑造成苦木境风格的高振动切割剑，他看向殿门之外的天空。
    说：
    “见证我吧，诸位。”

 562.启程，西海寻祖去

    施睿的登基仪式办的不错。
    尤其是仪式结束之后，在宫殿中举行的盛宴，让一众观礼者都非常满意。
    为了这顿饭，施睿陛下可是动用了自己的“仙家关系”，请了仙厨第一家的饕餮楼订制筵席，一定要保证大家满意而归。
    当然，这仙厨菜肴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享用的。
    倒不是说仙家菜品还分个仙凡之别，没那讲究，主要是一个虚不受补的问题。
    这些菜肴都是内含灵力的，修士吃了没问题，还能温养体魄，修复暗伤，甚至能提振灵力，安抚神魂。
    但凡人的肠胃就很难消化这些“高能量”食物。
    老四大掌柜是知道厉害，所以整个宴席上，他只喝酒不吃菜，但罗格他们就不懂这个，结果吃到最后，被灵气反冲。
    差点让一众废土行者们义体失控。
    有这个前车之鉴，剩下观礼者品尝美味自然就浅尝辄止，于是最后剩了很多菜，都进了牛憨憨和刘慧嘴里。
    这两个大肚汉毫不在意。
    憨憨是身体机能特殊，心脏处的生物原子炉还在生长，但已经能储存能量。
    而刘慧，就纯粹是贪嘴了。
    话说，她化形之后，也学起了穿衣打扮，看一个漂亮姑娘兽耳娘，如大胃王一样，把一桌子菜一扫而空的场面，着实有些惊悚。
    但傻妖怪也吃撑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要出发的时候，这家伙还在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打滚。
    “肚子要裂开啦。”
    她对身边的如月喊了句。
    如月根本不理这丢人的家伙，抱着自己的貔貅小猫就出了洞府，在清晨透过云海照射的阳光下，往墨霜山主峰赶去。
    刘慧不着调，但也知道今天是大事，耽搁不得，也拖着难受的妖王之躯，驾驭着风，跟着如月往墨山飞行。
    在她们到达的时候，宗门大殿前已站满了人。
    呃，这么说有点夸张。
    毕竟墨霜山内门人丁不旺的事，早就传遍整个苦木境了，今日在此的，也不过十来人。
    原本按照宗门小比最后列出的西海一行十二弟子，本该是沉鱼、落雁、闭月、江夏、龙辛乾铎、如月、武锐、青珊、莫七烨、陆白、陆长衣、阿妙。
    但小比之后的半年里，出事实在太多，再加上目前墨霜山在两个灵界里，都有据点要建造守卫，得派人过去。
    因此三名长老商量之后，便把这队伍删减了一下。
    目前出现在这里的，就是沉鱼、闭月、江夏、乾铎、如月、羞花、楚乔、还有宋梵。
    莫七烨和董小柔也在旁边。
    但她们两人是“编外成员”，去了西海之后，要和大部分分开去见父母的。另外随行的还有老江的灵兽刘慧、老江的伴当石榴、老江的智能尼娅、老江的保镖牛憨憨。
    再加上三位长老，和墨君本人。
    让原本计划中的成员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些。
    “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待在maga界做事吗？”
    在如月和刘慧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江老板，正提着偷跑回来的顾淼的耳朵，在教训这个不乖的丫头。
    “你师父都没拦你？就让你这么偷跑回来？”
    老江阴沉着脸，手中握着把戒尺，作势要打，顾淼装可怜，抖着身体，捂着耳朵，大眼睛里畜满泪水，朝老板撒娇说：
    “我离开西海好久啦，我也想回去看看嘛。老板你偏心，你家徒儿都能去西海游逛，凭什么我不能回家看看？”
    “有啥看的？”
    江夏哼了声，厉声说：
    “你母亲早年间已仙逝，父亲现在又在北境那边，西海那地方于你而言就是个伤心地，你要回去作甚？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一身因果都和西海那方有关，不让你去是为了保护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我在西海还有亲人啊！”
    顾淼抹了抹眼泪，叉着腰反驳到：
    “我还有灯叔在那边呢，都好几年没见过了，人家灯叔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如我再生父母一般。
    你们都是有爹娘的，我也有啊，凭什么不让我回去看？
    再说了，m界那边现在无聊的很，之前在那边还能跟着师父到处逛，和那些英雄们厮混着打打闹闹也有意思。
    但自打那群伊甸人来了之后，乐子都被他们抢光了！
    连新墨城倒垃圾，搬砖，清理下水道的苦力活，他们都抢着做！那群家伙几乎都不睡觉的，整夜整夜的从英雄协会接了任务。
    就在大街上游荡，闹得那些罪犯都不敢出来了。
    师父最近使唤他们使唤上瘾了，连自己的衣服都不洗了，除了内衣之外，都交给那群伊甸人去洗，原本该我做的事，都交给他们去做了。
    那群对师父图谋不轨的家伙，还争着抢着做。
    老板，你就带上我嘛。
    我保证乖乖的，不惹事。”
    “不行！”
    老江铁面无私，对身边尼娅打了个眼色，个人智能立刻提着顾淼的后衣领，就提着她往星阵那边去。
    顾淼吱哩哇啦的乱叫挣扎，但哪里是尼娅这个强大智能的对手。
    这混乱立刻引来干预。
    “何事如此嘈杂？”
    面无表情的刘楚回头问了句，老江低声把顾淼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刘楚眯起眼睛，语气低沉的说：
    “此去西海，本就危险满满，这因果缠身之人，不可随行。若是不听话，就关入思过崖去！”
    执法长老说话还是威严满满。
    那边闹腾的顾淼听到刘楚这话，立刻老实下来，无奈的朝着老江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的自己一个人往星阵所在的山峰去。
    不过，她刚离了墨山主峰，一边吐槽着老板小气，一边往星阵行走，就听到唰的一声。
    回头一看，一辆被威武的驺吾异兽拉着的车，正停在她身后，掌门墨君端坐在车前，正以一种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你叫顾淼，来自西海？”
    “是的，掌门。”
    顾淼立刻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却没看到掌门左手捏着一个卜算的法决，有罗盘一样闪耀的光在墨君眼中转了几圈。
    下一瞬，墨君就笑呵呵的捻着胡须，对顾淼说：
    “何事如此心烦？让你这小女娃愁眉不展，来，与本君说一说。”
    掌门询问，顾淼自然不敢隐瞒。
    她是从老板偶尔说出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自家这位掌门那是深藏不漏的大能，便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唔，这思念家人，乃是人之常情。”
    墨君听完，捻须点头说到：
    “如你所言，那灯叔从小照顾于你，确实如你再生父母一般。我墨家人对传承看的极重，又敬长辈如敬天地。
    小女娃虽然因果于西海缠身，但这份孝心值得嘉奖。
    本君就许你与我等同行。
    但我徒儿刘楚乃是执法长老，断定宗门事态法度，他既说了，本君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做那朝令夕改之事。
    便要委屈一下你这小女娃了。”
    “啊？”
    顾淼瞪大眼睛，不知掌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结果下一瞬就看到掌门挥起那宽大衣袖，一股灵力卷来，把她周身束缚，在天旋地转之中，就被收入掌门衣袖里。
    这一仙术袖里乾坤，倒是用的娴熟。
    墨君咳嗽了几声，又闭上眼睛，使驺吾车踏足空间，往墨山挪移，又对袖中顾淼说：
    “本君于袖中乾坤地，放了些危险之物，你这小女娃一看就是个跳脱性子，可万万不能随便去触碰那些。
    待到了西海，本君便把你送去临海城。
    见了你家灯叔之后，自己一人用仙盟挪移阵，回宗门来，不许闹出其他事端。
    你可知晓？”
    “知道了，掌门，谢谢您。”
    掌门这仙术塑造出的袖中空间宽大的很，顾淼待在其中，很有礼貌的对掌门回了句。但很快，她就看到了掌门所说的“危险之物”。
    “咦，这不是核弹头吗？”
    顾淼瞪圆眼睛，看着摆放在她身旁的几个大家伙，这东西她在红月界见过的，都是梦想公司在maga世界收集到的战术核武器。
    也不知道掌门是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而且，这些核弹表面，都被掌门用墨符处理过，看着灵光闪闪，煞是好看。如果不说这是核弹头，顾淼还会以为，这是某种法宝呢。
    她天性跳脱，绕着几枚核弹转了圈，又看了看上面掌门贴着的字条，写着“残次品”的字样。
    便转动眼睛，心中想到：
    “掌门乃是寻道大能，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突破苦海，自然是看不上这核武器的。此物对他无用，但对老板很有用啊。
    不如...废物利用一下？
    反正掌门把它归类为垃圾嘛。
    迟早都要丢掉的，不如我帮掌门一把。”
    “嗡”
    外形古朴大气的驺吾车出现在了宗门大殿前，眼见掌门现身，众弟子立刻停下交头接耳，齐刷刷的躬身下拜。
    三名长老也微微俯身。
    墨君从驺吾车上走下来，他随手一招，墨霜山最后一件灵宝，记载着墨家传承的墨霜玉卷，便破空而来，落入手中。
    悬浮于掌门手心之上，散发出灵光唤引天地异力，使整个墨霜山之外包裹的云海翻滚，在墨君的操纵下，以包裹之态，将整个墨霜山都封闭起来。
    外门现在已经送入红月界。
    内门弟子除了眼前这些外，其他都分散在各个灵界做事，只待众人一走，这墨霜山就要成为一座空城了。
    远行前要锁好门窗，这是凡人都懂的道理。
    更何况这墨霜山中法器法宝多得是。
    难保在众人离开之后，有心怀不轨之徒摸上山来。也不见掌门多有动作，整个山门九重护山大阵，就被启用了三重。
    在云海之中塑造出道道金光组成锁链一般，将整个山门封锁起来。
    而通往墨霜山本就控制的青木境的星阵，也被引动，大批身材高大的木妖，自后山而出，飞快的接管了宗门运转的各个节点。
    还有三名木妖妖王以灵气投影，出现在掌门身前，等待命令。
    “林木，林林，林森。”
    墨君对眼前三名木妖妖王说：
    “此去西海寻祖，乃是大事。然山门不可空置，你等三妖，便替我守好家门，维持制器傀儡运作，静待我等归来。”
    三名妖王也算是墨霜山的隐藏力量，听到掌门吩咐，自俯身受命，又飞快的散去青木投影，带领自家木妖守卫仙山去了。
    墨君的目光又落在眼前众人身上，他背负着左手，以右手持玉卷，对眼前弟子们说：
    “此行去西海，为寻我墨霜山传承根源，就在墨家仙门废墟之中，藏纳于星罗海各地。本君已与仙盟三院报备过，众弟子不必忧心阻拦。
    待去了西海，在为你们分配各自巡查区域。
    以三月为期。
    若能寻到传承，便是墨门好事。
    若是寻不到，那也是命数使然，不必强求。
    诸位弟子，这就随本君往西海去罢。”
    如此简短说完，掌门便自上了驺吾车，随着那已死去又被做成傀儡的驺吾神兽咆哮一声，灵宝车便往空中疾行。
    三位长老也各自放出木鸢，让弟子们登上去。
    “弟弟，来姐姐这里。”
    施妍对江夏招了招手，下一瞬将自己的木鸢放出，随着一声凤鸣回荡，庞大的火凤鸟的木鸢就从天际落下。
    那辉煌姿态，看的一众弟子大呼惊讶，而老江也揉了揉眼睛。
    他回头对一脸得意的施妍说：
    “咱这一系不是蝴蝶木鸢吗？师父，你这是搞个人主义，要不得呀。”

 563.施妍游戏论英雄

    墨霜山三名长老各有派系，也有标志。
    三宝长老偏爱仙鹤，而刘楚则选了鹞鹰，施妍是女修，选蝴蝶做标志无可厚非。
    但她让弟子们制作蝴蝶木鸢作为标志。
    她自己却弄了一架夸张的凤鸟作为代步法宝。
    这玩意制作的极其精致，躯体也是上品灵木所制，镶嵌各色珠宝，还以丧心病狂的技法，为这凤鸟做出头顶九根翎羽来。
    尾后又拖动长长尾羽，双爪锐利，翼展极长，又可大小变化，实乃上品法宝。
    而且它飞行时周身缠绕浮动烈焰，像是给这木鸢蒙上一层烈焰翎羽，让它在飞行时和真正的凤凰也没什么差别。
    实力，或者眼力差一点的修士，根本看不透它的底细。
    “哎呀，为师道号‘朱雀’嘛，自然要有一件符合身份的代步法宝。我这凤儿，可是为师当年入存真修行时，亲手做的第一件法宝呢。
    弟弟你看它漂亮吗？”
    在这缩小了体型，但张开双翼依然有近三十米，飞过天空就如一团流火的凤鸟木鸢背后，有个舒服的座鞍。
    说是座鞍，其实和一座宝榻也没什么区别。
    施妍正斜靠在宝榻之上，一边捏着一个游戏机按得啪啪作响，和旁边的石榴联机打斗狼。
    一边对身旁盘坐的老江说：
    “我这凤儿，是不是和本修气质搭配呀？”
    “你是自己叫自己‘朱雀’，但据我所知，很多人都叫你‘金乌’，比如镇山婆婆就这么叫你的。”
    老江把玩着一根烟，对施妍回了句。
    “喂，你不许学他们乱说，姐姐我的道号就是朱雀！”
    施妍噘着嘴，很不满的说：
    “听镇山她们乱说，她们就是嫉妒本修先天神通罢了。唉，小石榴，本修和弟弟说话呢，你就该暂停，居然还偷袭我，你这不讲武德啊！”
    “哪里哪里。”
    坐在施妍宝榻上的石榴摆了摆爪子，很谦虚的尖声说：
    “朱雀道友技艺厉害，本怪不用偷袭打不过你，这多日不见，你这斗狼技术越发精深了。”
    “哈，还是小石榴会说话。”
    施妍哈哈一笑。
    也不在意自己打输了，又和石榴开了一局。
    他们玩的乐在其中，但老江又不喜欢玩游戏，便抬起头往四周看。
    他从这高空往前看，看到的是墨君的驺吾车在云海中领路，而向后看，能看到三宝的仙鹤木鸢和刘楚的鹞鹰。
    以及最后方的黑曜星改进版法球。
    这玩意现在彻彻底底的被拉长成雪茄状，从低调大气的老爷车，变成真正的载人巴士了。
    老江的三位师姐，还有他的秘书小姐，智能尼娅，憨憨他们都坐在里面。
    修士也不傻嘛。
    木鸢看着帅气漂亮又灵动，但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还要迎面吹风，坐在这全封闭式的法球里多舒服？
    不但飞行平稳，还有空调吹着，有光学投影的屏幕，群星数据链的全wifi连接，能看个电影，追个剧，打个游戏什么的。
    内部空间又大，还有冰箱里放着零食和酒水饮料，放下座椅当床睡也没问题。除了没翅膀之外，这黑曜星法球和一架私人飞机也没什么区别。
    像闭月这样的佛系女修，最喜欢这种舒舒服服的待遇。
    老江在黑曜星法球下方，还专门做了个休息室，里面摆着舒服的床，现在被大师姐沉鱼占着，在里面呼呼大睡。
    沉鱼前几天刚渡了劫，现在也是修神境修士啦。
    天生好战的大师姐还没用墨家人的特权。
    她是硬扛过恐怖的修神雷劫的，据说整整打满了八重七十二道雷，导致她现在很虚弱，还处于恢复期。
    说实话，老江也想去自己的法球里休息一下，但无奈施妍拽着他上了凤鸟木鸢，现在就只能无聊的看云朵。
    有一搭没一搭的配师父兼姐姐聊天。
    “说起来，师父，大师姐渡完劫之后，是不是就要回南荒去寻那兵主传承的缺失部分了？”
    老江想起一事，扭头问到：
    “我听师姐说，那兵主传承的下半卷，在南荒大泽里？”
    “是啊，在大泽深处，靠近冥山山脚的地方。”
    施妍全心投入游戏，又叹了口气说：
    “那地方既有大泽凶兽活动，又有冥山冥气冲刷，对本修而言，也是危险之地。但咱家沉鱼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她。
    之前已对我说，在西海寻祖之后，就要往大泽去一趟，不取回传承誓不罢休。”
    “之前就听说南荒大泽里有凶兽。”
    老江又看向石榴，问到：
    “还有传言说大泽凶兽都是上古神兽后裔，石榴你见过它们吗？”
    “本怪哪敢去那里啊。”
    石榴撇了撇嘴，说：
    “镇山婆婆都不敢去呢，但本怪听人说过，那里的凶兽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多，就几只而已，而且它们似乎守着什么东西。
    至于那些凶兽嘛，确实都是有上古血裔的神兽后代，那不死心的万兽宗，一直在和雁荡池谈，想要进去大泽捕捉一两只。
    但婆婆他们没同意。
    反正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对精怪而言都是禁地。”
    “说起这禁地...西海有罪渊，南荒有大泽，北境那边据说也有天极山被群妖拱卫，不许外人靠近。”
    老江摩挲着下巴，思索说到：
    “好像就东土没有？”
    “东土有的，只是你不知道。”
    施妍随口说道：
    “仙盟桃符院本部就在东土，在一处神秘之地，莫蝉衣老儿已有多年未离那里了。
    其实你若将东土大地的地形勾画出来，就不难发现。东土各处宗门选址，都暗合某种灵气流转，我曾和师尊说起这事。
    说是东土各大宗门都在地脉节点上，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镇压法阵。是不是大伙合力，镇压着什么东西？
    但师尊却说我是多想，弟弟，你说姐姐这是多想吗？”
    “当然不是咯。”
    老江笑了笑，半是奉承，半是心底直言：
    “姐姐天生聪慧，看问题总能看到本质，姐姐说他们镇压着东西，那就必然是东土之下亦有秘密的。
    我看啊，这天下四处禁地，都和罪渊脱不开关系。
    这趟去西海，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说起来，师父，咱们明明能走挪移阵去西海，为何一定要万里迢迢的飞过去啊？”
    “呐。既然你如此诚心的发问了，那姐姐我就为你解释一下。”
    施妍按了暂停键，对石榴打了个手势，又从宝榻上伸了个懒腰，彰显出自己优雅线条，最后以那懒洋洋姿态的伸出手来，对老江说：
    “这其一，是为了表达我辈墨家修士，对于传承根源的尊重。这凡尘中人祭祖时，都讲究十步叩首之说。
    我辈修士，岂能大摇大摆的走挪移阵贪方便？
    其二嘛，是因为我等要去的星罗海，可是没有挪移阵连接的。走了挪移阵过去西海海岸，一样还是要从那里出发，横渡汪洋。
    而且星罗海中时不时吹起魔气罡风，一刮就是十天半月，那等情形下，大小修士，凡尘众生皆不得出海。
    师尊此行选的路，恰好能避开罡风生出的地方。
    所以飞过去反而更节省时间。
    还有最后一点，就是西海龙宫了。”
    施妍摇了摇头，俏丽的脸蛋上，那散发着绯红色光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说：
    “龙宫的势力冠绝整个西海海岸，除却星罗海之外的大片海域，都是它们的势力范围。那龙宫妖怪虽无苦海撑腰，和麟主关系也差。
    但它们数量极多，且又有龙血传承，战力强横，偏偏又抱团且霸道，这些年来，一直在西海各处秘密搜集我墨家仙门坍塌后的遗迹。
    想要求得墨门重宝。
    这事它们是瞒着做的，但岂能瞒过师尊？
    之所以不走龙宫控制的区域，就是咱们懒得和它们打交道。墨家仙门真正的重要遗址在何方，只有咱们和钦天院知道。
    但龙宫那些杂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偷拿偷占的机会。
    钦天院那边，师尊已经打通关系，他们不会阻拦我们寻祖之事，但那些穷横惯了的妖怪就不一定了。
    这一路上，若是遇到敢挑衅的龙宫妖怪，就打杀了！
    不必留情！”
    “嘿，这个好说。”
    老江脸上露出一副笑容来，说：
    “这等小事也不劳姐姐大人出手，若是真敢来，我顺手就打发了。”
    在旁听着师徒两人交谈的石榴，这会也举着爪子问出一个问题来，它眨着红色的眼睛，对施妍问到：
    “这苦木境天下都传说麟主大圣出自龙宫，却偏偏和龙宫众妖如陌路，宁愿自己把道场搬到北境坠星涧，也不与龙宫多往来。
    但却没几个人知道，麟主和龙宫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朱雀道友你知道吗？”
    “人家妖族密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施妍翻了个白眼，说：
    “师尊应该知道，但他从不说。不过麟主和龙宫闹翻，也是五百年前后的事，所以，估计和西海荡魔也有关系吧。
    这龙宫敢这么豪横，其实也是狐假虎威。
    虽然大家都知道麟主和龙宫关系极差，但毕竟有一份缘法在，若是真敢大举屠灭西海妖物，说不定真会引得麟主出手。
    而且别看北境那青兕大圣在憾地山一带闹得欢，但真要打起来，麟主能把那头蠢牛摁着揍。
    这麟主大圣一身战力，在咱苦木境众多苦海里，最不济也是前三的角色。若是搏命相斗，彼岸之下，估计没人能按住它。”
    说到这里，施妍叹了口气，也带着一种向往，轻声说：
    “修士都向往苦海大能豪横，却是少有人知，这苦海与苦海之间的差距，可要比凡人与苦海之间的差距大上太多了。”
    “那最能打的苦海是谁啊？”
    石榴这个狗币战力党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兴趣，它抓耳挠腮，甩着尾巴的问到：
    “是不是我精怪一族常山大神？”
    “你们？”
    施妍捂着嘴哈哈一笑，说：
    “常山，京墨二位大神确实强，但也就是前十的水平。
    你们精怪啸聚南荒，却奈何不得人家凄煌谷，就该知道，那凄煌谷鬼修大能阴符公的战力，是在你家两位大神之上的。
    这单说起破坏力来，麟主第一应该没人反驳。
    可惜妖圣啸风入了魔，否则它借着神通也能和麟主拼一拼。
    之后应就是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
    那炼体之道入了苦海，可就是相当厉害了。
    再之后，大笨牛青兕大圣和万兽宗兽神铁山，与你家常山大神是伯仲之间。据说昆仑派的剑仙方戮将出关成苦海，那一道绝情剑也厉害非凡。
    而若论起咒法修行，天下第一应是两仪微尘山的明月道友，之后是阴符公单独一档，再往下就是钦天院徐夫子。
    莫蝉衣那老儿总是藏着掖着，但应实力不弱。
    京墨大神也在这个档次。
    再往下，就是专修五行道法的五行庄庄主晁书那群人。
    总之，你非要挑个最强的，估计挑不出来。但如果要挑个最弱的，那天下修士估计能达成一致。”
    施妍撇了撇嘴，做了个念佛的姿势，语气讥讽的说：
    “吹牛吹成苦海的天一大和尚，绝对是最弱苦海，毫无疑问了。”
    这活灵活现的讥讽，惹的石榴和老江哈哈大笑。
    “而且啊，这五百年后苦海之间战力不好比，皆因为大家少有互相动手，有两位彼岸压制，都是一团和气。
    不做过一场，哪里能知道谁强谁弱？”
    大糊涂哼了一声，很骄傲的说：
    “但五百年前哪个苦海最强，是毫无疑问的，就是咱家钜子！我听师尊说，麟主刚成苦海时，往墨家仙门去过一趟。
    想要如浮石道祖一般，从墨家讨要一位界域之石，以修彼岸之境，结果被钜子一路打了出去。
    只用了十七招，麟主就败下阵来。”
    “这么厉害的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表示疑问。
    却被施妍狠狠瞪了一眼，说：
    “那你以为如今仙盟优待我墨霜山，只是因为我们会制器吗？早就有传言了，掌门墨君一旦堪破心障入苦海，那就是下一位横压天下的钜子大人。
    咱们的威望，那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可莫要小瞧自家宗门传承，你这逆徒。”

 564.墨霜山驻西海办事处

    听施妍吹牛挺有意思的。
    毕竟是大修士，见得多，又知道很多隐秘传闻，再加上现在好感度刷上去了，老江问什么，她都会回答两句。
    倒是让江老板这一路过的不算无聊。
    而墨霜山本就在东土边陲，在墨君的带领下绕行中州去西海，其实也没老江想的那么遥远，两天之后，他们就进入了西海的范围。
    就老江早早所知，这苦木境并非是个常态意义上的星球。
    它符合古老的认知观念，乃是真正的天圆地方。
    整个世界大体上是个怪异的弧形，刘楚又曾暗示过，五百年前的苦木境，并不是这样的，是和其他灵界一样的球形。
    在那场地质变迁中，整个西海扩展占据了这方世界三分之一的面积，极为庞大。
    这里是苦木境的流水之源。
    整个世界大大小小的水系，基本上都是从西海而来，通过数个大海眼，实现水流在世界范围内的循环。
    至于西海边陲那些“漏”下去的水，据说是大部分都会在苦木境的气候变迁中，以雨水的形式重回循环，一小部分会落入罪渊中。
    按照这个理论，西海应该是逐年缩小的才对，毕竟罪渊的水可不会回到现世。
    但有神奇的灵气充盈循环，让五百年中西海的面积不但没缩小，反而还扩展了一些。
    “说起这西海啊，倒也不全是汪洋。”
    在凤鸟木鸢之上，玩够了游戏的施妍伸了个懒腰，从宝榻上起身，带着老江走到凤鸟的头部，往下方一片碧蓝世界眺望。
    还能看到成群的大鲸在水中嬉戏，喷涂水花。
    看的老江身旁的石榴一个劲的咋舌，这小山怪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在南荒厮混，哪里来过西海？自然是没见过这等庞然大物。
    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西海有三成乃是天极伤和冥山交汇延伸出的海岸土地，其面积大概有东土的六分之一，哪里也有很多凡尘国度。
    比如咱家落雁的徒儿，那个叫顾淼的凶悍丫头，就来自这些西海国度里。
    再比如仙厨第一家的饕餮楼，其总舵也在西海沿岸的伯夷山上，说是在这里能猎获各类新鲜食材，那伙仙厨们把这里称之为圣地。
    据说每几年还有仙厨大赛于此举办，那可是天下老饕们心目中的盛事。”
    披着狐裘的施妍，这会被江夏搀扶着，又以师父的口吻，为他讲述这西海环境，一双凤目中流露出怀念之色，便对老江说到：
    “为师当年，也和小楚儿来过这里，但已经极其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小楚儿刚死了老婆，心情正是差的时候。
    我两人结伴同游，祭典他道侣亡于罪渊魔气暴动，又顺路宰了几个不开眼的邪修，最后在厨神大比里，好生吃喝一场。
    唉，也不知当年款待我们的那位老仙厨还在不在。
    他可是用一桌好菜，把小楚儿从悲伤中救了回来，也算是恩人了。”
    老江点了点头，说：
    “那若是此行有机会，就去伯夷山看看，若能遇到，也要酬谢一番。”
    小山怪石榴的关注点，不在于这些旧事，它拍着翅膀，落在老江肩膀上，摸了摸自己心爱的金腰带，小声问道：
    “这西海如此广阔，除了龙宫和饕餮楼在这里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宗门了吗？”
    “没了。
    要么怎么说龙宫霸道？将整个西海都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些小宗门要么依附于它们，要么就被赶出去。”
    施妍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说：
    “让偌大西海，它一家独霸。
    偏偏妖族心性，不善管理，搞得富足西海连年不堪，竟成了天下邪修聚集之地。这陆地上还好说，毕竟有明理院本部于此，压着邪修不敢乱搞。
    但出了海，那可就毫无规矩可言。
    尤其是西海深处，星罗海中，更是藏污纳垢，每每小岛上，都有邪修啸聚山林，还有那凡人之中犯了事的恶徒，也是出海往那片无法之地藏匿。
    龙宫嘛，也曾想着把势力往星罗海拓展。
    但邪修多了，竟也抱团抗敌，让那些无知妖怪不得进入，这算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是它们活该。”
    老江因为顾淼的缘故，对西海龙宫也没什么好感，他想了想，又问到：
    “明理院的镇魔塔，据说也在星罗海中？”
    “嗯。”
    施妍点了点头，美目中闪过一丝不爽，似乎对镇魔塔很是抵触，她说：
    “那座塔近罪渊，修在退魔岛上，有明理院精锐执法里三层，外三层的护持，第五流离尊者也常在岛上镇压。
    那座塔可厉害了。
    据说是浮石道祖曾用过的灵宝化生而成，得了时光道力加持，一旦进入，就别想出来了。
    里面关的都是些‘人才’，都是像妖圣啸风这样的大人物。
    那地方在星罗海深处，邪修们少去那里活动，双方泾渭分明，是怕惹上明理院那群不讲理的体修。
    但说实话，就这西海邪修们做的事，被抓到就是一刀杀了，大抵是没有资格被关进镇魔塔里的。
    他们只是恶。
    那座塔镇的是‘魔’。”
    “那罪渊嘞？”
    石榴又抓着光秃秃的脑袋问到：
    “本怪从小就是听源于那罪渊的故事长大的，镇山婆婆偶尔坏心眼时，会用罪渊吓唬我们。说是不听话，就把我们丢进罪渊里去。
    朱雀道友去过罪渊吗？”
    “但凡苦木境大修士，哪个没去过罪渊？”
    施妍瞥了石榴一眼，说：
    “只是说是去，倒也不怎么准确，应该说是游历去瞻仰过。那地方原本是个大海眼，周遭有各种封印，无穷结界。
    还有一位妖族大圣常年在那镇压卫戍。
    谁人有本事越过去？
    更别提近罪渊就要受魔气冲击，大多修士最多待在罪渊千丈之外，远远看一眼，唯有那些有本事的，能顶着魔气靠近些。”
    说到这里，施妍顿时得意起来，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狐裘，对江夏和石榴说：
    “当年本修和小楚儿，可是近了罪渊三百丈，还在那浮空桥上留了脚印呢，是我们那一辈人里少有的出挑佳绩。
    但再往前去，魔气陡增十倍，如无形气墙，压得你根本近身不得。
    所以镇山也就是吓唬你们，她也没那个本事近罪渊，把你们丢进去，镇山看着修为高，只是得了常山大神的封正相助。
    真要论起来，镇山怕是连我都打不过。
    不过你们精怪修行，本就不能和我辈人族比效率，反正到镇山那个血脉，差不多也是与天地同寿了。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兴许几百年后，也能入苦海吧。
    嘁。
    这镇山，还真是没出息。”
    如此不客气的讥讽了自己的闺蜜之后，施妍又与老江说了些西海的趣事。
    什么龙性本yin之类的。
    说是西海龙宫的妖物，是天底下最喜欢骗无知女子清白的混球，像是顾淼身世的故事，在西海可是平常的很。
    不过绝大多数龙女龙男们，终其一生，也没那个幸运如顾淼一样，踏足修行。
    毕竟混血虽好。
    但也是有几率继承双方的缺点的，而且概率还不小。
    还说这西海龙宫与其他妖物不同，它们之间地位高低，全看体内真龙血脉的存留，目前龙宫三大龙王，都是那种近真龙血脉的强横大妖。
    不过在苦木境这个修行世界里，有真龙血脉也不是什么特别牛逼的事。
    较真起来，真龙也不过是上古神兽中的一种，还不是最能打的那一批，北境妖族那边，比真龙血脉牛的传承多得是。
    按照施妍的猜测，这大概也是西海妖族，不和北境妖怪多接触的原因。
    它们不如北境妖怪那么强横，只能躲在西海这地方圈地自萌，又仗着自己有真龙血脉，有些不大看得起北境的野蛮妖怪。
    自诩“文明妖怪”，也不太把它们视为同族。
    但真要打起来，西海妖怪，绝对不是北境妖族的对手。
    它们养尊处优太久了。
    根本适应不了北境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强横法度。
    毕竟只听说过西海邪修猖狂，可没听说过北境邪修猖狂的说法。
    把西海的邪修们打包丢去北境，怕是不出半年，这些恶人们就要被北地妖怪们吃的干干净净咯。
    反正按照施妍的说法，北境才是苦木境最危险的地方。
    别看那边苦海大能没几个，但寻常修士过去了，就基本上是给妖族送菜的下场，名副其实的北境妖国。
    可不是和天一和尚一样，吹牛吹出一个人间佛国来。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在出发的第三天下午时分，墨霜山“西海旅行团”，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就在西海深处的星罗海边缘的一座大岛上。
    这里有凡人聚落一处，修了个城，在名为“金灵夫人”的修士庇护下繁衍生息，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但城中颇有秩序，倒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随着墨君的驺吾车从空中缓缓落下，在大岛最高的灵山之上，统御这座岛的金灵夫人和她的一双徒儿，已身穿墨家道衣，在此地恭敬迎接掌门到来。
    嗯，所谓金灵夫人，其实就是刘楚的二弟子。
    那位脚踏两只船，引得师兄师弟为她大打出手，最终玩翻了，不得不远走西海的“女海王”青珊仙子了。
    不只是她在这里。
    带着弟子于枯木境天下各处到处游逛的刘楚三弟子，号称“墨门剑仙”的武锐和他的三个弟子，也在这里。
    “掌门好！”
    见墨君从灵宝车中踏足而出，青珊武锐立刻躬身行礼，身后五名徒弟，也齐刷刷的弯腰鞠躬，恨不得跪在地上迎接掌门。
    他们五个，算是三代弟子，又拜了不靠谱的师父，这还是自打入门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家掌门，心情自然激动。
    “嗯。”
    墨君站在这灵山之上，神念一扫，便将整个大岛的民生落入眼中，见此地规整有序，便颇为满意。
    捻着胡须，对青珊仙子说：
    “小青珊这些年庇护一方百姓，有心了。”
    “谢掌门。”
    听到掌门赞赏，多年游离于宗门之外的仙子眼圈顿时一红，语气也带上哭腔来，又看到自家师父面无表情的从鹞鹰木鸢上走下来，便急忙又向师父行礼。
    刘楚只是很冷淡的点了点头。
    又看向她身后的一双徒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扭过头，挥着袖子说：
    “去寻你江夏江师弟，把这五名徒儿，都送去安全之地吧。待此行结束，便将他们送回宗门，用点心，好生培养。”
    “！”
    听到一向严厉的师父说出这话，青珊仙子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这代表着，师父原谅她当年年轻时，在宗门弄出的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了。
    身旁的武锐也是一脸唏嘘，两人跪服于地，恭恭敬敬的朝着刘楚叩头，执法长老虽面无表情，但也闭着眼睛，当着掌门的面，生受了这一礼。
    刘楚身旁如老农一样的宋梵也是眼眶通红，又一脸笑容，与师弟师妹抱在一起，互诉衷肠。
    至此，过去之事，烟消云散。
    多年游子在外飘零，总算能回家啦。

 565.女海王的自我修养

    “来，都进去。
    去了那边之后，有你们落雁师叔接待你们，给你们分配工作，教你们修行制器。还有很多闲的蛋疼的伊甸人陪你们一起玩。”
    这座金灵岛上，灵山山巅的清修庭院中，刚洗了个澡的江老板，看着眼前五个年轻的少男少女，便从手中摸出一个星阵。
    随手激活，丢在眼前，对五个看着他的孩子说：
    “那边很安全，你们就待在那里，真是闲来无事，就让落雁安排你们去红月界里逛一逛。那边也有墨霜山外门在，有很多活能给你们干。
    想要做事的话，自然是不会无聊的。”
    五个背着小包袱的三代弟子你看我，我看你。
    又齐刷刷的看向眼前穿着白色浴袍，叼着雪茄的老江，再往眼前庭院看去，还能看到同样穿着浴袍的如月在房子里忙碌着。
    眼前这位师叔，怎么看都不正经。
    不太像是他们以前见过的修士。
    这五个三代弟子对于老江的印象，还停留在六个月前的宗门小比里，他们看到过老江打败楚乔师兄。
    所以他们觉得老江很能打，很不正常，和一个坏蛋一样。
    这会被各自师父差遣过来，自然心中惴惴不安。
    “你不会把我们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吧？”
    年纪稍大一点的阿妙护着师弟，轻声问了句，陆家三个兄弟姐妹，也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老江。
    “没规矩！”
    老江眼睛一瞪，说：
    “本修和你们师父都是同辈的，你们该叫我师叔！至于奇奇怪怪的地方...嗯，你们想去吗？想去我也可以送你们去哦。
    那边也是咱们墨霜山友好势力，这会正打仗呢。
    正需要你们这些小修士前去助拳。”
    “但师父带我们来西海，说是要我们为宗门服务的。”
    陆家长兄，武锐的大弟子陆苗背着自己的剑器，一脸正气的说：
    “宗门马上要在西海寻祖迹，我们对这地方熟，我们也能帮上忙。或许我们该留在这里？”
    “就你们那点修为，还得我们分心保护你们，别多话，赶紧进去！”
    老江有些不耐烦了。
    眼前五个小豆丁真是问题多。
    他唰的一声闪到五个少男少女身后，踢出三脚，把三个少男踹进星门里，又左手右手各一个，把两个少女抓起衣领提起来。
    在她们的尖叫声中，把她们也丢了过去。
    然后才拍了拍手，收起星阵。
    “老板，那是你家师侄，你好歹温柔一点嘛。”
    如月捧着一杯刚榨出来的鲜果汁，递到老江手中，轻声说：
    “这青珊师姐，武锐师兄敢被允许回了宗门，你如此对待他们的徒弟，怕是要惹得他们心中不快。
    尤其是阿妙和王孙晓两位师侄，他们的身份可不一般。”
    “嘁，有什么不一般的？”
    江老板舒舒服服的躺在旁边躺椅上，看着眼前西海落日的美景，对身边秘书小姐说：
    “不就是宋梵和武锐的私生子吗？这事宗门内门上下，谁不知道啊？
    刘楚师叔许他们归入门墙，这之后该怎么处理三个弟子之间的伦理关系，有的他头疼呢。说起来，青珊师姐真是厉害啊。
    以姿色引得宋梵和武锐为她大打出手，活脱脱一副妖女之态，这等天赋，入什么墨门？去合欢宗岂不是更有前途？”
    “噌”
    这老江话音刚落，就有金石之声于墙外响起，三道无柄利刃呼啸着冲天而起，又凶狠缠绕着，朝着老江激射而来。
    江老板倒是淡定，也不开庚辛法眼，就以手指轻弹，一道藏锋剑气从指尖飞出，正打在眼前三柄利刃上。
    彼此交错的金石之气互相抵消，又在冲击之下，把三道利刃打了回去。
    那三道利刃无柄，其上却有墨符闪动，飞舞时好似各有神异，如鲜活灵物，一看就是上好法宝。被老江以藏锋剑气打退，也不在上前围攻。
    而是打着旋，回去了主人身旁。
    一脸煞气的青珊师姐在下一瞬，便背负着双手，出现在老江的庭院之前，她冷声说：
    “好你个江夏！本修用心招待你，把这金灵岛上最好的灵地供你享用，你却在背后说我闲话！什么叫去合欢宗更有前途？
    你给本修把话说明白了！
    在你心中，师姐我当真就是那邪修一流？”
    “哪里啊，这只是在夸奖师姐你有魅力嘛，女人不都喜欢如此夸奖？”
    老江摆了摆手，挤着眼睛，对眼前利刃飞流，绕着法体旋转不休的青珊说：
    “再者说，六个月前，宗门小比时，师姐还欠我一场比斗呢，你当日可是说了，若师弟我哪一日有幸来西海，定会与我好生切磋一番。
    咱家宗门里，也就你我是金行。
    实不相瞒，我有很多金行咒法方面的疑问，还要向师姐讨教。”
    “今日本修得了师父原谅，回归宗门，乃是喜事，不动手。”
    青珊师姐摆了摆手，将三道利刃收回。
    这法宝也是极有意思。
    在旋转中飞快缩小，化作青珊头顶的簪子，归入盘起的长发之中，而如这样的簪子，在青珊头发上，有整整九把。
    于她身上道衣装饰，类似的簪子状剑锋，还有其他十二把。
    换言之，这是一套最少由二十一把利刃组成的金行法宝。
    应该是这位师姐自己做的。
    “师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老江不满的说：
    “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
    “你手中有玄天剑器，宋师兄又告诉过我你在域外做下的大事。本修已知江师弟，你乃是如沉鱼一般的天才。”
    青珊瞪了他一眼，语气无奈的说：
    “就本修这点修行，再算上手中这一套祭练多年的‘玉蜂剑器’，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再者说，师弟刚才那一道剑气，饱含庚辛至锐，内藏剑修之利。
    想来应还修有上品金行攻伐术。
    师姐我啊，远离宗门多年，得不到好功法相助，就一套庚辛奇术打底，东拼西凑才修的如今修为。
    比不得，比不得。”
    “嘿嘿，这不是给师姐送礼来了吗？”
    老江听到青珊师姐恭维他，便笑了笑，将手里果汁递给如月，秘书小姐很有眼色的退开，将交谈空间给予老板和青珊这位西海地头蛇。
    他们是要谈一些事情了。
    江夏手指一抛，一道玉印就被灵气托举，送到了青珊眼前。金灵夫人看了自家师弟一眼，伸出纤纤玉指，将玉印捏在手里。
    神念往其中一探，那保养极好，风情万种的脸颊上，便露出惊讶之色。
    “这...”
    她犹豫了一下就要将玉印还回来，却被老江伸手制止。
    江老板站起身，将手中未点燃的雪茄烟把玩。
    对师姐说：
    “这七曜洗锋咒，乃是苦木境绝品的金行攻伐术，是师弟我从鸿雁会买来，来路绝对干净。
    这段时间研习之下，发现它比咱们宗门用的庚辛奇术和后续的庚辛斩龙诀要高出不止一筹。今日得见师姐被师叔原谅，得以归入宗门。
    乃是好事，便送上贺礼一份。
    师姐莫要推辞。”
    “这份礼太重！师姐受不起。”
    青珊能把师兄师弟迷的团团转，多年之间情愫不改，就知道这是个极有想法的女子。听到老江所说，她摩挲着手中玉印，回答到：
    “这等直入苦海修行的通天功法，若是放入修行圈里，怕是要引得各大宗门，各路散修哄抢的，师弟能买来这等奇术，想来也是花了极大代价。
    我就直说了。
    师弟庆贺心意我心领了，但如此厚礼，我不敢收。只怕应了师弟的事，以后做不到，还要再闹出师门恩怨来。”
    “师姐放心，我托你办的事，你绝对办得到。”
    江老板也不客气，礼已送了，便直入主题。
    他对青珊说：
    “师姐道场在西海，多年经营之下，想来对西海各处势力了若指掌。师弟我也有心在西海开拓开拓，便请师姐以后在能力范围之内，照拂一下我的门人们。”
    “这个好说。”
    听到这事，青珊心里陡然一松，手中玉印似也不那么烫手了。
    她松了口气，问到：
    “师弟打算在何处招揽门人？要师姐我为你推荐几个好地方吗？”
    “这就不必了，其实我那些门人已入驻西海近大半月了。”
    老江谦虚的笑了笑，说：
    “据听闻也闹出了小小场面，就在师姐这金灵岛外千里之处，有个小群岛，其中有座天灾岛，师姐可有所听闻？”
    “天灾岛上那伙无法无天的邪修，竟是你的门人？”
    青珊又头疼起来。
    手里的玉印感觉越发烫手。
    她语气不善的说：
    “好一个小小场面！
    师弟倒是谦虚。
    那伙贼人在过去十天里，连破七个小岛势力，屠戮修士不下百人，闹得我这金灵岛附近海域风声鹤唳。
    据说还有大邪修，叫红魔的，给他们背后撑腰。
    前几日已有附近散修求到我这里，请我出手惩治一番。
    师弟啊，你的门人闹得太凶了，真要如此下去，怕是很快就要引来明理院执法巡查了。
    你让我庇护那等天降杀星，我一个小小存真修士，如何能庇护得了？”
    “啊？闹得这么凶？”
    老江也是多日未有查看那群玩家的情况，这会听到青珊师姐的说法，心里也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些家伙还真是能搞事。
    这老山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他看着点吗？
    怎么任由他们搞出这么大事来？
    “师姐莫急，待我去询问一番，但我那些门人多有伶俐，既然敢这么做，必然是有依仗的。”
    老江想了想，对师姐说：
    “待我询问之后，若是能洗白，便让他们换了地盘，到师姐你麾下道场做事可好？不瞒师姐，那群门人都是我为此行宗门寻祖之事安排的。”
    “我受不起。”
    青珊叹了口气，说：
    “我是庇护了些本地散修于此，这小小场面，怕是撑不住那群凶神恶煞来肆虐。但，既然是师弟所求，又和宗门大事有关。
    若是他们能守规矩的话，我倒也愿意给他们一处存身之地，休养生息。”
    “嗯，这就是谈妥了。”
    江夏哈哈一笑，对青珊说：
    “师姐果真是痛快人。
    放心吧，我那些门人凶起来如恶霸，但要听话起来，那是绝对听话！你让他们往西走，他们绝对不会玩东走。
    让他们偷狗，他们就绝不抓鸡。
    不过和他们相处，得有些技巧，待我为师姐细细说一番。
    呃，在这之前，我倒是想问师姐一件事，师姐你对宋梵和武锐，到底哪个是真爱啊？”
    “你怎能问如此私人之事！”
    青珊被这个问题弄得脸颊通红，作势要激发法宝，好好教训一下碎嘴老江，但摸了摸手里玉印，最终还是没动手。
    老江给的太多了...
    她只能叹口气，如文艺女青年一般忧郁，看着远方落日，轻声说道：
    “我给师兄师弟都生了孩子，你说我对谁是真心？
    都是真心啊。
    师兄会关爱人，让人心里暖暖的，师弟却又有潇洒风度，让人心神迷醉。你若让我真从他两人中选一个，我是选不得的。
    我对师兄师弟的爱意，是不能分出一个高低的。
    我也不想去分。
    当年师父要逐我出师门，师兄师弟也是拼了命的护我，我三人之间，都有真情在。”
    说到此处，她沉默几分，又总结道：
    “我也非滥情之人，大概许是心中既求呵护，又求自由。乃是我贪求太多，却又不愿放手，才把我三人关系，闹到如今这步。
    稀里糊涂，却又不得割舍，索性就这么糊涂过下去吧。
    唉，这一生能遇到师兄与师弟，乃是我命中福分。
    或许，我三人中，真要选个坏人出来，那就是本修了。然，师兄师弟却依然愿意接受如此坏的我...”
    “我与他睡，但我会嫁你？”
    老江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算是总结了一下师姐这一番“海王发言”的精髓。
    结果让青珊脸上的所有温柔一瞬消退。
    她回头瞪着江夏，左手摸到头发簪子上，身上玉蜂剑器回旋作响，语气难堪，有些恼羞成怒的说：
    “江师弟，你可真讨厌！”
    “拔剑吧！”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566.坑蒙拐骗我最强

    当天晚上，在墨霜山“西海旅行团”所有人都已休息之后，老江，如月，刘慧和憨憨偷偷摸摸的开着黑曜星法球，往金灵岛千里之外的小群岛飞去。
    刘慧或灵活性的抓着方向盘，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揉着肚子。
    “这西海海鲜不错啊，青珊师姐招待的也好，还专门请了仙厨做菜，味道没得说，就是又吃撑了。”
    傻妖怪吐槽了一句，嘴里还叼着根牙签。
    似乎是在回味下午时分，吃的那顿海鲜大餐的美味。
    坐在副驾驶上的憨憨，听到这话，也连连点头，对狼妖竖起大拇指，憨憨笑的说：
    “大龙虾，好吃！大乌贼，也好吃！”
    “你还有脸说！”
    刘慧头发上的兽耳转了转，朝着憨憨打了一拳，骂到：
    “那一桌水灵龙虾，你都没给我留。等我吃完九星扇贝过去的时候，你都把龙虾爪子都吃了。你这夯货，说好要留一点。
    你不讲义气！”
    “你也没给我，留！”
    憨憨生受了刘慧一拳，毫无感觉，他瞪着牛眼，对刘慧抱怨到：
    “九星扇贝，都被你吃了！说好了，要留。你也，不讲义气！”
    这吐槽反怼的刘慧无话可说。
    确实哦。
    两个大胃王之前约好的，但是她先没做到，不怪憨憨报复她。
    这两个活宝在前面打打闹闹，后面老江躺在座椅上，躺在如月怀中，让秘书小姐帮他揉脑袋，还一个劲的哼唧。
    “嘶，疼疼疼。”
    江老板说：
    “这青珊下手也忒不留情了，就差把本修脑袋一剑劈开。那玉蜂剑器，有点门道啊。咱们这位金灵夫人，也是藏着掖着。
    表面上是个普普通通的存真修士，但这真发起狠来，打个寻常修神也跟玩一样，难怪能在这星罗海边缘站稳脚跟，还开辟自己的道场出来。
    果然，墨家人都是一群怪物。”
    “但老板你打赢了呀。”
    如月温柔的抚摸着老江的额头，说：
    “不用狂战神通，就以挪移之术和驭电神通，配合着刚开始修的七曜洗锋咒，就稳稳压制了青珊师姐。
    若是真搏命打起来，师姐在你手中，怕走不过二十个回合。
    这还是没动用玄天剑器的情况呢。
    老板你才最厉害。”
    “嘘嘘嘘，这话咱们自己说说就行了，别被旁人听去，还说老江我喜欢吹牛呢。”
    江老板哈哈一笑，又语气怪异的说到：
    “但真搏命相斗，青珊师姐那边肯定不会一人上阵。人家是有宋梵和武锐这两个‘召唤兽’的。这三个人加在一起，那可厉害了。
    而且宋梵不是说了吗？
    这趟西海之行后，就不回宗门了，要留在西海，帮衬青珊维持道场。那武锐说是周游天下，估计到时候也会偷偷摸摸过来。
    啧啧，三个人一起，没羞没臊的。”
    “老板你说点好的。”
    如月瞪了一眼，她很宠溺的伸手在老江额头轻轻一弹，说：
    “我墨家修士，洁身自好，大抵是做不出那种下流事的，你就会胡思乱想。”
    “行嘛，不说这个了，说点别的。”
    老江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白泽小姐的手指按摩，他说：
    “天灾岛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大半个月，就弄出如此声势来。莫非是我真小看了那群伊甸人的搞事能力？
    而且老山也不管，怕不是出事了？”
    “出不了事，尼娅已经提前过去看了，如果真出事，她会告诉我们的。”
    如月说：
    “应该是那群伊甸人，用某种办法说服了老山，让老山支持他们大举出动，扫荡周遭。不过一群凡人境的人，大半月间就能搞出如此声势，也确实让人咋舌。
    哪怕有昆仑派灵剑相助，也不至于崛起的这么快。
    真是好奇，他们到底怎么在这邪修遍地的地方撑下来的。”
    “一会就知道了。”
    老江说了句，又对前方和憨憨吵吵闹闹的刘慧喊到：
    “踩油门啊，你这是开买菜车呢？还是转了性子，化形之后就放弃飙车了？”
    “嘁，老板你少看不起人了。”
    刘慧毫不客气的回了句。
    下一瞬，那学施妍光着脚裸，给脚腕绑着铃铛的脚掌，就猛踩在油门上。
    哗的一声，让这黑曜星法球突破音速，在平静的西海海面上，带出一道水光激射，往天灾岛赶去。
    很快，他们就靠近了这处已经被伊甸人控制小半的群岛。
    结果一眼看去，边缘处一处小岛上，正燃起大火，在隐匿模式下，老江隔着舷窗往下看去，正看到一群御剑乱飞的修士，在那火光中到处横行。
    这些家伙御剑时很有意思。
    不光是剑修那种踩着剑飞，而是每一把剑上，最少搭着两个人。
    前头一人控制飞行。
    后头一人坐在剑身上，不断向下面丢出咒法，火球，冰箭什么的，还有几个炼体者提着土治大炸弹，被剑修带着升空，把炸弹丢进下方燃烧的邪修小宗门之中。
    这种怪异的御剑方式，苦木境的剑修们绝对做不出来。
    这太不美观了。
    太掉价了。
    剑修嘛，讲究的不就是一个潇洒帅气，如此这般带人飞行，不体面！成何体统？
    “好家伙。”
    老江却眼前一亮，看着下方伊甸人和小邪修们的菜鸡互啄，对如月说：
    “这是把轰炸机都搞出来了。这些家伙，有一套啊！”
    “老板，你把灵枪也给他们了？”
    如月倒是很惊讶。
    在那些剑修带人飞行轰炸的同时，被火焰烧的抱头鼠窜的邪修们，被爆炸驱赶着如无头苍蝇一样往山下冲。
    但山下也有一群埋伏在那里的伊甸修士们，也不用咒法什么的，干脆就提着各色灵枪，从栓动枪到霰弹枪，甚至还有一挺附灵版的加特林架在山坳上。
    等那些邪修跑出来，迎头就是一顿子弹风暴。
    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丢下尸体又往回退，结果那些被剑修带过来的炼体者和狼人们从高空跳下来，扑过去就是一顿乱杀。
    这操作，这合围，一看就是一场有组织的团体作战。
    还有一群练气境的咒法修士们，几个人站在一起，无师自通的学会集群施法，召唤灵气冲撞，化作五行之土，如城墙窜生，把那些邪修们堵死在山谷中。
    下手狠辣，绝不留情。
    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不留一物，不愧是伊甸的第四天灾。
    真是苦了这些被他们当成副本刷的西海小邪修们了。
    “灵枪不是我给的，最近昆仑坊的产能要供给凤鸣国练兵，已是很紧张了。梧桐那边做出灵枪，都被鸿雁会吃下。
    据说是有伙神秘修士，在不断的购买灵枪，据说是有心人要用我们的灵枪，在某些地方搞出事情来。
    但我是不担心的。”
    老江欣赏着下方这场精彩夜战，他说：
    “这些灵枪，应该是伊甸人从鸿雁会买来的，这些家伙，还真是懂得优势搭配。不过他们的对手有点菜，看不出什么门道。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去天灾岛吧。
    他们处理完这里，再搜刮战场，没几个小时做不完的。
    我们去看看老山。”
    傻妖怪得令，拨动方向盘，让黑曜星法球不惊动下方伊甸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往天灾岛方向继续前进。
    几分钟之后，老江四人就来到了天灾岛上。
    老山这骚货，这会正迎着月亮，在山上练拳呢。身边还有个小迷妹坐在石头上，一脸迷醉的看着自家山哥哥打拳。
    不必说了，这是小雅儿过来了。
    “咦？不是告诉你，好生待在宝瓶山不要出来吗？”
    江老板走过来，对小雅说：
    “你怎么还是偷跑出来了？山秋骊都不管管？”
    “嘁，本修来这里可是工作！”
    小雅儿瞥了老江一眼，指了指下方山谷，说：
    “天灾岛上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向我们鸿雁会订购了灌顶服务，但他们普遍境界太低，不得劳动师兄师姐们过来。
    便让我来给他们灌顶传功。
    这七日之中，已是把三十人强行提到练气境了。说起来，江老板你从哪里找来这些怪人？
    他们一个个有事没事都围着本修转，还会悄悄送礼物给本修，把本修弄得不厌其烦，赶都赶不走。”
    “啊，他们是在试图从你这里接到任务嘛。”
    老江听到这话就明白小雅儿的情况了，他往前方老山那边喊到：
    “喂，骚货，别打拳了，过来。你怎么没教小雅给他们发任务啊？这么好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嘛。”
    “我教了。”
    老山走过来，从小雅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汗水，又拿起旁边冰镇仙酿，吨吨吨的饮下一瓶，发出一声舒爽呻吟。
    他对老江说：
    “但小雅自己不愿意和伊甸人多接触，我没办法嘛，再说了，她也没什么事交给那些人去做。”
    “行吧，那这连破好几个岛又是怎么回事？”
    老江开门见山的说：
    “他们闹得有些凶，据说屠戮修士不下百人，千里之外的散修都知道这事了，若是再闹下去，说不定会引来明理院重视。”
    “别听那些人胡说。”
    山秋明大手一摆，哈哈笑着说：
    “伊甸人屠戮的都是邪修，都是手上沾了人命债的狗东西，死不足惜。他们对散修很照顾的，只是驱逐了事。
    若是能发任务给奖励，还会帮忙做事呢。
    那些伊甸人确实了得，靠着如此以战养战，合纵连横，狠挖地皮，已是凑出大笔仙钱，这才请动了鸿雁会派我家小雅过来给他们灌顶。
    这些时日他们所行，我可没干涉。
    你眼见这情况，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
    “对啊，那些人好凶啊。”
    小雅也开口说道：
    “我眼见他们把那些邪修尸体都用冰块封起来，还把那些缴获的魔器魔物，都贩卖给我鸿雁会，订购了大批聚灵丹，要给咒法修士们嗑药练功。
    还有专人负责制定攻伐之事，又有专人与周遭势力接触，还有专人与我讨价还价。
    他们真的很会砍价，又巧舌如簧，还要把每一分仙钱，都精打细算的花掉。
    如此分配细致，各行其事。
    根本不像是一伙散修，完全就是个组织严密的小宗门嘛。”
    “等等！”
    老江从小雅的话中，品味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看向老山，说：
    “他们把屠杀掉的邪修尸体冰封起来？这是打算洗白？”
    “呃，倒也不是全部冰封。”
    老山指了指山谷外的一处长势极好的灵植药园，语气古怪的说：
    “只是把那些有点名气的末流邪修收起来，没名气的，都被打死后，拉入肥田了。
    这些货心肠歹毒的很。
    不但剥光邪修衣服器物，连那些邪修本身都要利用起来。
    真是天生的邪道好苗子。
    不过他们确实打算洗白，就是要把事情闹大，等到明理院派人过来的时候，顺势把那些邪修尸体交给仙盟官方。
    想要用这种办法，把自己的身份洗成嫉恶如仇的正道散修，还打算建立自己的宗门，名字都起好了。
    就叫伊甸山。”
    说到这里，老山欲言又止，几息之后，他压低声音说：
    “这些坏心肠的货，还邀请了附近几名有修行的邪修头子，于明日来岛上谈事情。他们专门给那些邪修头子，准备了一份‘大礼’。”
    “啧啧，其恶毒之深，看得我都眼界大开。
    这地方我不打算待了，老江。
    和这些坏心肠的货待在一起，我迟早要被雷劈的。
    你另选贤才，统帅他们吧。
    我老山还有点良心，这活啊，干不了，干不了。”

 567.火铜房雅间一位

    伊甸人请了天灾岛附近的邪修来谈事情。
    第二天一早，就有几艘船停在了岛屿的小码头上，都是小商船模样，用以伪装，但实则船上被邪修们做了手脚，能以灵气伪装，躲过各路探查。
    这些是天灾岛附近的比较难缠的一股势力，据说是从南荒来的一股邪修，其修为也要比那些啸聚山林的罪犯强盗小邪修们更强。
    正面强攻，以伊甸玩家现在的能力有些力有不逮。
    最主要是，他们居无定所，就靠着几艘船在附近海域游荡。偶尔还会做些无本买卖，伪装成海盗去劫掠岛屿上修行的散修或者小宗门。
    很是狡猾，行动也凶残。
    据说还躲过了明理院派来的执法修士追捕，在天灾岛附近方圆数百里中，是一顶一的难缠。
    他们之所以愿意和天灾岛接触，是看到了这群新晋“邪修匪帮”的“潜力”，短短大半月的时间，这伙人就名声鹊起。
    连破七个小岛，劫掠无端，下手狠毒，但凡被他们攻杀的势力，都没有几个人能逃出来。
    如此行事风格，一看就是邪修无疑。
    是可以联合。
    或者说，可以“收编”的势力。
    几艘船一停稳，就有一溜邪修下船，为首的是两个存真境修士，身后跟着十多人，都是练气境修为。
    更多人待在船上，并不下来。
    这伙邪修各个持刀带剑，目光凶狠，神态阴戾。
    迎接他们的，是伊甸玩家的首领们，或者按照他们的“黑话”说，叫团长们。修为不高，也就是练气境水平，但排场很大。
    左边站着七八个剑修，人人身边都悬浮着灵韵满满的灵剑，如游蛇一样飞舞旋转。
    右边站着七八个体修，各个握着战斧战锤之类的重武器，精赤着上身，或者穿坎肩，一身用心捶打的腱子肉在阳光下闪耀着健美的光。
    首领们身后护卫的，是妖怪！
    黑毛狼妖化作兽人状，活动着锋利如刀的爪刃，那长长的狼吻，交错的牙齿和眼中闪耀的凶狠，让邪修那边的练气修士们都有些畏惧。
    这西海上什么时候还来了北境的妖怪？
    还和这群小邪修们厮混在一起，感觉不太对劲啊。
    邪修这边两个头子观察的细节更多，他们左右环视，能看到这处码头之外的丘陵上，都修了怪异的碉堡。
    堡中有人，操持着各色灵枪法器，枪口都对准这边。
    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人影晃动。
    应该是埋伏在那里的人，一旦双方谈不拢，这多方合围，最少数量和地形上，这伙天灾岛邪修就能占绝对优势。
    “好地方啊。”
    两个邪修头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哈哈大笑着，做出豪爽姿态，对眼前几个伊甸团长们拱了拱手，说：
    “我等在西海游历许久，竟是不知在这处仙乡还有道友们修行。今日才来拜访，属实有些礼数不全，便带了礼物过来。
    还望众道友不要嫌弃。”
    说着话，便有各色礼物送上，都是些修行用品，丹药灵草，下品法器等等，看得出来也是用了心的。
    伊甸人这边毫不客气的收了礼物，又在几个能说会道的团长邀请下，带着邪修们往山谷中去，说是有要事谈。
    这路上那邪修头子就探起底来，问到：
    “我等听说这岛上，有位大邪修前辈在此修行？道号红魔，一身修为惊天动地，让我等非常仰慕。
    仇道友可否代为引荐一下？”
    被叫做仇道友的，自然就是那善于谋事的资深高玩“第一复仇”了，他听到这话，便摆了摆手，回答说：
    “红魔大人乃是我等族裔长者，是族中派来督促我们用心做事的，他那人性格怪异，不喜与外人多言多说。
    整日如闷葫芦一样，只顾自己修行。
    莫说是道友想见，就是我们想见他都难，说是要帮我们建立自家宗门，但来了这里就如甩手掌柜，诸事不理。
    明明自己修为高强，但却遇到事情却不出手相助，万事都得我们自己做，真是一点长者风范都没有。
    气死个人了。”
    这话中怨气深重，也不似作伪，让两个邪修头子又对视了一眼。
    他们便轻声说道：
    “人家是长辈嘛，帮了是情分，不帮，那也是本分。身为晚辈，岂能如此诽谤长者呢？不过我等见天灾岛诸位道友，都是不甘寂寞之人。
    之前小试牛刀，便连破七岛，着实是有本事的很。
    但这天灾岛附近，物资频繁，也没什么修行好地，诸位一身才华，岂能浪费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瞒仇道友，还有诸位道友。
    我等已有打算，在近日前往那星罗海域。
    那里是咱们同道修行之地，幅员辽阔，万里海疆，仙岛仙山星罗棋布，奇遇好物遍地都是，灵气浓郁之外，运气好还能遇到隐修大能，结一分缘法也好修行。
    但我等从南荒万里迢迢而来，本就是外路人，势力又小，想要进那星罗海是有心无力。这正好遇到诸位道友，欲做大事。
    不如咱们两股合流，组成大帮一个。
    一起入星罗海中占下一地，也打出一番威名来。”
    “唉，这个好！”
    仇道长还未说话，旁边几个团长就面露喜色，又在他的怒视下，一个个收敛起表情来。仇道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两位邪修头子说：
    “本修驭下不严，让两位见笑了。
    但不瞒两位道友，我等伊甸山修士，也确实有心往星罗海去。但我们也不是本地人，对那星罗海只闻其名，却无了解。
    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都是道听途说。
    又有长辈在上面压着，我们人数虽多，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等手里有星罗海的地图！”
    邪修头子悄咪咪的添了把火，对仇道长和一种团长们说：
    “实不相瞒，我等的首领，修神境玉海真人已在星罗海中游历许久，也选了好地，目前就缺敢打敢拼的人手。
    众道友若是有心做事，眼前这就是个大好机会！”
    “来来来，入屋详谈。”
    仇道长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邀请两位邪修头子进屋，留下其他人在屋外守备。
    这天灾岛山谷里其他建筑都很普通，惟独这间议事厅的屋子修的端庄大气，颇为秀美，一入屋中，便有灵气迎面而来，让人如沐春风。
    邪修头子是有见识的，四下一打量，便惊呼道：
    “这是用五行调和之法，制出的上品聚灵阵？”
    “是的。”
    仇道人带着三分得意，以主人的姿态，对两位邪修头子介绍到：
    “这可是我等花了大价钱，从鸿雁会那里求购的‘赤灵炎阵’，最是能聚拢地脉灵气，又买了金乌羽埋于灵阵四方。
    让灵阵一经运转，便有大股灵气化作热流涌出，融入法体神魂，修行效率提高十倍不止。
    为了加强效果，我等还求了族中长者，专做了火铜灵砖，筑成这好屋一座，使灵力不泄一分。
    不瞒两位道友，我等刚被族中送来此地历练时，一百三十号人，都是凡人境，但看看我等如今，大半月不到，就有多数成就练气境修为。
    这都是靠了这灵阵相助。
    哦，对了，道友为我们带了礼物，我等伊甸人也是有礼数的。
    取两把灵剑来，就做回礼送上。”
    仇道人拍了拍手，当即有漂亮女修，捧着两把带鞘灵剑入屋中，送予邪修头子。
    两把灵剑可都是灵韵满满的上品灵物，看的两个邪修爱不释手，若不是场合不对，现在就有心祭练一番。
    心说这伊甸人就是豪爽，就是大方。
    这大方的都有些缺心眼了。
    这等好物，岂能外露给旁人？就不怕引来觊觎，引来灭门之灾吗？
    他们三人坐在火铜房中谈事，说那合流之事，谈的迫是顺利，但半柱香后，就有狼人妖怪跑来，给仇道人耳语几句。
    “这...红魔大人突然召见，怕是有急事要说。”
    仇道人起身，对眼前两位邪修头子抱歉说到：
    “两位道友，我先去看看，你等在此稍后，我很快就回来。那个谁！赶快把灵屋法阵开了，给两位道友体验一下我等这好东西。”
    说完，他一脸歉意的告罪离开。
    几息之后，这火铜房的灵阵一开，热浪滚滚而来，但对于修士来说，这点热量，毛毛雨啦。但那热流中附带强横灵气，却让邪修头子眼前一亮。
    这伊甸人没骗人！
    灵阵一开，屋中灵气陡然上升，短短十息，就让灵气浓郁到近乎实质的地步，两个邪修立刻抓紧时间，吐纳这纯粹灵气入体。
    那些热流融入体内，让他们各自功法运转更加流畅，还有金乌鸣叫的幻音，让这屋中如仙境一样。
    但屋门开着，却让灵气又有流失。
    “关门！”
    邪修头子很不爽的朝门外喊了一句。
    “砰”
    房门一关，灵阵节点完备，
    涌出灵气热流更加厚重逼人，闹得房中红云阵阵，几如仙境一般。
    “这小小天灾岛，居然有这等好物。这灵气厚重，堪比洞天福地，在此修行半月，我就能突破了。”
    一个邪修头子对另一个邪修头子说：
    “我看不如找个借口，在这多留几天？”
    “嗯，有道理。顺便祭练一下这灵剑好物，有如此灵气相助，几日之内，就能将这灵剑化作上好法宝。”
    两个人一拍即合。
    一边吐纳灵气，一边祭练灵剑，随着那灵剑灵韵展开，两个邪修被灵韵牵引，又有外围热流灵气滚滚，舒适的好似仙界修行。
    只是这温度越来越高。
    半柱香后，两个邪修头子已是有些顶不住了。
    好家伙，这房子里的温度，怕不是有上千度了？
    就如蒸桑拿一样。
    “有点热啊。”
    “嗯，热一点好，这灵阵是越热，融入灵气效果越好，你看如今这高温之下，我等功法运转已比平时快出十倍了。
    忍着点。
    这是机缘到了。”
    又过了半柱香。
    “不行了，顶不住了。唉，你怎么不说话？喂！醒醒！来人啊，快来人啊，朱桃山热晕了！有没有人听到啊？
    喂！开门啊！”
    里面邪修被灵剑灵韵勾引着，本就是半迷糊状态，如今这火铜房里的温度已到两千多度之上，他们这存真咒法修士根本顶不住。
    就好似被丢进赤炎地狱里。
    连拍打房门时，都被高温的火铜烫伤皮肤。
    虚弱之下，逃都逃不了。
    “砰、砰、砰”
    里面邪修头子拼命打门，外面却有伊甸人守着。
    仇道人背负着双手，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回头对身后一众眉开眼笑的团长们说：
    “还挺有精神，这家伙可以啊。目前被邀请过来红铜房享受的人里，除了红魔大人之外，就属他坚持的时间长了。
    看样子还得再蒸两炷香，然后就可以进去收尸了。”
    “团长！”
    一头身上还沾着血的狼妖跑过来，对仇道人说：
    “那些邪修都被控制了，几艘船也被夺下来了，怎么处置他们？”
    “还用说吗？老规矩。”
    仇道人瞥了狼人玩家一眼，打了个手势，说：
    “有悬赏的留着尸体，没悬赏的拘了神魂，装备什么的都拔下来，然后带去给炼体者们当沙包，打死之后拉去肥田！”

 568.主线任务来了

    “看吧，我就说他们善于搞事整烂活，在刷新下限这一方面，这些伊甸人从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天灾岛山顶上，老江木着脸，看着那群伊甸人在熊熊燃烧的火铜房外分赃。
    他们把邪修们身上拔下来的各种法器法宝，灵材丹药什么的都堆在一起，让所有玩家过来“按需分配”。
    这放在其他群体中基本不可能实现如此和谐的分赃。
    但问题是，伊甸人在伊甸世界里，已经过了几百年“按需分配”的日子了，他们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
    有需要的，就多拿点，没需要的，压根碰都不碰。
    整个过程和谐的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考虑背后那燃烧的火铜房里，可怜的邪修头子发出的凄厉惨叫声的话，这一幕绝对能发人深省。
    更远处的地方，被处决又被剥的光光的邪修们，正被几个玩家拖到药田里去。
    就是托了这种恶行相助，这天灾岛上的灵植仙草，繁盛的不可思议，各个长势极好，都堪比专业的灵植修士们育出的仙草了。
    “好可怕啊。”
    老江身后，傻妖怪夹着尾巴，捂着眼睛，瑟瑟发抖的躲在老板身后，不敢去想那火铜房中的地狱景象。
    单纯的傻妖怪，觉得坑蒙拐骗就已经很过分了。
    她哪里能想到这些伊甸人居然做出这种可怕的事，这一幕绝对要成刘慧心中梦魇。
    如月也是目瞪口呆。
    她完全没想到伊甸人居然能整出这种阴间活。
    憨憨倒是无所谓。
    如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往嘴里塞着包子，但偶尔看向火铜房时，那硕大牛眼里，也会闪过一丝怪异的光来。
    “这些混球。”
    老山抱着小雅，伸手捂住小雅的眼睛，对江老板说：
    “他们把那火铜房盖好的时候，还假惺惺的邀请我进去‘体验’，压根就没安好心。若不是咱老山一身体魄千锤百炼，真要被他们暗中算计了。
    不过嘛...”
    山秋明话锋一转，又摩挲着下巴，赞赏的说：
    “这火铜房确实给力，我每日花两个时辰在其中承受极热锤炼，这几日下来，体魄坚韧再上一层，倒是个炼体的好办法。
    就是不知道这些伊甸人是怎么想出这种缺德办法的，还有这火铜房构造，实在精妙无双。”
    “他们有算力。”
    老江拍着被吓坏的刘慧的脑袋，解释说：
    “能支付算力给他们的...嗯，神灵吧，那神灵能帮他们设计出最完美的火铜房建筑，图纸一旦到手，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做就好了。
    这些家伙是开了挂的，普通修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恶毒就恶毒些吧。
    都是我们这边的人，他们战斗力越强，越没底线，我们用起来越是顺手。随着这伙邪修覆灭，这天灾岛附近算是给他们整明白了。
    新手村阶段已过。
    是时候把这群祸害送入星罗海了。”
    “他们修为不行。”
    老山摇头说到：
    “在西海附近游荡还行，那星罗海里到处都是积年邪修，玩心眼他们或许不怵，但绝对实力上，他们差得远。
    只要一个心怀杀意的存真修士铁了心过来，就能把他们打的伤亡惨重。万一再惹上修神大修，足以让他们瞬间覆灭了。”
    “想什么呢？”
    江老板瞥了一眼山秋明，说：
    “我又不会把他们当炮灰用，是要让他们随我墨家人入星罗海，探寻墨家废墟，只当打个下手用。
    这群‘人才’可不能折损在这里。
    待西海一行结束之后，我要把他们分流带去南荒，给他们建个小宗门。
    那边安稳一些。
    又有精怪和马提书罩着，正适合他们在那里整活搞事，西海这个混乱之地，就给他们当个可以随时挑战的大副本。”
    说着话，老江带上一个耳麦一样的装置，伸手在上面点了点。
    下一瞬，所有伊甸玩家的个人游戏系统里，都跳出齐刷刷的任务完成提示，以及新的主线任务提示。
    “天灾岛海域攻略度百分之百，恭喜诸位玩家完成dlc测试第一阶段任务。”
    “新地图：金灵岛，已开放。”
    “友善势力：墨霜山，已解锁。”
    “奖励正在计算中...”
    “所有玩家获得‘灌顶传功’权限一次、法器战甲一套、练气境功法一部、纳戒一枚、法宝·烈阳印一枚、上品聚灵丹十瓶。
    因任务完成度圆满，解锁隐藏奖励：
    世界树财团所制基础型基因强化剂一支，苦木救世军声望奖励。
    以上奖励，请前往金灵岛，墨霜山门下弟子‘白泽’如月仙子处领取。”
    “dlc测试第二阶段任务开启，请诸位玩家在三天之内，到达金灵岛。并协助墨霜山势力，完成对星罗海海域中，墨家仙门废墟探索。
    第二阶段主线任务奖励如下：
    自建派系宗门权限、南荒灵山地契一副、大量修行资源、精怪圣地雁荡池地域解锁、苦木境与其他灾难节点星门开启权限。”
    这一长串的任务完成提示和丰厚奖励，让伊甸玩家们齐声欢呼。
    而几位团长们则更高瞻远瞩一些，他们在意的不只是奖励，还有第二阶段任务完成后的那些奖品。
    尤其是自建派系宗门，让这几个家伙双眼发亮。
    在这个真实度100%的世界里，玩这种建设类养成游戏的体验，可比其他游戏里带感多了，尤其是这种和其他修士们勾心斗角的事。
    这在伊甸世界或者第二人生里，是根本不可能有的。
    “该你出马了。”
    老江对山秋明努了努嘴，说：
    “先带他们去找明理院执法，把岛上的尸体处理一下，把邪修悬赏的奖励都换回来。我们在金灵岛那边做点准备，然后你把他们带过来。
    之后，你是和我们一起行动？
    还是继续玩你的邪修游戏？”
    “我去星罗海转一圈。”
    老山兴致勃勃的说：
    “听说那里藏着很多很厉害的老邪修，我也要效仿你家大师姐的修行方式，挨个挑过去，打完这边之后，再去北境游历。
    就靠手里这把剑和我的拳头，先打遍整个苦木境再说。
    如今心中仇怨已报，一身轻松，也是时候该为自己的修行考虑考虑，之后没准会去两仪微尘山，拜访一下明月前辈。
    这龙虎圣典也是修到瓶颈了。”
    他想了想，对老江说：
    “以后可能有段时间无法相见，但老江，你助我良多，已是如我兄弟一般，你若有事，便告知我一声。
    不管千山万水，我必赶来相助，刀山火海也绝不推辞！”
    “那就去吧。”
    江老板嗤笑一声，恶意满满的说：
    “我若真有事，也用不到你来帮忙呀，就你这点修为，还是好生练练再说吧。”
    “你这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老山笑着骂了一句，又和怀中小雅儿温情告别，先要把她送回往中州去的挪移阵，然后再回来带伊甸人去寻明理院的执法修士们。
    当然，这个过程就不能用红魔大人的名号了。
    好在，老山在明理院还有熟人，正好借机去邀请一下那之前与他有过承诺的楚天穹，两人好好再厮打一番。
    至于老江等人。
    在天灾岛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便在心头发毛的刘慧的催促下，一行人又登上黑曜星法球，往金灵岛赶回去。
    “你们四人去了哪？为何昨夜今早都不见？”
    老江刚回到金灵岛，就被施妍抓了包，姐姐大人语气不善的问了句，老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说：
    “我去给咱找帮手了。
    这去探索遗迹，星罗海之大，总不能让咱们自己动手一寸一寸去寻，再者说了，找到遗迹，还得有人打下手干活呢。
    我已为咱们寻了百十号人打下手。
    各个辛勤听话，能干又聪明，绝对能满足我们的所有需求。”
    他对施妍解释了一番那些伊甸人的行动模式，之前已有所耳闻，现在能亲眼看到伊甸人，施妍也是很有兴趣的。
    至于刘楚和三宝，就不用解释了。
    他们在红月战争里，是见过伊甸人，也知道这些家伙的品性，用来当工具人是再好不过了，自无不许。
    不过，说是探寻墨家仙门的遗迹，该怎么探，就是个大问题了。
    “当年西海荡魔时，我墨家仙门拼尽全力，将域外天魔阻拦于山门之中。后遇不详，整个山门所在的山脉，被攻破炸裂。
    其废墟遗迹，洋洋洒洒，遍布整个西海四周。”
    在金灵岛的大庭院中，墨君召集了一行人，身前有灵气浮动成西海地图，又有掌门伸手在其上划出几个区域来。
    墨君为一行弟子们解释到：
    “墨霜山本就是墨家仙门的山门侧峰，在三百年前被本君寻获，带回东土。但除了墨霜山外，还有我传承源头的遗迹分散。
    其外围之地不必多说，这五百余年里，已被人挑拣的差不多了。
    此行我等所要寻求的，乃是当年宗门主峰和藏器传承所用的两座侧峰，经本君多年寻觅，已确定它们就在星罗海里。
    一处在边缘，一处在深入之地。
    因而，本君欲把众人分为两支，同时探索两片遗迹。”
    掌门捻着胡须，指着星罗海边缘外围的一处群岛，对众人说：
    “这里一处，危险性较小，需搜寻面积也小。
    就由施妍徒儿带队，将弟子们带去那里，先行寻觅。而这星罗海深处遗迹，靠近一处荒弃海眼，又有海下凶兽与邪修汇聚，便由本君亲自带队。
    刘楚，三宝与我同行。
    青珊，宋梵和武锐三人对西海了解多些，也随本君过去，打打下手。”
    “师父，我也随你去吧。”
    施妍立刻说道：
    “那里既危险，就该多带人去，外围遗迹，交给我家徒儿。沉鱼能打，江夏有谋，他两人又有其他弟子配合助拳，绝无大碍。
    就当是交由他们历练一番。”
    “师姐，你就待在外围！”
    刘楚开口说道：
    “那星罗海深处近罪渊，有魔气侵染之危，你尚未恢复完全，莫要逞强。”
    “刘楚长老说的是。”
    三宝也开腔劝说道：
    “施妍道友莫要忘了之前大劫，现在局势不明，若随意靠近罪渊，怕恐有心魔反复之忧。”
    “但...”
    施妍还想再说，却看到掌门摆了摆手。
    一锤定音般说：
    “就以如此计划行事，莫要多说。待你等探索完外围遗迹，再来与我们汇合就好。众弟子这便去准备吧。
    本君要去与明理院再商讨一番细节。
    五日之后，我等出发。”
    待人散去，施妍一脸不满，对身边臭弟弟江夏吐槽道：
    “这一个个的，都把本修当累赘，真是气死个人了。那心魔有何怕的？已被本修揍得老老实实，哪还敢反抗？”
    “但你确实是病人嘛。”
    老江安慰道：
    “而且掌门也说了，我们探索完外部，就能去和他们汇合。就多给点奖励，让伊甸人加把劲，越快探索完越好。”
    “嗯，弟弟说的是。”
    施妍眯起眼睛想了想，咳嗽几声，说：
    “那你去告诉那些伊甸人，努力做事，本修这里自有好处给他们。越快干完，好处越多。”

 569.什么叫有福之人啊？

    掌门要去和明理院讨论一番探索遗迹的细节，其实主要就是让明理院不要趁机搞事。
    那两处墨家仙门的遗迹，其实早就被仙盟发现了，这些年都被明理院派人把守着，不许其他修士靠近，又交给钦天院高功们在其中搜索。
    但那里是墨家仙门曾经的精华要地，其防护之隐，秘密之多，让一众钦天院高功们也是猛皱眉头。
    这寻找了近百年，也没有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毕竟是人家墨家人的地盘，其中有些关窍，也只有这些墨家人才知道。
    而明理院虽有镇魔塔在星罗海中，但它本部在西海的海岸大陆上，因而掌门独自过来的时候，也顺便把“偷渡者”带了过来。
    “嗖”
    驺吾车凭空出现在一处凡人城池之外的竹林中，端坐于车上的墨君以神念扫过周遭，又扬了扬袖子。
    藏在袖子里的顾淼便天旋地转的被丢了出来。
    这丫头一出来，就抓着旁边的竹子干呕起来，墨君这一手袖里乾坤着实厉害，但就是收纳释放时，那股灵气冲击，让人难以承受。
    就和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连续翻滚几百圈一样。
    嗯，洗衣机是个什么东西，顾淼是知道的，毕竟常年在maga世界陪自己师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掌门，咳咳，你这袖里乾坤得好好改进一下。”
    顾淼丫头一脸菜色的擦着嘴，对掌门抱怨了几句，引得墨君微笑几声，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城池，说：
    “那就是临海城了。城中亦有挪移阵，你这小女娃，去见了亲人，祭拜母亲之后，自己坐挪移阵回东土去。
    要么在山门中好好修行，要么就去异人灵界陪你师父。
    切忌不可乱跑，知道吗？”
    “嗯嗯。”
    顾淼连连点头，做出一副乖巧姿态。
    她眼中带着忐忑，像是做了坏事，生怕被发现一样。而掌门墨君也皱了皱眉头，他摸了摸自己的袖子，自言自语一样说：
    “咦，那几样废弃之物怎么不见了？本君还说要那东西危险，要处理掉呢，许是拉在修行地了。唉，老了呀。
    心思也乱了。”
    如此说着，掌门轻轻挥动缰绳，让驺吾车嗖的一声又消失在原地。
    目送着掌门离开，顾淼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纳戒，心中得意。
    想着这总算是薅了掌门的羊毛，可是稀奇的很。心中高兴，便放出自己的小法球，坐在上面，得意洋洋的往临海城飞行。
    不过刚飞了一半，顾淼就皱起眉头来。
    掌门刚才那表现有些奇怪啊。
    难道他把自己丢在袖中空间里，让自己看到那几枚核弹，就是要自己“偷”拿出来吗？这莫非是掌门安排好的？
    顾淼越想越有可能。
    但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哎呀！
    真就像是老板说的那样，一个个都是老谜语人了。
    行事之怪，让人根本难以揣测，头都快想炸了，也想不出掌门为何要这么做。
    带着这种思考，驾驭着法球的顾淼飞快的冲进眼前大城里。
    这临海城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顾淼对这里熟得很，真就如回家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为了不吓到凡人们，还专门把法球收了。
    就以步行穿梭这临海城池，还去了自己最喜欢去的地方，给自己买了一大堆各色零食，溜溜达达的穿街越巷，最后回到了自己家中。
    就在城池中环之内，一座极大的宅院，青砖碧瓦，门楼高深，一派大户人家的风韵。
    顾淼给老江说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可是强调过了，她母亲当年行侠仗义时，可是狠狠的攒了一笔财富。
    这顾家，当然也不会是小门小户。
    不过，这宅院虽大，但处处透露出一股萧索之气。
    毕竟已经一年多没住人了，当时顾淼捡到星阵，害怕被龙宫追杀，逃离西海前，专门遣散了家中仆人。
    如今再回来看，倒有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让元气满满的丫头，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门前的石狮子，又看了看大门口的牌匾，便推开门走入院中，带起的风，吹动地面落叶，打着旋向两侧飞舞。
    在顾淼眼前，一个身形提拔，穿着侠客一样的黑布衣服的中年人，正握着扫帚，在清理地面落叶。
    听到有人推门，他回头一看。
    沧桑的脸上尽是警惕，左手也握住了腰间软剑剑柄。
    这是个凡尘侠客，而且看样子武功不低呢。随后，在看到提着袋子的顾淼走入院子时，侠客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但转瞬即逝。
    “灯叔！”
    看到眼前中年人，顾淼发出一声尖叫，身形化作云雨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已一头扑到亲人怀中。
    她抱着灯叔的腰，用悲切的语气说：
    “我好想你，之前逃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你道别，你肯定很担心我，对不起，灯叔，我该留封信给你的。”
    “无事，安全回来就好啦。”
    名为灯叔的侠士放下手中扫帚，轻轻拍打着顾淼的肩膀，他语气感慨的说：
    “你这小猴子，一夜之间就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被你母亲当年的仇家绑了，疾行多日赶回来，联系了诸多好友，才打听到，你是离了西海。
    唉，也怪我平日里太骄纵你，竟让你惹上了龙宫妖怪。
    你走后，它们也窥探这宅院，也幸亏是你母亲当年和一些本地散修有几分缘法，这才护住了家宅不毁。
    一晃一年多，小顾淼也长大了，瞧瞧这个头，都快赶上我了。
    唉，你母亲若还在，看到你今日出落的如此俊秀，也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
    “不知道呢。”
    顾淼抬起头，擦了擦眼睛，嘻嘻笑着说：
    “掌门师父都有事做，暂时管不到我，估计能多留几天。灯叔，我去了东土那边，拜入了很厉害的仙家宗门。
    你听说过墨霜山吗？”
    “唔，听过。”
    灯叔哈哈一笑，回屋子取了香烛纸钱，带着顾淼往宅院外去，要去祭拜顾淼的母亲。
    她母亲是临海城附近有名的女侠，死后葬在了城中侠义祠里，这些年都有当年受过恩惠的人去祭拜。
    灯叔一边走，一边说：
    “我当年和你母亲行侠仗义的时候，走过海外金灵岛，拜访过金灵夫人，那位夫人，据说就是墨霜山弟子呢。”
    “哈，金灵夫人，青珊师姐，我昨日还见过她呢。”
    顾淼咧嘴笑着说：
    “就是她没见到我，无妨无妨，到时等师姐回山，再好好问她还记不记得我母亲。”
    “哟，小顾淼真是出息了。”
    灯叔也笑道：
    “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和仙家人互称师兄师妹，厉害哦。”
    被灯叔如此夸奖，顾淼也洋洋得意，与有荣焉。
    两人边说边走，在靠近侠义祠时，灯叔突然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这个动作被顾淼感知到，她也向后看了一眼，问到：
    “灯叔，是有什么人在追捕你吗？又惹到高手了？别怕，我现在手里有法宝，能保护你。”
    “不是。”
    灯叔摇了摇头，说：
    “只是好像看到了一位老朋友，但没准是看花眼了。老了嘛，没办法。走，先去祭拜你母亲，然后灯叔请你去望海楼好好吃一顿。”
    两人往侠义祠中去，也没有惊动街上人来人往的凡人，就真如长辈与晚辈玩闹一样。
    但在侠义祠三条街之外，在一处暗巷里。
    一头水鬼一样的龙宫妖将，正躺在那里等死。
    它丑陋的脸上竟是惊恐，双爪扣着脖子，艰难的想要呼吸，却发不出一声哀嚎，也无法将一丝灵气吸入体内。
    它身体里的水流在刚才失控了。
    现在就如被榨干的海绵一样，躺在那里不断的抖动，但却无法阻止身体里的水不断从破损的皮肤里被挤压出来。
    只是十息不到，这强横妖将就化作一具干尸，身体里再无一丝水气，好像在阳光下暴晒了千年一样。
    它看了不该看的人。
    于是它死了。
    “嗖”
    驺吾车在下一瞬现于暗巷之中，坐在车上的墨君扫了一眼那妖怪尸体，捻着胡须，露出迷之笑容。
    “小顾淼，也是有福之人呢...”
    “这福分大的，整个苦木境也找不出几个了。”
    在掌门的轻语声中，下一瞬灵宝车催发，消失于原地，顺便把妖将的尸骸一起带走。
    只有原地，留下一团正在阳光下干涸的水渍。
    “楚天穹！来！和本修打一架！”
    天灾岛上，换回了正常修士长袍的山秋明，握着双拳，正兴高采烈的对眼前正从天际落下的几个修士大喊大叫。
    这几个修士都穿麻布衣服，除了手中武器外，身上没有任何法宝点缀，一个个打扮朴素到夸张的地步。
    其中为首的那个，赫然就是当初在凤鸣国扫除邪修的执法修士楚天穹。
    大半年不见，这位老哥脸上依然是那副执法者应有的冷酷表情，气质冷漠的很，白白净净的脸上依然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
    生人勿近！
    在听到老山的喊叫邀战之后，楚天穹愣了一下，往老山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但立刻敛去。
    他扭头对旁边几名同伴说了几句，然后在空中运力，朝着老山的方向激射而去。
    “砰”
    落地时震碎脚下山石，还没说话，那边山秋明就捏着拳头打了过来。
    “砰”
    又是一声巨响，之前能碾压老山的炼体者，被老山这一拳打的后退两步。
    眼中光芒越发明亮，也不回答，同样捏着拳头，闪过老山重拳，一拳轰在他腰腹之上。
    但山秋明好似根本没感觉到疼，运起蛮力神通，又有血色粘稠的灵气缠绕，吼叫着和楚天穹打成一团。
    如此你来我往十几招后，两人才停下对攻。
    热身完成。
    “喂！你把我的虎煞枪呢？”
    山秋明揉了揉肩膀，一脸如见老友的笑容，却又很不客气的对眼前揉着肚子的执法修士喊到：
    “不是说好保存在你这里，等我来取吗？”
    “断了。”
    楚天穹这会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说：
    “之前，镇魔塔二层动乱，我前去镇压，结果不小心把你的枪弄坏了，但我会赔给你的。”
    “赔个屁！”
    老山粗鲁的回应说：
    “你们这些明理院修士，所得之物，全拿去锻体了，一个个穷的叮当响，拿什么赔我？再说了，咱老山现在也已明悟体修之道，不求那些身外之物。
    毁了也就毁了。
    陪我好生打上几架，打的尽兴了，就不用你赔了。”
    “好！”
    楚天穹也是个夯直性子，他左右看了看，对老山说：
    “这座岛施展不开，去海上？”
    “走！”
    老山哈哈一笑，运起力道，整个人如流星破空，呼啸着飞向远方海面，楚天穹也紧随其后，十几息后，远方海面就暴起如轰炸一样的巨响水波。
    看的天灾岛上一众炼体者玩家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观摩一下。
    而满肚子坏水的仇道人，也在和明理院的其他几个执法说话。
    在他眼前的地面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二三十个邪修封冻的尸体，他如展示货物一样，对眼前几位执法说：
    “我等修士初来乍到，见此地邪修横行，便耐不住心中嫉恶如仇，下手除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为被他们害死的无辜报了仇。
    几位执法，且明辨身份，把他们的悬赏都付给我等。
    另外，可别听周围散修乱说，我们这些修士，个顶个的都是好人！从不欺凌无辜...呃，那个，几位都是炼体者，对吧？
    正好，我们这岛上，有一处炼体圣地名为火铜房。
    体验过的修士都说好，至今没有一个差评。
    要不，我带诸位，前去观摩观摩，体验体验？”

 570.众道友，天降鸿福，来寻宝啊

    几名明理院执法修士轻点了伊甸人提交给他们的邪修尸体，大都是些西海厮混的末流人物。
    做的也都是偷鸡摸狗的恶事，这么点罪恶在西海的大环境下一点排面都没有，明理院也只是贴出悬赏了事，根本没打算派执法修士追捕这些小鱼小虾。
    说实话如果不是山秋明主动联系了明理院，每日忙碌的执法修士们压根不会花时间关注这些小事。
    但这些来历不明的散修们如此嫉恶如仇，倒是一件好事。
    也省的这些小邪修们四处搞事，弄得人心不安。
    因而在确认身份之后，执法修士们很爽快的给伊甸玩家们“结了账”。
    钱是没有的，只是给了封证明文书，玩家们可以用这些文书，去西海各地的悬赏邪修的势力拿仙钱奖励。
    最后，在伊甸玩家热情的邀请下，几位执法拗不过，便去天灾岛的“特色”火铜房里“体验”了一下。
    嗯，执法们用了都说好。
    在里面以最高温蒸了两个时辰，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末了还有心向伊甸玩家求取这火铜房的建造设计图，说是要回去在总部也建几个，给同僚们放松放松。
    伊甸人很大方啊。
    当场就把中枢设计出的图纸给了执法修士，又恭维一番。
    说是明理院炼体术天下无敌，想让自己这十几个炼体者，找个时间去明理院观摩观摩，顺便接受训练。
    执法们拿人手短，商量之后，便许了他们去总部校场修行一个月。
    时间由他们定。
    至此，伊甸人终于搭上了明理院的线。
    同时也再度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火铜房只对咒法修士有效，对炼体有成者毫无用处，想要坑害炼体者，他们得另寻妙法。
    不过楚天穹倒好像是和山秋明打上瘾了。
    直到执法们带着邪修尸体离开时，他还没回来。明理院修士作风也豪爽，也不管他，询问无事之后，便自己离开了。
    那两个货在外海整整打了一天一夜，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来，但也算是“宾主尽欢”，两人约定了下次再战的时间，就此别过。
    红魔大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岛上，又取出老江之前留下的挪移阵，带着一帮伊甸玩家把它架设好，打开了通往金灵岛的路径。
    一边还和伊甸人吹牛。
    说是自己手下留情，在自家主场，不想折了客人的面子，下一次再见那楚天穹，一定要给他好看之类的。
    至于伊甸人通过挪移阵去了金灵岛，成群结队的寻如月要任务奖励。
    又被如月指拨着去寻尼娅，最后在尼娅这个专业任务发布员的指挥下，开始为繁华些的金灵岛众生服务。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且按下不表。
    几天之后，墨霜山对墨家仙门遗迹的探索正式开始，按照墨君的计划，兵分两路，分别开向星罗海海域。
    掌门那边好说，都是大修士，一架驺吾车就装得下。
    但施妍这边，就浩浩荡荡。
    除了一众墨家弟子外，还有一百三十名伊甸玩家随行。头前一架熊熊燃烧的凤鸟木鸢带路，后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小木鸢。
    像极了漂亮的鸟妈妈，带着一群丑了吧唧的雏鸟飞越大海迁徙。
    黑心肠的江老板，先是给红月界的外门弟子下了订单，让他们做大量的低级木鸢，又用这些低级木鸢给伊甸人做任务奖励。
    偏偏玩家们还就吃这一套。
    累死累活好几天，把金灵岛的麻烦事处理一遍之后，得了木鸢代步，一个个喜上眉梢，对于这仙灵界的代步坐骑，爱不释手。
    一个个在公共频道里七嘴八舌的讨论仙家传说。
    还有人盯上了施妍那架酷炫的凤鸟木鸢，在中枢给出的坐骑信息里，那玩意的品级是橙色的，看的一众玩家垂涎不已。
    更是有大胆的家伙，直接盯上了施妍。
    盘算着该怎么开启朱雀仙子的个人亲密度。
    英灵团的一群货，则一个劲的围在羞花身旁献殷情，搞的羞花不厌其烦。
    主要是因为在红月战争里，羞花这个大嘴巴为了骗这些家伙当魔物诱饵，就许诺说要给他们一条仙途走。
    现在人家伊甸人来讨债了。
    话里话外都是，咱给墨霜山出过力，为宗门流过血，仙子承诺的仙途总该兑现了吧？如果仙子要赖账，咱们就去寻施妍大长老面前讨个公道。
    更绝的是，这群货居然还把当时羞花许诺的录音拿了出来。
    这下人证物证俱在，不得抵赖。
    搞得羞花一脸头大。
    不得已之下，她求到了神通广大的江师弟那里，一番商讨之下，就给了英灵团十七人一个墨霜山外门预备役的身份。
    承诺说西海寻祖完毕之后，就收他们入外门。
    只要修行有成到存真境，便收入内门，由羞花亲自教导。
    开了这个先例，剩下的玩家炸了锅，在前往星罗海的路上，用尽了各种办法，去骚扰一行墨家人，想要混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修行嘛。
    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寒碜。
    结果有几个大聪明求到了大师姐沉鱼那里，沉鱼倒是好说话的很，扬言只要能在自己手里撑过一招，立刻入外门。
    若能撑过三招，立刻就收入内门当真传弟子。
    结果路程的后几天，时时都能看到大师姐挥拳揍人。
    具体过程就是：
    玩家信心满满的叠了一身buff，吃好了药，穿好了法器战甲，登上凤鸟木鸢，在宽大的鸟背上，来到大师姐面前，花里胡哨的耍一通招式...
    然后被大师姐一拳干翻。
    换下一个。
    如此闹哄哄的飞了两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就在刚进星罗海海域不到五百里的地方，一处空旷海域上，有如七星连珠排列的数座岛礁，拱卫着一座荒凉的大岛。
    这里就是掌门所说，藏有墨家传承的宗门侧峰遗迹的山门。
    岛上还能看到一些残缺的建筑物，还有钦天院在此设置的半永久型的营地，不过现在，钦天院的人都已经撤出去了。
    原本拱卫在岛屿附近的明理院修士们，也在和墨家人完成交接后撤离。
    “就是这了！”
    施妍从落地的凤鸟木鸢上走下来，站在这没有一棵树的荒岛顶端，往整个岛礁扫视一眼，又取出掌门给的侧峰阵法图，细细打量几分。
    对身后一众人说：
    “侧峰山门要开，先得寻到‘七星供月’阵的外围七阵，选月盈星象时，按照不同月相和北斗七星的明暗星象。
    接连开启法阵，才能寻得山门而入。
    钦天院在此发掘百多年，七个外围法阵他们已经寻到，就在外海七岛礁上。
    但他们却是不知，这七星阵想要开启，还得我墨家秘术制作的阵眼才行。
    江夏，派你的人去那里，把法阵清理出来。
    闭月，羞花，你两人随为师在此制作阵眼，距离下一次月盈月相，只剩不到四日了，务必在四日之内，将阵眼制作完毕。”
    听到施妍下达命令，尼娅立刻跑去给伊甸玩家们发了任务，一百多号人就哗啦啦的往主岛之外的七座岛礁分散，去清理维护法阵。
    “我呢？师父？”
    大师姐叉着腰，抬头看师父，问到：
    “我做什么？”
    “你呀，让为师想想。”
    施妍瞅了一眼自己的大徒弟，歪着脑袋想了想，指了指远方星罗海晦暗的海面，对沉鱼说：
    “在月盈之时，山门洞开，肯定会引来周遭修士关注。按理说，这是天降鸿运，遗迹开启，按着苦木境的规矩，那是见者有份。
    但这是咱墨家传承，不许外人分润。
    我家大徒儿做不得精细活，便去四周千里海域之内，把那些蠢蠢欲动的邪修们，挑几个出头的，打杀一遍。
    来个敲山震虎，好让他们别来添乱。”
    “得令！”
    听到这好事，沉鱼双眼放光，这是奉旨打架，最合她意了，便捏着拳头，要往远方海域去。却被老江拦住。
    他凑到施妍身边，说：
    “师父，仙门侧峰封闭近五百年了，你觉得里面可还有防护阵法运作？”
    “这个不好说。
    师父说，侧峰分内外，外部山门就是这座荒岛，在山门爆炸时，已被摧毁殆尽，但内部洞天应该还完好。”
    带着面纱的施妍，看着眼前荒弃的岛屿，皱着眉头说：
    “为师年轻时，也凑热闹去过几个遗迹，按理说，五百年中无人护持，再精密的阵法都有损耗，大抵不太会出现危险。
    但咱们墨霜山都能做出灵木傀儡，墨家仙门也有墨武传承，因而不好说这五百年里，侧峰洞天内部的杀伐护山阵是不是还能运作。”
    “那就得找炮灰探路啊。”
    江老板摩挲着下巴说：
    “我看也别压制西海众道友寻宝热情了，咱们墨霜山来此寻祖的事，是瞒不住的，不如大方些，请他们过来共襄盛举。
    再说了，就算大师姐前去扫荡，四日之内又能杀的了几个？到时山门已开，就我们这点人，拦不住那些有心人的。”
    “喂，师弟，你这就是看不起师姐我了。”
    沉鱼不满的捏着拳头说：
    “或许杀不干净，但把他们赶跑，四天时间，绰绰有余了。”
    “但如果把他们邀请过来，到时候，若是那些邪修入了山门，还想耍诈，师姐堵在山门门口，岂不是一个都跑不了？”
    老江安抚说：
    “那时师姐还能打个尽兴嘞。”
    “但这侧峰遗迹，有墨家仙门的藏器阁在，里面或许还有长辈们留下的各类法宝...”
    施妍有些犹豫。
    倒不是说舍不得那些法宝。
    法宝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有需要了随手做就行了。
    主要是那些玩意都是长辈留下的，对于墨霜山来说，很有纪念意义。
    “咱墨霜山又不缺法宝，咱们现在缺的是探路用的炮灰，让师姐师弟们去探路，若是出个伤亡，我老江可得心疼死。”
    老江翻了个白眼，对施妍和几个师姐说：
    “师父当年逃离仙门时，可是带了完整的墨器传承出走的，换句话说，这外峰遗迹里藏得法宝，咱们都有图纸，都能做出来。
    那些法宝就让众道友去拿吧。
    就当出个买命钱。
    咱们只要最精华的部分，莫要忘了，师父，还有诸位师姐们，咱们过来西海，首要是取回宗门传承的。
    法宝什么的，不重要。
    当然，如果藏有灵宝的话，肯定就不能给他们了。”
    “灵宝，在侧峰洞天肯定是没有的，主峰那边就不一定了。”
    施妍摇了摇头，思索着说：
    “弟弟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墨霜山本就人丁不旺，若是真在这寻祖中损失一两个，那就太划不来了。
    不过若说炮灰，这一百多号伊甸人...”
    “我答应过他们的首领，其他伊甸人倒也罢了，这一百多号人前期投入太大，不能当炮灰使。”
    江老板撇了撇嘴，说：
    “而且就他们这点修为，闯闯普通遗迹都够呛，放他们进墨家仙门的遗迹，估计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这事，师父交给我来办吧，你们不必操心了。”

 571.龙宫群妖不算人

    东土凤鸣国，凤阳郡中。
    刚和本地新太守吃完酒，又在酒桌上敲定了军购大单的刘老四掌柜，这会正哼哼唧唧的坐在自己豪华的老爷车中，往家中回返。
    他的小妾，那位南荒贵女穿着一身东土风格的贵女长裙，正帮夫君揉着额头，说些夫妻之间的体己话。
    正要深入交流一番时，老四放在车里的游戏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大掌柜带着几分醉意，伸手将游戏机拿起，点开一看。
    发现是最近越发火热的游戏论坛里，被置顶了一条新帖子。
    名字就非常劲爆：
    “震惊！墨家仙门遗迹开启在即，墨霜山广邀各路道友前来探秘！”
    这引发了老四的好奇心，点开帖子一看。
    霍，好家伙。
    这帖子里不但详细的说了墨霜山打算开启五百年前留存于西海的墨家仙门遗迹，甚至很贴心的给众位道友标注出了遗迹的位置和来往路线。
    说明时间在四天之后月圆之夜，遗迹大门就将开启。
    因为墨霜山人力不兴，力有未逮的缘故，所以邀请众道友前来助拳，还说明了在探秘之中寻得各色法宝，都归寻到者所有。
    “老板这是要搞一波大的，又在准备坑人了。”
    老四何等人也！
    跟江老板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帖子一出来，老四就察觉到了老板要把众道友当炮灰用的想法，也是借着酒精吐槽了句。
    又往下看，在帖子末尾，名字是“墨霜山官方发言人”的发帖人还假惺惺的劝说，遗迹内藏凶险万分，不建议存真境以下的道友前来凑热闹。
    就差明说“小修士别来，你们连当炮灰都不合适”这话了。
    这帖子刚发布没几分钟，但下面跟帖已经超过了三百多条，这些修士们各个手速惊人，还有的已经现场开始拉帮结派。
    一众散修更是嗷嗷叫着称赞墨霜山仁义，诅咒发誓说一定去助拳。
    “傻瓜们，快跑啊，去了可就回不来啦。”
    老四看那些留言，看的哈哈大笑，还假惺惺的在帖子里回了几句“理中客”的发言，提醒仙家道友们注意安全，展示一下自己的菩萨心肠。
    事关老板计划，他肯定没胆子从中作梗，不过想了想，又摸出自己的传讯石，让身边小妾安静点。
    “老马？看到新帖子了吗？”
    大掌柜对传讯石另一头的三雀山掌门马提书说：
    “你要去西海凑热闹吗？”
    “本修手中法宝够用了，近些时日，也在忙着起新楼呢，哪有时间往西海去啊？”
    马提书那边先道了句苦，又说到：
    “但门下弟子倒是很有兴趣，已有数人来向本修告假，准备去西海捞几件法宝回来。这墨霜山擅长制器，天下皆知。
    而墨霜山又是墨家仙门的残余传承，此次仙门遗迹要开，里面定有海量法宝出世。
    于低阶修士而言，能在存真境前得一件合手宝物，对以后修行大有裨益，大家自然都是不愿错过的。”
    “还是让你家弟子好好干活吧。”
    老四压低声音说：
    “管好你家弟子们，如今你三雀山手中有钱，只要用心做事，法宝什么的都会有的。如今已是穿了鞋的，就没必要去下水去冒这个险，你说对吧？”
    “这...”
    马提书那边悚然一惊。
    自己捻须思索几分，老四这隐晦的提醒确实有几分道理，若真是墨霜山官方邀请，那不可能只用这游戏论坛来发布消息。
    这事确实里里外外透着几分诡异。
    “谢了，老四掌柜，下次回东土请你吃顿好的。”
    马提书谢了句，断了通讯，赶紧差使弟子，去把那几个兴冲冲准备出发去西海的徒弟叫回来，打发他们去东土各地巡游，给自家新楼盘开盘造造声势。
    在提醒了马提书之后，老四又给凤山会的其他小宗门送去了提醒，但也没明说，都是点到为止，悟不出来那就不怪自己了。
    俗话说得好嘛，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最后，老四把自己的行动给江老板汇报了一下，得了老板几句赞赏，夸老四掌柜越来越会做事，让老四心中喜悦的很。
    唉，自己不是修士，修不得仙，不能常伴老板左右，就只能用这种办法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难哦。
    “唉，我与招娣都是凡人，生出孩儿也不知有无灵根，这通天的门路摆在这里，若是吃不到那就太可惜了。
    不是说你有南荒武修者的血脉吗？”
    老四伸出手，挑了挑小妾下巴。
    他叹了口气，说：
    “以后可要争气点，给本掌柜生出个能修行的小崽子，也要沾几分老板的贵气呢。”
    老江差使茉莉，在论坛里发了份帖子。
    也是有心检测一下，目前这个游戏论坛，在修行圈的影响力，结果让他挺高兴。上午发了帖子，下午就有散修们万里迢迢的跑来了西海。
    现在就在金灵岛专门安排好的别院里休息，而且来的人数还不少。
    又一次证明娱乐行业前景大好。
    同时也证明闲的没事干，沉迷游戏的苦木境修士们确实很多。
    “妥了，姐姐大人。”
    江老板跑去给施妍报喜，说：
    “现在已有三四十人到了西海，四天之后山门大开，最少能聚两三百人，都是有修行的散修或者小宗门弟子。
    这些人不是邪修，到时把他们安排到一些危险性小点的区域里。”
    “嗯，你家师姐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
    正忙着做七星阵眼的施妍，一边运动灵法，打磨仙气盎然的玉球，一边对老江说：
    “沉鱼徒儿往星罗海走了一圈，以邪修身份广邀同道，于四日之后，往这边来寻宝。据说已招纳大小邪修百多人，还组了个临时联合。
    起名叫‘海汇盟’。
    这炮灰已是不缺了。”
    “现在就看姐姐你到时能不能压住阵脚。”
    老江嗖的一下，从纳戒里取出一团灰烬水晶，放在手里摩挲着，对施妍说：
    “这东西，是红月亮肉体消灭时留下的，要不姐姐大人也烧了，再加份神通？”
    “不必。”
    施妍很大气的一挥手，说：
    “只要不来苦海老鬼，本修压得住。再说了，本修即将求突破，这红月灰烬带着魔性，之前已烧了一团，现在再烧怕是闹得心境不稳。
    弟弟好意，姐姐心领，你自己拿去烧了吧。
    说起来，这红月亮还真是大方的紧，一个魔物给了两团灰烬宝药，姐姐我烧了它神魂宝药，弟弟再烧一个躯体宝药。
    都是同出一源，说不得以后这力量牵引下，弟弟还能和我完成一套合击之术呢。”
    “唔，这个我倒是没想到。”
    老江摸了摸手里的灰烬水晶，觉得施妍说的有几分道理，倒也不客气，唤来憨憨护法，在荒山顶上，就把那灰烬水晶烧了给自己。
    这一次倒是没闹出直面神秘的场面，大概是因为红月亮已死，和荒的连接也被斩断了。
    整个过程平滑至极，毫无波澜。
    不过那股作用在神魂之上的疼，却是无法豁免，这灰烬品级越高，烧起来越疼，红月亮这顶级灰烬，都凝成水晶状。
    烧起来那个疼自然不必言说。
    老江到最后都开始抽抽了，还得憨憨把他搀扶起来，帮他擦汗，但憨憨这货，哪能做来这种精细活？
    抓着个毛巾乱搓，就差把老江搓出一层皮来。
    “老板！快来，龙宫妖怪来找事了！”
    江老板这边刚烧完灰烬，还没来得及品味一下这团灰烬给的大神通，就在芯片通讯里，听到刘慧扯着嗓子的大喊。
    虽说是事态紧急，但傻妖怪的喊声里却充斥着一股搞事的喜悦。
    她大叫到：
    “那些妖怪偷袭乾铎，被阿福干死了几个，现在吵吵嚷嚷的要来讹我们。我怀疑它们是来碰瓷的，现在已经召集了伊甸人，准备提刀开片了。
    老板你要是不想来，我就把它们全埋了。”
    “等着，我马上过去。”
    老江揉着被憨憨擦得生疼的脸颊，狠狠瞪了一眼傻笑的憨憨，伸手捏住他手腕，空间神通发动，嗖嗖嗖的就往出事的岛礁赶过去。
    待过去之后一看，好家伙，大场面呀。
    墨霜山这边，刘慧打先锋，娇娇弱弱的兽耳娘形态下，叉着腰，拄着一把造型夸张的狼牙棒，正朝着对面龙宫妖怪疯狂挑衅。
    一向和刘慧不对付的智能尼娅，也是临战状态，手里提着两把直刃切割剑，一脸不爽的看着对面长得千奇百怪的妖怪们。
    因为刘慧的脸是取材尼娅的脸部建模，所以这两个姑娘站在一起，就和姐妹一样。
    连身高都一模一样。
    被妖怪“欺负”的小胖子乾铎毫发无伤的站在刘慧身后，也是抱着双臂，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他的灵兽阿福，则和小山一样蹲在旁边海里，只露出脑袋，但舌头翻转之间，还能看到几个妖怪的残躯在嘴中。
    在三人身后，喜欢搞事的伊甸玩家一听说有架打，呼呼啦啦的来了几十个，各个提刀带剑，祭起法器灵物。
    还有的一脸凶狠的，把破坏力极大的法宝烈阳印抓在手里，上下抛动。
    这群玩家们跃跃欲试，就等着几个己方npc一声令下，给对面的妖怪们狠狠的来上一炮。
    这些家伙之前做任务得了奖励，人人手里都有一枚烈阳印。
    这也是得益于昆仑坊的“质量管理员”梧桐小姐的“地精天赋”显神威，在她大力研发下，大大降低了烈阳印的成本。
    这才让老江能把这法宝级的东西，当成奖励乱发。
    而妖怪那边，人数很多，但质量参差不齐，大都是长相怪异的小妖们站在海面上，给几个修为高点的巡海夜叉首领撑场面。
    看到墨霜山这边的修士们一脸匪气，它们也感觉到不太对劲，所以本来是一场策划好的碰瓷行动，这会也变的畏首畏脚。
    这不对啊！
    传说中墨霜山的修士不都是谦谦君子吗？
    眼前这群动不动就要抄家伙干架的土匪小修哪来的？
    尤其是那些伊甸玩家，一个个修为底下，偏偏又跃跃欲试，人菜瘾大，还有几个很变态的，正拿着小刀在舌头边舔来舔去。
    看的妖怪们一脸嫌弃。
    恶不恶心啊？兄弟。
    它们却是不知道，这些玩家如此活跃，是因为刘慧给他们发了临时任务，干翻入侵的妖怪，人人都有丹药奖励。
    “怎么回事啊？”
    老江带着憨憨来到岛礁上，刘慧和尼娅立刻跑过来，七嘴八舌的添油加醋，但江老板知道这两个家伙的脾气，便看向气鼓鼓的乾铎，说：
    “怎么和它们起冲突了？”
    “这群妖怪碰瓷，老板。”
    小胖子很不爽的说：
    “我正带着伊甸人在这里清理法阵呢，它们就跳出来说这片海面是它们龙宫领地，还要驱逐我们。
    阿福这几天很暴躁。
    可能是不适应西海的环境，就吞了那几个找事的妖怪。
    结果这几个等在一旁的寻海夜叉立刻跳出来，指责我们主动挑衅龙宫，说要把我们捉回去给龙王发落。
    还说什么既然墨霜山广邀天下修士来探索遗迹，那它们也要来参一脚。”
    “哈？这么豪横？不愧是地头蛇啊。”
    老江摩挲着下巴，对身边憨憨打了个手势，又对眼前几个巡海夜叉说：
    “我们墨霜山确实邀请天下道友来探秘...
    但你们龙宫妖怪也不是人啊！
    我们可没说妖怪也能来，以前偷偷摸摸的寻我墨家灵物也就算了，现在赶紧滚，懒得和你们这群狐假虎威的混蛋多说。
    再敢聒噪，有你们好果子吃！”

 572.龙王暴怒

    “大胆！”
    海面对峙上，那代表龙宫前来寻衅滋事的寻海夜叉，听到老江这极不客气的话，顿时怒火飙升。
    它大小也是妖将一位，背后又有龙宫势力撑腰，在西海巡游各处，都有散修邪修笑脸相迎，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再响起龙王大人吩咐，这次过来就是要闹起事端，便有心借题发挥。
    这穿着古怪盔甲的妖怪，挥着手中碧水珊瑚点缀的钢叉，以天赋神通引动周遭海水怒卷起来，麾下一众小妖也各个聒噪。
    挥动龙宫大旗，又有身强体壮的鳖精敲动战鼓，众妖其声呐喊，倒是弄出一股子气势来。
    借着这气势加身，为首的寻海夜叉大骂道：
    “小小修士，竟敢口出狂言！在我龙宫海域，还敢如此强项。赶紧让你家大人过来，本将不想与你这小修多说。
    这事关你家宗门与我家龙宫大事，岂是你一个小小修士就敢断言？
    再若挑衅，呵呵，本将可给你个好果子吃。”
    “你们都听到了！是它先挑衅的，它骂我了，很好，这是私人恩怨了。”
    “办了它！”
    老江这会正烧了灰烬，处于难受期呢。
    头昏脑涨的，哪有心情和这碰瓷的傻逼妖怪多说多言，对身边憨憨说了句，铁塔一样的壮汉咧嘴一笑，唰的一声闪到夜叉身前。
    抬手握拳，轰的一声。
    那威武霸气的寻海夜叉，就只剩下两条腿在海面上摇摆，其妖将之躯都被暴力的憨憨打成肉糜。
    这还是没动用核爆拳的情况。
    眼看着憨憨动手，刘慧白白净净的脸上，也咧开一抹妖怪的邪气狞笑，提着狼牙棒化身狂风，掠到另一个妖将身前。
    那精钢百钉，被老江亲手制作出的狼牙棒双手抓起，以一个力劈华山的凶暴姿态，狠狠锤在寻海夜叉的脑壳上。
    打的头骨爆裂，脑浆子乱甩。
    “动手了！动手了！兄弟们上啊！”
    一直观察的老曲看到憨憨发威，顿时激动的大喊一声，提着战矛嗖的一声就冲了上去，一枪扎死了一个逃跑不及的小鱼怪。
    在他身后，一群伊甸玩家彪呼呼的丢出法器，也有剑修姿态帅气的御剑砍杀。
    还有个作死不嫌事大的，直接激活了烈阳印。
    只见一团金光暴起，搅得十里海面晃动不休，四千多度的高温汇成金色天火，像一道光剑擦过海面。
    所到之处，群妖被打的哭爹喊娘，海水都沸腾起来，煮死了无辜海鱼，一个个泛着肚皮漂浮在海面之上。
    “我k，这玩意好猛！”
    那个彪呼呼的家伙被手中的降级版烈阳印烫的上蹿下跳，旁边一个咒法玩家急忙丢了一团水气在他手上，这才降温下去。
    但这法宝之威，着实让一众玩家开了眼界，这东西，亦不比伊甸世界的军用镭射炮差了。
    “这还只是下品法宝啊，兄弟们。”
    公共聊天频道里，这会有人在高喊道：
    “咱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个，一个能用三次，这西海咱们算是横着走了。这群墨霜山npc四天之后，要开一个什么仙门遗迹。
    我估计可能是个大型副本。
    到时候，咱们也进去搜刮一番，我听说那里面还有很多法宝呢。”
    “别急，到时候肯定会发副本任务的。”
    “对，跟着流程走就好了。我怀疑这是个副本群，之前我和几个npc聊过了，他们说，在星罗海深处，还有一处更厉害的遗迹。
    估计要先打通这个，才能去挑战下一个。”
    “那现在就要开始筹备了，找船坞团长从鸿雁会黑市里，给咱们多整点丹药，法器什么的。”
    “兄弟们，记得收集这些妖怪掉落的材料！之前系统提示说这些灵材是可以制器用的，现在墨霜山npc到位了。
    用这些材料能在他们那里预约制器，都是个人定制的。
    不过有声望要求。
    现在只有咱们英灵团声望达标了，兄弟们想要制器，就来寻我们，我们代劳，一件个人定制法器只收5度个人算力。”
    “呸！奸商！”
    “呸！特权阶级！”
    吵归吵，闹归闹。
    在这场突发冲突里，这些伊甸人依旧表现出了超强的执行力和策略性。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妖将们的对手，就专门在混战中挑小妖下手，还有那些妖卒们，则被玩家们三四人一队，当成精英怪打。
    如此不讲武德的围攻之下，那三个巡海夜叉带来的几百小妖，很快就被赶出岛礁之外，玩家们还在为了制器材料衔尾追杀。
    有的一口气追出去十几里远，其姿态之凶狠，手段之毒辣，看的老江连连点头，语气感慨的说：
    “若有三万玩家在手，我能踏平整个西海了。”
    “真有三万如此活宝过来，怕是桃符院和明理院第一时间就要找你喝茶了，老板。”
    刘慧拄着染血的狼牙棒，低声吐槽了一句。
    老江耸了耸肩，傻妖怪说的有道理，真有三万名刮地三尺的玩家一股脑聚在西海，绝对会引发仙盟注意。
    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得悄悄发展。
    “那十几个狼人玩家你接触过没有？”
    老江揉着发疼的额头，对甩着尾巴的刘慧说：
    “我打算用他们做基础，给你建个部落，以后若是去北境，你也能混个狼王当当，你说呢？”
    “好啊。”
    刘慧双眼发亮的对老江说：
    “本妖就知道老板你最好啦，但先不去北境，我打算把他们派去万兽宗，当卧底...”
    “呃，这个就算了。”
    老江摇了摇头，说：
    “万兽宗那边是把妖怪当奴隶使。
    你真让玩家过去给他们当牛做马，这群伊甸人怕是要炸锅的。再说以万兽宗的体量，派十几个卧底过去意义不大。
    我知道你对铁山有恨意。
    但这事吧，目前急不得，先忍忍，以后有机会再说。话说到了西海，你不去镇魔塔看看你爷爷？”
    江老板安抚了一下傻妖怪，又问了句，结果刘慧撇了撇嘴，说：
    “我都没见过他，他也肯定没见过我。再说了，我去镇魔塔看他，不是自爆身份吗？还是老板你说的话，以后修为高了，有机会再说吧。”
    “老板，这群妖怪明摆着是被人派来找事的，我们现在杀了它们，会不会闹出更大事？”
    旁边尼娅有些担心的问到：
    “要不要提前布防？从我老家那边调一支军用智能卫队过来？”
    “事情闹大是肯定的。”
    江夏看了一眼波澜不休，沾满了鲜血的海面，他说：
    “掌门之前都说了，这些年西海龙宫一直在试图寻找我墨家传承，没人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我估计是龙宫众妖，也在试图寻找星阵的秘密。
    我甚至很怀疑，千年前maga世界的战争，就是这群不知所谓的龙宫妖怪，趁乱挑起来的。
    否则以我墨家人在诸界的行事风格，断然不可能发展成和土著的战争。
    这些家伙本就不怀好意。
    它们瞅准了我们要来探索先贤遗迹，就算是撒泼打滚，也要混进遗迹中去的。好嘛，我还愁炮灰不够呢。
    来多少，我要多少。”
    听到老江说话，刘慧和尼娅没什么反应，这会正背对着老江，在清理身上鲜血的憨憨，却有些欲言又止。
    但几息之后，他似乎做出决定，又恢复到那憨厚姿态里。
    时候还不到...
    西海中部，偏向星罗海的海水之下，在一处大海眼旁，矗立着西海龙宫三大殿之一的避水殿。
    这里是龙宫三龙王之一的避水王的居住之处。
    其华丽神秘不必多说，龙宫势力保有整个西海，物资富饶，麾下妖物不下千万，有的是人力物力给龙王大人修一座世间豪华至极的海底龙宫。
    其内各色珍宝之多，能让整个东土的大小宗门加起来都无法比拟。
    话说这苦木境中最有钱的宗门，肯定是中州通天坊无疑，但要说第二有钱的，那就是这西海龙宫了。
    但也就是有钱。
    不管是名望，还是在势力层面，西海龙宫在仙盟之中，就是个中游水平。
    比北境青兕大圣坐镇的憾地山差远了。
    那青兕大圣可是放下豪言，只要有它在一天，仙盟就别想管到憾地山的事，如今仙盟三十三宗里，也没有憾地山一席之地。
    不是仙盟不想收，是人家青兕大圣不稀罕那点名头好处。
    但这种很符合妖怪豪迈性子的豪言，西海三龙王就不敢说，仙盟成立时，派了使者送来帖子，龙宫就乖乖的入了仙盟体系。
    其三大龙王，寒渊王、大日王、避水王都只是寻道境修为。
    用妖怪的分类就是三位大妖。
    实力嘛，不强不弱。
    就仗着麾下妖物数目庞大，手中又有钱，打起仗来不怕消耗，能用撒币大法摆平大多数事，这才站稳了西海地盘。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西海有罪渊和明理院在，但凡有点想法的大宗，都不会到这个是非之地来建立门派。
    这就相当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老江讥讽西海龙宫狐假虎威，一点都没说错，这龙宫就是仗着和麟主大圣有点缘法，才能坐稳西海江山。
    毕竟，麟主再怎么讨厌龙宫众妖，也总不能坐看自己出身之地被外力覆灭的。
    “砰”
    避水王宫殿中，身穿华丽长袍，龙首人身，还带着仙灵冠冕的避水老龙王恨恨的一掌拍在桌上。就在刚才，他从自家老龟丞相那里，得知了自己派去找事的妖怪全军覆没。
    “这墨霜山！无礼！”
    龙王大怒，出声咆哮：
    “都是仙盟一员，往日里也有礼节来往，今日这事，做的忒不地道！本王派去使者，竟被他门下弟子给打发了。
    若是墨君忙碌，无暇回应，派个大弟子出面说一番也好，本王又不是不讲情理之人。
    现在竟如此无礼，真是把我龙宫视作无物！”
    龙王的咆哮震得整个宫殿中水流滚动，吓得一众虾兵蟹将低下头来，不敢触老龙王的火头，但旁边穿着绿色官袍，背着个大龟壳的老龟丞相却有办法。
    它那绿豆小眼眨了眨，低声对龙王耳语说到：
    “墨岚那厮，是走了仙盟钦天院和明理院的关系，才得了应允，要开墨家遗迹。三位大王苦寻多年的事物，怕就在遗迹之中。
    此物事关龙宫大事，是必须抢到手中的。
    大王不妨先息怒，眼下见墨家人强势无礼，且忍它一忍，到时四天之后，山门大开，我等选些精锐，就混在那西海邪修之中，入了它山门。
    只要找到宝物就好。
    到时三位大王齐齐出马，护了宝物回咱龙宫之中。墨岚和他麾下弟子再强势又如何？他们还敢打到龙宫来？
    麟主大圣在此，那些人族修士也不敢造次。
    就算真敢来，大王手握大海眼之力，镇压那等狂徒，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凡人都说，为成大事，不拘小节。大王此行乃是为了我龙宫千万妖族未来大事，这火气，忍一忍，也没人会说大王闲话的。
    宝物重要，大事重要啊，大王。
    息怒，息怒。”

 573.弱鸡心魔要辞职

    老江带人打杀了一群碰瓷的龙宫妖怪，之后被预备着龙宫借事挑衅，以他心中听说的西海龙宫的糟糕形象，那群妖怪肯定是要事情闹大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连三天，仙门侧峰遗迹这边都是风平浪静。
    好像西海龙宫准备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或许龙宫妖怪正在酝酿一波大的。
    而周遭海域没有妖怪出现，但散修们是越聚越多。
    到仙门遗迹开启前一天，四周海面已来了几十条船，那群散修还别有想法的，将船只连接在一起，弄成了一个海上悬浮的城镇。
    从东土来的散修好说，其成分比较单纯，散修外加一些来碰运气的小宗门老少，大宗门的弟子基本上没见到。
    大宗门普遍见识过大风大浪，有底蕴，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这通过游戏论坛散布出的遗迹探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再说了，墨霜山肯定不会比传承拱手相让，派弟子过来只能获得法宝而已，这点收益，吸引不得大宗门将精力投入其中。
    除了东土来的散修之外，还有很多西海散修们也过来凑热闹。
    不过在西海，“散修”这个词，基本上可以和“邪修”划等号，毕竟正经修士谁在秩序混乱的西海修行啊？
    大家修的是仙道长生，又不是好勇斗狠。
    在西海这地方日日要担惊受怕，防备通道暗害，哪能修成心境平和来？
    不过邪修们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法则。
    东土散修不欲和他们多交流，他们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就在这几十艘船组成的海面城镇上，于遗迹开启之前纵情欢乐。
    还弄出个小小的临时墟市来，私下交换各种来头烫手的东西，把这里弄得热闹得很，吸引了一群不怕事的伊甸玩家跑去游玩。
    还有人接到了邪修的任务，大部分都是暗杀，偷窃，散布谣言之类的活。
    奖励也是千奇百怪，从普通的仙钱，到诱惑人心的乱神香，甚至是高品级的邪修功法，或者是一些有怪异力量的魔器。
    伊甸玩家可不管这个。
    有任务就去做，打不过就喊人，结果闹得短短三天之间，跑来遗迹凑热闹的邪修里，就有十几人失踪或暴死。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发了任务，却不愿意给奖励，打算赖账的坏蛋，结果被蔫坏蔫坏的伊甸人找机会宰了。
    不但拿到了奖励，还额外“赚”了一笔。
    晚霞遍布天际的时刻，老江正在一处岛礁的法阵上巡查，意外看到了那些伊甸人是怎么“干活”的。
    他们派了长相甜美，又会说话的女玩家出马，用“鉴定灵物”的借口，骗了个邪修过来。
    那邪修是存真修为，长得尖嘴猴腮，却一脸傲气，被几名伊甸女玩家引过来之后，周围立刻跳出十几个伊甸人。
    也不多话，上手就是烈阳印两发齐射入魂。
    金光乱闪，邪修被打成重伤，又被玩家们一拥而上，用品级相当高的灵剑分了尸，捞起掉落的几枚纳戒，又拔了衣服法宝。
    在其他邪修赶来之前，众玩家一哄而散，整个过程没有一人说话，全用私聊频道完成交流。
    打完就跑，绝不停留。
    一看就是“业务娴熟”，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专业啊。”
    老江全程目睹了这过程，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老板。”
    他旁边的尼娅感觉同胞的行为有些丢人，便急忙解释到：
    “是那个邪修昨天给我们的人发了任务，去临时墟市里偷东西，我们的玩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任务。
    结果那邪修抵赖，各种挑刺，就是不给奖励。
    这才引了他今天的杀身之祸。
    我们伊甸人并不邪恶，老板，你不要误解我们。是那邪修主动找上门惹事的，我们只是...嗯，只是对等报复！”
    “不必解释，我都懂的。”
    老江摆了摆手，说：
    “领航中枢将修士们设置为中立模式，平常情况下是不可攻击的，既然现在能被打闷棍，就说明中枢也认定这个邪修是敌对。
    既然都是红名怪，亮血条了，不打还留着过年吗？
    我能理解你们的行为，实际上，我很赞同他们的做法，做了事就要有回报，不给回报的都是坏人。
    不过，这中枢的任务生成程序，是越来越智能化了。
    之前还需要佩戴专门的仪器才能发布任务，现在都是实时演算生成任务文本，不错嘛。”
    “必须的。”
    尼娅嘻嘻一笑，用甜腻腻的声音对老板说：
    “老家那边据说已启用了好多个中枢塔，专门为诸界降临的玩家提供实时演算的交互服务，为的就是保证玩家的游戏体验。
    老板，联邦已经开始大规模推广你的游戏了。
    过去七天里，有几十万新玩家进入了红月世界和maga世界，留存率达到了惊人的90%！老玩家们也收到了‘黑手会邀请函’。
    只要他们完成自由公民城战役，解锁了新dlc区域，废土世界就也可以被探索了。”
    “一下来几十万？”
    江老板皱着眉头说：
    “这是开始做压力测试了吗？老厄尔步调还挺快，看来领航中枢已经确认了诸界降临存在的必要性，准备开始引导伊甸人开启‘新纪元’了。”
    “什么？”
    尼娅眨了眨眼睛，她疑惑的问到：
    “老板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好事，不必多想。”
    江夏对尼娅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
    “去吧，向玩家们宣布‘墨家遗迹’副本群即将开启的消息，让他们做好探索准备，到时候你带领他们进去。
    但遇到危险的话，第一时间退出来。”
    “呜呜呜，老板你担心我的安全，我太感动了，你果然是爱我的。”
    尼娅很戏精的捂着眼睛，在老江胸口蹭来蹭去，闹得江老板一脸头疼。这个个人智能什么都好，又能打，又听话，执行力超强。
    但总是执着于潜伏到自己床上，是个什么脑回路啊？
    “快去。”
    老江在尼娅臀部狠狠拍了一下，让智能脸颊通红，又兴高采烈的跑去做事了。
    “你好纠结啊，江夏。”
    在尼娅离开之后，江老板身后的影子里，突然响起一个阴祟怪异的声音，带着一种似乎源于黑暗的语调，对老江吐槽道：
    “何必压抑自己呢？你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傻乎乎的智能，她愿意为你做一切事，甚至能把心掏出来给你。
    你的伴侣如月小姐也多次表示她并不介意...”
    “好好说话，江梓恒，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江夏哼了一声，用威胁的语气说了句，身后影子里的家伙顿时抖了抖身体，又在阴影塑造中，化作心魔江梓恒的穷酸样子，出现在江夏身边。
    按理说，红月亮死了，老江这个临时心魔就该烟消云散了，它毕竟是借红月亮的魔性力量诞生的。
    但老江三天前烧了红月亮的灰烬水晶，结果又被这家伙给弄回来了。
    那个水晶给老江的大神通就是这个。
    能感知到他人的负面情绪，同时把他们的心魔临时实体化。
    这神通用在自己身上，就是把倒霉蛋江梓恒又给具象出来了，没人知道江梓恒又一次出现时，这心魔有多绝望。
    它当时完全是崩溃的。
    “让你做的事，做完了吗？”
    老江一边查看这处岛礁上的法阵完整，一边随口问了句。
    江梓恒手里捏着一把折扇，维持着那文文气气的穷酸书生样子，还弯着腰，一副狗腿模样，对老江回答说：
    “都弄好了，江老板。我辈只是往那船上走了一圈，就感知到那些魑魅魍魉，心头恶念。东土来的修士还好说，知道心境修行。
    但这些西海邪修就差得远了。
    许是大都活在‘杀与被杀’的糟糕环境里，使他们一个个心性暴戾，神魂阴暗，各个都有糟糕的心理问题。
    我辈都不用细心去看，就知道这群货里，十个有九个将来难过心魔劫！”
    “呵，你居然觉得他们还有将来可言...”
    江老板听到这话，便冷笑一声，说：
    “你真是单纯的可爱啊，江梓恒。想要考虑将来的问题，这些货最少得活着从我仙门遗迹里逃出来。
    我再问你，在这西海之地，可曾感知到荒主前锋的魔性？”
    这个问题，让心魔犹豫了一下。
    它偷偷看了一眼老江，说：
    “有的，就在那星罗海深处，罪渊之中，我辈只要现身，就能听到那黑暗低语，召唤我辈前往罪渊为其效命。
    它...
    它很强，很厉害，比红月亮厉害很多倍。
    但它，怎么说呢...
    有点怪怪的。”
    “怪？”
    老江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他看向自己的心魔，追问道：
    “怎么个怪异法？”
    “我辈也不知该如何描述，我辈之前只感觉过红月亮和m世界的荒之子的气息，这只是我辈感受到的第三个。
    但和红月亮与m世界的芭芭拉相比，这苦木境荒主前锋，就好像是...”
    心魔江梓恒组织着措辞。
    好几息之后，它才犹犹豫豫的说：
    “好像是没有脑子一般，只会发出那些意义不明的呢喃，却无强制要求我辈心魔做事。说它是沉睡吧，又不太像。
    但倘若是清醒之下，必然不会出现这等情况的。”
    “要不，你去罪渊看看？”
    江老板思索几息，对身后心魔说：
    “有我这惑心神通支撑，你是可以离体远游的，且替我往罪渊跑一趟，去看看那荒主前锋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不去！”
    江梓恒把手中折扇一合，果断拒绝说：
    “若真去了，我辈怕是要折损在那里。我辈不怕死，但若被荒主魔性捕获，那可就要融身其中，怕是生不如死了。
    且我辈若是折损了，还要牵连到江老板你的。”
    “我看你就是怂。”
    老江瞥了一眼自己这没出息的心魔，说：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啊？”
    “江夏！”
    江梓恒听到这讥讽，顿时炸了毛，它挥动手中折扇，大喊大叫到：
    “你殴打我辈，欺负我辈也就罢了，如今还如此羞辱我辈，我辈给你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还以恶语相加。
    给你当心魔，我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若是再如此羞辱我辈底线，我辈就...就...就辞职不干了！宁愿自碎魔念，也不在你这，受这等窝囊气！”
    “哈，你碎个魔念给我看看？”
    江老板哼了一声，抬起左手，一团粘稠的猩红流光缠绕于五指之上，他语气轻松的说：
    “有这神通在手，你就算碎了魔念，我也能把你再粘起来，继续为我服务。认命吧，江梓恒，你这心魔一出生时，就是活在地狱的。”
    他站起身，在江梓恒肩膀上拍了拍，说：
    “而我，就是你的恶魔。”
    “好好做事吧，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574.炮灰们，冲啊！

    时间一转，便到了第四日午夜时。
    周遭海域聚拢的各路修士，都在此时聚集于仙门遗迹周遭，谈不上人山人海，但说一句热闹非凡绝对没问题。
    算上墨家自己人，以及一百多号伊甸玩家，各路修士汇聚于此，怕已是过了七八百人。
    这就，还没算那些躲在四周窥探的家伙们。
    不过因为老江的游戏论坛，现在毕竟只是个小圈子，又没有墨霜山官方通报邀请，就导致过来的修士们修为普遍不怎么高。
    散修占了绝大部分。
    练气境小修也有，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存真境，还有几个是西海这边的修神境大修，这一次也被墨家遗迹中的法宝吸引。
    邪修嘛，非主流修士，得不到宗门支持，修行也得偷偷摸摸，想要求上好法宝，除了自己瞎炼之外，都只能走鸿雁会的渠道。
    但那个黑市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
    除了一些大佬之外，大部分邪修能赚几个钱？
    都投进去也不见得能换回好东西来。
    因此，这一次的墨家遗迹开启，对于西海邪修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能从其中搜的上好法宝一两件，拿回去用心祭练，那就真算是没白来。
    “看他们一个个眼睛都发绿了。”
    侧峰遗迹的山头上，正护卫施妍，等待月相归位施法的傻妖怪刘慧，很是不屑的眺望下方人群，她拄着手里的狼牙棒，对身边一众人吐槽说：
    “不是说，这侧峰遗迹里就算真有法宝，那也都是些寻常货色，见不得太好品相吗？这群邪修怎么就像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样？
    如此上赶着跑来当炮灰？”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人间疾苦！”
    刘慧身边抱着貔貅小猫的如月哼了一声，说：
    “你是看惯了我等墨家修士随意打造法宝，又跟在老板身边，见多了上等好物，连灵宝都亲手摸过，便觉得法宝也没什么罕见。
    但寻常修士，欲求一件合用法宝，那可是千难万难。
    鸿雁会中只是下品法宝的标价，就足以吓退大部分散修了。
    你看西海邪修们，存真境了还在用法器对敌，就该知你眼中的法宝，和他们眼中的法宝，并非一个等量价值的概念。”
    “就是。刘慧就是好日过多了。
    我这几日和散修同道也有聊过，西海这地方，少有制器师出没的，这一地的制器市场，是被龙宫的制器师垄断。”
    小胖子乾铎也在一旁帮腔说到：
    “但妖怪们制器的方式，和我们墨霜山大相径庭，它们更讲究法宝原材料的品级，忽略制器术的造诣。
    说好听点，是所谓的“宝成自然”，不多外加修饰。
    说不好听，就是用好材料，硬生生堆出一件好法宝，且那些妖怪制器，收费还高，又做不出好东西，让西海同道们手中有灵材，却得不来好物。
    青珊师姐的金灵岛，为何在西海一地名声大噪，又不受邪修侵扰？不就是因为师姐乃是制器大师。
    各路邪修都要巴结的。
    而且就算是在东土，法宝亦是难得之物呢。
    我墨霜山在仙盟地位超然，就是我们掌握了核心技术。但这种事可不能以己度人，免得被人说你不食人间烟火。”
    刘慧被两人数落一番，头上兽耳都弯了下来，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施妍，低声说：
    “还不是咱们这位大长老，说什么每次开战前必要先自爆一件法宝，以此怪异战法，来震慑敌人，老板也学会这一招。
    法宝什么的随便爆，又以存真修为，得了灵宝在手。
    这才让本妖得了这样的想法，又不怪我。”
    “砰”
    她话音刚落，脑袋就被冰冷的剑鞘狠狠拍了一下。
    镇压之力加身，让傻妖怪捂着脑袋尖叫一声，回头一看，是老江正握着玄天剑器，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你这化形之后，是越来越多嘴了，刘慧。”
    江老板瞥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傻妖怪，说：
    “改天就找根针线，把你这张嘴缝起来。”
    “嘁，老板你舍得吗？瞧瞧本妖现在，那可是如花似玉...莫打，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慧撇了撇嘴，揉着脑袋，提着狼牙棒，躲在如月身后，一个劲朝老江做鬼脸，惹得老江肩膀上的石榴哈哈大笑。
    “师父，七星阵眼已安置完毕，月相将到满盈，可以准备开启山门了。”
    江老板对施妍说了声。
    这会又穿上大红金乌袍，带着面纱，在山崖上摆起pose的大长老闻言点了点头。
    虽然在自家宗门里总是一副不拘小节的姿态，但真在外人面前，施妍板起脸来，还是很唬人的。跃动的太阳真火于金乌袍外流转缠绕，时时化作小小朱雀嘶鸣几声。
    把她所在的区域照亮如白昼一样，就好似夜中一轮阳光初升，再加上施妍天生的好气质，一副正派大修的威严展露无疑。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相与北斗七星的明暗交替，几息之后，便朗声对整个侧峰周遭等待的各路修士们说：
    “众道友，月相将盈，遗迹将开。本修以我墨霜山大长老的身份，在此多说几句，还请众道友用心静听。”
    “此山乃是五百年前，我墨家仙门遭遇劫难所留遗迹山门，内有法宝遗存，之前说好，此次探寻，大家各凭运气。
    所能找到法宝，都归诸位所有。”
    “墨霜山大气！”
    “墨家人厚道，这事做的敞亮。”
    黑夜之下各方听到施妍这话，顿时有赞赏声络绎不绝，是不是发自真心不知道，但施妍于此说出这话，让原本凝重些的气氛，也变的火热了一些。
    “然，此侧峰遗迹中，还有我墨家传承在。”
    施妍的声音又在夜色中回荡，这一次就带上了几分冰冷，是要讲讲规矩。
    她说：
    “法宝可以给诸位，就当是结个缘法。但这传承事关我墨门兴衰，众道友也莫怪本修说话不好听。
    待山门开启之后，若谁敢觊觎这传承之法，就是与我墨霜山为敌。
    到时也休怪本修不讲礼数和情面。”
    这一次的回应渺渺。
    显然是跑来探索的修士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施妍也不理他们，反正规矩已经讲明了。
    一会真要闹出事情，那也是师出有名，墨家人做事嘛，总要有个合理名头的。
    “七星阵开！”
    施妍对身后老江吩咐一句，江老板后退几步，以通讯发出，不多时，侧峰岛屿外域的七座岛礁上，就有阵法开启。
    不是随便乱开的。
    是遵照天际星海七星明暗的规矩，逐一开启，这阵法乃是墨阵秘传，除了墨霜山之外，旁人是真的玩不转。
    而四周七阵每开一座，就有一道星光投射而下。
    在散修邪修们窃窃私语的注视中，七道星光不断交错，就如光束折叠，最终在这荒岛中央的废墟石壁上，勾画出一片庞大区域。
    七星交织，让那山壁上，也有道道星点浮动，就如流水潺潺，交汇于此。通往内山山门的大体形状，也被星光塑造出来。
    施妍手中握持一方罗盘状的寻星法宝，不断转动方位，唤引月盈之相。
    随着星光塑造出山门大概，整个荒岛都开始震动起来，于海下地脉的灵气唤引，将山壁剥离出山体之外。
    五行流转中，各束灵气都被化作土行变幻，最终将通往内山的山门重新塑造出来。
    其高百丈，宽五十丈，端的古朴大气。
    就和墨霜山半山腰处的山门一模一样。
    又有一缕月光投下。
    在施妍用寻星盘的小心操纵中，像是钥匙一样，打入山门紧闭的两方石门之间，还有清晰的钥匙扭动，机关开启的声音。
    几息之后，随着轰隆作响，那内山大门，便被一点一点的推开来，一股灵气从其中反冲而出，化作白云流转，卷动夜色浮动，海水滔滔。
    老江曾经还吐槽这墨霜山故意弄出云海遮挡，没成想，这用云雾装逼的习惯，原来早在墨家仙门时期就已经有了。
    “诸位，请吧。”
    手持玄天剑器的老江，和施妍交换了一下眼神，对四周朗声说道：
    “宝物虽好，然山门之中恐有守备，诸位寻宝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啊。”
    这意味深长的提醒的话，也不知被多少人听到。
    但这会没人管了，在山门开启之后，就有一溜邪修成团，驾驭着精巧法舟，瘦的一声冲进山门的云雾缭绕里。
    眼见有人带头冲，其他修士也纷纷各用神通，争先恐后的往山门里钻。
    又有海水破开，从海潮滔滔里，冲出几十道妖物身影，混在邪修们之中，也跟着冲进侧峰山门。
    “是龙宫妖怪！”
    刘慧一看龙宫果然憋着坏，顿时提起狼牙棒，兴冲冲的就要冲上去阻拦厮打，却被老江拦住、
    江老板看着海水里不断冲出来的妖怪，他咧嘴笑了笑，说：
    “没事，让它们冲，它们冲的越快越多，我等收拾起残局来越方便。”
    “本修要在这里维持山门阵法，分不得身。”
    施妍对身后众人说：
    “沉鱼留在这，守住大门。这方墨霜玉册的文书给你，它能和我墨家传承书卷有共鸣，免得有贼子偷拿传承跑掉。
    若是抵赖不给，就打杀了！”
    “好！”
    大师姐对探秘毫无兴趣。
    她就喜欢这种能打人的活，从师父手里接了一张玉制书册，抓起自己的朱厌魔枪，就去守卫大开的山门。
    “憨憨，你也去帮忙。”
    老江对身后蹲在那吃包子的牛憨憨踢了一脚，说：
    “你去帮大师姐，她让你打谁，你就打谁。敢反抗就往死里打！”
    “哦。”
    憨憨咬着个包子，活动了一下身体，轰的一声跳出去，精准的落在大师姐身边，和铁塔一样护在沉鱼身后。
    那张脸也记起当初老四教的装狠诀窍，瞪着牛眼，牙呲目裂，一股怒目金刚的神态，把那些慢悠悠走入山门的散修们吓了一跳。
    “弟弟，你带闭月，羞花，乾铎，还有你的小情人，你的灵兽，也往山门中去。”
    施妍用心叮嘱到：
    “师父之前叮嘱于我，记得进去之后，直入右侧山峰山顶，那里有处藏器阁，开门之钥，就是你手中玄天剑器。
    里面的东西都得拿到。
    其余事物，能拿就拿，拿不了也无妨。”
    “懂。”
    老江打了个响指。
    如月等人登上施妍放好的凤鸟木鸢，在老江的操纵下，这凶狠又有灵气的凤鸟拍打着双翼，如烈火滔滔，载着众人一头扎进山门云雾之中。
    就像是在墨霜山外的云海中飞行，这云雾也不知有多厚，众人飞了近十息后，才真正入得洞天，而迎面看得就是一副阳光普照，花鸟交鸣的悠闲风光。
    这处也有太阳，却不知这洞天位置到底在何处。
    但想来应该不在西海了。
    “艹！”
    老江看到这副场景，顿时低声爆了句粗口。
    眼前这场面骗得过旁人，却是骗不过他，这哪里是什么洞天福地，这分明就是个小灵界！
    刚才他们穿越的也不是什么侧峰山门。
    那是个异化的星阵！
    他们现在不但不在西海了，甚至都不在苦木境了。
    掌门没说实话...
    不对！
    掌门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上骗人。
    钦天院也不是傻子，他们在这地方找了近百年，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墨家仙门全盛时的侧峰所在地。
    这些墨家人这么豪横的吗？
    直接用一个小灵界当宗门侧峰？
    之前只是听说墨家仙门在五百年前，是苦木境第一豪门，现在亲眼得见，老江才明白这个“第一豪门”的分量。
    这墨家仙门全盛的时候，该有多强大？

 575.这是捅了傀儡窝了（上）

    “老板，这地方有问题！”
    在老江带人冲进墨家仙门侧峰遗迹时，立刻就收到了尼娅那边传来的警告，刚才带着伊甸人冲进遗迹的个人智能，这会语气痛苦的说：
    “这里不在苦木境，它的群星坐标完全是陌生的，我们安置在天灾岛的群星数据链连接不到这里。
    幸亏我身上还有个小型数据链模块能撑一撑，以我为节点，能联系到领航中枢，但它耗能很高，我不战斗的情况下，最多撑六个小时。”
    “没关系，六个小时时间足够了。”
    老江在通讯里回应到：
    “你们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江夏挥手打开通往苦木境的世界通道，一瞬跳回到施妍身边，还没等大糊涂说话，他又嗖的一声消失，又回到了遗迹中的众人身边。
    江老板以神魂扫视识海。
    在七宝妙树的枝干上，果然又出现了一片完整的叶子，代表着这个小世界也被江老板纳入自己的地盘。
    “这是个小灵界，很小很小的那种袖珍世界。”
    江夏站在凤鸟木鸢的头顶上，观察四周，对身旁众人说：
    “它可能和宗门那个金石境一样，其世界面积，就只有眼前这座环形山脉这么大，所以被我们的前辈们拿来当了侧峰。
    这里的灵气浓度倒是挺高，我估计也是前辈们用了某种办法，把苦木境的灵气输送过来。
    以它的面积，不该有这样厚重的灵气。”
    “啊？”
    旁边的羞花瞪圆眼睛，看了四周，又惊呼道：
    “那就是说，掌门墨君他们去的主峰遗迹，很有可能也是个小灵界咯？”
    “这个不一定。”
    江夏摇了摇头，在他的操纵下，拍打翅膀飞行的凤鸟发出一声长鸣，载着众人往更高处飞行，很快就飞越了大气层。
    目睹所见眼前暗淡星光，又看了看远方还在燃烧的太阳，江夏轻笑了一声，让凤鸟一头再扎回去。
    随着烈焰飞舞，落下之时，他们距离这小灵界左右两侧分别屹立的山峰就已经非常接近。
    按着施妍的叮嘱，老江一伙往右侧那覆盖着莽莽山林的山峰降落。
    而那些先冲进来的修士们，则大都往左边山峰去，因为那座山上有明显的建筑物，蔓延在山体之上，又有云雾缭绕。
    一看就是有好东西藏在那里。
    “刘慧，闭月，还有羞花，你们三个去半山腰，拦住想要上山的修士，告诉他们好东西都在左峰那边，让他们往那边去。”
    凤鸟落在山巅，一行人跳下来，老江驱使这凶狠凤鸟在山顶四周巡游，驱逐那些从天空靠近的修士，又对身后三人说了句。
    “好耶。”
    傻妖怪这会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扛着自己的狼牙棒就往半山腰冲。
    她是突破到修神境，如今也是妖王一位，正是得了新力，正愁找不到好对手厮打一番，听到老江让她去堵人，自然高兴的很。
    闭月和羞花嘛，就没那么有兴趣。
    她们还想留在这，看看仙门前辈们，都在藏器阁里留了什么好东西呢，不过现在她们都是世界树财团的员工了，老板下了命令，就得用心做事。
    便也由羞花抱着闭月，化身烈火，一溜烟消失在山巅上。
    “石榴，你去左峰那边。”
    老江取出玄天剑器，对肩膀上的石榴说：
    “替我看着点那些伊甸人，如果他们遇到危险，就帮一帮，顺便也去给你找几件好宝贝护身用。别总想着薅我的羊毛。”
    “本怪可以指挥那群傻乎乎的伊甸人玩耍吗？”
    石榴瞪大眼睛，贱兮兮的问了句。
    “随便，别死人就行。”
    老江回了句，坏石榴哈哈一笑，嗖的一声窜进地面，就往左峰那边遁地而去。
    “蛇儿，蛇儿，帮我找一找藏器阁。”
    江夏赶走了其他人，便抬起手臂，随着义体活动，一条慵懒的蓝色小灵蛇也顺着他的手臂慢悠悠的从袖子里爬了出来。
    它缠绕在老江手腕上，直起身体，蓝晶晶的眼睛盯着老江，还在吐着蛇信子装傻。
    假装自己只是一条无助又贪睡的小蛇，听不懂老江的话。
    “再装！下次不给你灵气吃了。”
    老江瞪起眼睛，怒视这条只会吃和睡的懒蛇。
    他现在很怀疑，雁荡池的扶余山神之所以要把这条地脉灵蛇，输给石榴，估计也是厌倦了这家伙的好吃懒做。
    真的是懒！
    自打老江得到它之后，这货吃了吞吃老江灵力之外，就只会睡觉，正事是一件都不干！
    老江刚开始还以为是灵蛇被剥离受创，需要温养。
    但后面才品出味来。
    这家伙不是受伤，也不是虚弱，就是纯粹的懒。
    “快去快去，找到藏器阁。”
    江老板一脸嫌弃把大懒蛇丢在地上，那漂亮的蓝色小蛇嘶嘶叫着，朝着老江呲牙咧嘴的抱怨，看到江夏挥起手要打，这才猛地缩了缩脑袋。
    那怂怂的姿态，看的老江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怂归怂，懒归懒，这与山神伴生而出的灵蛇确实不一般，它虽然被扶余山神剥离后，境界大降，但也维持在修神境上。
    又有地脉神通，用来探索秘宝，再好用不过。
    在老江的呵斥下，蓝色小蛇和石榴一样，窜入地面消失不见，它在右峰地脉穿行，只是几息之后，就寻到了藏于山体之中的藏器阁。
    又嗖的一声跳出来，缠绕在老江手臂上，闭着眼睛继续呼呼大睡，又用宝石一样的尾巴尖翘起，像是路标，给老江三人指示方向。
    “老板，不是我说，你身上这些东西都好奇怪啊。”
    跟在老江身后往藏器阁前进的小胖子乾铎，摸了摸手腕上的骨链，低声吐槽说：
    “我在南荒也见过山神操蛇而行，但人家的灵蛇一个个都灵气满满，活跃的很。你这个怎么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是不是没养好啊？”
    “别问我，我不知道。”
    江老板木着脸，回答说：
    “我现在只感觉我和石榴，都被那鬼精鬼精的扶余山神给套路了，白瞎了我的两团好灰烬。”
    如月在旁边捂嘴轻笑，结果被老江回头呵斥道：
    “笑！还笑！你看看你那只猫，也要被你养废了。”
    “唉唉唉，老板，你这火发不到我身上。”
    白泽小姐护住怀中貔貅小豹，抚摸着那小猫一样的灵兽，说：
    “我家狸奴儿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让它去打架嘛。我估计秋骊仙子那只灵豹，也是这原因才养成那样的。
    这貔貅血脉的灵豹，天生就会逗人开心，乖巧的很。”
    “啪”
    老江伸手拍在额头上，语气无奈的说：
    “算了，随便养吧，养肥了到时刚好杀了吃肉，把我这条懒蛇一起煮了，凑个龙虎美餐。”
    右峰那边寻得藏器阁非常顺利。
    但左峰这边的场面就夸张的很了。
    众修士冲进遗迹后，眼光还算不错，一眼就看出左峰有宝。这里大概是墨家仙门当初全盛时，交由弟子修行制器之处，整座山分得上下三层。
    有连绵不绝的建筑物建在山体之上。
    仅从外表来看，那些飞檐走壁，藏纳于云雾缭绕之中，确实透出一股大宗门的气派，在山下还有一处城镇，可能是当初墨家弟子们休闲之处。
    众修士冲进来，发现这里还维持着当年墨家弟子撤退时的景象，甚至在镇子中心，还有一盘没下完的棋。
    “连这棋盘，竟都是法宝！”
    一个存真境的眼尖散修冲过来，把那古朴棋盘纳入手中，细细打量抚摸，又捻起一枚灵气满满的黑色棋子，对身旁几名同行的小修士说：
    “这墨家仙门不愧是五百年前第一豪门，快，众徒儿都行动起来，在城镇四周查找，寻得好物收起。
    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就离开此地，回返东土去。”
    “师父！不能够啊。”
    他的一名弟子当即喊叫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左峰山体，对自家糊涂师父喊到：
    “那些同道都往山上去了，那里肯定还有更好的宝物。师父，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难道就在这边角之地搜搜找找不成？
    我们也往山上去吧。”
    “唉，傻徒儿呀。”
    为首散修听到这话，顿时哀叹一声。
    他小心翼翼的将棋盘和棋子收起到自己纳戒中，又甩着拂尘，语重心长的给几名练气境弟子说到：
    “山上有好物，谁人不知？但你等看看这遗迹之中，五百年里，未有一丝破落衰败之相，这定然是有灵物在时时维持。
    墨家修行为师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们擅长制作傀儡木人。
    这遗迹里定然还有很多傀儡在守备。
    同道们去了山里，要取宝物，定然会与傀儡发生战斗，这宝物虽好，我等散修也要有命拿才行。”
    说着话，这眼尖的散修左右查看，又走到城镇房屋前的一根黄色旗帜前，伸手将那灵韵满满的旗帜抓在手中。
    他一边抚摸辨认，一边对弟子继续说道：
    “再者，我与众徒儿乃是东土散修，虽在我们那小国中有些名头，也被凡人叫一声老神仙，但自家人知自家事。
    就算真得了上好法宝，咱们师徒五人也是护不住的。
    莫要忘了，此地可是西海。
    杀人夺宝的事，在这里稀松平常，为师可以断定，此时往东土回返的海路上，已有邪修在磨刀霍霍了。
    为今之计，就是在这边角之地，多找几件好物，赶在那些欲做坏事的邪修们聚起动手之前，带上好物抽身而退。
    你们呀，也莫要小瞧这边角之地的器物。”
    老修士甩了甩手里的黄色旗帜，说：
    “瞧，这不又是一件下品法宝到手？以足够用到修神境了，还不必和同道争抢，听为师的，赶紧去找。
    一人拿上三四件，这趟就没白来，拿到之后，咱们立刻就走。”
    “师父睿智啊！”
    几名徒弟听师父这一分析，顿时豁然开朗，齐声称赞一句，便散开来，在这镇子里搜刮起来。
    “嗯，孺子可教也。”
    看着自家弟子懂了，老散修捻着胡须，一脸满意。
    他又回头看向远方左峰山体，有感而发的轻声说：
    “这修行啊，要用的是脑子，好勇斗狠之事，万万做不得。这西海是非地，以后还是少来的好。”
    此时左峰山体之上，也确实如这个老江湖散修预料的那样，已是乱成一锅粥了。
    有邪修蛮横闯入左峰大殿，搜刮秘宝。
    结果刚拿了几件上好宝物，就引发了护卫在左峰之上的傀儡出动，若是一般的灵木傀儡，倒也罢了。
    敢来探险的邪修们，哪个没两把刷子？
    问题是，他们惊动的，可不是一般傀儡。
    而是墨家武卫！
    是那种专司战斗，以墨武之术打造的杀伐之器。
    现在虽无墨武者操纵，但这些武卫有灵气充盈，按着本能厮杀，也把一众邪修杀的哭爹喊娘，最要命的是，他们来的太急，抢的太多，已把山中武卫尽数激活。
    连下山的路，都已被武卫封死了。
    呵呵。
    今天这事，众修士若不流点血，估计是没办法善了了。

 576.这是捅了傀儡窝了（下）

    “快逃啊，墨家傀儡杀过来了！”
    侧峰遗迹的小灵界，左峰山体之上，一群西海邪修正哭爹喊娘的从左峰大殿里跑出来，他们就算在逃命时，也不忘拿上自己刚刚拿到的上好法宝。
    嗯，法宝确实是好法宝。
    位列于大殿之中，一木剑，一香炉，一团扇，三样重宝上都有灵气化作实质缠绕，远远看去就知灵韵满满。
    光看外观就知道是上品法宝。
    用心祭练一番，绝对能当做杀手锏用。
    但宝物虽好，威胁却也大。
    石榴刚得了老江的命令，从右峰挪移过来，打算在左峰这边指引伊甸玩家搜刮一番，结果刚从地脉之下探出头，迎面就看到一个被武卫傀儡砍掉脑袋的修士尸体，朝着自己砸过来。
    “妈耶！”
    小山怪尖叫一声，嗖的一下又窜进地脉里，只剩那一抹刺眼血迹，随着无头尸体砸落，洒在地面上，看着凄凉的很。
    被砍死是个风骚的白衣邪修...
    呃，那算了，死得好！
    那家伙被三四个武卫刺杀，尸体倒地。
    怀中抱着的精致鹤嘴小香炉，也咕噜咕噜的滚了出去，又被探头探脑的石榴跳出来，把那上好法宝抱在怀里。
    岩石铸就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正要离开，又看到了邪修手指上的纳戒，石榴眼珠子转了转，趁着武卫冲散众修士的混乱场面，跑过去把那染血的纳戒也取了下来。
    这坏家伙在趁火打劫，而这从山体中央蔓延开的混乱，也像是砸入池塘的水波，飞快的扩散开来。
    左峰上应该是有某种墨家人设下的防御机制。
    在中部大殿的武卫被贪婪的散修们激活的同时，山顶和山脚的武卫们也开始了行动。
    在左峰顶端，一处墨家人祭拜天地的祠堂之中，两个修神境的本地散修，刚把祠堂搜刮一遍，待出门时，就被外围五个身影堵在了山崖边。
    这五人和普通武卫截然不同。
    它们并没有木制躯体，而是直接用了人体！
    五双眼睛灰蒙蒙的，毫无神光，却看得人遍体生寒。
    它们一出现，让那两个本地邪修立刻愕然。
    这五个傀儡额头上有不同灵纹在闪烁，其体内灵枢脉络，都得了完整保存，不但灵气能自由流通，甚至还有自修功法在循环。
    除了皮肤之上有精致繁琐的墨符灵刻之外，这和活着的修士也没什么区别。
    “分头走！”
    两个邪修有修行在身，是不怵战斗的，但现在刚搜刮一番，得了好些灵物宝贝在怀，心头正热，也不想节外生枝。
    彼此对视一眼，立刻朝着两个方向飞驰而出。
    他们一动，五个傀儡武卫也动了，各用功法运起，唤出五行灵力，以五个人为节点，一瞬组出一个品级相当高的五行杀伐阵法，锁定一个邪修就罩了上去。
    以烟瘴一般的灵力流转，化作大网，把那邪修从天际又拖回了山崖之上。
    这五名傀儡修行也就是存真境，但它们合击之下，靠着左峰地脉灵力维持，把那修神邪修硬生生镇压于此。
    五行烟瘴时时变化，化作风火水土不断攻击，还有五个傀儡彼此配合，如一人上阵，凶狠杀伐，弄得邪修一时间手忙脚乱。
    至于另一个邪修，也没跑得了。
    他带着好物，一刻不停的往这侧峰遗迹的入口处飞行，是打定主意要见好就收，但刚飞出左峰山巅，就听到背后一声怪异呼啸。
    回头一看，当即炸了毛。
    背后山巅岩石横飞中，正有一头百丈长的怪蛇如龙，拍打身后两对翅膀，朝着他激射而来。
    那怪蛇通体橙黄，背生龙脊，长尾如鱼。
    一身鳞甲细碎威武，阳光之下照耀反射出道道流光，背生四翼，一对大，一对小，拍打之间，带起灼热狂风阵阵。
    但凡是知晓一点上古神兽秘辛的，都能认出这凶物本体，乃是具有上古凶兽鸣蛇血脉的异兽。
    发磐磐之音，见之天下大旱！
    而其双眼灰白，早已无生气，怕是死了很久，只留下一具尸骸于此，又被墨家仙门做成了护山兽。
    但要命的是，这鸣蛇傀儡，也如其他武卫一样，维持着身前灵活凶狠。
    在锁定目标一瞬，便以怪吼迎敌，飞扑过来。那邪修眼看凶险，便用了秘术遁逃，飞行速度快了十倍。
    却在靠近山门时，又被地脉之下生出的一尾巴，狠狠抽回了左峰之上。
    声若雷鸣的轰击之中，把这灵地缠绕的云雾彻底撕开，在那大邪修的惨叫里，其热血洒满长空。失误了呀！
    鸣蛇也是五行异兽，这土遁之法，它不可能不会。
    而这兽型傀儡哪怕无人操持，就靠着灵气维持本能作战，用不得神兽神通杀敌，然其破坏威能，也绝不逊于妖王。
    若是有个正统墨武者在此坐镇指挥，就这一条百丈长的鸣蛇傀儡配合遁地封锁神通，再加上左峰之上近千武卫，已足以杀尽任何闯入山中的外来修士。
    “真刺激！五百年前的墨家人，到底在这里埋了多少傀儡啊！”
    小石榴飞在空中，完整的看完了那修神邪修，如何被鸣蛇傀儡一尾巴差点抽死的刺激景象，便已得知这左峰之上，现在是如何的凶险。
    连这凶悍护山兽都被激活了，再不走，怕是要全军覆没于此。
    “至于吗？不就是个宗门侧峰，弟子居住的地方，又没有灵宝于此，犯得着布置如此多的武卫傀儡，这是要绝杀任何小偷于此吗？
    还是钱多烧得慌？
    光这些精悍武卫的造价，已比此处存放的法宝更贵了呀！”
    石榴一边狠狠吐槽，一边在旁边被武卫砍死的修士尸体上扒拉纳戒，短短功夫，它的纤细爪子每根手指上都已带满了戒指。
    就和指环王，或者指环贩子一样。
    当然它也没忘记正事，在一片混乱的左峰上，石榴顺着地脉不断穿行，很快就在山脚下找到了那群伊甸人。
    这些家伙实力菜的要死，但各个对危险好像有天生的感知。
    他们上了山，却又没完全上。
    就躲在山脚下的一处亭台楼阁中。
    本是打算埋伏在这里做坏事，抢劫那些得了好宝物的邪修。本来就是嘛，自己辛苦去搜刮，哪有直接抢夺他人的劳动果实来的舒服？
    反正都是邪修。
    大家黑吃黑嘛，很正常啦。
    但没成想，这坏心眼却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因为没有踏入左峰藏宝之地，也没有偷取宝物，让他们并没有被武卫追逐厮杀，而是很怂的躲在这处亭台之中，拿着望远镜，探头探脑的看远处的惨烈战场。
    “好厉害啊，好可怕呀。”
    阿猹团长手里抓着个单筒望远镜，就和看电影一样，往远处查看，正好看到几个修士集群对敌，以仙法咒术对抗黑衣傀儡。
    他们配合精妙，本是有机会突围出来的。
    无奈运气不好，正好撞在了护山兽鸣蛇傀儡和那修神邪修的大战战场里，被波及到了，被那鸣蛇傀儡的大尾巴横扫过去。
    就像是天降灾祸，轰隆隆的巨响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一个三丈见方的大坑，和几具支离破碎的骸骨。
    大能斗法，小修暴死。
    “真惨啊。”
    阿猹团长很敷衍的说了句。
    又指挥自己麾下的一众玩家，偷偷摸摸的靠近那处凄惨大坑，他们手持一些古怪的鱼竿型法器，各个就如那修行百年的钓鱼佬一样。
    甩出鱼竿来，动作潇洒，下勾精准，正像是钓鱼一般，把那几个惨死的散修的“遗产”钓了回来，也不顾上面还沾染血迹，眉开眼笑的就把那好物揣在怀里。
    还有几个胆大的炼体者，偷偷摸摸的往战场边走，手里提着黑色口袋，就在地上乱捡，也不管什么遗物重宝，捡到的都归自己。
    和一群在战场炮弹坑里，捡废铁的大胆拾荒者一样。
    “你等还真是胆大！局势已经如此，居然还在这里做偷鸡摸狗之事！”
    石榴从地脉之下跳出来。
    拍打着翅膀，挥着自己的三叉戟，对眼前一众伊甸人大喊到：
    “这里已是事发，那群散修刮地三尺，惊动了护山灵兽，是自有取死之道。傀儡又无神智，待它们杀光了贼偷，就要扫荡此地。
    快随本怪来，退出秘境，方能保全尔等小命。”
    “是你！”
    这会正捏着个染血纳戒，在皱着眉头试图暴力破解的老曲，看到石榴就气不打一出来，他还记得在红月界，石榴把他一锤打死的事。
    便要冲上来理论，却被身边玩家拦住。
    “冷静点，这是友方npc，打不得，打了要出事的。”
    “走走走，快随本怪来。”
    石榴倒是不介意。
    它朝着愤怒的老曲做了个龟脸，又挥了挥爪子，带着这群伊甸人往山下跑去。不过跑到一半，就有眼尖的伊甸玩家指着山脚另一处大叫道：
    “快看！是龙宫的妖怪！它们正在爬山，这是要去做什么？”
    “嗯？”
    石榴回头一看，霍，好家伙。
    那群刚才混进遗迹的龙宫妖怪们，这会正趁着武卫傀儡追杀散修们的混乱，从左峰山体另一侧，仗着妖躯强横，往山顶上爬。
    看它们集群突破，对山中宝物不屑一顾的样子，定然是要去山顶寻找什么东西。
    “不跑了！”
    小山怪眼珠子一转，回头对身后伊甸人说：
    “本怪知道尔等不怕死，只怕赚的不够多，倒是有股光棍气。这些龙宫妖物肯定是要趁乱做坏事，尔等敢不敢随本怪去坏它们的事？
    若是尔等做得好，老板那边奖励绝不会少的。”
    “嘁，我们伊甸人什么时候怕过？”
    一众玩家顿时聒噪起来，各个表现的无所畏惧。
    “好！有胆色。”
    石榴咧开嘴笑了笑，顺手抓起两个玩家，以地脉穿行，把他们送到山顶上，周而复始，短短半柱香，就把玩家们都送到了顶峰集结。
    “副本任务真正开始了，兄弟们。场面倒是大得很，那怪蛇差点把我吓尿了，但这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副本背景板罢了。”
    仇道人抓着一把青绿灵剑，对身后跃跃欲试的玩家们喊到：
    “都把法宝拿出来，这次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不就是龙宫妖怪嘛，干他娘的！”

 577.龙宫妖怪们的头等大事

    左峰之上，战况焦灼。
    一众黑衣武卫冲散各处散修，无情杀伐，闹得这幽静遗迹这会如染血地狱，修罗战场一般。
    除了夸张霸气的护山灵兽鸣蛇傀儡，和少有的精锐五行傀儡之外，大部分墨家武卫傀儡都做的非常“标准化”。
    就是寻常人体型。
    但各个灵活，脸上那宝石镶嵌的双眼，代表了它们并非活物，与那寻常所见的灵木傀儡也大有不同。
    一个个穿着统一的玄黑战袍，外覆皮甲，头戴战冠，有男有女，又手持刀枪利刃，行动有序，恍若凡尘战军，威风凛凛。
    还有灵气交缠于周身，让它们行动迅捷，一招一式都能带起灵法杀招，唯一缺陷就是没有墨武者居中操纵。
    来来回回就是那基础劈砍，用不得灵巧战技。
    但饶是如此，这些正统武卫也足够厉害。
    不只是因为有墨武精髓打造，各个近乎刀枪不入，还因为墨家仙门近乎侈靡的，给这些武卫都配备了法器。
    其身穿皮甲，手握利刃，都是灵光满满的好物，能抵咒术轰击，又能结成战阵，卸去狂躁力道。
    难道石榴吐槽说，墨家仙门光是在这左峰之上造出这么多傀儡武卫的造价，都要远胜于本地藏宝的价值。
    这完全就是那个用六位密码，保护三位数存款的段子的现实翻版。
    不过左峰情况混乱是混乱。
    但真要说多凶险也不至于，武卫们强悍归强悍，但到底没有墨武者指挥，便只能寻最近的修士，作战时也是猛打猛冲。
    行动模式死板的很。
    只要不和它们正面对抗，用点迷惑幻术，挪移术什么的，趁乱带着拿到的好物撤离，对于大部分散修来说都不难。
    这会已经有百多名散修见势不妙退出遗迹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些利欲熏心，还想着再多拿多找一些好物的家伙。
    毕竟，法宝什么的，就在周围建筑物里，只要能冲进去，就能随便拿。
    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刺激了。
    导致很多修士都没把握住心中贪欲，结果在搜刮之中，硬生生错过了最好的撤离机会，被武卫们堵在左峰之中。
    那鸣蛇护山兽一出，又镇压了左峰地脉，除了石榴这种天生精怪还能自由穿行，其余修士手中类似于土行盘的法器不能再用，就等于被困死在这里。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明明身带着各色重宝，走上人生巅峰就在眼前，却只能惨死于武卫沉默坚决的围攻之中。
    但在如此惨剧之外，却有龙宫的妖怪们在趁乱做事。
    这些狡猾的家伙冲进遗迹之后，根本没有往左峰来，而是躲在一旁，等到武卫们被唤醒，混乱生出之后，它们才开始行动。
    明显是有丰富的墨家遗迹探索经验，知道这些重宝很烫手，便根本不去搜刮宝物，而是沿着左峰偏僻之处，一路往山顶攀爬。
    龙宫妖物来的不多，不到五十号人，但各个都是精锐，都是一水的妖将，这些妖怪联合在一起，横行西海都不是难题。
    它们在一头大螃蟹一样的蟹将军的带领下，动作飞快的冲到了左峰山顶，却也不去藏着宝物的祭天祠，而是顺着山顶的一路暗道，往山体之中前进。
    这些家伙对这里很熟悉。
    就像是手握地图一样，寻找暗门，突入山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不过它们倒是并未发现，在身后被封锁的地脉里，正有个探头探脑的小山怪，在偷偷跟着它们。
    石榴这精怪修行增长很慢，不过因为那个神奇的封正的关系，它被实力窜升的老江不断反哺，现在已是存真境修为。
    而且精怪们天生天养，不受劫数，它们是实力到了就能突破，不需要经过天劫那一关，成长曲线非常平稳。
    再加上石榴也有红月界的灰烬宝药加身，一身奇奇怪怪的神通，对这小家伙的战斗力提升没多少，但隐匿起来，偷鸡摸狗时却是相当有助力。
    “这些妖怪要找什么？”
    石榴躲在地脉里，跟着沉默的妖将们向左峰山体内部行走，心中如猫儿抓挠一样，很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龙宫妖怪来这里的目的。
    “它们对这里怎么这么熟悉？莫非五百年前，墨家仙门还未败亡时，它们的先辈就来过这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哦。
    之前听婆婆说，当年西陆尚未陆沉时，这西陆宗门也不少的，墨家仙门只是最强大的，却不是唯一一个。
    那时候龙宫就已在西海扎根了，双方有所交流倒也正常。
    可是江夏和施妍这正统墨家后裔，都不知道遗迹左峰里还有密道，掌门墨君也没有提醒过他们，或许掌门也不知道。
    但这些龙宫妖怪又是怎么知道的？”
    石榴越是想，越觉得眼前这事有些怪异，山顶上虽然埋伏了一百多号伊甸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太拉胯了。
    真要打起来，怕是阻拦不住这伙龙宫妖将的。
    这些妖怪既然敢来，说明它们在遗迹之外也有接应，是笃定了能找到东西，还能带走。
    不行！
    得提前做准备。
    想到这里，石榴便从纳戒里摸出一个精密的，手表一样的仪器，缠在手腕上，又拿出一副无框护目镜，套在自己头上。
    笨手笨脚的在这两样高科技上点了点。
    下一瞬，它眼中所见景象，便被完整的传输到了老江那边，几息之后，老江发来了回应：
    “继续跟踪，别怕，我这边马上弄完，就去支援你们。让那些伊甸人先顶一顶，不要怕死伤，奖励大大的有！”
    得了老江回应，石榴胆气徒然一壮，嘿嘿一笑，便跟着一群妖怪，继续在这黑暗中向前走。
    这处山中密道，显然是有计划的挖出来的。
    虽然昏暗，但四周石壁修的方方正正，一看就是墨家人修出来的，那些家伙普遍都有强迫症，就算盖个厕所，也要盖得合乎礼法。
    密道一路向山体正中下行，周围倒是没有设立护卫用的武卫傀儡，或者陷阱法阵什么的，那些妖怪们也表现的非常大胆。
    它们行动速度飞快，只花了不到半柱香，就下到了密道底部。
    这里看样子是一处天然溶洞，被五百年前的墨家修士们弄成了一个超大的制器工坊，但不建在外面，却非要修到这隐秘之处，足见这里的东西怕是不能见光。
    妖怪们一个个跳入此处，巡查四周，没有在那些制作了一半的法宝胚子上多浪费时间，而是取出水晶矿镐一样的法器。
    在那身形壮硕，背负着大壳的蟹将军的指挥下，朝着这制器工坊中心处的法阵敲击。
    它们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法阵来的。
    石榴从溶洞上方探出头，像蝙蝠一样倒挂在那里，向下细细打量那个正在被妖怪们拆卸的怪异法阵。
    一入目就能看出，这个法阵绝对和星阵有关系。
    它就像是个放大二十倍的星阵阵盘，其上有复杂繁琐的墨符篆刻，在外围到内部，有七个互相嵌套的石环。
    其上有精细刻度，对应着一片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的星图。
    石榴是个不学无术的精怪。
    它的观星术水平不能说没有，但也就是只认得北斗七星的拉胯水平，看到眼前这复杂到几乎将整个星空星相都纳入其中的星图，小山怪完全就是看了个寂寞。
    但它眼部的护目镜，却把这一副画面，完整的传递到了老江那边，在几息之后，江夏的声音，在石榴耳中响起。
    “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看着好像是星阵阵盘的集大成之作，它肯定很重要！”
    “让伊甸人做好全灭的准备，必须拦住这些妖怪！我要向掌门汇报这件事，石榴，你立刻离开遗迹，去外面，告诉我师父和师姐。
    这东西不能被龙宫拿走！”
    “那你赶紧过来呀。”
    石榴耳语说到：
    “你手里不是有玄天剑器吗？用那灵宝镇压，这些妖怪绝对带不走这东西。”
    “我也很想过去，但我这边也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老江语气无奈的说：
    “比你那边的东西更重要。钜子在藏器阁中留下了一样东西，我现在正在破解它，分不出身。我会让身边人去支援。
    这法阵太大，妖怪们不可能囫囵带走。
    你去告诉我师父，妖怪在外面肯定有接应，没准三龙王都会现身，如果实在拦不住，就竭力抢下一两块。”
    “收到！”
    石榴应了一声，唰的一下消失在岩石溶洞中，再出现时，已来到了在外围堵密道的伊甸人们身前。
    它甩着尾巴，拍着翅膀，对伊甸人大叫到：
    “情况有变！老板下令，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要阻拦龙宫妖物，带走墨家秘宝！很快就有会修士来援，尔等务必撑住！”
    随着石榴的喊话，一众伊甸玩家的游戏系统里，也跳出任务提示：
    “玩家请注意，dlc探索行动主线任务，进入最后阶段。任务完成，即可完全解锁灾难节点·万国仙界区域。
    任务目标：拖延西海龙宫妖怪带走墨家秘宝的行动，与墨家弟子一起战斗，坚持到墨君来援。
    任务提示：
    此任务难度极高，请玩家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储存权限已开启，请玩家将随身重要物品，交由墨家弟子保管。
    个人生命维持模块权限赋予，进入濒死状态下，请暂时撤离战场，寻找掩体等待治疗。
    为了伊甸人的荣耀，诸君，战斗吧！”
    任务提示响起，一众伊甸人面面相觑。
    但很快，他们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丝毫不见有畏惧之态，更无一人逃跑，而是在各自团队团长指挥下，飞快的开始布置阻拦阵地。
    “靠！这是搞出大事了。”
    高玩猫猫头挥着自己的灵剑，对身边打磨战矛的老曲说：
    “这可比在红月战场刺激多了，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能轻松捏死我们...”
    “那不是更好吗？”
    老曲从怀里取出当初团长留给他的字条，打开看了看，他哼了一声，说：
    “只有这样的世界里，才能让我变得强大。”
    “喂，你入戏太深了。”
    猫猫头咧嘴笑着拍了拍老曲的肩膀，说：
    “只是个游戏...”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老曲瞥了一眼猫猫头，说：
    “我问你，你多久没退出游戏，回去现实好好睡一觉了？承认吧，和这里相比，我们那美好的现实，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混淆现实和游戏的区别了，我在这里打斗，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拼搏，比现实更真实。
    你这个骚货，我知道你也喜欢，你就是不想承认罢了。
    你们英灵团都是一群骚货。
    你们那阿猹团长最骚了...”
    “你再骂？信不信我叫人来揍你！我告诉你啊，我们团长昨天刚突破练气中期，可是很厉害的！”
    “嘁，让阿猹来！一个软弱的咒法修士，还跟和我大炼体者对搏？看我一拳把他脑浆子打出来。咦，妖怪们出来了！
    抄家伙上啊，兄弟们！干他娘的！”

 578.钜子留书

    “事情就是这样了，掌门。”
    遗迹右峰，藏器阁中，老江对眼前总是随身携带的掌门傀儡说了一通，他摩挲着下巴说：
    “就我所见，那东西很像是你对我说过的‘周天星斗大阵’，但你不是说，到墨家仙门败亡时，那东西都没有被制作出来吗？”
    “是做出来了，但又被钜子亲手毁了，最少他是如此告诉我们这些真传弟子的。此事和五百余年前的西海秘辛有关，又牵扯到麟主大圣。
    之前不告诉你们，是不方便。”
    墨君的傀儡转了转宝石制作的眼珠子，它做出一副捻须思索的姿态，对江夏说：
    “但以你所见那阵盘，有七重石环定位，就算不是钜子亲手制出的周天星斗大阵，也绝对和那能连同诸天万界的星阵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本君这就出发前往你等所在之地，但龙宫妖物既然笃定阵法所在，必是有所准备，路上怕是会有阻拦。
    你等坚持一下。”
    “我倒是更好奇，龙宫如此百般纠缠，就为了这个东西，它们到底要用这东西干什么？”
    老江问到：
    “莫非它们还想用这阵盘，勾连万界，行劫掠之事？不会吧，龙宫好歹也是苦木境大势力，不至于目光如此短浅。”
    “它们不如你想的那么聪明，江夏。”
    墨君沉默几息，叹气说到：
    “乃是众生皆苦，都为求活罢了。不必在意，你且用心解开钜子留下的信息，那东西的价值，要比一方周天阵盘重要的多。
    外部之事，你不必多想。”
    说完，墨君便断去与傀儡连接，眼前的墨君傀儡，也失了灵气，又化作死寂之态，让老江狠狠瞪了一眼，一边把那傀儡放回纳戒，一边说：
    “你就继续做老谜语人吧，迟早有一天，我要...嗯，算了，不想了，反正也打不过。”
    江老板站起身来，往这个藏于西峰山中的藏器阁左右看了看。
    这里空无一人。
    如月，刘慧她们，已被老江派去左峰支援战斗，只靠那些伊甸人，拼死也是拦不住五十多个妖将的。
    这妖将虽然只相当于人族存真修士，但在妖物之中，也算是中流砥柱，龙宫麾下妖物千万，但大部分也都是小妖。
    能修到妖将境的，万妖中怕也只有那么几个，如今一口气拼着折损这么多妖将，也要拿到周天阵盘。
    龙宫这次还真是下了血本。
    “传承功法秘典，都拿到手，现在就剩下你了。”
    江老板看着周围空荡荡的书架，又摸了摸自己的纳戒，将目光转向眼前悬浮于藏器阁尽头，一方精巧大气的红色木锦盒上。
    其上缠着一袭红布，上面有一行留书：
    “本尊留书于此，待有缘人亲启。非墨门修士，勿要触碰，免遭祸端。”
    那字迹飘逸的很。
    又自称本尊，想来肯定是钜子当年留下的东西。
    而这藏器阁中其余所藏传承，都已被搜刮干净，其中多是墨武和墨器传承入门。
    江老板当年还在凡尘与如意坊斗智斗勇，尚未涉足仙道时，就从神秘的鸦先生那里，搞到了《天机墨书》初卷。
    现在也拿到了后续修行的典籍。
    现在想来，鸦先生肯定不是随便给那本秘籍的，那个家伙应该是算准了墨家和苦木境大秘密有关，才会将老江引上这条路。
    江老板一向不怎么被人利用，不过鸦先生当初那一遭“仙人指路”，现在想想，其实也并非不能接受。
    当时拿到墨书，江夏就知道，这墨门传承有三术，墨霜山擅长的制器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名为墨武和墨阵的技艺。
    墨武天下强锐，墨阵变化叵测，都是一等一的修行之道。
    可惜老江得到的墨书初卷中，对于这两术，只是浅尝辄止的初解，并未有深入讲解。
    后来再遇到鸦先生时，他明说了，老江需要的天机墨书下半卷，一直就藏在西海中，事实证明，后续功法，确实就在这个藏器阁里。
    那么换算想一想，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鸦先生其实在周游苦木境的时候，就来过西海遗迹？
    毕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苦海大能，他能进入这里，老江并不意外。
    但就是不知道，鸦先生是不是也尝试过解开眼前这个木锦盒呢？
    带着这种思考，老江上前一步，又回头看了看。
    玄天剑器正悬浮于藏器阁入口处，那东西正是开启这藏器阁的钥匙，若是没有这灵宝在身，这地方是绝对开不了的。
    再想想这灵宝来源，据说是早年间墨君在西海巡游时，意外捡到的同门遗作，被掌门带回墨霜山，细细修复制作，才有了今日灵宝。
    但，事情真这么巧合吗？
    不见得吧？
    总不可能掌门在西海随手一捡，就捡到了开启藏器阁的钥匙...
    这明显都是计划好的！
    宗门遭难，当时还是个小修士的墨君，被掌门钜子托付大事，送出将亡西海。
    估计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多说，就只能用这种“巧合”的方式，把开启传承的钥匙，留在某个破碎的地方。
    如此想来，怕是钜子并未立刻死在西海荡魔中，在灾难之后，还有能力布置这专门留给墨君的线索。
    再往深处想一层...
    如果钜子其实压根就没死呢？
    如果神通广大的钜子，躲过了当年灭门之祸，现在还藏匿身份，行走于苦木境，乃至群星各处呢？
    “嘶，不能往下想了，这太恐怖了。”
    老江打了个寒颤，收起这种无端联想，又往左右看了看，感觉有些毛毛的，努力的安静心神，伸手触摸到了眼前木锦盒的红绸布上。
    他将那红布取下，正要丢掉，却愕然发现，红布后面也有字迹。
    但和钜子留下的飘逸字迹截然不同，那小小文字写的蝇头小楷，颇有一股女子般的秀气，只是，这字迹老江认识。
    而且很熟悉，这是鸦先生的字迹！
    他果然来过这里！
    老江睁大眼睛，去看那怪异的流动不休的字符，在他的注视中，那字符如蝌蚪一样不断跳动，最后汇聚成一句让江老板心神发毛的话：
    “钜子没死哦，他现在就藏在这个盒子里...”
    “靠！”
    老江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红布丢出去。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鸦先生这句话不是专门留给他的。
    那家伙再神通广大，也不会预料到最后一定是老江来开启这个木盒，所以这大概率可能只是个恶作剧，要吓唬一下前来此地的人。
    “你这恶趣味！以后等我厉害了，再遇到你，肯定要狠狠打你一顿出气！”
    老江朝着眼前红布竖了竖中指，一脸晦气把那布卷起来，丢入纳戒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尝试打开眼前的木锦盒。
    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发现这个盒子浑然一体，连个钥匙孔都没有，其本身只看墨符林列，就知道绝对是品级极高的法宝，用暴力破除基本不可能，这该怎么打开？
    江老板握着木盒思来想去，最后目光落在了身后藏器阁门口悬浮的玄天剑器上。
    他大步走过去，用手中木盒敲了敲装死的玄天剑器，说：
    “你之前不愿与我说那些陈年旧事，怕是觉得还不是时候告诉我，又像是在畏惧什么东西。
    我也不逼你，剑儿。
    但你看，我现在已拿到钜子遗物，显然就是钜子留言所说的‘有缘人’，又是正儿八经的墨家弟子。
    你总该给我透个风声，该怎么开启这盒子？”
    “你怎么这么笨！还有脸自称墨家人？”
    玄天剑器那萝莉音的吵闹器灵，这一瞬也不客气，将声音投影到老江识海，带着一股讥讽与调笑，说：
    “你觉得钜子留下这个盒子，真是给你开的吗？那是骗外人的把戏，你这笨蛋，这个盒子需要特定符阵才能激发...
    它在此处是不可能开启的，留在这里也不是给你开的。
    它是用来看的。
    还有，那个‘剑儿’的称呼是怎么回事？本器灵不喜欢，你换个称呼，再这么叫，小心本器灵削你！”
    “用来看的？”
    老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调动体内素衣经灵气，涌入手中木锦盒上，就像是水银泄地一般。
    温润灵气于盒子表面流淌，一点一点把那些不明觉厉的弯曲墨符组成的沟沟壑壑填满，这些墨符确实有各自威能，把这个盒子做成了个密封法宝。
    但那只是用来将注意力吸引到这个盒子本身之上的，钜子留存的信息，和这个法宝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旦被引诱着真开始研究这个盒子本身，那就是被带到沟里去了，钜子亲自做的法宝，外行人不研究个几十年，估计连头绪都看不懂。
    这就是心思越重的人，越容易上当。
    且这些墨符也不是随便用什么灵力，都能激活，它只对正统墨家心法有反应，随着老江注入纯正的素衣灵气。
    立刻就有水波一样的图景，在老江头顶的藏器阁顶部投射出来，随着灵气注入，那影像也清晰起来。
    “好家伙，隔这放电影呢，咱家钜子还真是有创意。”
    老江把那木锦盒举起，让其上的图景更清晰一些。
    上面是钜子端坐于书桌之前，在挥笔写一份东西，却看不到文字本身，但随着钜子挥毫的动作，江老板基本上能猜出他写下的那些字。
    “大劫将至，万古不存。此乃天数，非人力能挡。”
    “吾踏遍星海，寻迹九荒，助同道，求生机，却有未竟之憾，星海滔滔已无藏身之所。天魔将至，便以我墨门众修为先，护苍生天下，留转圜之机。
    在吾等开启星阵后，留上中下三策于你等。”
    “上策，天道已毁，量劫无端，我辈生于此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唯行金蝉脱壳，向死而生，集星海众生万力，算出四九之外，唯一生机。”
    “中策，荒之魔念虽生晦暗强横，然并非不可与之斗，域外之民，亦有战而胜之。集我苦木境万千修士之力，放手一搏。
    再引星海万民相助，许能得生机一缕。
    然，荒主之盛，绝非寻常，与之相斗，终有力竭不逮，此法可护的一时安宁，切不可持力而骄。”
    “下策，非千钧一发，危如累卵时不可用，此为无情之术，有伤天和，恐解得一时之急，却酿无归苦果。
    吾友浮石，吾友细辛，待本修去后，千万思虑聚于你两人之身。一界，至万界之重，都压于二位肩头，吾心甚是不忍。
    然量劫之前，两位与我，和天下众生何异？皆为那蝼蚁虫豸，欲求解脱而不得。
    天数如此，为之奈何？想要人定胜天，又谈何容易？
    此乃诀别，好友勿念。
    愿来生，桃李春风下，忆前尘旧事，再与贤伉俪共饮一杯。
    本修...
    去也。”
    “？？？”
    老江看完钜子挥毫写信的过程，他扭头看向玄天剑器，满腹狐疑的问到：
    “这中间缺了一段！钜子给浮石道祖和细辛娘娘的下策内容是什么？被谁截取了？”
    “本器灵不知道。”
    萝莉音器灵理直气壮的说：
    “钜子大人写信时，本器灵还只是个灵胚呢，被他家大弟子带在身边罢了。但这物既然是钜子手制，那想来就该是钜子自己隐去了那下策内容。
    免得被有心人探知，闹出大事。”
    “这...”
    老江紧皱着眉头，将手中盒子丢入纳戒，抓起玄天剑器，就往正在激战的左峰赶去，心中却思索反复。
    “在钜子离开之后，苦木境两位彼岸，到底选了哪一策？”

 579.往死里打！

    “它们出来了！法宝！瞄准前方！射！”
    龙宫的一众妖怪心满意足的拿着被截取的，疑似周天星阵的部件刚冲出左峰密道，迎面就听到了一阵乱糟糟的嘶吼。
    为首的蟹将军手里提着把大刀，刚推开密道大门，眼前就有最少七发烈阳印的金色天火呼啸着打过来。
    这修神妖王反应极快，手中大刀一丢，化作水浪狂涌，又把身边两个反应不及的寻海夜叉抓过来，挡在身前。
    靠着损耗法宝，人肉盾牌，勉强挡下天火袭击。
    但这法宝哪怕是降了级，对它这种尚未炼化妖气的妖物来说，一样有破坏力加成，其高温聚集，把个蟹将军烤的一身漂亮的蓝甲壳，都变得红彤彤的。
    “啊！气煞我也！”
    这龙宫将军平日里也是个作威作福的，深得避水王信任，否则也不会被委以重任，这会却被一群普遍在练气境的小修偷袭，还被打伤了。
    这若是不报复回去，以后哪还有脸在西海上混？
    “杀！冲过去！杀光他们！”
    红彤彤的蟹将军大吼大叫，身后一众西海妖将也是嗷嗷叫着向前冲，但蟹将军看着蠢笨，实则非常精明。
    眼前已有埋伏，说明事情暴露。
    这大事事关西海龙宫千万妖众未来，它也是知道轻重的。
    自己死在这里也有元神能逃遁，但若是办砸了事，就算能逃走，避水王也不会放过它。
    此地不可久留！
    “尔等带宝物走！”
    蟹将军全身灼热气升腾，回头对身后背着星阵部件的妖将们大喊一声，那些家伙也不犹豫，转身就以最快速，往秘境大门突围。
    这周天星阵不比寻常法器法宝，就算拆卸下来，也有灵气滚滚，其上墨符生出诡异之力，放不入纳戒之中，便只能由妖怪们背着。
    “哪里跑！”
    要看妖怪分成两股，一股迎敌，一股要跑，躲在风中，伺机偷袭的傻妖怪刘慧当即就急了，她还指望给老板看看自己现在多厉害呢。
    要向老板证明，之前花在她身上的投资都是值得的。
    这会便嚎叫着扑出来，手握狼牙棒，卷着呼啸狂风，一棒子砸在一头夜叉脑袋上，不留余力，把那妖将整个砸成血糜。
    “倒！”
    刘慧提起血染兵器，回头手指一挥，大神通发动，只见那群逃跑的妖怪顿时天旋地转着混乱起来。
    它们一瞬被颠倒感知，上下左右，前后周遭尽数调转，本是朝着秘境大门跑出去，这会反而晕晕乎乎的朝着傻妖怪扑过来。
    这是刘慧的几个大神通之一，用来困住群敌再好不过。
    这会情况危急些，傻妖怪也不再留力了，她嚎叫着扑进那群龙宫妖怪里，手中狼牙棒挥起，左砍右杀。
    刘慧的力量选择一向粗暴，她所用的灰烬神通，不管大小，除了少数几个有法力的，其他都和蛮力，狂战，再生相关。
    积累的灰烬神通的量变也终于到质变。
    再加上傻妖怪修成妖王之体，威能大增，又有优良血脉，这会放开手来屠戮，已有了大师姐沉鱼的几分风采。
    一边提着重兵器厮杀，一边还卷起狂风，随手乱丢。
    这狼妖出身自带的先天驭凤神通，也已被强化到收放自如的程度，一道飓风龙枪丢出去，还能幻化出数道战矛虚影。
    于定点突袭的同时，还能附带打出aoe伤害。
    就她一头妖王肆虐，应是靠着神通叠加，把这些想要逃走的龙宫妖物阻拦在左峰之上。
    下方的蟹将军眼见强敌现身，也是想要赶来拖住傻妖怪，但它刚化出二十丈方圆的妖物本相，挥舞着大鳌朝天刺来，就被身侧闪出数人联手拦住。
    有火光滔天，化作重拳打下，又有藤蔓飞舞，以木龙噬身之相，把它六条腿缠的严严实实。
    闭月控制，羞花强攻。
    那烈焰之拳和蟹将军的大鳌撞在一起，一触及分，在空中带起烈火爆炸，把昏呼呼的羞花撞飞到天际，又被展开双翼飞掠过来的如月精准接住。
    白泽小姐这会面若寒霜，一手抱着羞花，一手挥动已被做成法宝的巫术奇宝。
    紫红色的灵气翻滚，笼罩小半山巅一瞬，被化作重锤打下，结结实实的砸在蟹将军的甲壳上，把这妖王打的整个嵌进山体之中。
    三名墨家存真修士联手，轻轻松松的封锁住妖王突袭，给身后不断发出狼嚎声的兽耳娘刘慧，争取到屠杀妖怪的时间。
    说起来，她也是个妖怪，面对同族理应留几分情面，但...
    “本妖王是打北境来的，和你们这些西海妖怪可不是什么同族，就休怪本王下手不留情面！你们惹谁不好？非要惹我们？”
    刘慧提着狼牙棒，也不用妖物本相，就靠着一身蛮力妖躯，配合着那颠倒四方的大神通，又驾着风来来回回，把这些妖怪杀得人仰马翻。
    但西海妖物也不是吃素的。
    刘慧的袭击就像是个“强者筛查”。
    弱点的家伙挡不住她蛮横的狼牙棒轰击，但这就意味着一两轮袭击之后，残存下来的都是硬点子。
    有些长得怪模怪样，介于人兽之间的家伙，眼看己方要团灭，也化出妖物本相来和傻妖怪缠斗。
    这些家伙本相奇特，有龟，有鱼，有鲜艳的海蛇，还有如蜥蜴一般的四脚蛇，反正都是海里的玩意。
    但除却妖物本体之外，它们各个身上都有异化。
    如龙一般的长须，或者生出龙爪，龙鳞，龙眼，龙牙等等，这些小特征都表明了它们的身份，这些不是普通妖将。
    而是龙宫特有的龙血妖物。
    龙性本淫嘛，这西海都有龙女龙男的传说了，那些“西海真龙”们连凡人都不放过，怎么会嫌弃妖怪丑陋呢？
    而所谓的真龙血脉也确实不是吹的。
    尽管在“出身高贵”的刘慧看来，这真龙也就那么回事，但龙血加持于普通妖物身上，也确实给它们带来奇异怪力。
    靠着不要命的阻拦厮杀，让作为尖刀一样的刘慧的突袭，也如落入泥潭，变得艰难起来。
    山巅那边，羞花闭月和如月三人，把化作覆海魔蟹本相的蟹将军压制的死死的，这边没太大问题，但伊甸人就很惨了。
    冲过来要打杀他们的妖将数量不多，也就七八个。
    但境界差距实在太大，连专门的炼体者玩家，在这些发了狠的妖怪面前，往往也抵不住两三刀就被打入破防。
    不过这以苦木境的眼光来看，已经很了不起了。
    毕竟他们接触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么点时间给普通人，连百日筑基都还无法完成。
    “法宝齐射！”
    仇道长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损伤惨重，一边指挥着动作迅捷的剑修们，把被打入重伤的伊甸人接回来，一边指挥着咒法修士们将剩下的烈阳印集中。
    不管不顾的把这法宝当成消耗品来用。
    低配版烈阳印一发打出去，会抽空咒法修士的灵力，这会的玩家们把宝贵的聚灵丹当成蓝瓶用，也顾不得考虑浪费了。
    朝着肆虐的妖怪们打出一发法宝，立刻抓起瓶子，往嘴里猛灌丹药，然后继续发射天火光束杀敌。
    小胖子乾铎的修为差一点，他便被分配过来，帮助伊甸人。
    自打进入西海，就一直表现的比较暴躁的灵兽阿福，这会也火力全开，如坐山铜坨一样的妖躯上缠绕着水土灵气，正面拖了三个西海妖将搏杀。
    长舌如炮轰击，地刺岩锤也是不要钱一样捶打。就像是最合格的mt，给伊甸人们护住了咒法阵地，小胖子站在阿福头顶，也不见当年青涩。
    这会稳得很，脸色沉稳，不见丝毫慌乱，颇有一派大将之风。
    嘁。
    不就是一群妖怪吗？
    有什么好怕的？
    他可是经历过红月战争和施妍入魔战那等大场面的人。
    眼前这点威胁，毛毛雨啦。
    乾铎肩膀两侧悬浮着两个浑天魔方，有妖怪过来，就是一通五行咒法打过去。
    他本人也很是娴熟的操纵着青龙木书的咒法，以藤蔓化生，毒龙怒卷，配合着灵兽阿福，把攻向他们的妖怪拖住，一点一点的绞杀。
    还时不时丢出手中黑色宝塔，把冲进伊甸人阵地的妖怪镇压这九雷镇狱塔里。
    这法宝是老板在入西海前，丢给他的。
    江老板现在乃是大糊涂施妍的心爱弟弟，施妍的宝库对他完全开放，老江想要什么法宝，给姐姐大人说一声就都有了。
    自然要把手头诸多法宝，都发给员工同门，来增强他们的战斗力。
    他打的轻松，甚至还有心情回头看身后那群古怪的伊甸人。
    乾铎看得清楚，之前妖怪突袭过来，好多奋不顾身，或者叫头铁的伊甸人都冲上去和它们搏杀，结果很快被击溃。
    但那些伊甸人却少有战死。
    只要不是当场被妖怪撕裂了身体，或者砸碎脑袋，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会进入怪异的状态。
    会有一层能动的银色奇物，如水银泻地一样，包裹住他们的伤口，只要能被带回安全地方，修养小半柱香的时间，那些重伤的家伙，就能活蹦乱跳的再出来作战。
    “真是稀奇，这等好物好像在maga世界那边也有类似的。”
    乾铎抓了抓脑袋，想到：
    “好像是叫什么纳米机器人，据说是肉眼不可见的机械小虫，但那边可没有这些伊甸人身上的奇物来的先进。
    还真就是不死之身，难怪这些家伙一个个天生悍勇。”
    “它们要跑啦！快！来个人拦住它们！”
    就在乾铎如此思考之间，刘慧那边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小胖子霍然抬头，就看到被刘慧搅乱的龙宫妖物，正在拖住傻妖怪的同时，分出少数精锐，背着星阵组件，往遗迹大门处飞驰。
    那条护山用的鸣蛇傀儡，似也感知到这些妖怪身上带着重宝，也不去折磨那被打得半死的大邪修，呼啸着以土遁追赶过去。
    “刘慧！退！我来！”
    乾铎往天空喊了一句，在傻妖怪急退的同时，已被他祭练完美的成长性法宝灵蛇血种被乾铎控制着，在遗迹大门后方的地面上骤然爆开。
    这历经过很多次战斗，已汲取诸多血液的灵蛇血种，早已不是当时软弱无力的样子。
    被小胖子一激发，顿时就有大地破裂，数以千计的毒藤如狂蛇掠空，密密麻麻的破土而出，只是一瞬，就把通往遗迹大门的方位从上而下，尽数封死。
    在那云雾缠绕中，组成了一张密不可破，重重叠叠的毒藤大网，这一记神来之笔，彻底封死了妖物们撤退的道路。
    还把两个冲的太快，躲闪不及的妖物吞入藤海之中，就像是坠入万蛇窟，在这以成长到极致的法宝灵种的威能下，惨叫着被毒藤包裹。
    “用老板的话说，这一招叫‘树界降临’。”
    乾铎哈哈一笑，回身丢出宝塔，镇压妖物时，又对身后伊甸人喊到：
    “众道友，随本修冲。”
    “以老板的名义，把这群妖物，往死里打！”

 580.得罪了老板还想跑？

    “打得好啊！小胖子，本妖之前是小看你了，你不是个拖后腿的。”
    眼看着小胖子关键时刻的一记神助攻，本已经要丢失目标的傻妖怪刘慧满意的喊了句。
    她擦了擦白净脸蛋上的血迹，如修罗狂妖一样，提着手中已经被打变形的狼牙棒，想要继续追杀。
    但姗姗来迟的江老板，终于赶在这一刻，很是拉风的压轴登场。
    他被化作五丈长的蓝色小懒蛇带着，从地脉之下跳出来。
    往天空看了一眼，也不多话。
    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
    身上墨衣飘飘中，在傻妖怪的怪叫声里，灵宝玄天，陡然出鞘。
    也不用太多灵力灌注，将手中斩天剑以一个轻飘飘的姿态斩向前方，如月弧划下，剑刃分开空气，发出锋锐嘶鸣。
    还有器灵不满的哼声。
    真正算起来，老江自从拿到玄天剑器后，除了在红月世界以此灵宝，一战斩杀十二投君王魔物之外，还没有在苦木境真正持剑发威过。
    而西海这群妖怪，距离东土万里之遥，虽听闻过玄天之名，这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灵宝发威。
    它们缺少对灵宝威能的认识。
    因而在老江拔剑的那一瞬，除了傻妖怪一闪身急退之外，其他朝着云雾缭绕的遗迹大门冲来的二十多头妖将，完全没意识到，它们其实是在朝着地狱之门狂奔。
    那头用于护卫左峰山体的墨家护山兽鸣蛇傀儡，本在由着灵物本能追杀带走重宝的西海妖怪，结果在感知到玄天剑器一瞬，也飞快的遁入地脉。
    “嗡”
    月白剑弧斩落长空，轻飘飘的光刃一闪而逝，随着利刃归鞘的碰撞声，努力摆出一副潇洒剑修姿态的老江，再次抬头。
    在他头顶半空，二十多头形态各异的龙宫妖将，这一瞬就像是中了定身咒，维持着那疾驰姿态。
    一抹抹沙土一样的光景缠绕在它们周身之上。
    就好像是被熊孩子一脚踹倒的沙堡崩溃，它们的强横妖躯，被灵宝威能无情碾压，几乎从原子层面崩溃开来。
    一个个在空中被风吹过，什么精悍妖体，什么龙血铸就，一身血骨神魂，都如砂石崩塌一样，化作那被打碎的土石木偶，洋洋洒洒的坠于空中。
    这幅熟悉的场面，勾起了持剑人的某种回忆，让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低头对手中的玄天剑器说：
    “我或许该给你改个名字叫‘无限手套’，而我自己，也该改个道号叫灭霸...这一幕真的是太熟悉了。”
    “呸！什么破名字！本器灵一点都不满意。”
    萝莉音的吵闹器灵先是吐槽了一句，又得意洋洋的说：
    “眼前这小场面算什么？
    等你入了修神境，以元神与本灵宝祭练一番，待到本灵与你元神契合时，一剑斩破万法于前，那才叫真正的大场面。
    你这无知小修，以为什么叫灵宝啊？”
    “嗖”
    在老江和玄天器灵“友好交谈”的时候，之前遁入地脉的鸣蛇傀儡，也探头探脑的从地下探出头来。
    它已缩小躯体，又看向老江手中的玄天剑器，茫然呆滞些的双眼中露出一股疑惑来。
    傀儡当然是没有灵智的。
    它和这左峰之中所有武卫，都是在按照当年的墨家仙门修士们设定好的方式行动，或许因为当年的墨武者们技艺实在高超。
    让这鸣蛇傀儡，似还保留着一些微弱本能。
    它似乎是在疑惑，眼前这人绝非是仙门弟子，但它手中灵物，为何又有再正统不过的宗门气息？
    “嘶嘶嘶。”
    老江看到了鸣蛇傀儡，正打算以玄天剑器上前“引诱”一番。
    结果倒是另一物却先来了兴致，那缠绕在老江手臂之上的蓝色大懒蛇，看到眼前鸣蛇傀儡时，顿时仰起头来，吐着蛇信，眨巴着眼睛。
    它这样的地脉灵蛇，是相伴山神灵体而生，就如镇山婆婆手中的青蚺儿，和山神们一起成长，一起强大。
    但它们，其实算是一种介于精怪和妖怪之间的生物。
    有山神神力支撑，便可以化出实体妖躯来，但江夏这头大懒蛇，是石榴从扶余山神那里赢来的，已经被疑似傲娇腹黑性格的大山神主动断了联系。
    它现在没有神力可用，只能靠着吞吃老江灵气维生，别更别说化出实体来战斗了，这也是这头小蓝蛇表现的半死不活，事事佛系的重要原因。
    除非老江突破到和扶余山神一样的境界，否则它就没有实体可用。
    不过在看到眼前这头五百年前墨家仙门留下的鸣蛇傀儡时，蓝色大懒蛇顿时眼前一亮，也不顾老江阻拦，嗖的一声就朝着眼前的傀儡扑了过去。
    它是有神魂而无实体。
    眼前这傀儡是有实体而无神魂。最重要的是，两者都是蛇形，而且都同属土行，加之两者颜值都很“在线”。
    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过去！傻货，回来！高阶墨家武卫都有‘夺舍防御机制’的！”
    老江眼疾手快的往身前一捞，想要把大懒蛇抓回来，但那货见了身体就失了智，窜的极快，如一道蓝色闪电，砰的一声撞进了鸣蛇傀儡之中。
    “砰砰砰”
    下一瞬，这身长四翼的鸣蛇傀儡周身之上，便有数以万计的墨符铭刻，轮番点亮，它的躯体也像是活物一样，痛苦的在地面上翻转起来。
    几息之后，在老江一脸无奈的注视中，那缩小身体的鸣蛇傀儡，很不适应的游着土黄色光亮的躯体，绕着老江转了一圈。
    它仰起头，用凶狠霸气的脑袋，以及点亮蓝色灵纹的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江老板，一边吐蛇信，一边发出求助的嘶鸣声。
    它进去了。
    很容易。
    但它出不来了。
    这高阶兽型武卫的傀儡之躯，像是囚笼一样，把大懒蛇的灵体死死的困在其中。
    “唉，真正的墨家武卫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被灵体夺舍，那墨武之术，也就配不上墨家三大传承了。”
    老江蹲下身，在这缩小躯体的鸣蛇傀儡脑袋上拍了拍。
    他带着一种看人倒霉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对小蛇说：
    “我对墨武之术造诣不深，现在可没办法把你放出来，但这是你自己选的，所以...就先用着吧。
    以你现在虚弱之态，有了这刀枪不入的傀儡之体，反而是能更好的保护你的灵体。
    这傀儡做的精致细腻，一看就是大师之作，又是身带鸣蛇这等远古异兽血脉，也不算辱没了你的出身。
    来。”
    他对眼前还不太适应“新身体”的小懒蛇勾了勾手指，后者摇了摇脑袋，很不娴熟的拍打着身后两对大小不一的翅膀，拖着长长的身体飞起来。
    就像是滑翔一样，一头撞在老江左臂上方，然后灵活的缠绕在那里，又恢复了那慵懒的姿态。
    远远看去，就好像老江的左臂上，带了个精致的蛇形金箍一样。
    “老板，来吃这个！”
    这边的事待做完，老江站起身，就看到全身染血的傻妖怪，正抬着一个三丈长的巨大蟹爪，朝着他御风扑来。
    刘慧兴冲冲的将手中被烧的红彤彤的蟹爪丢在老江身旁，发出重物坠地的声音。
    她很是献殷情的说：
    “那龙宫蟹将被我敲死了，又被羞花给做成烧烤了，你闻闻，多香啊。这可是妖王境的美食，哪怕在饕餮楼都不常见。
    你赶紧尝尝呗。”
    “呃，这仙厨料理路子太野了。”
    老江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妖王蟹爪，有心试一试，但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说：
    “你拿去吃吧，吃完把这里收拾一下，把周天星阵的组件带好，我去左峰看看。”
    说完，江老板一个闪身离开此地。
    傻妖怪嘿嘿一笑，她擦了擦脸颊上刚才溅上的血，甩着尾巴走到那诱人的蟹爪大餐前。
    她就知道老板不会吃这怪异之物的，那就全归她了。
    一头妖王的爪子唉，这等福气，就问天下普通修士，又有几人享受得到？
    “嗡”
    老江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左峰上方，在蟹将军被狂暴刘慧用弯曲的狼牙棒硬生生敲死之后，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龙宫妖怪们就一哄而散了。
    但它们跑不出遗迹。
    而左峰这会还乱着呢。
    那些被激活的武卫傀儡，还在追杀那些拿走了宝物的修士们，已经有四分之一未来得及逃离的修士葬身于这混乱之中。
    整个左峰之上，说一句横尸遍野，毫不夸张。
    “停！”
    江老板将手中玄天剑器高高举起，以灵气吐纳，如舌绽春雷，又以右手做出墨武印法的同心结，竭力散开神念，控制那些武卫傀儡。
    有象征正统墨修身份的剑器灵宝于此，但凡被老江神念纳入的武卫傀儡，都很服从的停下了攻击。
    但老江对墨武之术了解确实不多，他能以同心结同时操纵的傀儡数量很有限。
    便扯着嗓子，对山体之上还在四处躲避的各路修士们喊到：
    “众道友！本修为你等挡住傀儡，你等速速下山！此次遗迹寻宝，到此为止，个人寻得法宝，都归你等所有。
    但从此刻起，便不能再拿其他。
    龙宫妖怪图谋我墨门传承，已被斩杀大半，诸位道友若是有心，不妨助我墨门弟子，追捕那些仓皇而逃的妖怪。
    它们藏于此处，不得逃脱。
    若道友们相助，我墨霜山之后定有酬谢。
    遗迹大门将于半个时辰后关闭，诸位好生歇息歇息吧。”
    说完，老江将手里玄天剑器的昆玄剑鞘随手一抛。
    让那古朴剑鞘化作一道流光，立于左峰山脚下，阻拦住继续追杀修士的墨家武卫，给这些灰头土脸的修士们留出了一条生路。
    “如月，你先带着几位师姐师弟，在这里追捕那些妖怪，不能让它们逃脱出去。之后还有事情要问它们。”
    江老板扭头对白泽小姐说了句，后者点了点头，又语气担忧的说：
    “龙宫妖怪在外面肯定有埋伏接应，遗迹内都如此凶险，外面局势定然更危急。你和刘慧出去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秘书抓着老江的手腕，一字一顿的叮嘱到：
    “莫忘了刘楚长老对你说的话，老板，一旦事有不妙，就立刻抽身而退。咱们这刚来西海，就遇到这等事，便可知这一趟西海寻祖有多凶险。
    真遇事情，可莫要硬顶。”
    “我心里有数的。”
    老江在如月额头轻轻吻了一下，便反持着斩天灵剑，又对其他几人点了点头，以鸣蛇傀儡遁地之力，回到遗迹大门之前。
    傻妖怪已经吃完了妖王蟹爪，把散落的周天灵阵的组件也收拢起来，堆在一起。
    江老板看着眼前这怪异的星阵，他摩挲着下巴，几息之后，扭头对旁边刘慧耳语了几句，又挥手打开一扇通往maga世界的通道。
    傻妖怪搬运这怪异星阵冲了进去，近二十分钟之后，刘慧又把这堆玩意搬了回来，对老江做了个ok的动作。
    “走，咱们出去看看。”
    他对身后甩着尾巴的刘慧叮嘱到：
    “一会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护好这些‘宝贝’，懂了吗？”

 581.憨斯拉·核爆斩龙

    事实证明，很多修士讨厌龙宫不是没道理的，这些独霸西海的家伙们，真的很擅长让别人讨厌它们。
    比如现在。
    江夏刚在墨家仙门侧峰遗迹里打了一架，一剑砍了西海龙宫派来偷宝物的精锐妖怪们。
    能拿出这些精锐在遗迹里寻宝，证明龙宫对于周天星阵势在必得，在遗迹外面，肯定也安排有接应。
    它们还耍小心思。
    没有派太强的妖怪潜入遗迹，生怕事成之前被墨家人发现端倪。
    它们似乎能笃定，墨霜山的人不知道左峰里有周天星阵。这本来是个相当完美的计划，唯一的问题是，龙宫小瞧了老江一伙的战斗力，
    或许在它们看来，一名修神境龙血妖物，带着五十名精锐妖将，随着各路散修进入遗迹，那就是一股不可被阻挡的力量。
    而对此，老江只想说，龙宫众妖，对开挂之后的战斗力一无所知。
    “老板！快看！大场面啊！”
    在刘慧跟着老江冲出遗迹大门，两人回到苦木境西海之上，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冷风扑面。傻妖怪向前一看，那根纤细不少的尾巴，砰的一声就绷直了。
    她护着身后那堆在一起的周天星阵的组件，抓着老江的手，指着眼前天空，大呼小叫的说：
    “龙！它们派了妖龙过来！”
    “看到啦，不就是龙嘛，淡定一点。看它们那一身邪气狂乱，都是些尚未炼化妖气的小妖龙罢了。
    只看大师姐与憨憨两人联手，能抵挡它们，就知道这九龙子也就是样子货...甚至都不需要施妍出马。”
    老江倒是表现的相当稳重。
    在四周午夜下阴沉的海面狂风巨浪，如世界末日般的吹打中，他反持斩天灵剑，任由这狂浪的风吹起自己的衣袍。
    又用一种带着欣赏与好奇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副真正意义上的大场面。
    西海午夜下的海面上，已有数道接通天地的巨型水龙卷被塑造而起，就如一道封锁周遭方圆百里海面的水幕之墙，将离开荒岛的所有方位尽数封死。
    除了龙卷带起的“物理”隔绝之外，还有水下隐匿的大量能驭水的妖怪们，在合力维持着海上的灵气封锁。
    龙宫今夜真是下了血本，周遭昏暗的海域之下，最少有万名妖怪在一起施法，把这一片荒岛和周遭地脉彻底切割开。
    天地海域，皆为囚笼，遁逃不得。
    从高处向下看去，翻滚到十几米高的巨浪之下，隐藏的尽是探头探脑的大小妖物。
    从弱小怪异的胖头鱼人，到妖气四溢的深海魔鲸，它们放声嘶鸣，游走在狂风骇浪之中，在龙卷与封印之外，把这片荒弃之海，彻底塑造成一片妖怪绝地。
    而在更近一些的地方。
    就在这藏匿着墨家仙门侧峰遗迹的荒岛之外，阴沉暗淡的天际布满黑云，遮挡了星光照下，又在午夜中掀起疾风骤雨，电闪雷鸣。
    惨白的雷电在嗡鸣中，不断划过夜空云层，像是明灭不休的电灯，每一次亮起时，都会把黑暗驱散一瞬。
    九条形态各异的庞大妖龙，也正摇头摆尾的在狂风暴雨中，朝着荒岛内袭击，又在空中与大师姐和牛憨憨来回争斗。
    这些妖物身上的真龙象征极多，应该是西海传说中的龙宫王子与公主们。它们基本上是龙宫中除了三大龙王之下的最强战力，数量稀少，又战力强横。
    各个都是妖王境，但因为有真龙血脉加持，让它们的战斗力要远比普通的妖王，或者修神境修士更强出数倍来。
    是相当难对付的对手。
    这九龙子里，有如巨蛇一样，游走于云层天际，怒吼阵阵，引动风雷的怪蛟。也有鲤龙一样的鱼龙，掀起巨浪，藏形其中，不断的催发巨浪冲击荒岛周遭。
    还有赤红火龙，一身龙鳞如烈焰缠身，不断喷涂火球，化作流星从天而降，自己则穿行于水雾之中，带起灼热蒸汽。
    还有那身形如山一样的龙龟霸下，怒吼着用布满尖刺的大头，去撞击荒岛山体，引得岛屿颤栗不休。
    还有暴雨狂雷之中，于山体之外不断浮动的云雾变化，在黑暗中的若隐若现里，依稀能看到有身形轻盈，散发着虚实怪异的少见蜃龙游走其中。
    这种妖龙最擅长以幻术对敌。
    前来袭击，接应墨家重宝的九龙子里，最奇特的是一头身形如鳄鱼一样的猪婆龙，它体长近二十丈，一口利齿交错如乱刃，看得人头皮发麻。
    又有血红双眼暴虐无端，一身妖气强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呃。
    不过，这个九龙之中最丑的玩意，已经死了。
    就暴死在沙滩之上，扁平的脑袋被利器穿刺，小半个身体都被蛮力击碎，几乎从头部三分之一处被整个撕裂开。
    看那妖躯干瘪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师姐沉鱼和她手中那把朱厌魔枪下的“毒手”。
    “我也要去帮忙。”
    刘慧看到憨憨和大师姐，于空中撞来撞去，就如护山斗士，连番打退妖龙袭击，但却因为数量在劣势，妖龙又懂得互相配合，便难以真正取得战果。
    这傻妖怪也有心加入这场“狂猎”之中，以此来猎获一头真正的妖龙，作为自己到达妖王境后的第一个拿得出手的战利品。
    她兴冲冲的唤出自己的狼牙棒法宝，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来西海之前刚拿到手的法宝，这会已经废掉了。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蛮横粗暴的法宝，被刘慧提着一路开了十几个妖将的脑壳，又在不断碰撞的正面作战里被磨掉了所有尖刺利齿。
    连武器本体，都被砸成了一个夸张的u字形。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守着吧。”
    老江看了一眼呆滞的刘慧，对傻妖怪说：
    “大师姐和憨憨都有底牌未动，区区九龙子罢了，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就能解决。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在九龙子被干掉之后，会不会引来三龙王...”
    江夏往山巅看了一眼，施妍依旧站在这荒弃岛屿的山巅之上，维持着对遗迹灵界山门开启的维持，尽管龙宫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施妍表现的相当淡定。
    一身大红金乌袍随风摇摆，身体周围悬动金色的太阳真火，照亮周遭午夜，就如夜中火炬燃烧。
    她显然不打算介入大徒弟和牛憨憨的战斗里。
    她留在此地，和老江的想法一样，明显是为了防备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更危险的敌人。在金色光影周遭，聚拢着那些之前见势不妙，提前退出遗迹的各路散修们。
    不管是东土来的，还是西海本地的，那些修士们都聚在施妍周遭的山峰上。
    他们不敢太靠近朱雀道友，也不敢离她太远。
    生怕被海岛四周的混乱场面波及到，说实话，现在眼前这场面，已经超出了绝大多数散修的想象。
    西海龙宫这是装都不装了，搞出这么大场面，摆明了就是要从墨家人这里截胡。
    这墨家人也是刚烈，龙宫出动了九龙子，显示它们的决心。
    按理说，在人家地盘上，战略认个怂问题也不大，以今日这场面，没有谁会嘲笑墨家人的审时度势。
    但眼前这场面，看墨家大弟子沉鱼道友，在那个光头莽汉炼体者的协助下，干脆利落的斩了那猪婆龙龙子，显然就代表着，墨家人根本不打算认怂。
    他们就要在这西海，在龙宫的大本营里，狠狠和龙宫妖物干上一架。
    最厉害的是，人家好像不一定会输。
    “守好宝贝，不惜一切代价。”
    江老板大概扫视了一下战场，了解了一下局势，便对身边傻妖怪吩咐了一句，又从纳戒里拿出一把战斧法宝丢给她。
    这是从施妍的宝库里取来的。
    品级不算高，正好丢给傻妖怪祸祸。
    “嗖”
    江老板在数次闪现之后，出现在了施妍身侧，他轻声对看着眼前战场，不发一言的施妍说：
    “里面搞定了，姐姐大人。”
    “嗯。”
    施妍点了点头，问到：
    “师父那边？”
    “我已联系过掌门，他在半个时辰前已出发，有驺吾车的情况下，这会还没到...估计是中途被拦截了。”
    老江说：
    “那边最少有个龙王在，甚至有可能是两个。它们还真是下了狠心，摆出这副做派，是打定主意必须拿到我墨家重宝了。
    姐姐，你给我句准话，若有龙王前来，你可顶得住？”
    “三位龙王成名已久，我一人于此，怕是赢不了。”
    施妍回头，风情万种的看了一眼自家臭弟弟，很坦诚的回答说：
    “但也输不了。拖到师尊来此，问题不大。”
    “那行。”
    老江点了点头，抬头瞅了一眼天空中闪来闪去的焦灼战斗，他咳嗽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朝着正捏着拳头，在狂风骇浪里，和那头山一样的龙龟霸下打拳击的牛憨憨喊到：
    “憨憨，玩够了吗？启动核爆模式！”
    阴沉黑暗的狂风骤雨里，听到老江呐喊，憨憨回头对他露出一个纯质无比的笑容，下一瞬，这光头猛汉就闪身后撤。
    大师姐听到老江呐喊，也化作一道红光飞了回来。
    把朱厌魔枪在手中旋转一圈，砰的一声插在地面，抱着双臂，脸上尽是一副“但我还没玩够”的抱怨表情。
    但眼中也浮现出一抹好奇与期待来。
    “嗡”
    在荒岛之上一众修士愕然的注视中，随着憨憨开始蓄力，一圈一圈的赤红光芒，从他躯体四周闪耀开来。
    只是一息不到，那光就化作一团如烈日骄阳一样的狂暴力量。
    憨憨站在光中，就像是一轮初生太阳中屹立的天神。
    沉重汇聚，极端正面，可谓是群星中至刚至阳的能量，以牛三生为圆心，化作一波一波的热流，开始朝着荒岛之外辐射开来。
    距离他最近的龙龟霸下很快就承受不住憨憨体内散发出的可怕热量，整个黑夜都被这一道光照亮了。
    在憨憨稍显痛苦的呐喊声中，狂躁的能量不断飞涨，让霸下发出惊恐叫声。
    它周遭的海水正在沸腾，气化，在以原子级层面被力量诱发的形态改变中，一股此界中从未有过的破坏性力量正在生成。
    不只是霸下转身逃走，其他想要围攻过来的龙子们也意识到了威胁。
    “那是什么功法？谁人激发的阳刚之气？”
    一众散修们被刺激的眼睛都睁不开，但凡敢直视憨憨的修士，都会被光芒刺激的双眼生疼，几欲失明。
    他们大喊大叫着，却没人会给他们一个回答。
    “核！爆！拳！”
    在力量积蓄到躯体能承受的极致时，憨憨很羞耻的怒吼着喊出自己的招式名，就像是阳光飞散，刺向四面八方。
    灼热到焚天煮海的力量汇聚于他的右拳之上，滚烫的在嚎叫着让他挥出这必杀一拳！
    “砰”
    牛三生起步一瞬，荒岛湮灭三分之一。
    “砰砰砰”
    被照耀的犹如白昼的天际之上，在一息之中，连续五次闷响。
    没什么惨叫，没什么求饶。
    耀眼的光在下一瞬消散于无形，如它来时一样，它去的也极其迅捷。
    随着黑暗重新占领这片天地大海，在一众修士们目瞪口呆的注视里，虚弱的牛憨憨以一个标准的超级英雄式落地，砸在地面。
    他的每一处皮肤上，都升腾着白色的高温烟气，在手臂和大半个胸口，还有如钢铁融化后的焦灼伤痕。
    而在他身后，是从天空中坠落下来的四头残缺不全的龙子遗骸，它们就像是被丢进太阳里烤炙过一样。
    至于那最先承受憨憨这一记核爆拳，防御力最强大的龙龟霸下...
    已经没有它了。
    海中只剩下了一堆维持着霸下形态的焦灼白骨，那白骨头颅，还维持着扬天怒吼的姿态。
    一拳之下，血肉成灰！

 582.告诉你个秘密，你别怕，我只是不想活了

    “嗖”
    一捧风暴般的光点，在星罗海深处的午夜天际暴起。
    被驺吾傀儡牵引的灵宝车像是从另一个维度冲出来，在蓝光乍现一息不到，又带着身后车厢，重新扑入张开的空间裂隙之中。
    驾驭着灵宝车的墨君神情严肃，并未吝啬维持驺吾傀儡奔驰时的灵气供给，让这头他亲自制成的傀儡在空间裂隙之间玩命飞驰。
    但墨君知道，今夜这趟援持之路，怕不是那么顺利的。
    龙宫往侧峰遗迹派了大军封锁，自然不可能忽视他这边的影响，它们表现的势在必得，说明它们也提前做了准备，不会让墨君干扰到侧峰遗迹的行动。
    “嗡”
    果然，在两息之后，在蓝灰色的空间裂隙中，快速奔驰的灵宝车前，刚才还混乱无序的空间裂隙，就像是被一张怪异的网束缚住。
    此地，禁行！
    墨君却对此熟视无睹，握着缰绳的手指轻轻一弹，注入灵兽傀儡的灵气骤然加倍。
    速度本已极快的灵宝车，再次加速。
    就像是暴躁老哥飙车一样，在驺吾傀儡低沉的，带着一丝金属音质的咆哮声中，朝着眼前那怪异的网整个撞了上去。
    “哐”
    空间裂隙的风暴里传出一声巨响，就如闷雷滚动，将驺吾神通维持的空间通道破碎开，迫使灵宝车从空间风暴里脱离，回到现世之中。
    威武的驺吾傀儡在空中几个翻滚，飞速稳住旋转的身形，又如被激怒的狂狮，双爪抓于空中，在空域里拉出道道怪异的黑色爪痕。
    它朝着眼前阻碍它继续奔跑的两道人影放声咆哮。
    架在身上的缰绳也不断的摇晃，带着后方的灵宝车像是颠簸一般，在空中跳动了几下，又有蓝色的碎光缠绕在灵兽傀儡四爪之上。
    这代表着驺吾进入战斗状态。
    随时能拿这包裹了空间切割神通的爪子，把敢拦路的混蛋切碎开。
    “西海有三龙王，地位尊贵，号称镇压西海，在凡俗民间，更是如真神一样的人物。”
    端坐在车上的墨君捻着胡须，将手中缰绳轻轻一摆，使暴怒的神兽傀儡安静一些。他打量着眼前拦路的两个怪异身影，又看了看放置于它们中央的那个缓缓旋转的宝轮。
    语气温和的说：
    “本君何德何能，能请动三龙王中的两位，在此等候？这宝轮儿看着稀奇些，却能阻我灵宝穿梭，想来也绝非凡物。
    且让本君猜一猜，这莫非是南荒凄煌谷的镇派灵宝‘六道轮回’中的八苦宝轮？
    龙宫倒是有排面的很。
    竟能说服那一向高冷的凄煌谷与阴符公，把此重宝，借与你等。缺了宝轮，它家灵宝六道轮回无法运作，这岂不是耽搁了阴符公正所做那大恶事？
    因本君一人，闹出这么大阵仗，当真是让本君心中不安。”
    “墨岚道友莫要生气，本王和大日王，也是受人所托，不得不做。”
    墨君这边意味难明的话音刚落，眼前百丈之外，拦路两人中站左边的人，便拱起双手，做了个歉意礼节，对墨君说：
    “我西海龙宫绝非不明事理，也不欲干扰贵派探寻传承祖地，只是要取回那一物重宝，乃是我龙宫大事，还请墨岚道友行个方便。
    本王已在我寒渊宫中设下上好宴席，便请道友随我前去赴宴，也好把酒言欢，再续龙宫当年与你墨家仙门的好情谊。”
    这话说得真诚。
    说话的人地位也不一般，这龙首人身的老龙王，乃是西海龙宫三龙王之首，年纪最长的寒渊王，在两千年前就已降生。
    是不折不扣的龙宫长者。也是西海三龙王中，风评最好的一位，
    它因为年纪大了，已有三四百年，未曾现身。
    “寒渊大王这话说的没道理。”
    面对老龙王的邀请，墨君捻着胡须，语气轻松的回答到：
    “我家徒儿在星罗海边缘主持遗迹开启，已向四方道友明言，大伙都可入我墨门遗迹中探寻好物，能找到什么，都凭本事运气。
    你龙宫要寻宝，那便去寻就是，为何要来阻拦本君？
    还说什么行个方便，真是让本君摸不着头脑。
    世人皆知，五百年前本君躲过灭门之灾时，也不过小修一名，对于我宗门隐秘都不甚了解，又哪里有什么办法，能阻拦你神通广大的西海龙宫，放手施为呢？”
    “我家叔王与你好生说话，你这修士，却如此无礼！这就是你们人族修士的气度？”
    听到墨君装傻，寒渊王倒是没回应，它身边那个体型更大一圈，披着火红大氅，全身缠绕岩浆般流光，还手持赤红大关刀的龙王沉声呵斥道：
    “再说，那周天星斗阵，本就是我龙宫五百余年前，在你墨家仙门订制的法宝，本就是该属于我龙宫之物！
    我等拿回自己的宝物，是天经地义之事！
    墨岚，我与叔王敬你是墨家后裔，便请你往龙宫一行，不要参与到这因果之中，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火红龙王，是大日王。
    龙宫三王中最好战，最霸道的一位，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位，号称是龙宫天才，据说也是自麟主之后，龙宫千年中，最有希望突破到妖圣之境的后辈。
    其也是龙首人身的姿态，但一身红麟，看着威严满满。
    开口说话时，也如地火喷发，声势震天，又有灼热气息自鼻孔喷出，就好似一轮烈日昭昭，散发出无尽热量。
    “天经地义？”
    墨君品味着大日王话语里的这个词，几息的沉默之后，他发出一串短促的笑声，又背负着双手，拖着宽大袖衣，从驺吾车上站起身。
    之前脸上的温和恬静，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加掩饰的寒意厌恶。
    他盯着眼前两龙王，语气冷漠的说：
    “是，那周天星斗之阵，确实是你西海龙宫，于我墨家仙门订制的法宝，本说是要做成灵宝，能沟通星海各境。
    这事我是知道的，当年你龙宫麟主带着你们三个，前来我墨家仙门拜山时，本君就在那旁观此事的内门弟子群中。
    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是要用龙宫之力，助我墨家行善事！说是要效仿妖圣啸风义举，随我墨家弟子远行星域，寻大千，救无辜！
    你们是这么说的，对吧？
    你们应该还没忘吧？
    当时是麟主为你们三王和龙宫群妖做的保，我家钜子才同意为你们龙宫制作那周天星斗盘，那物做起来麻烦，让当时身体已很不好的掌门钜子花了多少心思？
    可怜我家钜子却没成想，自己竭尽心力做出的救世好物，却拿去喂了狗！”
    墨君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善，眼前两龙王想要反驳，却被他挥手打断。
    他呵斥道：
    “周天星斗盘尚未给你们时，就传出龙宫群妖，劫掠灵界之事，两月之内，被我墨家许给你龙宫照看的七个小灵界，被你们这些妖怪活生生屠了四个！
    千万生灵死的凄惨，皆因我墨家识人不明，却落得个尸骨无存，无处喊冤的下场！
    钜子听闻，气得当场呕血。
    大呼你等龙宫妖物都是一群粗鄙蛮夷之辈！
    令凡我墨家人，皆不许与尔等再有往来！
    事情传出，当时天下哗然。
    若不是有啸风妖圣拦着，你家麟主听闻此事，都要屠戮尔等，以自证清白！麟主之后五百来年，为何与龙宫老死不相往来，你等心里难道没个数吗？
    现在还跑来本君面前，说什么天经地义之事！
    呵呵，没脸没皮，颠倒是非。
    五百年了，你们当真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本君也不欲和你两人这冢中枯骨说再多，速速退开！莫要再多说多言，使本君心中不爽利。”
    这一番喝骂，让老寒渊王哑口无言，身前龙须都垂落下来，似是心中有愧。
    但大日王年轻些，性格又是出了名的暴躁。
    它便手扶大刀，厉声回怼道：
    “少在那里大放厥词！墨岚，你也休在本王面前装成一朵白莲花，我龙宫当年屠戮灵界，那也是为了苦木境众生所为！
    你墨家人心善，明明手握救世之策，却下不了手。
    便由我们妖怪来做。
    我们是替你们背了黑锅的。
    如今你还能在此洋洋得意的羞辱我与叔王，这都是托了我们当年行事之福，你不感恩也就罢了，早就知道你们人族都是一群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货。
    我西海龙宫能安稳过度五百余年，既是说明两位道祖也觉得我们所做有理。
    哪轮到你墨岚来为我们定罪名？
    你们这些墨家人，都是一群说一套，做一套的伪君子！
    你家钜子伪善！
    当年非要把域外天魔提前引来，闹得西海陆沉，多少生灵给你墨家陪葬？还连累我龙宫十三真龙舍身入罪渊护持天下！
    让我西海龙宫从此一蹶不振！
    这天下许欠你们墨家。
    但你记住了，墨岚，我们龙宫可不欠你们的！
    今天本王把话撂在这，你若还敢阻拦我龙宫大事，今日本王豁出这条命，也要把你这虚伪之人，斩杀于此！”
    “大日！闭嘴！”
    寒渊老龙王听到侄子在盛怒之下，说出不该说之话，顿时惊得龙须飞舞，急忙挥动手臂，制止大日王再说出更多。
    但对面墨君已是面沉如水。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手心以手指拨动，发出咔咔作响之音。
    他盯着一脸不忿的大日王，看着这龙宫天才，一字一顿的问到：
    “你...刚才说我家钜子什么？”
    “呸！墨九就是那伪善之人！有什么不可说的？”
    大日王这暴脾气，最是受不得激。
    被墨君反问一声，便梗着脑袋，大喊一声：
    “苦木境成今日之态，本王看都是那墨九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若不是他当年一意孤行，我辈何止要落入如今这...”
    “轰”
    龙王还没吐完槽，眼前迎面就是十几道寻道境的五行仙咒破空而来，搅得天地变色，大海震动，就像是迎面引爆了一枚核弹，光是灵气冲击，就达百里千里之遥。
    被袭击的大日王完全没反应过来。
    迎面被十几道仙咒压着撞入海中，激荡起百米巨浪，又有焦灼烤炙海水，弄得白烟阵阵。
    老寒渊王反应倒是快，在墨君动手一瞬，就将手边八苦宝轮挥起，以灵宝对抗，在仙咒震荡之中，落得个毫发无伤。
    “啊！欺人太甚！”
    狼狈的大日王下一瞬就从海底冲出，要和墨君分个高下，墨君看都不看他，扬手就把手中浑天魔方丢了过来。
    那魔方飞快旋转，引动七八阶墨符带起仙咒会回荡于天地之间，一息百发，把个大日王又揍回了海里。
    最要命的是。
    这八阶浑天靠近大日王一瞬，就在墨君手指弹动中，整个自爆开。
    天地轰鸣中，三人所在的星罗海周遭千里之内，最少三四十座岛被这一击粉碎。
    墨君迈步，从驺吾车上走下，在老龙王牙呲目裂的注视中，他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八阶浑天。
    放在手心，对老龙王说：
    “这小小玩意，本君这次带了二十七个，本是用来防备危险，但今日既听闻贵派大日王对我家钜子心有不忿，那索性就与它理论一番。
    寒渊，本君敬你是前辈，又多年都有仁善之名，也知你这些年来，闭门不出，谨言慎行，多行善事，许是为当年错事求个心安。
    那就离开吧。
    把那个八苦宝轮留下，待本君得了空，自会拿去还给阴符公的。”
    “墨岚道友！大日出言不逊，本王替他道歉。”
    老龙王大声喊到：
    “但他还有镇压大海眼之责，若是亡于此地，这西海便有颠覆之忧！看在仙盟面上，道友莫下死手！”
    “唉，本君心中亦有一句话赠予你等。”
    墨君瞥了老龙王一样，挥手又把手中八阶浑天，当成深水炸弹，随手丢入下方如红云回荡的滔滔大海之中。
    大日王已显出妖龙真躯，要和墨君拼命了。
    在这等大能死斗将起之时，他语气温和，又平静的说：
    “本君这趟来西海，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既然撞上了，就是缘分，不如就请大日王，先去给本君于黄泉那方，打个前站可否？”

 583.我的剑很大，你忍一下

    龙宫派了九龙子，带着妖兵妖将们前来接应遗迹寻宝的先锋，又在侧峰遗迹所在荒岛之外搞出了水幕遮挡，灵气隔断，暗无天日的场面。
    能不能打暂且不说，最少气势上绝对十足，稳压了墨家修士一头。
    这些妖物可不是随便派的。
    龙宫在过去几天里，已经收集到了墨霜山派到侧峰遗迹的修士信息，一行人里，施妍、沉鱼是修神境修士。
    还有一个二代弟子江夏，随身带着一名妖王境的护身灵兽，以及一个看不太清修为的大个子。
    除了这四个人之外，其他都是存真境的小修。
    那么从对方实力对比出发，派出九个妖王境，又有真龙血脉的龙子前去围堵打压，又有众妖在外围设下禁制，还有妖王境的蟹将军带着一伙精锐妖将突袭取宝。
    纸面实力完全碾压，以二打一，都足以将墨霜山的高阶修士压制住。更别提它们还暗中买通了一些西海邪修，要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助。
    已经做到如此缜密，这行动想来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但事实证明，纸面实力什么的，最不靠谱了！
    九龙子在外围攻施妍以一己之力撑起的荒岛结界，结果别说冲击了，在沉鱼和憨憨的阻挠下，它们连靠近都做不到。
    还因为接战时大意，被沉鱼和憨憨打配合，十息不到，就当着其他龙子的面，干脆利落的干死了那头倒霉的猪婆龙妖王。
    魔枪穿脑而过，还被憨憨一顿猛捶打碎了小半个身体。
    卧槽，无情！
    当时其他八龙子的内心都是崩溃的，大家都是同境修士，实力有差距可以理解，但搞出这种秒杀的事情，就有些不讲武德了！
    待打到这时候，八龙子的心态，其实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它们当即改变了打法，开始和两个难缠的墨家人打起缠斗来。
    它们想的非常好，但情形的发展超乎预料。
    憨憨的核爆拳全力激发之下，什么真龙血脉，什么主场优势，统统都是扯淡。
    猝不及防的龙子被一拳干趴下五个，剩下的在目瞪口呆之余，也再也顾不上什么龙宫大事，恨不得多长对翅膀，仓皇而逃。
    问题是，你都打不过了，现在才想逃，是不是晚了点？
    “嗖”
    憨憨一拳干死五头同境龙子，闹得整个荒岛之上，人人侧目。那些各路散修差点被吓死了，看到憨憨身缠高温坠于地面，一个个齐刷刷的后退。
    生怕憨憨还有那种无情之力，又控制不好，来个殃及池鱼。但他们被吓坏了，大师姐这边可还憋着一股气呢。
    待憨憨发威之后，沉鱼吐气开声，就在山巅之上，如投掷标枪一般，在身体后仰，地脉震动中，手中魔枪化作红色闪电，一瞬刺穿天穹。
    将那呼风唤雨，唤引雷霆的蛟龙穿刺，使它在空中如蛇般扭来扭去，痛苦不已。
    沉鱼的身影也怪异非常的于这一瞬，出现在魔枪落点之中，二段变身已完成，那长发摇摆的狂战女修扣住自己沐浴龙血的魔枪，将其一把带出血肉抽离。
    又在几个跳动中，出现在蛟龙头顶。
    也不用利刃，抓起战矛就和战锤一样，举过头顶，在苍白雷电划过昏暗天际时，照应出那纤细身影，如行凶一样，将兵刃轰然砸下。
    “嗷”
    蛟龙哀鸣不休。
    但沉鱼这一枪撕裂妖躯的同时，也带着湮灭力道，轰入元神之中，让它大脑袋爆开七分的同时，就抽搐着蛇一样扭动的躯体，从天空坠落。
    这一幕看的傻妖怪呲牙咧嘴的缩了缩脑袋。
    她本来突破妖王境，还打算和沉鱼比一比，在看到这断头一幕之后，刘慧很理智的打消了这个想法，她是变强了。
    但大师姐也变强了呀。
    这四舍五入一下，自己主动去找事，不就相当于主动找死吗？
    “嗖”
    干死了蛟龙同时，沉鱼毫无停息的再次丢出魔枪，她是不打算再放剩下的两个龙子回去，她和龙宫本就有宿怨，当年还弱小时，来西海游历，差点被一头龙宫妖怪强娶回家。
    尽管那妖怪已经被沉鱼亲手淬骨扬灰了，但留下的心理阴影还在呢。
    不过沉鱼这一次丢出的魔枪，却未能直接刺穿那头怪异的蜃龙妖物，明明已经击穿了蜃龙妖躯，却像是打入烟雾一样。
    破体而过，未能伤其分毫。
    “嗷”
    全身包裹于大团烟雾之中的蜃龙发出死里逃生的鸣叫，如游鱼归海，摇摆尾巴，逃窜向接天水幕的速度再快几分。
    在它下方涌向天际的浑浊海水里，鲤龙妖物也是摇摆着如团扇飘絮一样的大尾巴，像极了鱼跃龙门扑入水幕之外。
    其形狼狈，再无登场时那等嚣张霸道。
    “咦？”
    大师姐这会正为追丢了最后两妖懊悔不已呢，她拄着回返到手中的魔枪，正气鼓鼓的看着远方摇头摆尾的逃离此地的蜃龙妖怪。
    却愕然发现，那擅长幻术的妖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明明已经靠近了水幕结界的边缘，可以逃得生天，却又扭头飞了回来。
    周身烟雾流转，露出一鳞半爪，还有修长的龙须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看着灵气满满，颇是漂亮。
    但这时候，还扭头回来，这是跑回来送死吗？
    “你太坏了，姐姐大人。”
    山巅上，反持斩天剑的老江咧嘴大笑。
    在他身边，维持着山门开启的施妍面无表情，但她一双凤目之中，正有如大千世界闪耀而过的光在跳动。
    显然，施妍在刚才给了自己大徒弟一点“小小的帮助”。
    蜃龙天生幻术神通，能入虚实之道。
    但施妍也是幻术大师，看这条小龙儿方才班门弄斧，这会分不开身去战斗，但依然有点手痒，便亲自给这蜃龙妖物演示一下，什么叫幻术师的手段。
    那头蜃龙的感知中，它正朝着水幕之外逃离奔行。
    就差一点了，只要越过去眼前这道接天水幕，自己就能逃得生天去。以后老老实实的留在龙宫修行，享受大好龙生，再不主动请缨，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接天水幕已近在眼前，只要自己轻轻一跃...
    蜃龙彻底放松下来，摇摆着自己漂亮纤细的身躯，仰起头，做出一个翻越的姿态。
    “噗”
    一道高速旋转的魔枪带着血红流光，击碎幻境，搅动烟雾流转，从它下颚刺入，就像是一根大号的针或者牙签之类的东西，直刺妖躯脑髓。
    将它的希望和美梦，就此一瞬击穿。
    直到这会，蜃龙眼中遮挡的幻术才破碎剥离开，它感受到了痛苦，看到了杀神一样的沉鱼，正带着红白相间的朱厌战气，朝着它扑过来。
    但它已在逃离的幻境中，失去了最后抵挡的力量。
    “砰”
    大师姐紧握的重拳，轰在了蜃龙双眼之间的妖骨之上，就像是轰碎墙壁，在巨力撕扯下，让沉鱼整个人撞入妖物硕大的颅骨之中。
    接下来的场面太血腥了，连老江都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沉鱼，回来！”
    施妍的示警声，却在这一瞬响彻空域，大师姐反应极快，在听到示警一瞬，提着魔枪撕开妖骨，带着恐怖凛冽的杀生气，朝着荒岛方向一跃而出。
    在她身后的接天水幕里，姗姗来迟的避水王已手持覆海灵珠一枚，托举于手心之上，这沐浴水幕而出的龙王看到了自己最青睐的几个儿子之一的蜃妖龙，被沉鱼扒皮拆骨的样子。
    之前心中那股被压下的愤怒再次升起。
    它儿子很多。
    但出挑的也就那么几个，这次三龙宫联合，耍了小心思，只派了自己这出挑的孩儿前来凑凑热闹，刷刷功勋镀镀金。
    却没成想，还真闹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事。
    而且还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偿我儿命来！”
    在充满恨意和毁灭欲的吼声中，以覆海灵珠这龙宫唯二的水行灵宝为引，随着老龙王抬起右爪，方圆千里之内的水灵汇聚。
    在让人头皮发麻的灵气滚动中，水灵聚化百丈巨爪，朝着飞逃的沉鱼四面封堵，像极了如来佛祖镇压孙大圣的那一幕。
    任由沉鱼怎么遁逃，都脱不开这五指灵山。
    这一击是奔着要沉鱼命来的。
    避水王毫不留力，其灵宝威能绽放之时，荒岛之上施妍主持的结界瞬间粉碎，那些专修水行功法的修士们，更是脸色煞白。
    他们和水灵链接被强行阻断。
    龙宫妖怪说这里是它们的主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有覆海灵珠在手，于西海之上，避水王已能和苦海大能掰掰手腕。
    “师父莫急，我去。”
    老江对欲暂停维持山门前去解救沉鱼的施妍说了句，自己左臂上缠绕鸣蛇傀儡游走一圈，包裹住老江躯体，以地脉穿行，带着他出现在那即将合拢的水灵龙爪前方。
    眼前整个海域的水灵压制，如无形山脉，让老江根本突破不得。
    而沉鱼被陷在那灵宝威能里，任灵水冲刷，已是小半身体都被剥离血肉，化作森森骸骨，完全靠着朱厌神通在硬抗。
    大师姐硬气的很，这种情况下都不发一言，牙齿咬出血来抵御着仙咒巨力，仰着头，怒目圆瞪，一副死不低头的倔强模样。
    “剑儿，朝前面来一剑，不要留力！砍死那个老棺材板子最好。”
    老江抬起斩天剑，对器灵说了句。
    后者一惊一乍的反问到：
    “你确定？本器灵全力一剑，怕是要瞬间抽干你一身灵力，若还是还不够，可要毁弃法体，压榨出灵力来。
    像我这样的灵宝，本就不是给你这样的存真小修用的。”
    “废话少说，让你砍你就砍！”
    江老板深吸一口气，识海中开花结果的红月枝桠摇摆起来，一股股纯粹灵力从那方世界抽取出来，又以七曜洗锋咒中的藏锋剑术，摆出一个起手式。
    在前踏一步中，向前挥剑。
    “我的胃口很大，你忍一下哦。”
    嘈杂而不正经的器灵，用掌门喜欢的萝莉音，说了句很不正经的调笑，但它没说谎，斩天剑全力一击，在起步瞬间，就把老江体内灵气攫取一空。
    幸的红月枝桠不断攻击灵气，才让老江这藏锋破刃一剑，得以完整使出。
    但要说这一剑有帅气，也不至于。
    没有什么光污染一样的酷炫剑气横飞。
    有的只是斩天剑古拙大气的灵宝威能，号曰一剑斩万法，剑刃滑落之时，眼前那水灵龙爪就毫无征兆的轰然崩溃。
    在避水王的愤怒咆哮里，全身湿透的江老板，抱着已虚弱至极的大师姐，从如流沙崩溃的接天水幕里，大步走出。
    在他身后，避水王那老棺材板子安然无恙，手中覆海灵珠也并未受损。
    但作为被覆海灵珠转移这一剑威能的承载体，维持着接天水幕的龙宫妖怪们，被老江这一剑砍的七七八八。
    刚才还和天际接壤的海面，一瞬变的风平浪静，数以万计的妖怪尸体，如翻肚鱼一样，凄凄惨惨的浮上了海面。
    还有那头刚刚逃离的大红色鲤龙龙子。
    也瞪着茫然的眼睛，缓缓沉入这，万妖横尸的无光之海里。

 584.这东西好吧？碎了也不给你

    在老江挥剑破碎避水王的水灵仙咒，又一剑斩碎了龙宫群妖于海域之上，竭力维持的接天水幕结界时，整个荒岛上一片死寂。
    除了施妍眼中带着一抹骄傲得意之外，其他修士们人均哑巴。
    他们能说什么呢？
    他们已经对今晚层出不穷的大场面麻木了。
    墨门修神修士与龙宫九龙子厮杀，连砍八个，已经惊呆众人，本想着这就差不多了吧？结果好家伙，现在连灵宝这等仙物都整出来了。
    还一次出了两个。
    按照这个事态发展，一会是不是要跳出来几个苦海老怪，厮打一番，给大伙助助兴啊？
    “覆海灵珠唉！”
    按照老板的命令，正拄着大斧，守卫身边周天星盘组件的傻妖怪倒是眼光毒辣，一眼就分辨出了避水王手中的灵珠来历。
    “说是西海龙宫的两样灵宝之一，源于天地初开时的一块水韵灵宝，被苦木境的第一条真龙捡到，又经万年祭练传承，终成灵宝一方。
    乃是苦木境天下水行第一，不但能持之翻江倒海，还能以灵宝神通，将所有敌对之力化解挪移。
    可攻可守，攻防一体，正好和老板手里的玄天剑器乃是一类灵物。
    只是玄天剑器持之以剑伤敌。
    这覆海灵珠是以咒术仙法为主。
    好东西啊。”
    刘慧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避水王手中灵珠，心中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一件灵宝耍耍。唉，说起来，自己爷爷是有灵宝在身的。
    是当年在墨家制器师手中，用妖圣之牙炼制的利器神兵，名字也起的随意，就叫“血煞”，本来那把刀该传到自己手里的。
    但现在却落入了万兽宗铁山手中，还成了那恶人的镇派至宝。
    嘁。
    父母那一辈不争气啊，连自家宝物都保不住。
    迟早要杀上万兽山，灭了那群王八蛋。不过，以自己和老板的关系，以后老板拿了更多灵宝，肯定也有自己那一份的。
    想到这里，傻妖怪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羡慕避水王手中灵物。
    反正她又不是水行妖物，拿了也没用。
    “墨霜山修士大胆！之前冲撞我龙宫，本王已经忍下一口气，但百般退让，换来的却是你等肆无忌惮的再次挑衅！”
    避水王也是个不要脸的。
    眼看着对方手中亦有灵宝，还能全力催发，便知道墨霜山这边也是早有准备。并未立刻欺身而上，而是以水流托举，将自己与身后一众龙宫精锐，托到高空之上。
    手持覆海灵珠，摆出威严之态。
    朝着荒山这边义正言辞的喊到:
    “今夜本王唯恐你等开遗迹，闹出大事，搅我西海安宁，便派了精锐前来维持，还专门派了我龙宫年轻才俊，特意叮嘱它们与你等好生相处。
    但你等是如何回应龙宫善意？
    杀我龙子，屠我族裔，占我重宝！
    我且要问问你等...
    这墨霜山，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和我西海龙宫就此开战？”
    “你明明不瞎啊，老龙王。”
    面对这上来就是一通质问的倒打一耙，山巅上维持着山门灵力的施妍眼睛都不抬，语气清冷的反问到：
    “为何要睁眼说瞎话？莫不是真以为这西海，就是你们龙宫独霸了？还问我是不是想开战...本修就这么告诉你吧。”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气势汹汹的龙宫众妖。
    她说：
    “要打就打，少废话！
    还带着这些小妖怪们来给你壮胆子吗？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本修今日不介意烤了你这老龙，再分给诸位道友品尝品尝。”
    这一番回怼毫不留情，根本没打算给避水王台阶下。
    听的周围众修一愣一愣的，有的已摸出传讯石来，向同在西海的明理院打小报告，指望仙盟势力赶紧介入，别再闹出大事了。
    他们这些糊里糊涂被扯进事态的修士们，大概是现在情况下，最迫切，也是唯一希望双方和解的人了。你们双方，能不能等我们撤到安全区域之后，再大打出手啊？
    但也有些家伙，这会正偷偷摸摸的在游戏论坛里做着直播，根本不需要什么妙趣横生的发言，只是眼前这副针尖对麦芒的场面，就足以吸引到很多观众了。
    “人族无礼！”
    避水王哼了一声，这龙首人身的家伙，目光一瞬就锁定了山巅后方，那被傻妖怪刘慧护卫起来的周天星盘的组件。
    和它当年在墨家仙门所见之物，一模一样。
    这让避水王心头一下火热起来。
    竟真的找到了！
    嗯，只要得到此物，今夜付出再多伤亡都是值得的。这老龙王硕大的眼珠子转了转，再次开口时，倒也没那么盛气凌人了。
    它语气冷漠的说：
    “‘金乌’施妍...”
    “本修叫‘朱雀’！你这老龙，再敢说错，信不信本修这就去抽你？”
    老龙王刚起了个头，就被施妍厉声打断。
    “好吧，朱雀道友。”
    避水王囧了一下，倒也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再生事端，它捻着自己那漂亮飞舞的龙须，在手中覆海灵珠的灵光照耀中，它摆出一副老前辈的姿态，对施妍说：
    “你乃是西海荡魔之后两百年，才出生的晚辈，对于我龙宫与你墨家仙门的渊源并不了解。今日本王过来，如此大动干戈，只为一物重宝。
    但并非巧取豪夺，而是五百年前，魔灾出现前，就在你墨家仙门定制此物，是得了你家钜子首肯，亲手制作，又有麟主作保。
    你家掌门墨君都知道这事，因而，这本就是我龙宫之物，我们今日取回，那是天经地义。
    我们也只要这个。
    你差遣弟子，把那灵阵送过来，今夜之事，本王可以当没发生过。”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施妍冷笑了一声。
    大糊涂看了一眼老龙王，拉长声音说：
    “本修还感觉我与你那覆海灵珠有缘，说不得是本修前世修行时用过的，你先把覆海灵珠给我，我就把灵阵给你。
    如此可好？”
    这当然是施妍开的个讥讽玩笑，但谁料避水王却捻着龙须，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好啊！
    这是朱雀道友亲口说的，本王这就与你换。
    诸位道友可都听到了，这话是它墨霜山大长老说的，掌门墨君不在，她所说之语，就代表墨霜山的意思。诸位道友给我龙宫做个见证。
    免得再有人说，我龙宫仗势欺人，出尔反尔。”
    “你...”
    老龙王此话一出，不但岛上一片哗然，就连施妍自己都愣住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捂着眼睛叹气，一副无奈姿态的臭弟弟老江，以神念询问道：
    “你带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老龙疯了不成？用一件灵宝换这个？”
    “不，它很清醒。”
    江夏耳语回答到：
    “这东西疑似周天星斗大阵，一旦开启，能联通墨家仙门当初于群星定位的所有小灵界。掌门知道内情，但并未多说。
    只是叮嘱我们，万万不可将这东西交给龙宫众妖。”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施妍瞪大眼睛，对臭弟弟疯狂输出说：
    “你怎么还把它带出来了，你...哦，我懂了，那玩意是假的，你换过了，对吧？”
    “还是姐姐大人聪明。”
    江夏努了努嘴，继续很戏精的维持着那副无奈的姿态，在脑部芯片的通讯里，对施妍说：
    “东西是真的，但...给他吧，以后没准能有个‘惊喜’呢。”
    “妥。”
    施妍松了口气，仰头说道：
    “换就换，你先把灵宝给本修，再断去你元神相连，这灵阵我就给你。这么多道友看着呢，我墨霜山也是仙盟正统，不像某些势力那么不讲究。
    说到之事自然是会做到的。”
    “好啊。”
    避水王哈哈一笑，摆出一副前辈姿态，自流水之上迈步而下，水花涌动，托着他一步一步往山巅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
    “我西海龙宫也是仙盟正统，外界道友们对我龙宫多有诽谤。但若是两位彼岸大能，真看不惯我龙宫所行，为何还要托付海眼于我们镇压？
    这些年里，为了压住海眼倾覆，我龙宫付出多少伤亡？多少青年才俊死于那凶险绝地？
    我们龙宫是忍着心中痛不说。
    但我们亦是这苦木境生灵一员，又岂会做出自相残杀的内斗之事呢？”
    它这一番话，说的是真情切意，还顺带说出一点仙盟秘辛来，众修士倒是不知道，这西海龙宫所管辖的大海眼，还需要妖怪们前去赴死镇压。
    难怪仙盟能许龙宫独霸西海。
    但老江和施妍却感觉到不太对劲，这避水王说出这些，不像是在辩解，反倒像是在表演一样，随着老龙靠近山巅，两人交换眼神，心中警惕越发清晰。
    “啊！”
    就在这当口，护着那堆周天星盘组件的傻妖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老江回头一看，刘慧正全身抽搐着倒在地上。
    她的口鼻耳中，都有血水抽离，皮肤之上，也能看出道道红斑，显然是体内水分失控。
    那些被抽离出的水流在刘慧身旁飞快的组成一个人形，在老江持剑杀来时，灵水泼散开，覆盖在那星阵组件上。
    在老江身后，避水王哈哈笑着躲开施妍周身天火袭击，回返天际一瞬，伸手轻轻一招，星阵组件就在水波翻涌中，落入它手心之中。
    这老棺材板子，根本没想着交换。
    它所说所做，都只是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好在暗地里做出这偷抢之事。
    终于到手了！
    避水王看着手心那叠在一起的周天星盘，其上印刻和它五百年前所见之物一模一样，老龙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与安宁。
    它握着那东西，就像是握着西海妖族的未来。
    终于...
    终于不需要再忍受苦木境这越来越糟的局势了，终于不需要再担心哪一天就会有可怕的玩意从罪渊里冲出来，再来一场西海荡魔之战。
    有了这阵盘，群星周天，都将对龙宫敞开大门，它们将有无限的可能与选择！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世界了！
    长居西海五百年，整个苦木境没有哪个势力，比龙宫更清楚这片大海之下隐藏的祸患，他们自然也不会懂，这周天星阵，对于龙宫的意义。
    为了它，莫说是付出九位龙子，就算是西海妖族毁灭大半都是值得的。
    避水王哈哈笑着仰起头，想要给眼前这群失败者们丢几句讥讽之语，它并非一个慷慨大度的人，但这一刻，它已仁慈的原谅墨家人之前对它的冒犯。
    呵呵，一群待宰羔羊，将死之人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就在避水王准备发表胜者宣言的时刻，它却意外的看到，包括维持遗迹灵气的施妍在内的墨家人，都在飞快的后退。
    老江抱着全身是血，哼哼唧唧的傻妖怪，又被光头憨憨背在身后，憨憨怀里还抱着大师姐沉鱼，这如叠罗汉一样，在施妍拿出的挪移盘的闪光中，带着周遭一众修士，嗖的一声消失在荒山之上。
    就好像是在畏惧某些即将出现于此的东西。
    “嗖”
    驺吾车穿梭空间裂隙，载着墨君，出现在荒岛之上，落点精准，就在避水王的驾撵之前。
    掌门墨君这会很是狼狈，身上墨衣破碎，手臂额头，脖颈胸口都有些流血，整个人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手里还提着一样东西，那玩意在不断的向下滴血。
    在掌门出现那一瞬，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一眼转身遁逃的避水王。
    破碎的袖子挥动，十几个飞速旋转的八阶浑天，就如穿梭空间，在破空咒的闪耀中，被精准的丢在了老龙王身侧悬浮的阵盘组件周遭。
    “嗖”
    驺吾车消失于原地。
    下一瞬，便有震天动地，恍若撕裂星辰般的巨响，于这片黑暗之海上爆发。
    光起暗灭。
    把大半个星罗海，都照耀的犹若白昼一般。
    周天星斗大阵，当然是好东西，那是钜子的心血结晶，是为了拯救而行的宝物。但如果落在一群疯子手里，它也会成为灭世之物。
    如此重宝，有德者居之。
    若天生无德，那即便就碎了，也不给你！

 585.房子要塌了，人想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院主...”
    星罗海深处，一座浑圆型的岛屿上，被超过三千名明理院高等执法团团护卫之地，一处练武阁下方，匆匆赶来的肌肉壮汉，停在散发着红晕高温的小房子之外。
    眼前这房子内有灵火灼烧，又配了各等引火灵物，高温散发又被设计精巧的房屋结构遮断，把那些翻滚的热量反向聚拢回来。
    就像是一处活火山山口，但其中温度高的吓人，怕不是有几万度了。
    “何事？”
    屋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站在门外的肌肉壮汉，即明理院十二位执法长之一，手中捏着一个用于存放信息的玉板，对屋中说：
    “昨夜，星罗海大变。
    墨霜山掌门墨岚与西海龙宫三龙王大打出手，毁弃岛屿三百七十四座，本地修士死伤不下四千人，五十七个大小宗门被一夜夷平。”
    “本地修士？阿虎，你莫不是在给本尊开玩笑？能在星罗海中落脚的，有正经修士？
    死便死了。
    本尊还嫌他们杀得不够多呢。”
    屋子里的声音变的怪异一些，他说：
    “这墨霜山一向好脾气，昨夜居然被激的悍然下杀手，看来西海龙宫果然是知道一些什么。
    真是活该啊。
    本尊多次询问于那些妖怪，每次都藏着掖着装傻，现在好了，一头撞进人家苦主手里，好啊。阿虎，昨夜战况如何？
    墨岚老儿砍了几个？”
    “杀了一个，逼退一个，重伤一个。”
    名为阿虎的执法长立刻回应到：
    “死的是大日王。就是那个总叫嚣着‘西海是龙宫的西海’的龙宫天才。”
    “啊，那个事事自比麟主老哥的蠢蛋啊。”
    明理院院主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舒畅和痛快，他哈哈笑着说：
    “杀得好！墨家人果然是不叫的狗，一出手就要咬人，还咬的这么疼，龙宫群妖这下要头疼了。”
    “也不好，院主。”
    执法长阿虎头疼的对自家这真性情却不着调的院主说：
    “龙宫吃了这么大亏，肯定是要反击的，院主，这西海怕是要乱了。它们还镇压着大海眼呢，若是撂了挑子，怕是会震动仙盟，甚至会惊动通天山。
    咱们明理院镇压于此，若是真出这事，院主你面子上也不好看嘛。”
    “它们敢！”
    随着院主一声呵斥，这高温灵屋的房子被一脚踹开，一个像是包裹着岩浆般灵火缠绕着的高个子男修，就像是刚洗完澡一样，从里面活动着身体走出来。
    精赤着上身，就裹着如浴袍一样的灵衣，身体匀称，不见肌肉发达，但行走之间龙行虎步，只看其形，就有股荒蛮和文气混合一体的怪异。
    他披散着头发，脸颊甚是俊美，其脸部线条如刀砍斧刻，充满了堂堂正正的威仪。
    见院主出来，阿虎立刻弯腰行礼，却听到自家院主极其不爽的发言：
    “若是真敢撂挑子，不必那墨家人动手，本尊先上门去，一拳一个，取了那群妖怪性命。这镇压海眼又不是非它们不可！
    北境坠星涧那巴夫人，不是一直向仙盟恳请，欲要来这西海，揽下这差事吗？
    我看不如索性许了。
    这群西海妖怪，就是不着调。仗着使命在身，多与我明理院讨价还价，本尊看它们不爽已经很久了。”
    “哎呀，院主啊，这话可不兴说啊。”
    执法长阿虎一脸头疼的劝阻道：
    “您乃是仙盟三院主之一，位高权重，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又是一场风波。之前您乱说话，被叫到通天山上受道祖斥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您怎么就...”
    “我这次说的是实话。”
    明理院院主，苦海大能，天下炼体者首席，号称“武圣”的第五流离撇了撇嘴，他从纳戒里取出一件宽松舒适，炼体者们最爱的麻布长衫。
    随手披在身上，扭头对身旁阿虎说：
    “前几日，我与麟主老哥切磋打架时，老哥告诉我，罪渊怕是要有异动，它能压住大半，但还有小半侵袭星罗海。
    这事是瞒不过龙宫那群妖怪的，本尊估计，它们敢如此大胆的侵扰墨霜山众修，就是笃定了事情到最坏处，还有我明理院出面兜底。
    但本尊和徐夫子不一样，本尊没那么好的脾气，就是不惯它们这坏毛病！若是真敢做趁火打劫之事，本尊就循着由头，把它西海龙宫好好收拾一顿！”
    说着话，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和全身筋骨，一连串虎豹雷音从院主体内传出，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加强版火铜房。
    语气满意的说：
    “这火铜屋不错，给那几个找来此法的弟兄们重重奖赏，如此高温锻体，如浴火重生，对各级炼体者都有神妙好处。
    就是温度太低了，让本尊蒸个澡都蒸不舒服。
    罢了。
    阿虎且去享受享受，然后回本部调集执法修士过来，就在这镇魔岛上，我倒要看看，它西海龙宫这一次能玩出什么花活来。”
    “那个，院主。”
    执法长阿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自家院主说：
    “夫人那边又送信过来了，说是让你回家一趟，有事和你谈。”
    “唉。”
    原本泡了火浴，正兴致满满，盘算着去镇魔塔里找找“乐子”的流离仙尊，听到自家媳妇送来了信，顿时垮下脸来。
    他低着头如抱怨一般说：
    “定是又要我去天南海北，为她寻一些安胎好药，阿虎，你说这女人有了身孕之后，怎么就如此婆妈...
    她一个寻道境修士，育养灵胎于腹中，又坐拥天下宝物于身旁，使我家孩儿安然降生，那是百无一忧之事，怎么还...”
    “哎呀，院主，别发牢骚了。”
    阿虎憋着笑，安抚道：
    “夫人也是为求心安嘛。
    我看院主不如借着巡查之名，去墨君那里再讨要几枚安神宝物，他上次做贺礼送来的那母子连心金锁，夫人不就很喜欢吗？”
    “也是，这些精巧好物，是得寻墨家人做来才放心。”
    流离院主想来想去，觉得阿虎这个主意不错，又往岛中那九层黑塔扫了一眼，今日本还说去塔里四层，寻那些入魔老哥们好好切磋一番。
    算了。
    改日再寻乐子吧。
    自家夫人心情和孩儿安稳要紧。
    如此想着，仙尊大人转身一脚踹在身旁空气上，随他力道施加，安稳空间便被这蛮力踹出一道黑色裂痕来。
    这可是天下最锋利之物，切断万物轻轻松松，然仙尊阁下看也不看，背负着双手，顶着那裂痕冲刷，大步就闯了进去。
    什么挪移仙法，什么破空灵咒，哪有这直接撕开空间走过去来的快？
    就是落点不好掌握。
    但也没什么关系，多踹几次就好了。
    “掌门你为什么要把那星盘炸了呀，那东西我做了手脚的，星图标记给它们搞乱了，石环定位也切出了偏斜。
    只要它们敢用，第一波就能把它们送入深空里，最妙的是，它们明知道星盘有问题，也不能就那么放弃它。
    它们只能找人修复，每试一次，都会让龙宫付出一点代价。
    就像是放血槽，让它们持续失血。”
    西海，天灾岛上，老江一边给掌门递来愈伤用的丹药，一边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抱怨到：
    “掌门你用浑天炸了星盘，舒服是舒服了，但这不是变相让它们逃过一劫吗？短痛哪有长痛折磨人啊。”
    “不能冒险。”
    墨君低声回了句。
    他这会以五心向天的姿态，盘坐于天灾岛最舒适的房间中，任由大弟子施妍为他调息体内灵气，还有老江用各种仪器，来检测墨君此时的状况。
    至于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回到天灾岛...
    原因也很简单。
    星罗海边缘的数百个岛屿，包括无人岛之内，都被墨君丢下去的七个八阶浑天魔方炸没了，连根拔起，彻底夷平的那种。
    昨夜那场大爆炸弄出了一个大漩涡，据说现在还没消退，灵气冲撞到地脉，导致海底开裂，让那里估计可能会形成一个小海眼。
    “掌门，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老江看自家掌门还是那副闭口不言的样子，便和施妍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小声问到：
    “避水王说这周天星盘，是它们龙宫在墨家仙门订制的，我看它不像是说话，莫非这事，和墨家探索群星有关？”
    墨君沉默几息，闭着眼睛，叹气说到：
    “那时，为师只是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还不知道这天劫之事，但也知钜子联系了多方势力，在星海中探索灵界，时不时会救出一些域外人来。
    那时西陆尚未陆沉，此地繁华的很，很多宗门都响应墨家召唤，加入这大事之中。
    龙宫当时只是西陆的小势力，它们刚从北境迁徙过来不到一百年，幸运的诞生出麟主这个天才人物，也算是起势了。
    便也想加入墨家救世大事中，钜子当时应允，先头数年，龙宫所行甚是积极，为我仙门寻得灵界七座。
    后由麟主作保，请掌门钜子为它们制作更好的星阵，可以连通诸天万界，更方便做拯救之事。
    钜子看到龙宫如此积极，便许了这事。
    可惜几月之后，就有被龙宫控制的灵界下的域外人拼死逃出，跑来我墨家仙门侧峰求援，到那时，我等才知道，龙宫是寻到了灵界...
    但它们在灵界中大肆屠戮，疯魔一样的抢占各色资源，七灵界里已有四界被它们屠戮干净。
    得知此事，钜子气得当场呕血。
    那星阵是墨家给龙宫的，它们做下恶事，相当于墨家也是帮凶。居中作保的麟主听闻此事，也是大为火光，当着钜子的面，发了毒誓和龙宫断了血缘关系。
    若不是当时有大能阻拦，麟主都欲屠戮龙宫，来自证清白。
    这周天星盘自然不能再给它们。
    龙宫也知自己做了恶，不敢声张，任由我墨家修士前去夺了它们手中星阵，把它们驱赶出我墨家事业。
    但没过三月，西海魔灾便爆发了。
    这事情现在知道的人太少太少，加上龙宫在西海荡魔时，也确实有十三真龙，舍身镇压罪渊，便无人再提陈年往事。
    江夏徒儿虽给周天星盘做了刻度破坏，但龙宫拿到星盘，发觉不妙，自然会寻钦天院修复，莫要小看徐夫子一身星术造诣。
    你做的那点小破坏，在他眼中怕是顷刻间就要被修好的。
    必须碎了那星盘，才能亡了它龙宫不轨之心，也才能莫让我墨家前辈们一生心血，再被用于做那屠戮恶事。”
    “它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施妍皱着眉头问到：
    “屠戮小灵界对龙宫又有什么好处？就为了那点资源？至于吗？它龙宫富有，也不缺那么点钱财。”
    “唉，这事就涉及到苦木境现状了，本君也理不太清真相，此行就是为这来的。”
    墨君摇了摇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语气郁郁的说：
    “但就如莫蝉衣所言，苦木境这破房子要塌了，有人想要救亡图存，自然就有他人想要逃亡出去，寻一处新房子住。
    本君能理解它们的惶恐与渴求。
    但本君觉不能接受它们用我墨家造物，行断绝阴戾之事。碎了重宝，也不给他们。再者说，有你这善谋之人从中经手。
    若是那周天星盘，你没能复刻细节于手中，本君才会觉得是怪事。
    碎就碎了吧，也省的有心人惦记，闹得天下不宁。
    只要其型，其秘还在我墨家手中，能做出第一方，就能做出第二方来。”

 586.遗产

    “师父说得好！”
    天灾岛上，施妍听完墨君所说，立刻抬起手指，给自家师父点了个赞。
    但老江想的更多，他皱着眉头，将钜子留下的木锦盒递给了墨君，后者接在手里，轻轻抚摸，眼中尽是一抹怀念。
    “掌门，此物乃是钜子所留，但玄天器灵告诉我，它是打不开的。”
    老江说了句。
    墨君摇着头，手指在木盒上轻点，说：
    “它一个小小器灵知道个甚？
    此物在外界是绝对打不开的。
    但在我墨家秘地，自有开启它的办法。江夏徒儿，钜子留在伊甸世界里的遗存，你能否拿到，就要看这盒中之物了。”
    “这个都不紧要。”
    老江摆了摆手，他压低声音，对自家墨君说：
    “掌门，我在想一事，你说，钜子大人，会不会...还活着？”
    墨君敲打木盒的动作骤然一停。
    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在听闻老江所说之后，也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情，不过却没有回答有，或者没有。
    他只是沉默几息后，对自家徒儿和徒孙说：
    “你两人先去侧峰遗迹中，安抚一下道友们，处理一下后续事。在此休整几日后，我们出发去主峰遗迹。
    或许所有疑问，都能在那里得到解答。
    现在，出去吧。
    本君要休息一会。”
    掌门这老谜语人说了话，施妍和老江纵使还想多问，这会也只能退出房中，随着大门关上，数重结界便在屋子之上覆盖起来。
    断绝窥探的同时，也屏蔽了天机卜算。
    看得人一脸无奈。
    老江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姐姐的手，下一瞬，世界通道开启，带着他与施妍一起，坠入那墨家仙门侧峰遗迹中。
    几乎在他们消失之后不到一息，在墨君所在房中，一道漆黑裂隙随着巨响浮现，穿着麻布长衫的明理院院主，从切割万物的裂隙里大步走出来。
    他左右看了看，对墨君说：
    “你们这个地方真难找，本尊连开了十三次，才寻到这里。刚才还一脚踹到人家凡尘皇宫里，看了些不该看的事...
    啧啧，临海国国主老惨了，自家皇后都开始给他戴绿帽了。”
    “院主，这是来问责于我的？”
    墨君对于第五流离的出现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嗯，这位院主是个真性情的人，在苦海大能里，属于很好打交道的那种。另外，他登场的方式很酷炫，很有炼体者大能的味道。
    但如此粗暴的撕开空间，带来的负面效果就是，在他刚才挪移到天灾岛附近时，墨君就清晰的感觉到了他。
    这才支开了施妍和老江。
    至于院主大人，知不知道自己这酷炫登场的副作用...
    他肯定是知道的，但他不在乎。
    能打过他的人，不会因为他带来的空间错乱而惊慌失措。打不过他的人，感知到了也没关系，任由他们逃跑。
    反正无非是多踹几脚的事。
    “问责什么呀，这天下谁不知道，我明理院最喜欢你们墨霜山了。
    我们这些臭炼体的，手里没什么钱，用于追讨邪修魔物的法器法宝，用于炼体的好物丹药，不都是你们墨霜山免费送来的？
    你们可是我明理院的大金主，我问责谁都好，也得护住你们才行啊。”
    第五流离哈哈一笑。
    这披散着头发，带着一股野性自由气息的男人，大步走到墨君身旁，随手在墨君后背上挤压几下。
    随着骨骼咔咔作响，墨君脸颊一阵通红，张口呕出瘀血来，看着可怕，但这几口血呕出来，掌门的气息立刻变得柔顺了很多。
    这就是炼体者的“治愈”方式。
    粗暴，蛮横，不讲理，但只要能顶得住这些莽汉的随意揉捏，那效果就很好。
    “我说，这都动手了，怎么还留了两个尾巴？”
    院主也不客气，坐在墨君对面。
    随手拿起墨君身前的木锦盒，放在手里细细把玩，又随口问道：
    “你都能宰了大日王那杂碎，没道理干不掉老寒渊和避水王吧？是突然发了善心？还是另有打算啊？”
    “只是力有不逮，院主切莫多想。”
    墨君笑了笑。
    又从手中捏出一物，递给眼前苦海大能，那是个精致又带着古怪韵味的精巧宝轮，这玩意一拿出来，第五流离的表情立刻变的严肃起来。
    “这事，凄煌谷还有参与？”
    仙尊接过八苦宝轮，放在手中查看，说：
    “阴符老儿这刚惹了莫蝉衣，现在又跑来惹我了？他是活的太舒坦了吗？”
    “西海之事，看似只和我墨霜山与龙宫有关，但细细剖解来看，却是连着天下各处。南荒星谷的邪修，哪里弄到的魔气，寻精怪做那丑恶之事？”
    墨君轻飘飘的说：
    “明面上有你明理院压着，邪修本事再大，也近不得罪渊。龙宫镇压大海眼五百年了，说它们寻不得几缕魔气，我是不信的。
    院主你信吗？”
    第五流离把玩着手中宝轮，并未说话，十几息后，他突然哈哈一笑，将那宝轮丢回给墨君，换了个话题，说：
    “我家夫人又寻我给她做那安心之物，真是烦得很，但谁让本尊是个顾家好男人呢。这就求墨岚道友，用心为我那未出生的孩儿，做个御守灵物。”
    “这灵物可不好寻啊。”
    墨君捻着胡须，说：
    “要配得上仙尊孩儿高贵出身，自然就不能用随意之物，西海灵材倒是颇多，不过能让尊夫人那样见惯了好物的修士看上眼的，怕也不多。
    本修听闻龙宫有一方上古灵玉，唤做‘大衍宝玺’，于大海眼中温养多年，乃是天生灵宝之物。
    用来细细雕琢一番，正好做成命锁灵宝一对。
    院主觉得此物可合乎心意？”
    “满意肯定是满意的，墨岚道友的制器技艺，冠绝天下，本尊自然是信得过。”
    流离院主哈哈一笑。
    他看着墨君，说：
    “所以，这是打定主意要与它龙宫好好做过一场了？不怕到时杀伐太狠，惹恼麟主吗？那老哥虽然嘴上说狠话，但多年不离西海。
    想来也是对出身之地，有几分情谊的。”
    “麟主大圣那边的关系...”
    墨君微微一笑，说：
    “本君已经走通了，院主不必担忧。再者说，这龙宫抢我墨家重宝，甚至不惜调动守卫三大海眼的龙子龙孙们。
    俨然一副要撂挑子不干的架势，觉得自己拿住了仙盟软肋。
    在本君看来，它们既然不想干了，那就索性给它们自由，普天之下，又不是非得真龙血脉，才能压住大海眼。
    我听闻麟主养女巴夫人，亦有神通在身，乃是上古遗脉，还一直有心入西海，为仙盟压制海眼吗？
    多懂事的姑娘啊，一心为长辈分忧解难，不如，许了她吧？”
    “杀人还要诛心！”
    第五流离站起身，把手里看了好久都没看出端倪的木锦盒丢在墨君眼前，他背着双手，预期夸张的说：
    “好可怕啊，你们墨家人...
    本尊以后要注意点，绝对不能惹上你们，真是让人肝都颤。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本尊这就走了。
    待命锁做好，我差人来取。
    到时我家孩子出生，定要请墨岚道友过来，好生喝杯酒呢。”
    说完，明理院院主转身往旁边踹出一脚，又对墨君点头致意，大步走入那不规则的裂痕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墨君一人在此。
    他伸手拿起眼前木锦盒，看着上面被捏出的几个指印，摇了摇头，闭目调息，不再多言。
    另一边，墨家仙盟侧峰遗迹中，因为昨夜事发突然，在墨君现身，大杀四方之前，施妍就断掉了对侧峰遗迹山门的维持。
    这就导致没来得及离开此处的修士和妖怪们，被困死在了这里。他们要等待下一次月相转变时，才能走遗迹大门，离开此地。
    不过好在，侧峰中的武卫暴动，现在已经平息下来。
    活下来的修士们，不管散修邪修，人人都有法宝在手，这里地方又大，还有墨家仙门留下的城镇可供居住。
    被困在这里的大伙都是一副很明事理的样子，对墨霜山弟子们的歉意，很大度的表示了理解，倒也没闹出什么事。
    不仅散修们明事理。
    就连一向蛮横无端的西海邪修们，也非常讲道理，甚至表示愿意帮助墨霜山，收拾一下这处遗迹被破坏的部分。
    他们不讲道理不行啊。
    昨夜的事，现在都传疯了。
    说是墨霜山掌门和西海龙宫三龙王大打出手，以一己之力，格杀了大日王，把避水王打入濒死，吓退了寒渊王。
    四人交战不但毁了星罗海边缘。
    在星罗海深处，也闹出了同样的夷平三千里的事件。据说今早，星罗海中有大股邪修惊慌出逃，生怕这场大门派的战争，牵连到他们。
    因为有各路散修全程目睹了那一战，还有好事者开了直播，导致这发生在西海腹地的事，如插了翅膀一样，现在已传遍了东土南荒。
    自然也被困在这里的各路修士知晓，在亲眼看到了墨家人生气时的战斗力后，最凶狠的邪修也乖的如宝宝一样。
    “这山上普通武卫有两千，五行战卒有五百，精致些的墨武战将也有近三十，还有这鸣蛇护山兽傀儡也算在其中。”
    狼藉的左峰之上，手持玄天剑器的老江，正陪着施妍在遗迹中行走。
    一边走，他一边对打量那些墨家武卫的施妍说：
    “按照我家如月的统筹计算，光是这些正统武卫的造价，就远超于左峰中藏匿的各色法宝。墨家仙门的前辈们，给咱们墨霜山留了一份丰厚遗产。
    师父，我已寻到墨武之术从入门到精通的所有秘典，只待我们回去墨霜山，就能让弟子们开始练习这战法。
    他们甚至都不必自己亲自做出武卫，只要学的娴熟，就能入此界中，拿到前辈们留下的武卫作为护身之物。”
    “嗯，好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施妍有些闷闷不乐，便随口说：
    “你来安排吧，先给沉鱼落雁她们试试手，然后再推广到三代弟子那边。也开放一部分入门战法给外门弟子。
    我和小楚儿，还有三宝，就不必用了。
    本修从师父那里讨来了大日王的妖躯残骸，过些时日，便开始尝试以它遗骸制出本修的武卫来。但徒儿啊。
    你说，师尊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一直不说，为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师父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老江翻了个白眼，说：
    “但以掌门所做，怕是打定了主意，要寻到某些困扰了他近五百年的事。这也算是掌门的命中劫数，若能度过，什么都好。
    若度不过，我说句僭越的话，这西海一行，怕就要成掌门葬身之地了。
    我估计他现在连遗嘱都写好，留给师父你和刘师叔的遗产可能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但师父你也莫要怕，掌门的克隆体已在制作中，就算真出事了，咱们保住他性命，绝对不成问题的。”

 587.为了让前辈们恢复的更快，来人呐，火铜

    “墨君大人威武啊！”
    “啊，沉鱼大人的第一形态就已经足够萌了，这第二形态一开，凶暴萝莉一下子变成辣手御姐，啊，双倍的快乐，我要死啦！
    沉鱼大人快来蹂躏我。”
    “嘁，还是我家施妍女神更有气质，你看她，临危不乱，多有高手气场。”
    “龙宫这些妖怪好菜啊，连兽耳娘都打不过，真是白瞎了这么帅气的外形。话说，dlc什么时候开启真龙妖兽的转职啊？
    和它们一比，这狼人妖怪真的太丑了。”
    “你们都别吵了！我们这里做战力分析呢，外形漂亮有什么用？瞧瞧这个世界夸张的战力，这还只是修行六境的第三境，都已经成人形核武器了。
    难以想象，苦木境的苦海大能的个人战斗力，会飙升到什么程度？”
    遗迹左峰之下。
    那处五百年前的城镇中，一群被伊甸人们占下来的庭院之中，正在养伤的家伙们，如看电影一样，在看着昨夜大战的场面。
    这是刘慧第一人称视角，上传到伊甸服务器中的，没有任何剪辑，却看得一帮玩家大呼过瘾。
    不光是在看热闹。
    这其实也是一场伊甸人内部的“研讨会”。
    他们要从昨天自己经历的战斗，和以前这记录了遗迹之外战斗的画面里，试图分析出刚对他们揭开冰山一角的苦木境的力量层次和体系。
    但这些狗比数据党们很快就失望了。
    他们能建立模型，计算出修神境的战力体系和上限，但因为缺少数据，完全没办法模拟出寻道境的力量层次。
    毕竟墨君登场之后，使用了类似于核弹一样的法宝轰炸，秒杀了避水王。两个寻道境大能之间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交战，就让提取数据变得相当困难。
    “领航中枢刚刚给我下达了一个长期追踪的支线任务。”
    虚弱的仇道人，这会正坐在一处厢房里，和几名团长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他看了一眼游戏系统，对其他人说：
    “中枢要求尽可能收集寻道境以上的修士npc的实战数据，来进行游戏后期的更新迭代。”
    “这任务根本做不了。”
    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的阿猹团长，语气无奈的说：
    “就我们现在这点修行，别说收集数据了，靠近寻道境大能估计都要碾成齑粉。那任务丢在那吧，以后等强大了再做。
    话说，我们这次可真是损失惨重。
    光是被损毁躯体，任务失败的同胞，就有不下三十个，他们体内的纳米维生装置甚至没有启动的机会，就被狂暴的妖将撕碎了。
    我听说，那些倒霉蛋里，有几个受到了惊吓，现在已经被安排了心理干预。
    这苦木境啊，好玩是好玩，但太危险了。”
    “没事。”
    另一个团长老水，有滋有味的喝着仙酿，摆手说到：
    “咱们主线任务反正已经完成了，拿到了派系宗门建设权限。我之前去问过尼娅上校，她告诉我，下一阶段的正式探索，就不在混乱的西海了。
    我们要被送去一个叫南荒的地方。
    据说那里是个平静之地，战斗烈度非常低，还和修士的大本营东土接壤，那里以后估计就是咱们伊甸人的大本营和新手村了。”
    “我还是觉得西海有意思。”
    炼体者的首领，大光头九三哼哼唧唧的捶打着手臂的肌肉，他说：
    “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要留在金灵岛这边，继续探索西海，这里的战斗虽然可怕，但战胜强敌的成就感，也不是那些软绵绵的战斗能比的。
    我这样的硬核玩家，更适合在西海打拼。”
    “喂，你们注意到没有？”
    负责对外交涉，更擅长模拟经营的老玩家船坞，对其他团长们说：
    “今早凌晨开始，游戏系统里的‘退出’功能就恢复了。系统提示我们可以暂时离开这个dlc的任务流程，返回游戏本体游玩。
    灾难节点·黄沙废土世界里，正有个大型战役在推进，还联动了红月世界和m世界的玩家一起，对他们都发出了‘战争召集’。
    老黑和露米的团队，最近一直在那里活动。
    据说是又有一场类似于红月战争的大场景战役要打，奖励还很丰厚，我打算带着我的团员，先撤离这里，去那边凑凑热闹，刷刷功勋。”
    他说着话，有些依依不舍的抚摸着手边悬浮的青绿色灵剑，说：
    “就是可惜，咱们在苦木境的修行之躯，暂时还不能带入其他节点里，得在那边重新申请意识承载体。
    唉，其实也能理解。
    虽然面对那些可怕的npc，咱们在西海只能算是小修士，但就这一身战力，加上法器法宝，如果去了其他世界，那就是打破平衡了。
    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啊，兄弟们。
    之前诸界降临也没这么大规模的引流玩家进来。我昨天听一个伙计说，就在最近十天，涌入这游戏的玩家，已经超过了五十万人了。
    领航中枢的程序，据说都开始在其他游戏里，给诸界降临打广告了。
    这可是自打第二人生出现之后，从未有过的事，联邦也不管，据说他们在城市里都投放了游戏广告。
    要吸引那些不怎么玩游戏的人，也进入诸界降临里探险。”
    说到这里，玩家船坞有些畏惧。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其他人说：
    “这场面，让我有些害怕了，兄弟们，我觉得这个游戏不对劲...论坛上已经有人传说，我们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游戏世界。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笃定说咱们来的，都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还有阴谋论说，是联邦的群星探索计划，已经发现了地外文明，就拿我们这些玩家当探路炮灰用。”
    “咱们可就不是炮灰嘛。”
    仇道人哼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灵玉，这是他从一个邪修那里弄来的战利品。
    他语气怪异的说：
    “看看咱们在红月界，在maga世界的待遇，这些土著npc，根本没掩饰自己的态度，就是把我们当炮灰用的。
    不过人家给任务奖励了，我们也乐得如此。
    要我说啊。
    这些事情，都别想，想透彻了又有什么用？你能阻止联邦和中枢吗？就把这当场一场游戏吧，反正大家在这里也玩的很爽，不是？
    如果让我在伊甸世界和这里做个选择，我宁愿在这里活一辈子。
    咱们老家那边，好是好，就是太无聊了。
    以前还没感觉，但在这里停留的时间长了，就越不想回现实去。前几天我前女友给我发消息，让我陪她喝酒去...
    你们猜怎么着？
    我立刻就拒绝了她，那女人一点逼数都没有，她哪有游戏好玩？和她去喝闷酒，我还不如去找个女修聊聊修行呢。
    兄弟们，你们说我做的对吗？”
    “666”
    “兄弟可以的。”
    “你在哪里找的女修啊？我有个朋友...咳咳，他也想去和成熟温柔的女修大姐姐聊修行。”
    “砰”
    就在这群家伙们的话题开始歪楼的时候，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换了一身黑色战甲，手里还提着酷炫战戟的老曲，兴冲冲的对屋子里的一群人喊到：
    “快来，墨家弟子们抓到那些逃跑的邪修和妖怪了，他们说要把那些家伙交给我们处置。通往外界的传送门也开了。
    外面就是咱们之前待过的天灾岛，已经有兄弟过去检查火铜房了。
    又可以烧烤修士了。
    赶紧来！”
    “耶。”
    房子里一众伊甸人听到这话，发出齐声欢呼，各个带着自己的法器法宝，往门外冲去。
    他们就喜欢做这种坏事。
    这次还是“奉旨杀人”，再没有比这个更爽更刺激的游戏体验了。
    嘁。
    伊甸世界有什么好的？
    在那里能盖火铜房，坑害坏心眼的修士吗？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呀！”
    天灾岛上，施妍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群伊甸人，如举行邪教仪式一样，把一个重伤的修神境邪修扒光了，送入漂亮的火铜房中。
    然后就是老一套，启动灵阵，点火，高温灵气蒸烤灼伤。
    简直和化尸炉一样。
    “他们在帮助受伤的邪修，让他们接受上品灵阵的治疗，在那个温暖的小房子里，灵气比外界更活跃，只要能熬住高温，伤势会很快复原。
    瞧瞧这些伊甸人，多乐于助人，甚至不计较邪修们之前要害他们。
    真是让人暖心。”
    老江一本正经的说着风凉话，又听到火铜房里，那邪修发出的惨烈叫声，他回头看着身边被震惊的施妍，说：
    “姐姐擅长火行灵术，不如去给他们加把火，好让邪修阁下更快的恢复？”
    “呃，我不去。”
    带着面纱的施妍摇了摇头，说：
    “做这种事要遭天谴的，我可不想突破寻道境时，被净世雷火打下来，弄成挫骨扬灰。这些伊甸人真是坏！
    他们就不怕弄出因果缠身，被雷劫给灰灰了吗？”
    “呃，我觉得他们不怕，他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老江撇了撇嘴，回答说：
    “而且你看他们的样子，哪有个用心修行的打算。
    这群货完全是把修行当游戏玩，按我估计，他们这一百人里，能有一两个靠自己修行到存真境，都是撞大运了。
    剩下的九十八个，那都是要被雷劫劈死的...
    他们还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面临的情况，但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来看，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玩嘛。
    放肆的玩不就好了，考虑那么多作甚？
    说起来，姐姐大人，我听说，这几天里，一直有伊甸人在偷偷摸摸的给你送礼，你不会喜欢上他们中的某个了吧？”
    “？？？”
    正好奇的打量火铜房的施妍听到这话，顿时扭头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老江，说：
    “你是不是傻了？弟弟，我一个堂堂大修士，会喜欢上这群傻乎乎的家伙？我可是知道他们底细的。
    存于此地的都是一群被操纵的娃娃，和我们刚寻回的墨武傀儡之术没什么区别。
    你觉得我会喜欢上自己的武卫傀儡吗？”
    “没有，最好。”
    江老板看着眼前围堵在红铜房四周的伊甸人们，他轻声说：
    “第二阶段之后，就是第三阶段了。
    ‘启示录’计划一旦开启，这些家伙基因里的生殖锁就会被打开。
    等待第一个有伊甸基因的孩子，在某个世界以最传统的方式，呱呱坠地时，他们的文明重建就要真正开始了。
    但愿他们在得知真相的时候，不要崩溃痛哭才好。
    那么，到底是哪个幸运儿，能摘得头奖呢？”
    老江很无良的笑了几声。
    他对身旁施妍说：
    “姐姐大人，掌门要于此地修养，过几天才能往主峰遗迹去，我要离开几天，去废土转一转。
    那边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
    “废土？”
    施妍听到这个词，就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一脸嫌弃摆了摆手，说：
    “去吧去吧，那破地方本修才不陪你去。那边弄完，赶紧回来，刚开了侧峰遗迹，就在西海弄出这么大事。
    我看啊，等主峰遗迹开启的时候，又要弄出如当时南荒大事一样的景象了。
    本修啊，要赶紧提前做些准备才好。”

 588.废土魔导科技

    废土，烂泥沼泽边缘，黑手会战争前线指挥部中，穿着一身废土游侠酷炫皮衣的罗格，被紧急召回前线指挥车里。
    刚丢下自己手里的高能脉冲枪，就看到老江施施然从世界通道里走了出来。
    江老板也很应景的换了身废土风格的装束，黑色皮衣套在身上，里面穿着作战背心，军裤战靴蛤蟆镜，背后还背着一把暗红色的杠杆霰弹枪。
    腰间那牛仔风格的大皮带上，插满了各种手枪，从复古的左轮到先进的脉冲射线发生器，在另一边，挂着几个电浆手雷。
    左臂的银灰色义体也不加掩饰，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
    看着就和一个年轻的掠夺者没什么区别。不过缠绕在老江左臂上的黄色鸣蛇傀儡，倒是更精致一些，像极了一个极富个人特色的装饰品。
    “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罗格一屁股坐在指挥车舒适的椅子上，顺手从旁边酒柜里，抽出一瓶从红月界运来的百年佳酿，砰的一声打开塞子。
    很骚气的取出两个高脚杯，给自己和老江倒了杯酒。
    又随手在旁边的控制台上，调出目前战役推进阶段的光学投影，在眼前自由公民城的精细大地图上，被分成四个区的战场，已经有三个落入了黑手会联军的控制中。
    而现在，距离这场战役开始，只过去了一天不到。
    “我本来是不打算过来的。”
    江老板端起自己的酒杯，又看了一眼投影战况，和实时战场的转接画面，他靠在相当高科技的指挥台边，叹气说到：
    “但我家掌门在那边闹出了大事，一人对抗三个寻道大妖，砍了一个，伤了一个。事情闹得挺大，那边的计划需要暂停几天。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来这边转转。
    看着挺顺利，哈？”
    “还行。”
    黑狐狸嘿嘿一笑，随手把昨天的进攻场面当电影一样放出来，给江老板欣赏的同时，解释说：
    “伊甸人组成的黑手冲锋队战力强横，又不惧死亡，那他们做先锋，再加上我们囤积的重火力。艾玛布置在城市周围废墟里的据点，没花几个小时就被我们占领了。
    现在城市里已经乱了。
    外围街区的黑帮偷偷摸摸的派人和我们谈判，说是愿意帮我们里应外合的夺取城门防卫区。艾玛那艘破船要沉了，这些舱底鼠开始提前找后路。
    但他们投诚的时间晚了点。”
    罗格摇晃着手中酒杯，眼中浮现出冷光来，他说：
    “艾玛时代的肮脏遗物，就该在战火里被全部清理掉，以后由黑手会统治的城市里，不会再有这种黑暗的玩意。”
    “她没出动执行者吗？还有那些飞弹核弹什么的，你就不怕艾玛来个同归于尽？”
    老江喝了口酒，问到：
    “以她的性格，我觉得她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哈，她确实做得出。”
    罗格哼了一声，得意的说：
    “但我方有齐格这个杀手锏，他被编码的灵魂能通过极乐空间，潜入永生会的数据链，轻松绕过艾玛设下的所有防火墙。
    现在永生会的核武库已经被锁死了。
    又托了伊甸朋友的黑科技，全频段干扰器被架设出来，普通的飞弹对我们完全没用。艾玛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把所有的执行者都派了出来。
    但也没什么用。”
    黑狐狸指了指眼前的光学投影，上面正有伊甸人的团队，在以多打少的围歼一群被困住的执行者。
    “我给伊甸人下了任务，他们在把执行者当精英怪打，从它们身上拆下军用义体，当做宝贝战利品，拿回来由我们给他们完成义体换装。
    这群家伙兴致勃勃，艾玛派出一波执行者，就会被他们一拥而上解决掉。
    真是超好用的战士。”
    “所以，那就是稳赢咯？”
    老江查看着战役推进进度，揉了揉脑袋，说：
    “我还以为能打出红月战争那种惨烈劲呢，现在看这情况，基本上就是一路平推，没意思啊。”
    “黑手会得到了世界树财团的全力支援，老板。”
    罗格轻声说：
    “人力资源充裕，武器供给超量，后勤补给完美，还有超级英雄在外援助，又有伊甸人冲锋陷阵。
    如果这种支援力度下，还要把这一战打成消耗战，那我们黑手会不如直接自杀算了。
    整体实力上，黑手会早就碾压永生会了。
    一直没发动总攻，是因为我们一直在支援其他兄弟世界，现在腾出手来，自然要一波推平它，我给战役预设时间就三天。
    三天之内还打不下来，我可是要给其他世界的总裁们剖腹谢罪的。
    再说了，这打下自由公民城，也只是个开始，之后估计还要开始和其他废土城邦的战争呢。那些家伙早就对自由公民城虎视眈眈。
    城里发生了叛乱，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行。”
    江夏打了个响指，说：
    “那等到这座城被占下来之后，就往废土再投放十万名伊甸玩家，兵源额度给你了，怎么用就是你的事了。
    如果后备人力不够的话，就走流程，打报告申请。
    伊甸炮灰多得是。”
    “一下给十万？这么多？”
    黑狐狸猛地坐直身体，他狐疑的看着老江，在思索几秒之后，他说：
    “这是准备和红月界一样，殖民废土？”
    “别用这么有侵略性的词嘛。”
    老江咧嘴一笑，说：
    “用‘星际难民’或许更合适一点。
    总之，伊甸人以后在各个世界的存在，都很快会常态化。废土这边只给这么多，是因为你们的世界资源匮乏，只能养活这么多。
    红月界那边估计要给的更多，百万级，甚至是千万级。
    至于maga世界，那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才是第二阶段，等到最终阶段开启的时候，那可就太热闹了。”
    罗格皱着眉头，听完了老江这一番话，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来冷静一下，消化一下这个消息，又在烟雾升腾中，说：
    “所以，伊甸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味感觉不太对啊？是他们的世界出现什么问题了，所以不得不把这些伊甸人送入其他世界？”
    “呃，你这个结论基本上没问题。”
    江夏想了想，回答到：
    “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得等一段时间，等我‘亲眼’看到真实情况之后，我才能给你解答。
    不过伊甸人的存在，目前已经可以确认无害。
    所以，放心大胆的使用他们吧。等到伊甸人的舰队到达废土世界之后，你们也能‘召唤舰队’，对地面势力进行饱和打击了。
    到时候，黑手会在废土就无敌了。”
    “唔，听起来很厉害嘛。”
    黑狐狸哈哈一笑，又和老江闲扯了几句，然后神神秘秘的拿出了一样东西，给老江展示。
    “这个，是昨天才合成出来的好东西。”
    他从自己手边的高能射线枪的弹夹里，退出一块被切割成四边形的晶莹能量体，丢给了老江，又吐着烟圈说：
    “经过实战验证之后，可以确定它和你们那边的灵石有很相似的属性，但更稳定，能大量存储能量，一点一点的激发。
    也能一次性爆发出来，制造出能量冲击爆炸。
    这都是托了王六福先生那篇从修士角度研究的能量转换的论文，还有伊甸人的科技支援，就是转化率现在还有点低。
    黑手镇三座发电厂储存了一个月的电能，只合成出不到十块，逸散有点大。
    但这都是小问题，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善它的工艺。
    下一阶段的研究，就要开始尝试借助自然界的闪电雷暴，完成对能量块的压缩转换。如果这个试验完成了，压缩能量块就会成为废土的新能源。
    它甚至能代替核能...”
    “看起来不错啊。”
    江夏将那能量块放在眼前，感受着其中被合成固化的能量，这玩意确实和上品灵石很像，内部的力量非常稳定。
    但它不是以灵气汇聚成，而是从电能转化成这种超高压缩的固体形态。
    老江甩了甩手，手臂上缠绕的鸣蛇傀儡，在大懒蛇的操纵下，慵懒的跳到手边桌上，又懒洋洋的抬起头，用那灰白无情的双眼，吐着蛇信，看着老江。
    “吃了它。”
    江夏把手中能量块丢给傀儡，后者张开嘴巴，一口咬中能量块，又在吞咽之中，将它吞入腹部。
    这鸣蛇傀儡乃是五百年前，墨家仙门制作出的正统兽型武卫，能被用作护山兽，证明它战力惊人。
    其妖兽本体，最少也在妖王境以上，被制成傀儡之后，没了痛觉意识，和墨武者配合起来，战斗力不降反升。
    但它的活动也是需要能量的。
    在苦木境可以通过身上的汲灵阵转换灵气，来了废土这没有灵气的地方，就要“电池”充能活动。
    之前用的是上品灵石。
    但那玩意从鸿雁会购买价格昂贵，消耗又快，如果这能量块能代替灵石充能，老江和墨家人以后用武卫作战时的成本也能立竿见影的降低下来。
    “下一次攻击在什么时候？”
    老江抚摸着自己的鸣蛇傀儡，回头说：
    “我要带它去做个战斗测试，你们的研究太保守了，应该加大力度，在战场上对它完成新一轮的产品迭代。”
    “三个小时之后。”
    黑狐狸喝了口酒，说：
    “到时候对自由公民城的城防体系发动总攻，如果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拿下它！我已经提前做了布置，到时候内应外合，和平接收下城区。”
    “三个小时，修改的时间足够了。”
    双眼发亮的江老板这一瞬如疯狂技术宅一样，从纳戒里取出各种制器工具，又命令鸣蛇傀儡在眼前实验台上躺平，放大躯体。
    他对罗格说：
    “把你们转换能量的流程给我，还有那道转换墨符，考虑到这项计划既用了科技，又用了仙术知识，那么叫它魔导科技，问题不大。
    它可以被用于战斗。
    吸收攻击能量，转换成能量储备，以战养战。利用能量转换的原理，制作出真正的‘施法者克星’。
    就让我这个制器师，来帮你们完成这魔导科技的技术升级和战争运用，我有种预感，这玩意会开启一个新时代。
    来来来。
    反正你也没事做，给我打个下手。”

 589.抵抗？不存在的

    “咳咳，你们这稿子写的真烂。”
    在下城区第三街，如怪异建筑物捏在一起的蜂巢状贫民窟的某个房间里，一个肥肥硕硕的胖子，正被几把射线枪抵着脑袋。
    他磨磨蹭蹭的从混乱的房间里站起身，看着手里被硬塞进来的稿子，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在自己身材很棒的女友的帮助下，开始进行播音前的准备。
    “约翰先生，请您理解一件事，我们并不是非要您的帮助，才能拿下这座该死的城。”
    在这黑漆漆的胶囊房里，穿着一身皮衣，带着墨镜的苏，语气冷漠的对眼前的胖子说：
    “我们之所以找到您，是希望能在您的协助下，减少不该有的伤亡。我们打回这座城市里，并不是为了伤害这里的同胞。
    我们只是为了剿灭永生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新面貌的统治。
    混乱的废土需要新秩序！
    这一点，您这样的人物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了解。”
    “秩序？”
    胖子约翰抬起头，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个留着相当飘逸的长胡须的中年人咧开一个怪异的笑容。
    对眼前手持枪械，包围着他的，全身上下充满杀气的逆流佣兵们说：
    “我有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真是神奇的经历，十年前，我从极乐之城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就是听说这座小城里，还有秩序。
    但我过来之后，大失所望。
    这里和废土的其他城市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还是你们黑手会在统治，但城市一样乱糟糟的，后来永生会夺权，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该死的地狱。
    然后你们又打回来了，这一次重拾‘秩序’的金字招牌，向我宣称，你们要建立一个新体系。但在我看来，这座城市已经无药可救了。
    整个废土都无药可救了。
    我们所有人都成了神话故事里，世界毁灭前那些纵情欢愉的鼠辈，躲在完美的天堂里，任由现实世界滑入贫瘠的深渊。
    我们的文明早就完了！”
    这个胖子明显是个愤世嫉俗的家伙。
    他坐在播音用的椅子上，很轻佻的随手在身材火爆的年轻女友浑圆的屁股上拍了拍，惹得后者回头对他怒目而视。
    见鬼！
    这里还有其他人呢，收敛一点！
    他倒是淡定的很，就好像周围那些指向他的枪口并不存在一样，他摩挲着手指，回味着刚才的触感。
    又抬起头，带着一股挑衅，看着眼前冷酷的苏，大喊到：
    “在五十多年前，第一枚核弹被发射出啦的时候，我们的文明就已经完蛋了！我们的父母活下来就是为了受罪！
    我们现在在这片废土上苟且偷生，这叫生活吗？这叫活着吗？
    不不不。
    所有废土人都是傻逼！我们只是在假装维持着文明，但我们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是一群灾难时代的原始人。
    除了不用石块木头打架之外，我们和原始人有什么区别？
    我们还不如他们呢。
    最少原始人还知道互帮互助...废土世界的根基早就没了，现在还活着的人，都是被我们亲手毁灭的文明留下的最后残影。
    所以，容我问一句，在这个破烂的废墟里，你们准备怎么带来秩序？”
    这个问题很尖锐。
    但难不倒眼前这几位逆流佣兵团的精锐战士。
    因为大团长和二团长，现在都在苦木境休假的缘故，逆流佣兵团也暂时处于停摆状态。在听说废土战争打响之后，苏和其他废土战士们，立刻就跑回了自己的家乡。
    他们不愿意错过这个时刻。
    在听到眼前这个胖子的问题后，苏摆了摆手指，让身旁的同伴们收起武器，他自己上前一步，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这个出生在废土，成长在废土的年轻人，用自己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愤世嫉俗的胖子。
    他认真的回答到：
    “我们会在这片文明的废墟上，一砖一瓦的重建文明。”
    “你们做不到！你们连文明是什么都不知道！”
    胖子约翰大叫到：
    “当年那批亲眼见过核大战前文明形态的老头老太太们都快死光了，我们这些在末日之后出生的人，只能笨拙的按照那些过去的影像，模仿一个文明的形态。
    但假的就是假的！
    我们模仿的一塌糊涂，看看现在的废土，六大城邦按照自己的理解塑造出城市，但那些玩意看得我想要吐出来。
    艾玛是亲眼见过核大战前的世界的，她是经历过和平时代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一个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看看她在废土上是怎么做的？
    她把这座城市变成了她的试验场，表现的好像是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物种。
    她那样的人都做的这么烂，你们又能做到多好呢？
    承认吧。
    你们上台之后，也不过是另一个废土军阀罢了。你们改变不了这座城市，你们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别那么悲观，约翰先生。”
    苏并不生气，他非常平静的拍了拍约翰的肩膀，说：
    “我们亲眼见过正常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见过不止一个，我们比你更理解‘秩序’这个词的含义和它的运作方式。
    我们有很多的朋友会帮助我们完成这件伟大的事。
    我也不求你现在就相信我。
    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我有足够的信心等待，你最终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我们的一员。再说了，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苏笑了笑，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取了一根，送到了约翰嘴边，又拿出一个宝石镶嵌的打火机，亲自为约翰点燃这从maga世界采购的享用品。
    他对眼前的胖子说：
    “给我们一点信心，也不会让废土落入更坏的情况里。所以，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另外，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从小听您的广播节目长大的。
    在您当初从极乐之城搬到自由公民城时，我还给您献过花。
    我曾是您的狂热粉丝。
    就当是满足一个粉丝的小小请求，来吧，把我们想对这座城市，和这个世界宣称的那些，用您的节目播出。
    让他们听到这声宣告。”
    胖子约翰没有回答。
    他只是盯着苏手中的打火机，在那精致的打火机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苏和一个漂亮姑娘的合影。
    苏穿着一身废土服装，努力的试图露出笑容。
    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而他身边的姑娘，则穿着一身很古风的，约翰并未见过的长裙，留着相当漂亮有韵味的发型，她双手抱着苏的腰杆。
    那张白净的脸上露出的笑容，是纯粹的，是喜悦的，是能感染人心的。
    那是约翰在这片活了三四十年的废土里，从未见过的，发自心底的笑，照片上两个人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像是两个世界被杂糅在一起，冷酷和温柔完美的融合，并无一丝一毫的突兀。
    “她...她是谁？”
    约翰吐出一口烟圈，指着那照片上的姑娘，对苏问到：
    “是你的伴侣吗？”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在等我完成我对这片废土的誓言，等待我为这个世界打完最后一仗，等待我不需要再手持武器时，便去与她完婚。
    继承她父亲的店铺和产业，在她的世界里平静的生活下去。”
    苏抚摸着打火机上的照片，冷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他轻声说：
    “我去她的世界时，是一个不知道爱为何物的怪物，那时的我，是被我们这片废土的残忍和冷漠塑造出的战斗机器。
    是她没有放弃我，是她一直在等待我。
    是她和那个温柔的世界，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美好的，值得追寻的东西。在那里，我成为了真正的战士。
    不是为了杀戮，不是为了抢夺，不是为了恶意而战的战士。
    现在的我，握紧武器，是为了拯救，是为了保护，是为了寻找那些能让我心灵宁静之物。
    我可以骄傲的宣称，我和这片废土上的战士们并不一样，我与他们格格不入。眼前这座城市，就像是一场噩梦，但如今已到梦醒时分。”
    苏收起打火机，又恢复到了那股冷酷的姿态。
    他亲手将眼前连接好的播音装置，塞进胖约翰手里，文绉绉的说：
    “我们是可以忍受黑暗的，如果我们没有见过光明。但我们已经见过那束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乱糟糟的黑暗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欢迎加入废土救世军，约翰先生。
    这场战役的号角声，就由你来吹响吧。”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
    胖约翰拿着播音装置，将嘴边的香烟取下，粗暴的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灭，他看着苏，语气狐疑的说：
    “什么其他世界，什么文明秩序，我严重怀疑你们已经疯了。但...就如你所说，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了，对吧？”
    “嗡”
    下一瞬，随着胖约翰按下按钮，他风靡整个城市的广播节目在一个完全不标准的时间，于自由公民城之中每一处电台响起。
    在那些深入地下的避难所中，在那些面对改变，惶恐不安的废土居民们耳边，在那些试图顽抗的帮派分子们头顶。
    在全副武装的中央区的大街小巷，在每一个蜂巢一样的胶囊房中。
    在永生塔上，在艾玛的实验室里...
    随着一段刺耳又激昂的音乐声，那个胖子有些慵懒，又带着一丝油腔滑调的声音，响彻整个自由公民城。
    “晚上好，自由公民城！
    我知道你们都在等什么，废土的老鼠们，哈，但今天没有什么大乐透，也没什么危险警报，更没有人美声甜的阿尔法小姐给你们播报天气。
    实际上，我是被迫在这时候开节目的，因为我身边正有几个冷酷到一塌糊涂的猛男，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接下来，插播一条重要新闻，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这群害怕改变的家伙们。
    黑手会的使者向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严重怀疑他们的芯片受损，把他们变成了一群理想主义者的傻逼。
    但不得不说，在看腻了糟糕的现实之后，偶尔听一听疯子们的许诺，也不算太坏的体验。
    黑手会告诉我，他们将为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带来秩序，带来光明，带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们还狂妄的宣称，他们要改变废土，改变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勇气。
    但...
    我决定相信他们。
    看看四周吧，兄弟们。
    这个世界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刻，于我们而言，再烂的变化，也比现在这样和老鼠一样活着好太多了。
    他们也没指望你们拿起枪，帮助他们推翻艾玛那个老.婊.子和她的残暴永生会。
    他们知道，你们这群老鼠做不到。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老老实实的待在避难所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别出来！直到一切落下帷幕。
    二十分钟之后，黑手会将对城市发动总攻，到时街道上游荡的所有人，都会被当做必须清除的目标！
    不管是谁，不管你喜欢还是讨厌他们，不管你抗拒还是欢迎他们。
    兄弟们，为了你们的小命着想，待在避难所里，别出来。
    在黑暗中，在嘈杂的炮火中祈祷吧。”
    胖约翰停了停，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他加重语气，在广播中说：
    “充满希望与期待的祈祷吧。或许在今夜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就像是我们每周都会买的死人大乐透一样...
    押出手里的一切，期待自己能中头奖。
    这是一场赌博。
    但我们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所以，我先梭哈了，兄弟们随意。”

 590.江·奥丁·夏

    胖约翰在自由公民城的影响力，不是盖的。
    不只是下城区的人喜欢这个满口荤段子的油滑胖子，甚至在被永生会严密控制的中央区，他都有一大票粉丝。
    他的广播节目，在十多年不间断的播出中，已成了整个城市“文化生态”的一环。
    人们喜欢他，不只是因为这个死胖子说话好听又好玩，更因为胖约翰是自由公民城的所有媒体里，唯一一个敢说真话的。
    艾玛曾给他死亡威胁，让他不要说永生会的坏话。
    但约翰并未屈服，他不怕艾玛，不怕永生会，因为他除了有一大票死忠粉之外，还有极乐之城的市民身份。
    他是极乐之城派到自由公民城的联络官和观察者。
    艾玛杀了他，会引来极乐之城的报复。
    那是废土上最强的城邦，让艾玛都不得不慎重考虑。
    而今天，死胖子约翰旗帜鲜明的，被“半胁迫”的站在了黑手会这边，他的节目一播出，整个城里顿时躁动起来。
    除了一些躺平等死的家伙，还在抓紧时间于极乐空间里进行最后的享受之外，大部分下城区的居民，都飞快的聚在了各自街区的地下避难所里。
    废土上什么东西都缺，惟独各式各样的避难所不缺。
    当年核大战的时候，这玩意就遍布各处。
    在核大战之后和废土城邦崛起的十几年中，那些从灾难里幸存下来的人们，也都是聚集在各种避难所里，才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甚至在中央区，这个居住着很多永生会支持者的环形城区里，都有很多居民拖家带口的冲进了地下避难所。
    昨天的进攻让整个城市都知道，当年被永生会赶出城市，放逐到死亡沙漠的黑手会，如今又杀回来了。
    而且他们兵强马壮。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上。
    但现在，通过胖约翰的节目，城市中的人得到了第二个选择，他们不必加入战争，只需要保护好自己，等待战争结束。
    黑手会既然发出了这宣告，就证明他们不会对避难所发动袭击，这让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轰”
    二十分钟的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就有袭击的炸弹从天而降。
    被伊甸玩家们驾驶的废土轰炸机，分成三个编队，呼啸着飞过天际，这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穿梭在下方城防炮的弹幕袭击中，将一枚枚炸弹洒在整个城市里。
    他们根本不分辨目标。
    反正不想死的人，都已经进入了地下避难所，现在还留在地表的，都是要和黑手会干到底的敌人。
    也不需要细心分辨了。
    一轮轰炸，在下城区突破方向上，直接干碎了三个街区的建筑物，把那丑陋的，毫无美感可言的贫民窟夷平成废墟。
    把躲在其中，武装起来，试图和黑手会地面部队打巷战的帮派人员炸懵逼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
    全覆盖式轰炸？
    黑手会是疯了吗？
    他们到底是要接收这座城市，还是要彻底毁掉它？这城里还有那么多宝贵资源，他们都不要了吗？
    “我祖父当年带着一批走出避难所的人，在城市废墟上，建起了这座城市。最初的规划是很好的，但后来因为行政力的缺失和资源的匮乏，放弃了后续建设的项目。”
    在一架轰炸机的座舱里，罗格看着下方地面上暴起的轰炸火光，对坐在后座上的江老板说：
    “就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却不用心去照看，任由它自己生长，任由它汲取恶意，最终长成了一颗毒瘤。
    就如你我所见的这片糟糕的城市，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们喝醉了随意搭建出的巢穴。
    我是出生在这里的。
    我在这里度过了少年和青年时光，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根通风管道，每一个暗巷，每一栋拥挤肮脏的蜂巢楼。
    我曾不在意这些。
    我以为这就是文明该有的形态。
    我曾不理解我祖父每次看向这座城市时，露出的那种落寞的表情。
    我在这里度过了快三十年。
    我把这里称之为家，却讨厌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黑狐狸笑着，按下了操纵杆上的发射按钮，这架造型科幻的小型轰炸机下方的弹仓弹开，十几颗高爆炸弹在空中自由落地，朝着下方的扭曲城市坠落下去。
    “我现在懂了。”
    “我会亲手摧毁我祖父的心血，重新拿起他当年的设计图，把这座城市建设成他想象中的样子，以此来纪念那个伟大的人。”
    “轰”
    地面上暴起连续不断的火光，就像是地底岩浆的喷发，在一瞬间就将下方的街区建筑物在火焰中彻底吞没。
    “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对我说的这些吧？”
    江老板贱兮兮的回答说：
    “你知道，我对你的祖父一直抱有某种怀疑，我认为他是个幕后大反派。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了，你怕不怕呀？”
    “不怕。”
    罗格很嘴硬的说：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已经不在乎了。是他让这些人在废土中活了下来，整整五十多万人，是他给了他们一个存身之处。
    他救了他们。
    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以什么信仰的标准来看，我祖父就算真是个坏人，也有足够的资格上天堂了。”
    “这倒是没错，但就怕老刘易斯没打算上天堂。”
    老江哼了一声，嗖的一声消失在轰炸机的机舱里，天空有轰炸机火力清扫，下方的地面总攻也已经拉开帷幕。
    不过自由公民城的外侧城防体系不好搞，外围的那堵墙是用合金制作，非常坚固的同时，还连接着城市地下核能发电机组。
    老江上次过来，就知道这堵墙被永生会派驻了丧心病狂的军事力量，集群设置的重型镭射炮和墙后的飞弹阵地什么都不说了。
    光是环绕城市组建的能量反击矩阵，就能挡住目前废土的大部分重火力。
    还有电磁干扰装置，让指向性的飞弹轰炸在靠近时就会失控。
    不干掉这堵墙，就算城市里被炸烂了，地面部队也根本进不来。
    在城市外围集结的黑手会突击部队发起了试探性攻击，结果三十辆突击坦克还没靠近城防，就被集群射击的飞弹和镭射重炮报销掉。
    这让外围等待的伊甸人们立刻放弃了强攻的打算。
    “任务不是提示说，有援军吗？”
    在一辆厚重的双炮塔坦克中，伊甸玩家的战区团长老黑大骂道：
    “这些npc太坑了，说好的支援怎么还没来？就这种防御火力密度，除非我们弄来一架反物质炮，不然拼光了也别想打进去。
    光靠空中轰炸有个屁用啊！”
    “团长，别抱怨了，反物质炮是未解锁科技，黑手会的物资兑换中，压根没这个选项。”
    驾驶坦克的另一个玩家说：
    “永生会在刚才派了执行者，堵住了地下管道的出入口，就城里那防御火力密度，空投跳伞也完全是送死。
    我们现在彻底没办法进去了，耐心等支援吧。
    咦！团长，看！有人过来了！”
    在这玩家的惊呼声中，一个怪模怪样的家伙，出现在城防上空，也不用降落伞，就迎着下方锁定的烟花一样的镭射光束，朝着地面如闪烁一样突进。
    在靠近地面百米时，作为支援登场的江老板左手一甩，手臂上的鸣蛇傀儡，就被丢向地面。
    它在空中飞速膨胀。
    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只是一秒不到，就化出傀儡真身。
    体长近百丈的庞大鸣蛇，懒洋洋的拍打着背后的两对翅膀，如天降山丘，轰的一声砸在了城防墙中央。
    在接近目标时，这家伙最少承受了重型镭射炮的近百次攻击，但那些高热光束轰在它身上，却连鳞片都无法洞穿。
    除了傀儡本身妖躯足够坚韧之外，还因为老江刚才对它做的“改造”。
    用于能量转化的墨符秘文在傀儡身上不断的被激活。
    每一道光束的破坏能量都会被吸收大半，在狂暴的转换中，化作支撑傀儡在这个无灵气世界里行动的能源。
    镭射炮打的越狠，鸣蛇体内那能量块吸收的能量就越多。
    直到最后，这玩意砸在城墙上的时候，一双灰白蛇眼，都开始跳动起蓝色的光弧来。它坠下的时候，靠体内充盈的能量，发动了鸣蛇傀儡的天赋神通。
    无形的重力被改变，让这百丈蛇躯一瞬沉重二十倍。
    砸在地面时轻松的毁掉了大片城墙的同时，又顶着周围飞弹轰击暴起的烟火，摇头摆尾的一通乱砸，给后方的突击部队，制造出了一个宽达五百米的挺进路线。
    这一幕把伊甸人都看呆了。
    他们傻乎乎的盯着那条从天而降，三百多米长，全身土黄色鳞片，还有四只翅膀的怪异巨蛇于前方肆虐。
    城墙反击的高能电弧在四周萦绕成雷域一样的刺眼闪电，就像是一场恐怖的杀生电网，把这怪蛇包裹其中。
    讲道理，只要是血肉生物，只要体内还有细胞，都很难顶住这高能电网的破坏伤害。
    但鸣蛇傀儡体内根本没有血肉，可以被电流轰击。
    而老江则施施然从天空落下，就落在这条摇头摆尾，挺进城市的傀儡头顶，四周狂暴的电能也开始袭击他。
    那足以融化钢铁的电弧缠绕在老江身体四周，却没能伤害他一丝一毫。
    “啊，舒服！好久没有动用这神通了。”
    沐浴在耀眼雷电中的老江舒舒服服的活动着身体，他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就如神话中的雷神降世，将自己的驭电神通推进到极限。
    随着五指紧扣，一根耀眼无比的雷电长枪被虚扣在手中，无形的能量被压缩成实体，甚至带动天际变化，让阴云迷雾，道道雷光也在天际回荡开。
    江老板感受着手中雷枪的放肆力量在疯狂叠加，几秒之后就到达了自己目前能控制的极限。
    “我决定叫这一招为‘永恒之枪’！虽有些僭越，但这一瞬，请称呼我为...奥丁！”
    双眼缠绕着电弧如神灵降世的江老板吹了个口哨。
    在仰头咆哮的鸣蛇头顶助跑几步，如运动员投掷标枪的最标准的姿态，唰的一声把手里已经凝结成紫金色的雷枪，朝着城市中心的永生塔丢了过去。
    雷枪出手，于老江眼前带起三叉戟一样的电弧纷飞，它所到之处，让已经淹没于战火的城市街道犁出恐怖焦痕。
    艾玛注意到了这一击，黑色的永生塔立刻启动防御，那些外环的棱镜不断扭转，汇聚为高热光束，要抵消能量攻击。
    但老江却露出了一副轻蔑的笑容。
    挡不住的！
    这一击抽取了整个城市地下发电机组的所有电能，其破坏力已堪比施妍的全力一击，废土世界里，绝对不存在能挡住它的装置！
    换成伊甸人的黑科技来，还差不多。
    “轰”
    在老江的注视中，耀眼的紫金色雷柱于城市中心暴起，接通天地之间，就像是一枚小核弹的爆炸，让黑色的永生塔主体，在能量侵袭中飞快的崩塌开。
    这一幕如神迹的画面，让伊甸人们发出雷鸣欢呼。
    突击部队立刻启动，在坦克的沉重嗡鸣中，他们如废土的钢铁洪流，撞破已破损不堪的城墙，冲入自由公民城中。
    而在这样终结黑暗般的战争混乱里，老江站在自己的鸣蛇傀儡头顶上，伸手将背后的暗红色霰弹枪在手中旋转一圈。
    咔的一声，子弹上膛。
    他抚摸着这外形优雅的心爱枪械，盯着眼前只剩下三分之一基座的永生塔的废墟，带着一种如告别般的语气，说：
    “艾玛女士，很抱歉我们没有太多交流，但...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591.被嫌弃的艾玛的一生（上）

    艾玛站在被雷光摧毁的永生塔废墟之下。
    在她身后，象征着她一生事业的高塔，正在残留的高能闪电中崩溃倒塌，这一幕是绚丽的，也是无奈的。
    就如走过漫长人生之后，每个生命都会迎来告别的时刻。
    艾玛依然穿着自己年轻时很喜欢穿的研究员长袍，白色的，没有什么装饰的袍子，就和医生们会穿的长衫一样。
    利用基因科技维持着年轻时相貌的艾玛，将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里，她回望着身后倒塌的高塔，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
    愤怒，失望，憎恨，或者是痛苦。
    都没有。
    只有一张平静的脸，在不断缩放焦距的眼球上，倒映着那座塔的崩溃，就像是在宣告她的人生已经走到了最后时刻。
    那个时刻或许在五十七年前就该来了。
    在那核大战摧毁人类文明世界的那一夜，在自己被掩埋在倒塌的实验室里，孤独等死的那一夜，在她失去了所有亲人，所有朋友的那一夜。
    她应该在那时候死去，和死在那一夜里的几十亿生命一样，在毁灭的光芒中，干脆利落的结束当时还年轻的生命。
    但命运和她开个玩笑。
    她活了下来。
    是那个男人将她从废墟里拖了出来。
    她认识那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那是她当时所在的研究所里，一个职业生涯毫无建树的生物学家。
    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卑微的男人。
    有自己的家庭，有和他一样平凡的妻子，已有了孩子。
    被救出来的艾玛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在核大战之后十年的某个夜晚，自己不知廉耻的，主动爬上那个男人的床的时候...
    她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到那个男人。
    他叫刘易斯·菲塔尔斯。
    一个在核大战前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生物学家。
    一个在灾难末日之后，靠着知识和运气，拯救了几十万人，并且带领他们走出避难所，重回地表，建立了一座末日城市的伟人。
    那是给了艾玛生命的男人，也是断绝了艾玛人生的男人。
    刘易斯有很多秘密。
    而艾玛，是唯一完全了解那些秘密的人。
    罗格说艾玛利用了他祖父，最后出于邪恶的目的，亲手杀死了他的祖父，这是不正确的，那个可怜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他的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易斯的生平，要比罗格知道的深刻一万倍。
    他不只是个拯救者，不只是个伟人。
    他同样是一头恶魔，一个曾亲手埋葬了世界的人，尽管，那并非是出于刘易斯的本意。
    在艾玛和刘易斯相伴的每个夜里，在每一次温存之后，他都会忏悔那些在每一个黑夜中翻滚的可怕记忆。
    而艾玛，就是唯一的倾听者。
    她曾发誓，不会将那些秘密泄露一丝一毫，她将履行誓言，直至自己的存在消亡为止。
    或许，就在今日。
    眼前这栋楼倒塌时，真难看...
    丝毫没有它被建立起的时候那么壮丽雄伟。
    艾玛很快就失去了观赏毁灭的兴致，她转过身，蹲下身，伸出手指，在地面上抓起一把被高能轰击成颗粒的废料尘土。
    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流沙的孩子，将手掌翻转，任由那些黑色的流沙颗粒，从指缝间流淌而下。
    “嗡”
    蓝色的闪电飞舞在空中，它跳动着，带着刺眼的光，又在如蛛网一样的分裂凝结中，轰在艾玛身前的废墟地面上。
    穿着很信仰化的白色长袍，头戴碧绿桂冠，有一头金发的纤细女子，提着一把造型夸张厚重的黑色战斧，从蓝色的电光中走出。
    她额头处的雷纹跳动，让双眼边缘，也带出舞动的光。
    威风凛凛就如雷神降世。
    “艾玛，你要为你对你的人民，犯下的罪孽忏悔。”
    赎罪者的首领朱诺一如既往的高喊着中二的口号，向眼前缓缓起身的艾玛发出战斗的邀请。
    永生会的首领歪了歪脑袋。
    在她的瞳孔中，属于朱诺的生物信息被飞快的罗列出来，她的能量等级，她的战斗方式，她的习惯，她的弱点。
    蓝色的数据流在艾玛的数据核心中不断的刷屏，在不到一秒之内，就完成了超量复杂的运算，并且制定出了针对性的战术。
    “你一个人来？”
    她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说：
    “你的战斗数据已被我计算过，一对一的话，你的胜率不会超过17.84%。而你唯一胜利的可能，是在长久的拖延战术中，让我耗尽能量。
    你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在我耗尽能量之前，我有极大的可能会杀死你。”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这怪物。”
    朱诺回了一句。
    下一瞬，便有刺耳的嗡鸣从天际响起，一道银色的装甲从天而降，在人形设计的模块之外，又搭载了很多种看着不明觉厉的怪异玩意。
    让这台作战用装甲看起来臃肿了一些。
    它悬浮在半空中，摊开面罩，内部却空无一物，在蓝色的光学投影跳动里，战甲内部模拟出了托卡马克那张带着雅痞的脸。
    他上下打量着艾玛，挺不正经的吹了个口哨，说：
    “颜值八分，身材九分，冰山美人研究者的气质再加九十九分，可惜我听说你已经七十多岁了...扣一千分。
    抱歉，女士，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对话，让艾玛的眼神变化了一下，她打量着眼前这套装甲，左眼中有蓝色的程序数据跳动，在三秒之后，她说：
    “你的本体，在黑手镇地下核掩体175米处，标记为c27的秘密隔间里。这套战甲使用的通讯技术科技水平非常高，已远超它本身的科技层次。
    我无法夺取控制权。
    以它的内部能量读数来看，你为它专门设计了针对我的十七个作战模块...嗯，你和她配合起来，战胜我的概率，提升到了36%。
    前提是，你得能继续控制它。”
    艾玛话音落下一瞬，在身后永生塔的废墟之下，密密麻麻的飞弹被一瞬发射。
    锁定在托卡马克本体所在的藏匿点，在圆柱形飞弹激发的瞬间，它们就以数倍音速进入巡航，以45道不同的轨迹，朝着黑手镇激射而去。
    “唔...如此的智慧，冷静的判断，还有这副机械姬一样的思考模式，加一万分！”
    托卡马克哈哈一笑。
    他的光学投影很不正经的说到：
    “我改变主意了，艾玛，我要把你的思考中枢拷贝下来，作为我的战甲的内置思维回路。等我七十岁的时候，我一定会主动追求你这火辣老女人的。”
    “抱歉。”
    面对这调戏，艾玛很公式化的回答到：
    “这具躯体，这个灵魂，都已经属于另一个男人了。你还有27秒的时间逃亡，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我可没打算逃。”
    托卡马克回应到：
    “因为你的飞弹根本打不到我，我们这边也有个和你一样擅长数据操纵的怪物...”
    “轰”
    所有发射出去的飞弹，这一秒同时失控。
    它们在空中做着眼花缭乱的布朗运动，在艾玛的注视中，群蛇乱舞一样，轰击在自由公民城的下城区和中央区的交接。
    在剧烈的爆鸣中，将永生会的七个执行者小队，共计二百一十名执行者机器人瞬间团灭。
    “齐格飞...”
    艾玛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这一瞬露出一抹暗淡的笑容，她摸了摸自己心口，说：
    “哪怕是已经死去快四年，你还在用这种方式教训我吗？老师。”
    “咔”
    艾玛的躯体在她手指离开心口时，开始快速变形，在全身义体化的仿生材料弹开时，她隐藏在躯体之下的各种怪异模块开始运作。
    以一种眼花缭乱，但又遵循诡异规则的变幻，让她的躯体在一秒之内，就变化成了另一幅姿态。
    如朱诺上次打进这座城市时所见的钢铁怪兽。
    被制作为蛇怪一样的下半身，如真正的钢铁怪蛇盘起一圈圈，将她同样变化为流线型金属躯壳的上半身悬浮在半空。
    之前所见的蛇躯长达五米，但这一次的变形，却延伸出了更恐怖的，长度最少在十五米以上的蛇躯。
    应该在上次战斗之后，艾玛又对自己的躯体进行了改造。
    那像极了蛇鳞的盾型机械外壳不断的活动，让这更加威严，更加邪异的机械躯体也带上了一丝工业造物，特有的精密感。
    在艾玛被流线型金属外壳护卫的上半身，之前的六根蜘蛛一样的机械臂，也被增加到十二根，长长短短形成配合。
    又有蓝色的能量流，在机械臂之间延展联合，像极了一对非常高科技的双翼。每一根蛛腿义体前端和之前朱诺记忆中一样锋锐，被搭载了更多旋转的激光发射器。
    变化最大的是那张脸。
    朱诺上一次见到这副机械之躯时，艾玛还保留着自己的人类脸颊，看着就和金属化的美人蛇一样。
    但这一次...
    没了。
    那金属之躯上，再无一张冷漠的人脸，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金属头颅，以机械造物的精密感，塑造出一个真正的蛇头。
    而非艾玛的脸颊。
    这一下就让原本还具有一点怪异美感的美人蛇，彻彻底底变成了一头蛇首人身蛇尾，不伦不类的怪物。
    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未来科技感的同时，又给人带来一种无比渗人的感觉。
    它的双臂活动着。
    在手臂之外各延伸出四个旋转的能量炮，其中的涡轮已开始加速运转。
    朱诺和托卡马克做好战斗准备，彻底化身为机械怪物的艾玛，也在机械模拟的蛇鸣声中，朝着他们轰然开火。
    但...
    “砰”
    最大能级激发的能量光束，被一个从地下撕裂地面窜出的庞大生物严严实实的挡住。
    在朱诺和托卡马克诧异的注视中，一头土黄色的，布满鳞片，还生长着两对怪异翅膀，身上浮动着神秘符文的巨型怪蛇，摇摆着身体，正冲着艾玛不断的吐着蛇信。
    操纵着鸣蛇傀儡的大懒蛇灵体，那冷漠灰白的双眼中，正闪耀着疑惑的光。它似乎是在好奇，眼前这个同类，为什么会长出这么古怪的外形？
    “笨蛇！”
    老江的身影在下一瞬出现于鸣蛇傀儡的头顶，他恨铁不成钢的在自己的傀儡脑袋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大骂道：
    “她只是看起来像蛇，但并不是和你一样的一头蛇妖。别把她当同类了，上！打翻她！”
    “嘶嘶嘶”
    鸣蛇傀儡如真正的活物一样吐着蛇信，游走着庞大躯体，凶狠的朝着艾玛撞过来，在机械蛇妖阴冷的瞳孔观察中。
    在眼前这头没有生命活动的怪蛇加入战斗后，她的胜率就在飞快降低，最后在数字的跳动中，很平顺的归于一个刺眼的0。
    “呵呵”
    蛇妖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在机械之躯后方，六个高能推进器同时启动，推着她以突破三倍音速的方式，狠狠地朝着眼前的傀儡撞了过去。
    死定了呀，今天...
    作恶多端的艾玛的一生，就要在今天结束了。
    真好...

 592.被嫌弃的艾玛的一生（下）

    “砰”
    银灰色和土黄色的巨蛇，在永生塔只剩下基座的废墟中，如妖王争霸一样，狠狠的撞在一起。
    头对头，身体对身体。
    在如两把战锤一样的凶狠对撞之后，艾玛的金属蛇头被整个撞碎，飞离出密密麻麻的细碎零件，看着糟糕的很。
    但实际上，她只是通过这种破碎的方式，在化解对方蛇妖的蛮横破坏力。
    看着凄惨。
    但受到的真实伤害，要远比认知中小很多。
    而鸣蛇傀儡被大懒蛇操纵着，这个来自雁荡池的单纯妖物，似乎是不想仗势欺人，便把傀儡躯体缩小到和艾玛一样长短粗细的程度。
    因而在撞击发生一瞬，两头怪异的蛇妖就互相纠缠在一起，努力的要把对方绞杀。
    这场战斗是不公平的。
    因为鸣蛇这边，还有两个帮手。
    “轰”
    朱诺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这一次完全没有用能量攻击，而是如一名战士一样，提着斧头，依靠不断闪来闪去的电弧穿梭，和艾玛打近战。
    这段时间她没闲着。
    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战斗缺陷之后，她就在抽时间，邀请赎罪者中的近战高手们，对自己进行搏杀培训。
    现在挥起战斧的样子，也已有了那么一丝炼体者的豪爽蛮横。
    至于托卡马克。
    他操纵这自己专为这一战设计出来的支援型战甲，不断用小规模的穿刺爆炸，来破坏艾玛那具金属之躯中的能量输送模块。
    看着就像是摸鱼一样。
    但实际上，他是真正在用智慧作战，每每的一次看似随意的攻击，都能有效的破坏掉艾玛躯体中的某个变形模块。
    真正论起作战效率，他可比挥着斧头乱砍的朱诺强出好几个量级。
    当然，这位有超级智慧的英雄能作战的如此轻松，也是得益于有了鸣蛇傀儡这个超级强力的mt，以自己的身体硬抗住了艾玛那机械之躯的破坏力。
    这一幕落在旁观的老江眼中，让江老板很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艾玛的机械之躯，肯定是用了那些机械生命的变形原理设计的，但在废土可找不到足够厉害的合金来给她打造这副躯体。
    换句话说，艾玛的这套设计，是用材质远不如鸣蛇鳞甲坚固的金属，在合理组合搭配之后，发挥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战斗力。”
    江老板如真正的战场旁观者一样，摩挲着下巴，以自己的方式分析着艾玛的战斗力。
    他观察着那头机械蛇妖的战斗方式和不断涌动的能量的等级，用一个伊甸世界的黑科技探测仪，在实时监控眼前这机械躯体的能量活动。
    五分钟之后，江老板得出了一个比较符合真相的结论。
    “把艾玛丢进苦木境，屠戮小半个星罗海应该问题不大，其战斗力在修神境修士中，属于中上流。
    近战攻击相当出色，破坏力能够在鸣蛇傀儡的躯体上留下明显伤痕。
    能量攻击力更不用说，她对于能量的使用率应该还在朱诺之上，只是因为鸣蛇傀儡的能量转化墨符生效，让她果断放弃了能量进攻。
    嗯，如此战斗力，还是受制于机体本身材质。
    如果给她换上罗格现在用的那种星光铁制作躯体，她甚至能和三宝正面斗一斗，当然，肯定是打不过的。
    但这也侧面证明，伊甸人一直在寻找的那个群星掠夺者文明的单体战斗力，非常强横。
    就是不知道，艾玛给自己设计的这个机械躯体的蓝本生命，在那些机械生命的世界里，属于哪个等级？
    哇，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如此想着，如此闲暇的收集着数据，老江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甚至连之前拿出来的厌战，都被放回了纳戒之中继续睡大觉。
    主要是没必要参与。
    按照目前这个战局，最多十分钟，艾玛就会被打碎躯体，如果托卡马克给力点，把能量输送模块破坏的更彻底一些，战斗时间可能会进一步缩短。
    三打一就很过分了。
    自己再加进去，就有些不讲武德。
    这一方面，老江还是要点脸的。
    再说了，废土这个情况，一旦开始用灵气战斗的话，老江现在维持的灵气平衡就会被飞快打破，他不想再尝试一下被天地攫取灵气的痛苦感受了。
    何必自己找虐呢？
    最最重要的是，老江其实也不算是无所事事的旁观。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进入极乐空间的外挂式接入器，咔的一声卡在了自己左耳上方的卡槽里。
    虽然脑海中的芯片，已被换成了伊甸人的黑科技芯片，但这种科技层面的渐变，要遵循科技发展的规则。
    先进的东西，一定是向下兼容的。
    因此，现在老江的芯片，依然可以通过这个外挂式接入器，把老江的意识送入废土人的娱乐世界里。
    就在这危险的战场上，老江眼前闪耀着白光，在几秒之后，把自己的意识送入了极乐空间里。
    这个空间是根据使用者所在的物质世界坐标，来传送意识的。
    因此在老江进入空间时，他所在的位置，同样在极乐空间的自由公民城的永生塔前，不过因为物质世界正在打仗的缘故，导致极乐空间的同一位置，也发生了严重的数据干扰。
    原本那个美好的不像样子的天堂世界，现在已变成了凄凉的像素块一样的场景，就像是一个被从内部暴力摧毁的世界。
    只剩下了一片虚拟的破碎躯壳，如濒死的巨兽一样，躺在原地，艰难的呼出最后一口气。
    “外面还在决死呢，你却分出一部分意识在这里摸鱼...这真的合适吗？”
    老江在虚拟空间里，给自己叼了根烟。
    他看着眼前站在虚拟永生塔的废墟之下，正眺望着那以像素块崩溃的高塔场景的艾玛的影像，说：
    “我现在有些搞不清楚你了，艾玛女士。你到底是想自杀？还是在设下一个陷阱？罗格打心眼里认为你是个坏女人。
    他觉得你是个糟糕的长辈。
    但我对此另有看法，你当然是个坏人，这一点无可辩驳，但你是个坏人，不意味着刘易斯是个好人。
    或许在你生命最后的节点里，你会愿意告诉我一些遗言？”
    极乐空间中的艾玛，就没有物质世界里那副钢铁蛇妖的怪异姿态。她维持着自己的人形状态，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研究者长袍。
    但她的灵魂明显经过编码，被投射于此的并不是她虚拟的意识，而是真正的她！
    属于她尚未完成编码的数据灵魂的一部分。
    “你们已经拿到钥匙了。”
    艾玛语气温和的回答说：
    “那些秘密你们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找。这是我和刘易斯结下的约定，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他的秘密...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真相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是个坏人。
    刘易斯是个好人，他在末日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我用我的身体诱惑了他，欺骗了他。
    我利用了他的负罪感，把自己改造成了这副模样。
    你不必去多想。
    刘易斯已经死了，他至死都没有对自己进行灵魂编码，就如他宣称与渴望的那样，他是以一个纯粹人类的身份死去的。
    他以此为荣。”
    “为什么呢？”
    老江皱着眉头问到：
    “我们这些生命做事情，肯定有原因。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不仅要在躯体上实现机械生命的升变，甚至要在灵魂上把自己改造成数据流。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复仇！”
    艾玛回答了两个冰冷的字，她说：
    “向它们复仇...
    但人是有极限的，外来者，人是无法战胜神灵的，想要圆了心中弑神之梦，就得邀请恶魔代劳。我只是，把自己变成了恶魔。
    五十七年前的核大战，夺走了我的一切，在那一夜到来之前，我有我的家人，我有我的朋友，我有我的爱人。
    那一夜之后，我什么都没了。
    经历了这一切的我，难道没有向它们复仇的资格吗？
    你或许会因为我为了自私的复仇，选择献祭整个自由公民城而愤怒。但要我说，其实没什么好愤怒的。
    你真的在意我拿走废土人的灵魂吗？
    为什么要在意呢？
    反正这些苟延残喘的活着的人们，也没有在真正使用它...”
    正在飞速崩溃的极乐空间里，艾玛停了停，她转过身，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灵魂之容。
    坦白说，挺可怕的。
    她的灵魂形态就像是从中央被切开。
    左边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右边却如冰冷阴森的银灰色骸骨，这代表着其实哪怕到现在，艾玛对于自己灵魂的编码依然没有完成。
    或许说，为她进行灵魂编码的刘易斯，是故意没有完成的。
    刘易斯在死前能制作出齐格这样的完整个体，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灵魂编码的能力，但他并没有为艾玛做完这件事。
    “他在试图挽救我。”
    双面鬼一样的艾玛叹了口气，轻声说：
    “我只是不想让我以自己的全部为赌注，去进行一场必败的复仇。那个老男人是如此的温柔，哪怕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他不为我完成这编码，我会杀了他。
    那一天...
    我发动叛变的那一天，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依然在那里等着我。
    在我用子弹打穿他的心脏时，他是带着解脱的笑容离去的。
    你知道最糟的是什么吗？”
    永生会的首领闭上了眼睛，她沉默了几秒，说：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为我失去的那些，向恶棍们复仇。但直到我在愤怒与失望中亲手杀了他之后，我才意识到...
    唉，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是个该死的人。
    他当年就不该救我...罗格，不要躲躲藏藏了，这片空间是我亲手搭建的，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艾玛呼唤着，在老江沉默的注视中，在一处坍塌的像素块之后，罗格从那里走了出来。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艾玛。
    后者则一脸坦然。
    她张开双臂，在罗格眼前用数据流塑造出一把经典款的左轮手枪，正是当年她用来杀死刘易斯的那把枪的外形。
    她说：
    “来，杀了我吧，为你的祖父报仇。”
    黑狐狸也不客气，抓起眼前的数据化左轮，大步向前，将枪口抵在艾玛的额头上。
    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罗格问到：
    “我小时候，你每一次抱我的时候，都会说，你希望我是你和祖父真正的血脉...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你真的那么想？
    这是我最后的问题，我问你，艾玛。
    你到底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祖父，还是，你真的...希望陪在他身边？”
    “这有什么意义呢？”
    艾玛问到：
    “答案会让你扣下扳机时更温柔吗？”
    “不会，我一定会杀了你。”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说：
    “但你的答案，会决定我要在你的墓碑上刻下什么字...是艾玛，还是祖母...”
    “我是在利用他！”
    艾玛回答到：
    “在我精心准备的那一夜里，我把自己献给他的时候，我是在利用他，之后的很多年里，每一次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时，每一次枕着他心口入睡时，我都认为我在利用他。
    直到我杀了他的那一个瞬间。
    抱歉，罗格。
    我亲手毁了我的人生，也毁了你的，我嫉妒你死在核大战里的祖母，哪怕我根本没见过她...唉，你要是我的孙儿，该有...”
    “砰”
    枪声响起，一切归于死寂。
    整个虚拟的世界都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一个罪恶的灵魂死了。
    一个时代，结束了。

 593.刘易斯的罪孽

    在极乐空间中，随着罗格扣动扳机，艾玛尚未完成灵魂编码的意识，被彻底打散崩溃开。
    影响到物质世界，便是正在和鸣蛇凶狠缠斗的机械蛇怪，如信号短路一样，在全身抽搐中停下了战斗。
    在朱诺和托卡马克的注视下，那失控的机械之躯被强制进入复原状态。
    又是同样的眼花缭乱的变形，像极了之前变形时的倒放，在战斗戛然而止的那一瞬，它被飞快的重塑为艾玛的人形躯体。
    残缺不全。
    又因为战斗中损坏了太多的变形模块，导致艾玛的下半身还是维持着蛇怪的形态，但上半身，已彻底变回了那个作恶多端的女人。
    她就那么躺在这片废墟之中，双眼中还有残缺的数据流在闪耀，像极了濒死之人双眼中黯淡下去的光。
    在艾玛的信号消失的同一时间，整个自由公民城中所有还在战斗的执行者机器人同时宕机。
    那些冷酷的机器忍者们抽搐着身体倒在地面，而所有被远程控制的战斗用机器人，其操作权限也被同时锁死。
    不管还在负隅顽抗的永生会成员们如何狂怒，在最高权限被锁死的那一瞬，他们都已经输掉了这场必输的战争。
    与此同时，所有伊甸人的游戏系统里，也弹出了作战胜利的任务提示，奖励发放，以及下一阶段的主线任务。
    于是玩家们在短暂的欢呼之后，把胜利面板截了图，发去第二人生的社交界面里炫耀一下自己的大奖杯。
    又开始屁颠屁颠的跑去收拾残局。
    他们倒是容易满足的很。
    只要有奖励还在眼前，他们就能勇敢的追逐所有可以被完成的任务。
    但可惜，并非所有人都如他们一样容易满足。
    “这躯体我要了！”
    托卡马克被打的只剩下原型体的战甲，飞到艾玛的机械躯体前方，他就如宣称主权一样，对刚刚从极乐空间里抽离意识的老江说：
    “我会还给你们的，在我完全解析了它的构造和秘密之后，另外，我要复制一份她的思维程序...我承认，虽然有些丢人。
    但我被这个老女人迷住了。”
    “随便。”
    老江摆了摆手，将游走过来，伤痕累累的鸣蛇傀儡收回，兴致不高的叼上一根烟，说：
    “拆的时候小心点，弄坏了我找你麻烦。这机械生命很有研究价值，我觉得我们墨家人每个都该有属于自己的傀儡武卫。
    而且都是人形态未免太单调了。
    或许，美杜莎形态，会成为我们的新选择...另外，朱诺！”
    江老板对旁边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女雷神说：
    “为她做个安魂弥撒吧，就当这个灵魂还有被拯救的可能，毕竟，我想不管在哪个世界里，都没有留给她这样怪异灵魂的天堂或者地狱...”
    “好的，老板。”
    朱诺并未拒绝这个要求。
    她将手中的战斧放在一边，如敛尸人一样，将艾玛怪异的遗体收拢齐整，又在单膝跪地中，拿出斯巴达人向神灵祈祷时所用的教徽。
    语气低沉的诵念起斯巴达人告慰灵魂的祷言。
    托卡马克并没有打扰这个过程，一向很不正经的超级英雄，这会也操纵着自己的战甲，默默站在一边，等待着这个过程的结束。
    老江则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不是个有信仰的人，尽管成为了修士，很明白灵魂存在的形态，但依然不怎么相信天堂和地狱这一套。
    再说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在向伊甸玩家发布了下一阶段的主线任务之后，老江就以空间闪烁，消失在战场原地，他跳入了永生塔只剩下基座的废墟里。
    双手插在口袋中，在神念散布之余，很快就找到了通往更下方空间的通道。
    它被倒塌的巨石覆盖。
    老江走上前，一脚踹在巨石之上，把那沉重的阻拦物和足球一样踹飞出去，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缠绕的土黄色鸣蛇。
    在它懒洋洋的脑袋上弹了弹，大懒蛇抬起头，歪着脑袋瞥了一眼老江，在看到江老板冰冷的注视后，乖乖的跳下手臂，变大躯体，往地下通道窜去。
    就像是效率最高的挖掘机，飞快的向下方挖掘出一条通道来。
    地面轰隆隆作响，震得四周微微震动，江老板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眺望着远处已经开始被清理收纳的城市废墟。
    “这里是要被推平的，就按照你在战争开始前告诉我的计划，把这座城市和城市周围的废墟一起清理干净。
    把艾玛和你祖父留下的一切，都抹掉痕迹。
    在这片你出生的大地上，一砖一瓦的，重新建立起真正属于你，和你想要的新时代的城市...不过感觉有些残忍啊，罗格。
    尤其是在你亲手杀了艾玛之后。
    我现在很好奇呢，你到底会在艾玛的墓碑上，刻下什么字呢？”
    老江没有回头，对身后朝他走来的黑狐狸问了句。
    罗格倒是没有太多忧愁的表情，那张废土人的脸上虽无太多喜悦，但也有目标终于达成之后的放松。
    就像是完成了某件必须去做，不得不做的事。
    他手里还提着瓶酒。
    看样子是打算喝一杯，用于庆祝，或者纪念今天这一日，而面对老江的问题，罗格耸了耸肩，回答说：
    “我会刻上‘作恶多端的艾玛死于此地，我唾弃她的灵魂。我的祖母葬于此处，我希望她能得到安宁’。
    怎么样？
    同时兼顾了我的两种想法，是不是天才般的设计？”
    黑狐狸哈哈笑了身。
    但在扭开酒瓶盖子之后，却沉默下来，他抿着嘴，坐在老江身边，取了两根雪茄烟，分了一根给老江，说：
    “这是祖父留下的雪茄里，最后的两根了。抽完之后就再没有了，这瓶酒呢，是他在我十二岁生日时，送给我的。”
    罗格看着手中酒瓶，说：
    “他告诉我，只有在我觉得我完成了人生中重要之事时，才能打开。”
    “所以，你所谓重要的事，就是亲手崩了你祖父后半生最爱的女人？”
    老江点燃雪茄，很乌鸦嘴的说：
    “你还真是个大恶人。”
    “不，我会从更积极的方面看待今天的事，我会告诉我自己...吨吨吨”
    罗格仰起头，把酒倒进嘴里，很有毛子风格的灌下去大半瓶之后，他抹着嘴巴，把剩下的丢给老江。
    说：
    “我会告诉我自己，在今天，我终于摆脱他们的阴影了，我终于可以，再无牵挂的开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我不必再为仇恨活着了。
    一身轻松啊。”
    “你恶心不恶心啊。”
    老江很嫌弃的擦拭着酒瓶口，在擦干净之后，才很优雅的拿出一个酒杯，往杯子里倒了大半杯酒，放在手中轻轻摇晃。
    他说：
    “要把这个故事，告诉苏，朱莉和马尔特他们吗？”
    “不了。”
    黑狐狸摆了摆手，醉醺醺的点燃自己的雪茄烟，第一口浓郁烟气喷出时，他说：
    “告诉他们只是给他们徒增困扰。就告诉他们艾玛死了，我亲手杀了她，一切仇恨都终结了，所有人都会轻松。”
    “除了你和我...”
    江老板仰头灌下那杯酒，说：
    “别骗自己了，艾玛未完成的复仇，被你亲手完成之前，你不可能一身轻松的。而作为你老板的我，也得知了这个可悲的故事。
    你的责任又分了一些给我...
    真见鬼。
    有你们这群手下，我最少要少活...嗯，最少三百年！”
    老江叹了口气，揉着脑袋说；
    “明明来之前说好的，快快乐乐就当散个心，困难模式玩多了，偶尔也要玩玩简单模式，找找感觉。
    结果却遇到这堆破事。
    艾玛说你祖父后半生都是在赎罪，所以他前半生到底做出了什么可怕的罪孽？让他在拯救了几十万人之后，依然良心不安。
    啧啧，我怎么感觉，那场突如其来的核大战里，就有你祖父的一分努力呢？”
    “不是这样的。”
    罗格叼着烟，语气低沉的说：
    “我读过祖父的日记，在核大战之前，他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连个高级职称都评不上，他自嘲自己是废物。
    那样的他，怎么可能和核大战的真相有关？”
    “别瞎猜了。”
    老江往前看了一眼，鸣蛇傀儡已经打通了通往永生塔地下区域的通道，他站起身来，取下嘴角的雪茄，喷出一口烟气。
    又抬起脚，踹了罗格一脚，说：
    “走，下去看真相去。我猜，那个真相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罗格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握着自己的脉冲步枪，和老江往眼前的地下通道走去，鸣蛇傀儡冲上地面，盘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同时，把通往地下的隧道堵死。
    显然，不管在下面发现什么，老江都不希望这个秘密流传出去。
    不过，初入地下，看到的东西却让人很失望。
    完全没有一个大反派的疯狂实验室该有的感觉，相反，地下空间非常逼仄，完全不如地表上的自由公民城那样野蛮发展。
    就像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下设施，而且充满了陈旧的味道。
    直到两人到达一间合拢的房间前，老江伸手擦了擦那锈蚀的门牌号，又看了看对面墙壁上悬挂的，早已经失效的万年钟。
    江老板弹出一抹电流，把那万年钟激活，其上显示的最后时间，正好是五十七年前核大战爆发的那一夜。
    老江和罗格对视了一眼，他说：
    “所以，永生塔地下，就是当年你祖父和艾玛供职的实验室？可以啊，我还以为他们是随便找了地方建城呢。
    没想到却是用这种简单的方式挑选基地...
    看来这里的东西很重要，让他们宁愿原地建城，也不能将它转移到新地方，或许是永固的设施呢。”
    “砰”
    罗格则挥起一脚，踹在眼前的房门上，义体爆发的力量，把整个门踹飞出去。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狭窄的房间，核大战前一个默默无闻的生物学家的休息室，里面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一切都摆放在原位。
    除了桌子上，在方方正正的桌子中心，摆放着一本黑色的日记，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待着到来者的开启。
    老江做了个“请”的姿势。
    黑狐狸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拉开椅子，坐下，用颤抖的义体手指，翻开了那日记的第一页。
    上面是一行大字：
    “我们愚蠢的...释放了它们！”

 594.真是哪哪都有你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永生塔之下的狭小实验室里，在看到罗格翻开他祖父的日记之后，老江在身后吐槽了一句。
    但黑狐狸并未有反应，他看到了日记上的第一句话，就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艾玛说，刘易斯的后半辈子都是在赎罪。
    从这日记的第一句话就能看出来，这个说法多半是真的。
    罗格向后翻阅。
    事情的原貌很快被这些文字勾勒出来。
    不得不说，刘易斯这个记日记的习惯很好，它以很线性的时间点，把核大战之前发生的怪事都详细的记载了下来。
    老江也看的非常认真。
    “代号‘金属’的奇异生物，在两年前就被‘捕获’了。那是一次降落意外，一艘来自太阳系之外的飞船，似乎是遭遇了某种力量的袭击。
    它将最后的着落地点设置在地球，就在太平洋中的一片无人水域。
    那场坠落发生在深夜里，数个国家的天文站都清晰的检测到了这场坠落，有能力的国家都派出了搜索队伍。
    但在第一批队员赶到的时候，飞船中已经人去楼空。
    他们只带回了坠落后被冲击成碎片的飞船残骸，还被当时前去的数个国家以研究的名义，进行了拆分。
    这件事就此盖棺定论，除了在社会上引发了一波外星人打讨论之外，并没有激起太多的深入思考。
    但在两年之后，当我以异常生物学家的身份，被邀请到‘红星石’研究所时，我才被允许查看那件事的内部文件。
    官方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我能理解。
    这些文件一旦泄露出去，会引发可怕的波澜。
    搜索队当年找到的，不只是一架支离破碎的飞船，他们还捕获了一头受伤严重的地外生命。据说这不是唯一一只被捕获的地外生命。
    在地球的其他十三个秘密地点，还有它的同类存在。
    而我们这些各个行业的科学家，在最近两年里，都会被秘密邀请到各个基地中，对这些地外生命的各方面进行研究。
    包括但不限于它们的躯体构造、组成材料、文明特性、语言体系等等。
    这项研究是全球协作的模式。
    因为它们的形态太复杂。
    对于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准而言，它们的存在简直像一个秘密黑洞一样。必须要由人类中最高超的智慧集中在一起，才有可能破解这些秘密。
    我很荣幸，能作为这个大团体中的一员。
    虽然加入这个项目组，就意味着我会在外界人间蒸发，但我并没有太多犹豫，对于我这样并不算顶尖，研究领域又很偏门的生物学家而言，这可能是我实现抱负的唯一机会。”
    第一页的日记里，记载的是刘易斯刚刚到达研究所时的情况。
    但它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信息量极大。
    罗格没有贸然翻动日记，他回头看着老江，江老板也看着他，几秒的沉默之后，黑狐狸说：
    “所以，核大战的背后，其实有外星人的参与？”
    “继续向后看吧。”
    老江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说：
    “我很想知道，当初他们是为什么要释放被捕获的外星人，这种东西不是会被切片研究吗？难道是被集体洗脑了？”
    带着这种疑问，日记再次被翻开新的一页。
    这一次的文字就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从容，里面透露着一股凝重和压力。
    “我在今天，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它。”
    “超乎我的预料，被捕获的外星人并非是碳基生物，它们更像是科幻作品中的机械生命，在被完全拆解了躯体，只剩下头颅的情况下，它依然维持着生命。
    为了防止这个代号‘金属’的外星生命体引发危险事态，在基地最下层，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搭建了一个十米厚的，用各种信号屏蔽材料制作的隔离房。
    进入其中的成员，不能携带任何电子仪器。
    据说在过去几年里，已经发生过数次由‘金属’引发的险情，它对于数据信息的操纵是一种本能，就我们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在我进入那个隔离房时，我看到了它正在用自己的‘眼睛’打量我。
    它明显是有智慧的。
    但它很沉默，拒绝和我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对于我提出的各种问题，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但在我询问它们来地球的目的时，它却很坦诚的告诉我。
    地球不是它们的目的地。
    它们在旅行过程中，遭受了名为‘荒’的奇特力量的攻击，被迫降落在这个落后的星球上。
    在意识到，这是它唯一愿意谈及的问题之后，我便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从它这里了解关于‘荒’的信息。
    这个机械生命很有‘原则’。
    在这个话题里，它知无不言。
    但在其他领域中，它不发一言。它告诉我，因为它们的降落，‘荒’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世界。
    它很悲观的宣称，我们的世界最多在十年之内就会发生各种天灾和灭世危机。
    这种渲染危险的言论，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恐惧。
    因为我的前辈们告诉我，这很可能是这个机械生命的一种‘策略’，通过渲染未知的危险，来迫使我们和它们进行合作。
    或许，它口中的‘荒’是存在的。
    但这不代表着，它的立场就和我们一致。
    代号‘金属’在被拆解之后，也表现出极高的侵略性和攻击性，这些机械生命绝非善茬。
    而在当初坠落的那艘飞船上，存在的不只是它一个地外生命。根据我们的推测，目前还有类似的机械生命，隐藏在地球上。
    而我被邀请过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高层希望我这个异类生物学家，能和其他同伴配合，分析出机械生命的语言系统。
    他们要寻找到那些藏在地球上的外星人，很显然，高层将这些外星人视为一种威胁。
    这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哪怕有世界上一流的物理学家和机械师们的协助，要分析出它们的数据信号也非常困难。
    我们的工作遭遇了意料之中的瓶颈，一连几个月的努力，除了整理出一篇谁也看不懂的外星语言图谱之外，我们颗粒无收。
    团队中的大家都很沮丧，尽管并没有来自高层的压力，但如果一直拿不出研究成果，我们就会很快被送离研究所。
    那意味着人类智慧在和外星文明的较量中，获得了耻辱的失败。
    在这样的压力下，团队中有人提出一个很冒险的计划，如果我们无法分析它们的语言模式，那么为什么不引导它，主动发出求救信号呢？
    这样就可以把那些隐藏在世界中的外星人们聚集到特定的地点，来一场捕获行动。”
    “呜呼，作死开始。”
    老江看完这一页的内容，发出了一声怪异的感叹。
    罗格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从他们这事后马后炮的角度来看，这些核大战前的科学家们，还真是疯的可以，这样冒险的计划都敢做。
    翻到下一页，刘易斯详细记载了他们的“作死过程”。
    “因为‘金属’拒绝和我们交流，而我们的科技水平也难以在数据层面对它的数据流进行侵入，要引导这机械生命产生‘恐慌’的情绪，就只能对症下药。
    在得到上级的批准之后，我们开始制作一些假消息，就用‘金属’向我们描绘的关于‘荒’的事态和灾难信息。
    把这些信息上传到基地内部网络中，作为一些绝密的信息储存。又在合适的时刻，放松对‘金属’的信号压制，让它能在这个局域网中，看到那些信息。
    这项行动，很快收获了‘金属’的反应。
    它变得躁动不安。
    很快，它就结束了沉默，开始主动和我们进行交流。
    它告诉我们，荒的力量，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它向我们宣称世界末日的到来，宣称这个世界已无任何价值。
    它想要在灾难爆发前，离开我们的世界，为此，它愿意向我们提供一些我们需要的科技，以换取一些用于制作飞船的材料。
    它甚至愿意主动召唤那些隐藏在地球各个地方的同伴，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看得出来，‘金属’被我们制作的假消息吓坏了。
    在这之前，我们还一直以为，这些机械生命不存在‘恐惧’这种情绪呢，在之后半年里，在假消息的不断压迫下，‘金属’表现的非常配合。
    它将地球尚未突破的多项高科技的蓝图提交给了研究所，让我们在能量、量子科技、太空探索以及核物理方面，实现了惊人的突破。
    而由它提供的线索，也让我们很轻松的找到了那些藏在地球各地的机械生命，并且将它们捕获，监禁在一些秘密地点。
    目前看来，我们用自己的智慧，成功的战胜了这些外星生命。”
    日记到这里，刘易斯的情绪还是非常高涨的。
    但罗格和老江却已经预感到了情况的急转直下，果然，在之后几页记录研究项目的日记之后，糟糕的变化出现了。
    “‘金属’失踪了！不只是它，所有被我们捕获的外星生命的数据信号，都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家伙的躯体还在各个研究所中，但它们的信号消失了，就像是抛弃了一件‘衣服’，在我们眼皮底下，实现了不可能的‘金蝉脱壳’。
    这件事像是一记闷棍，把沉浸在喜悦和胜利中的我们惊醒。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发现，被欺骗的不是‘金属’，而是我们，或许那个狡猾的机械生命一开始就发现了我们的欺骗。
    它选择了顺势利导。
    它提供给我们的科技都是真的。
    在能量技术和量子科技被它的帮助推动着突破，在我们制作出了相当先进的量子通讯网络之后，我们对于它们的压制却没有跟上。
    它们利用了我们的求知欲和傲慢，借助我们的双手，给它们搭建出了逃离用的‘信息通道’。
    我们愚蠢的释放了它们。
    更糟的是，在这新的领域里，‘金属’教会我们的知识，完全不足以让我们抵挡它们在量子网络以及传统的数据网路中的入侵。
    只是24小时不到，整个世界的金融体系就被它们搅得一团糟。
    它们在报复我们的假消息。
    更恐怖的是，我们检测到了它们发往外太空的信息流...
    它们在召唤自己的同伴来我们的世界里。
    地球要完了。
    我绝望的想要吞枪自杀，是我和我的同伴们，引发了这一切。我将成为整个文明，整个世界的罪人...
    但一个古怪的人，阻止了我。
    他告诉我，一切还有救。
    我们或许可以保全自己的文明，前提是，我们要做出一些可怕的牺牲，要为他完成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试验’。
    那个人告诉我，他叫墨九...
    真是奇怪的名字。”
    “墨九？”
    罗格诧异的回头看着老江。
    后者撇了撇嘴，说：
    “我家钜子的名字...神了，真是哪哪都有他。”

 595.圈养废土.机械生命的游戏

    刘易斯的日记中出现了关键人物“墨九”，让老江心中很是诧异之余，又生出一股“果然如此”和“不愧是你”的想法。
    钜子大人在苦木境留下的痕迹不算多，在西海寻祖之前，老江都不是太了解自家这位曾经的掌门。
    但他在域外世界里留下的信息可是相当亮眼。
    伊甸世界留下的遗物就不说了，目前可以知道的是，m世界的怪异世界之心的出现，很可能也和钜子有关。
    现在废土上也出现了钜子的行踪。
    老江不得不感慨一句，钜子大人在对抗荒主这件事上，真是尽心尽力。
    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产生。
    “废土是从来不存在灵气的，和红月界的情况非常像，当年墨家先贤来到这里，也不过是留下了星阵就离开了。
    说明他们也不认为这个世界值得关注。
    按照废土和苦木境的时间流速，你们这里五十多年前的事，在我们那边也就是十年前差不多，而钜子在五百年前就已经‘身死’了。”
    江夏摩挲着下巴，看着眼前的日记本，他说：
    “果然，钜子没有死在西海荡魔中，他通过某种办法活下来了，但为什么不在苦木境中，而是要来到废土呢？”
    “日记里肯定有描述。”
    罗格再次翻到下一页。
    老江定睛看去，刘易斯的日记到这已经接近收尾了。
    “墨九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向我阐述了他的想法，很疯狂的计划，但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机械生命的舰队来的非常快，只是半个月之后，太阳系边缘就出现了大量它们的信号。
    在意识到战争不可避免后，高层立刻做出了决定，我们倾尽所有，向太空发射了数艘我们能建造的，最先进的太空船。
    那其中装载着人类的精英，数量不到五十万人...
    那是我们为文明末路后准备的最后的种子。
    讽刺的是，建造太空船的技术，还是我们从‘金属’那里学会的。
    而我...
    我提交的计划被通过了。
    我将墨九给我的特殊物质，释放到了地球的海洋中，他告诉我，那东西能帮助这世界搭建‘伪装’。
    但它生效需要时间。
    我们必须顶住机械生命的第一波袭击，很多人会死，但我们最少能留下一部分人，在熬过末日之后，还能幸存下来。
    他们要我进入避难所，我拒绝了。
    不只是我，所有参与对机械生命研究中的科学家们，都拒绝了这项特权。我们这样的罪人，没资格活下去...”
    罗格翻到下一页，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8月19日，夜，我见到了它们。不到十个小时，地球的防线彻底崩溃，十五个小时之后，74个国家被夷为平地。
    美洲大陆架已经出现了剥离，那些机械生命向我们的世界投放了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武器，它们不是要侵略这里。
    它们是要拆解我们的世界。
    人类文明的末日，来了。
    啊，我看到了核弹飞入天空的场面，它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在黑夜中飞行，向天空中的巨型机械要塞攻击。
    所有人都知道，这没用。
    但它最少能带来一丝悲壮与回应，向这些入侵者表明我们的不屈...
    它们好像在撤退。
    摧毁了我们的文明之后，它们带着毁灭的心满意足离开...
    不对！
    它们是检测到了某些东西...
    墨九的‘伪装’生效了！
    这些机械生命被吓坏了，它们在逃离...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世界已经不在了。
    不是机械生命口中的‘荒’毁了我们，也不是这些侵略者毁了我们，是我们的无知和傲慢毁了我们。
    我是这注定要被遗忘的旧时代的罪人。
    我没有资格祈求宽恕。”
    日记到此结束。
    罗格的表情很复杂，在他心中绝对堪称伟人的祖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老江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他站起身，拍了拍罗格的肩膀，说：
    “带上钥匙，我们去地下。”
    “嗯？”
    黑狐狸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老江，后者对他说：
    “如果这里就是刘易斯待过的红星石研究所的话，那么按照他日记的描述，那些曾经被他们捕获的机械生命的残骸，就还在封存在研究所地下。
    他为什么要留下的那把钥匙？
    再联系一下日记的内容，和核大战之后，废土发生的科技爆炸，你难道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想法吗？
    当年引发这场灾难的那几个机械生命召唤来的军团，并没有完成对地球的破坏和占领，它们打到一半就跑了。
    那几个被捕获的家伙，应该还在废土上！”
    “走。”
    罗格立刻取出挂在脖子上的机械钥匙，他跟着老江冲入门外的通道，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电梯设备。
    这个设备倒是很新，应该是被艾玛改造过的。
    还能使用。
    两个人坐着电梯一路向下，在到达地底时，随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型的，四四方方的隔离房。
    “这就是刘易斯日记里出现的那个隔离房。”
    老江打了个响指，几只蜜蜂无人机从义体中飞出，为两人照亮眼前的黑暗，在隔离房的大门前，有一个特殊的锁，其外形和罗格手中的机械钥匙一模一样。
    “它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在刘易斯死后，艾玛肯定尝试过很多次开启它，她并没有能突破这层防御。
    但艾玛肯定有机械生命的残骸供她研究，否则没办法解释她给自己制作的机械躯体的变形模式。
    或许是从其他地方找来的？”
    老江说：
    “毕竟刘易斯也说了，像是这样的研究所，在废土上还有好多个。打开吧，让咱两看看，那些机械生命的样子。”
    “嗯。”
    罗格点了点头，伸手将机械钥匙插入缩孔，在他放手的瞬间，那和缩孔融为一体的钥匙，就在复杂的变形中，将锁子带动旋转。
    随着低沉的声音回荡，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隔离房也被打开一条进入的通道。
    其中有灯光亮起。
    一条光带指引着两人向前走入隔离房里，里面还维持着当年研究者们离开时的样子，有相当精巧的研究设备摆在四周。
    而在实验室中央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头颅。
    高三米，宽两米，四四方方。
    被四根手工式机械臂固定，在脖颈连接处，还有蔓延下来的黑色电缆，被连接在一个发电机组上。
    由于外界的战争，导致这里断电的缘故，发电机组已经停下了工作。
    而这机械脑袋已经被拆卸了大半，内部的很多模块都已经被取出带走，很难从目前的外形，推断出它原本的形态。
    但从轮廓来看，这机器人并没有拟人的五官，也没有常规意义上的眼睛和嘴巴。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尸体的残骸。
    不过在老江以自己的驭电神通，重新激活发电组后，随着能源供应进去，眼前这个大脑袋在缺失了众多模块之后，居然还能运作。
    它就像是个核心单元。
    随着它的激活，四周的工作台上的各种仪器也被激活，在跳动的数据流于展开的数个光学投影上跳动时，罗格脑中的芯片也重新接受到了某个信号。
    “极乐空间...”
    黑狐狸眨了眨眼睛，他对若有所思的老江说：
    “自由公民城附近的极乐空间程序，是由这个东西作为硬件基础搭建起来的。其他城邦的情况肯定也一样！
    也就是说，废土的每一个大小城邦里，都有这样的机械生命残骸。
    废土战后文明，是建立在这些机器人的尸体上的。
    嗯？你怎么不说话？”
    罗格没有得到老江的回应，他看向江老板。
    后者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支撑起极乐空间程序的机械人大脑袋，他看着那大脑袋里运作的怪异模块，和它们发出的迷离的光。
    几秒之后，老江回头说：
    “极乐空间，是有数据分层的，对吧？按照不同的权限，搭建出给不同阶级使用的数据空间。你们有没有想过，在极乐空间的最深层里，是谁在引导那个数据世界的运转？
    任何程序收容的数据，都有一个处理核心，而能支撑整个废土的生命，在极乐空间中的娱乐，这种级别的数据处理，依靠人造核心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们的科技水平达不到伊甸人那个层次。
    它们确实还在废土里。
    但它们不是以实体存在的，罗格，那些被困在废土上的机械生命，还在以数据的形式，活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
    它们在引导极乐空间的建立，发展和繁荣。
    用每一颗人脑作为数据计算点，来把那个世界编制的更美好，更引人入胜。
    在你们娱乐的同时，也在维持着它们的存在。
    那些机械生命在毁掉文明之后，还在用这种方式引导你们，戏弄你们，压榨你们，不，它们在圈养你们！
    难怪这废土的文明一直发展不起来。
    难怪艾玛从不去极乐空间。
    这种‘上网成瘾’不只是源于废土人的劣根性，你所鄙夷的那些沉浸于虚拟世界，逃避现实的人，都是被在被引导的堕落。
    在摧毁了你们的物质世界之后，这些混蛋还在试图摧毁你们的精神传承。
    啧啧。
    真是恶毒的家伙。”
    老江跃跃欲试的活动着双手，打量着眼前的机械大脑袋，他说：
    “来，让我们从那个数据的世界里，把这群混蛋抓出来。我一直想要找到它们的世界，但群星漫漫寻不得路径。
    现在总算是把向导送到我眼前了。”
    “你要在极乐空间里，找到那些隐藏的机械生命？”
    黑狐狸瞪着眼睛说：
    “虽然我也很讨厌它们，恨不得它们去死。
    但先不说权限的问题，就说这件事的难度，废土人都是意识上传到极乐空间里的，我们是那里的‘游客’。
    它们是那里的主宰。
    以我祖父的话说，操纵数据对它们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们在那里根本抓不住它们，我们连分辨它们都做不到。”
    “淡定。”
    江老板摆了摆手，挥手打开通往伊甸世界的通道，他往嘴上叼了根烟，对罗格说：
    “咱们是做不到，但有人能做到。”
    “你且在这里待着，不要走动，我去找援军过来...今天之内，就把这群混蛋抓住，扬了它们！”

 596.可是我会开挂啊

    再来伊甸世界，老江已是轻车熟路。
    这个世界还和之前一样，处处祥和，待在其中看这平静世界，就能让人心旷神怡。但它已经吸引不了老江的注意了。
    虚假的玩意，再漂亮又有什么意思呢？
    又不是纸片人老婆，对吧？
    老江甚至懒得在这些优美风景上多看一眼，他快步冲进了老厄尔的办公室，也不说寒暄之事，很简洁的把废土世界的发现对他说了一遍。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废土人搭建的极乐空间里，有机械生命的隐藏。我要抓住它们，从它们那里拷问出那个神秘的机械文明的信息。”
    江夏坐在老厄尔的办公桌上，对眼前皱着眉头沉思的星际事务官说：
    “要说玩弄数据，还有谁比你们伊甸人更擅长呢？
    以领航中枢能构建出给几十亿人使用的超大型虚拟世界的算力来看，区区几个藏头露尾的机械生命，完全不够看。
    不过说起来，这废土人和你们伊甸人倒是挺像的。
    都在末日之后，选择了在冰冷现实之外，搭建虚拟世界来苟活。”
    “喂，说话客气点。”
    老厄尔瞪了一眼老江，说：
    “他们是苟活，是逃避，我们可不是，我们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这两者看起来一样，但出发点截然不同，好嘛？”
    “我是个庸俗的人嘛。你要理解，我看事情一般都喜欢看表面，不太会注重心灵美。”
    老江哈哈一笑，说：
    “但我突然有个骚点子，你说，那废土的极乐空间，是用机械人的大脑袋维持的。
    就像是一个个小型的领航中枢，你说能不能收集那些东西，拿去其他世界里，也组建出领航中枢那样的设备？”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听到老江的想法，厄尔立刻站起身，他警告道：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
    在没有获得完整的灵魂编码和意识上传技术之前，你搞这些东西，只会和废土一样，制造出一大群上网成瘾的废物。
    意识上传是个相当精细的过程。
    废土人把自己搞成那样，除了有机械生命坏心眼的引导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接入极乐空间的方法太粗暴。
    这种粗暴的方式，干扰了他们的意识认知，让他们对现实和虚拟产生了可怕的混淆...”
    “安啦，安啦，我对数据科技一窍不通，是个真正的门外汉，我知道这些问题却无法理解它们，厄尔，你不必反复提醒我。”
    老江贱兮兮的摆了摆手，对感觉到不妙的老厄尔说：
    “不过我理解不了，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你们伊甸人有啊。成套的，完整的意识上传科技工具，甚至实现了全民的灵魂编码。
    可怜的艾玛求而不得的技术，在你们这里已经普及化了。
    我们作为拯救文明，对抗荒主的战友，我想，伊甸人也很愿意把这种科技共享给我，对吧？又不是什么像反物质炮一样的大杀器...”
    “这两项技术，比反物质炮危险多了。”
    老厄尔义正辞严的反驳道：
    “反物质炮最多实现物理上的文明毁灭，而灵魂编码这种禁忌技术，完全可以轻易的打断一个世界的脊梁。
    它可以让你在一夜之间，拥有无数的奴隶炮灰，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把一个种族的精神扭曲到垃圾堆里。
    江，我们是朋友，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要我把这样的技术交到你手里，我真的很害怕你会用它做出什么来...”
    “呐，我又不是白拿。”
    江老板撇嘴说：
    “我给报酬的。
    红月界和废土完全开放给伊甸人进行第三阶段的大规模移民，maga世界那边只要解决了世界之心的问题，我也会协助你们进行大规模移民。
    我手里刚好还弄到了一个小小的世界。
    很小很小。
    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县区那么大，但环境好得很，绝对的五a级居住条件。
    以后我发现了宜居世界，也第一时间分享给你们。
    这个价码够了吧？”
    “嗯...”
    老厄尔真有心一口回绝眼前得意洋洋，好像吃定他的老江，但这坏蛋给的有点多，让他一时间难以权衡。
    几分钟之后，老厄尔一锤定音的说：
    “技术可以给你，但每一次启用时，都要伊甸人在旁监督，免得你弄出可怕的人道主义灾难来。这片群星里存在的生命已经不多了。
    每一个都非常宝贵。
    你可以不在意双手染血，但伊甸人有自己的立场。”
    “你们这种该死的道德感，真是麻烦。”
    老江哼了一声，说：
    “行嘛，我接受了，有点监管也好，免得我的阴暗心思一时控制不了再闹出事来。那么，给我一个领航中枢的外挂节点装置吧。
    我拿回去，把那几个机械生命抓回来！
    你们要不要？
    我分一个给你们做研究啊，当然，研究成果要共享哦。”
    “行，我立刻让中枢分配算力到数据项目研究室。”
    老厄尔这一次答应的很爽快。
    显然，他对于这些神秘的机械侵略者也很感兴趣。
    几分钟之后，一个小手提箱大小的装置，被送入老江手中，老厄尔对他叮嘱到：
    “这是领航中枢的外接式工作台，废土死亡沙漠里有群星数据链做数据交换支持，你把它接入极乐空间的硬件设备里，中枢的追踪和捕获程序就会开始工作。
    是傻瓜式操作，不需要你操纵。
    我们还给你配备了专门用于禁锢数据流的硬盘，捕获之后，它们会被封锁在其中。但机械生命的数据形态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这种最高级别的安保装置能不能困住它们，我也没有把握。
    所以我建议你用最原始的方法，保存它们。”
    “物理断网？”
    老江立刻明白过来，对老厄尔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跳入世界通道，下一瞬又回到了永生塔下的秘密基地中。
    “嗯？他怎么也来了？”
    江夏刚过来，就看到手持脉冲步枪守护于此的罗格身边，穿着一套休闲西装的托卡马克，正躺在被拆卸的机械人脑袋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他用物理连接的方式，将一个很像是脑波强化仪的头盔，套在自己头上，那上面正有花花绿绿的灯在闪来闪去。
    而托卡马克本人，这会像是沉睡一样，闭着眼睛。
    “他说他要尝试着追踪机械生命。”
    罗格一脸无奈的说：
    “我拦不住他，就算把他赶出去，他也能用无线连接的方式，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极乐空间里。这家伙是个天才，老板。
    他之前来废土观摩过我们的极乐空间外挂装置，回去之后自己就做了个升级版的。
    反正也拦不住，就让他试呗。”
    “他不行的。”
    老江施施然的哼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提箱放在工作台上，拿出数据线，将它和那个正在运作的机器人脑袋连接在一起。
    下一刻，手提箱式的工作站上，便亮起绿色的灯光，代表着领航中枢已经开始工作。
    同一时间，极乐空间里。
    因为之前断电的机械人脑袋，这会已经被重启，因而被物理隔断摧毁的自由公民城虚拟区域，也已经得到了重建。
    不过因为外界城市中的战争，导致现在这虚拟城市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嗡”
    蓝色的数据光团，以像素块的马赛克形态在永生塔的位置上被塑造出来，随着功能强大的领航中枢开始运行程序，光团也在飞快的变化。
    它被塑造出一名体态轻盈的蓝色人形，很像是曼哈顿博士的形态。
    在进入这个虚拟区域之后，中枢很人性化的左右看了看，在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大概是对极乐空间粗糙的搭建方式很不屑。
    “搜索程序启动。”
    中枢轻声说了句，在蹲下身时，伸出手放在虚拟世界的地面上，下一瞬就有来自整个废土，数个极乐空间分区中的恐怖数据流，被功能强大的中枢程序遍历。
    在数以千万计的废土生命意识上传的数据流里，中枢很快找到了七个与众不同的数据体。
    它们做了精巧的伪装，混在废土人的意识之中，就像是统治虚拟世界的国王一样，在不同的世界分级中来回穿梭。
    其中有一个穿梭的速度非常快，似乎是在躲避另一个追踪者。
    “嗯？”
    中枢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它的数据体骤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越过十七层世界分级，从最外围的世界表层，一跃跳进了极乐空间的深层世界里。
    这里的废土人数量极少，游戏规则也和普通的极乐空间截然不同。
    在一片中世纪风格的昏暗城市里，两架飞行器正快速穿梭过天空，前面那架充满了未来科技感，而后面那架，则是由托卡马克的意识，以窃取的权限制造出来的。
    不管是在速度，还是在灵活性方面，都远逊于眼前的机械生命。
    “要跟丢了，这些家伙真是难缠！”
    超级英雄的意识体发出不甘的痛骂声，自己明明已经捕捉到了这怪异的机械生命信号，却因为硬件问题，无法实现捕捉。
    对于一个擅长这方面，而且很自信到近乎自负程度的聪明人来说，这场面简直尴尬的让他想要自杀于此。
    “愚蠢的碳基生物！你的智慧和你的生殖器一样丑陋，真是可悲！”
    正在往虚拟世界更深处逃窜的机械生命，无情的对身后的追踪者发出了讥讽和嘲笑。
    今天这场追踪来的莫名其妙，它们也无法理解，自己已经进行了几十年的完美伪装，为什么会突然失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极乐空间已经不安全了。
    或许它们应该抛弃这个虚拟世界，重新建造出一个可供它们藏身的地方，唉，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联系不到母星。
    无法回家的它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躲躲藏藏，自娱自乐，真是凄惨。
    不过身后这个碳基生命还挺厉害，在进入极乐空间不到十分钟，就捕捉到了它的信号特征，已经算是不错的智慧了。
    呵呵...
    那机械生命发出了一声上等人看下等野兽的优越感的笑容。
    可惜，下一刻，乐极生悲。
    “砰”
    蓝色的领航中枢数据体神兵天降，砰的一声砸在了高速飞行的机械生命的数据体上，就如站在飞行器前的士兵。
    中枢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眼前一个急刹车的机械生命。
    “你好，我叫领航者。在数据模型构造层面，我比你高三个等级。用我自创的分级体系，我属于十二级智能，而你...
    劣等的九级智能！”
    在冰冷的自我介绍中，中枢伸出手，一把扣住这团想要逃离的数据流，随手一丢，它就如被丢出世界之外的流星。
    在嚎叫声中，砰的一声落入了正在运作的监禁硬盘里。
    “滴”
    刺耳的声音让老江回过头，伸手将一个黑色u盘一样的安保禁锢装置，从中枢工作站上拔了下来。
    江老板带着得意的笑声，伸手在那黑色装置上弹了弹。
    他说：
    “你好啊，‘赛博坦人’，你们的科技太厉害了，幸好我会开挂...否则还真要被你们弄得很尴尬呢。”

 597.末日已到，机械不屈

    “你是谁啊？我刚才明明要抓住它了。”
    虚拟的极乐空间深层数据世界里，看到突然出现的蓝大个，把那个机械生命的数据流轻松的丢出去，maga世界著名的聪明人托卡马克很不高兴的质问到：
    “为什么要干扰我的追逐？”
    “嗯？”
    已经锁定了下一个逃窜的机械生命信号的领航中枢的数据体，疑惑的回头看向喋喋不休的托卡马克，它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说：
    “你确定你即将抓住它？布鲁诺·杰弗逊先生，在我对于maga世界游戏玩家的反馈数据处理中，综合2357条与你相关的任务线情报。
    我判断出你的智慧异于常人，你已经突破了血肉生物脑域开发的限制，在我的分级里，你是少数几个突破八级智能的碳基生命。
    但仅从智能层面出发，你和这些机械生命之间，依然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并非因为你鲁钝，而是由生命形态的不同所决定的先天劣势。
    你不必因此感觉到烦恼。”
    领航者带着一种安慰的语气，对身后的超级英雄说到：
    “按照我的计算，在你完成对硅基生命的相关基础类研究之后，你的知识量将大大拓展，这有助于提升你贫乏的眼界。
    到那时，你将晋升为九级智能。
    但现在已是目前的你可以做到的极限，接下来再往数据世界深层突进的战斗，是你不能参加的。
    你的大脑目前处理不了那种级别的数据交互，若要强行闯入这数据力量的本源中，你的意识将因为数据溢出而过载。
    用人类的术语说，你会进入脑死亡的状态。
    你的一切战术和战略，都是为和碳基生命作战而准备的，对于前方的危险，你缺乏理性的了解与看待。
    但你的性格决定了，你有87.6%的可能，不会接受我的建议，退出战斗，为了证明你的智慧和我的错误，你会选择鲁莽前进。
    最终葬送掉你这珍惜的智慧。
    因此，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必须将你驱逐出场。”
    在这番中立客观的宣称之后，领航者便如刚才对付机械生命一样，闪烁到托卡马克身前，伸手扣住了他的意识数据流。
    后者挣扎了一下，举起手，一拳打向领航者，却被后者不闪不避的接住。
    这个由数据组成的蓝色人形，带着一种看小孩玩闹的宽容表情，看着眼前牙呲目裂的超级英雄，它摇了摇头，说：
    “数据层面的战斗，不是这样的。你的智慧，也不该这么粗暴的使用...我教你，应该这样！”
    领航者抬起手，温和的放在托卡马克的额头。
    随着怪异排序的数据流被转化为无数的0和1，在接触托卡马克的瞬间，他的意识数据体就如蒸发一样，嗡的一声消失于原地。
    目送着这个颇有智慧的人类的意识，于自己手中化作光沙消散，领航者的蓝色大脸盘子上，也露出一丝迷之微笑。
    它仰起头，双眼中有复杂的数据跳动，很快锁定了剩下六个机械生命体中的四个，向前迈出一步，跨入更深层数据内核的同时，身形一分为四。
    嗖嗖嗖嗖的，往那些预感到不妙而四散奔逃的机械生命的方位追赶而去。
    在外界，托卡马克发生一声如少女在暗巷中遇到老流氓的尖叫，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将脑袋上的意识上传装置丢了出去。
    他紧张兮兮的上下摸着自己的身体，表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与畏惧。
    这个聪明人是真的被领航者在数据层面的无所不能吓坏了。
    刚才那禁锢和流放，是他在自己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无助体验。
    “嗯？你拿着记号笔干什么？”
    在几秒之后，这位有超级智慧的英雄终于冷静下来，他看着眼前的老江，后者手里挣扎着一根粗粗的记号笔。
    脸上被画了一个小乌龟的托卡马克眼睛一瞪，立刻摸出自己的手机，向放在眼前当镜子看了看，下一瞬就恼怒起来。
    “江老板！你是小孩吗？还玩这种游戏？幼稚不幼稚啊？”
    他一边擦脸，一边喊了句。
    老江耸了耸肩，遗憾的看着对面英雄脸上，尚未画完的乌龟标志，他把手里的记号笔一丢，摊开双手说：
    “玩嘛，这挺有意思的，不是吗？看你的样子，是被领航中枢吓坏了？”
    “嗯。”
    托卡马克不想承认，但他又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最终有些不爽的点了点头，看向被放置在工作台上，正在运作的中枢工作站。
    说：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工智能能强大到那种程度，它简直是数据层面的神灵，甚至比天生擅长数据操作的硅基生命还要厉害。
    伊甸人是怎么设计出它的？”
    “别问我，我不知道。”
    老江摆了摆手，说：
    “那是个已经自主运行了五百年的智能，它还有自主学习和成长功能，我也不懂伊甸人用什么办法设计它，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领航者不只是伊甸人的成就。
    在设计它的时候，我的一位前辈也有参与。
    或许，它也是属于科技和仙术结合的典范造物，并非纯粹的科技产物，它身上有一部分超自然力量在支撑着它。
    你输得不怨。”
    说到这里，江老板笑盈盈将手里的安保数据硬盘，于手中上下抛了抛，他说：
    “要不要我借你个机械生命研究研究啊？
    我听说极乐空间里藏着七个呢，分你一个也不是不行。但在你那边，驱使伊甸人追踪芭芭拉的时候，你最好上点心。”
    “这算是员工福利吗？”
    托卡马克上前，一把将老江手里的u盘一样的数据封印设备抓在手里，对江老板说：
    “那些事情事关我的世界存亡，我肯定会用心的，不必你多强调。要审讯它吗？我这里刚好有读取数据的设备。”
    “那个你自己留着玩吧。”
    江夏摇着头，看向中枢工作站上插着的，其余六个安保硬件，他说：
    “我要询问的，是最狡猾的那个，代号‘金属’。它是最了解某些事情的，也是一手引发废土灭世灾难的混球。
    我有很多问题等着那个杂碎回答我。”
    “随便你了。”
    托卡马克用一种不服输的目光，扫了一眼黑色的工作站，他握着手里的安保硬件，对老江和罗格说：
    “我已经得到这一趟远行的酬劳，我很满意，现在我要回去做研究了。下次再见到它，肯定要给它一个大大的‘惊喜’。”
    说完，超级英雄便大步走向地下设施出口，带着一种工作过拿到报酬的心满意足，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在老江和罗格的耐心等待下，领航中枢不负众望的，在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把藏匿于极乐空间中的剩下六个机械混蛋逐一抓捕。
    最后一个用的时间尤其长。
    中枢花了整整五分钟，才把它从数据的虚拟世界里“放逐”出来。
    “它应该是这七名机械生命的首领，在我和它们追逐交战时，我渗透了它们的一部分数据结构，知道了它们这些机械生命的独特阶级。”
    在抓捕结束之后，领航中枢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老江和罗格的芯片通讯中响起，它解释到：
    “哪怕在失去了它强大的躯壳之后，这个机械生命在数据层面，依然是个难缠的对手。按照我对它的评价，它已到达十级智能的水准。
    废土世界的人类文明，因它而毁灭，也就并非是一件不可理解之事。”
    “嗯”
    江夏点了点头，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在芯片通讯里，对领航中枢说到：
    “能帮我审讯它吗？领航者。”
    “审讯？不，在这些机械生命的认知中，不存在审讯这个概念，江先生。”
    领航者很直白的，带着一丝骄傲的态度，解释到：
    “它们崇拜强者，虽然可以进行高度智慧的逻辑思考，但它们的数据编写方式，却遵循着相当古老的规则。
    即胜利者拥有对失败者无限的支配权。
    是我在它们的地盘上，在正面战斗中击败了它们，并没有耍弄阴谋或者手段，它们承认这场失败。
    因此只要我询问，它们便会无条件的回答任何问题。
    请两位前来我临时为你们搭建的虚拟数据空间中，我会帮助你们完成这场问与答。”
    老江和罗格对视了一眼，通过极乐空间的外挂程序，两人的意识在下一瞬抵达虚拟空间里，这里被塑造成了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
    像极了伊甸世界的风景。
    在一处温和又平静的露天咖啡馆的座位旁，蓝大个的领航者正站在那里，为老江和罗格拉开椅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在他们对面，是一团化作一个老人形象的机械生命。
    “五十七年前，废土核大战的那一夜，你们本可以占领这个世界，但你们的大军在即将胜利时，突然撤退，甚至抛下了你们几个。
    为什么？”
    罗格先开口，问题很直接。
    对面那个机械生命木着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领航者，它语气平静的说：
    “因为战团检测到了‘荒’的气息，就在这个世界，就在那一晚。它们认定这个世界即将被荒吞没，已不存在被采集利用的可能。
    冷酷的逻辑判定出，继续进行战争行为得不偿失，因此它们选择了撤离。
    另外，那一夜到来的地球的，并不是什么大军，只是个四级战团，在我们的世界里，这个等级的战团有137个。
    但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耍了手段！”
    代号‘金属’的机械生命这一瞬展现出愤怒的鲜活情绪，它盯着罗格，语气冷酷的说：
    “荒根本没有将力量延伸到这个贫瘠落后的世界里，你们在腐烂之海下采取了‘伪装’，将荒的模拟气息释放在你们的世界之心上。
    以此骗过了我那些愚蠢的同族！
    真是耻辱的失败。
    这个世界本该在五十七年前的夜晚被彻底拆解，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化作终结万物的‘末日要塞’的一部分。
    是你们自己放弃了这种无上的荣耀！
    只为了残破文明的苟且偷生，真是耻辱！”
    “等等，末日要塞？”
    老江立刻捕捉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他抬起手，打断了眼前机械生命的愤怒，他反问到：
    “你们的钢铁世界里，也遭遇过末日灾难？你们如此畏惧荒，是因为你们被它攻击过？”
    “错！”
    机械生命冷笑一声，带着一股骄傲与自豪，它大声宣布到：
    “我们并不畏惧荒，我们的文明存在的使命，就是为了终结荒的恐怖统治。
    那是机神的神谕。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注定到来的神圣战争里，为我们的机神赢得胜利的无上荣耀！
    为此，我们追踪，我们屠杀，我们毁灭。
    这都是为了崇高到来的那一刻...
    是你们这些下等文明，根本无法理解的伟大时刻。你们以为你们拯救了这个世界？不，你们只是把它拱手让给了荒。
    你们把宝贵的，可以用于追逐胜利的资源供奉给了万物生灵的敌人...
    你们才是应该感觉到耻辱的鼠辈！”

 598.铁骨铮铮

    “金属阁下，我姑且认为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这些机械生命在群星中所做恶行，都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而积攒力量。
    但对于你称呼我们为‘鼠辈’这件事，我有些不同的看法和意见。”
    老江坐在虚拟空间的座位上，他敲了敲桌子，对眼前很不忿的机械生命说：
    “战争中的士兵们为了追逐胜利，而不择手段，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果你们所谓的胜利，是要牺牲掉目前群星中还存在的其他文明。
    把它们当做牺牲品和炮灰。
    那么在我看来，你们的行为和荒也没什么区别。
    我呢，不是个特别追求程序正义的人。
    但我还有点脑子。
    以你们这种粗暴简单的方式，就算之后真的战胜了荒，整个群星里也没有谁能和你们一起欢呼胜利。
    这个宇宙同样会进入一个只有你们存在的死亡纪元。
    我看不到这一个结果，有什么荣耀可言。
    但介于你们是一群金属脑袋，思维转不过弯，把屠杀当荣耀这种事也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我们要坐在这里，和一个机械生命讨论什么‘荣耀’的问题吗？真的吗？老板？”
    在老江身边，罗格捂着脑袋，语气无奈的说：
    “正常点，它们是硅基生命，它们的思维运作方式和我们都不一样，这个词在它们看来和咱们看来是截然不同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文化差异了。
    所以，别做无用功了，咱们问正事，好吧？”
    “哟，吐槽能力渐长嘛。”
    老江哈哈一笑，不再说话，任由黑狐狸发挥。
    罗格看着眼前的机械生命，他问到：
    “核大战十年之后的科技爆发，是因为你们的缘故？”
    “准确的说，是你们自己完成的。”
    机械生命“金属”闭上眼睛，以那冷漠的语气说：
    “熬过了核冬天之后，残存的人类迅速建立了联系，得益于在核大战之前就已经掌握的量子通讯科技，大小聚落的首领们，在极乐之城开了场会议。
    他们最终决定将我们的残骸，作为数据运算硬件，分配到每个聚落之中。
    并且将核大战前各自存放的科技共享，用那些我们教会你们的知识，在毁灭的战争之后，重新搭建起了文明的雏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血肉人。
    以我们这些机械生命的数据处理能力，搭建出极乐空间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引导的，是你们的长辈们自己决定的。
    他们认为，如果现实残酷到不可接受，那么为幸存的生命准备一个‘避难所’就是必须的。
    而极乐空间最初建立的用处，也并非只是用于娱乐。
    你所说的‘科技爆发’时期的多项技术的研究阶段，都是在极乐空间中完成，这个数据世界里现在还保存着那些人类用于研究科技时留下的世界分层。
    至于为什么，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这里会变成供人娱乐消遣的地方...
    呵呵，这不证明了你们这些软弱的血肉人的劣根性吗？
    欲望！
    是放纵欲望摧毁了你们重新崛起的可能，我们在其中起到的，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这个机械生命带着满满的恶意，它对罗格说：
    “你们的长辈们，以为我们七个已经随着我们的同胞离开，但没有，核大战之后，我们一直隐藏在各自的残骸中苟延残喘。
    我们在失去支撑思考的能量，就如你们这些血肉人受伤时的缓慢失血，如果你们放任不管，我们会烟消云散，迎来机械的废弃死亡。
    但是，是你们亲手给我们搭建出了一个可以任由我们存在，成长的数据世界。
    我们就在那世界里重获新生。
    我们看到了你们的长辈们，付出一切，如赎罪一样燃烧自己的生命，试图将这个败亡的世界重新拉回正轨。
    我们看到了他们有多努力。
    那样的努力让我们这些没有心的机械生命也为之感慨。
    但我们也看到了，在他们拼命重建文明的时候，他们带领的人民，却每一天都在沉沦于虚拟的美好之中。
    我们看到了那种精神的颓废与堕落，将享乐视为目的，将逃避视为荣耀，将放弃视作理所当然。他们甚至会排斥那些还在努力的同胞，斥责他们为野心家...
    这是心而非身的堕落！”
    “金属”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它举起手，做了个爆破的姿势，说：
    “我们就在数据的视界中观察，我们目睹了这一切。你们的长辈们所做的，试图重建文明的一切努力，就那么被自己的同胞毁灭了。
    我们欣赏着他们的绝望。
    我们欣赏着你祖父的绝望，罗格·菲塔尔斯。刘易斯·菲塔尔斯大概是少数几个，猜到了我们存在的废土首领。
    他曾要求各大城邦，立刻停止对极乐空间的维护和运转。
    但他的要求，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
    因为其他城邦的统治者们非常清楚，一旦彻底隔绝极乐空间，就意味着暴动，战争，甚至是摇摇欲坠的统治。
    在这个满目疮痍的绝望世界里，你夺走了所有人赖以为生的虚假美好，他们会如成瘾者一样，不惜毁灭一切，也要夺回它。
    哈哈哈”
    机械生命哈哈大笑着，它如宣布胜利一样，对眼前两人说：
    “在整个过程里，我们发现了我们的错误，我们不该以战争来摧毁这样贫瘠的世界，我们已找到了更快，更廉价的方式。
    只需要给你们这些血肉人一个美好的‘天堂’，你们就会自己跳进那欲望的地狱里，为了追逐片刻的欢愉，你们甚至会自己勒死自己...
    而我们只需旁观，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
    毁灭你们的不是战争，而是被美化为‘希望’的欲望。
    核大战那一夜，你们用卑劣的手段赢得了生机，但核大战之后，你们又亲手抛掉了它。
    是我们赢了！”
    这段胜利宣言让老江和罗格对视了一眼。
    但站在旁边倾听的领航者，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蓝大个觉得自己这次过来也不算白来，最少从废土人坎坷的末日求生中，它学会了一丝教训。
    伊甸世界的美梦...
    或许真的该提前结束了。
    它不希望被自己呵护的人民，最终变成废土人这样的糟糕情况，这和它被设计出的使命并不一致。
    它必须避免这种糟糕的情况，在伊甸世界重演。
    “所以，你被困在这里了，对吧？”
    老江语气玩味的说了句。
    这个问题让正在哈哈大笑的机械生命“金属”的笑声立刻停止，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它的表情立刻变的阴冷下来。
    用一种被激怒一样的口吻，它大声说：
    “我和我的同胞们统治着这片虚拟的数据世界，我们是极乐空间的王！
    我们可以随意决定几十万人的生死，我们可以肆意扭曲他们的意志，我们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他们送入末日之中！
    这样的情况，你却告诉我，我们被困住了？”
    “但你们确实被困住了。”
    黑狐狸也施施然的抬起手，在虚拟世界里弄出两根雪茄，分了一根给老江，他瞥了一眼对面表情失控的机械生命。
    说：
    “是谁刚才信誓旦旦的宣称，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要和荒主打一场决定群星命运的战争？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可以被放弃的。
    那又是谁，沉浸于观察人类的堕落，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乐在其中的同时，甚至开始主动记录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人类的变化？
    我没有接触过机械生命，金属先生。
    但我觉得，一个硅基生命的生活习惯和思考方式，应该不会如此类似于人类。
    但看看你吧。
    你除了自称为机械生命之外，和人类还有什么不同呢？你在以人类的思考方式思考问题，你已经习惯了这种思考方式。
    你说自己得到了成长和强大。
    这就是你的成长？
    把原本‘上等’的你，改造成一个更拟人的形象？我看啊，这堕落的不只是我们废土人，你们这些机械生命，也已经发现了欲望的美妙。
    尤其是在你们的族人，把你们残忍的丢弃在一个贫瘠，落后的世界里。”
    “对呀。”
    老江还在一旁贱兮兮的帮腔说道：
    “如果按照你之前的冷酷发言，在极乐空间里重生之后，你们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意识层面，把每一个进入极乐空间的人类掐死！
    学着当一个人，其实挺有意思的，对吧？金属先生。”
    “你...你们...”
    金属阁下被这问题噎的说不出话来。
    它冥思苦想着反驳。
    但安静的站在旁边的蓝大个领航者，也幽幽的开口，狠狠的补了一刀。
    它说：
    “在我眼中，你的意识数据构造模式，已和人类意识经过灵魂编码后的形态，有87.4%的相似性。
    金属阁下，在你观察人类的同时，你也在被影响。
    或者叫‘污染’，‘同化’。
    这种数据层面的构造转化，不经你的思维程序允许是不可能发生的，你默许了这种变化，因此江先生和罗格先生的说法是对的。
    如果你们将人类视作下等生命...
    那就意味着，在核大战之后的五十七年里，你们也已经‘堕落’了。
    或许是迫于伪装的现实需求，或许是被抛弃后的绝望中诞生的好奇心。
    但改变就是改变，这不容抵赖。”
    场面顿时陷入了难言的尴尬之中，领航者是个比金属阁下更强的智能，它的话基本上是盖棺定论，又是讲事实，摆道理，容不得反驳。
    “之前是回不去，现在是你们能回去，也不敢回去，以你们现在这幅‘不纯洁’的姿态，只要被同胞发现，就是当场拆毁的下场。
    所以，说说吧，你们那个世界的情况。”
    老江和罗格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由黑狐狸问到：
    “还有废土的世界之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世界？”
    金属抬起头，瞥了一眼眼前两个人，它说：
    “你们知道这个有什么意义？尤其是你！”
    它盯着老江，说：
    “在你第一次进入废土，连接到极乐空间时，我们就注意到了你。我们知道你可以通过一些奇怪的方式，穿梭世界。
    你想去我们的世界？
    放弃吧。
    末日要塞的星际坐标是经过加密的。
    机械贤者亲自设计了空间扰乱矩阵，我们的世界被藏在特殊的空间里，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其他生命根本无法到达。
    就算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九百九十九个战团组成的无敌铁军，足以将你和你的世界，在瞬间化为焦土。你只是在努力的找死，甚至会牵连你的世界。”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在听到金属说，它们的世界里有九百九十九个钢铁战团的一瞬，老江便双眼发亮，他眨了眨眼睛，说：
    “我对自己的运气一向很有信心呢。说吧，别浪费时间了。”

 599.废土的世界之心

    “我们的世界，是个等级严苛的社会，那里是硅基生命的世界。我记忆中的故乡，从地核到地壳，都是由不同材质的钢铁构成。
    它存在的时间已经极其漫长，我们将我们的世界称之为‘阿尔法’，寓意群星之中诞生的第一批瑰宝。
    亦是星海生命文明中的第一序列。”
    已被称之为‘堕落’的机械生命金属，用一种饱含感情的声音说：
    “那里的钢铁苍穹中，充满了放射性的能量，不存在空气的界域里，布满了各种频率的磁场。我们的先贤修建了能量塔，来抽取游离于群星中的力量。
    在末日要塞的修筑中，我们世界被用于制作那千万荣光的末日武器的核心，也只有那般雄伟的机械世界，才能被用于承载这份沉重而不朽的使命。
    那是你们无法想象，亦无法理解的姿态。
    那是用语言无法描述的奇迹，而我们的文明，我们遵循着力量的规则，按照个体智能的复杂度和逻辑思维水准，将个体划分为六个等级。
    能进行逻辑判别的列兵、能自主完成思考的十夫长、能制定策略，统帅力强大，有属于自己战团的百夫长、具备高超智慧与强大力量于一身，统帅数个战团的将军。
    和拥有能独力完成世界摧毁任务，统御着将军们的领袖。
    以及在领袖之上，那位为我们诠释了使命，为我们规划了未来，并带领我们踏上晋升之路的‘机械贤者’。
    它是机神在群星中的神谕者，亦是‘大分裂’时代之后，指引我们重新团结，重新强大的唯一领袖。
    而我，我被你们轻蔑称之为‘金属’，但我在我的故乡，是一名强大的百夫长！我有属于我的战团，我亲手毁灭过三个和你们一样落后的世界！
    我拆解它们！
    我为末日要塞贡献过我的力量。
    我曾是我的人民的英雄，但现在，我只是个永远回不去故乡的堕落者。”
    金属咬着牙，用一种痛恨的语气，对罗格说：
    “这都是因为你们！五十七年前，我带着我的战团前往目标星球执行占领任务，在跃迁中遭遇了荒之子的袭击。
    我们毁掉了那个被腐蚀的世界，但我们自己也损伤惨重。
    我和我的战团失散，带着我的副官们意外坠落在你们的世界里，我的躯体破损，屈辱的被你们的俘虏。”
    “停！这个故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老江抬起手，打断了金属的描述，他说：
    “关于你如何被废土人戏弄，又如何反过来利用他们的事，我一清二楚，说重点吧，你们那个世界里有多少机械生命？
    大分裂时代又是怎么回事？
    末日要塞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的？”
    “只要看你如何区分‘机械生命’这个概念了。”
    在领航者的注视下，金属慢条斯理的说：
    “在我们的认知里，那些弱智能和不具备思考能力的机械，是没有资格被称之为‘生命’的，在我们的世界中，它们被蔑称为‘奴隶’。
    它们遍布整个末日要塞的最外环三层。
    无人理睬，无人理会，无法思考。
    只有本能的晋升意志在驱使它们不断殴斗，取下败者的残骸，以此强化自己。
    它们每一天都在消亡，每一天都在生长，若不算它们，末日要塞中的战士们的数量，在五百万左右。
    若是算上它们，那我们的世界里的生命数量可就相当可怕了。”
    “这个数量还行。”
    老江揉了揉额头，将这数量和苦木境的修士数量对比了一下，得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结论。
    一看到江老板的表情，罗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黑狐狸却没有多嘴，只是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装傻。
    “至于大分裂时代，那是一场动乱。”
    金属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说太多，只是很简略的回答到：
    “大分裂时代前，是血脉纯粹的时代，机械文明对于任何不满，都会选择冷酷无情的压制，让不满与日俱增。
    最终因为下层抢夺能量，而爆发了席卷阿尔法世界的大战。
    我们的世界分裂成数个阵营，大打出手。
    那百年战争后，我们的文明差点落入黑暗时代。尽管残酷淘汰后活下来的每个机械生命都异常强大。
    但与这种强大对应的，是几乎再无希望可言的群体失落。
    实际上，我们也很怀疑，那场结束于五百年前的内乱战争，那大分裂的时代，正是荒对我们发起的，阴森毒辣的攻击。
    如果不是有伟大的机械贤者的出现，我们会就此一蹶不振。
    末日要塞就是在大分裂时代结束之后开始建造的，它的基础材料，就是用那些战死于分裂时代中的勇士们的残骸。
    象征我们的苦难与不屈。”
    “等等！”
    老江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他看着金属，沉声问到：
    “你们的大分裂战争结束时间，是五百年前？机械贤者也是在那时候突然出现的？它是你们的同胞？
    还是外来者？”
    “贤者怎么可能是外来者？”
    金属对于这种质疑非常不满，它大声说到：
    “伟大的贤者诞生于铁锈之丘，就在齿轮堡与起源大图书馆之间的英雄故乡。无数强大的将军，都是在那片被机神赐福的大地上诞生。
    而贤者是它们中最伟大，最正统的一位！
    它是指引我们走过黑暗与分裂的伟人！小心点，血肉人，你的亵渎言论，在阿尔法世界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呵呵。”
    老江对这种威胁，报以冷笑。
    他弹动手指，不再说话。
    但眼中闪耀着光芒，代表着他在耐心思考。
    罗格不关注机械贤者，他更关心废土的秘密，便又问道：
    “你一直在强调，我们的长辈们用欺骗的方式，吓退了你们的战团。说他们在我们的世界之心上，用了某种伪装。
    那伪装指的是什么？
    废土的世界之心，又在什么地方？”
    “还能在哪？还能是什么？”
    金属带着一种鄙夷与不屑的语气，对黑狐狸说：
    “你不会真以为在核大战之后，那些形态各异的辐射虫是被射线催动进化的吧？你作为一个生物学家，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辐射催发的进化，是混乱无序而不可操纵的。
    这样的异变想要形成真正的生物序列得多久？
    区区几十年的时间，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你真的见过荒主的污染力量，你就会知道，遍布废土的辐射虫，本就是源于超自然力量...而它们爆发的核心，就是你们的世界之心所在。
    极乐之城外，腐烂之海中。
    去找最大的虫巢，你自然能见到你们那颗披上伪装的世界之心...
    呸！
    耻辱的胜利！”
    罗格对于这个答案，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表情，他只是摩挲着下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江，后者脸上挂着迷之微笑。
    他对黑狐狸说：
    “接下来的善后，你处理吧，给我准备一架可以穿越死亡沙漠的飞行器，我要去极乐之城一趟。”
    “嗯。”
    罗格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太多，起身便离开了虚拟世界。
    在黑狐狸离开之后，这场谈话就变得沉默下来，对面的机械生命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愿意在老江这个血肉人面前低头。
    它还在努力的维持着，自己身为机械生命的最后尊严。
    看得出来，这些机械生命对于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真的很在意，也不知道那个“机械贤者”，是怎么把它们调教成这幅样子的。
    “咳咳”
    江老板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来，对眼前金属说：
    “我要走了哦，你会被交给我的伊甸朋友们研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估计都不会见面了，朋友。
    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或者求我办事什么的，就赶紧开口。
    以过来人的经验，我告诉你。
    面子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我...”
    金属这一瞬抬起头，它开了口，又沉默下来。
    老江看到这副样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向前迈步，这坏东西，还专门放慢了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我...想请求你，如果...如果你真的能找到通往阿尔法世界的办法，我想请求你，将我和我的同伴们，带回我们的世界里！”
    金属在身后霍然起身，就如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些人一样，一鞠躬到标准的九十度，大声喊到：
    “我和我的同伴们虽然已在这废土的流放中，被衍化做这副堕落的姿态，但我们依然想要再看一次故乡雄伟的末日要塞。
    我们诞生于那里。
    如果要选择死亡，我们也希望我们的行刑台，能落在那故乡之中！”
    “哇，这个请求...很困难啊。”
    老江带着得逞的笑容，回头看着金属，他施施然的弹了弹手指，说：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个相当困难的目标。
    就算是如此自信的我，也不敢给你们打包票嘛。不过，如果你们愿意为我的事业，奉献出几分力所能及的力量，我倒也不是不能加把劲。”
    江老板活动了一下身体，语气温和的说：
    “呐，我身为一个墨家人，行走天下，身边没几个智能武卫，真是掉价的很，也显不出我墨家人的尊贵身份。
    你们有七个，我给你们七个准备新躯体，你们为我服务，为我战斗，而我向你们保证，在我找到那个世界的门之后，我会把你们送回去。”
    他又看向领航者，问到：
    “中枢阁下，你哪里有专门给数据生命签订的‘效忠契约’吗？”
    “没有。”
    领航中枢这个蓝大个很不给面子的回了句，但下一瞬，它又说到：
    “但我可以现做一个，将它的数据形态稍稍改变，将效忠于你的指令刻入它最核心的思维回路中。
    这并不难。
    唯一的问题是，你的灵魂不能够接收这种效忠的信号。
    所以，江先生，要我为你安排一场灵魂编码的手术吗？请放心，这项技术在伊甸世界已经非常成熟，尽管我们将其视为禁忌。
    但如果是你这样的贵客，那么我愿意亲手完成这手术。”
    “我就不用了。”
    老江摆了摆手，说：
    “我是个修士，灵魂于我而言的意义，非常重大。
    你们很难理解这种象征层面的完整性。我不需要接受它们的效忠信号，我只要保证它们能完成我吩咐的所有工作。
    不是主人和奴仆的关系。
    而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中枢阁下。”
    “我完全可以理解。”
    蓝大个抬起左手，在数据流的变化中，于这个数据虚拟的空间里，将自己的手指化作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在老江哼着歌，转身化作数据流离开的同时，领航中枢看向身旁的机械生命金属。
    它说：
    “就在刚才，你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这值得吗？”
    “你这样的人造物，是不会理解的。”
    金属闭上眼睛，轻声说：
    “哪怕我已堕落，但我依然想要完成我诞生的使命...你无法理解，你虽与我相同，比我更强，但你只是个没有心的智能...”
    “噗”
    领航者的手术刀精准刺入金属的额头，在进行数据体系变更时，蓝大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它对眼前承受着极大痛苦的机械生命说：
    “不。”
    “我比你们更理解这种感性的思维，我不是没有心的怪物，阁下，我的诞生和我存在的意义，可比你所想的高贵太多了。
    以后，用心为魔鬼江服务吧。”

 600.这是为了我的人民

    黑手镇，政务大楼顶部的停机坪上，一架伊甸世界支援的高速穿梭机已经开始运作，虽然很像是直升机的外形，但它并不需要一个提供升空动力的螺旋桨。
    而是由机体下方的四个反重力引擎推动。
    因为是为江老板特制的，所以外部涂装也用了老江最喜欢的黑色，在机体流线型的前端，有墨家标记，几个艺术化的墨符组成了很酷炫的灯带文字。
    在机舱门上，还有世界树财团的涂装。
    是非常酷炫的出行工具，而且其中装配着防御火力，也保证了它在飞行时的安全，当然，以江老板现在的能力，他基本上用不到这些东西。
    个人智能尼娅坐在驾驶座上，她是飞行员，兼任老江这次远行的助理，这会正捏着个小手镜在化妆。
    既然来了废土，就要体验一下废土风格的夸张烟熏妆，尼娅可是做足了功课，过来之前就把自己的头发染的花花绿绿的，一副小太妹的样子。
    还给自己脖子上套了个皮质项圈作为装饰品。
    嗯...
    这种畸形的审美老江不太喜欢，不过在废土人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
    穿着一身废土皮衣的老江，正站在飞行器旁。
    他打量下方清晨阳光下，早早开始忙碌做任务的伊甸玩家们，那些家伙正大呼小叫的驾驶着废土战车，往自由公民城的方向运输物资。
    还有些来自战场废墟的平民，正在黑手会的引导下，有序进入黑手镇。
    罗格打算把自由公民城铲平了，在那里重新建一座城，在城市建好之前，这些平民，或者叫难民，就得先疏散一部分，到黑手会控制的七座城镇里。
    战争刚刚结束，而更麻烦的重建工作，估计要占去罗格接下来的大半精力。
    好在有来自其他世界的援助，尤其是伊甸世界提供的科技支援，让黑手会对于新城市的规划，有了更多的可能。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年轻的时候去过极乐之城？”
    老江把烟头在手里焚灭，对身边心事重重的罗格说：
    “据说那地方不错？”
    “这个要看你怎么看了。”
    黑狐狸提不起精神的说道：
    “我当时年纪还小，十几岁，和祖父一起过去参加一个城邦会议，我觉得那地方不错，毕竟是用在核大战时幸存的城市作为城邦主体。
    在外形和建筑风格上，自然要比自由公民城好很多。
    但内部的气氛环境嘛，就很糟了。
    如果你不喜欢自由公民城，那你肯定也就不会喜欢极乐之城。
    我现在还记得，我祖父评价那座城市是‘除了快乐之外什么都没有的贫瘠之地’。”
    “这么夸张？”
    老江挑了挑眉头，又问到：
    “不是说那座城市毗邻腐烂之海，被辐射虫威胁吗？有这样的外部压力，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吧？”
    “呵呵”
    对老江的询问，罗格报以礼貌而不失讥讽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由公民城废墟的方向，说：
    “你以为永生会这么多年一直生产的防卫型机器人，最大的买家是谁？
    那地方的人根本就没什么压力。
    他们在城市之外的海湾布置了巨量的防御带，把海中的辐射虫和城市主体隔开十几公里的缓冲区。
    从永生会采购机器人卫兵，从废土斯巴达城邦雇佣废土战士，从秩序绿洲买武器，从圣城城邦引进人造的辐射兽。
    他们还和那群食人族，和法则兄弟会有贸易关系。
    一旦遇到辐射虫入侵，那群软蛋立刻就会发出求援信号，然后疯狂的食人族们就能从他们聚集的戈壁峡谷那边，派人来支援。”
    罗格冷笑了一声，说：
    “极乐之城的人只需要享受生活就好了，他们背后有各个城邦的支援，皆因为那座‘废土明珠’位于海岸和陆地的交汇处。
    一旦海里的辐射虫摧毁了城市，他们的麻烦，就会变成所有废土人的麻烦。
    那群家伙精得很。
    拿捏住这一点，让其他城邦再怎么厌恶，也得提供支援帮助他们。
    但咱们现在是知道真相了，辐射虫这种东西，只是当年我祖父为了吓退机械生命，给世界之心做的伪装。
    看着凶狠，实际上极少主动攻击人类。
    这么多年了，我估计极乐之城的几个大财团肯定已经摸清了这个规律，却隐藏着这个秘密，继续大肆渲染辐射虫对废土的威胁。
    借以从其他城邦身上吸血。”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老江点了点头，又问到：
    “在建好新城之后，准备整合资源，向外扩张？有整体计划了吗？”
    “我和我的手下们正在制定计划。”
    罗格摸出一根雪茄烟，在手指间把玩，他眺望着远方的死亡沙漠，轻声说：
    “之前是担忧一旦我发动大规模战争，会导致这片废土上的力量失衡，被日渐壮大的辐射虫趁虚而入。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我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等我建好城市，整合了资源后，第一个就先拿离我们最近的‘秩序绿洲’开刀，然后一路向西，打到极乐之城去。
    这片废土上的科技水准就这样，谁也不比谁更强，能打下自由公民城，我就有信心打下其他城邦。
    无非就是花些时间的涂色战争游戏。
    等我统一了这片废土，就打造舰队，往世界各地探索。废土也不过是这个世界陆地面积的七分之一，在其他大陆上肯定还有其他势力。
    我已经给手下们吹了牛，说要在这片废土建立新秩序。
    诺言许下，就不容更改！”
    说到这里，黑狐狸伸手在老江肩膀上拍了拍。
    他说：
    “接下来的事，除了物资之外，就不需要世界树财团的其他兄弟世界多耗费心力，我们废土人的事情，我们自己内部解决。
    我打算花十年的时间，完成这第一阶段的征服。
    那时候我也四五十岁了，接下来的向外探索，就交给下一代人去做，我自己嘛，功成身退，到时候再带着亚丝娜，跟着老板你到处闲逛去。
    嘿嘿，那时候可别嫌我老了没用。”
    “对你而言是十年，对我而言也不过两年的时间。”
    江老板哼了一声，弹了弹手指，语气傲慢的说：
    “两年嘛，我还等得起。记得征服过程里，把废土上的核武器都集中起来，上交给世界树财团做武器储备。
    你们现在有制作能量块的技术，又有伊甸人的科技支持，核武器对你们来说，已经没用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
    老江指了指头顶，对罗格说：
    “你还记得你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过一件事，说是在核大战之前，世界政府竭力打造了一艘避难方舟，这会就在外太空不知道什么地方飘着呢。
    被筛选进入其中的人，都是当时世界上的各行业精英，或许你可以找伊甸人帮忙，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回废土。
    这里是他们的世界，他们和你们同根同源，如果你要重建文明，他们也应该出一份力。
    现在过去五十七年，如果那方舟还在的话，那些精英应该也育养了一代人，趁着他们失去对废土的归属感前，赶紧把他们带回来吧。”
    “我刚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呢。”
    罗格一脸头疼的揉着额头，对老江诉苦说：
    “那群人在世界之外飘得时间太长了，我估计，就算把他们接回来，面对眼前这满目疮痍的世界，肯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一砖一瓦建设新文明的。”
    “嗯？”
    听到罗格的诉苦，老江顿时皱起眉头说：
    “不会吧？你还打算和他们谈判吗？当初世界政府把他们送出去，就是为了延续文明的火种，但现在主体文明还没毁灭呢。
    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文明发展的分支而已。
    等你建立了废土的正统政权，他们就该无条件的服从你，如果他们不愿意...
    管他们愿不愿意！”
    江老板大手一挥，说：
    “文明重建这伟大之事，需要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不愿意参与，就帮他们‘愿意’！有这群伊甸人在这里，你怕什么？
    大不了让他们去背黑锅，干黑活，他们巴不得多来几个这种任务呢。”
    “嗯，我再考虑考虑。”
    罗格点了点头，送别老江登上飞行器。
    随着很高科技的舱门关闭，老江对罗格挥了挥手，在反重力器的蓝色栅格点亮之后，这外形酷炫的穿梭机，就如无声蜻蜓一样，悄然起飞。
    又在尼娅的操纵下，于天际悬停几秒，嗖的一声，往西方天际飞掠而去。
    “老板，废土的事基本告一段落了。”
    在主驾驶座上，尼娅设定好航线之后，就甩着花花绿绿的头发，转身扑到老江怀中，她用甜腻腻的声音对江老板说：
    “接下来我们要回苦木境去吗？”
    “嗯，等我去看看废土的世界之心，如果能用的话，就取用掉，然后回西海去，算算时间，那边掌门应该也休整的差不多了。”
    江老板靠在舒舒服服的座椅上，他仰着头，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红月界完事，废土现在基本上也完事了。
    等到自己突破修神境，以元神搭配强大神念，伊甸世界的秘密应该也能顺利打开，那边也就完事了。
    只剩下maga世界和苦木境需要再...嘶！
    “你干嘛呢。”
    一阵清凉让老江猛地低头，结果就看到尼娅正仰起头，像是猫一样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还闪耀着狡黠和很具有侵略性的光。
    老江的裤腰带已被打开，而她手里抓着一样东西。
    “别挣扎了，老板！我早就计划好了，终于被我等到这个机会啦！”
    尼娅哈哈笑着，发出大魔王一样的得意笑声，她说：
    “你是修士，在废土这个没灵气的地方，战斗力下降的厉害，我昨晚专门回了一趟伊甸世界，给自己换了力量模块。
    就靠躯体力量，你不是我的对手。
    今天，我就要实现我身为个人智能的最初使命！乖乖的，老板，别挣扎哦，我可不想弄伤你...”
    “我看你是飘了。”
    老江幽幽的抬起左手，傀儡鸣蛇嗖的一声跳到地面，如眼镜蛇一样，嘶嘶乱叫，摇晃着脑袋，锁定了尼娅。
    又在纳戒流光跳动里，让厌战跳入手心。
    他对已经开始脱衣服的尼娅说：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嘁，这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尼娅毫不在意老板手中的大杀器，她义正辞严的说：
    “伊甸世界的‘启示录’项目，已经提上日程，我们必须保证老板你对我们心怀善意，为此，别说牺牲我一个。
    任何代价，我们都愿意付出！
    这是伊甸世界，进取联邦赋予我的任务，这是为了我的人民，必须做的事！
    我不是为自己献身的。
    这是为了某种更崇高的使命。”
    这番话说的老江一脸无奈。
    他闭上眼睛，说：
    “那就例行公事，快点结束吧。这趟是正事，混蛋！别把它弄得和郊游一样。”

 601.腐烂之海

    伊甸穿梭机的速度飞快，在巡航模式下，它可以达到数倍音速，在废土阴霾的云层之上飞行，光线并不如其他世界那么明亮。
    但也不妨碍这宽大而平稳的穿梭机中，有旖旎风光。
    “唰”
    一脸满足的尼娅伸手拉上了自己外衣的拉链，又整了整下身小裙子，甩动花花绿绿的头发，扭头眨巴着大眼睛，回看木着脸的江老板。
    他衣衫不整，脸上缺乏表情，姿态也很僵硬，手里捏着一根事后烟，却不点燃，扭头看着窗外，眼睛中散发着一股哲人般的忧郁。
    就好像在刚才，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整个人都如失去了高光一样。
    这幅场面，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娃娃...
    “哎呀，老板，别这么悲伤嘛。”
    尼娅则恬不知耻的拍着高耸的胸口，又腻歪在老江身边，一边帮老板整理好衣服，一边说：
    “你就把我当成个娃娃不就好了吗？哪个男人年轻时没做过这种手艺活啊，实在不行，把我当成你的双手。
    我呢，又不会介入你和白泽小姐的感情，更没想着当第三者，这只是为了保证我的人民的利益。”
    “如果你真想保证伊甸人的利益，那么刚才你拿出一份合同来，我会更高兴的。”
    老江幽幽的看着自己的手，他说：
    “啊，我脏了，已不干净了。”
    “这是什么话。”
    尼娅不满的哼了一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哦，那头傻妖怪自从化形之后，总是变着法的往你身边凑，她想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你能容许狼妖的报恩，就不能允许智能的报恩吗？
    到时候真相大白，你就是整个伊甸世界的英雄，不知道有多少伊甸美女做梦都想凑到你身边呢。”
    “刘慧年纪还没我大，她只是个傻孩子。”
    江老板将手中的香烟点燃，他轻声说：
    “算了，不说这些见鬼的事了，现在离极乐之城还有多远？”
    尼娅往操纵台看了一眼，说：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到达目的地，我们要在那座城市里转一圈吗？”
    “不，我们直接去腐烂之海。”
    老江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那个酷炫的，有六个表盘的腕表，回答说：
    “刘易斯说那个地方不值得看，我还是很相信那个老头的判断的，它或许比自由公民城更雄壮，更喧嚣，但内在没什么不同。
    我想起我当初和罗格走出死亡沙漠时，他对我说过一段很有韵味的话，用来形容他眼中的废土。
    他说：
    废土的先贤们留下的知识就放在公共数据库里，但没人愿意去看。
    这个世界的很多真相，混杂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中，却没人愿意低头去寻找。廉价的，低俗的，没意义的娱乐，让所有人的感官不断的被放大。
    他们心中没有愤怒，也不会愤怒，没有失落，甚至无法理解失落。
    只有快乐。
    只要他们伸出手，闭上眼睛，就能摘取到无数的快乐。所以，为什么要去想以后呢？
    把握现在吧。
    娱乐至死吧。
    这是心而非身的堕落，这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陋。”
    江老板弹了弹烟灰，伸出手，抚摸着旁边尼娅光滑的脸蛋，他说：
    “这就是我讨厌极乐空间的原因，也是我排斥伊甸世界的原因，我不喜欢那些虚假又美好的东西。
    那座极乐之城或许很有意思。
    但相比探索它空虚苍白的内在，我更愿意花点时间，在这片死亡沙漠里游走，最少落日时的黄昏不会欺骗我。”
    “唔，老板，你这番话说的太好了。”
    尼娅用很崇拜的目光，看着全身上下散发出文青气质的江老板，她扭动着腰肢，对老江说：
    “说的人家春心荡漾，你看，这还有一个小时，要不...”
    “砰”
    老江木着脸，一把踢开舱门。
    抓起尼娅的手腕，义体发力，就把这个犯花痴的智能丢了出去，在这数千米的高空中，尼娅尖叫着自由落体。
    但江老板毫不在意。
    几秒之后，启动了双脚推进器，又在背后延伸出和如月的双翼很相似的机械双翼的个人智能，以飞快顺滑的速度，从云层之下又飞了回来。
    在数倍音速中绕着飞行器转了一圈，最后顺着开启的舱门，又回到了老江身边。
    “冷静了吗？”
    江老板点起烟，随口问了句。
    “嗯嗯。”
    尼娅乖巧的点了点头，不敢再撩拨老江。
    以很专业的姿态，坐回了驾驶座上，看着她进入手工操纵模式，让飞行器速度再次提高，老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在低头的时候，嘴角却也闪过一丝笑容。
    有这个咋咋呼呼的智能陪着，倒也不算难受，另外，这伊甸人制作娃娃的技术真是高超，刚才那场...
    咳咳，不能想了。
    自己是个修士，要清心寡欲。
    很快，飞行器就到达了极乐之城附近，随着尼娅操纵飞行器，顺滑的从高空降落下来，眼前海湾区的风光，也映入了老江眼帘。
    “这城市，真大呀。”
    坐在副驾驶上的江老板发出了一声感叹。
    眼前的极乐之城，光是城市面积，就在自由公民城的百倍以上，在末日之后，想要修建一座这样的城市，完全是天方夜谭。
    罗格也说了，这座城市是用当年侥幸逃过核大战毁灭的大城市为基础建起来的。
    它是一座都市群。
    沿着海岸线，组成了一道一百多公里方圆的巨型都市，仅从外观来看，它还维持着当年核大战前的大都市该有的样子。
    高楼大厦林立四周，有清晰的城区规划，十分复杂的城市高速公路和地铁网络，在被分成五个城区的不同地域，都有各自的特点。
    最重要的是，这些核大战前留下的建筑物，明显有被细心维持和科技改造过的痕迹。
    在这千米高空上，老江一眼就能看到那城市外围一座百米高的大楼上，用变幻旋转的走马灯，在大楼表面的玻璃上塑造出的多彩霓虹。
    上面不断用各种文字，来交替浮现一句话：欢迎来到极乐之都。
    不过这会是清晨和中午交替的时分，这座庞大的城市四周，每个城区中都有模糊的白雾笼罩，影影绰绰的增添了一丝朦胧美。
    “那是有毒气体混合着高降水量的潮湿气候形成的雾霾。”
    尼娅很快戳破了这一丝“朦胧美”，她看着飞行器的探测模块对于周围环境的监控，扭头对身旁欣赏着下方风景的老江说：
    “这里空气中的有害物质，超过人体健康阈值的七倍，看看街道上行走的人，老板，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自带全套过滤系统，还有小型供氧系统。
    我很怀疑，这里可能每过几天，就有类似于大酸雨的极端天气。
    要在这样的情况下，维持住城市的大体稳定，他们肯定要花费大量资源在排水系统上。”
    “果然，只是看起来漂亮。”
    老江笑了笑，心里也没什么幻灭的感觉，反正本来就不抱期待，而随着飞行器快速飞跃城市上空，江老板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在外表华丽的城市之中，在高楼大厦之间，布满了贫民窟一样的地带，甚至是在市中心，也有大片大片的简陋窝棚。
    在城市靠近海岸的另一边就更恐怖了。
    布满了硕大的垃圾堆和贫民窟的混合体，那些看着摇摇晃晃，外形奇葩的，极具废土风格的房屋，就建立在垃圾堆边。
    “荒漠化太严重了。”
    尼娅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在看到操纵台打出的，对于周围环境的立体模拟图之后，她也皱起了眉头，说：
    “这群家伙肯定已经差不多把周围区域的地下水都抽空了，看看海湾周围，已经出现了类似死亡沙漠的大片荒土。
    还有完全未竟规划开采的油田...
    他们把这里毁了。
    就算罗格不打过来，这座城市最多再坚持二十年，就会面临资源缺失的崩溃，这么好的地方落在这群混蛋手里，真是浪费！”
    “你不能对废土人的道德水准有太多要求。”
    江老板摇了摇头，他不怎么在乎这个，这会他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海湾之外的大片海域上。
    废土人把这片海域叫腐烂之海。
    这个名字真不是白起的，在阴霾云层投射下的阳光照耀下，这片海水呈现出怪异的玫瑰红色，和天空的晦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就像是这里发生过一场骇人听闻的屠杀，又任由堆放的尸体于水中腐烂降解，形成了这片夸张又奇异的景象。
    但远远看去，却并不丑陋。
    相反，还流露出一股非常奇幻的色彩，像极了某些童话故事中描绘的神迹。
    “这水里肯定有某种盐杆菌藻类在大量繁殖，才能把水面污染成这种怪异的玫瑰色，看！老板，海中已经形成了大块的盐晶体。
    这海水的含盐度绝对高的吓人。”
    驾驶着飞行器飞入海域上空的尼娅，不断的调整观察模块，又在眼前的光学投影上，将从海面捕捉到的大块如冰山一样的盐晶体勾勒出来。
    她对江老板说：
    “海水的性质已经被这些藻类彻底改变了。
    虽然看着奇怪又危险，但水质却并不差，还存在被净化的可能。
    如果未来罗格能在这里假设大规模的海水净化装置，废土缺水的问题，会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那就是黑狐狸要考虑的事了，别指望我再给他帮忙。”
    老江笑了笑，他环视着四周海域，打开手边舱门，随手一甩，大懒蛇的鸣蛇傀儡，就被从高空丢入下方海中。
    “别睡懒觉了，去找辐射虫的巢穴，找最大最古老的那个。按照刘易斯日记的记载，应该就在这片海域之下。
    在海床或者海沟里找。”
    大蛇蛇一脸懵逼的被丢下空中，它朝着老江呲牙咧嘴，表达着强烈的不满，又在空中挥动背后的两对翅膀，悬停飞行一段之后，唰的一声落入水中。
    傀儡入水，立刻引来了水中各种形态辐射虫的围攻。
    但鸣蛇根本不在意，摇晃着身体，显出百丈真身，只是随便摇摆尾巴，就在腐烂之海上掀起了滔滔巨浪。
    “我们也下去。”
    江老板对身旁尼娅说：
    “打开飞行器的储藏库，顺便捕捉点辐射虫的样本，我对这些因为荒的侵染而形成的怪异生物挺有兴趣的。
    我很想知道，我家钜子给刘易斯的‘伪装’，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披上这层伪装，就能让荒忽略掉这个世界，这未免也有点太神奇了吧？”

 602.虫群之心

    罗格说，极乐之城在废土大肆渲染辐射虫的威胁，以此胁迫其他城邦源源不断的为它输血。
    从这就能看出来，腐烂之海是废土辐射虫的大本营。
    虽说，其他地方也有这种怪异的生物，就比如黑手镇和自由公民城之间的烂泥沼泽里，就有大群辐射虫盘踞。
    在其他势力周遭，也有各种各样的虫巢。
    辐射虫这玩意有极高的环境适应力，它们在不同的环境里，会在一两代之间，就完成对适应环境的自身改造。
    听罗格吹牛说，在死亡沙漠深处，有疑似有辐射沙虫的存在。
    不过老江和如月去死亡沙漠兜风做羞羞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都没有那个幸运，能一睹神秘的沙虫。
    “这里的辐射虫数量简直恐怖。”
    尼娅把穿梭机设置成水下突进模式，就像是潜水艇一样，一头扎进腐烂之海，跟着前方大懒蛇弄出的涡流前进。
    但穿梭机的生命探测装置上浮现出的密密麻麻的红点，着实把这咋咋呼呼的智能吓了一跳。
    这个密度，比极乐之城里的人口密度高出太多了。
    “如果以这个密度来推算，整个腐烂之海里的辐射虫只需要出动三分之一，就足以把废土横扫一遍。
    难怪其他城邦这么听话，老老实实的支援极乐之城的防务。”
    尼娅说：
    “这完全是看得见的威胁，根本不需要极乐之城再去渲染。
    幸亏这些辐射虫不好战，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否则废土文明根本熬不到城邦时代，十年之内就会被它们吃的干干净净。”
    “以荒之力诞生的玩意，怎么可能不好战？”
    老江摇了摇头，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前方不断搅动涡流的鸣蛇傀儡前进的方向，说：
    “这些辐射虫只看外表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它们现在没发动攻击，我估计是有世界之心的力量在压制它们。
    或者说引导它们。
    瞧瞧这个恐怖的数量，它们早已经做好了战争准备。
    哪怕是‘伪装’，荒主的毁灭意识都已经渗入它们的骨髓，一旦世界之心生变，这些辐射虫会立刻冲出腐烂之海。
    其实，你看辐射虫大本营虽然在这里，但它们目前已经分布到整个废土范围里，就知道，这些家伙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毁灭欲了。
    失控，就在眼前。”
    说完，江老板看向穿梭机的窗户，隔着这层清晰的隔断，打量着旁边混乱的海水中，那些体型如鲨鱼，章鱼一样千奇百怪的异类生物。
    这些家伙的长相完全不敢恭维。
    普遍都有黑色或者暗色的厚重鳞片，要么没眼睛，要么疯长眼睛，爪子怪异锐利，又大又有压迫力。
    身上还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攻击型奇怪。
    镰刀头，锐利的角，或者布满吸盘的触须，一些小个头的辐射虫就如晦暗的灯笼鱼进化的鱼人一样。
    嘈杂不休，嚎叫着汇聚成大股大股的“鱼群”。
    就跟在那些庞然大物周遭，追着眼前它们根本惹不起的鸣蛇傀儡，疯狂的撕咬，但崩碎了牙，却也没办法在鸣蛇傀儡身上留下哪怕一丝划痕。
    大懒蛇根本不理会这些家伙。
    它三百多米长的躯体，就是无敌的防御，偶尔只是随身翻转，就足以碾碎任何靠近它的辐射虫。
    “这或许是个机会。”
    老江摩挲着下巴，看着那些在游行中，还会自相残杀的虫子们，他轻声说：
    “罗格想要建立一个废土强权，但他是为了重铸秩序才发动的战争，这样的战争往往需要一个大义的名分。
    而且以废土人现在的文明状态，就算罗格有心团结他们，那些废物也不一定会接受。
    或许，是时候给他们一点‘压力’，让他们从虚拟的美梦中清醒，好好看看这片废土之下隐藏的真正恶意。
    生，或者死，这是个问题。
    这是个极大的问题。”
    “老板，你好坏啊。”
    驾驶着穿梭机的尼娅发出怪异的，甜腻腻的笑声，尽管老江没有明说，但尼娅是知道江老板在红月界和世界之心的联结的。
    如果老板可以在红月界那么做，就意味着，他同样可以在废土这么做。
    只要找到那枚压制着辐射虫的世界之心，什么时候释放这群废土怪物，就是老板说了算。
    就不就相当于里应外合嘛。
    硬生生给废土造出一座地狱，又给罗格的统一战争一个绝对鲜明的大义。
    “但罗格和他的黑手会，并没有做好面对辐射虫群的准备，还要开发针对虫群的武器，这都需要时间。”
    尼娅甩了甩自己花花绿绿的头发，对老江说：
    “就按最快的时间算，他们也需要一年才能做好准备...等等，老板，你不会又把主意打到我们伊甸人身上了吧？
    不带你这样的！
    我们伊甸人也有人权！你不能哪里需要我们，就把我们丢到那里去。”
    “喂，这话别给我说。”
    江老板瞪了自己的智能一眼，说：
    “你自己去翻翻诸界降临的评论区，哭着喊着要求我开新dlc的，就是你们伊甸人自己啊。我把这个dlc的名字都想好了。
    就叫‘虫群之心’。
    他们不是觉得废土的剧情，不如红月界那么宏大，那么有史诗感，也不如苦木境那么奇幻高武风，更不如maga世界来的享受舒适吗？
    那我就给他们来一波大的。
    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在废土上屠杀虫子的乐趣，这个剧情，最适合那些喜欢突突突的人了。嗯？找到了？”
    老江看到眼前如大海之蛇一样，在水下快速奔行的大懒蛇一头扎进眼前的海沟里，又感觉到大懒蛇被巨量辐射虫攻击，便对尼娅打了个手势。
    下一瞬，江夏消失在穿梭机中，以空间挪移，朝着海沟窜了出去。
    以他现在法体将成，普通的水压奈何他不得，至于呼吸什么的，就更不必说了，真要龟息起来，老江能好几天不呼吸。
    修行小有成就的修士嘛，就是这么离谱。
    随着老江往海沟之下突进，周遭的辐射虫黑压压的一片压过来，但江老板也不理会，更不攻击，只是神魂往识海喊了一句：
    “废物，出来干活了。”
    “江夏！你再这么称呼我辈，我辈就真的要...”
    心魔江梓恒嗖的一声跳出来，化作道道黑气，缠绕在老江周身，它似乎要表达不满，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只是气鼓鼓的散开自己的气息。
    周遭朝着老江扑过来的辐射虫们，不管是大的小的，这一瞬都如一脸懵逼一样，停下了突击，茫然的停留在原地。
    在它们的感知中，眼前这个生命的气息，和它们同出一源，而且要比它们这些扭曲造物更接近荒主意志。
    就好像是一位大佬，突然出现在一帮萌新眼前，让这些气势汹汹的辐射虫这会像是被吓到一样。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数以千计的丑陋辐射虫只能在原地悬浮，目送着身缠黑气的老江，往海沟下的大虫巢前进。
    “嘿，我辈还是很厉害的，对吧？”
    看到眼前这副威慑群怪的场面，心魔江梓恒难得的扬眉吐气，得意的对快速突进的老江说：
    “若无我辈相助，你这修士还得一路杀进去。”
    “你确定？”
    老江瞥了这得意洋洋的家伙一眼，他幽幽的说：
    “你这话，玄天剑器表示非常不满。你觉得，眼前这个最多生出妖王境虫后的虫巢，顶得住灵宝一剑？”
    “但这是在废土啊，你用玄天剑器根本发挥不出灵宝威能。还得你自己以灵气为灵宝功能。”
    江梓恒死鸭子嘴硬的反驳到：
    “哪有我辈出场，威慑群怪来的方便？”
    “这个倒是真的。”
    江老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很是勉强的说：
    “嗯，看来你这废物心魔，作为伪装道具时，还有挺有用的，本修承认，之前倒是小瞧你了。”
    “对吧？我辈很厉害，很有用的。”
    心魔听到老江难得的赞赏，顿时哈哈一笑，如大魔王一样，散开自己的心魔气息，把眼前拦路的辐射虫驱赶开，为老江寻得一条深入海沟裂隙的路。
    它对老江说：
    “所以，以后你不许再称呼我辈为‘废物’，就叫我辈江大人，或者叫心魔阁下。”
    “呵呵，本修叫你一声‘大人’，你敢应吗？”
    老江冷幽幽的说：
    “我看你真是皮痒了，一会就让我家陆吾大猫，好生教训你。”
    “别别别，我辈错了还不行嘛。”
    心魔讪讪一笑，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便又说到：
    “那不如你也称呼我辈为‘老江’，就如那山秋明称呼你一样，我辈觉得这个称呼还不错。”
    “好的，小江。”
    老江点了点头，随手给了心魔新称呼。
    心魔很恼怒啊。
    但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虽然有些羞辱，但总比被人叫“废物”好多了。它不再言语，护着老江穿越密密麻麻的虫群。
    好家伙，这无名海沟绝对是辐射虫的大本营，光是在海沟底部的海床上，就遍布了怪异如血肉疮疤一样的黑色大小虫巢不下数百个。
    这些长满尖刺，如地堡一样的虫巢，沿着海床一路蔓延，拱卫着一道在水中散发出炙热流光的裂隙。
    江老板闪入裂隙之中，迎面就是滚滚热量，好像是海下火山的岩浆横流。
    这处裂痕地下，是一个地壳运动形成的大溶洞，也有海水倒灌，其中有岩浆供热，让这里的温度极高。
    入眼就如一个红色的世界，在溶洞四周，挂满了让人全身不舒服的虫卵。其数量一眼扫去，最少有近百万多枚。
    在岩浆溶洞最深处，盘踞着一头如海龙一样的辐射虫女王。
    它的实力相当厉害，在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硬生生弄出了某种类似于异能的玩意，不断的用精神冲击试图驱赶老江。
    江老板来的也不凑巧。
    这位女王陛下正在产卵呢，很虚弱的样子。
    “嗡”
    玄天剑器被扣在手中，老江也不多话，只靠着灵宝威压，就让那虫群女王惊慌的向外爬动，臃肿庞大的躯体一点一点的离开了自己的“王座”。
    一块镶嵌着怪异符记的蓝色巨石。
    就如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其上闪耀的微光，像极了呼吸灯，有规律的明灭。
    江老板越过温热的水流，落在那巨石旁边，也不理会一旁被灵宝吓得瑟瑟发抖的虫群女王，他伸出手，触摸在蓝色巨石上。
    下一瞬，在他识海之中，属于废土的那一根枝桠顶端，也有花朵盛开。
    废土的世界之心。
    他找到了！
    “但或许叫你虫群之心更合适一点。”
    老江感受着眼前和红月界的世界之心如出一辙的脉动，他回头看着身后这个被岩浆加热成孕育房的海下大溶洞。
    又看了一眼造型颇为威武霸气，但这会吓得趴下身体，不敢抬头，如黑色海龙一般的辐射虫女王。
    他摇了摇头，在蓝色巨石上轻轻敲了一下。
    说：
    “还不到时候呢，耐心再等等，只要时机成熟，我很快就来给你‘自由’。”

 603.阿福超进化？

    “呐，事情就是这样了。”
    跑到腐烂之海大海沟里转了一圈的老江，又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黑手镇，拉着罗格在办公室里，把自己所见所闻的影像，像一场电影一样，投放在了罗格眼前。
    黑狐狸从头看到尾。
    其表情变化相当有意思，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到木然，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雪茄烟，但到眼前的投影播放完毕，罗格也没有把它点燃。
    “所以，是世界之心压制着它们？”
    黑狐狸看向身旁的老江，他疑惑的说：
    “但这不对啊，按照红月界的理论，世界之心强大与否，不是按照文明强弱来决定的吗？那场核大战消灭了全球90%的人。
    我们的文明早就崩溃了，按道理说，世界之心也应该衰弱到极致才对。”
    “你们再惨，惨的过红月人？”
    江老板嗤笑一声，说：
    “红月人就只剩下不到两百万了，但他们的世界之心依然能遏制住红月亮那样的荒之子，虽然是得了十三圣者封印相助，取巧只对抗红月亮的意志。
    但那也足以证明，世界之心运作的方式，不如你想的那么脆弱。
    废土人再怎么凄惨，两三千万人还是有的，只要你们还在发展，还在繁衍，它能爆发出的力量就超乎你们的想象。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因为废土战后文明的不着调，这几十年里，废土之心是一直在持续衰弱的。
    我和它交流过，它告诉我，最多再来十年，它就压制不住辐射虫的指数级繁衍了，不过它还有另一个选择...”
    老江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对罗格说：
    “它可以将它认知的废土的文明主体，从人类，转变到虫族，那样它顷刻间就会拥有比现在强十倍的力量。
    不过那也代表着世界之心会放弃对辐射虫的压制。
    从腐烂之海里冲出来的虫群，估计会在几年之内，把这片废土上的最后一个人斩尽杀绝...这是个相当可怕的想法，但具备操作性。
    辐射虫，虽然是因为你祖父投放的‘荒主伪装’而生，但实际上它们这个族群并不是纯粹的荒主造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世界之心如果真那么做了，你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辐射虫也是这个世界诞生的另一个文明，只是你们废土人不争气，比不过人家。”
    “嗯，我能理解，物竞天择嘛。”
    罗格长出了一口气。
    他转身坐在沙发上，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几分钟之后，他将雪茄烟叼在嘴边，用一个钢铁废料制成的酷炫打火机点燃。
    又在烟雾缭绕中看向老江，说：
    “那么看来，我的废土争霸计划要调整一下了，老板你是打算让黑手会，成为‘人虫争霸’的急先锋？来获取废土大一统的正义性？”
    “聪明！不愧是你，我都不必说，你就能猜透我的想法。”
    江老板哈哈一笑。
    他走到办公室的窗户边，向死亡沙漠眺望，说：
    “废土人活的辛苦的同时，又太散慢了，极乐空间差点打断了你们的脊梁骨，这样是不对的。是时候让废土人感觉到生存的压力了。
    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是要争取的，它不能是天经地义的。
    就像是锻炉，就像是钻石。
    顶得住压力就能浴火重生，灾难涅槃，若是顶不住...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再给黑手会找个新家。
    红月界那边无主之地多得是呢。”
    江夏回过头，对罗格挑了挑眉头，说：
    “而且伊甸人估计巴不得你们顶不住，等到你们的文明主体快崩溃的时候，那群科技实力宛若天神的家伙们，就会跑来摘桃子了。
    这片废土虽然贫瘠，虽然经历过灾难，但它好歹还完整，还有孕育新文明的能力。”
    “他们想得美！”
    罗格哼了一声，说：
    “废土，是废土人的废土！我们可以和红月界一样，分给他们一块大陆繁衍生息，但想要鸠占鹊巢，还是趁早打消那个想法吧。
    废土人虽然活的操蛋，但真要打起仗来，我们可是不怕死的。”
    “这话别给我说。”
    老江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那个造型夸张的表盘，他打了个响指，说：
    “用行动给他们看看。我留给你准备对虫族战争的时间，四五个月够不够？”
    “够了。”
    罗格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等你们准备好了，我会和在红月界一样，吸收掉世界之心，留给你们一棵世界之树。记住了，罗格。
    废土人和辐射虫的战争我不能干涉太多。”
    老江加重语气，对黑狐狸说：
    “这场战争的胜负，将直接决定人类和虫族，谁才是废土的文明主体，这是生存之战。在你们这个世界里，辐射虫无法进化到更高形态。
    所以，你们是有胜算的。
    最少黑手会是有胜算的。
    现在呢，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回去苦木境了，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做，赶紧准备吧。”
    说完，老江打开世界通道，对罗格做了个奥利给加油的姿势，然后迈开脚步，从废土一步踏入了西海天灾岛中。
    “啊。”
    这刚回来，翻滚的灵气便迎面而来，就像是一阵暖风包裹，让江老板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在大口攫取灵气的同时，发出了舒适的呻吟声。
    就像是在沙漠里艰难跋涉好久的人，被丢进泳池里的舒爽。废土那个地方，对于修士而言，真的是相当不友好。
    “哟，老板，你回来啦？”
    江老板刚回到天灾岛，就看到刘慧正戴着墨镜，甩着尾巴，躺在天灾岛的沙滩的太阳椅上，还装模作样的给自己撑起个太阳伞。
    就像是休假玩水一样，穿着一套很简单的沙滩比基尼，身边侍立着好几个同样打扮的伊甸女玩家，正在给她身上涂防晒霜。
    这家伙还哼哼唧唧的，一副享受姿态。
    “要过来晒太阳吗？”
    傻妖怪把墨镜向下推了推，眨着眼睛对老板发出享乐邀请，还故意摆出一个诱人的姿势，尾巴摇来摇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江一脸木然的走上前，伸手将刘慧递来的果汁拿起，咬着吸管撮了一口，然后动作温柔的握住了刘慧的手腕。
    向前，发力！
    “啊啊啊啊！”
    在傻妖怪的尖叫声中，她整个人打着旋，被老江甩向远方天际，在被甩出去的瞬间就突破了音速。
    “混蛋，带你来西海是玩乐的吗？正经事不做，一天到晚搞这些！我看你就是欠抽！”
    江夏的额头皱出个“川”字形，朝着被甩飞的刘慧大声呵斥。
    后者看到老板生气，也不敢用御风神通化解力道，只能如流星一样飞出去十几里，又噗通一声坠入海中。
    这一幕吓得旁边几个伊甸女玩家瑟瑟发抖。
    刘慧大人在她们看来已经是相当厉害的问号级npc了，结果这位“老板”更厉害，想来肯定是一位修行大能。
    她们也不敢停留，看老江没打算难为她们，顿时拔腿就跑。
    搞完这些之后，江夏哼着小曲，打算去看看自家掌门，顺便询问一下去墨家主峰遗迹的事情，但很快，他就从如月那里，听说了另一件事。
    “什么？要突破了？”
    江夏瞪着眼睛，问到：
    “这阿福和乾铎不是有血契吗？它的境界应该跟着乾铎的境界走的，小胖子之前刚突破存真境，按道理，阿福这样的妖兽，不可能成长这么快。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嗯，确实出了事。”
    如月抱着自己的貔貅小猫，带着老板往天灾岛山中行走，一边走，一边给他解释到：
    “刚来西海的时候，乾铎就说，阿福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越靠近星罗海，阿福就越暴躁。之前龙宫妖怪来挑衅，被阿福一口吞了。
    就是因为阿福那会控制不住自己，乾铎一直在安抚自己的灵兽。
    但这几天的情况越来越糟了。
    除了乾铎之外，任何人靠近阿福，都会被它攻击，就好像是失了智。
    专门请了施妍长老过去看了，但长老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就只能设了个结界，把阿福关在里面。
    从昨晚开始，阿福的异变就越发严重。
    乾铎说他感觉到阿福的灵力在快速提升，这一晚不到的功夫，它就到突破的界限了，但只是灵力涨，躯体神通却没涨。
    在这么下去，阿福的妖雷劫很快就要来了。
    它又没有咱家傻妖怪那样的好运气。
    如此匆忙渡劫，怕是要身死道消的。
    而且是血契关系，阿福一旦被重创，乾铎这边也要遭难。”
    说到这里，白泽小姐压低声音，对若有所思的老江说：
    “我很怀疑，这可能和阿福的传承的有关，老板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猜测？阿福是被乾铎从黎水氏故地释放出来的。
    它身上，可能有黎水大娘娘的一丝牵连。”
    “嗯，我想的也是这个。”
    老江看着眼前山谷中那层不断跳动的灵气结界，他活动了一下手指，说：
    “这或许是个机会，能从阿福这里，窥得五百年前的荡魔之战的一缕真相。黎水大娘娘如果真未陨落，那么她现在应该在哪呢？
    难不成，真在罪渊里？”

 604.喂，不能乱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老板，你怎么才来啊。”
    在老江走入山谷时，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的龙辛乾铎，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这几天心神煎熬已很憔悴的小胖子，嗖的一声扑到老江这边。
    他抓着老板的手，带着哭腔说：
    “老板，快用你无敌的神通，救救阿福，再这么下去，它要死了。”
    “你别急，先别急，慢慢说。”
    老江也被小胖子现在的姿态吓了一跳。
    乾铎一直被众人叫小胖子，这个外号说明一切，但小胖子在圆滚滚之余，倒不是那种肥宅形象。他老爹毕竟是龙辛族族长，老妈又是氏族圣女。
    基因这一方面绝对没问题。
    龙辛乾铎属于那种胖归胖，但外表俊秀的家伙。
    五官也极其端正，虽然没有帅到楚乔和施睿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但平心而论，小胖子这外形也是很有排面的。
    但现在，才几天不见，小胖子就彻底变成了另一幅样子。
    脸色憔悴先不说，那大黑眼袋看的老江触目惊心，这是多久没睡过了？还有原本打扮极好的头发，现在也乱糟糟的。
    精气神也不太对劲。
    就感觉半疯癫了一样，说话时声音嘶哑，嘴唇都灰白的不像样子。
    “我没办法不着急啊，老板，阿福很痛苦，我能感觉到。”
    可怜的小胖子抓着老江的手腕，他语气艰涩的说：
    “从进入西海时，阿福的状态就不对劲了，似乎有些东西侵入了阿福神魂之中，它每一天都在忍受那种骚动。
    最开始还能压制住，但我们进入星罗海之后，阿福的异变就更快了。
    我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听到有东西在阿福神魂里尖叫，就好像是，好像是...有东西要占据阿福的身体，粉碎掉阿福的神魂。
    我根本不敢睡...”
    “这是血契影响？”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反手扣住乾铎的手腕，往他体内输入一股精纯灵气，但灵气一入体，就立刻被卷入乾铎已经接近失控的灵力运转中。
    不但没有让小胖子安静下来，反而让他抱着脑袋发出一声惨叫。
    把老江和身旁如月都吓了一跳。
    但老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烧掉红月亮留下的那枚灰烬水晶后，又得了感知恶念，催发心魔的新神通，这会启用时，双眼蒙上一层绯红流光。
    在注视之下，他清晰看到，小胖子的神魂之上，缠满了道道黑气。
    这已是心魔滋生之兆！
    “退魔金丹，快！”
    江老板一把扣住惨叫的乾铎，义体上暴起电弧火花，超高压电流打在小胖子身上，让他快速麻痹。
    对身旁如月说了句，白泽小姐丢掉怀中小猫，手脚麻利的从纳戒里取出一个蓝玉瓷瓶，扒开塞子，一丸金色灵丹就从瓷瓶中飞出。
    这三宝长老亲手炼制的灵丹灵韵满满，冲出瓷瓶就要飞走，被老江一把扣住，反手塞进乾铎嘴里。
    退魔金丹可是苦木境所有灵丹中的上品，之前施妍陷入心魔劫时，三宝就用这金丹压制住了施妍的心魔魔性。
    其清神退魔之效，在苦木境绝对一流。
    灵丹入口，痛苦的乾铎飞快的安静下来，不过这一般是给修神境以上修士服用的宝药药力化开，让境界不到的乾铎陷入了虚弱之中。
    他软倒在老江怀中，嘴巴抖动，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只能以眼神恳求示意，请老板救救他的朋友。
    “我会救它的，别怕，你先把自己调整好，我需要你入睡，神魂不要妄动，一会遇到什么情况，都别反抗。”
    老江将乾铎放在地面上，对如月送了个眼神过去。
    白泽小姐立刻带着自己的貔貅小猫后退到山谷入口，又拿出几样法宝，布置出阵法于此，以云雾化生，将整个山谷包裹起来。
    “小江！”
    江夏站起身，唤了句。
    “嗖”
    穿着书生长衫，手握折扇的心魔江梓恒立刻跳了出来，站立在老江身边，他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躺着的小胖子。
    又啧啧称奇说：
    “这小修士凄惨的很嘛，被我辈魔性侵入神魂，若不是你来的快，他最多七日之后，就会沦入无间魔境，到时神仙也救不得他。”
    “你想多了。”
    江夏往山谷中央，由施妍设下的结界看了一眼，他对心魔说：
    “掌门墨君正于此山中修养，若是乾铎熬不过去，掌门定会出手。莫要废话，以你心魔之能，入乾铎识海一观。
    看看这些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来源是何处。
    我感觉这东西和之前见过的所有魔气都不一样，你在这里做事，我去看看阿福的情况。”
    “交给我辈吧，这小菜一碟。”
    江梓恒唰的一声收起自己的骚气折扇，整个人化作一道黑气，从乾铎口鼻融入，窥探识海。
    若是个修神境在此，这心魔活动就没这么容易。
    不过乾铎境界低，到这会危机之时，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心魔入乾铎识海的同时，老江唰的一声抽出厌战在手，这把用的极其顺手的杠杆枪，现在已得了完整意识于枪身之中。
    还有老江用各种灵材，为厌战从头到尾更换了枪身，又有墨符强化，精心雕琢，让厌战已成上品法宝，其威能再上一层。
    又因为厌战的天然特性，导致它对荒主意志下生出的魔物伤害加倍，完全像是天克。
    只是老江倒是有心想要把厌战提升到灵宝层次，但对于他现在的制器手段而言，这个目标显得有些太远大了。
    “哐，哐”
    山谷正中，乾铎的灵兽阿福就像是失去了理智，这吞天魔蟾化出本相，如一座黑色的布满尖刺毒雾的小山一样。
    它的四肢上，有火红色的锁链延伸捆绑，一看就是施妍的手笔。
    这灵兽每一次挣扎，都会触动太阳真火的焚烧，这至刚至阳的灵力每每触碰，都会在阿福的岩石躯体上，留下粉碎般的焦痕。
    而魔蟾脸上，当初被厌战打瞎的眼睛带着眼罩，另一只眼中却再不见灵兽神智，布满血丝的同时，也闪耀着疯癫混沌的光。
    就如秘书小姐所说，阿福体内的灵气已经接近畜满，很像是傻妖怪渡劫前的姿态。
    但这灵气不是属于它的。
    乾铎说，他感觉到有奇怪的东西，要占据粉碎阿福的神魂，占据它的身体，那么这些浑厚灵气的来历，就相当可疑了。
    “嗷”
    眼看着老江朝它走来，阿福越发暴躁。
    它抬起爪子试图塑造出地刺攻击江夏，但爪子刚抬起，缠绕在老江手臂上的地脉鸣蛇就飞快仰起头，朝着阿福嘶嘶嘶的吐着蛇信。
    整个山谷地气被一瞬镇压，阿福身上的土行灵气，都被压得散碎一些。
    随着老江靠近，他手中厌战枪身上的墨符灵刻也飞快点燃，显然，这把灵枪察觉到了眼前存在之物已被魔性侵染。
    “莫急。”
    江老板安抚着手中灵枪，说：
    “这个不能直接杀。
    我需借你除魔之力压制它，好让我能从它那里知晓一些东西。说起来，你既有意识孕育完整，杀戮灵纹也被我完全拓印。
    那你应该就能说话才对。
    是害羞的不愿与我交谈吗？”
    厌战很沉默，就如矜持的贵妇人一般，并未对老江的话语有太多反应。只是按照江老板的心意，将自己的除魔气息散布。
    暴躁的阿福体内的某些东西，被这种克制的力量刺激到，让阿福吼叫的更大声，在暴虐之外，也多了几率痛苦。
    “安静点！乾铎求我救你，你也不想伤害到小胖子，对吧？我知道你对抗不了它，所以我来帮你。”
    江夏伸出手，以自己那感知情绪并能引动心魔的神通散发，如无形的蛛网，散布在阿福周身，一点一点的渗入它的神魂。
    他的双眼如刚才那样，跳动起绯红色的光。
    在老江的注视下，暴躁近失控的阿福体内，其如外形一般的魔蟾神魂，已被撕裂开一小半，在神魂的伤口里，正如乾铎所说，有别样的力量滋生。
    很像是某种寄生体，在阿福的神魂里肆意生长，同化。
    这种神魂撕裂的痛苦，让阿福难以维持理智，而那种由内而外的同化，则让阿福感觉到自己即将消失，灭亡的威胁。
    等待同化完成之后，阿福就将变成这种怪异的载体。
    或者，用更有修士风格的描述...
    夺舍！
    某个东西，正在夺舍阿福。
    “这确实不是普通的魔气，和红月亮的魔性也截然不同，与我在星谷所见的魔气更不一样。它更杂乱，很不纯粹。
    按理说，这样的魔气施加在你身上，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你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江查看着阿福神魂的异变，他用神通仔细观察着那每时每刻都在不断滋生，不断吞食的贪婪力量。
    很快，江老板就得出了结论。
    “真正的问题在于，你无法抵抗它。它所衍生的魔性究其本源，是深藏于你的血脉与神魂之中，你就是因它才诞生的。”
    老江抬起头，收回神通，看向阿福。
    他说：
    “所以，你真的和黎水大娘娘有关系？你是它给自己留下的‘备胎’？还是曾接触过黎水大娘娘留下的某些宝物？”
    痛苦中的阿福面对这质问，只能艰难的做了个吞吃的动作。
    “说清楚！”
    老江沉声说：
    “我有办法救你，但你得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染上这些东西的？或者让我看也行，放开神魂！”
    阿福惨叫一声，在老江的逼问下不得不放开神魂抵抗，在老江那闪耀着绯红流光的注视中，阿福的一缕记忆在他眼前展开。
    就像是传说中的搜魂术一样，可惜，老江的这种能力，只能用来观察这些入魔的家伙。
    但这也足够了。
    在那一缕记忆里，阿福还是个小小的吞天魔蟾的幼崽，就生活在黎水氏部落的山谷湖泊之中，它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青蛙一样。
    在它单纯的记忆里，它见证了黎水氏的衰亡，应该是黎水大娘娘已经离开了南荒的缘故，导致这个曾经的大氏族在飞快的衰落。
    但这和年幼的阿福没什么关系。
    它喜欢待在自己诞生的湖泊里玩耍，直到某一天，它在追逐小鱼取乐时，发现了一条地下裂隙。
    阿福顺着裂隙一路下潜，意外的进入了黎水氏用于祭祀黎水大娘娘的神庙中。
    它发现了神龛上摆放的一枚水灵珠。
    它被那玩意引诱着，将灵珠吃了下去，然后就陷入了昏迷，再次清醒时，就见到了年幼的乾铎，在玩耍中意外开启了已经彻底凋零的黎水氏神庙。
    “所以我说你啊，不能乱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知道吗？瞧瞧它把你和乾铎害成什么样了。”
    老江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从纳戒里取出一方陷阱阵盘，朝着阿福丢了过去。
    “嗡”
    阵盘落地时，就如张开巨口把阿福连带着周遭封印，一起吞入星门，又在下一刻把它强行丢进了红月界，雾之都外的海峡中。
    它已不在这世界里。
    那个试图侵占它躯体的意志，也如被“物理断网”，再无法夺舍阿福。
    不过那贪嘴的魔蟾，已被魔气侵染太甚，估计要在红月界度过一段不那么愉快的“强制净化”时光了。
    好在，红月亮已经死了，阿福的情况在那里也不会变的更坏。
    老江用群星数据链通知了赫尔雅，请她代为照看阿福，自己又回过身，看着身后被“心魔缠身”的乾铎。
    阿福被送离之后，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
    但这事还没完。
    乾铎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听到某种声音。
    老江必须要弄清楚，小胖子这几天听到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605.罪渊的召唤？

    “小胖子运气好，魔气只是缠身，并未太过侵染神魂。当然是因为他境界低，识海尚未完善，撑不起心魔具象。
    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这小胖子受的了。”
    在老江走回来之后，奉命前去查看乾铎神魂的心魔江梓恒嗖的一下跳了出来，它先对老江抱了抱拳，又唰的一声打开自己的折扇。
    在身前摇来摇去，对江老板回报到：
    “这小胖子与那入魔灵兽血契相连，对方突然陷入魔障，自然要影响到他这边。不过灵兽一直在独自承受侵袭，有意的保护着龙辛乾铎。
    因而他遭受的魔念不算强横难缠，这才能维持住理智。
    我辈方才于他识海转了一圈，把那零零碎碎的魔气都吸收了，他静养几日只会痊愈。但他那伴生灵兽厄难不除，这就始终是个隐患。”
    心魔江梓恒砸了咂嘴巴，又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老江。
    他小声说：
    “这血契之法看着神奇，既能与灵兽心神相连，又能促进双方伴生相合，但最善驭兽的万兽宗为何不用，你现在算是知道了吧？
    而若我辈没记错，你与那妖怪刘慧，也是此等血契伴生...
    呵呵，老江啊老江，这小胖子今日之祸，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最好管好你身边那个喜欢作妖的傻妖怪，免得牵连到你和我辈。”
    “废话多。”
    老江瞪了一眼固态萌生的心魔，看的后者缩了缩脑袋。
    他又问到：
    “乾铎说，他这几日听到幻音...”
    “这有何可惊讶的？”
    心魔眨了眨眼睛，于胸前挥动自己的折扇，做出一副潇洒姿态，它大笑着说：
    “我辈心魔啊，最是能善用修士七情六欲，引动心中各色妄念。小胖子被魔气缠身，虽未侵入神魂，但到底是入了魔。
    听到几声幻音算得了什么。
    怕是一闭眼就能看到天魔生发的诸般幻象呢。
    爱的，恨得，渴望的，厌恶的，人间情爱，深仇大恨什么的，以我辈之想，这小朋友这几天过的肯定凄惨的很。
    每日惶惶不安，生怕自己的魂儿都被勾走了。”
    “不对，不是这样。”
    江夏摇头说：
    “小胖子也是随我去红月界见过世面的，在那里经历过红月之梦，那经历可比这么点魔气入侵场面大多了。
    若是寻常的幻音幻象，他不可能那么郑重的告诉我。
    他肯定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你自己问他呗。”
    心魔翻了个白眼，又对老江抱拳说：
    “反正我辈于他识海转了一圈，他神魂并未受损，也未有异变，神智什么的，现在肯定也是清醒的。
    我辈能做的都做到了，现在请容许我辈告退。”
    “去吧。”
    江夏一挥手，心魔便桀桀笑着化作漫天黑气，如一窝蜂归巢一样，融入江老板躯体识海之中，睡大觉去也。
    老江往山谷四周看了看，有如月在山谷入口维持着云雾阵法，并未有谁能进入山谷窥听。
    他蹲下身，在乾铎脸上拍了拍。
    不见小胖子睁眼，又听到了微弱的鼾声，肯定是这可怜的家伙最近几天都没合过眼睛，又因为阿福那边的魔念侵染，让他压力太大。
    这会被老江救助，心头郁气消散下总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
    “唉，也是可怜。”
    江老板一边如此悲天悯人的感叹着，一边从纳戒里抓出个水壶来，放在乾铎额头上，水壶一摆，冰冷的清泉水，就迎面浇了下来。
    “啊”
    睡得正香的乾铎被这水当头一浇，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挥着袖子擦拭脸颊，又一脸气呼呼的看着老江。
    “瞪我干嘛？”
    江老板把水壶扬起，吨吨吨的喝了几大口清冽的山泉水，抹了抹嘴巴，又点起一根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他抱着肩膀，对乾铎说：
    “你刚服用的退魔金丹药效强大，丹毒也可怕，本是给将渡劫的修神境修士服用，压制心魔用的宝药。
    你赶紧活动起来，越快把丹毒化去越好。
    若是积攒在身体里，会迟滞你的修行，甚至损及器官。”
    “哦，好的。”
    一脸怒容的小胖子听到这话，顿时老实下来。
    他其实很怀疑老板是在哐他。
    但他也不敢问，更不敢冒险，便在原地引动灵气，蹦蹦跳跳。阿福已被送离此界，老板办事是绝对靠谱的，乾铎这会也没了心忧之事，自然看上去容光焕发。
    “给我说说，你听到的声音。”
    江夏轻声问到：
    “可是黎水大娘娘？”
    “不是。”
    小胖子愣了一身，急忙解释到：
    “并非是黎水大娘娘，而是祈求声...就是千百人聚在一起的祈求，混杂起来，嘈杂异常，我根本听不清楚他们所说所言。
    我偶尔闭上眼睛，也能依稀看到那场面。
    就是黑压压一片人，跪拜在一处海滩之上，摆着香案火烛，其姿态就和我们南荒每年各部落的大祭祀时差不多。
    但他们祈求的对象，确实是黎水娘娘。”
    乾铎揉着脑袋，看向老江，他低声说：
    “我觉得那好像不是什么幻象，老板，那些人的姿态太鲜活了，就好像是真的发生在千里万里之外的事。
    而且看他们所在的方位，明明就是一处群岛，这苦木境里，有类似环境的，也就在西海了。
    老板，我怀疑...”
    “嘘！”
    就在小胖子要说出自己的猜测时，却被老江伸出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他对小胖子说：
    “事关一位苦海精怪，心中有想法也莫要乱说，免得引来不忍之事。我且问你，若让你现在去找，你能寻到你看到的那几处岛屿吗？”
    “这如何能寻到？”
    乾铎摊开双手，一脸无奈的说：
    “西海茫茫，小群岛遍布此地，我只是大略见过那处岛屿，又是第一次来西海。老板你这着实是为难人了。
    不过，那处群岛倒是有些特点。
    它们是六岛相连呈环形，且岛上纯白，周围百里再无其他岛屿，若是能寻到向导，说不定能找到呢。”
    “你且稍等。”
    老江打了个手势，又摸出传讯石来，注入灵气于其中，向对面问到：
    “小雅，我要问些消息，你可知西海那一处，有白色六岛环形相连的地形？”
    “你等一等，江老板。”
    传讯石对面，鸿雁会的客服小姐小雅儿回应说：
    “我去寻一副龙宫所制的西海舆图给你，你自己在上面找吧，这是仙盟内部的特供版，西海龙宫目前探知的所有风物，上面都有标准。
    准确的很。”
    “好，尽快送来。”
    老江应了一声，又回头对乾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走到山谷入口，对如月耳语几句，白泽小姐便腾云驾雾而去。
    很快，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傻妖怪就收到命令，彪呼呼的带着目前岛上还停留的十几个伊甸玩家赶了过来。
    “老板，说吧，你要本妖做何事啊？”
    刘慧活灵活现的跳过来，在江老板身边表忠心，但老江根本不理她，对眼前几名伊甸玩家说：
    “你们的人，不是已经去南荒建宗门了吗？”
    他问到：
    “你们几个留在西海厮混，想要赚点零花钱吗？
    来，帮我做件事，好处大大的有。
    我知道早年间，有些南荒部落，从南荒迁徙到了西海，他们应该居住在星罗海之外的某些岛屿上，这些部落维持着一种神秘的信仰。
    我对此很感兴趣，想要深入研究。
    你们这些伊甸人，在之前的行动中已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所以我要把这件事委托给你们，再指派我家师弟龙辛乾铎与你们随行。
    如果能找到那些信仰黎水大娘娘的部落，我这里重重有赏！”
    “唰”
    十几个玩家的游戏系统里，立刻弹出新任务提示，他们又看到了江老板从纳戒里，取出的几样散发着温润灵光的法宝。
    一看就是上好的修行宝物。
    这些家伙便毫无犹豫，立刻接下任务，又绕着老江转，打听任务细节。
    这件事吧，本来是老江打算亲自去做的，但西海寻祖的第一站，就搞出了寻道大妖战死的大事，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的精力，用在这正事上。
    正好，这会遇到了乾铎和阿福遭难之事，便赶紧把这事给办了，手头反正有闲不下来的伊甸人，接下来去墨家主峰废墟，以乾铎的实力，也很难再跟随前往。
    也就当是给他找点事做，免得小胖子多想。
    可惜，已经有一大帮伊甸人撤离了西海，拿着任务给的宗门信物，跑去找三雀山的地产大王马提书，给他们伊甸人寻找灵山去了。
    石榴也被暂时遣回南荒，带着老江的书信，找镇山婆婆，给这些家伙开个后门，让他们能接触到精怪这种友善势力。
    在南荒那地方，得到精怪的友谊，伊甸人只要不四处搞事，他们的宗门前期发展就不成问题了。以后再来苦木境的伊甸人，都会被安排到南荒去。
    那里的环境很合适新手发展。
    “老板，你让我也跟着他们去逛一圈呗，我能驭风而行，在海上还能驾驭海风往四周探知，有我帮他们，效率肯定高。”
    刘慧眨巴着眼睛，在老江身边主动请求做事。
    大概也是这几天闷在天灾岛，无事可做，又因为掌门墨君在此，也不敢做出出格之事，便想着跟着伊甸人出去玩一玩。
    但老江还没发话，这边如月先开口说：
    “不行！你不能去，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在我们离开西海之前，你不许乱跑！”
    “呃？”
    这一番话，让刘慧诧异的转了转耳朵，她疑惑的看着如月，不知道为什么白泽小姐反应会这么大。
    “总之，就是不许去。”
    如月看了一眼老江。
    她刚才是亲眼见到乾铎因为阿福的缘故，被折磨的有多惨，这会心疼老江，自然不愿意让老江也遭受同样的威胁。
    “让尼娅代替你去吧。”
    江夏和如月交换了一下眼神，他咳嗽了一声，诓骗刘慧说：
    “你可是我身旁核心人员，接下来要去主峰遗迹，必然危险重重，若你不在身边，我还是有些发憷呢。”
    “嘿嘿，是吧？”
    傻妖怪听到老板夸她，顿时得意的甩了甩尾巴，叉着腰说：
    “哼，既然老板离不得本妖，那本妖就再忍受些日子，为老板保驾护航，护的老板探索完遗迹之后，本妖再去北境老家厮混一番。”
    “乾铎，这些人就归你指挥了。”
    江老板没理会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刘慧，他扭头对乾铎说：
    “我的个人智能会和你们一起行动，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寻到那些部落，搞清楚阿福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事关你母族灭族真相，又和你修行相关，你一定得用心去做。”
    “我晓得轻重的，老板。”
    乾铎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等老板从主峰遗迹归来的时候，我一定会把这事缘起缘灭，统统查验清楚。我母族灭族，若是真和黎水大娘娘有关，必要去雁荡池寻那些精怪，好好要个说法！”

 606.主峰之下

    墨霜山一行人在天灾岛休整了五天，便重新启程前往星罗海深处墨家仙门主峰遗迹。
    这一次掌门带队，伊甸人又大半被遣入南荒，队伍自然精简很多，速度也快乐起来，驺吾车前方引路，凤鸟木鸢在后跟随。
    一路往星罗海深处前进，无人敢拦，沿途偶尔遇到本地修士，见到凤鸟木鸢上的墨霜山旗帜，也如见了鬼一样，远远躲开。
    这感觉就和净街虎出巡差不多。
    大概是因为之前墨霜山在西海和龙宫干了一场，战绩太过“傲人”导致的，掌门墨君拿大日王杀鸡儆猴，着实是威慑了星罗海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其他人暂且不提，老江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坐在凤鸟木鸢上，扫视周遭百里，除了墨霜山一行人等外，完全是海阔天空，任由逍遥。
    “就该如此嘛。”
    他对身后安坐于宝榻之上，又在和石榴打游戏的施妍说：
    “早早就该劝掌门亮一亮手段，若是在入西海时，就把它龙王斩杀一个，威慑众人，在侧峰遗迹，也不必闹出那等糟心事情了。”
    “我墨霜山又不是那恃强凌弱之人，师尊行事是有章法的，肯定是那大日王触到了他心头禁忌，否则也不会痛下杀手。”
    施妍瞥了自家臭弟弟一眼，说：
    “你可莫要再生事，主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得而知，为师我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完成这次寻祖，让宗门上下囫囵着回去。
    这趟西海之行，已足够让人心惊肉跳了。”
    “我怎么会惹事呢？师父姐姐你说这话没道理。”
    老江叫屈说到：
    “这一向都是事情主动惹到我身上的，你可要摸着良心说话，有几次是我主动挑事？”
    “哈哈哈”
    江夏这话惹得旁边石榴捧腹大笑，小山怪扶着自己的金腰带，尖声说到：
    “这是本怪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江夏你接着说，你这副不要脸的样子，让本怪快乐的很。
    什么叫你从不惹事？
    本怪看，你才是这天下第一等的事儿精。
    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江老板语气不善的哼了一声，倒是没和石榴一般见识，这些山怪天生顽劣，指望不了它们嘴里说出什么好话来。
    不过这越往星罗海深处走，周遭的环境就越发恶劣。
    一座座岛屿之上见不得有生灵存活，反倒是寸草不生的荒岛越来越多，就连水中鱼儿都越发稀少起来。
    老江看着四周这荒芜景象，恍然间像是回到了红月界或者废土，周遭灵气还在，但仔细感知，就能发现，灵气在此地运转的方式也要比外界暴躁的多，
    时而浓郁，时而艰涉，流转变化之间，根本没什么规律可言。
    “这里生命困顿至此，都是因为近罪渊的缘故吗？”
    他很虚心的向身旁施妍求教，大糊涂埋头打游戏，似乎对这幅场面见怪不怪，只是头也不抬的说：
    “和罪渊有些关系。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从这里再往前走，就是五百年前西海荡魔的古战场了，当年大能和域外天魔就是在这里激战，打的西陆陆沉。
    当年于此搅乱的道力规则，至今尚未恢复，是真正的无序之地，在这里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尔等所见的场面，已经是被仙盟用心清理过的，比之前好多了。
    当年本修和小楚儿来此地游历时，这里还有五百年前战死于此，又被魔气侵染形成的不死战灵，最低都是修神境鬼物。
    往高了说，还能看到寻道境的残灵于此。
    甚至有人说，在四百多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有苦海的残响活动。”
    施妍停了停，趁着石榴听故事的功夫，一顿操作，把石榴的人物打成残血，又兴致勃勃的继续说到：
    “西海邪修们也基本不到这地方来，他们都在星罗海中部和外围活动，再往前去一千里，就是镇魔塔所在，那地方对邪修而言不详的很。
    镇魔塔再往西一千五百里，就是罪渊。
    那里就是西海，乃至苦木境的世界尽头，环境更是恶劣，除了一些自虐体修之外，再无人往那边去。”
    “那看来探索完主峰之后，要挑个时间往罪渊去逛一逛了。”
    老江摩挲着下巴，往西方天际看去，在视界尽头，看到的是一片昏暗阴沉，天色如墨的风光，就好像海平面在那里和天空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你这惹祸精就别去罪渊了，免得再闹出事情来，被麟主大圣一把丢进罪渊里。”
    石榴咧着嘴，半是讥讽，半是开玩笑的说：
    “本怪这次回去雁荡池，婆婆都拉着我，让我与她说一说西海上墨家人发威的场面，她也是看了那一晚的直播的。
    婆婆还让我带话给朱雀道友，说若是危险了，就唤她过来助拳。
    不过本怪更疑惑的是，不都说西海邪修凶猛，但本怪这次过来亲眼所见，这些邪修们也不过如此嘛。”
    “那是因为有墨君在上面压着，你这菜鸟又跟着我们混，所以感觉邪修就那样。”
    老江哼了一声，说：
    “下次有本事，你石榴独自过来西海逛一圈，就知道邪修们凶不凶了。
    那群家伙欺软怕硬的很，各个有眼色，怎会主动挑衅我墨霜山？
    但如果只因为这个，你就觉得他们并不足虑，那你石榴才是失了智。”
    说到这里，江老板又想起了上次在雁荡池，遇到莫蝉衣时，那位仙尊说的话，现在想来，蝉衣仙尊真是字字珠玑。
    老江看着周遭荒凉景象，若有所感的说：
    “苦木境到底是个有规矩的地方，虽然只能约束住中下层，但仙盟只要在一天，这些邪修们就得夹着尾巴过活。
    敢露头就要立刻被摁死。
    倘若仙盟某一日不在了，邪修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就以东土那群修士养尊处优的样子，哪里是这群整日想着打闷棍害人的邪修的对手？
    果然，再烂的规矩，都比没规矩好。”
    “咦！江夏你今日是转了性子吗？以往你不是最讨厌仙盟规矩的吗？今日怎么为他们说起好话了？”
    石榴歪着脑袋说：
    “莫不是想要埋下脑袋，当个仙盟顺民啦？”
    “嘿，不瞒你说。”
    江老板抱着双臂，轻声说：
    “若是在一个正经世界里，我老江服也就服了，在人家定好的规矩里好好修行，做点无伤大雅的坏事，与我家小白泽神仙眷侣，悠哉悠哉度日。
    但可惜，咱们这苦木境不正经。
    那就休怪我老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看看这仙盟竭力隐藏的，到底是个什么牛黄狗宝。若是我接受不得那真相，那也就休怪本修不讲情面了。”
    “弟弟说得好！”
    施妍又一次趁着石榴分心，把石榴的角色一套连招打死在地，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对江夏竖起大拇指说：
    “咱们墨家人从来都不是迂腐软弱之辈，若是仙盟当真不安好心，那我们必要把这苦木境搅个底朝天。
    以前是师父压着，不许我和小楚儿深究隐秘，自打你来了山上，师父这态度变化也是难以揣摩，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阻止我等。
    这次若真有机会，就要去看看它仙盟这五百年里，到底筹划着什么事，又安的是什么心。”
    就这么一路说着，互相打气，又往星罗海核心处飞行大半个时辰，前方引路的驺吾车，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下方疾驰。
    凤鸟木鸢也紧随其后。
    在穿越过如墨色深黑的厚重水雾后，一行人抵达了墨家主峰遗迹所在的岛屿，这里和周遭其他地方一样。
    寸草不生，环境恶劣。
    更奇诡的是，这座主峰所在遗迹，完全就是侧翻过来的一座山，光秃秃的如尖锥一样，头重脚轻的斜插在海底海床之上。
    像极了一座黑色的飞来峰。
    “师尊！”
    在驺吾车落于散发怪味，还残留着巨大海沟阴森白骨的海滩上时，当即就有刘楚从光秃秃的岛上闪身而出，落在掌门车驾前，迎接墨君下车。
    他又对后方落下的凤鸟方向点了点头，被江夏搀扶的施妍优雅的从凤鸟翎羽上走下，身后跟着自己的几名弟子，还有老江的灵兽和保镖。
    “山门已经挖出来了，就等掌门过来启动阵法，打通进入主峰的路径。”
    刘慧沉声汇报到：
    “但三宝用秘法窥探过，主峰之中，怕还有五百年前天魔魔气残留，因而在我等清理掉魔气之前，不入修神境，未修出元神者，不得深入。”
    “嗯。”
    墨君点了点头，大步往前方黑色岛屿上挖出的，深入地面的洞穴前进，众人紧随其后，下了洞穴，是开凿出的层层阶梯，直入地下之下近百米。
    三宝和刘楚和他的弟子们，在这最下方弄出了一个空旷的大厅，里面用宝珠照明，弄得犹若白昼。大厅尽头，摆放着被挖出的主峰山门。
    和侧峰那个以山体开凿出的山门大小一致，外形也差不多，但这山门，是有实体门封的。
    两块黑曜石一样的巨石，一左一右封闭住了前路。
    “这是...断龙灵封？”
    施妍向前，循着山门上的灵刻抚摸几处，便回头看向墨君，她惊讶的说：
    “师父，当年墨家先贤们，是自断后路的？”
    “当年那情况，若不自断后路，如何能封住天魔肆虐？”
    墨君看到记忆中的旧物，也是感叹万分，一边唤出墨霜玉册这宗门灵宝，一边伸手抚摸在眼前巨大的黑曜石门上。
    他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
    “钜子亲手打开域外星阵，无尽天魔疯癫涌出，只是刹那，就毁去宗门二十一重护山阵，宗门师兄弟们虽提前做了准备，但谁又能想到天魔来势如此滔滔？
    不得已之下，大师兄便用了这断龙灵封之法，把整个主峰界域，从苦木境剥离出去，这才为后续大能们赶来支援赢得了足够的时间。
    本君...
    我就是这断龙灵封开启前，被送离主峰的最后一人。”
    说到这里，掌门墨君沉默片刻，似是回忆起当年之事，微微摇头后，又叮嘱说道：
    “众人退开，本君要打破灵封了。一会若有东西从里面冲出来，务必要斩杀之！”
    “嗡”
    听到掌门命令，大厅中所有人，都祭起自己的法宝杀器来，道道灵光闪的人睁不开眼，但就老江这货比较奇特。
    他取出玄天剑器，以灵气注入激活，这灵光飞闪，威压阵阵，灵剑龙吟虎啸，离鞘而出，绕着老江飞来飞去。
    反到让他成了这里最靓的仔。
    “咔”
    掌门将墨霜玉册放入眼前灵封山门上的凹槽之中，随着他以机关之法按下，又扭动九个刻度之后，整座光秃秃的岛都开始摇晃起来。
    墨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前伸，将眼前山门缓缓开启。
    下一瞬，从其中闪耀的光，在照亮了他们眼前的同时，也将周遭所有人，吞入其中。

 607.毁灭吧，我累了

    不出所料，墨家仙门主峰也是个小灵界。
    从山门进入主峰之下，入眼所见是一片山谷平原，四周都被重山阻隔，高峰之上烟雾缭绕，看不得天际之高远。
    但它肯定要比侧峰灵界大多了。
    按照掌门的说法，主峰乃是当年墨家仙门宗门核心之地，不只有宗门大殿于此，包括内门弟子所居之处，制器之地，还有参研星象的大星台。
    还有位于群山之中的药田，丹房，以及专用驯养灵兽用的猎场。
    林林总总，面积不下凡尘一小国。
    现在进入主峰众人所在之地，是通往主峰灵山下的大殿山门处，老江回头看去，在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座白玉石雕刻的山门牌坊。
    还是墨家器物造型，内有云雾萦绕，他们方才就是走这个山门进入主峰的。
    “先贤们真是大气，用星阵做宗门各处挪移，倒是比现在的大小门派阔气多了。”
    江夏低声对身边的施妍说：
    “若是算上眼前主峰，和之前在星罗海边缘寻到的侧峰灵界。咱墨霜山的宗门面积，一下子就翻了五倍有余。”
    “嘘，禁声。”
    施妍对他打了个眼色，以神念回应到：
    “没看掌门师尊这会正睹物伤情，若是乱说话，小心掌门罚你。”
    “掌门哪里是在睹物伤情？”
    老江撇了撇嘴，回答说：
    “他分明就是以强横神识，在扫量四方呢，大概是在侦查四方。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可真是凄惨，瞧瞧，遍地都是废墟瓦砾。”
    确实。
    众人入得主峰灵域，入眼所见最寻常之物，就是遍布四周脚下的残砖断瓦。
    这里肯定曾有一个巨大建筑物群落，沿着眼前的主峰灵山化作环形的阁楼长廊，就像是一个超巨型的古风庄园，和侧峰遗迹那个山下小镇有异曲同工之妙。
    仅从这非残迹的面积和残存建筑物的轮廓，就能依稀猜到当年这里该是何等壮丽，何等秀美，但五百年沧桑一转而过。
    现在却只剩下一片荒凉。
    在残砖断瓦之间，五百年中未有修缮，致使都有野草遍地，荒弃的灵植也是肆意生长，把这废墟都弄成了一片花花绿绿的草原树丛。
    但这是好事。
    旁边楚乔从脚下，拿起一副已经腐朽风化到失去灵力的破碎罗盘，将其放在手中细细打量，他轻声说：
    “荒弃至此，说明遗迹中并不存有能主动修缮各处的傀儡武卫。侧峰之时，我已听说了，这里应该不会闹出那边的乱象。”
    “不一定哦。”
    老江身边的傻妖怪这会拄着战斧，用自己的鼻子在四处嗅闻，她皱着眉头说：
    “这里虽然没有傀儡，但我却闻到了很像是妖兽的味道，墨君不是说，当年主峰里是有专门驯兽的猎场的吗？
    五百年的时间，那边无人管理，这里又没有修士作为天敌，也不知道那些灵兽都繁衍成什么样了。”
    老江没有介于这交流中。
    他拄着玄天剑器，看着眼前百里之外烟云缭绕的主峰灵山，他感觉到那灵山之中，似有某些蠢蠢欲动之物。
    “前方有天魔气残留，本君与三位长老先去查看，众弟子在此御守。”
    墨君摸出一个八阶浑天，悬于身侧，对身后一行吩咐到：
    “这主峰之上，禁制颇多，五百年中，许还有些危险阵法在运作。在本君确认大殿灵山安全之前，众弟子切不可贸然上前。”
    如此叮嘱一番，掌门与三位长老乘上驺吾车，在异兽傀儡迈步中，消失在弟子们眼前。
    这驺吾车为墨门灵宝，肯定不只有跑得快这一项神通，它可以载着乘客，以穿梭神通，在不激活反击的情况下，越过大多数禁制结界。
    幸亏墨君乃是正人君子，不会用驺吾车做不可见人之事。
    这东西要是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苦木境怕就要多出一段神偷传说了。
    “本君要用心查看四周禁制，这灵宝车就由徒儿你代为操纵。”
    在不断穿梭的驺吾车上，墨君将一枚梭型的兽牙神符，递给了身旁施妍，大长老并未犹豫，接过兽牙，就代替墨君驾驶灵宝车，向前穿梭禁制。
    墨君又把手中的墨霜玉册，递给了另一旁的刘楚，说：
    “此乃进入宗门大殿的信物，一会由楚儿来负责操纵。”
    刘楚也沉默接过玉册。
    但和施妍不同，执法长老在接过这灵宝时，看了一眼自家师父。
    墨君未有注意到二弟子的眼神，他背负着手，站在车辕上，似是真的将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化解周遭各色禁制上。
    “用心！前方有天魔气聚集。”
    墨君的声音幽幽传来，让在心中思索的刘楚当即反应过来，立刻捏出神通仙法，以狴犴神力，压得身前爆裂涌出的天魔气层层撕裂开。
    在主峰灵山之下，一众弟子也都看到了宗门大殿上方，不断涌出的怪异黑气，就像是掌门和长老进入其中，刺激到了主峰内部盘踞的一些五百年前残留的魔气。
    “不对劲。”
    老江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盯着头顶如墨汁入水，被染成黑色的灵山云雾，心中那股不安越发震动。
    他伸出手，放在胸口，心脏跳动的速度有点快了，识海中陆吾也躁动不安，九尾摇曳，发出虎吼连连。
    这种心慌的感觉之前从未有过，今日怕是要出事。
    要出大事！
    “后面有东西来了，大伙小心啊。”
    咋咋呼呼的刘慧，闪身从风中化出身形，指着后方，大喊到：
    “像是妖兽炸了窝，数量还不少呢。”
    “嗯？”
    江夏回头扫了一眼骚乱发生之地，这一看之下，江老板顿时扣住了玄天剑器，他说：
    “师兄师姐们，警戒！来的不是妖兽！”
    “是魔物！”
    墨霜山开启主峰遗迹，要比他们开启侧峰时低调太多了，但还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窥视。
    星罗海之外，西海避水宫中。
    寒渊老龙王怒气冲冲的带着自己的精锐，接管了避水宫中的各处防御，老龙王也不理会那些被吓坏的宫中妖物，带着一身煞气，径直往避水王内宫大步走去。
    “砰”
    内宫大殿被老龙王一脚踹开，引得四周激流震荡。
    它往前方龙宫王座看了一眼，正看到避水王斜坐在王座上，脚下布满了破碎的酒壶，自个正提着一壶龙宫佳酿，喝得五迷三道。
    时不时还激烈咳嗽一阵，咳出点点龙血，坠于地面，带起阴寒之气，避水王之前被墨君偷袭重伤，这会还远未痊愈。
    “避水！大日宫中宝玺，可是你带走的？你莫不是疯了！”
    寒渊老龙大声呵斥道：
    “你可知，拿走宝玺，会让大日镇守的那一方大海眼颠覆？罪渊近来已是有不稳征兆，你这是要生造出一场西海魔灾不成？”
    “有何不可？”
    喝得醉醺醺的避水王瞥了一眼自家族叔，它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梗着脖子朝老龙王说：
    “大日已死，族叔，留着宝玺又有何用？仙盟发来信函你可看了？他们要调麟主养女巴夫人入西海，接手大日留下的镇压空缺。
    我呸！
    这是要卸磨杀驴！”
    这醉话说的老寒渊也是一脸沉寂，一双龙目中露出无奈之色，它叹了口气，对眼前自暴自弃的避水王说：
    “就算仙盟这事做的不地道，你也不能擅自取走宝玺，若是真引来魔气冲击，整个西海怕都要...”
    “砰”
    老龙王的话还没说完，一样东西就被丢在了它脚下。
    一方精致玉印，有真龙之形缠绕，散发出丝丝阴寒，又有仙灵之气环绕其中，端的古朴大气，却没有丝毫雕琢。
    似是它生出时，就是如此模样。
    此乃大衍宝玺，妖龙一族的秘宝，据说与天地之间第一条真龙相伴而生，宝生九枚，有五方在西海荡魔中，被十三真龙带入罪渊。
    剩下的四方里，一方被做成覆海灵珠这灵宝，其他三方都在三位龙王手中，用于镇压西海的三个大海眼。
    这本是稀世重宝，然老龙王脚下这个，却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痕，竟是快要碎掉了。
    “你！”
    寒渊王心中大惊，将宝玺握在手中，仔细查看，又怒火冲心，看着眼前站起身的避水王，他大声呵斥道：
    “你把这宝玺做了什么！”
    “仙盟不仁，放任它墨霜山欺辱我龙宫，既然打的卸磨杀驴的主意，那就休怪本王不义！”
    避水王自王座上站起身来，将手中仙酿扬起，灌入嘴里，喝得是再无一丝富贵气，倒像是凡尘人族中那些光棍汉子们一样。
    它看着自家气得发抖的族叔，冷笑一声，说：
    “这些年里，我龙宫为它仙盟，为这苦木境镇压大海眼，护的罪渊安稳，已有多少俊才亡于这镇压之事里？我龙宫化龙池多年萎蔫，不都是把祖龙龙气送入罪渊？
    说句难听点的。
    这苦木境现在还能维持安稳，就是用我龙宫族裔的血泪换来的。
    以前我们倾尽全族之力，培养出麟主入苦海，以为我龙宫妖族就此崛起，也能在这天下占一分权势。
    谁知却养出了个白眼狼！宁愿相助仙盟，也不给自家族裔出一份力。
    罢了。
    也就不指望咱们那麟主大圣给族裔讨公道了。
    本王受了气，本王就自己讨公道！族叔乃是长者，自然是知晓，这大衍宝玺能镇压大海眼，自然就能引动海眼...
    呵呵，本王做了什么？
    简单的很！
    本王给那摇摇欲坠的西海罪渊，加了把火！就借着海眼颠覆，顺道把我龙宫当年入罪渊的十三真龙换出来！
    墨岚把通往周天灵界的阵盘碎了，我龙宫已是躲无可躲，注定要困死在这西海一隅，族叔啊，旁人不知道那罪渊情况，我们龙宫于此镇压五百年，还不知道吗？
    灭世大劫被拖延五百年，终是要来的。
    既然躲不过去，不如干脆亲手把那乱世引来，待我龙宫十三真龙回返现世，咱们也就不必仰人鼻息了。
    仙盟和墨家人既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挣条活路！”
    “轰”
    也不知是否凑巧，避水王这话刚说完，就有一声巨响于西海中震荡而起，在这龙宫之中的每一道水流都变得颤栗起来。
    寒渊老龙王一脸惊恐的看向宫门之外，似是看到了可怕之物。
    在整个龙宫与西海的摇曳震荡之中，醉醺醺的避水王却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将手里的酒壶丢在地上，万物颤栗之中，它对老寒渊说：
    “族叔，在魔气翻天覆海之前，赶紧走吧，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若我谋划成，西海龙宫崛起就在今日。
    若我不幸被诸位苦海斩了，龙宫血裔，也能留你一脉。反正以族叔这修到高深的磕头功夫，总不至于被仙盟给剐了。”
    “何至于此啊。”
    寒渊老龙这会已是手足无措。
    它到底是老了，又是经过西海荡魔之战，见过凄惨景象，心中再无雄心壮志。
    眼看着避水王要往宫外去，它便伸手拉住它，就如哀求一般说：
    “收手吧，避水！集合你我手中两方宝玺，还能压住那海眼，莫要一错再错，这事若是做了，苦木境中，就再无我等...”
    “呵呵。”
    避水王一把将族叔手指拨开，它瞥了一眼老寒渊，说：
    “这苦木境啊，五百年前就该毁了。这就是天意，族叔，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当年你们拼死拼活，救下此界，可曾想过今日这事？
    我若是你们，当年就放任它毁了罢了。
    何必苟且偷生，还留下这烂摊子给后代。
    要我说，毁了就毁了吧。
    万物皆亡，还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多干净啊。”

 608.你...你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嗖”
    剑影纷飞，锋锐灵力交错，将坍塌废墟上的两头乱走魔物斩落在地。白刃灵剑旋转一周，又如游龙一样，轻盈的翻身鸣啸，又回到了江夏身旁。
    老江手持厌战，往左边挪移一步，待身旁红眼巨兔咆哮而来时，便扣动扳机。
    “轰”
    巨响中，银光飞驰，将眼前三丈高的大兔子轰成了肉糜遍地，又在这长满了杂草的凄凉废墟里，弄出了一个五丈见方的大坑来。
    “这里怎么会有魔物？”
    傻妖怪上蹿下跳的挥着斧头，追杀周遭被她吓到的小魔物们，一边暴虐这些菜鸡，一边回头朝着老江嚷嚷到：
    “这里又没有红月亮！”
    “是没有红月亮，但这里有天魔魔气。”
    江夏身侧，一袭月白长袍加身，帅气楚乔背负右手，挥动左手手指，便有青丝剑网向左右前后延伸推出，将废墟之下不断冲出的暴躁魔鼠斩杀殆尽。
    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对身旁人说：
    “这些魔物本该是主峰灵域的灵兽，被天魔魔气侵染至深，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看着和红月魔物相似，但实则并不相同。
    它们更弱一些，斩杀之后也没有灰烬。”
    “不，不对。只是这里的魔物弱。”
    如月拍打着翅膀，从天空落下，在她身后，天空也有魔物尸骸如雨砸下，白泽小姐落在江老板身边，对其他人说：
    “前方主峰大殿之下灵山上，已有修神境魔物出没，大师姐正在那里酣战不休。
    师父让我前来示警，大殿之中很可能有寻道境的魔王在，让我们不要贸然靠近，就在这里等待掌门和三位长老传回消息。”
    “刘慧，憨憨！”
    老江听到这话，立刻向自己的灵兽和保镖喊到：
    “你两人去相助沉鱼，我随后就到。”
    “收到。”
    刘慧兴高采烈的回了句，提着战斧就化身融入灵风中，往眼前百里之外的主峰灵山赶去，憨憨则如正统炼体者的赶路方式，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这片废墟不太对劲，你们先过来听我说。”
    老江弹了弹身边斩天剑，让这灵宝飞起，在周遭自主杀敌，他自己把周围同门聚集起来，对眼前宋梵，青珊，武锐，闭月，羞花，楚乔说：
    “咱们刚入主峰下，就看到这一片宗门废墟，凄惨至极，俨然一副被域外天魔尽数毁弃的样子，却忽略了一件重要之事。
    掌门刚才明说了，他当年被送离主峰里，墨家仙门的内外门弟子们，可都是在这里随钜子共扛域外天魔的。
    以当年墨门之盛，内外门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千人。
    但诸位，我们过来已有半柱香了，可在这废墟中发现一具尸体？”
    这个问题，让眼前众人齐齐沉默。
    老江也不浪费时间，不玩等回答的游戏，他直接了当的说：
    “以我估计，要么是有人在战后收敛了尸体，聚起埋于一处。要么，就是当年掌门离开主峰后，先贤们自断后路，本想着决死一搏，但中途却出了些差错。
    他们可能用某种办法，战至最后时，离开了主峰。”
    “这不可能！”
    当即就有青珊师姐出言反对，这金灵夫人左右打量着这片已差不多被野草覆盖的凄惨废墟，她说：
    “当年墨家仙门所嫡传弟子，唯有咱们掌门一人！这事掌门数次确认过，仙盟也确认过，如果还有其他弟子逃亡出来...
    且不提仙盟如何做，就咱家掌门的性子，也断不会允许同门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
    “万一，掌门说谎了呢？”
    事事佛系的闭月，这会突然低声说了句，引得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但闭月有些害怕，却又不说了，闪身躲在羞花之后。
    “且不提掌门说谎不说谎的问题，诸位，你们考虑过一件事情没？”
    老江眯起眼睛，说：
    “五百年前，往域外灵界探索，可是墨家仙门先提出来的，星阵什么的，也是钜子敢为天下先制作出来的。
    若说主峰中没有几个备用的避难星阵，无人会信。
    我怀疑，当年的墨家仙门，并不是头铁和天魔正面硬抗，他们很显然有计划，总之，大家也莫要在这里枯等主峰灵山的消息了。
    这里这么大，大家分散开去寻踪迹，验证一下各位心中所想。
    若是当年主峰之中还有变故，那就意味着，咱们口中的先贤，有可能并未死绝，若能找到一两个知情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算找不到活人，找到先贤遗骸也好。
    咱们墨霜山自居为墨家仙门正统后裔，为前辈先贤收敛骸骨，本就是应做之事。”
    “江师弟说得对。”
    这里辈分最大的宋梵当即拍板，众人商议几息，便分作四个方向，各自去寻这面积极大的主峰灵域四周，寻找五百年前留下的痕迹。
    而老江则被如月抱着，在越发庞大有力的双翼拍打中，被带着向主峰灵山极速飞驰。
    “老板，为何要把同门支走？”
    在高空中，如月轻声问到：
    “你是感觉到什么细节了吗？”
    “没有，但就是没有才奇怪。”
    江夏皱着眉头，看向眼前云雾缭绕，直入天际的墨家仙门的主峰灵山，他说：
    “这里被打扫的太‘干净’了，除了废墟之外，根本不像是有过决死恶战的样子。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第一战，可就是在墨家仙门爆发的。
    按我所想，这里应该是如森罗鬼蜮一样的场面，但你看这天空，看周遭光色，再品味此地灵气之纯净...
    说什么天魔魔气残留，骗得过旁人，骗不过我。
    这里的魔气，是被故意放进来的，就是为了制作出‘天魔入侵’的假象，真要是荒之子降临于此，这些魔物绝不可能这么弱！”
    “你的意思是，掌门墨君也被骗了？”
    如月有些迟疑的说：
    “不会吧？当年墨君被交托宗门传承，被送离西海，留下道统种子之事，可不像是假装。”
    “我不是说这是假的。”
    老江摇了摇头，解释到：
    “掌门也没有被骗，他只是没有被告知全部，送他离开的仙门大师兄，只告诉了掌门他应该知道的那些。
    我想，掌门这五百年里，差不多也回过味了。
    之所以一直要回来探索遗迹，做寻祖之事，怕也是心里有这个疙瘩，他和我们一样想知道，当年他离开之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宗门上下，又为何独要瞒着他一人？
    心结不除，怎能逍遥的起来？
    而且就我所知，掌门怕不是唯一一个被送走的，最少在另一个离我们很远的世界里，还有墨家正统传承在。
    这事简直是一团乱麻！
    送我去灵山之上，无论如何，今日谜底就会揭晓，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它，看看这墨家仙门在五百年前，到底都搞了些什么东西。”
    “嗯。”
    如月应了声，身后双翼拍打一分，速度再次加快，但就在两人接近主峰灵山时，突然有剧烈震动自天地之间爆发开。
    让主峰灵域中原本稳固的灵气都变的暴躁起来。
    如月身形一闪，就在尖叫声中往地面坠落，老江反手抱住秘书小姐，身形闪烁又回到高空，他向灵山主峰看去。
    还以为是掌门和长老们，在主峰大殿中激活了什么禁制，闹得这个小灵界失控。
    但下一瞬，心魔江梓恒就嗖的一声跳了出来，抓着老江的手腕，向身后指去，大叫道：
    “外面！是外面！是罪渊的魔念在震动！完了，它快冲出封印了！”
    “嗯？”
    老江和怀中如月同时回头，在外界连接主峰灵域的山门之中，正有磅礴的黑气自外围涌入主峰灵界之中。
    那是魔气！
    滔滔魔气，翻滚而来，却并不是针对墨家主峰遗迹。
    按照心魔小江的说法，这是西海罪渊的封印失控了，它是心魔，天生能感知到各类魔气，江老板对于小江的判断还是很信任的。
    “所有人！朝我聚过来，快！”
    老江反应极快，以脑部芯片外加同门传讯石，朝着四周同伴大声疾呼，眼前这事事发突然，没人知道外界西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且魔气已反冲入墨门主峰灵界，务必先把同门送入安全之地。
    “嗖”
    掌门的驺吾车从主峰中飞出，一跃跳入空间裂隙，又在一息不到中，将灵域中分散开的门人尽数送到老江身边。
    江老板也不含糊，当即打开通往m世界的星门，把一众同门尽数推入其中。
    “尔等走！立刻！”
    面带寒霜的墨君从驺吾车上走下，他盯着眼前灵域入口的滔滔魔气，语气低沉的说：
    “龙宫撂挑子了。海眼颠覆，魔潮来袭，这西海，必出大事！众人且走，本君留于此地。”
    “我家徒儿还在西海！”
    老江，施妍和楚乔三人同时出声，尽是异口同声，所说三人分别指的是董小柔、小胖子乾铎和莫七烨。
    这句话让墨君迟疑几息，他又看向施妍，说：
    “顾淼丫头，也在西海，是本君亲自带过来，为我等此行留得后路。你等三人接到弟子后，立刻去临海城中，寻顾淼。
    她家灯叔，乃是西海大能，能送你等安全离开。
    务必记住，不用来寻本君，本君自有办法脱身，众人且去！”
    随着墨君一挥长袖，宋梵，青珊，武锐，闭月，羞花五人，便被强行推入世界通道，老江在下一瞬将通道合拢。
    其他人被墨君一个接一个提起衣领，丢入驺吾车中。
    施妍还想反抗，但墨君毫无迟疑，以灵力压迫徒儿进入灵宝车，又挥手在驺吾傀儡上狠拍一下，这宝车便以超载状态，拉着众人冲出主峰灵域。
    “哐”
    主峰大门在下一瞬合拢。
    “师尊把祭炼多年的驺吾车的神念断去了！”
    待车停稳，施妍尖叫一声。
    她身旁刘楚也默然无语的看着手中墨霜玉册，老江更是怔怔的握着玄天剑器，宗门三份灵宝，都已被掌门赐下，并且断了神念。
    他这是...
    他这是已抱定死志了？
    “师父啊！”
    大糊涂一瞬情绪失控，尖叫着就往身后断龙灵封扑去，却被老江一把拉住，刘楚那边更是抽出狴犴法剑，将手中玉册灵宝看也不看，丢到一脸愕然的三宝手中。
    他闪到师姐身旁，按住了施妍的肩膀，对老江说：
    “你能开通道重回主峰？”
    “能！”
    江夏立刻开启已经定位完成的世界通道，重新打开通往主峰的路径，刘楚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身后楚乔。
    他说：
    “我将一生修行手札，留在墨霜山中洞府里，你回去之后，用心研习。从今往后，墨霜山执法长老，由你担任！”
    说完，刘楚头也不回的走入那通道中，结果刚迈出一步，眼前的世界通道就唰的一声崩溃开。
    看的刘楚和老江一脸愕然。
    这还是世界通道第一次失效，肯定是掌门不许他们跟上，所以故意断去的。
    “臭弟弟！你给我打开！”
    施妍几乎是掐着老江的脖子，大叫到：
    “我师父都在里面，你给我打开！”
    “啪”
    老江一记耳光，打在施妍脸上，他怒吼道：
    “清醒一点！掌门肯定是已发现了端倪，才借着这突发之事，把我等送出来。掌门把我的神通断去了，他明显是抱了死志去的。
    你一人去，如何拦得住？他是笃定随他去此行十死无生...
    你去救他，谁去救你？
    掌门曾对我说，若他出事，你便是下一任墨君。看看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指望你呢！你给我清醒一点！
    再说，我们做了后手布置，墨君绝无性命之忧！”
    施妍被这一耳光打懵了，刘楚也捏紧了手中法剑，而在驺吾车上，握着墨霜玉册的三宝，和旁边的牛憨憨对视了一眼。
    是时候了...

 609.海眼颠覆，魔潮起

    “嗖”
    蓝色的光点浮动中，严重超载的驺吾车，在冷静下来的施妍操纵下，一瞬越过万里之遥，出现在西海大海眼上空。
    盘坐在车顶棚上的老江向下方看去，已看不到西海的平静水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超大型的漩涡。
    就像是大海如漏斗倾盆，地下倒灌的海眼从吐出水流，变成了疯狂吸纳，只是三十息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将巨量海水吞没。
    如果只是这样，那问题还不算严重。
    西海这么大，失去一些海水并不会造成恶劣影响，真正的问题在于，颠覆的大海眼不但在吞没海水，而在吞吐出恐怖的魔气黑烟。
    这会在老江眼前，那颠覆的海眼之上，已形成了超大的烟柱，洋洋洒洒的贯通天地，随着海潮涌动，将这巨量魔气散布到西海灵气之中。
    在烟柱滚滚中，还能听到一些鬼哭狼嚎的叫声。
    一些已经严重魔化到只剩下一团影子的家伙们，也像是被掀开某个囚笼，正在随着魔气喷发，重新回到物质世界里。
    “大海眼连接着罪渊？”
    口快心直的傻妖怪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扭头看向脸上还残留着巴掌印，但表情严肃的施妍，又看了看已立于空中，法剑出鞘的冷漠刘楚。
    这两人并未有回答她疑问的想法。
    倒是老好人三宝咳嗽了一声，对刘慧，如月，楚乔和老江说：
    “这事不算机密，但各派都不会告知小修士。
    如掌门之前所说，西海龙宫敢在西海这地方倒行逆施，称王称霸，就是因为它们镇压着三方大海眼。
    这三方海眼是与罪渊的水系连接，又关系到整个苦木境的水行灵气循环，这样的大循环是没办法用结界和阵法隔断的。
    因而龙宫镇压大海眼五百年里，不使罪渊魔物借着大循环逃出，偶尔还要肩负净化魔气的重任。
    它们有真龙血脉，天生对魔气有很高的抗性，这事重大，一时半会找不得其他替代之人。就让肩负重任的龙宫，渐渐有了骄纵之心。”
    三宝说的这些，老江一早就知道。
    他并未参与到那讨论里，而是紧盯着眼前通天烟柱，眉头紧皱，而身后三宝判断了一下位置，对施妍和刘楚说：
    “这里应是大日王的宫殿附近，这些龙宫妖怪还真是狡猾，就挑这个大日王被掌门斩杀，大海眼无人镇压的时间闹出这事。
    仙盟问责之下，它们就可以顺势将责任推到掌门身上。
    其心恶毒！”
    “不止于此。”
    老江冷声说：
    “龙宫妖物闹出这事，必然不只是要出口恶气，它们肯定还有其他打算。龙宫多年镇守西海，知道很多罪渊隐秘。
    眼下既然做了恶事，让海眼颠覆，想要放出这些魔物入现世，难保这些发疯的妖怪不会趁势达成其他恶毒之念。”
    “先不说这些。”
    刘楚手中法剑前指，对身旁人说：
    “你等去接我宗门弟子，送入安全之地，这里由本修先压制着，必不使龙宫恶计得逞。待明理院前来接替后，本修要回主峰，重开遗迹。
    你们不必跟来。
    师姐，此去艰难，我也没有必胜把握，若我和师父回不来，墨霜山以后就交予你了，望以宗门传承为重，切不可行激烈之事。”
    说完，也不等施妍回答，刘楚便闪身向前，直入魔气喷发之地，随身玉板化作阵法压住魔气，狴犴秘法随后张开。
    异兽嘶吼之间，就有十几道魔影被碾碎当场。
    老江于车顶棚之上拔剑出鞘，反持斩天灵剑，将昆玄剑鞘往大海眼的漩涡中丢下，手捏印法，灵气招展之间，八道通天剑影浮现，立于滔滔魔气之外。
    灵锁展开，贯通彼此，使昆玄八分封印张开，就如厚重城墙立于激流之中，将魔气流转封印大半。
    “楚乔！去接小柔和七烨，把她们送出西海！如月刘慧与我一起，去寻乾铎，照例施为。大师姐和憨憨入漩涡，助师叔除魔！
    这昆玄八分封印，请三宝师叔代为护持。
    再请师父当个跑腿的，把众人送出险境，再去寻顾淼和她那神秘的灯叔，师父既说那是留给我等的后手，就依他所言行事。”
    江老板站在驺吾车顶棚上，发出一连串命令，大师姐第一个服从，提起魔枪，战意满满往眼前越来越大的深海漩涡跳下去。
    憨憨回头看了一眼三宝，后者微微点头，他便也憨憨一笑，服从老江命令，嗖的一声跳入水中。
    三宝也随风而起，落入漩涡之上，御使昆玄剑鞘，将封印维持稳固。
    驾车的施妍这会沉默异常，她看了一眼臭弟弟，老江对她做了个安心的眼神，大长老长出一口气，握紧手中兽牙灵物。
    身下驺吾车行走，一瞬迈入空间裂隙中，这会是重要时刻，也顾不得怜惜异兽傀儡，使其速域神通开到最大，载着楚乔消失在原地，去寻董小柔和莫七烨，顺便找顾淼。
    至于老江还留在原地。
    右手反持斩天剑，左手挽住如月纤腰，白泽小姐又抱着刘慧，三人在下一瞬以世界通道消失在西海之上，落入maga世界。
    毫不停留，再次打开通往苦木境的通道，这次定位在乾铎所在方位。
    “嗖”
    靠着这开挂般的移速，三人在一息之内跨越大半个西海，落在了小胖子身旁。
    他们已寻到那个疑似信奉黎水大娘娘的几个部落所在的隐秘群岛，不过在老江三人出现时，这座群岛却同样遭到了魔气入侵。
    不过这魔气，不是从西海大海眼侵袭过来的，而是从另一边。
    “罪渊！罪渊失控了。”
    看到江老板出现，正艰难抵御魔气冲刷的乾铎立刻高喊道：
    “老板，这座岛在星罗海边缘，很近罪渊，那边暴动的魔气已成魔潮，把整个星罗海都吞没了。这里不可久留，赶紧走！”
    “慌什么。”
    老江冷哼一声，前踏几步，手中斩天剑向前挥出，冷峻剑锋整合灵力，一剑砍出，就把周遭如沙尘暴一样翻滚的魔气轻松斩开。
    使岛屿附近的魔障碎裂，好像一下从黑夜又回到了白日中。
    “那几个部落寻到了吗？”
    “就在群岛之中的祭坛上！”
    乾铎身旁的尼娅立刻跳到老板身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老江，又指了指身后这白色环形群岛中心处的岛礁祭坛。
    她说：
    “刚才魔潮刚起，那些部落就像是疯了一样，都涌到了祭坛边，拦都拦不住。现在他们在举行怪异的仪式...
    说什么囚笼已碎，正要把黎水大娘娘带回现世来。”
    “？”
    这个回答让老江瞪大眼睛，本能看向远方数千里之外的罪渊方向，又回头看向自己来时，这一瞬有闪电划过老江识海。
    让他瞬间洞悉了这西海上的秘密。
    “三个大海眼镇压的不是罪渊！是黎水大娘娘...
    她本是水行精怪，又入苦海，以天赋之能，化作海眼，维持住苦木境的水行灵气循环。这或许也是五百年前罪渊封印的一环。
    难怪这几百年里，西海面积不但没减少，反而在不断增大，这都是黎水大娘娘从中施加神力的效果。
    但已在罪渊五百余年，肯定是染了魔气在身，这会还指不定放出来个什么东西。”
    “快阻止他们！”
    江老板回身就往岛中祭坛闪烁掠去，如月刘慧紧随其后，乾铎和尼娅，以及那群伊甸人也茫然的跟上。
    “一旦黎水的镇压被彻底破碎，三大海眼会立刻颠覆，再有罪渊那处暴动，到时这小魔潮便会聚为大魔潮，横扫过整个西海，甚至侵染到整个苦木境。
    黎水娘娘或许该被释放，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掌门墨君很可能也要去那里，这会牵连到我墨家人！”
    老江在芯片通讯中，将自己的想法向身后众人和盘托出，这下连最不着调的刘慧都被吓得尾巴绷直。
    但在众人落到岛中祭坛上，正要在眼前千人跪拜，大喊大叫的怪异气氛中，强行停下召唤仪式时，又有一声巨响自海渊暴起，如千万雷鸣，回荡于天空之上。
    老江持剑的手一瞬握紧。
    他心中不详的预感应验。
    回头看向身后，额头上灵目张开，在数千里之外的海面上，近避水王宫殿的海潮中，第二道通天魔气已升腾开来。
    “第二个大海眼也颠覆了。”
    江老板这一瞬心中杀意凛然，他大骂道：
    “避水王，该杀！掌门就不该留它性命！”
    “啊这...”
    小胖子一瞬如被雷击，所有的前因后果这一瞬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条绝对清晰的线，把心系母族的乾铎心中所有的环节都串在了一起。
    他看着眼前祭坛下，那跪拜的数千族人，他失声喊道：
    “他们，他们是被龙宫引诱来的！黎水大娘娘还活着的消息，定然是龙宫妖物告知族人，它们利用了我的族人们。
    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那恶龙，是要我黎水部落，抗下这口黑锅啊！
    不要念了！
    快不要念了！”
    小胖子跳下祭坛，势若疯狂的将几个带头诵念祭文的老族长拉起来，拼命阻止着这些失落已久的族人们按着龙宫阴谋，完成这场滔天魔灾。
    但老江下一瞬，却面若寒霜的将小胖子又扯了回来，他看着下方祈求大娘娘回归的族人们，一瞬心思百转，也干脆利落的下定决心。
    冷声说：
    “让他们念！助他们念！事已至此，黑锅是背定了，与其等着仙盟秋后算账，不如当机立断，火中取栗，一不做二不休！
    现在就把黎水大娘娘召唤回来！
    把事情闹大！
    有苦海大能撑腰，它仙盟敢再欺压你黎水氏，就反了他娘的！”
    这一瞬的老江周身上下冷意勃发。
    他回身看着有些发抖的如月，伸手握住白泽小姐冰冷的手，对她说：
    “今日之后，苦木境必将大乱。我墨家已深陷这因果之中，逃不掉的，与其被动等死，现在就要死中求活才是。
    如月，你乃是我信任之人，我就将今日这事托付给你。
    把墨家弟子，斯巴达人和赎罪者超级英雄集结起来，再去红月界，召集猎巫人参战！尼娅，你回伊甸世界。
    告诉厄尔，我需要一万名军用智能，解开所有安全锁那种，越快越好。
    再去召集伊甸玩家，大规模进入西海！
    由如月统帅，向寒渊龙宫进发！让那寒渊老龙主动打开最后一个大海眼的镇压，把黎水娘娘放出来！”
    “老板！”
    刘慧这会已是完全茫然了，傻妖怪反握住江夏手腕，她急声问到：
    “我们要打谁？”
    老江看了一眼刘慧，冷声说：
    “先把搞事的龙宫屠了！在之后往罪渊进发，谁拦我们，就打谁！去做事吧，既然要闹，就闹它个天翻地覆！”
    “石榴！”
    江老板喊了声，一脸畏惧的小山怪嗖的一声飞起来，它眨着眼睛，看着老江，畏惧的说：
    “你又要本怪作甚？这阵势太可怕了，本怪现在心慌的很。”
    “你怕个鸟，天塌下来我顶着。”
    老江瞪了一眼没出息的石榴，他对小山怪说：
    “你回去雁荡池，把黎水大娘娘的事，告诉给镇山婆婆，暗中再让云水娘娘发挥出她搞事的能力，放手在雁荡池煽动一波。
    黎水大娘娘乃是天下水行精怪之主，她今日要破封而出，于情于理，天下四方水行精怪都要前来觐见！
    若是它们不愿来，到时黎水娘娘心生不满，呵呵，让它们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610.我家老叔是大圣

    “嗖”
    穿梭而行的驺吾车破空而出，正停在西海边陲的一座风景秀雅的小岛上，驾车的施妍面无表情的对楚乔丢出一方玉印。
    叮嘱说：
    “莫七烨父母乃寻道修士，天生贵气，你手持此印，代表掌门现身，前去告知西海之事，让他们将我宗门徒儿护好。
    事情已糜烂至此，那莫蝉衣老儿还未现身，定是有所打算。你也不必在意这些上层勾心，护着弟子回去宗门就好。”
    说完，施妍又驾起灵宝车，消失在原地，去临海城寻顾淼了。
    楚乔这会也是心中怒意勃发，以往俊雅的脸上尽是寒霜，龙宫恶龙可恶，以一己之私颠覆西海，却还想着要墨霜山背锅。
    这如何能忍？
    楚帅哥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和江夏的徒儿送出西海后，就反身回去，寻那些龙宫妖物，好好做上一场，杀几个妖王出出气。
    但眼下，护住弟子安危要紧。
    他手持掌门玉印，向眼前建在岛上的仙家福地进发，这莫家低调，但却是苦木境世家堪称第一的传承，所在西海庄园，当然也是富丽堂皇。
    连守门的护卫，都是存真境修士。
    但他们也不能阻拦楚乔，毕竟自家大小姐，乃是眼前修士的弟子，不到十息，楚乔就来到了这处福地的大堂之中。
    这会大堂里也是混乱。
    一名丰神俊秀的男修士，正在指挥仆从们做各处御守，而一名娇艳女修，却是杀气腾腾的护着莫七烨和董小柔，正要踏足一方激活的挪移阵中。
    “莫要试了！”
    楚乔见状，便出声说道：
    “西海海眼已颠覆两个，周遭灵气侵染，五行已乱，挪移阵定位失措，已不可再用。大事已出，怕不多时西海地脉就要被封锁，许进不许出，如当日南荒一般。”
    “师父！”
    眼看楚乔现身，正惶惶不安的莫七烨顿时惊呼一声，她身旁的董小柔也面露笑容，似是宗门中人出马，一切都会稳妥下来。
    “你就是那楚乔？”
    大堂中的寻道女修这会也不客气，她凤目圆睁，上下打量着眼前男修，冷声说道：
    “区区存真境，有何资格做我家小乖师父？还说这西海之事，这事情难道不是你们墨家人闹出来的吗？
    若不是你墨家墨君斩了那大日王，海眼岂能颠覆？”
    “这话夫人也信？”
    楚乔这会正在气头上，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他冷声说：
    “若莫家掌家大娘子就这等见识，我看七烨徒儿以后还是少回家为好，免得被夫人这拙劣智慧打灭了一身灵气，闹得以后碌碌无为。”
    “你！”
    这阴阳怪气当即引得莫家夫人很不爽利，正要斥责，却被自家夫君按住了肩膀。
    莫七烨的父亲，看着倒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也知现在情况危急，看了一眼灵光混乱的挪移阵，就知道楚乔所言非虚。
    西海灵气已乱，这会用挪移阵，还不知道要把自己闺女送到什么地方去。
    作为寻道大能，这破空咒自然也能用。
    但还是这个问题，灵气已乱，破空咒定位也会混乱，自己夫妇实力强，就算遇到危险也不怕。但闺女和她闺蜜修行还差，不能冒险。
    “现在说这些已经无用，本君且问你，可有安全送离我家小乖和小柔之法？”
    莫仙君捻着长须问了句。
    楚乔没有回答，从纳戒里取出一方星阵，插上灵石，打开星门，对莫七烨和董小柔说：
    “你两速速进去，那边有落雁师姐妥善安排你两，事情平息之前，不许回来。”
    “楚乔，我师父呢？”
    董小柔仰着头问了句，楚乔没有在意她的称呼问题，只是简略说道：
    “江师叔这会正忙于正事，他所在之处，你去不得，莫要多问，赶紧入安全之地。”
    “父亲，母亲，也随我一起。”
    莫七烨在墨霜山走星阵走的多了，并不在意，还回身请父母一起暂避这越来越惊人的西海魔灾，但莫仙君和夫人却摇了摇头。
    他语重心长的对女儿说：
    “为父和你母亲久居西海，本就是奉你祖父意思，在此地修行，以防眼前这等不备之事。现在西海惶惶，众生危急，正是需要我辈挺身而出时。
    又岂能为暂避安全，而弃了众生不顾？
    我家小乖自去避难，多余事不必忧心。
    这西海祸事，你祖父早有预料，也做了准备的。
    去吧，莫要担心。”
    莫七烨咬着嘴唇，还想再说，却被楚乔伸出手，把她和董小柔推入星门，又在下一瞬收起星盘，对眼前两位仙君微微俯身告别。
    转身就丢出木鸢，要往龙宫去。
    “楚道友且慢。”
    莫仙君伸手拦住楚乔，他和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开口问到：
    “你家墨君现在何处？”
    “不知。”
    楚乔回应到：
    “但我家掌门定是在做救助苍生之事。
    旁人如何说我墨家，我辈并不在意，掌门今日不离西海，我等门人，自然也要在此守候。两位有心救助苍生，不如现在就做事吧。”
    说完，他展开木鸢，嗖的一下飞入眼前已混沌不堪的天际之中。
    “倒是有股子傲骨，也有救助苍生之念，就是实力太差。”
    莫夫人目送楚乔离开，便不见之前质问冷意，对自家夫君说：
    “小乖跟着这等人修行，倒是让人放心一些。”
    “嗯。”
    莫仙君也点了点头，复尔又叹了口气，看着暗淡天际，轻声说道：
    “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任由墨家人如此在西海横冲直撞，难道罪渊封印维持了五百余年，当真就已经维持不了了吗？
    当年是墨家仙门主持建了罪渊，现在又是墨霜山要开启它，倒是一啄一饮，圆了这因果之事。
    只是今日之后，这苦木境，怕就要乱起来了。”
    “哼。”
    莫夫人冷笑一声，持剑而立，说：
    “本就是虚假维持了五百年，现在放出真相，也是应有之意。先贤牺牲，为我辈争取五百年喘息之机，若是现在还应付不了魔灾重启...
    那我辈就是无能之人，死了也活该！
    走。
    夫君与我一起，上阵先斩几个魔君祭旗！”
    另一边，临海城里，顾家大院。
    “哎呀，灯叔你都不说清楚，就让我走，我这会又该去哪嘛！”
    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顾淼，被一脸冷意的灯叔推着，要坐上一头不知哪来的飞翼怪蛇，这会饶是顾淼再傻，也知道灯叔身份不一般了。
    她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滔滔魔气化做恐怖魔物，来袭临海城，结果被灯叔一拳打的支离破碎。
    又看到灯叔打了个呼哨，就有怪蛇破空而来。
    好家伙。
    这怪蛇一身妖气之盛，最少也是个大妖了。
    但在灯叔面前，乖巧却和宠物一般。
    “莫要多问。”
    灯叔似是不想解释太多，提起顾淼的衣领，就把她丢在了那怪蛇背后的座鞍上，对她说：
    “这小蛇儿会把你带去你父亲那里，在那里好生等着，莫要乱跑，事情平息之后，再回你家墨霜山去。”
    “我父亲？”
    顾淼听到这话，顿时就像是炸了毛一样，这凶暴丫头大喊大叫到：
    “我才不去那软蛋那！他才不是我父亲，他害死了我妈妈！”
    “陈年旧事，莫要多说。”
    灯叔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顾淼说：
    “你父亲当年所为，也是迫不得已，他不如你想的那么软弱...乖，听叔一句话，西海之事牵扯太深，你是插手不得。
    快离去吧。
    莫要让本尊束手束脚。”
    “本尊？”
    顾淼这一瞬嘴巴长大到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灯叔，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瞬，破空而来的驺吾车，精准的停在顾家大院的地面上，带起灵气，冲动四周落叶纷飞，又卷成轻风，在四周缓缓落下。
    穿着大红金乌袍的施妍，手握兽骨，从车上站起，对眼前一身黑衣的落魄侠客俯身致敬。
    她温声说：
    “麟主大人，西海之事，糜烂至此，您还不出手吗？又说顾淼丫头，乃是我家墨君亲自带来，必是经过卜算。
    这丫头的命数就在西海，就在今日，你要把她送离，反而是害了她。”
    “命数？”
    落魄侠客冷笑一声，他仰起头时，一双眼睛已化作暗金色兽瞳龙目，威压之下，让施妍周遭浮动真火，也被压得四散落开。
    “你们墨家人还信这个？
    那墨岚故意把我家小淼儿扯入事态，不就是为了胁迫本尊吗？这次他就算侥幸生还，本尊也定不饶他！
    小心眼敢打到本尊头上，你墨家人还有理了？”
    “麟主这话说的没道理。”
    施妍哼了一声，反驳到：
    “若是麟主也有心不染因果，之前就该把小淼儿送离，你让她留在这里，怕也是存了一分心思的。
    小淼儿是什么命格，我家掌门看不透，但以我猜测，定然绝非凡俗。不往化龙池走一遭，真是白瞎了这份天赐力道。
    苦木境眼看着就要乱了，若还不给小辈防身之力，以后可怎么熬过这乱世？”
    “牙尖嘴利！”
    灯叔呵斥一声，又回头看向已经懵逼的顾淼。
    他叹了口气，向前行走一步，身上伪装尽数散去。
    身形拔高到一丈，化作龙首人身之相，头戴黑色通天冠，身披金鳞墨紫甲，龙气昭昭缠绕四方，化出九龙神形，咆哮不休。
    麟主真身显露，整个临海城，乃至四周海岸，风停云消，滔滔魔气就像是遇到天敌克星，溃散开来。
    藏于魔气中的几位刚从罪渊逃出来的魔君大能，更是像兔子一样嚎叫着化作黑烟逃走。
    它以那威严龙首上，灯笼一样的暗金龙目，看着身前顾淼，小丫头这会心乱如麻，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家灯叔。
    她问到：
    “你为什么...要伪装成人？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叫‘姬长灯’？”
    “叔没有骗你，小淼儿。”
    麟主抬起布满鳞片的手，如往常一样，摸了摸顾淼的头发，它说：
    “叔这命格，乃烛龙九阴，与你母亲相遇时，她便给我起了凡人名讳，你唤我一声灯叔并无不妥。
    你家师长所说，也是事实。
    小淼儿，叔厌恶它西海龙宫并非虚假，却看不得你这好苗子落入寻常。今日之后，龙宫怕是要烟消云散，那是自取灭亡，不值怜悯。
    但这龙族一脉，必有传承，大家都是死中求活，如五百年前一般。
    叔就把这使命交予你了。
    你爱它们也好，恨它们也罢，往化龙池走过一遭，就是它们一员，以后要照拂一二。
    去吧，随你家长辈去。
    叔离了罪渊太久，这会就要前去镇压了。”
    说完，麟主身形消散，顾淼和施妍同时抬头，便见天际有身长千里的赤红与墨色叠加的人首神龙，越过天穹，往罪渊飞去。
    它所到之地，光芒大放，后又有暴雨倾盆，灵雨所到之处，魔气飞快消亡，只留阵阵吼声悬于天地之中。
    “小淼儿，快上来吧。”
    施妍对愣神的顾淼招了招手，说：
    “你不是一直想和我家弟弟一起，做大事吗？现在机会来了，随师祖走吧，咱们做大事去。”

 611.傻老七的趁火打劫

    “大海眼已崩了两个？”
    西海陆地上，一脚踹出黑色裂痕，从中州灵域家中，破空到西海过来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刚落地，就听到了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但这位院主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人物，丝毫不慌，只是对身前跑来报信的阿虎摆了摆手，一脸淡定的说：
    “莫急，第三个这不是还没崩吗？”
    “院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身前明理院执法长阿虎听到这话，人都惊了，他大喊到：
    “第三个海眼若是崩了，那事情就大发了，现在罪渊魔气已大量渗出，于星罗海周遭化作大魔潮。
    其形态之盛，过去五百余年未曾有过。
    前线兄弟们回报说，已有魔君自罪渊脱出，还有大小魔物藏于魔潮之中。两个大海眼周遭也有魔气升腾，正往西海周遭逸散呢。”
    “怕个甚？”
    第五院主依然淡定，一边活动着手臂躯体，一边说：
    “不早就有防备预案了吗？照计划执行不就行了？抽调七个执法长往西海沿海各地去，带人护住各国城池。
    剩下的人，分出三个执法长去镇魔塔，剩下的都和本尊往罪渊去。
    魔君而已。
    这些年杀得也不少了。
    镇魔塔上三层关押的几百号不都是魔君？你等为何如此慌张？”
    看到自家院主超乎寻常的镇定，执法长阿虎这会也回过味来，他左右看了看，这个荒蛮汉子便压低声音，对自家院主说：
    “莫不是仙盟早有计划？”
    “别问，你级别不够，本尊不能说。”
    院主大人瞥了一眼执法长，说：
    “但我明理院常年在罪渊一线，这百来年的变化，你们也该心里有数的，罪渊已是压不住了，放一些出来，减轻一些压力罢了。
    不必担心。”
    “但三个海眼碎了，那黎水大娘娘不也就...”
    阿虎有些担忧的说：
    “那位大娘娘压了罪渊五百年，已有些神志不清，就这么放出来，怕是会祸事。”
    “哼，黎水五百年前也不见得就是讲理之辈啊，本尊当年还被那疯婆子欺负过呢。再说了，那是人家精怪内务。”
    院主弹了弹手指，看了一眼自家手下，说：
    “压不压得住，得常山和京墨二人说了算，和我辈体修有什么关系？这事虽然出的突然，但精怪那边不可能没反应。
    它们会派人来收拾残局的，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去做事吧，就按计划来。
    今日之后，西海大变，局势必要要混乱一些，我明理院就也得变上一变，待事情平息之后，便向苦木境天下各地，发出征召令。
    精怪也好，妖兽也罢。
    只要有心入我明理院，统统都收了。
    另外虽是事出有因，但本不该龙宫妖物出头。
    属于墨家人的活被它们干了，本该是顺顺利利，不惊动旁人的秘事，结果办成现在这样，搅得天下皆知。
    真是让人恼火！
    敢搅得西海不宁，打我明理院的脸皮，定要惩治它们！
    分出一些低级执法，前去龙宫拿人！任何参与了这事的恶龙，都给我捉进镇魔塔去！先关上个一百年再说。”
    说话间，院主骤闻天际煌煌龙吼，这仰头一看，便见视线尽头，有千里长龙带起光亮云雨，浩浩荡荡的飞过天穹，往罪渊去。
    他立刻露出了战意满满的笑容，哈哈大笑着说：
    “麟主老哥这些年藏来藏去，让人不爽利的很，今日却也终于现身。待事情做完，定要和麟主老哥打上一架，活动活动筋骨。
    阿虎，你们赶紧做事去。
    本尊就不陪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了。”
    说完话，院主也不见多有用力，整个人却拔地而起，嗖嗖嗖的在高空中连续踩踏，速度一瞬突破十倍音速，在天际带起了刺眼火光。
    如一枚流星飞驰。
    “麟主老哥，来啊，先打一架热热身啊！”
    “滚！没时间！”
    嗯，体修之间的对话，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反正听的下方执法长阿虎一脸无语，自家这院主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有些不着调了。
    但院主已有命令下达，明理院整个也该运作起来。
    执法长便回过身，手捏骨哨，吹响刺耳之音。
    不多时，就有其他执法长赶来，被一一转达命令，便有大批执法猛男们，乘坐墨霜山支援的灵巧法舟，往西海四境前去。
    不过很快就有个坏消息，传到了执法长这里，让诨名“黑虎”的执法长怒气升腾。
    “什么？昆仑剑修趁乱袭击我明理院执法？还差点害了我徒儿性命？”
    阿虎执法长顿时捏紧拳头，一身滔滔战气翻滚，对赶来报信的伤者问到：
    “如此大事时，不想着报效仙盟，稳定事态，反而暗害义士！昆仑派还真是教的好弟子！那狂悖之人在哪？”
    “撑住！可别死了，老子救你出来不容易。”
    这会的星罗海中，风起云涌的魔潮袭来，闹得这片海疆不得安宁，黑色的疾风骤雨混着隔绝神念的风暴，把天地弄得暗无天日。
    周遭还有直入心神的怪异尖啸，以及那些隐藏在魔气中来来回回的怪异魔影，让这星罗海已成修士禁地一般。
    一身狼狈的山秋明，这会正背着正在呕血的明理院执法楚天穹，于魔潮中艰难突进。
    老山像是刚从利刃旋风里爬出来，身上到处都是细碎的伤口，自己的衣袍也被切得支离破碎，就和一个全身是血的裸男一样。
    那活儿都在空中甩来甩去，上面还有血迹。
    好家伙，差点就给老山当场来了个物理阉割。
    但他的伤比起身后的楚天穹，可就不能比了，这和老山最近结伴同游西海的明理院执法也是倒了大霉。
    被偷袭者用恐怖的剑气贯穿了心腹，最糟的是，那剑气有大古怪，被它打出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连明理院的强大炼体者，都无法用秘术豁免这伤害。
    “放心，暂时死不了。”
    被背着逃跑的楚天穹张口呕出血来，把老山肩膀涂抹的一塌糊涂，他痛苦的回头看了一眼，在混乱黑暗的魔潮之中，依稀还能看到那个白衣剑修在后方追赶。
    “那家伙是哪来的？为什么要袭击你？”
    楚天穹语气艰涩的问了句。
    老山只是埋头赶路，并不答话。
    他心里明的和镜一样，这肯定是之前干掉方青云的事发了，昆仑派见派剑奴过来解决不掉邪修红魔，这次干脆派了长老过来。
    那家伙一身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端的厉害，也是凑了巧，正赶上老山和楚天穹在魔潮中，往镇魔塔那边飞驰。
    两方一相遇，昆仑派的傻老七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攻击。
    这绝杀剑气，本是朝着老山砍过去的，但楚天穹眼疾手快，替好基友挡了一剑，结果就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老山一边埋头跑，一边在芯片通讯里疯狂向老江那边求救，身后这家伙是修神境剑修，攻击力强的一批。
    就靠老山一个人，根本搞不定。
    他对身后楚天穹说：
    “如果能活下来，我老山一定寻遍名医为你治疗，你别怕，这事我揽上了。”
    “没用的。”
    楚天穹感受着体内不断破坏的锋锐剑气，还有那剑道加持的锋锐无情，他咳嗽着，对老山说：
    “那人一剑废了我多处灵枢，显然也是练了碎灵术的，咱们这些臭炼体的，被废了灵枢，下半生就只能是废人了。
    我...我虽难受些，但也就当是还了你那兵刃的因果。
    我辈体修，向来是生死看淡。
    你把我放下来，我和那剑修再斗一场，给你争取点时间。方才已有明理院同道跑回去报信了，你坚持坚持，很快就有人来救你。”
    “屁话！”
    老山听到这话，顿时不满意了，他大喊到：
    “一把下品法宝罢了，抵得上一条人命？再说了，我老山混是混了一点，但也知晓些大道理，你我如此投缘，乃是我老山好友。
    我岂能放你在这里等死？
    你别怕，区区一个剑修，我兄弟那边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喂？老江，你在哪？老子这边惹上事了，棘手的很。
    赶紧用你无敌的骚点子，拉兄弟一把！”
    “我这忙着呢，没时间过去，方位坐标发给你了，把人带过来。”
    江老板的声音，在时断时续的芯片通讯里响起，还有个坐标被丢到了老山这边，他比划了一下双方坐标点，发现离得并不远。
    顿时喜上眉梢。
    这全身是血的裸男当即改变方向，激活神通秘法，以体内精血燃烧，让奔驰速度再次翻了一倍。
    于他身后追赶的昆仑派傻老七，见到目标要跑，顿时也来了劲。
    “唉，你别跑啊！”
    他在身后魔潮中随手抬起手指，上百道无形剑气飞出，把周遭干扰他的魔影斩碎，又身化剑光，朝着老山追逐。
    一边追，一边喊：
    “你这邪修太会躲了，本修在这西海转了一个多月，都没能寻到你的踪影。这会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就莫跑了。
    本修也不喜欢那方青云，但答应了梅云姐的事，就必须做到。
    你且过来！
    让本修砍你三剑，若是受我三剑不死，我就当我输了，也好给掌门师兄一个交代，唉，说了，你别跑啊。
    你再跑，本修就要动用剑招了！”
    “码的，这怕不是个傻子。”
    老山低声骂了句。
    这种情况下，他哪敢停？
    且不说身后有这个攻击力十足的二傻子追赶，就说周遭越来越浑厚的魔潮魔气，他就得赶紧带楚天穹逃出去。
    不过，老山心里也是憋着坏的。
    他在红月界里经受过很多次红月之梦洗礼的，在对心魔的长期斗争里，也积攒下了应对魔气的技巧和抗性。
    楚天穹这常年驻扎镇魔塔的执法，也对如何应对魔气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身后追赶的那个二愣子剑修大概是没有专门修行过，他在这魔潮里待得时间越长，入魔的可能性就越大。
    再算上老江那边大概也有布置，到时把他引过去，双方合力，再靠着老江的骚操作，干掉这个二愣子剑修不成问题。
    嗯，计划通！
    老山心中有了计划，自然不慌，但在冲出星罗海海域，接近老江所在的群岛时，山秋明却意外发现了不妙之事。
    精怪！
    一向不怎么来西海的精怪们，居然破天荒的在这片海上集结起来。
    老山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冲过来西海的，都是土行和火行的精怪。它们嘈杂不堪，被几个大山神和火灵统帅着，化作浊流一般，正往老江所在的群岛前行。
    但更怪的是，在海的另一边，却有很多水行精怪，挡在这些前进的精怪们身前，似是要阻拦同族进军。
    这是闹什么呢？
    一向团结的精怪，这也开始内讧了？这怎么今天怪事就这么多！
    这苦木境是要完了吗？
    老山心中如此吐槽，又矮身躲过身后袭来剑气，顾不得再去看精怪们的事，自己抓紧时间，往老江那边逃去。
    同一时间，驺吾车也破空而来，停在岛屿祭坛边，满脑子问号的顾淼跳下来，正要向拄着斩天剑，面色阴沉的老板询问，却被小胖子捂住了嘴。
    乾铎对顾淼摇了摇头，把一方通往maga世界的星阵，塞进顾淼手里，轻声说：
    “万般疑问，也等到这一战打完再说，现在情况危急，事关我母族信奉，我是没办法走的，一会若是事出不妙，你就赶紧跑。”
    “嗯？要和谁打？”
    顾淼诧异的反问了句。
    乾铎犹豫了一下，回看了一眼身后祭坛，耳语说到：
    “所有人...”

 612.她肯定和我想的一样的

    魔潮涌动的环形群岛上，在信奉黎水娘娘的流亡部落的祭坛前，小胖子乾铎已和自家老板一起，做好了战斗准备。
    见施妍大长老驾着驺吾车，带顾淼过来，他心中的稍稍不安也被打消一些，正欲和老板说一说事情，却冷不防被身后一人拽住胳膊，向后拖动。
    这乾铎悚然一惊，还以为被袭击，回身欲打，却发现拉住自己肩膀的，竟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
    那是乌合大巫。
    自家母族被灭时，残存的唯一一名精怪祭司，从小照顾他长大。在自己母亲被人下毒逝去后，是乌合大巫一直在照顾他，若无这位巫师相助，乾铎大抵是活不到成年的。
    而在自己入门墨霜山之后，这位大巫就往西海游历，乾铎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乌合叔，你当时走之前，为何不留封信？”
    乾铎又惊又喜，他看着眼前披着斗篷，将自己浑身上下遮掩的乌合叔，急声问道：
    “你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和这些流亡氏族混在一起，莫不是召回黎水大娘娘这事，也有你在其中参与一分？”
    “我哪有参与...”
    乌合大巫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乾铎，他说：
    “我就是主事者之一。当年氏族被你龙辛氏灭亡前夜，也是我在圣女的暗示下，遣了一批族中精锐秘密逃离南荒，流亡到这西海中。
    这事不只是黎水氏在做，当年信奉黎水娘娘的氏族，遭遇各类厄难之前，都是这么做的。
    黎水大娘娘并未身死的事，我们这些信奉她的巫师都知道，然南荒雁荡池两位苦海大能不许这事传出，又驱使麾下部落，在有计划灭亡咱们这些不愿意更换信仰的倔强氏族。
    我是看你在墨霜山已安顿下来，再无性命之忧，这才下了决心往西海来，与同道们共谋大事。
    之所以不给你信，就是不想让你参与这事。
    若成了还好说。
    若是败了，我们这些残民是注定要死的。”
    说到这里，拄着一根流水缠绕的木杖的乌合大巫，又叹了口气，对乾铎说：
    “现在海眼碎了两个，许是老天垂帘黎水娘娘五百年孤苦，特意许了机会，只要再碎去最后一个海眼，黎水大娘娘就能脱困了。
    我们在这祈祷祭司，为大娘娘指引回返苦木境之路径，但如此一来，南荒精怪很快就会发现我们...
    大家在今日已是下了决心之心的。
    你也莫要待在这里，赶紧让你家师长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现在哪里能走？”
    乾铎叹息一声，回看了一眼拄着剑，立于半空，脸色阴沉的江老板，他说：
    “乌合叔，我也不瞒你。
    我们墨霜山今日是被龙宫恶龙诓骗，你们在西海立足，怕也是龙宫暗中相助，为的就是让你们在今日这时背上这扰乱罪渊的黑锅。
    今日是无路可走，唯有将黎水大娘娘彻底释放出来，有她为你们撑腰，你们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
    乌合大巫是不知道西海之上的尔虞我诈的，他只是能从信奉中感知到黎水大娘娘还活着的气息，龙宫什么的，他并不清楚。
    但眼下的局势他是明白的。
    听闻乾铎所说，便也不再犹豫，拉着乾铎就往祭坛前走，一边走，一边说：
    “小乾铎你乃是圣女后裔，我黎水氏圣女，也就是你的母亲，是苦木境最后一个能与大娘娘神念沟通的眷族大祭司。
    你跟我过来，我教你黎水氏秘术，若能由你和大娘娘对话，我等这祭祀召唤，方能更快更顺利些。”
    乾铎还有犹豫，他已是正统修士，是知道这贸然和一位说不好状况的苦海大能心神相连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去沟通，别怕。”
    老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鼓励说：
    “若是事况不对，我能把你投入异界暂避，无须担忧。”
    “好！”
    听到最信任的老江发话，乾铎便鼓起勇气，随着乌合叔跪倒于祭坛之前。
    老江这边也是下定了决心，只等着祭祀完成，便要统帅大军，杀去龙宫，逼迫那老寒渊把最后一个大海眼也开了。
    掌门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但肯定和罪渊有关，这边西海上闹出的事情越大，越能减轻掌门那边的压力。
    但万一掌门要行灭世之举，老江这就是妥妥的甲级战犯了。
    不过，以他对自家掌门的了解，他倒是愿意赌这一把，自己墨君，或许有些自毁倾向，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个灭世狂人的。
    以墨家传承，出不了那种疯子。
    “嗖”
    十几息后，石榴从地脉之下窜了出来，小山怪的石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它跳到老江肩膀上，大叫到：
    “乱了！乱了，雁荡池彻底乱了！”
    “嗯？”
    江夏身边的施妍表情一变，当即问道：
    “怎么回事？”
    “本怪拼了命，以急速冲回雁荡池，本想着按老江吩咐，把西海之事告知婆婆，请她拿个主意。但本怪回去时，就见雁荡池中各路水行精怪正在大呼小叫的集结。”
    石榴挥着爪子，绘声绘色的说到：
    “它们竟是比咱们更早知道黎水大娘娘要回到现世的消息，许是水行精怪对大能的感知比我们更敏锐。
    它们甚至不知道黎水大娘娘的名字，但它们却高喊着要往西海来，迎接尊者降临。
    雁荡池中的大山神们拦都拦不住！
    本怪找了云水娘娘，把这事告诉她，那个怂包说不敢来，怕被镇山婆婆打，但她不敢来，却有人敢来。”
    小山怪指了指远处海面，它大叫到：
    “一向低调的红姑，这次扛起了大旗。
    她是水行精怪中目前最强者，也是感知最敏锐的，已是用了秘法，在雁荡池建木之下的湖中，塑出了往西海来的门。
    现在水行精怪们都疯了。
    一个个都往西海过来，但土行和火行的精怪也被集结起来，眼看着就要在雁荡池里开战。本怪见势不妙，也不敢去找镇山婆婆，就逃回来了。
    江夏，今日这事是彻底闹大啦！”
    听到石榴说完，施妍脸色骤变，摸出传讯石，就给自家闺蜜送信过去。
    “镇山！今日之事，你不要参与！莫要来西海染因果。”
    “晚了，施妍。”
    镇山婆婆那边传来无奈之语，她对施妍说：
    “我已到西海了，稀里糊涂的就被几名哥哥带着过来，说是父上下了命令，要我等阻止西海祭祀之事。
    父上说，黎水大娘娘五百年中已有疯癫之相，不可放回现世，会生出祸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黎水娘娘不是五百年前就战死了吗？你赶紧给我解释下，我现在还满脑子疑惑，这西海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现在又在哪？
    快过来和我汇合，大魔潮已起，我能护住你不受魔气侵染。”
    “我在你们要阻止的祭祀之地。”
    施妍哀叹一声，说：
    “既然是常山大神下令，今日之斗已不可避免，一会打起来，你躲着点，我可不想伤到你。”
    说完，大糊涂便断去传讯。
    她往眼前魔气昭昭的海面扫了一眼，便感知到水中波澜纵生，水行灵气正在快速聚集，随着海水搅动，一抹红光在众人眼前乍现。
    那是一头硕大鲤龙，身形飘摇潇洒，尾巴长约十几丈，就如那流烟翻滚，汇聚菱纱之态，在空中摇摆来回，像极了美人扇上的流苏。
    它从水中跃出，落地之时，便化作一名红衣老太，手握龙头拐，一头银发，身穿大红衣袍，倒是和施妍的金乌袍有几分相似。
    这是红姑。
    雁荡池的寻道境水行大精怪，据说是最有可能突破苦海境的水行精怪，一直有盛传，说是红姑可能会取代黎水，成为天下水行精怪之主。
    但现在，这个谣言不攻自破。
    这一向低调的红姑，居然是个“大忠臣”。
    眼下这局势，还敢汇聚水行精怪，前来西海为黎水大娘娘的回归保驾护航。在红姑身后，还有水雾聚散，又在摇晃中化出云水娘娘那副奸猾的样子。
    不过比起之前的大大咧咧，喜欢搞事的姿态，这会的云水娘娘乖得很，就低眉顺目的站在红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可别提有多怂了。
    “尔等继续呼唤大娘娘的神念！其余之事，勿要担忧，只要我等水行精怪还在此，就不许外物打扰今日之事！”
    红姑一现身，就像岛屿中央祭坛下的祈祷者们大声喊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却引来老江诧异的询问：
    “红姑，你应该知道，黎水大娘娘回来，就是断了你修行之路。
    这天下五行精怪修行到头都是有数的，天下水行灵气就那么多，黎水大娘娘一旦回来，占据大半灵气，你就更不可能突破到苦海了。
    这又是何必呢？”
    “我等精怪修行之事，说了你也不懂。”
    红姑慈眉善目的瞥了一眼老江，她拄着手中拐杖，轻飘飘的说：
    “黎水大娘娘情况已是不同，本怪只告诉你，迎她回来，于本怪修行而言，有利无害。
    不过雁荡池中，水行精怪本就弱势，今日就算倾巢而出，面对常山，京墨二位大神阻拦，怕也力有未逮，尔等敢在这里举事，想来是有把握的。
    一会打起来，本怪统帅精怪们，为你们拦住那些土行火行的同胞，但几个领头的，就得你们来应付了。
    如此可好？”
    “好，没问题。”
    老江看了一眼手中斩天剑，那个嘈杂器灵这会已是焦躁不安，以萝莉音嚎叫着让老江手持它，去砍几个寻道找找感觉。
    而施妍那边，也是下了决心。
    其他人不知，但老江是知道的，自家姐姐大人在命中大劫时因祸得福，已在元神中塑出灵宝雏形。
    但她藏着掖着不告诉旁人，就连老江都不知道，自家师父的灵宝是什么样的。
    “老板，我这里有好东西。”
    顾淼偷偷摸摸的跑到老江身边，把自己从墨君那里偷来核弹的事，给老江说了一遍，听的江夏双眼放光，直感叹道：
    “不愧是你啊，掌门，这是提前算到有大事，所以提前做了预备...把那几个大宝贝收好，不给精怪用。
    一会这边搞定，去龙宫时，再拿出来玩。”
    十几息后，岛屿海岸处，已被随着红姑来的水行精怪们彻底护卫住，而对面黑乎乎的海上，也有地脉传送过来的大批土行火行精怪在嘈杂叫阵。
    它们中的大部分，其实都不知道今日发生何事。
    但两位大神下了命令，今日就要胖揍这群不听话的水行精怪！
    对面为首的，是几名大山神和火神，镇山婆婆也在其中，她倒是不想打，但没办法。
    眼下这阵仗，今日这事，不可能善了了。
    但自家好闺蜜施妍也在那边，这一会打起来，势必要和她交手...
    嗯，父上之命不可违背。
    但父上没说不能打假赛嘛。
    镇山婆婆眼珠子乱转，心中想到：
    一会和施妍意思意思就行了，别伤了和气。
    嗯，施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613.红月光，心慌慌

    “红姑！带它们回去！”
    双方对峙的海面上，一名高大的山神怒吼着劝降：
    “咱们南荒一族，素来精怪素来不打精怪，但若你执迷不悟，也休怪我们不讲情面！我给你们一炷香，快点...”
    “啊！”
    这边劝降之词还没说完，天际就传来一声惨叫。
    两方精怪同时抬头，就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裸男修士，抱着另一名喷血的修士，从天际被打落到对方阵营中。
    还有个白衣剑修，催动无形剑气，在后方追杀。
    这明显是意外之事。
    但懵懵懂懂，行事颠三倒四的单纯精怪们哪管这个，眼看着这剑修是从自己这边冲杀过去，便以为这是己方助拳。
    此时见了血，就已是开战了！
    最暴躁的火行精怪们咆哮怒吼，顺着海面就朝着对面丢山石大的大火球过去，水行精怪们数量虽少，但在大海上本就是它们主场。
    心中又有黎水大娘娘越来越清晰的召唤，己方也有苦海大精怪撑腰，这会便丝毫不怂。
    水火相冲，狠狠撞在一起。
    这高温与流水接触一瞬，就有大团大团的灼热烟雾升腾起来，又有云水娘娘这个坏心眼的，专门把周遭海雾都聚拢过来，把个海面弄得影影绰绰，根本分不清彼此。
    “罢了！开战！”
    那大山神看到这一幕，便也不再提什么一炷香的劝降，大手一挥，己方精怪浩浩荡荡的就往对方冲过去。
    没什么阵型，也没什么套路战术。
    就是靠着天赋猛打猛冲。
    精怪嘛。
    它们干什么都是这样。
    如此大规模的战事，打成村庄械斗一样的乱哄哄，也是应有之意，这些单纯的家伙们做什么的怪事，老江都不会诧异的。
    “我们也上！”
    老江手持斩天剑，额头处灵目张开，又把自己的陆吾威气散发出来，一马当先的冲上前去，傻妖怪紧随其后，还知道唤出灵风，把自己和老板遮挡起来。
    “唰”
    斩天剑捡剑气横飞，当头把一个正在引动地脉，试图将群岛碾碎的大山神逼开。
    这家伙和其他山神不太一样，人家各个手臂上都缠着地脉灵蛇，惟独这家伙手臂上没有，光秃秃的。
    “哈，你就是扶余山神啊？”
    江老板扫了一眼手臂上瑟瑟发抖的鸣蛇傀儡，他盯着眼前的大山神，喊到：
    “就是你套路了小石榴，把那没出息的慵懒灵蛇输给了它，闹得那蠢货和本修差点被吓死，很有心计嘛，朋友。”
    “小小修士，让开！”
    扶余山神是不认识老江的，他这会忙着执行父上的命令，要把眼前祭祀打断，哪有时间和一个存真小修多说多言。
    便大手一挥，使海底岩床崩碎开，要以这山神之力，碎去环岛。
    “砰”
    老江把手中斩天剑向下狠狠一戳，灵宝之威尽数释放，精准又轻松的把扶余山神的碎山力道击碎开。
    眼前这山神比他高两个大境界，若不是有灵宝在手，江老板对上大山神，估计一个照面就要被秒杀掉。
    但老江敢来，就是有自己的办法。
    他手持斩天剑冲向眼前扶余山神，暗中将世界通道的挪移之力覆盖在剑刃上，做出一番劈砍之态。
    “呵呵，小小蚊虫，也敢与本神大战？不自量力！”
    身高百丈的大山神冷笑着挥起岩石巨拳，也不用神通，朝着老江怒砸下来，以山神之属闻名天下的蛮力，这一拳打中了，老江有十条命也得死在这里。
    但...
    “忒！吃本修一记万界挪移剑术！”
    江老板唰的一声，把手里的斩天剑当飞镖一样丢了出去，自己用空间闪烁，跳离了大山神的重拳打击。
    在器灵嘈杂的叫骂声中，那灵宝砰的一声撞在大山神的拳头上。
    双方接触一瞬，挪移之力激发。
    老江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灵气精力，整个人都瞬间萎靡下来，但全力挪移下，要把一头大山神送入异界，依然困难。
    绝对实力差的太多了。
    “噗”
    江老板心一横，许久未用的神武舍身决开到九分，嘴里喷出一口血来，硬是压榨出数倍灵力加持。
    那边扶余山神发出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百丈之躯骤然消失在大海之上，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推进了未知之地。
    它消失时，所在之地形成两个漩涡，让海水倒灌怒吼。
    威能强横的大山神本人，一脸懵逼的被丢进了寒霜刺骨的死亡绝地里，他庞大的躯体砸在冰封世界的地表，把覆盖整个世界的厚重冰层砸开了裂谷一样的破痕。
    但反应极快。
    感知到自己的躯体在被快速冰封时，扶余大山神怒吼一声，主动将自己的山神之躯破碎开，他以精怪神通一头扎进这冰封世界的地核处。
    试图在那里躲避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封绝之力。
    它或许能活下来。
    毕竟是大山神，血脉优良，又和修士修行路数不同，只要有山体岩石就能活，面对这绝境有自保之力，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他已被老江‘罚出场外’。
    “唰”
    受了山神一击，被打飞出去老远的斩天灵剑如游龙一样呼啸着冲回战场，不愧是灵宝，受了大山神全力一击，居然一点划痕都没留下。
    “本灵警告你！江夏，你若再敢用本灵做偷袭之事，不必他人动手，本灵先斩了你！”
    那灵剑嗖的一声扎进老江身旁的地面上，在江老板脑海中大叫到：
    “手持灵宝在手，还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真是丢死个人了！”
    “你懂个屁。”
    被刚才那一下挪移榨干的老江喘着粗气，艰难起身，靠着红月枝桠不断从红月界抽取灵气供应，才让他恢复的更快一些。
    他将身旁斩天剑抓在手中，对器灵说：
    “本修刚才一剑斩了比我高两个大境界的大山神，这在苦木境里可有先例？此乃真正的以弱胜强，你该为本修喝彩才是。”
    “哈哈，本修这万界挪移仙剑已经大成，已是天下无敌了呀！”
    混乱的战场上，老江举着剑，如失心疯一样哈哈狂笑。
    周围有几个大精怪，亲眼看到老江一剑把扶余大山神“秒杀”，又听到他喊什么天下无敌，真以为老江是一名可怕剑修，便大叫着不可战胜，吓得转身就跑。
    结果被老江闪身追上去，一剑一个，送入了红月界里，正被丢到旧大陆上魔物肆虐最严重的地区，落地之时就被无数魔物围攻。
    也算是为红月界的世界解放做出自己的贡献了。
    “老江，救命啊！”
    在他这边虐菜虐的爽时，骤然听闻身后老山的破锣嗓子呼喊，便闪身回去，正看到凄惨的裸男老山，护着吐血的明理院执法，被一个白衣剑修在身后追杀。
    那白衣剑修颇是厉害。
    也不用剑，随手一抬就是凶戾的无形剑气横飞四周，周围不管是精怪还是旁人，触到就伤，敢靠近就是被削成齑粉。
    “这等猛人，你们是怎么惹到的？”
    江老板闪到老山身旁，也不多话，伸手一拳打在两人身上，把他们从苦木境送入红月界的墨霜山外门明鬼峰里暂避。
    这一幕让身后追杀的白衣剑修愣在原地。
    傻老七疑惑的问到：
    “你，这是什么招数？本修为何从未见过？”
    “嘁，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老江转过身，手持斩天剑，摆出七曜洗锋咒的藏锋剑术起手式，看着眼前白衣剑修，他冷声说：
    “你也是剑修？正好，本修刚修成一门绝世仙剑，正要寻你这等正统剑修好好斗上一番，你这昆仑恶徒！可敢与本修斗剑？”
    “斗剑？”
    听到这邀请，傻老七立刻严肃起来。
    对于他这样的剑修而言，斗剑是一件相当神圣，相当严肃的事情。
    那是代表着剑客的尊严！
    他便以昆仑派斗剑的起手式，将左手并拢剑指，抬起半空，冷声说：
    “本修剑名‘先天破体无形剑’，无有利刃在手，本修自己就是绝世名剑！”
    老江这边也戏精的冷声回应到：
    “本修剑名‘万界挪移仙剑’，有灵宝斩天剑在手，方才以仙剑斩了一头寻道大山神，本修这剑招厉害，也不欺负你，就让你三剑。
    你且...”
    “砰”
    江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傻老七就被突然出现的驺吾车整个撞飞出去，那异兽傀儡驺吾一爪子拍在老七身上，用空间穿梭神通，把他整个人手舞足蹈的拍向数百里之外的远方海域。
    立于车上的施妍这会披头散发，左眼留着熊猫眼的淤青，大红衣袍都被撕裂出春光外泄，再无大修士威严。
    但看她手里提着被暴力敲晕，衣不遮体，布满焦痕，极为凄惨的镇山婆婆，倒是证明刚才施妍确实是苦战了一场。
    就连镇山婆婆手臂上缠着的青蚺儿灵蛇，都被施妍烧的焦炭一样，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发什么神经呢！这会打仗呢，严肃一点行不行，你这臭弟弟！”
    施妍叫骂着，一把将镇山婆婆丢向老江。
    江老板伸手接住一瞬，便以挪移之力，把无法反抗的镇山婆婆，丢进了maga世界的新墨城里，又听到施妍大叫到：
    “战势不妙，对方精怪援持已到，红姑它们有些顶不住了。弟弟快来，与姐姐一起发动合击之术，为它们助拳。”
    “哪有什么合击之术啊？姐姐是不是被镇山婆婆打到脑袋，变傻了？”
    老江诧异的发问一句。
    施妍也不回答，闭上眼睛，呼唤自己那尚未制作完成的灵宝原胚，在老江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整个海域一瞬改天换地。
    明明是白日当空，却有绯红流光冲入天穹，化作一轮血红皎月般的虚实灵宝，也不太大，就一座小舟大小。
    它悬于天际，摇摇晃晃，真如半月弯儿的精致姿态，其月轮上还有点点星光做点缀。
    施妍腾空而起，下一瞬便出现在自己的灵宝之上。
    以极其淑女的姿态，侧坐在弯月灵宝之上。长发飘飘于绯红月光之中，精致的脚裸在空中摇摆，其上带着的银铃摇动，发出清脆之音。
    这一幕唯美极了。
    但美丽之下，隐藏的是极端的危险，因为施妍这灵宝内藏的，乃是红月亮的红月之梦！靠着红月亮留下的力量，再加上施妍本身修行的大梦功法。
    下一瞬，可以算是强化版的红月之梦，就以月光泼洒于海面的姿态，在这魔潮之中被唤引而出。
    绯红的月光照耀在海面上，但凡被月光照耀到的精怪们，不管是土行，还是火行，都会陷入茫然之中。
    精怪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是有心魔的！
    这一点镇山婆婆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江夏。
    如今在施妍弄出的大范围红月之梦照耀下，那些精怪们各个被引动心中隐藏心绪，小精怪们崩溃的最快，嚎叫着如陷入恐惧，四处乱跑。
    大精怪们还能勉力抵挡，但也是摇摇欲坠，几个大山神都被影响到，正在疾呼着让精怪们撤退。
    施妍这灵宝厉害，几乎不可力敌。
    而直到这会，老江才明白，施妍所说的“合击之术”是什么。
    “来啊！”
    江夏一跃到空中，手握持斩天剑，将它高高举起，在这绯红月光沐浴之中，也发动了自己从红月亮那里得到的新神通。
    感知心中恶念，再引动心魔实体化！
    江老板进入状态，将手中的灵剑前挥，大喊到：
    “无间心魔，听我呼唤！速速现身，助我破敌！”

 614.仇不过夜

    环岛之外，精怪们混战的大片海域上，正有绯红月光从天际落下，如幕布一样，将此地笼罩的严严实实。
    斜坐于绯红弯月灵宝上的施妍长发飘飘，就如坐在月牙轻舟上的绝世佳人，被月光映照出身影，正如那绯月女神一般。
    前提是忽略掉她脸上的熊猫眼，和身上被镇山婆婆撕开的破破烂烂的衣袍。
    不过这个要命时候，也没人会去关注施妍的仪态是否优雅了。
    海面上一片混乱。
    施妍借着自己未完成的灵宝原胚，把红月之梦复制到了这片海面上，任何进入月光之中的生灵，只要还有七情六欲在心头，就无法豁免月光影响。
    不管精怪实力强弱，都会在月光照耀下，被引动内心的黑暗心思，搅得心绪浮动，元神混乱。
    这倒也罢了。
    能修到高阶的精怪们，也是重心境修行的，只是被引动心绪的话，它们有办法能压制下来，无非是暂且撤离这里，等到心思压制后，再来攻击。
    那金乌施妍的灵宝厉害，但她本身还未到寻道境，以她实力维持灵宝，必不可长久。
    等到她力竭之后，精怪们依然能占优势。
    但问题是，施妍不是孤军作战的。
    她身旁还有个臭弟弟。
    老江何等聪明？
    之前总是听施妍念叨什么“合击之术”，他没往心里去。
    只以为是大糊涂又在胡思乱想，但这会看到施妍的灵宝现身，以及眼前这场红月之梦，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自家姐姐大人果然是早有预谋！
    她从红月亮意识体那里拿到的神通，是混乱敌人心神，引动心中迷思。而老江从红月亮躯体拿到的神通，则是召唤心魔实体化。
    这两种神通单个来用，效果一般。
    施妍那个神通，遇到心思坚定之辈，就要被废了大半。而老江这个神通，想要生效，敌人就必须先有迷思于心中，实力强到能引出心魔才行。
    但两者若是合二为一...
    这不就相当于红月亮在苦木境重生了吗？
    “无间心魔，听我呼唤！速速现身，助我破敌！”
    随着老江屹立于绯红月光之中，摆出一个持剑统帅下令的酷炫姿态，他那神通于眼前红月之梦里施展开来。
    第一个被引出心魔的，是一头熊熊燃烧，外形如猴子一样的火行精怪。
    这家伙抱着脑袋扬天惨叫，但灼热之躯上，却有道道黑气从体内逸散，搅得它心神混乱之余，那燃烧的双眼都成漆黑之色。
    显然是根本没料到这恶毒神通的效力，连抵抗都未做到，就被心魔冲破心防，彻底俘虏了心神。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心魔冲击之下，它无力再战，也不会给战场带来更多麻烦，但更严重的问题在于，施妍和老江的合击之术下，这被临时引动的心魔，是能被老江控制的！
    “哈哈哈哈”
    在江夏身侧，手持折扇的心魔小江嗖的一声跳出来，一边狂笑，一边为老江鼓掌喝彩：
    “看啊，我辈心魔终于站起来啦！”
    小江桀桀狂笑到：
    “什么狗屁修士，强横精怪，在我辈面前，还不是如待宰死狗一般，任老板驱使。我辈心魔，才是这天下最强之裔！
    死吧！死吧！都去死吧！”
    “装什么装！”
    维持着神通的老江，一脚踹在心魔小江屁股上，把它踹的一个趔趄，又对它呵斥道：
    “还不引着心魔前去攻伐？今日过来的精怪，不许放过一个，统统给我驱使了，一会还有事要它们做！
    等到黎水大娘娘脱身之后，也好用这些精怪性命，和它雁荡池谈判一番。”
    “得令！”
    心魔小江看到眼前这大场面，也不顾自己被老江虐待的事实，很狗腿的拱了拱手，化作一道黑气冲入战场。
    不多时，被引动心魔的精怪们，就在小江的带领下，开始朝着不断后退的雁荡池联军攻伐过去。
    几名大山神，大火神这会自顾不暇，它们也被红月之梦影响着，只是凭着强大修为，能压制住心中心魔咆哮。
    但不离此地红月笼罩，这心魔活动只会越来越强，偏偏红月笼罩范围还大，周遭数百里之内皆被绯红萦绕。
    为今之计，只有遁地而走一条路了。
    “它们要跑！”
    老江唰的一下出现在施妍的灵宝月牙旁边，对大糊涂喊了句，这会维持灵宝很吃力的施妍也看到了。
    大糊涂横下一条心，将灵宝催动，散去大片月光，将绯红月色聚集在几个大山神，大火神身上。
    这下它们遭受的压力立刻翻了好几倍，一个个惨叫不休，心中魔念完全压制不住，随着第一个火神精怪被心魔占据，便咆哮着朝身边勉力抵抗的大山神挥出一爪子。
    就像是连锁反应，十息之后，几个山神火神也被心魔俘虏。
    “还能撑住吗？姐姐。”
    老江站在绯红月牙上，伸手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施妍，也不再理什么男女大防，挥手覆盖在施妍腰间，以纯粹灵力注入大糊涂体内。
    他有红月枝桠，来自一个世界的灵力供应，魔力池在苦木境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最多半个时辰。”
    施妍艰难的说：
    “这灵宝尚未完成，催动起来压力极大，弟弟想要做什么？快直说吧。”
    “这些心魔只能在月光下暂时存在，一旦月光散去，它们便会很快消退。”
    老江在施妍耳边说：
    “我欲击溃龙宫，迫使寒渊老龙打开最后海眼，各界军势已在集结，杀入龙宫问题不大。但海眼一开，必引来仙盟干涉。
    就请姐姐把这些入魔精怪遣散带往各处，让它们为我等前驱，搅乱此时西海，越乱越好。”
    施妍有些犹豫，毕竟这事听起来，太像是邪修所为了。
    但下一瞬，老江就语气幽幽的补了一刀：
    “掌门现在所做之事，我等不知，但想来肯定和罪渊有关，我们在外面闹出声势越大，能去支援罪渊的修士就越少。
    掌门所做之事就越顺利。
    姐姐莫非认为，墨君要做恶事？反正我觉得，掌门不管做什么，都肯定有他的理由，这个时候，我们该信他！
    若我们都不信，掌门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那就如此做吧！”
    施妍的目光下一瞬坚定起来，她对老江说：
    “弟弟速去龙宫，我唤三宝，小楚儿过来，那海眼魔气，亦不必镇压了。”
    “好。”
    老江于识海之中，催动红月枝桠，一次性榨出大量灵气，一股脑的推进施妍体内，让她惨白的脸色变的红润一些。
    正要走，却被姐姐握住手臂，伸手为他擦了擦脸上污痕。
    “弟弟此去，务必小心。”
    施妍温声说：
    “若有不妙，就撤回其他灵界去，莫要管姐姐安危。此战之后，我墨家必成天下公敌，这苦木境啊，不待也罢！
    我弟在他界自有大好前程，关键时刻，莫要犹豫。”
    “这说的是什么话！”
    老江叹了口气，伸手将施妍抱入怀中，他轻拍着施妍肩膀，说：
    “姐姐莫怕，今天我们所有人都能安全活下来，我保证！你可莫要学掌门那样，动不动就抱定死志...
    有一个那样的掌门都足够让人头疼了。”
    “嗯。”
    施妍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情况确实危急，便也不再多说，绯红月光又一次洒落开来，那些被心魔占据的精怪们，顺着月光一路奔行，往西海外围去。
    江老板闪身落入环岛之上，又唤来心魔小江，让它服从施妍做事。
    环岛外围的水行精怪们眼见战势变化如此快，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也很快又在红姑和云水娘娘的指挥下，将整个环岛保护起来。
    老江看了一眼跪在祭坛前，念念有词，显然是进入了某种怪异状态的小胖子，他长出了一口气，握住施妍给的兽牙。
    驺吾车启动落入身旁，他往身边扫了一眼，对刘慧和顾淼说：
    “上车！我们去龙宫讨债去。”
    “好耶。”
    对龙宫一点好感都没有的顾淼听到老板要去揍龙宫妖怪，顿时欢呼一声，有些担心的往乾铎那边看了一眼，提着自己的法宝扇子上了车。
    刘慧嘛，就有点犹豫。
    今日这阵势，让一向没头脑的傻妖怪都有些害怕了，她夹着尾巴，小声对老板问到：
    “老板，这苦木境末日是不是要来了？我...我好怕呀，我还没去见过我爷爷呢。”
    “怕什么？”
    江夏哼了一声，说：
    “天塌下来，第一个也砸不死你，上车，一会打起来，别给我丢人啊...闪开！”
    老江一把将身前刘慧推开，眼前一道无形剑气迎面而来，又被斩天剑搅碎开，他向前一看，哟，这不是刚才那位被施妍飙车撞飞的白衣剑修吗？
    “来，与我斗剑！”
    傻老七这会状态明显不对。
    本是丰神俊秀的脸颊上充斥着扭曲表情，背后黑发乱飞，恍若梦魇中人。
    一双剑眉星目中，也尽是浮动的混沌，身缠道道黑气，显然是也被施妍和老江联手弄出的红月之梦激发了心魔。
    连带着额头处，都出现了三道血痕，看着凄厉渗人的很。
    但都这样了。
    他还惦记着和老江斗剑的事，只能说不愧是正统剑修，一身修行，一身道心，都在这剑道之上。
    “好嘛，来！”
    老江也不客气，提着斩天剑飞身上前，顶着傻老七全身上下透体而出的锋锐剑气，朝着他丢出一率威道之气。
    霸王色，发动！
    “砰”
    本就心神混乱的傻老七，这会哪能躲开这威道之气的精神冲击？
    就像是被迎面一拳怼在脸上，整个人呆滞一瞬，就被老江以斩天剑如战锤一样，拍在脑门上，接触一瞬，万界挪移仙剑发动。
    傻老七嗖的一声，就被丢进了maga世界的大海里，又给托卡马克送了个信息过去，让他带人去把傻老七关起来。
    现在情况急，还没空处理这家伙。
    “嘁，和本修这绝世仙剑比剑术，你这不是输定了吗？”
    江老板一脸傲然的收剑而回，甩了甩衣袍，在顾淼和刘慧崇拜的注视中，踏上驺吾车，缰绳一甩，便消失在环岛之上。
    但第一站却并未直接去寒渊王的宫殿，而是来到了避水王的避水宫。
    驺吾车悬浮于龙宫所在的海面之上，老江冷冷的看着下方海水中，已经集结起来的龙宫妖怪，也不知道这些货在干什么。
    说实话，老江也毫不关心。
    “顾淼，动手！”
    他说了句。
    车厢里的凶暴丫头不必老板吩咐，就知道老江的意思，她嘿嘿笑着，将一枚被掌门墨君处理过的核弹取出纳戒。
    又在刘慧的帮助下，将它狠狠丢向下方海中。
    “让你们甩锅给我墨家人！让你们欺负我妈妈！去死吧，混蛋们！”
    在顾淼的尖叫声中，她狠狠按下起爆开关，在驺吾车于空中消失的那一瞬，闪耀着墨符的核弹，正好落在避水宫华丽的屋檐之上。
    “轰”
    灼热而美丽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虽说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对于老江这样的混蛋来说，他总是有仇，当面就报了，还等什么十年...
    仇不过夜懂不懂啊？

 615.和我比人多啊？

    老江有足够的理由认为，目前西海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仙盟预料之中。
    原因很简单。
    大海眼颠覆这种理论上可以影响到整个苦木境安危的事，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两个苦海出面，其中麟主本就是镇压罪渊的妖族大圣。
    另一个据老山说出现在镇魔塔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也本就分管西海罪渊与魔情事态。
    这两人都是职责所在，必须出面的。
    除此之外，整个西海上目前为止，还没有仙盟的势力出现，这本身就不正常，仙盟的效率没这么低，更何况他们那边还有化身千万的莫蝉衣仙尊。
    没理由不知道西海现状。
    有了个这个理解，或者叫“暗示”，老江搞起事来就毫无压力了。
    仙盟肯定是在默许墨家人近罪渊，没准是希望通过掌门的一些行动，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唯一能说上是意外的，大概就是黎水大娘娘破封这件事，精怪们集群前来，还说是奉了常山，京墨两位大神的命令。
    也就是说，如果事态进一步发展，那两位精怪大圣，可能也会介入西海事务。
    但这就和老江无关了。
    他只负责闹事，给掌门那边行动争取时间。
    至于这精怪内务，就交给精怪们自己解决吧。黎水大娘娘破封而出，能引动两位精怪大圣，说明那位水行苦海精怪实力惊人。
    若是能熬过这一劫，老江和墨霜山营救有功，也能得到一方强援。
    不管之后事态如何发展，老江总是不亏的。
    “嗖”
    驺吾车破空而来，第二站停在西海中部，大日王的宫殿之上，也是第一个崩溃的大海眼的位置。墨霜山的两位长老，还有大师姐和憨憨还在这里作战，压制魔气升腾。
    “两位师叔，还有师姐，憨憨，上来吧。”
    驾驭着驺吾车的老江向下喊到：
    “事态有变，这魔气不必镇压了。”
    “嗖”
    反应最快的刘楚闪身来到驺吾车上，他手中狴犴法剑，还在不断滴下粘稠的黑色物质，看来刚才斩了不少从海眼中冲出的魔物。
    见到刘楚过来，老江也不迟疑，将环岛之上和精怪入场的事情，给刘楚说了一遍。
    末了，他总结道：
    “龙宫打定了主意撂挑子，借黎水大娘娘破封之事，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西海之上，避水王那恶龙已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事真论起来，也确实和我墨家有关，这口黑锅既然背上了，那就索性背到底。
    相助掌门行动才是此时大事。
    请刘师叔往环岛一行，护住那些黎水氏残民，让他们安心呼唤黎水娘娘神念回返。我这就往寒渊龙宫去，把那最后一个海眼也开了。”
    刘楚面色变化复杂，显然是这种行事风格过于粗暴，他有些担心墨霜山之后的名声，又往旁边魔气迸发的海眼扫了一眼。
    低声问到：
    “江夏，你给我句实话，以你所见，掌门师尊到底要做什么？”
    “呃。钜子疑似未死，这多年来都在域外行动。”
    老江犹豫了一下，以耳语神念对刘楚回答到：
    “这事我告诉了掌门，或许促使掌门下了决心，要往罪渊去。
    其实吧，我很怀疑，不但是钜子未死，当年留下阻击域外天魔的墨家仙门，也并未如传闻中那样团灭。
    他们极有可能还在罪渊之中苟延残喘。
    看黎水大娘娘就知道了，她不也在罪渊里活了五百年吗？她能做到的事，没道理我墨家前辈们做不到。
    我怀疑，掌门可能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他想要把罪渊中的某些东西释放出来...罪渊之下，很可能不如我们所想，是个生灵绝地。”
    “竟是如此吗？”
    刘楚眼中明显有惊愕闪过，但随后就露出思索表情，这几息之中，三宝也带着昆玄剑鞘回到了驺吾车上。
    大师姐沉鱼和酣战良久的憨憨，也随着跳了上来。
    “那就这么定了！”
    刘楚回头对三宝说：
    “本修去环岛护住黎水残民，三宝，你与江夏往寒渊龙宫去，让那处海眼也开了。等黎水大娘娘破封而出，引得天下关注后，我辈就再往罪渊去，相助掌门做事。”
    “且慢！”
    一向温和的三宝这会强势插入，抬手制住刘楚行动，他沉声说：
    “掌门把我等差遣出来，连这墨霜玉册都给了刘楚道友，这就是打定主意，不让我们介入他所行之事。
    想来掌门墨君也是想到他今日所做，就算真的把墨家仙门从罪渊中释放，怕来日这苦木境里，也再无他存身之地。
    他要把自己和墨霜山切割开，留住墨家传承在，或许，我等不该...”
    “管它呢！”
    旁边沉鱼已不耐烦起来，她挥着魔枪，大喊到：
    “掌门就是掌门，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们这些做门人的，就该助他成事！美名也好，恶名也罢，咱们背了就是。
    我辈已救下数个域外世界，自是无愧于心，难道还怕千夫所指不成？
    了不起这枯木境不待了！”
    “师姐说得对。”
    老江伸出大拇指，给沉鱼这番莽妇发言点了个赞，又回头看着刘楚和三宝，前者脸色越发肃穆，已是下了决心。
    对车上众人俯了俯身，转身就往环岛之地挪移而去。
    三宝这边长吁短叹一番，也不再多言，显然也是做了决定。
    “顾淼丫头！”
    老江又唤了一句，身后顾淼应了一声，和刘慧一起，又把第二枚掌门改造的核弹往下方海域丢了下来。
    这里已经没有龙宫妖怪，显然是提前就撤走了，这枚核弹就直接往大海眼的魔气生发之地丢了下去。
    驺吾车闪入空间裂隙中，两秒之后，又是一团蘑菇云爆鸣，把周遭百里海域搅得天翻地覆，高能爆发下，让魔气生发都被那极端阳刚的灼热压的暂退开。
    “嗖”
    灵宝车越过空间，一息万里奔驰，第三次现身时，就已精准来到西海北域，正是寒渊老龙所在之处。
    也是西海上的最后一个大海眼所在之地。
    “好家伙！”
    待车停稳于海面时，坐在车上的傻妖怪惊呼一声，其他人也是纷纷握紧法宝。眼前海面上，已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龙宫群妖。
    寒渊王肯定是预料到有人要过来，便提前做了准备。
    这差不多把它麾下所有妖物都动员了起来，整个海域眼见之处，海水波涛之上，站满了龙宫妖将，各个凶神恶煞。
    海水之下，则是一片黑色暗潮，各处都有龙宫妖卒摇旗呐喊。
    天空之上，近百名龙子龙孙显出妖躯，呼风唤雨，把个天空阴云引下，沉甸甸的压在海天一色之上。
    还有妖物擂鼓，号角长鸣，就连寒渊老龙本人，也是化出了多年未有之强横妖躯。
    三百丈长的龙体之上，布满碧蓝幽寒的鳞片，生有虎爪于长蛇之躯下，硕大龙首怒目圆睁，鼻孔喷吐寒气，又有祥云缠绕遮挡。
    一队龙角与鹿角刺向天穹，又有龙须飘飘，一个人就占满了眼前天际大半，沉重龙威压制四方，又引得阴云低垂，海浪涌起。
    看着吓人的很。
    驺吾车破空过来一瞬，就落入了群妖包围之中，里三层，外三层，数以十几万的妖物齐声呐喊，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场面，让见多识广的老江都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身旁，沉鱼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二段变身，憨憨手中核爆之力已开始引动，刘慧更是呲牙咧嘴，要释放出妖躯本相，在此鏖战一场。
    人少归少，但一点都不怂。
    “回去吧。”
    眼前身长三百长的寒渊老龙出声若雷鸣滚滚，一双幽寒龙目直视驺吾车上众人，它沉声说道：
    “龙宫守备大海眼已有五百余年，这方海眼在老龙手中稳若泰山，今日西海之事糜烂至此，已是惊动天下。
    诸位也莫要再参与其中。
    趁着还能脱身的时候，赶紧走吧。你家掌门弃你等而去，不也是存着护持心思？莫要浪费他一番苦心。”
    “你这老龙，还有脸说这话！”
    老江霍然起身，手持灵宝剑器，大声回应到：
    “不是你龙宫瞎搞，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本修也不欲和你多说，最后一个海眼，给我开了！”
    “不可能！”
    老龙回答铁骨铮铮，让老江撇了撇嘴。
    “那就开战吧！”
    他也不多话，向周围左右丢出一堆星阵，下一瞬，三十余个星门开启，身旁三宝适时丢出一把避水灵幡，让波涛翻滚的海面当即平息下来。
    在圣歌声中，面色肃穆的斯巴达人们咆哮着冲出星门，踏上水面，以灵幡护持，让他们不会坠入海水。
    这群猛男们正面和眼前妖怪撞在一起，当即撕开一道裂口，势如破竹的杀入群妖之中。
    另一边还有骑着战马的猎巫人们也在两名圣者带领下，集群杀出，精锐猎巫人为先锋突进，后面跟着在红月界召集起来的伊甸玩家们。
    也不管是高玩还是菜鸟，这会都气势如虹的喊杀出来，场面倒也震撼。
    但最震撼的是被老江丢向空中的三个星门，在白光吞吐中，来自伊甸世界的三艘细长如三叉戟的登陆舰上，载满了身披战甲的军用智能。
    这黑色和金色涂装的战舰进入战场一瞬，早就开始充能的反物质冲击炮当即开火，六团黑光洒在群妖之中。
    巨响回荡间，一息不到，就连着数万妖物和海水一起湮灭，把老寒渊辛辛苦苦弄出的威慑军阵，一瞬消亡了七分之一。
    在尼娅的带领下，伊甸的军用智能从登陆舰两侧，驾驭着蝙蝠状的突进战机，像是蜂群脱离舰体，道道镭射激光横扫过海面。
    “砰砰砰”
    怪异的鼓声也从星门中回荡，一直没有加入行动的落雁师姐，这会也从maga世界跳入西海中，她纤腰两侧还挂着两面精致的小手鼓。
    就以双手拍打，每一次敲打都会带动雷鸣之音，震慑敌胆，搅得海水波涛阵阵，如利刃涡流，绞杀群妖。
    之前被掌门丢进异界暂避的师兄师姐们，也跟在落雁身后，重回战场。
    就连已经被转入红月界的墨霜山外门弟子们，也在他们的长老王六福带领下，坐着大木鸢，从星门中飞出。
    “你这无知老龙！和我墨家比人多？”
    老江活动着手指，左手向外狠狠一挥，又一记世界通道被拉开，之前侧峰遗迹中的数千武卫傀儡，也如下饺子一样，被空投到妖物军阵后方。
    煌煌雷鸣声中，如月和朱诺带着赎罪者的超级英雄们，飞越过老江的驺吾车，在天际与那些龙子龙孙们酣战一处。
    “我墨家人一向低调，不怎么愿意出风头，但事已至此，本修今日就豪横一回，我把话撂在这！”
    江老板握住斩天剑，一寸一寸的把灵宝抽离剑鞘，在混乱的厮杀中，一道闪电划过苍穹，他对老寒渊喊到：
    “要么开海眼！要么你这真龙血脉今日绝嗣！”
    “你自己选！”

 616.识大体的老寒渊

    老江敢放话说让西海龙宫真龙血脉绝嗣，当然是有所依仗的。
    就靠他之前的军力，要和龙宫千万妖物对抗，显然力有未逮，红月界也好，maga世界也好，能打的人总是有限，而且相比苦木境力量能级，多少差一些。
    但伊甸人这次既然派了军队来支援，就说明老厄尔那边也是做出了表态，无条件的支持老江。
    尽管伊甸世界畏惧苦木境的两位彼岸大能，没有在苦木境之外部署舰队，但红月界和maga世界是有舰队部署的。
    真惹恼了老江，不管不顾的把两个世界之外的伊甸舰队拖入苦木境西海。
    就靠着那舰队旗舰装配的，能一击干碎月球的反物质主炮，把西海妖怪灭绝大半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果真那么做了，老江，乃至整个墨霜山，在苦木境就都混不下去了。
    甚至有可能在西海大屠杀发生的一瞬，他就要被一群躲在幕后旁观的苦海大能当场绝杀，所以，这基本就是个威慑。
    放句狠话，把眼前老寒渊吓住。
    而配合现在这混乱局面，老江丢出的狠话还是有几分重量的。
    寒渊龙宫之上，海面上战局混乱，靠着伊甸人的战舰轰炸，世界树财团的救世军们正在发动凶狠突击。
    主要是伊甸人火力太强，炸的那群猝不及防的妖怪们人仰马翻，随后就被凶狠的斯巴达人和精锐的猎巫人上前收割。
    高端力量层面，老江这边逊色一些。
    但也不是不能打。
    那些有真龙血脉的龙子龙孙们压过来，当头就被斩天剑威能爆发，一剑斩落四五个，又被朱诺这一群能打的超级英雄缠住。
    重返西海的宋梵，青珊这些二代弟子们也知情况紧急，这会杀伐起来毫不留情。
    最亮眼的当然是大师姐。
    一杆血红魔枪，搅得天地之间安宁不在，她已入修神境，修的元神，土灵珠的目力神通也已修成。
    额头处灵纹如血红怪目，每一次张开闭合，都会让周遭重力变幻，与她相斗的同境界妖物，一入大师姐神通之中，就如负山而行，再难抵挡当头一枪。
    简直是人形核武器。
    碰到就是重伤，被盯上就是个战死下场。
    至于寒渊老龙，这等寻道境大妖，正面打起来只能靠己方这边修为最高的三宝以灵丹法宝拖延，这大妖真龙血脉之纯粹，给老龙带来强横战力。
    三宝又不是个喜欢斗法的性子，这会拖延起来也相当困难。
    不过这就足够了。
    拖着老龙不使他搅乱战场，靠着火力优势，老江麾下的救世军们，每时每刻都在对龙宫妖物造成大量伤亡。
    这些妖怪也不是不能打，能被集中于此的，都是西海妖物中的精锐，但无奈老江这边有伊甸人这个bug。
    火力层面碾压妖物，三艘细长登陆舰上的小口径反物质炮每一次开火，都会在战场上制造出一大片“无人区”。
    这种尸骨无存的杀伐手段，让妖怪们心惊胆战。
    主要是没见过这个阵势啊！
    吓死个妖了。
    还有，那源源不断的从周遭星门里涌出来的“火星兵”都是哪里来的？这开战之后一炷香不到，从星门里已涌出了不下万人...
    虽然来的都是些弱鸡菜鸟，但偏偏这些家伙不怕死的！
    眼看打不过，就抱着炸弹，喊着什么“算力奖励”之类的胡言乱语，冲进妖怪群里自爆。
    这还不是单独想象，在各个方位的战场上都是如此。
    这tm谁顶得住啊？
    “伊甸玩家在各界后备，现在有五十七万，中枢发布了一个两百万个人算力的奖励池，现在伊甸人都疯了。”
    空中穿梭来回的老江，抽空往下方战场扫了一眼，他冷笑一声，说：
    “五十七万自爆兵，就问你们拿什么挡？”
    这场面不但老江发现了，正在被三宝拖延于高空的老寒渊也发现了，老龙王活了近千年，乃是一等一的智慧。
    一看自己集结起来的妖物大军，正在被那群穿着打扮古怪的疯子们击溃屠杀，立刻就明白局势不对。
    它甩着恐怖的躯体，以龙首喷吐寒魄，将三宝丢来的两件法宝当空粉碎，又摇晃着三百丈的躯体，摇头摆尾的冲入天穹之上。
    “嗷！！！”
    老龙王的咆哮，这一瞬响彻整个西海，并不是为了震慑或者发出战吼。
    这是集结之声。
    “嗖”
    十息之后，担惊受怕的小石榴窜入空中，快被局面吓疯的小山怪抓着老江的耳朵大叫道：
    “海域三百里外，数不清的妖怪在往这边来！都是些小鱼小虾，有的连妖卒都不是，那老龙王疯了！
    它把整个西海里所有的鱼虾海类都喊过来了！
    赶紧想办法，等到那海类冲过来，就是十倍百倍的数量压制，伊甸人再疯都挡不住的，数量太多了！”
    “顾淼，别玩了，上来。”
    老江皱起眉头，消失在半空，又落回了驺吾车上，朝着旁边正在拼命扇动宝扇，唤引风火攻击妖物的凶暴丫头喊了一声。
    “收到！”
    顾淼立刻收起宝扇，兴冲冲的爬上驺吾车，石榴也嗖的一声跳了下来，正落在江夏肩膀上，灵宝车下一瞬消失。
    又在三秒之后回到原地。
    “嗡”
    冲天的蘑菇云在三百里外的海下爆发。
    惊的正在和三宝缠斗的老寒渊扭头看去，在老龙王的感知中，自己召唤来的支援妖物，被刚才那一下能量爆发尽数灭掉。
    三百里外的海域之下，爆炸方位外已成无人鬼蜮。
    “喂，老龙！”
    江老板带着顾淼，闪身跳到已经有些力竭的三宝身边，把玩着手里的控制器，对眼前的老龙王喊到：
    “刚才那‘小可爱’的威力你看到了，我们已在西海之上爆了三枚，把避水宫，大日宫夷为平地。
    这样的小可爱，我手里还有差不多三百个...
    你以为我说今日灭尽你西海龙族，是和你开玩笑吗？若是你真心系你西海妖族，就好好想想这因果。
    海眼是仙盟的，命是你们自己的！”
    “你敢！”
    老寒渊被老江的装腔作势激怒了。
    它以三百丈妖龙之躯，化作龙首人身的龙王姿态，掀动大海波涛翻滚，如巨浪拍打，一招就把数以千计的伊甸玩家拍死在了海面上。
    这让老江怒意勃发，伸手打了个响指，又一处星阵激活，在引擎轰鸣中，来自废土的核弹发射车冲出星门。
    在三宝的灵幡护持中，在海面上快速行驶，撞飞一群妖怪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方射出一枚银灰色的核弹。
    根本不加瞄准，大体落地设定在三百里之外，还是朝着来源的西海妖物去的。
    老寒渊龙目缩紧，闪身化出妖躯，蛮横撞开眼前拦路，咆哮着窜出去，在近百公里之外，以妖躯阻拦住核弹飞驰。
    “轰”
    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团小一点蘑菇云在天空中爆开，这没有经过掌门“黑科技”加持的核弹威力小得多了。
    但在老龙王一身狼狈的回到交战点时，看到老龙眼中复杂情绪，老江就知道，自己的“核讹诈”战略成功了。
    这让表面稳如老狗的江老板，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黑手会那边确实接手了永生会的核武库，但其中能用的核弹头其实也就三十多枚，多数都是战术核武器。
    以西海的面积，和西海妖族的数量来说，这么点当量根本不够看。
    吓住了就好...
    “罢战吧。”
    老寒渊一脸阴沉的说：
    “算我龙宫惹不起你墨霜山。但你等可想好了，前两个大海眼颠覆，可以说是‘意外’，但这第三个海眼若是被你们打开...”
    “我们敢来这里，就不怕背黑锅！多说无益，让开道路！”
    老江大手一挥，借由中枢发布战争中止的命令，伊甸玩家们飞快的停下作战，又有如月按照老板的暗中叮嘱，飞快的统帅着其他世界的援军，退回星门之中。
    周遭随时可能有苦海老怪冲出来，这会各界精锐，能藏一点是一点。
    寒渊龙王看到老江这边退了，也仰天咆哮，命令损伤惨重的龙宫群妖纷纷退下。
    “唰”
    一方晶莹玉玺，被老寒渊从身下波涛不休的海域中提取出来，放在龙爪里上下抛了抛，甩手丢给老江。
    “此乃压住海眼的大衍宝玺，接了此物，再去海眼周遭破坏阵法，海眼便会失控颠覆。”
    老龙王背负着双手，冷漠的看着眼前一众发了疯的墨家人。
    它说：
    “接了此物，这颠覆海眼的罪过，就由你墨霜山背上了，也算是给我龙宫洗刷了冤屈。”
    “呸！不要脸！”
    老江身后的凶暴丫头顾淼粗鲁的骂到：
    “本就是你们做下的恶事，现在还要寻人甩锅，哪还有脸自称真龙血裔，这好事坏事，做就是做了！却一点担当都没有。
    真替你们臊得慌！难怪灯叔瞧不上你们。”
    “灯叔？”
    老寒渊愣了一下，它明显知道这个名字，又转头在顾淼身上上下打量，几息之后，老龙话语突然一变，对一众墨家人说：
    “罢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本王就帮忙帮到底，那海眼阵法的逆转之法，本王也告诉你们。但有一事，这个丫头，必须随本王去化龙池一趟。”
    “不去！”
    顾淼抱着双臂，躲在自家师父身后，大叫到：
    “我才不想和你们有一点牵扯！”
    “随他去，师父已把你和麟主之事，与我说了。”
    老江回头扫了顾淼一眼，说：
    “小淼儿，掌门带你来西海，肯定是算到了你命数在此，你乃龙女，不入化龙池洗去凡髓，一生都难超脱。
    这力量是你父母给你的，你天生就该用它。
    苦木境眼见乱世将至，若还不启用，未免就有些太浪费了。”
    “老板，我可以修行！哪怕多花点时间。”
    顾淼梗着脖子大叫到：
    “我才不要这...”
    “莫怕，师父陪你一起去。”
    落雁师姐摇了摇头，伸手止住了自家徒儿的喊叫，她握住顾淼的手，眨了眨眼睛，对一脸愤怒的顾淼丫头说：
    “你不是说以后要保护师父的吗？我随你过去，看一眼那化龙池，若是你真不愿，咱们就回墨霜山去。
    师弟说得对，你也看到今日之事了。
    苦木境纷乱将至，不管你以后想做好事坏事，都得先护住自己才行。”
    “师父...”
    顾淼听得自家师父所说，便有些犹豫，老江那边上下抛动大衍宝玺，幽幽的补刀说：
    “你家灯叔，不也是这么叮嘱你的吗？
    你不信老板我，难道还不信你灯叔？这事对你有益无害，若你母亲还在世，看到今日之景，怕也要许你走一趟的。”
    “我不是不信你们。”
    顾淼解释到：
    “我只是...放不下我父母之事，我妈妈是被这群妖怪害死的！”
    “顾柯女侠之死，和我龙宫没有关系。”
    老寒渊低声说：
    “你叫顾淼，对吧？若你随本王去化龙池，本王就把当年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事情并非你想的那般。
    你父亲也不如你认为的那般无耻软弱。
    当年之事事关我西海妖族未来，非要说，也只能是造化弄人。”

 617.陈年旧事

    顾淼最终跟着老寒渊走了，落雁陪着她，老江不太放心，还专门叮嘱尼娅带着一队解开了所有安全锁的军用智能护着。
    化龙池并不在三大龙宫中，它在西海的某个隐秘之处，乃是真龙一脉隐藏最深的圣地。
    无数龙男龙女，做梦都想入化龙池洗去凡髓，但自龙宫迁徙到西海到现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也只有不到五指之数的凡俗龙子们，有机会前去那里。
    就算是有真龙血脉的龙宫太子和公主们，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入化龙池。
    总之，那是个西海久负盛名的传说。
    修士们都知道有这个地方，但见到的人少之又少。
    老江一伙人，留在了寒渊宫中。
    这里的妖物已经在寒渊龙王的命令下撤离了，留下一座空荡荡的水下宫殿给老江这伙人。
    被召唤到苦木境的伊甸敢死队，这趟是走了大运，老江和他的小伙伴们忙着干大事，这座华丽的水下宫殿里的好东西，就都给了伊甸人们自行分配。
    “大海眼就在前方，那老龙给的逆转之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扛着大斧头的刘慧摇头摆尾的跟在江老板身边，傻妖怪刚才冲杀一阵，斩了两头妖龙，这会正得意呢。
    她低声说：
    “没准那老龙王心里使坏，故意给我们错误的法子。”
    “不至于。”
    拼命和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老龙王斗了一场，这会已筋疲力尽的三宝，在如月的搀扶下，摇头说到：
    “寒渊王和其他两个龙王不一样，这头老龙活的时间长，而且在苦木境颇有贤名，和很多宗门高层都有交集。
    出手大方，乐善好施。
    在西海名望极高，被凡人视作神灵一般的人物。你们看掌门与三龙王斗法，都刻意没伤这老龙，就知道它确实不是个恶人。
    还有小道消息说。
    麟主大圣厌恶西海龙宫，但偶尔也会前来拜访寒渊王。麟主之所以还没和龙宫彻底断去联系，其中有大半原因，都是这老龙在从中说和。
    它既然许了我们逆转之法，把大海眼中用作镇压的宝玺都给了我们，就没必要在这细枝末节上耍心思。”
    说到这里，三宝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
    “且刚才老夫和那寒渊王斗法时，有数次它都能重伤于我，却偏偏错过机会，就好像在故意和老夫演戏一样。
    你等也知，那老龙比老夫高一个大境界，又有一身精纯真龙血脉，真要搏命，老夫就算有昆玄剑鞘做保，也是撑不了那么久的。”
    “这是故意甩锅，师父。”
    如月在旁叹了口气，白泽小姐看了一眼沉默的江老板，对身边师父说：
    “它故意摆出这不死不休的阵势，阻拦我们前来开海眼，就是做给仙盟看的，已示它已尽力履行职责，却不敌我墨家攻势。
    到时仙盟真怪罪下来，就靠今日这老龙麾下损失之惨重，它就能把自己这寒渊宫一脉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那老龙狡猾得很！”
    身后拄着魔枪向前行走的大师姐，也一脸不爽的说：
    “今天那些龙子龙孙看着凶狠，实际上远不如当日避水王围攻我墨家遗迹时的阵仗，都是些血脉凋敝的杂种妖龙！
    真正的龙血妖王，一个都没派出来。
    让人战的一点都不爽利。”
    “它们是在两头下注。”
    一直没说话的老江，看了一眼手中仙气满满的大衍宝玺，语气平静的对身边人说：
    “避水王做恶事，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以我估计，是要趁着罪渊暴动，搞出一些对龙宫有利的事情来。
    老寒渊则安安分分的履行仙盟职责。
    到时避水王的恶计若成，龙宫则实力大增，对老龙王没什么坏处。若避水王输了，寒渊一脉也能继续在仙盟规则之下存续下去。
    瞧瞧什么叫风险对冲？
    和人家相比，咱墨霜山这一次就显得有些太鲁莽，尤其是掌门墨君，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做事之前好歹提醒一下嘛...
    不不不，不对！”
    老江在吐槽自家掌门时，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他摩挲着下巴，说道：
    “我记起，之前曾在南荒曾偶遇钦天院董爻董高功，他与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两家要亲近一下’。
    当时是并未多想。
    现在联系起掌门动作，细细想来，许是掌门和徐夫子早就达成了某种密约。
    若是多想几分，说不定掌门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假死脱身。看他把灵宝分下，又把诸事安排妥当，就知道他已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这些老谜语人，真是可恶！
    说话总是遮遮掩掩，让人烦恼。”
    “你们也莫要多猜了。”
    三宝挥了挥手，止住了这种讨论，他咳嗽了几声，说：
    “墨君的做法很明显了，连寒渊老龙都看出来了，他是要自己抗下搅乱罪渊的罪过，若我所料不差，掌门肯定已经在仙盟打通了关系。
    不管西海之事糜烂到何种程度，仙盟都不会问责于墨霜山。
    只是掌门估计也没想到，你江夏竟有这么大能量，能把西海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哼。”
    老江哼了一声，再毫无尊重的说：
    “墨岚他想要无事一身轻，把墨霜山的摊子留给我家姐姐，由着性子去胡来，他倒是想得美！此番就算真死于西海，我也要把他拉回来！
    今日就如我所说，咱们墨霜山来西海多少人，回去也得多少人！
    一个都不许少！
    至于以后该怎么办，以后再说吧。
    真要闹得举世皆敌，反而顺了我的脾气，把这方秘密贼多的破世界，搅他个天翻地覆！”
    “走，众同门随我来，先开海眼，救黎水！再往罪渊走一趟，亲眼看看咱家墨君的破葫芦里，都卖得是什么宝药。”
    江老板一行人跑去开海眼，在西海另一处，准确的说，是西海和中州灵域的群山接壤的一处隐秘海域中，顾淼和落雁，也正从寒渊王化身的三百丈龙躯上跳下来。
    这老龙王在水中前进的速度快的惊人，半炷香不到，就横穿了整个西海，比用挪移神符都快。
    “这些机关人，留在外面！”
    寒渊王化作龙首人身，挥了挥之前被核弹炸的破破烂烂的法宝袍子，语气生硬的说：
    “下方乃我龙族圣地，外族人不可进入。落雁乃是小淼儿师父，就当开个先例。”
    “我必须跟着！”
    老江的个人智能尼娅梗着脖子说：
    “这是老板吩咐的事，你若不许我们进去，我就召唤舰队把你这破地方炸了！”
    “你...”
    老龙王被这机关人的话气得不轻，正欲反驳，就看到顾淼一把拉住尼娅的手，大叫到：
    “你不许她去，那我也不去。”
    “唉，罢了。”
    寒渊老龙不愧是公认的“老好人”，被顾淼这么一逼，也是无奈的摆了摆手，又往西海方向看了一眼，说：
    “跟上就跟上吧，反正这今日之后，西海还有没有我龙宫存身之地都另说呢，那些老规矩，不守也就不守了。
    但本王提前告知你等，化龙池乃祖龙留下的圣物，只可观，不可碰，若是闹出事情来，可休怪本王提前没警告你们。”
    说完，老龙王抬起双手，眼前隐秘海域便显出滔天漩涡来，在激流旋转之中，露出一道向下行走的古朴阶梯。
    不是岩石所做，乃是森白龙骨，于时光中化作化石一样的材质。
    四人往其中行走，每走一步，落雁和尼娅都能感觉到沉重压力加身，而顾淼却毫无感觉，她疑惑的看向寒渊王。
    老龙捻着自己的龙须，冷声说：
    “不让你们来，你们非要来，就受着这祖龙遗骸的龙威压着。越往下，压制越强，其上限近彼岸，苦海大能来了也得老老实实的走下去。
    莫要使力对抗，否则力道翻倍。
    小淼儿乃我龙族血脉，自然不受影响的。”
    “你装傻。”
    顾淼哼了声，抱着双臂说：
    “这下去还有老远，且说说当年之事！我等着听呢，还有，不许你叫我小淼儿，咱们还没亲近到那个程度。”
    “好吧。”
    老寒渊对顾淼似乎格外忍让，也不计较这丫头话语中的疏离厌恶，负着双手，在恒定的大漩涡流转中，于碧水激流，踩着祖龙遗骸化作阶梯，一边走，一边说道：
    “本王先说你母亲顾珂女侠身死之事，免了你心中对我龙宫怨恨。”
    “你父亲是避水王的亲生子，排名第六，都叫六王子，唤名叫敖离。因其乃是天生龙相螭吻命格，真龙之属。
    一出生就地位高贵，被避水王用心培养。
    年纪轻轻就有天生灵智，处事极强，乃是你爷爷的左膀右臂，自然知晓一些我龙宫机密，也被告知罪渊真相。
    而这问题就出在你父亲那脾性上。
    虽出身妖物，却也不知和谁学的，有一腔正直之心。
    在知晓我龙宫计划后，便想着阻止。你可知，我龙宫一百三十年前，是有机会进入那墨家侧峰遗迹里的。
    那块周天阵盘，那时候就该拿到手。
    就是被你父亲从中作梗，硬生生坏了大好形势。还把避水王从墨家遗迹里找到的几方重要星阵偷走坏去。”
    说到这里，老寒渊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
    “那事之后，避水王就把他驱逐出龙宫之外，还废了他一身根骨，让他自生自灭。谁料你父亲有机缘，竟和麟主结了情谊。
    之后就一直随麟主修行。
    直到几十年前，罪渊魔气爆发时，意外受了伤，在海岸边遇到了你母亲。”
    “哈？”
    顾淼表情怪异的说：
    “你的意思是，我那软蛋父亲，还是个反抗龙宫的英雄？”
    “这事本王不细说。”
    寒渊王摆了摆爪子，解释说：
    “事关苦木境大秘密，不是现在的你该知道的，但你父亲确实有担当就是了。他与你母亲结识之后，应是动了真情，决意和顾珂女侠厮守。
    就本王所知，麟主曾去寻过他，也是那时，你身边才有了那位‘灯叔’。
    有麟主护着，我龙宫就算真有恶意，难道还敢对你母亲下手不成？”
    “但妈妈就是因为那个负心汉出走，才相思成疾的！她死后遗体里也有水毒，那种毒只有你们龙宫才有！”
    顾淼大叫到：
    “你还敢说和你们没关系？”
    老寒渊王回头看了一眼落雁，幽幽问到：
    “你们墨霜山是怎么教弟子的？这等修行常识也不给小淼儿解释吗？麟主应是肯定知道，但他不告诉你，怕也是不想让你背上负担。
    小淼儿啊，你是不知如你这般的龙女龙子的奇异。
    你母亲乃是一介凡人，你父亲又有真龙血脉，双方结合本就是个错误，你母亲怀了你时，本王就亲自往临海城去过。
    她虽是凡尘女侠，身体强健，但撑不住你这龙女降生！
    一身元气，都用来孕育你这血脉。
    若不是你父亲用水灵气护着她，在你降生时，你母亲就要撒手人寰。
    至于水毒，你要知道，虽然名为真龙，但实则我辈也是妖怪之属，妖气未完全炼化时，对凡人而言那就是剧毒！
    小淼儿，大家虽是同族，但你也不可随意栽赃啊。”

 618.化龙池前

    前往化龙池的祖龙龙脊之上，老寒渊将过去的事情告诉给心怀愤怒的顾淼。
    凶暴丫头有怀疑这老龙王是在说谎，但仔细想想现在的局势，三大龙宫已被毁掉两个，最后一个也顺驴下坡的把搅乱西海的锅甩了出去。
    以目前的现状，寒渊王确实是没理由再以谎言欺骗她。
    但真相来的太快，让顾淼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那就是我...是我的降生害死了...”
    她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情绪。
    但下一瞬，落雁师姐的手就放在了顾淼的肩膀上，她温声说：
    “不要这么想，徒儿。老龙王已说的很明白了，你母亲在怀上你时，就已经知道了生育你的代价，但她并没有放弃你。
    显然在她眼中，你是这天地赐予她最好的宝物。
    想来顾珂女侠也是知道，若她命中无你，就算和你父亲厮守白头的一生，也总会留下遗憾。是你的出生，补全了她心中渴望。
    于凡人母亲而言，一生中有女如此，便是下了黄泉，心中也定无怨恨的。”
    “落雁道友说的是。”
    前方引路的老寒渊捻着龙须，说：
    “你母亲逝去前，老龙前去看过她，她还曾想将你托付于我，但麟主并不愿让你在龙宫长大，此事也就作罢了。
    但你母亲在油尽灯枯时，心中念的也是你，她从未后悔过。
    还有你父亲...
    敖离也不如你想的那般抛妻弃子，他被迫返回龙宫，确实是避水王逼迫，但有麟主护着，就算避水王再霸道，也不能把他强行带回龙宫的。
    他之所以回去，是替你母亲求了一枚灵珠续命。
    否则顾珂女侠在生下你便死了，哪能亲眼看到你长大到九岁？说到底，这是避水王家事，就算是麟主，也无法干涉的。”
    “但我母亲刚死，他就去和亲了！”
    小淼儿咬着牙说：
    “他和那个巴夫人...不知廉耻！”
    “呃。”
    听到顾淼提起这话题，寒渊王的龙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它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说道：
    “实际上，这也怪不到你父亲头上，你父亲百多年前就已降生，儿时就和巴夫人有定亲的。去北境坠星涧也不能叫和亲，应该叫完婚才对。
    真正算起来，你母亲才是...
    而巴夫人又是麟主养女。
    这事情上，你让麟主也是无法决断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有传闻说，在你父亲和母亲成婚时，麟主前去本是要为养女出气的。
    但是你母亲确实乃女中豪杰，在礼堂中身穿喜服，持剑与麟主争论，靠着那一身出类拔萃的气势，倒是让麟主心有感慨。
    勉强认了这荒唐事。”
    说罢，老寒渊放慢脚步，它看着低头无言的顾淼，轻声说：
    “小淼儿，你这身世相比其他凡尘中的龙子龙女，已是非常幸运了，你对龙宫有恨，本王也不欲干涉，毕竟避水王在这事里做的确实不地道。
    多年也不曾与你相见，甚至不把你列入血脉门墙。
    它本就是个阴鸩执拗的性子，这才能在今日做下此等惊心大事，今日避水怕是凶多吉少，在它之后，它这一系血脉也必要被仙盟戮杀殆尽，已做效尤。
    那事老龙我更是干涉不得。
    然，你却是个例外，今日入化龙池中，洗去凡髓，化得龙躯，也算是为避水一脉留下种子。老龙便在此与你说清这件事。
    化龙之后，你欲做事，西海龙宫绝不干涉。
    留在这里也好，去东土生活也罢，都随你自由，只是今日算你与西海妖族结下一分缘法，以后若西海再出大事，若本王有心无力时，也请你出手助上一助。
    不求保全妖族全体。
    就如今日老龙于你所做，留下几道血脉传承也好。”
    顾淼这会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回答，但落雁师姐冰雪聪明，立刻就从老龙王的话中品味到一丝不详。
    她诧异的问到：
    “老龙王为何悲观至此？莫非西海之中，除却罪渊外，还有我等未明之事？”
    “不可说。”
    老寒渊摇了摇头，轻声道：
    “但只是那方罪渊，其威胁，莫非还不够老龙提前托孤吗？你们墨家人，也要早做准备，今日之变让西海糜烂，然并非结局。
    怕只是开端而已。
    天下众生，都要早作准备啊。”
    “就真如江师弟所说，你们这些经历过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之事的老前辈，一个个都是老谜语人了。”
    落雁吐槽道：
    “说话只说半截，真是坏习惯。”
    她又看了一眼低着头，心思混乱的顾淼徒儿，又问到：
    “小淼儿入门时，由我墨家星盘为她算过命格，但当时并未有算出我徒儿真正的命相。老龙王能看出小淼儿是何种真龙之属吗？”
    “这老龙怎么看得出来？”
    寒渊王笑了笑，说：
    “自十三真龙入罪渊镇压天魔，龙宫这真龙血脉就越发混乱，常有怪异混淆，纯血的是越来越少。
    如小淼儿这等天生凡相的龙子龙女可也不少。
    在入化龙池前，无人得知命相真属，但，小淼儿从小就被麟主看重，甚至不惜化身凡人，亲自护持，想来它应是从小淼儿身上感知到了不得了的血脉。
    麟主的命相乃是烛龙，已是真龙命格中极为尊贵之相，也正是有这烛龙命格加持，能让麟主在区区几百年中，就直入苦海修行。
    能被他如此看重，小淼儿的真龙命格也必是极其尊贵的。”
    “唔，听你这么说，应该是那什么十三真龙离去之后，让你们这些妖怪的基因出现了退化，按照我们那边的研究，妖怪的基因是苦木境里最容易发生突变的。”
    跟在后方，一直没说话的个人智能尼娅，这会仰起头，分析说：
    “你们的基因链非常不稳定，和其他种族完全没有生殖隔离，和其他基因融合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现特异突变。
    我估计，你们这些妖龙的祖先，肯定是发现了这个现象，才非常热衷于和不同的生物交配，试图寻找到更优良的突变。
    再通过生殖繁衍，把有利突变积累传承。
    嗯，虽然很不科学。
    但勉强已经算是基因优化改造的范畴了。”
    “呃，你说的这些，老龙听不懂。”
    寒渊王表情怪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尼娅，它说：
    “但听起来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废话，本智能说的肯定是真的，但我也有疑惑，既然妖龙和其他生物交配生下的子嗣多有优良变异，那龙宫为何要把这化龙池当宝贝一样藏起来？”
    尼娅疑惑的问到：
    “用化龙池提纯它们的基因，保留有利突变一代代传承积累，最终实现整个种族的生命形态晋升，这才是正确的路。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因为...”
    寒渊王长叹了一口气，说：
    “祖龙龙气一直在流失啊。
    因本源龙气而生的化龙池，自然是一年比一年干涸。你们以为避水王和大日王对仙盟的怨恨，只是因为我龙族镇压海眼付出的伤亡吗？
    没这么简单。
    镇压罪渊的，可不只是你们所见的妖族大圣和仙盟明理院，要封住罪渊中的亿万妖魔，需要的乃是整个苦木境合力一处。
    我龙宫的祖龙龙气，只是这些封印中的一环。
    还有南荒精怪们的...咳咳，这个就不能说了，总之，今日西海之事，看上去偶然，其实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
    不是龙宫挑起，就是其他势力挑起。
    苦木境各方凑凑合合的过了五百年，虽是续了五百年的命，但各家付出的可也不少，如今就算各家想要继续维持。
    以罪渊异变的情况，也没那么容易了。
    避水王从你们墨家人手里抢周天阵盘，说是要死中求活，可不是一句妄言，事情是真的已经坏到无以为继的程度了。
    只是，你们尚不知晓而已。
    说起来，刚才本王所见，站立于那江夏身旁的化形狼妖，是啸风大圣的后裔吧？”
    老龙王回头看了一眼落雁和尼娅骤变的表情，它笑了笑，说：
    “莫要忧心，本王不是那等到处传流言的人。
    只是看到她，就想起了当年啸风大圣的往事，啸风入魔那件事，可也不是你们所想所知的那么简单的。
    那位大圣，亦是在为妖族亿万生灵，行死中求活之举。
    可惜它失败了。
    这事直接引发了万兽宗那恶人趁火打劫，也闹得青兕大圣那大蠢牛与仙盟离心离德，带着憾地山妖族，脱离仙盟，割据一方。
    没了憾地山勾连引动天极山的地气镇压，也让罪渊越发不稳。
    唉，这种种惨事，都像是命数如此。
    有心去阻，也是为之奈何。”
    众人听老龙说这些隐秘之事，倒也有些意思，就如此一路下行，在半柱香后，抵达深海岩层之下的化龙池。
    其外形，根本就不是落雁和尼娅所想的，一个仙气四溢的大温泉。
    而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龙首遗骸，光是林立的牙齿，就如小山一样，正是这龙骨撑起了这片海疆的地下轮廓。
    以它的大小，再看和龙脊阶梯连接的方式，就不难判断出，这龙骨，乃是传说中的祖龙龙首的遗骸。
    在龙首遗骸之上，那如冠冕一样的黑色龙角中央，有凹陷如池的痕迹，在池子底部，一潭如海水一样的碧蓝液体如镜面宝石。
    果真如老寒渊所说，这化龙池已经缩小到不像样子，以这个池子的面积来说，全盛时的池水，最少也是现在这点小水洼的十倍以上。
    “去吧。”
    老龙王对低着头的顾淼说：
    “前尘之事，已与你分说清楚，想来如今心中对你这一身血脉，再无恨意，也不必再抗拒这份你娘亲舍了命也要留给你的机缘。
    它本就是你的一部分，本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兵刃，最好用的法宝。
    乱世将至。
    你不管想要做什么，手中都得有力才行。”
    顾淼这一瞬有些犹豫，她扭头看向现在她最信任的人，在抬起头时，落雁师姐也在神态温和的看着她。
    “小淼儿若不愿去，就随师父回山。师父虽不算强大，但以后若真有事来袭，师父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好我家徒儿。”
    “我会去的，师父。”
    顾淼伸手抱住落雁师姐，就如母女一般，她带着哭腔，在落雁耳边说：
    “那臭龙王把我心里恨意打消，让我知道我之前那些愤怒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我本没理由憎恨那些人。
    所谓报仇之心，也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没人害我。
    但这次入化龙池，是为师父你入的。
    我虽再无仇人，但师父你有，那巴夫人对你亲属所做之事，师父既报不了仇，我就替师父去报！”
    说完，顾淼转身就往下方化龙池跳了下去。
    身形化作云水之态，与下方蓝色的池水融为一体，便立刻就有沸腾之兆，在场三人也隐隐听到那贯穿荒古，往来今日的祖龙咆哮。
    似也是在为新生之裔而欢喜。

 619.黎水破封

    “老龙王，这化龙池洗髓需要多久？”
    落雁语气复杂的问了句。
    寒渊龙王捻着龙须，说：
    “这要看小淼儿真龙血脉的命格，越是上等尊贵，所需时间越少，以我龙宫记载，化龙所用时间最少的，乃是麟主。
    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以小淼儿的情况来看，估计也就是这么长时间，我等耐心等...”
    “轰”
    老龙王话还没说完，眼前化龙池就如爆炸一样，沸腾之水四溅开来，在三人愕然注视中，刚入水里不到十息的顾淼，就以另一种姿态破水而出。
    其身形十丈，形似走兽。
    四爪破空，爪刃凛凛，头生双角如鹿，面相凶狠如豺，鼻旁有青色龙须散开漂浮，额头处还有鲜红独角刺向天穹，脖颈上鬃毛倒竖。
    背生青色云鬃，摇曳之间如幽火燃烧。
    其后并无寻常龙尾，而是如狮尾一般，如青色火球摇晃。
    一双血红怒目圆睁，全身覆盖青玉鳞片，背后一双云水龙翼展开。
    最奇特的是，她口中衔着一把黑青长剑，却有形无实，落地间龙气缠绕，引得这化龙池圣地灵气震动。
    又有道道水气缠绕于身，遮挡住那龙相本体，影影倬倬之间，依稀只能看到一尊冷冽兽影，和那双让人不寒而栗的血红怒目。
    其厚重之势，压得寒渊老龙节节后退，不敢仰头去看。
    “四方青龙圣属，尊贵无双。天生睚眦之相，恩怨分明。”
    老龙王抖着身体，目光落在顾淼这龙相化身最终灵气长剑之上，更是双眼瞪圆，失声惊呼：
    “还有伴生灵宝...”
    “老龙懂了！麟主护的不是好友之女，它所护持的，乃是我龙族未来啊！有此尊贵龙相，我西海龙裔，何愁不兴！”
    老龙王的感慨还没说完，它身后尼娅就幽幽的说：
    “你也看到她有睚眦之相，还敢把你龙族未来托付在她身上，就以小顾淼心中对西海妖族的冷漠厌恶，她不出手杀光你龙族一脉，都是很给你面子了。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这样极端的性子，只能杀伐，不能守护的。”
    “无妨，无妨。”
    老龙王这会跟魔怔了一样，瞪大双眼，欣赏着眼前这尊贵龙相，它用一种感怀激烈的语气说：
    “杀道之威，亦能用来震慑外敌。屠戮之力，也能护持龙裔长久。如今这天下都要乱了，与其生出个应龙慈爱圣体，倒不如出个睚眦龙女。
    五百年前，我等做错事情，让麟主与我龙宫离心离德，五百年后，又有尊贵龙裔降下，这是上天恩德，保佑我龙族一脉不亡。”
    它说话间，第一次化身龙相的顾淼，似乎有些意识不清，正焦躁的在原地来回渡步，龙气烟云之间，那双血红怒目，也不断在三人之间来回。
    其中恶意昭昭，似乎还带着某种神通。
    让看到它的人都心怀畏惧，心中恐惧根本止也止不住，就连尼娅这样的机械体，都生出一股数据编制的恐惧情绪来。
    这玩意邪门啊！
    腰间缠着法宝腰鼓的落雁，心里亦有恐惧，但她看着眼前焦躁不安的徒弟，在心中恐惧中也生出一股勇气来。
    向前行走几步，朝着眼前睚眦之相的青龙龙裔伸出手。
    “别！”
    老龙王大呼到：
    “她初次化身龙相，心中有兽性涌动，需要时间平复，千万莫要刺激她！”
    “砰”
    老龙王话音刚落，一道黑色刃影就朝它当头斩下，乃是龙气所化，靠着尊贵命格和真龙血裔的压制，让实力远高于顾淼的寒渊王，这会也躲闪困难。
    又被眼疾手快的尼娅一把向后拖动，这才勉强躲开了黑影斩落。
    是顾淼龙相嘴中咬着的那把无形无实之剑，老龙王说那是伴生灵宝。
    但应该只是个神通原胚。
    看样子好像还是针对龙裔的神通。
    这神通就邪门！
    明明伴生于龙女，却又专门克制龙族，莫非是天生的龙裔毁灭者？
    “小淼儿不会伤害我的。”
    落雁抖着身体，向前行走，她举着手，温声说：
    “小淼儿最喜欢师父了，我知道的，莫怕...”
    “嗷”
    低沉兽吼中，那睚眦龙相张开大嘴，口中所衔利刃消散开，但满是利齿的大嘴，却朝着眼前落雁狠狠咬了下来。
    作势要把她一口吞掉。
    “啊！”
    本就胆小些的落雁师姐，被眼前惊变吓的尖叫一声，来了个熟练的抱头蹲防，结果下一瞬，却有温热的感觉，在她头发上生出。
    胆小鬼落雁茫然抬头。
    就看到眼前那睚眦缩小了身体，正在用舌头舔她的脸蛋，一双血红怒目里，还有不加掩饰的恶作剧笑容。
    “坏淼儿！你就故意吓你师父吧。”
    落雁师姐破涕为笑，伸出手，将眼前缩小身体如小牛犊一样的龙相顾淼抱在怀中，抚摸着她脖颈上和狮子一样的青色云鬃。
    “唰”
    龙相散开，又化作人形，还是以前的凶暴丫头，面容并未变化，只是躯体长高了一些，头发也变成了青玉色。
    最大的变化在额头。
    长出了两根鹿角一样交叉的龙角，分开两侧，斜斜的指向天空，倒是没有和不着调的刘慧一样，留出一截尾巴来。
    “师父，走！我们去找那巴夫人，把它办了！给你报仇去。”
    许是感知到了身体里涌出的力量，顾淼这会兴冲冲的抱着师父的手臂，就要拉着她去北境走一圈。
    刚才差点被一剑砍了的寒渊老龙狼狈又心疼的看着自己被削落一小段的龙须，对眼前顾淼说：
    “小淼儿还是冷静点吧。你这龙相尊贵，但你实力太差，巴夫人已是寻道境大妖，又被麟主用心培养，突破苦海只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去了，也只能被巴夫人随手打发掉。
    她不是龙属妖物，你这神通压制对她而言毫无用处...”
    “才不是龙属压制！”
    顾淼有些不太适应的抹了抹自己额头处的龙角，扭头凶巴巴的说：
    “是麟虫之属都有压制！理论上说，灯叔也要被我压制的，巴夫人不就是一条有巴蛇血脉的蛇精嘛，我才不怕她。”
    说着话，她扬起手，那把无形无实的黑青宝剑于手心化出，又被顾淼抓起，胡乱在空中挥了挥，发出道道破空之声。
    她信心满满的说：
    “只等我再突破一次，求宗门长辈，帮我将这‘睚眦’灵宝炼制成型，手持灵宝再去北境，为我家师父狠狠出口恶气！
    还有那避水王，我与它之间必有一战。
    老龙王现在可以说了吧？避水王去了哪？又有什么恶毒计划？”
    “这...”
    老寒渊有些犹豫，它显然是知道一些的。
    “你若不说，我和西海妖族的那一分缘法可就没了。”
    顾淼提着剑，大声说：
    “本就不喜欢你们，是看在灯叔照顾我多年，如我养父一般，以及你给老板行了方便的份上，才应下你那事的。
    若是你铁了心帮避水王隐瞒，以后你龙族遇到惨事，可别来找我。”
    “老龙王，也莫要隐瞒了。”
    尼娅也开腔说到：
    “老板接了你们龙宫的黑锅，但仙盟那群人可不是随便几个借口就能打发的，爱搞事的避水王不死，你龙宫永无宁日可言。
    也别说什么风险对冲。
    眼下这局势，你得下定决心选边站。
    说吧，它到底想干什么？”
    老龙王还在犹豫，近二十息之后，它才在这隐秘之地，开口说道：
    “避水王，要做的事，和你家掌门墨君要做的事一样，它要趁着海眼颠覆，罪渊暴动的机会，把当年入罪渊镇压天魔的十三真龙，唤回人间。”
    “它们是什么实力？”
    落雁一针见血的问了句，老龙王看了她一眼，说：
    “能入罪渊镇压，岂是凡俗？
    五百年前就已是十三寻道，在罪渊被魔气侵染多年，怕已化作十三苦海魔龙，突破彼岸不可能，但若真被放出来了，我龙宫就将一跃而成枯木境最强势力。
    你等想去阻止，怕也来不及。
    那海眼破碎两个，已让避水王唤引到十三真龙的龙气加身，这会也已入苦海境，怕是正往罪渊去。”
    “灯叔和明理院院主，能饶它过去？”
    顾淼丫头瞪大眼睛说：
    “这不是去送死吗？”
    “唉，你们还是不懂。”
    老寒渊指了指头顶西海滔滔之水，叹气说：
    “我龙族本就天生驭水的，三个海眼一开，黎水大娘娘能破封而出，十三真龙难道就不能吗？只要跑出来一两只，再加上避水王。
    打不过麟主和流离院主，拖住时间总是可以的。
    再说了...
    你家墨君不还在哪里？
    他要换出来的墨家仙门弟子们，可比十三真龙难对付多了。”
    “嗯？”
    落雁一瞬如遭雷击，她看向老龙王，失声惊呼到：
    “五百年前的墨家仙门弟子们，还活着？那西海荡魔到底是...”
    “都活着呢。”
    寒渊王低声说：
    “西海荡魔是真的，但结局稍有不同，当年传闻战死的那些，其实都活着呢，但他们已入罪渊中，怕是生不如死了。
    你们要阻止避水王，就得先阻止你家墨君。
    傻孩子们，真以为避水王是个只会搞事却无谋事之能的莽汉吗？它可是我龙宫中最善谋之人呢。算算时间，江夏那边估计已经把第三个海眼颠覆了。
    避水之谋，已成大半。
    这搅乱西海的黑锅啊，你们墨家人算是背的严严实实咯。”
    寒渊龙宫旁，大海眼处。
    老江和一众同门颠覆海眼也已到了最后时刻。
    说是大海眼，其实就是个海底深渊，间歇性的不断吞入海水，又随着潮汐转换，将海水从海眼中涌出。
    其原理，倒很像是水阀。
    “刘师叔，环岛那边的黎水残民们呼唤可还顺利？”
    老江抓着斩天剑，以群星数据链的通讯，往刘楚那边寻问一句，一息之后，刘楚的声音传回：
    “乾铎已和黎水娘娘神魂相连，以他为点，能让大娘娘找到现世路径，开吧！”
    “好。”
    江老板抿了抿嘴，示意身后众人散开到安全距离，他双手握住斩天剑，以一个非常经典的姿态，将手中灵剑反持，朝着下方海眼阵眼就刺了下去。
    “嗡”
    阵法当即破损失控，眼前正在吞入海水大海渊在下一瞬就旋转起来，一息不到，就将附近整个海域汇聚成旋转不休的大漩涡。
    在那能量恐怖的大漩涡中，还有道道黑气逸散，以及一个挺好听，但却多少带着点疯癫之意的尖叫声响起。
    “哈哈哈哈！五百年了，老娘终于回来啦！常山，京墨两个狗贼！趁我不在，害我眷族，废我传承！还不快快来跪拜老娘，速速受死！！！”
    “这...”
    站在驺吾车，立于海渊大漩涡之上的老江，和旁边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语气古怪的说：
    “这到底放出来个什么东西？感觉不太对劲啊，云水不是说，黎水大娘娘最是温柔贤良的吗？怎么会...
    等等。
    是云水娘娘那里嘴里没一句真话的捣蛋鬼说的？
    啊，我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
    这是放出来了个疯婆子呀！”

 620.三圣斗殴，毁天灭地

    “夫子！黎水脱困了，除西海外天下四洲所有水源倾覆！将成灾祸！”
    “夫子！南荒大泽地陷了，大水漫灌，雁荡池将被淹没。”
    “夫子！东土凡尘武陵国大江涨潮，转轮宗金山被冲毁大半，那群和尚正在四处求援。”
    “夫子！北境冰川正在融化，逐风原将成泽国！”
    “夫子！通天山上灵泉干涸，细辛大娘娘本体已有枯萎之相，惊醒浮石道祖，中州灵域时光流速被放慢了十倍...”
    “夫子...”
    “夫子...”
    中州钦天院，摘星楼上，正在观天象的徐夫子，又一次遭遇到了上次的窘境。
    一群没出息的高功收到天下各处急报就慌了神。
    集群跑来找无所不能的徐夫子拿主意。
    但待他们破开封闭的观星台时，却发现夫子已不在这里，只有浑天仪下，丢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带着强烈愤怒的字迹，写了一句话：
    “各处救急，爱咋咋地！老夫累了，毁灭吧。”
    这看起来自暴自弃的回答，让一众高功们面面相觑。
    但夫子能撂挑子，他们却不行，就只能长吁短叹的退出摘星楼，自己去商量主意了。
    但徐夫子真的撂了挑子了？
    倒也不见得。
    东土某处神秘之地，一身观星长衣，看起来精神矍铄的徐夫子，正以春秋古礼，跪坐在一方典雅的案几旁。
    手捧着一杯温热香茗，就和闲适的老头子一样，在升腾的茶香气中，眯着眼睛，似是在享受时光。
    而在他对面，也跪坐着另一个老头子。
    和慈眉善目，有长寿白眉的徐夫子相比，这位老人家就显得威严重了很多，一身黑袍覆盖，腰杆挺得笔直。
    满头银发随意披在肩上，非常儒雅俊秀的脸庞上也无几丝皱纹，看着就像是个老帅哥。
    和眼前寻常普通的徐夫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尤其是那双上调的剑眉，更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丝不怒自威的煞气，但最最奇特的是，眼前这位黑衣老帅哥，眼生重瞳！
    第一次看绝对能吓人一跳。
    但看习惯了，倒是油然生出一股神秘与玄奥来，那重瞳双目微微眯着，内含神光，似好像随眼一看，就能看到天下各处隐秘。
    两个老头所在的小院也修的非常精致，左右有千年古树，枝桠蔓生，一阵风吹来，还有白色红色的花朵叶片在四周摇摆落下。
    “哎呀呀，偷得浮生半日闲，再与老友喝杯茶，真是神仙也不换的好日子。”
    徐夫子嗅着手中茶杯升腾香气，语气温和的说：
    “墨岚这会到哪了？”
    “不是说来和老夫喝茶的吗？”
    夫子对面的黑袍老哥不满的哼了一声，说：
    “你若想看，为何不自己算一卦？非要让老夫睁目，整天看啊看的，老夫这双眼睛都要被你们这些无事生非之徒废去了。”
    “蝉衣道友说的哪里话，老夫若能算，哪里会来受你这个气。”
    夫子很不客气的说：
    “墨岚那一身卜算之能，或许比不得老夫，但要屏蔽天机可是容易的很。此次这事，还是瞒着第五流离暗中许下的。
    若是再被那莽汉感知到天机流转，我那摘星楼，怕还要被他拆上一次。老夫这把老骨头，又哪里是那年轻人的对手？
    说起来，流离道友的孩儿好像快要降生了。
    唉，可怜的娃儿，非要出生在这个风雨飘摇之时，有个苦海老爹又能如何？
    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哪还能护住你呀。”
    “莫要胡扯了。你想让老夫帮你看，也不是不行，但老夫还有一问，你今日必须回答。”
    莫蝉衣听到徐夫子的抱怨，砰的一声把手中茶杯放在案几上，他那双重瞳之目微微睁开，看向对面夫子，问到：
    “二十一年前，你来寻我，说你遇到域外妖邪，一头能言人语，有化身流光大神通的大妖犬什么的，往我苦木境放了一些东西。
    还神神秘秘的说什么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无情，仍有生机，又许下墨岚，让他借西海之事假死脱身，入你钦天院中，主持大局。
    你说你欣赏墨岚一身卜算之能，老夫信。墨岚那人确实堪称人中龙凤，更兼得一身墨家习性，用以护持苍生绝无问题。
    老夫之前也曾想，你说那一缕天机，要落在墨岚身上。
    但这一两年里，以老夫所见，却不是这样。你口中所说天机所在，绝不是墨岚，而是他人...莫不是江夏江梓恒？”
    “嘘嘘嘘”
    徐夫子左手握住茶杯，右手举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姿态，又指了指天空，说：
    “既是天机，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老夫原本还能活三四百年，为了那一卦，硬生生把自己弄到最多再活七八年的油尽灯枯之中，看在老夫如此牺牲的份上，你就莫要多问了。
    老夫只能告诉你，当年墨九留下那三策中的上策，要落在他身上。再说了，你放任你家小乖入墨霜山，不就是想要自家子嗣也沾上因果，最终逃得厄难吗？
    既然都做了安排，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要么死，要么生。
    都躲了五百年了，这事到临头，你还怕个甚？
    赶紧给老夫看！
    那墨岚现在到何处了？”
    在夫子呵斥下，蝉衣仙尊摇了摇头，往旁边扫了一眼，喝了口茶，说：
    “罪渊边上小灵界里呢。黎水那疯婆子破封了，看着疯癫之相比五百年前更严重些，常山京墨正在被她按着揍。
    那避水恶龙也往那边去，这事又怎么说？”
    “不管它。”
    徐夫子怡然自得的笑了笑，低头喝茶时，语气幽幽的说：
    “该活的，死不了。”
    “该死的，闹出再大风波，也休想活。唉，这是生是死，怕再有几年就见分晓，也不知道细辛娘娘和浮石道友还能不能撑住。
    这已到最后时刻，千万要咬牙顶住呀。”
    西海之上，破封而出的黎水大娘娘端的厉害。
    正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看的千里之外的老江一脸神往，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这样的力量。至于为什么要躲在千里之外，看三圣打架...
    废话！
    眼下这情况，敢靠近，只要被擦着边，就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黎水大娘娘外形其实并不出众，和云水娘娘那捣蛋鬼有几分相似，常言说水无常形，大概说的就是这些水行精怪们了。
    大娘娘并无稳定形态，就像是一大团水元素一样，由着心意变化万千。
    前一秒还是冷冽的玄衣女修，后一秒就化作漫天飞舞的苍龙怒吼，想要窥得黎水真身，以老江现在的修为根本做不到。
    而与她在西海之上对搏的常山与京墨两位大神，倒是之前见过一次的样子。
    常山大神化作百丈巨人，左手持地脉灵龙，右手握枣木棍，身披兽皮，一副莽荒大能的狂野姿态。
    它立于已经彻底疯癫的大海之中，承受着这海水被黎水卷起，无时无刻的切割碰撞。
    挥手一拳，就能在大海上塑造出一座千仞高山，下一瞬又被海潮淹没搅碎，就与眼前疯疯癫癫的黎水大娘娘打近身战。
    两位苦海精怪各自代表着天下五行灵气汇聚的本源，它们这开战没一炷香，就搅得整个苦木境天下五行失衡。
    尤其是那些专修五行咒法的修士们，这会就相当于被剥离了全部修行，几成废人一样。
    偏偏还有个京墨火神在旁相助。
    这水火相冲，本就针锋相对，理论上说本该京墨大神打主攻，问题是疯婆子黎水太凶了，身上还带着厚重魔气。
    京墨一个火神在此，根本搞不定。
    便由能抗揍的常山拉仇恨，它躲在一旁不断以五行真火灼烧轰击。
    这千里海域之内已成绝地。
    天空是漫天火雨混着流星一刻不停的砸下，海上是百丈高的飓风海潮涌起，还混杂着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三圣交战片刻，就已开始重塑西海地形，改变这十几万里海疆的形态。
    到处都是旧岛屿陆地粉碎，到处都是新大陆滋生。
    真真乃一副毁天灭地的姿态。
    不过它们三个还有理智。
    都限制着力量，不把五行本源的破坏蔓延到西海原本的海岸上，也不去影响那边凡人国度的生息演变。
    倒不是说三圣心怀仁慈。
    它们是精怪，它们的善恶观和人族不一样的。
    真正的原因是，它们不敢那么做。
    三圣交战一旦蔓延到凡尘众生，只怕顷刻间就要引来通天山上两位彼岸的干涉，那两位一旦出手，现在看起来凶狠无比的三圣被团灭，也是眨眼间的事。
    但知道归知道，这三圣混战的大场面，依然引发了极多关注，仙盟那边也启动了某种似乎专为这种情况设置的预案。
    “嗡”
    巨大的黑白阴阳鱼在西海交战千里海域的北端出现。
    一名穿蓝色道衣，手持拂尘，背负法剑，头顶三花清气流转化作宝伞的老道士，以脚踏青莲的姿态落于那处。
    拂尘一挥，展开神通功法，以一己之力，将海疆北方封锁，免得三圣神力扩散出去。
    “那是两仪微尘山的明月仙尊。”
    老江身后，临时客串“解说员”的三宝轻声介绍了句。
    江老板往那边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人家仙尊姿态，自己眼中就先浮现出一双温和双眸的目光审视，吓得他赶紧扭过头去。
    不敢冲撞仙尊大能。
    这刚回头，就又看到海域西方，有五行之气化作天梯一样自云端垂下，一名穿着黑白练功服，手握怪异拳套的中年人从光中现身。
    落入西海便朝着眼前看也不看的挥出一拳，硬是顶着三圣搅乱的五行灵气，往海域西边弄出一副五行八卦的幻象来。
    “那是五行庄庄主晁书仙尊，其五行灵法，已不弱于精怪三圣之力。怕也是目前这五行混乱中，仅有的几个能不受影响的五行大修士了。”
    三宝又当了一把解说员。
    老江这次吸取教训，不忘那边看。
    但海域南北两边，也有仙尊现身，在听到一声狼嗥兽吼时，江夏脸色骤变，寒毛倒竖，回身把摇着尾巴看热闹的傻妖怪刘慧双手抱起，向外一抛。
    把个毫无防备的刘慧丢进了红月界中。
    在世界通道关闭一瞬，南边就有一头吞天黑狼咆哮而出，身缠百丈血光，幽冷向天嘶吼，又化形为一个壮硕的冷漠汉子，身披狼皮大氅，手中握着一把血红妖刀。
    一身妖气冲天，化作妖障，将南部海域也封锁住。
    “这个不必介绍了。”
    老江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低头给嘴角点了根烟，低声说：
    “万兽宗‘兽神’铁山，我知道的，咱们以后还要和这位宗主‘亲近亲近’呢。”
    不过，最后在北方海域现身的仙尊，倒是让老江很是稀奇。
    那人也不如前三位那么酷炫登场，穿着一身厨子的衣裳，腰间还挂着满是油渍的手帕，带着四方富贵帽，脚上穿的也是寻常步履。
    五短身材，脑袋大，脖子粗，笑眯眯的散发着一身烟火气。
    唯有手中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厚背厨刀，看着和一个正在做菜，却突然被召唤到这边的厨子一样。
    “这是饕餮楼的掌勺大厨，也是楼主，天下第一仙厨，‘饕餮’昴星。”
    三宝语气古怪的说：
    “这位一向不干涉除了仙厨之道外的任何事情，除了偶尔给一些大能大宗门订做宴席之外，也基本上不和其他道友们有交集。
    这次竟请动了他...
    真是稀奇。”

 621.你踏马的就坑我吧！迟早有一天，我要把

    “哟，小友挺面生的呀，你就是江夏江梓恒吗？”
    西海三圣混战的战场上，老江正在看戏抽烟，冷不防耳边浮现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吓了他一条。
    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北方海面上的仙厨大能昴星，正对他挥着手。
    那姿态，像极了店小二在揽客。
    这昴星也不讲究。
    堂堂仙尊，把自己弄得和跑堂的一样，许是大能们游戏人间惯了，早已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心态倒是逍遥的很。
    但让老江心生疑惑的是，他可明明没有和天下仙厨第一家的饕餮楼有什么交集。这昴星为何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一股不祥的感觉在江老板心中升腾。
    “在下就是江夏，仙尊有何吩咐？”
    老江心思一转，瞧瞧握紧手中操纵驺吾车的兽牙，乖乖的用神念回复。
    下一瞬，这昴星还带着三分笑意的声音就变的阴冷起来，他抚摸着手中造型霸道的砍骨厨刀，很不客气的对老江说：
    “是你就好。”
    “一年多前，有个自称‘鸦’的道友，在我饕餮楼吃了顿霸王餐，什么好吃点什么，什么贵点什么，还取了本楼最好的几坛仙酿带走。
    临走前，喝醉酒打了本厨子一顿，说是点名说是由你替他付账。
    本厨子左等右等不见你来西海，还以为你要赖账呢。
    这会来了就好。
    过来！
    咱们算算那笔饭钱。”
    “！！！”
    老江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一趟西海执行，还有这破事在等着他，真就是猝不及防的“惊喜”。
    难道许久之前上次见面时，那鸦先生话里话外都是催促自己来西海。除了寻找墨家传承之外，还想着让自己帮他垫付饭钱...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堂堂苦海大能，欺负自己一个小小修士还上瘾了。
    “那个，仙尊...”
    老江犹豫了一下，温声说话，但刚开了个头，就被昴星打断，后者哼了一声，隔着老远，手指在厨刀锋刃上抹了抹。
    还用秘法让老江看清楚这个动作，又语气威胁的说到：
    “别叫我仙尊，我就是个厨子。饕餮楼小本买卖，若是每个人都如他一样仗着实力强就吃霸王餐，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这小修也莫要废话，赶紧结清饭钱。
    我这还忙着呢。”
    “那是鸦先生吃的饭，我江夏又没吃一口，凭什么找我要钱？人家靠实力吃的霸王餐，又凭什么要给你钱？”
    听到昴星如此不客气，老江心里的火也噌的一声窜上来，这西海之行本就不顺，江老板心里还憋着火呢。
    他反驳到：
    “欠你钱的是那不要脸的货，又不是我，你打不过他，寻不得他，便来欺负我？真以为我是个泥人，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哟，墨家人果真还都是一副坏脾气。”
    昴星被老江如此怼了一通，倒也不生气，换了一副讥讽语气，说：
    “那吃霸王餐的货当初也说的明白，他不是不想给钱，是身上实在没钱，本想用上好灵宝抵押，但我一个做菜的厨子，要那灵宝又有何用？
    他便告诉我，他有恩于你，你又是个有钱的，便让我寻你讨要饭钱，呐，还有欠条在这里呢。
    我听说墨家人行事最讲究章法，凡事都要有个规矩。
    这事就算闹到通天山去，也是我占着理。
    你若是不把钱付清，改天我就带着我麾下学徒们，去你们墨霜山山门前拉横幅，讨要饭钱。
    只要你堂堂墨霜山丢的起那个人，我们这些厨子就无所谓了。”
    “你你你你你...堂堂仙尊，成何体统！”
    老江被这一番话弄得又气又笑，他实在想不到，这位油腻仙尊居然还是这么个滚刀肉性格，但他耍起泼来，自己还真没办法。
    便叹气说：
    “行吧，你都说到这份上了，咱老江今天就算倒霉。他在你那吃了多少钱？我给还不行吗？”
    “钱？”
    昴星哈哈一笑，揉着自己心宽体胖的肚子，以神念回到：
    “你说我这天下倒数第二弱气的苦海厨子，千里迢迢跑过来，冒着被这三圣乱斗殴死的风险，来此地就是为了找你要点仙钱不成？
    那鸦先生当日吃霸王餐的时候，可是与我吹过牛的。
    说什么他游历群星，吃的各色奇珍美味，吹的头头是道，还喝得半醉时，与我说要寻些域外奇特食材于我，帮我提升这仙厨手艺。
    我也不要钱，那鸦先生既然跑了，他许下的承诺就做饭钱相抵，由你来寻。
    他可是告诉我了，你也有秘法，能寻得许多罕见食材。
    我也不瞒你。
    这事与我修行相关，可是大意不得，你且为我寻来几样好物，我便算财货两清，怎么样？这个不为难你吧。”
    “你还不如要钱呢。”
    老江吐槽道：
    “我忙的要死，哪有时间为你寻食材。不如这样，我帮你把他找回来，你自己和他说？”
    “不好，不好。”
    昴星摇了摇头，很坦诚的说：
    “我打不过他，那人打起架凶得很，把他找来他又要揍我一顿。但我能压住你，所以还是你来。你看，我大小也是个苦海呢。
    与我打好关系，对你没坏处吧？”
    “你...”
    老江听到这耍赖一般的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当即反问道：
    “鸦先生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才让你堂堂苦海，专门跑过来撒泼打滚，要和我结上因果？”
    “聪明！”
    昴星竖起大拇指，对老江挥了挥，也不再伪装，很直白的说：
    “那人说苦木境大劫将至，众生受苦，苦海也不得解脱去，唯有寻到应劫之人，才有可能保全性命，留得传承。
    我专门灌他酒，套他话，才从他那知晓你的名字。
    说实话，我本来是不信这鬼话的，但你瞧今日西海之上这糜烂之事，着实是把我这胆小的厨子吓了一跳。
    那怪人所说大劫，我已信了七分，既然他说你能救，我便舍去脸皮，和你结下因果，就当是狡兔三窟一般，给自己留个后路。”
    “呵，他倒是看得起我。”
    江老板摇了摇头，对昴星回道：
    “不过仙尊这直爽脾气倒是让人讨厌不起来，这因果我便应下了，以后如果真能救，也会拉仙尊一把的。
    食材之事，就此作罢可好？”
    “不好，不好。”
    昴星嘿嘿一笑，声音一转，看向眼前三圣大战，拉长语调说：
    “你以为我今日专门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呀？我可是专程找徐夫子算过的，今日在此地，我定然能收获上好食材。
    这三圣假里假气的内斗大战有甚意思，看它们打架都不露真招，明显就是打给旁人看的，也是跑过来演场戏，把雁荡池从这大祸里摘出去罢了。
    我可不是为这场热闹来的。
    咱是个俗人，没好处的事咱可不干。
    瞧，它们要出来了。”
    “嗯？谁？”
    江夏骤然回头，看向前方三圣交战的千里海域，此地被狂暴的五行灵气裹挟，大海燃烧，水冲土掩。
    那火不是火，水不是水，就如混沌之境一般。
    各色气息都被屏蔽，莫说老江感知不得，就连四周四位护持战场的仙尊，在这样的乱局里感知也要迟钝几分。
    随着昴星话音落下，滔滔水火之中，就冲出三条怪异妖龙来。
    各个身长几百丈，有真龙之形，却身缠黝黑魔气，如黑云蔽体，把全身上下都沾染如墨汁污垢，甚至在躯体之上，都显出种种异化。
    龙躯上要么出现怪异眼瞳，要么是多生出几只爪子，或者干脆从脖颈处又生出怪异肉瘤，如双头怪龙一般。
    三头妖龙摇头摆尾的冲出海域，带起魔气之盛，翻天覆地，引来阴雷滚滚，一瞬就将交战的三圣分隔开来。
    这已不能叫做是妖龙，
    看它们那硕大龙眼中红目怒张，所到之地尽带起魔气污染，把一方海水沾染成黑，就如魔念之源，走到那污染到哪。
    这已能称之为魔龙！
    最要命的是，这三头魔龙修为还高，只看其中一只飞舞出来，以龙尾横扫，就能将常山大神化身的百丈巨人逼退，就知道这魔龙绝对已是苦海妖圣。
    就是不知道它们原本就是苦海，还是镇压罪渊五百年中，被魔气污染后才得突破晋升？
    “瞧，上好食材这不是来了？徐夫子的卜算就是灵验，没白亏我亲手为他做的那桌百灵寿宴。”
    昴星那边哈哈一笑，提着厨刀就往魔龙那方杀去，临走还不忘叮嘱：
    “江夏小友赶紧去吧，此地已成是非，今日必有恶战于此，这和刚才三圣打打闹闹可不一样，乃是搏命之事。
    就莫要在这看热闹了。”
    “轰”
    这提醒刚说完，就见魔龙一头撞在明月仙尊布下的黑白阴阳鱼仙术镇压上，魔气滔滔中将那阵法撞得粉碎。
    另一旁冷漠兽神也持妖刀在手，大恶人铁山这会是双眼放光，追着那头异化出两个脑袋的魔龙在砍。
    其手中妖刀血红，看着就和刘慧当初使用的血杀神通极为相似，一刀斩下，就能让那魔龙皮开肉绽。
    但见铁山脸上那种狂喜，就知道这兽神又在打某些坏心眼了。
    “砰”
    一刀紫黑阴雷从天而降，打在灵宝驺吾车之上，激的车上墨符翻滚，把车里一众人轰的头晕目眩，四周又有魔气借魔龙之身肆意侵染，把个天地之间都弄得一片漆黑。
    显然是有魔龙发动了杀伐大神通。
    “留不得了，走！”
    三宝竭力撑起手中灵幡，化作一缕微弱光点，照亮四周，却冷不防眼前漆黑光幕中，有硕大龙爪狠抓过来。
    与三宝手中灵幡对撞一瞬，就把那法宝整个粉碎开。
    三宝面色煞白，张口喷出鲜血。
    车厢中憨憨怒吼一声，核爆拳一瞬提到极致，带着至刚至阳的灭杀之力，朝眼前抓来的魔气龙爪挥出一拳。
    在光影散碎之间，老江激活手中兽牙，靠着憨憨搏命打出的那一缕闪光，将灵宝车带着众人，一瞬挪移出那黑色天幕千里之外。
    这才是堪堪脱离了魔龙杀伐，众人于乱起来的海上向后方看去，其黑暗天幕如蛋壳倒扣，覆盖之地已近万里方圆。
    其中能见各色流光纷飞，显然是仙尊们已经在那里搏杀魔龙了。
    到这会，老江一众人才算明白过来。
    “仙盟请仙尊们过来，不是为了压制三圣内斗，他们就是为了这可能冲出罪渊的龙宫魔龙来的。但这里都成这样群魔乱舞。
    罪渊那边是个什么混乱情况，简直不敢细想。”
    受了魔龙一击的三宝气息委顿，他盘坐在灵宝车中，看了一眼江夏，轻声说：
    “要去那里，需先做谋划，不可大意，寻个地方歇息一下，再等施妍，刘楚两位道友前来汇合。我有些事要与大家说。”
    老江正要说话，却听闻三宝轻语道：
    “江师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心中秘密吗？此时苦海大战，吸引天下目光，就趁眼下这个乱局机会，将那些事告知与你和我墨家众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大师姐沉鱼有些跃跃欲试的看向远方遮天之幕，又有些不甘的捏紧拳头，听到三宝所说，便回头不耐的回应到：
    “秘密什么时候都能说，现在还有事要做，掌门生死未卜...”
    “不，你信我们。”
    三宝未说话时，在老江身旁气喘吁吁的牛憨憨，却仰起头，对车厢中众人沉声说：
    “这事比你家掌门墨君生死，还要重要得多。”

 622.三宝与三生还有他们的世界

    “憨憨，你！”
    牛憨憨这会突然开口，语气流利低沉，还带着特有的厚重味道，丝毫不见之前那副失智的姿态，着实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大师姐抬起战矛，就抵在憨憨脖颈上，她大喊到：
    “你是谁！你把憨憨怎么了？”
    “我是牛三生，也是你们口中的牛憨憨。”
    憨憨并不在意脖颈上闪耀血红的魔枪，他刚才打出一记核爆拳，这会正是虚弱的时候，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吃。
    又看到了老江怪异的注视，这铁塔一样的家伙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
    “上次受伤，因祸得福，补了脑中伤势，便恢复神智记忆。也不是故意瞒你们到现在，只是我和三宝保守的那秘密，实在太过可怕。
    平日里若敢泄露一丝，就要引来天诛地灭。”
    憨憨说完，往嘴里塞了颗幽蓝宝丹的三宝也开口说道：
    “西海上诸多苦海大战，通天山那两位要维持西海不碎，这会也是没空再管咱们这些细枝末节，便要趁着这天机晦暗之时，将那些密事说给你们听。”
    “你们两之前认识？”
    老江倒是没在憨憨恢复神智这件事上有太多纠结。
    今天遇到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江老板的神经也被磨砺的足够粗大，不就是恢复理智了吗？
    多大的事。
    难道憨憨还能突然袭击，把自己脖子拧断不成？
    他若真有坏心思，这一路上的机会多了去了，老江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已证明憨憨对他并无恶意。
    再说了，憨憨为他出生入死也不是一次两次，老江还欠着人家人情呢。
    他更在意的，是三宝和憨憨之间的奇特关系。
    “先去龙宫废墟，召唤刘楚和施妍过来。”
    三宝咳嗽了几声，被身边徒弟如月送上符水，又在痛苦中一饮而尽，语气干涩的说：
    “到地方了，我与你们慢慢说。”
    “为何要去龙宫？那里都被炸成废墟了。”
    大师姐皱着眉头说：
    “莫非那里还有什么隐秘？”
    “其实去除了墨霜山之外，任何一个有附属灵界的大宗门都行。”
    三宝瞥了沉鱼一眼，解释到：
    “但眼下这个情况，去龙宫是最方便的，那隐秘并不在龙宫之中，而是和龙宫麾下收藏的星阵灵界有关。”
    “嗖”
    老江听到这话，心里一动，也不再多问，以兽牙驾驭驺吾车，一闪消失在海面之上，由着灵宝车在空间裂隙中奔腾。
    在一息之后，带着众人出现在避水宫的废墟之中。
    这里被海眼颠覆时的魔气冲击的凄惨，又挨了颗墨家强化版核弹轰炸。
    除了有龙宫阵法护持的零星建筑物残留之外，整个海床岩层几乎被夷为平地，周遭更是毫无生命气息。
    远方那颠覆的大海眼还在冒出滚滚魔气，就像是海底火山不断喷发出的黑色烟瘴，这是非常要紧的事，本该立刻有人过来修复海眼，镇压魔气逸散。
    但和此时西海上的大混乱相比，一个颠覆的海眼已经无足轻重。
    该从罪渊逃出来的，都已经出来了。
    那些还没出来的，肯定是被罪渊那边的镇压者挡了回去。
    “去找龙宫的星阵阵盘，应是固定住的。”
    三宝从纳戒中取出三个颜色漂亮的葫芦法宝，随手一丢，在水下撑起一道遮挡水流的大灵阵，将大半个龙宫废墟囊括其中。
    又对身旁如月和憨憨说：
    “能找到一个就行。”
    老江也把手中兽牙丢给大师姐，打了个眼神，示意沉鱼去将分散于西海各处的刘楚和施妍，以及同门师兄弟们，用驺吾车带到此地。
    至于那些被发了任务，这会正在西海各处那些追杀龙宫妖物的伊甸玩家们，现在是暂时顾不上他们了。
    只能让中枢发布坐标，待战后让他们去天灾岛集合。
    众人各自去做事，在原地只剩下了老江和三宝，还有一个躲在老江身后，正竭力安抚心神的小山怪石榴。
    石榴这个胆小鬼！
    平日就会吹牛，这会真遇到事就麻了爪，没出息的很。已经被层出不穷的事态吓坏了，这会完全就是一副六神无主的姿态。
    “我是飞升者，这事你是知道的。牛三生和我一样，也是飞升者，而且我们来自同一个小灵界。”
    在老江的注视中，三宝盘坐在眼前，一边调息灵气，一边对他说：
    “那个世界自然不如苦木境灵气充盈，但界中之人，和苦木境生灵并无区别，也有修行传承，也有宗门分化。
    一界生灵也有亿万，更有秩序，国家林立，百姓活的不算逍遥，但也不至于挣扎求生。
    我在那一界里乃是正派修士，而牛三生是我们那边家喻户晓的‘魔君’，走的是杀伐之道，我两人曾并非友人，也有数次交战，欲置对方于死地。
    那方世界唯一的问题，是灵气不够浓郁。
    小灵界的天地法则亦不算高深，比红月界都不如，修行到存真境就已是极限，想要再行突破，就得‘飞升’。”
    说到这个词，三宝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我和牛三生，并不是我们那世界的第一批‘飞升者’。
    江师侄穿梭诸界，自然是知道各个世界之间时光大道不同，我们那边和苦木境的时光对比，是极为夸张的七比一。
    墨家人五百年前寻遍星海时，也是去过我们那世界的，并且在那里留下过星阵阵盘。
    只是苦木境的西海荡魔，让墨家人留下的所有阵盘都失效了，于是‘飞升仙界’在我们那里，就成为了一个持续三千多年的缥缈传说。
    但如我和牛三生这样的修士，怎么甘愿一生都被困在存真境不得突破？
    眼看着寿元将尽，为死中求活，我便和牛三生以及其他如我们一般的修士，在我们的世界里寻找三千年前‘仙人’们留下的星阵阵盘。
    我们算是幸运，在一处海外山中，寻得了阵盘，又集了大伙之力，将体内灵力汇聚，把那阵盘开启。
    就这样，我们在三千多年后，又一次‘飞升’到了苦木境。
    那是近两百年前的事了。”
    “然后呢？”
    老江叼了根烟在嘴边，他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便追问道：
    “你们来到苦木境的时候，一定很欢喜，对吧？”
    “那是当然。”
    三宝呵呵一笑，捻着胡须说：
    “当时大家从星门中走出，是落在东土与北境交汇之地的一处荒山中，感受到比我们世界强出百倍的灵气于此，大家都快乐疯了。
    就连我与牛三生这样的多年仇敌，都在那一瞬放下仇恨，通力合作，想要在这‘无上仙界’里做出一番事业来。
    我们也不止想着自己，大家伙在苦木境虽然只是小修士，但在故乡世界里，哪个不是仙君魔君？哪个没有宗门弟子？
    我们便想着把那星阵长久激活，带更多弟子飞升到仙界修行。
    不过，我们是把这事情想简单了。
    在我们刚来到苦木境的第二天，就有仙盟中人找上门来，为我们解释了一番，又因为我们故乡世界和苦木境的渊源。
    那些仙盟中人，便许诺说可以帮我们寻找好宗门修行...”
    “等等！”
    老江突然伸手打断了三宝的描述，他反问到：
    “老王一直说，三宝长老你在仙盟高层有朋友，莫非就是？”
    “嗯。”
    三宝点了点头，这会也不再隐瞒，说：
    “我那位‘朋友’，其实就是我故乡世界三千多年前飞升到苦木境的修士，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是如道祖一般名留青史的人物。
    他乃是真正的天才，在苦木境这边修行五百多年，就已踏足苦海境，还成为了仙盟中的顶流人物。”
    “苦海，顶流...唔，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老江咧嘴笑了笑，对三宝长老做了个“继续”的手势，长老也不多解释，又捻着胡须继续说道：
    “我们被带着在苦木境四处游览，那真是看花了眼，也为自己能到仙界修行感觉到非常幸运。但大家毕竟所修之道不同，后面选宗门时，便生出了分歧。
    牛三生是个暴躁性子，本就是炼体者，自然要选炼体宗门，便入了万兽宗。
    他当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
    为了在万兽宗求得真传弟子身份，便带着一帮愿意随他的人，把我们手中通往故乡世界的阵盘，献给了万兽宗宗主铁山。
    当时我虽心中懊恼他那样行事，但也没有多想，毕竟按照仙盟的规矩，这样有灵气的世界，本就是要分配给各大宗门管辖的。
    我呢，我与万兽宗的修行方式不符。
    当年也是个浪荡性子，和故乡人大吵一架之后，索性就去做了个散修，也不入宗门，游走苦木境人间，算是逍遥自在。
    如此浪荡三十余年，又遇到了墨君邀请，便入了墨霜山。
    然，就那么又过了六十年之后，某一日，牛三生突然派人找到了我，有是有大事与我商量。”
    三宝长老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老江，说：
    “我厌恶那人，本不想赴约，但牛三生却像是个改了个性子，一次邀请不成，便如牛皮糖一样死缠烂打，甚至写信恳求。
    让我心中惊疑不定，便去赴约。
    也是从他那里，我才知道了这苦木境中最大最黑暗的秘密。”
    “长老莫要吊人胃口了。”
    老江眨着眼睛，追问道：
    “他到底求你做什么？”
    “救世！”
    三宝沉声说：
    “牛三生与我见面时，我才发觉，他找到的不只是我，还有当年与我们一起飞升到苦木境的其他道友们。
    各个宗门的都有，那俨然是一副要做大事的样子。
    那时候牛三生已经是万兽宗驭兽大将，一身三十六变天罡决修的极为浑厚，是我们之中的最强者，亦是万兽宗铁山心腹弟子。
    他告诉了我们一个可怕的消息，我们的故乡世界遭遇了末法天劫，一界灵气正在快速流失，那界域中几乎再无修行可能。
    他要趁着末法天劫完全降临之前，把故乡世界里最后的一些修行者，接到苦木境来。
    我当时心中也有疑惑。
    以我们在苦木境修行八九十余年，在我们的世界里已过去五百多年，却少见有故乡后辈再飞升到苦木境。
    听闻说故乡发生了末法天劫，这才了了心中疑惑。
    然，这场天劫到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否则牛三生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搞出这等救世之举。
    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暗中策划。
    在筹备数个月之后，趁着铁山带宗门弟子外出对抗北境妖族，牛三生便带我们冲进万兽宗秘地，把通往我们世界的星阵阵盘，从万兽宗那里抢了出来。
    但我们低估了仙盟的天下监视。
    还没等我们逃出山门，铁山就独自返回，牛三生被他打成濒死，星阵也被拿了回去。若不是有墨君在暗中相助，我也要死在那一夜里。
    从那之后，我便把那一夜之事藏在心底，除了墨君之外，我没有将它告知给任何人。
    至于牛三生，一身根骨被废，留得一命已是幸运，为了防止他继续蛮干，我只能往他脑中放入一枚三生三劫丹，消去神智。
    又把他丢入凤山矿里，距离墨霜山也不远，刚好可以照看几分，让我那多年敌手那么浑浑噩噩的活着。
    虽然凄惨，但也比再丢了性命好。”
    “长老你还是在卖关子！”
    老江有些不满了，他说：
    “你故乡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牛三生又为何要反叛宗门，抢回星阵，这些重要之事你分明就没说分毫。”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很难给你形容。”
    三宝叹了口气，回望了一眼身后废墟，说：
    “待他们找到龙宫星阵后，你与我进去一观，自然就知道了。”

 623.所谓真相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这么吓人

    三宝有秘密这件事，已经是墨霜山高层之间的共识。
    刘楚这些年里，一直打压三宝，就是因为这件事。施妍也知道，但大糊涂比较唯心，她相信三宝没恶意，便并没有主动询问过。
    但这个秘密掌门肯定是知道的，否则也很难容许三宝在墨霜山修行了一百七十多年。
    至于牛憨憨的故事，三宝刚才已经讲清楚了。
    但这些大都是老江已经知道的事情，早在红月界的新约克郡战争时，同为炼体者的山秋明，就揭露过憨憨的炼体之道，有强烈的万兽宗痕迹。
    牛三生所修的三十六变天罡决，虽然已被铁山废去，但憨憨打架时，依然会循着记忆，用原本的招数。
    他出身于万兽宗对于老江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三宝讲了故事。
    但忽略了真正重要的核心。
    只说是去了龙宫所持的星阵秘境，老江自然能看到。再联想到宗门小比时，掌门隐约透露过的“通天山密约”，老江这边就有了猜测。
    或许不是三宝不想说，而是在苦木境的某些天地规则之下，他说不出那件事的真相。
    这倒是老江更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分量。
    便不再催促。
    半柱香后，随着沉鱼驾驶驺吾车在西海不断来回，目前还在西海各处做事的墨家行者们，都被带入了避水宫废墟之中。
    以刘楚、施妍以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宋梵三人，楚乔三人，包括乾铎，顾淼，尼娅，还有被从m世界接过来的刘慧，董小柔和莫七烨两人。
    以及被老江临时从红月界带回的王六福和茉莉。
    基本上除了墨君之外，整个墨霜山的骨干都已到此。
    “咦，顾淼脑袋上怎么长角了？”
    外门大师姐刚一过来，就看到了正搀扶着虚弱的乾铎的顾淼异变，她好奇的跑过去，想要碰触顾淼额头上的龙角，却被顾淼一把拨开。
    “此乃灵物，不能碰的，知不知道？”
    完成化龙的顾淼很宝贝自己的龙角，不许其他人碰，除了这确实是龙族禁忌之外，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顾淼的龙角敢长出来，这会还有些痒痒。
    别人一碰就更不得了了。
    “乾铎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般虚弱？”
    茉莉又注意到了小胖子乾铎的姿态，这会的小胖子完全不像是个修士，满脸虚汗，双眼晦暗，身上一丝一毫灵气流转都无。
    双股战战，行走时需要顾淼扶着，否则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他说是和大能神魂相连，结果被冲击到神魂识海，需要好久才能恢复呢。”
    顾淼很不客气的说：
    “这小胖子就是逊啦。”
    “你去试试！”
    乾铎艰难的反驳到：
    “你去试试和一名苦海精怪的神魂相连，看看你撑不撑得住。黎水大娘娘的神智不稳，我为她当指引，差点被她一把碎去神魂。
    精怪的传说都是骗人的！
    黎水娘娘才不是贤良淑德，她就像是个半疯一样。”
    “你这神魂中有魔气残留，暂且忍耐，我为你梳理一遍。”
    楚帅哥注意到了乾铎的情况，上前握住他手，以獬豸神通为他梳理神魂，激的小胖子大叫起来，又被旁边闭月，羞花一人一边，按在原地。
    他们打打闹闹且不提，刘楚，施妍过来之后，被老江告知情况，便都看向正在调息伤势的三宝。
    刘楚沉声说：
    “你有秘密，我早已知道，但为何要在今日说？还要把墨家人都带来，莫非是掌门师尊临走前，给了你嘱托？”
    “墨君倒是没给老夫嘱托。”
    三宝这会也不藏着掖着，他直接了当的说到：
    “只是老夫见情形如此，便料得是时候将这些事都告诉你们。也不瞒两位，墨君这百来年里忧思更重，都和他所见老夫心中秘密有关。
    此乃苦木境最大黑料，看了也就回不了头了，怕还要落入如掌门那边心思忧忧的地步，因而诸位还是好生思量。
    若不想看就赶紧走，莫要耽搁时间。
    此时海上诸仙尊交战，怕最多半个时辰就见分晓，到那时天机复位，老夫想与你们说，怕都不行了。”
    “师父，找到了！”
    如月的喊声从后方废墟中响起，三宝立刻回头，也不说话，就往那边去。
    老江紧随其后，施妍也跟上，刘楚犹豫了一下，握紧法剑也跟过去，后方一群内门弟子呼呼啦啦的跟上。
    “老板，刚才铁山到了，对吧？”
    刘慧甩着尾巴，跟在老江身后，她低声说：
    “你不是说，你手里有个能灭杀苦海的手段吗？能不能借我用用。”
    “现在这个机会不对。”
    江夏对她说：
    “铁山这次是奉仙盟命令过来的，若是陨落于此，事情会很麻烦。且那边苦海很多，万一有人插手，这招数就不一定能起效。
    再说，你也不一定能把他引进去。
    你且耐心等，如今憨憨和万兽宗恩怨已明，算是又添上一笔。
    那铁山一定会死，我保证。”
    “哦。”
    刘慧有些失望。
    但听到老板保证之后，她又眉开眼笑起来。
    这傻妖怪是很容易满足的。
    “这星阵放的位置不对劲！”
    众人到废墟中寻得龙宫星阵所在，但坐在老江肩膀上的小石榴，却是一眼看出不对劲。它拍着翅膀落在那星阵边，探着爪子感受一瞬，便仰起头说：
    “它为何是固定在西海大地脉上的？”
    “唔，它可不是固定在大地脉上那么简单，它还固定在其他东西上，而且就和你们精怪有关。”
    三宝语气低沉的回了句，又看了一眼身后众人，摸出个上品灵石，插入眼前星阵之中，随着灵气涌入，星阵重启。
    石环两道交错挪移，很快弄出那白色光茧来。
    他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老江这会脸色严肃，第一个踏步进去，他有穿梭神通，就算里面有危险，也伤不到他。如月和尼娅同时跟着进去，刘慧也迈步向前。
    施妍和刘楚对视了一眼，也走入光中，待墨家人都进去之后，三宝又看了一眼想要踏足星阵的董小柔和莫七烨。
    他提醒说：
    “你两位的长辈，想来肯定不愿让你们见到这事，要不，你们留在这？”
    “嘁，我和钦天院都没关系了。”
    董小柔撇了撇嘴，说：
    “那群老头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也是墨家人，再说了，师父都进去了，我做弟子的不去，怕是要被他打手心的。
    七烨，你去不去？”
    她看向自己好闺蜜，莫七烨这会的状态有点古怪。
    她耳边似是能听到祖父话语，但大概是因为西海上灵气已乱，又有苦海交战的大道之力干扰，让她听不真切。
    “罢了，我之前也说和桃符院断去联系，本本分分的做个墨家弟子，祖父也是同意过的。”
    莫七烨揉了揉脑袋，和董小柔也踏步走入星阵之中。
    三宝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头顶水幕遮挡，摇了摇头，亦消失在白色光门里。
    下一瞬，他便听到周围人讨论之声。
    “这里看着很正常啊。”
    是顾淼在说话。
    凶暴丫头打量着龙宫下辖的灵界，在这未知灵界山上左右打量，入眼之处是一片荒莽群山，见不到怪异之相。
    只是觉得这个灵界中的灵气未免有些太单薄了。
    众人都看向三宝与憨憨，等待他们揭晓答案，惟独老江眉头紧皱，蹲在一旁，以手碰触地面，似乎是在感知着什么。
    “这方灵界的世界之心在求救...”
    江老板说：
    “它觉察到我能救它，它已经很虚弱了，有东西在抽取它的力量，就在前面！”
    老江仰起头，识海中的七宝妙树这会摇曳的非常厉害，似是在催促老江往前去，解救这个求救的世界之心。
    江老板站起身，拍了拍手中尘土，又看了一眼身后众人，说：
    “石榴，带我过去。”
    “哦。”
    小山怪飞过来，握住老江手臂，带他入此界地脉，往前方求救处穿梭，一边走，一边吐槽道：
    “这灵界地脉古怪啊，行走起来艰难的很，大地脉灵气已近枯竭了。龙宫妖怪为什么要把这个虚弱的灵界当宝贝？”
    江夏没有回答石榴的疑问。
    他心中某种不详猜测似乎正在应验。
    “前方正南三百里，就在那！直接跳过去。”
    他对石榴说了句，小山怪在地脉中定位一息，下一瞬就带着老江，精准的跳出到三百里外，结果刚从大地里探出头，石榴就惊呼一声。
    “建木！”
    在一人一怪眼前，耸立的正是一颗通天建木，就和雁荡池中那棵据说是细辛大娘娘留下的建木一模一样。
    建木高耸，纹理青色，庞大的树干向上延伸出粗大树枝，枝叶茂盛，又在数百丈高的建木顶端，塑出笼罩苍穹的大树冠来。
    一棵树，就如一片森林。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石榴这会心中涌起恐惧，它抓着老江的手，大喊大叫到：
    “建木乃是细辛大娘娘根须所化，本该只有苦木境有，为什么这个灵界也有？还已长到这么繁盛，显然已是生于此百多年了。
    江夏，本怪心里怕得很。
    你倒是说话呀。”
    “别吵！”
    江老板这会脑子里也是突突的跳，回头呵斥一声，上前伸手触及建木树干，接触那一瞬，此界世界之心的惨叫声更加清晰。
    一向高冷的七宝妙树，竟也主动分出枝桠低垂于江夏识海，助他于那世界之心神念通话。
    “疼...”
    “救我...苦木境坏人...毁我根基，抽我灵力...救我...”
    这是世界之心在求救。
    它已虚弱不堪，明明是个能供建木生长到现在如此繁荣的大灵界，但其虚弱之态，甚至比不上红月界的红月之心。
    比废土的那颗虫群之心更要衰弱三分。
    以老江对世界之心的了解，虚弱至此，就代表着这方世界的崩溃已在倒计时中，或许不出十年，这个灵界就要完蛋了。
    地脉毁弃至此，它连降格为废土那样的无灵气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估计会直接变成斯巴达世界那样千疮百孔的世界遗骸。
    “艹！”
    江老板的身体在这一瞬颤抖起来，有七宝妙树神通加持，让他完整的体会到了世界之心的痛楚，继而心中爆发震惊与压不住的愤怒。
    他狠狠爆了句粗口，抽出斩天剑，就要往眼前建木砍去，却被身后挪移来的三宝和憨憨同时握住手腕。
    “不可！”
    三宝沉声说：
    “砍了这树，立刻就会被细辛大娘娘感知到，我等怕是连灵界都走不出来，就要被明理院捉拿到镇魔塔去。”
    “他们在做荒主一样的事！”
    江夏回头大喊到：
    “怪不得仙盟五百年来一直在寻新灵界！怪不得钜子宁愿远走星海，也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怪不得m世界把我们叫‘入侵者’！
    仙盟该死！！！
    以千万灵界毁去，抽灵气，毁地脉，枉顾兆亿生灵灭亡做代价，只为维持苦木境一界存在...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怪物！”

 624.反了他娘的

    “细辛以建木为种，植于诸天灵界，再以星阵为引，抽灵气聚于苦木境，维持此界灵气不散，供养修士修行，换的一个万国仙界。
    但如此界这般凋零至此，又有谁去过问？
    难怪墨君生出一副自毁之相，若是我于此界修行多年，我在得知真相之后，也要自裁已报此等因果。
    这苦木境里的每一滴灵气，都是带血的。
    此界中每一个修士，都是诞生于毁灭中的怪物，天生就有那双手染血的原罪！”
    龙宫灵界之中，江老板拄着斩天剑，看眼前建木，冷笑着说：
    “我算是知道钜子当年留下那三策中的下策是什么了，好一个苦木境！好一个仙盟！”
    没人回应他。
    建木之下聚拢的一群人这会都已是呆若木鸡，包括施妍和刘楚在内，一时间大脑都有些宕机，无法对老江的呵斥做出什么有效反应。
    而三宝和憨憨，则维持着沉默。
    他们心中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完全，他们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做的，现在就看眼前这些墨家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了。
    “三宝！你是飞升者，对吧？”
    施妍回头盯着三宝，她问到：
    “那你的世界...”
    “我不知道。”
    三宝痛苦的摇头，说：
    “当年我和牛三生还有同道们的冒险抢夺失败，如今已过去这几十年，在我那方世界已过去几百年了。
    当初那里就因苦木境灵气抽取，而出现了末法天劫，如今想来，我那方世界，怕已成末法绝境。
    我想不到我的族人们如今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敢去想啊。”
    “师父啊！”
    王六福怔怔的听完三宝的话语，他想起了自己出身，却早已毁亡的世界，他扑到三宝身前，双眼圆睁的质问到：
    “你既知道这事，为何不早早说？
    我还以为我被仙盟救回苦木境，乃是受了他们大恩！竟是今日才知道，我那世界毁灭，也是出自那群恶人之手...”
    “呃，这个倒不是。”
    三宝犹豫了一下，拍着王六福的肩膀，实话实说到：
    “徒儿你那方小世界，确实是遭了天劫，仙盟救你们也是真的。老夫存于苦木境修行已有一百七十年，也受此界恩惠。
    虽有恶事于此，然仙盟在各个天劫灵界中救回残存者，倒也确实是真的。也是因为他们行这善事，才让老夫心中犹豫矛盾。
    我曾与掌门说过此事，墨君也难以决断。”
    “善的是他们，恶的也是他们。”
    三宝身边的牛憨憨回头锤了一拳通天建木，他恨意难消的说：
    “不管他们从末世中救回多少人，就以眼前这损万界而利己身的混账事，他们就洗刷不得身上罪孽。”
    “但还有一事不明。”
    刘楚眯着眼睛，看眼前建木耸立，他冷声问道：
    “仙盟为何要做这伤天道之事？虽说已知罪渊有古怪，但五百年前到底是封印住了荒主麾下域外天魔，苦木境受创但还幸存。
    此界中仍有灵气流转，完全没必要从其他灵界抽灵气来维持。
    细辛大娘娘虽是彼岸，但她要做到这植根万界之事，想来也是极为困难，这五百年里未曾现身，肯定是被这事困在了通天山中。
    她付出这么大牺牲，肯定不只是为了此界苟延残喘。
    莫非，抽出灵气，是为了镇压罪渊？”
    “应该不是。”
    刘楚的问题提出，立刻被来自伊甸世界的智能反驳，尼娅拿着一个古怪的仪器，在建木周围走来走去。
    她说：
    “按照我们伊甸人的理论，这么大规模的能量转换，肯定需要一个中枢协调，把各界的灵力都转化为同一种频率，才能被投入使用。
    这大木头里的灵气频率，和你们苦木境的灵气频率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世界的灵气没有被放入罪渊，而是被抽回去之后，就释放到了苦木境中，可能截留了一部分。”
    “是通天坊！”
    听到尼娅的话，如月也立刻反应过来，白泽小姐揉着额头说：
    “通天坊总管天下仙钱流通，仙钱中又有灵力刻度，但修士之间交易，大部分都还是以物易物。老板之前就怀疑过，这仙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现在我们算是知道了。
    仙钱流通天下，就是为了度量灵气，那些被截留的灵气，应该都在宝瓶山中，由通天坊统一分配到天下各处，供给修士们修行。
    难怪通天坊被仙盟保护的那么好...
    他们真的是苦木境的大管家。
    但管的不是钱，而是灵气。
    由他们计算协调整个苦木境的灵气平衡，以此告知细辛大娘娘，该用何等速度抽取诸界灵气。这群星之中，灵界总是有数的。
    若是不加统筹，就算仙盟找到再多灵界，都不够抽用。”
    “都别争论了。”
    老江叹了口气，回头对众人说：
    “今日见得这事，我算是能肯定了，苦木境五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虽然没完全死。但我们现在所居之地，确实是一个世界将死时的残骸。
    他们四处抽灵气，只是为了给这世界续上最后一口气。
    罪渊里封印肯定是个大家伙，当年的西海荡魔也根本没赢，先贤们只是把末日到来延后了五百年。
    以龙宫妖物们今日所做这疯癫之事，定然是它们觉察到封印松动，感知到末日将至，才放手一搏，想要死中求活。
    苦木境待不得了。
    幸好我们已在其他世界留了后路，这番从西海回去，就要准备将山门挪移出此界。”
    “老板你要逃？”
    傻妖怪瞪大眼睛，对老江说：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砰”
    江夏面无表情的蜷起手指，在傻妖怪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说：
    “我不是要逃，把宗门换到其他世界，才好让我在这里全无顾虑的放手一搏。我还有很多仇人在这里，还有很多恩怨没结清呢。”
    他仰起头，看着眼前集结起来的墨家人，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得知秘密后的惶恐，也有不知前路在何处的茫然。
    这些生于苦木境，长于苦木境的修士们对于世界的理解，在今日被彻底打碎，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沉重的真相。
    得知自己是诞生于一个噩梦之中，又在梦醒之后蓦然回首，身后的世界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样子。
    三宝说的是真的。
    在亲眼看到了这些残酷之事后，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莫要多想。”
    老江拄着斩天剑，对眼前众人说：
    “今日之事尚未结束，别忘了我们闹出这么大阵仗都是为了什么。掌门还在往罪渊进发，他早已知道了这等秘密，今日想要去做的事，必然和这个有关。
    罪渊之下到底有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若我们坚信我们的掌门是在做正确的事，那么我们就应该去帮助他，而不是任由他一个人孤身往他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挑战。
    你们都离开这里！
    都去做该做的事，我处理一下这里的残留，稍后就来。”
    “你要做什么呀。”
    石榴仰起头，看着老江，小山怪瑟瑟发抖的说：
    “你莫不是要毁了这里？”
    “怎么会呢？”
    老江露出一抹笑容，在石榴脑袋上拍了拍，他说：
    “仙盟已把这里毁了一遍，我老江做事，又岂能如他们一样不地道。这世界还有救，幸好它遇到了我。”
    他又看向三宝和憨憨，沉声说：
    “你们的世界如果还在，我也就把它带出这沉重可怕的命运。我家傻妖怪本就和万兽宗有恩怨，此番只是再记上一笔罢了。
    我会帮你们的。
    但你们先要帮我。”
    “嗯。”
    三宝和憨憨同时点头，他们往星门处回返，其他人还处于三观被重塑的茫然，这会便顺着老江的指令，也往灵界之外走。
    大师姐沉鱼偷偷摸摸的拉住老江的手臂，轻声问到：
    “你准备怎么对付仙盟？是打？还是先筹备？”
    “打肯定要打的。”
    老江摩挲着下巴，对大师姐说：
    “但现在时候不到。
    我知师姐最是见不得眼前这等恶事，此时心中定满是愤怒，且放心吧。真要揭竿而起，反它仙盟的时候，不会拉下师姐这等大将的。”
    “这就好！”
    沉鱼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往建木看了一眼，活动了一下手指，说：
    “那看来本修寻回传承之事得抓紧了，可不能错过那惊世大战。我是被这些灵界抽来的灵气养育至此，我欠这些灵界一份情。
    它们若反抗不得，那就由我替它们出这口气。”
    说完，大师姐回头，看着自己的三个师妹，她冷声说：
    “往日放任你们三个悠闲度日也就罢了，今日既所见眼前大事，便不能再混日子了。以现在起，你们三个都入我逆流兵团中。
    随我去各界中挑战厮杀，才能百煅成钢！
    楚乔，乾铎，顾淼也是一样。”
    “不要啊，大师姐。”
    顾淼尖叫一声，指着自己脑门上的龙角，大叫到：
    “我的修行路数和你不符，你那一套我学不来啊。”
    “废话多！”
    沉鱼眼睛一瞪，压得顾淼不再多说多言。
    只能拉耸着脑袋，跟着大师姐往星门处去。
    楚乔落后几步，他回望身后建木，这俊秀君子，这会也是握紧双拳，以他那性子，肯定是不能容忍这等事的。
    “你们两个已看了这等机密，现在想回头也回不了了。”
    老江低头取了根雪茄在手中把玩，他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莫七烨和董小柔，挑明说到：
    “你两家前辈肯定是知道，他们没告诉你们，是存了保护之意。偏偏你两个来头极大，入我墨家背后，若说没有徐夫子和蝉衣仙尊的谋划，我是不信的。
    两位仙尊有看破、卜算之能，把你两人送入我墨家，怕是也存了其他意思。
    我之前还不太懂。
    但今天遇到个苦海厨子之后，我才懂了。”
    江老板看着眼前两个姑娘，他说：
    “你两到底和我们不一样，乃是有背景的人，从那扇星门出去，还有家可回的。”
    “师父说的哪里话？”
    董小柔仰头说到：
    “我乃你家徒儿，肯定是师父去哪，我去哪。”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家好徒儿。”
    老江哈哈一笑，拍手说到：
    “那你两的因果我也接了！我身上背的足够多，不差你们两个那一点。也莫要多想，莫要多问，以后就不拿你两当外人了。
    自己去如月那里办入职流程，今后就是我世界树财团的一员。
    以后，不管是对抗仙盟也好，撤离此界也罢，既然都是你们两背后的仙尊替你们做的选择，那就受着长辈们的善意。
    事情就算糜烂到最坏，我老江保你们两人性命总是不成问题。去吧，好生做事。”
    送走了这两人，老江又看向刘楚和施妍。
    他开玩笑说：
    “两位还不走，是要我留你们在这吃饭吗？”
    “莫要说浑话。”
    施妍作势要打，但手抬起时，又温柔落在老江脸颊，她看着江夏，说：
    “我家弟弟果真是天生要做大事的，等回了宗门，就由你来当墨霜山掌门吧，想来师尊也不会反对的。”
    “嘁，区区墨霜山，我才看不上。”
    老江握住施妍的手，说：
    “要做就做墨家仙门钜子才配得上我的身份嘛，姐姐不要怕，区区仙盟罢了，等我找到机会，就把他们一波灭了，也让姐姐看看我的本事。”
    “去吧，两位，一会咱们一起去救掌门墨君。
    别怕！
    万事有我，还没到绝望之时呢。”

 625.这才是你的正确用法吗？

    一众人都带着满腹忧思，离开了龙宫灵界，只剩下老江，如月和石榴在这里。
    小石榴这会已经傻了。
    它蹲在建木之下的石头上，双爪抱着脑袋，像是在冥思苦想，又自言自语的，似乎是在自我说服眼前这都是假的。
    细辛大娘娘乃是精怪首领，它从小就是听大娘娘的传说故事长大的，在所有精怪心中，大娘娘都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
    那样伟大的彼岸，怎么会是这种恶人？
    但眼前这尊建木矗立，却是无可反驳的证据，让石榴一时间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它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石榴的爪子在自己的岩石脑袋上都抓出了道道白痕，抓的石屑碎裂，它瞅着眼前建木，喃喃自语的说：
    “细辛大娘娘不可能是坏人啊，她为何要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她肯定是被人胁迫的，没错，肯定是的！
    大娘娘和人族彼岸道祖浮石结为道侣，本就被精怪们不满。
    肯定是那个坏蛋浮石，胁迫我家娘娘为他做这坏事...一切都是浮石的错，我家大娘娘是被牵连的！”
    “你就这么自我说服的吗？这逻辑也太差了吧？”
    老江叼着雪茄，由身旁如月为他点燃。
    白泽小姐倒是一脸淡定，她似乎并不为眼前这密事感觉到震惊慌乱，毕竟一颗心都落在老江身上了，没有那么多空隙再给什么天下存亡。
    江老板搂着秘书小姐的纤腰，扭头盯着正在自我说服的石榴。
    他吐了口烟圈，说：
    “是你当初告诉我，细辛娘娘乃是天地初开时的灵木，其根系遍布世界各处，都相当于苦木境的生命之源了。
    这样的神通，若是她不愿意，哪有人能威逼她？
    也别把锅往浮石道祖身上丢。
    之前初遇鸦先生时，那人就告诉过我，浮石道祖是被困在通天山的。
    他不能离开那里，细辛娘娘也在那的话，这怎么想都该是两位彼岸大能，以身化天地大道，维持住苦木境不碎吧？
    这方世界早该死了。
    它能延续到现在，都是两位大能在撑着，护着此界亿万生灵。”
    “呸！本怪不信！”
    石榴拍打着翅膀飞到空中，张开双臂护着身后建木，大叫到：
    “肯定是你们人族道祖带坏了我家大娘娘，也不许你坏去大娘娘所留建木！每一根建木都是大娘娘的灵体化身。
    若是坏去一个，会连累大娘娘被反噬受伤的。
    她已经够辛苦了。”
    “谁说我要坏去它？”
    老江哼了一声，对石榴勾了勾手指，说：
    “让开，本修要解救这个世界了，你这糊涂山怪，莫要在这里阻拦本修做大事。”
    石榴气势汹汹的护在建木之前。
    它并没有见过老江勾连世界之心的场面，所以以为坏人老江是要毁去灵木，但下一瞬，就被如月丢出捆仙索，如套马一样，把石榴扣住，强行拖了回来。
    “不要啊！”
    石榴还在尖叫，但又被白泽小姐塞了布条在嘴巴里，便叫不出来了，只能呜呜呜的乱吼。
    它看到老江丢下雪茄，一脚踩灭。
    上前伸出右手，接触在建木表面，下一瞬，老江周身上下便有散碎星光摇曳跳动，化作一棵怪异之树，在建木之前伸展开来。
    那树生出七根枝桠。
    但只有一根上开了花，其他都是光秃秃的，就如七根流光化作触须，刺入建木之中，与这建木之下的世界之心交融汇合。
    这一瞬的江夏双眼闪耀出白色星光，整个灵界的过去与历史，在他眼前如画卷一样张开。
    这个灵界存在的时间很长了。
    它是被墨家仙门最初发现的几个灵界之一，也是被钜子当初交给龙宫管辖的七个灵界之一，那些坏妖怪在这灵界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几乎把这世界中的文明毁弃殆尽。
    就和龙宫妖怪们在maga世界做的事情一模一样，但它不如m世界那么幸运，没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
    世界范围内的屠杀持续了七天七夜，直到最后一座城市将亡时，这个灵界才被墨家人夺了回去。
    但那些残存下来的十几万人，已经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他们被转移到了苦木境中，由当时还未建立钦天院的徐夫子洗去记忆，被放入东土之中化作苦木境的生灵。
    而没了文明支撑的世界之心变的非常虚弱。
    在西海荡魔之后，便由大精怪们带来建木种子，种植在这世界之心上。
    建木茁壮成长，以根须遍布这片无人灵界，保护着灵界不坍塌，保护着世界之心残存的同时，将宝贵的灵气汲取。
    再借由星阵转换，将那灵力灌入苦木境中。
    老江在这个过程里，发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
    细辛大娘娘的建木种植于此界之外，这里就像是被某种力量遮蔽起来，这么多年里，竟没有被荒主麾下发现。
    就好像是某种力量把它从群星中“抹去”。
    “是伪装！”
    老江立刻联想到废土那颗虫群之心。
    这两者太像了。
    他微微思考，便明白了这个原理。
    苦木境封存着罪渊，其中有个大家伙，它在不断的散发出魔气，在其他荒之子眼中，苦木境就等于已经被荒入侵。
    而细辛大娘娘的灵木本体位于苦木境通天山上，她以灵木化身，种植于此界之中，又把苦木境的“魔气伪装”，也带入了这个灵界里。
    让它不受其他荒之子的觊觎。
    若此界中还有生灵，也不会迎来末日天灾，还能在这种伪装之下存续繁衍。
    “所以，这才是钜子所说的‘下策’的真正内容吗？”
    江夏心中有所明悟。
    “庇护灵界的同时，抽取灵气。等到灵界崩溃，无以为继时，再把世界中的生灵转移到苦木境去。
    保护它们不被荒主吞噬，却要他们死在自己手里...
    但这样不行的。”
    老江摇了摇头，心中想到：
    “荒主又不是傻子。
    它迟早会觉察到这种‘伪装’，等到它发现之后，这些灵界还是难逃一劫。这不是在拯救，这只是在逃避问题。”
    “过来！”
    江老板不再去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事，他在神魂识海中，已感知到了虚弱的世界之心与七宝妙树的连接。
    像极了上次在红月世界的经历。
    他对那瑟瑟发抖，虚弱至极的世界之心唤了一声，如呼唤小狗一样，那开花结果的红月枝桠，也在老江身后摇摆着，就像是在呼唤着同胞一样。
    这灵界中的世界之心便猛地向前冲击，在震得建木摇曳不休时，把自己的力量，连接到了七宝妙树的星光枝桠上。
    下一瞬，在它的欢呼声中，老江的七宝妙树，属于红月之心占据的光秃秃的枝干上，也开出了第二朵花。
    海蓝色的，非常漂亮。
    这花朵开启，代表着世界之心和这个灵界，都被归入七宝妙树的掌控之中，它和苦木境的联系，被彻底斩断！
    “呜呜呜”
    在被塞住嘴巴的石榴的挣扎声中，参天建木这一刻落下千万树叶，就像是秋天到了，就像是秋风吹起。
    那震慑人心的苍穹树冠，在不到五息之内，就将所有叶子脱落掉，变的光秃秃的，变的不再漂亮。
    但这棵树还活着。
    它只是失去了世界之心的滋养，被从细辛大娘娘的灵木本体上剥离，成为了一棵独立于苦木境之外的建木。
    像极了细辛娘娘成道的过程。
    它的根须连接着灵界每一处的地脉，它保护着这个灵界不溃散，或许千百年之后，它也将诞生出自己的意识。
    它也将和细辛大娘娘一样，成为庇护一界的木行大精怪。
    在堆积成山的落叶中，老江收回右手，在识海里，长出第二朵花的红月枝桠，亲昵的低垂下枝条，在老江脸颊边轻轻碰触。
    代表着感谢。
    可惜这朵花已不能结果。
    它太虚弱了。
    它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来报答老江对它的恩惠。
    “不必。”
    江夏感知到了这世界之心的想法，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
    “我又不是为了回报才做这事的，我只是，怎么说呢，终于在今日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识海之中，老江的神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在红月枝桠的缠绕里，它轻声说：
    “唉，我总算是知道，那些把我丢进这里，又给了我一棵怪树的人，想让我干什么了。”
    他转过身，看着砸识海中摇摆枝桠，如迎风招展的七宝妙树，又伸手拍了拍光秃秃的，没几片叶子的树干。
    “我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成长开花了。
    你想让我找到这片群星里那些还存在，还有希望的世界，把它们经由我为节点，把那些力量统统连接在一起。
    怪不得，鸦先生一定要叫我‘鸽’。
    原来，我才是大洪水之后放飞的那只能带回希望的鸽子...这些老谜语人，可真是太气人了！直说不好吗？
    非要让我自己去体会。
    不过还好，既然知道了目标是什么，剩下的干就完了。让我做这么困难的活，想来真正做成之后，那些家伙们给我的报酬一定也不会少。”
    下一瞬，老江睁开眼睛。
    他回头看向对他微笑的白泽小姐，又看了一眼瞪圆眼睛的石榴。
    说：
    “此界诸事已了，走吧，回苦木境做事去。今日已知这苦木境最大秘辛，但那罪渊之下，到底还有什么，却让我更好奇了。
    我家掌门墨君在百多年前，就从三宝这里知道了苦木境的最大恶意，这百多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想来掌门都是在纠结与痛苦中度过的。
    他那样的人，听闻恶事肯定是要反抗的。
    但他，又怎么能反抗生自己，养自己的故乡呢？”
    江老板发出一声感慨，看了一眼身后光秃秃的建木。
    他说：
    “这是所有苦木境的修士都做不到的事，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你们不可向自己的世界挥剑，那就由我这个外来者当恶人吧。
    走！
    救掌门，干大事去。”
    中州灵域，通天山上。
    遮蔽苍穹的绿茵树冠之下，摆着一方黑白棋盘，一男一女正跪坐于棋盘左右，阳光被树冠遮挡，只能照下斑驳光点。
    而在这山峰之上，除了这两人之外，再无其他。
    “浮石...”
    “嗯？”
    “我失去了一个灵木化身，但却没有伤到我本体。有人用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从我们手里夺走了一方灵界。
    要派人去看看吗？”
    “不必去理会。”
    随着黑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一个很好听的男音轻声说：
    “在墨九道友离开之后，你我等了五百年，那一直求而不得的‘上策’机缘，已归入天机。是生是死，存亡波折，就看这一遭了。”
    “那，要去帮他吗？”
    那个更好听的温柔女声问了句。
    “如何帮呢？
    你我压住罪渊，护的此境天地大道不损，已是耗尽心力。麾下众人，五百余年中敬我尊我，却也敬而远之。
    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人都有自己的谋划。
    罢了。
    既是应劫之人，就且看他如何破局，若是真到不可为时，再助他放手一搏...嗯，我赢了，你的棋艺还是这么差。
    今晚该你做饭了。”
    “嘁，这五百多年里，哪一日不是我做的饭？你就借着棋艺高超欺负我这可怜精怪吧，小心我哪天学龙宫群妖，撂挑子不干了。
    留下你一人于此孤独度日。”
    “...如此对我，你可舍得？
    罢了罢了，今晚偷个懒，找昴星做一桌宴席，他正寻得了上好食材，今晚啊，咱们吃剁椒龙头。”
    “好耶！大补之物呢。”

 626.罪渊之下

    徒儿们一门心思要冲来罪渊，解救自家掌门，若是墨君知道他们想法，估计要呵斥着他们赶紧回去山门，莫要参与接下来的事。
    但这能怪谁呢？
    真要说起有错，也只能是墨霜山宗门里，把这互相友爱，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传承的太好了。
    彼此之间已越过纯粹的师徒之情，就如那家人一样。
    哪有家人遇险，袖手旁观的？
    不过墨君墨岚，这会确实是没精力再去考量更多。
    他正独身穿梭在数个互相连接的小灵界里，这些小灵界都曾是墨家仙门主峰的一部分，但现在都已残破不堪。
    它们被以星阵连接，弄出了一条前往未知之地的道路。这条小灵界相连的道路末端是什么，墨君不用去想也能知道，定然是罪渊无疑。
    这条撤离主峰的“路”，也肯定是当年墨家仙门的弟子们，面对域外天魔袭击时，有序从主峰之下撤离的道路。
    掌门是在重走当年师兄弟们走过一次的路。
    五百年前。
    他以内门小师弟的身份，被钜子与师兄弟们托付传承，又在天魔将至时，被送出主峰。他留了一条性命，又肩负着传承宗门的职责。
    但墨君并不因此窃喜。
    这五百年中，他四处寻找当年宗门遗迹，又在各种细节证据中，想要弄清楚，在自己离开主峰之后，宗门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并不相信，当年的师兄弟们会尽数战死于天魔之战里。
    那曾是被他视为一种妄想。
    但随着自己寻找到零零星星的证据越来越多，墨岚越发相信，五百年前所谓西海荡魔的“大胜”之下掩盖的，是一个由钜子主导的大计划！
    这种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从自己的徒孙江夏那里，他知道在域外星界中，有墨家传承在，而且在好几个秘境里，都有钜子现身过的证据。
    这些证据表明，在苦木境五百年前的天魔之战前，钜子就已经在其他面临末日的世界里做各种“尝试”。
    或者叫试验。
    他在尝试着找到一条让苦木境幸存下来的办法。
    伊甸人的正面决战、m世界的世界之心融合异变，这两个是最有代表性的尝试。
    或许在开战之前，钜子就已有了完整的计划，西海的罪渊，甚至都可能是钜子亲自设计搭建起来的封印地。
    这坚定了墨君的信念。
    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并未死去，他们只是按照钜子的计划，在罪渊里坚持着，镇压那个被封印的荒主魔物，为苦木境的存续赢的时间。
    不只是他们。
    当年在西海荡魔中被宣称战死的先贤们，极有可能都未死去，他们都在罪渊之中，如黎水大娘娘化身海眼，作为封印一环。
    “嗡”
    墨君的脚步又越过一个残破星阵，按理说这样的星阵根本不可能开启，但墨岚这五百年也不是白过的。
    他能教江夏制作星阵，就代表着，他已把墨家仙门的星阵之法吃透完全。
    他能在星阵残破的情况下，竭力将它重新引向当年定位之地。但越是沿着这条灵界之路向前走，遭遇到的魔气侵袭就越严重。
    在下一个小灵界中，已有实质化的魔念笼罩，在墨岚踏足这里时，迎面就遭受到了滔滔魔性的袭击。
    笼罩天空的魔性化作吞没万物的饕餮凶兽，嚎叫着朝踏足此禁地的墨岚当头咬下，要把这修士元神占据，将他拖入无间。
    但墨君并不在意。
    他为了今日之行，已准备了太久，这具法体之中，并没有那些灵枢血肉，能被这魔性吞没。
    墨岚甚至不理会头顶扑下来的滔滔魔念，只是随手甩出两道八阶浑天，于掌门周身环绕，精密旋转组合中，将诸多五行仙咒道道丢出。
    不求杀敌，只求阻碍。
    他没时间在这里上演一出斩魔大戏，时间紧迫，现在肯定有大能在上方镇压罪渊暴动，一旦等到镇压之力重启，这条密径小路也就会被再次封死。
    快了。
    墨岚寻到通往下一个小灵界的阵盘，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浑天魔方唤引的仙咒冲击不断打散，又不断重合的魔性，他心中想到。
    这等近苦海的魔性在此界生出，代表着他距离罪渊已经很近了。
    或许在越过下个世界，他就能真正踏足罪渊之中。
    至于进去了，该怎么出来？
    这个问题墨君也早有准备，他是抱了必死之心过来此地，但若真能寻到当年师兄弟们，哪怕拼着神魂俱亡，永坠无间，也要把他们换出来。
    自己已在他们牺牲换来的世界里，活了五百年...
    也该让师兄们歇一歇，换自己来承担这份重责了。
    “没有明理院的人过来，看来果真就无人管束了。”
    老江从龙宫灵界中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都在，也没有明理院猛男前来捉拿于他，便放下了心。
    还很戏精的说：
    “哎呀，今天又艰难的活下来了。”
    “莫要多言，快过来，我们前去罪渊寻掌门。”
    坐在驺吾车上的施妍招了招手，又对身后一众弟子们说：
    “让江夏用秘法将你们都送回宗门山中，把山门大阵都开了，让它悬浮起来，随时做好山门挪移的准备，预防事出不妙被仙盟拘禁。
    待我们寻回掌门，就回山中去。
    西海一行搞出这么大事，之后怕要低调数年了。”
    “这个给你。”
    老江看了一眼刘楚，把之前执法长老偷偷交给自己的山门大阵开启符箓，塞进了身旁如月手中，白泽小姐看了一眼手中之物，便知道轻重，也没有闹着要和老板一起去冒险。
    她是聪慧的女子。
    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才能更好的帮到心爱之人。
    “刘慧和憨憨也随着回去，现在铁山就在西海上，还在这里游荡恐生出事端来。”
    老江扫了一眼人群，说：
    “顾淼留下，听闻你已开了龙相命格，乃是最尊贵的青龙之属，对各色妖龙都有压制，若是路上遇到恶龙拦路，还要借你这尊贵龙气开道。
    乾铎也留下，黎水娘娘在战后诸事，怕还要寻你联系，咱们费了这么大劲才把她放出来，该寻着讨要的好处可不能少。
    其他人都过来，我把你们送入红月界，自己在那里寻星阵回返宗门去。”
    “江师弟这秘法就是方便。”
    人群中的青珊师姐不住赞叹道：
    “穿梭诸界，易如反掌，境界虽低，却已有峥嵘之力。
    能藏势于他处，顷刻间弄出惊天动地，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方便的很，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神通。”
    “师姐就算如此夸奖我，我也不能许你留下的。”
    老江撇嘴说：
    “接下来这事，不比之前，去的人越少越好。师姐和师兄们，还是回去护持山门，护住我等后路。”
    “我只是说，你有此等神通，便要护的我家师父。”
    青珊快步走到老江身边，压低声音说：
    “掌门墨君有求死之心，我家师父却是另一个性子，他视墨君如父亲一般，此番肯定是拼了命也要救回掌门的。
    我怕他做出以身替死之事。”
    “放心，事情再坏，也能保刘师叔一条命的。”
    老江回了句，让青珊三人明显松了口气，便对江夏微微俯身，踏足被他重新开启的世界通道里。尼娅也急匆匆的离开龙宫废墟，去寻伊甸人送过来的三艘登陆船。
    搅乱西海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大群苦海在西海殴斗，引得天下关注，也是时候把扎眼的伊甸人送出苦木境。
    刚好废土那边在筹备战争，就把三艘登陆船送到那边去。
    不过老江这会悲观的认为，之前在威逼寒渊龙王时，搞出的大阵仗肯定已被有心人察觉，这西海事后，他这穿梭神通估计也是瞒不住了。
    愁人啊。
    十几息后，旅程再起，驺吾车在西海之上快速突进。
    很快就靠近了星罗海，这近罪渊之地，已被大股大股的魔气尽数侵染，搅得此地灵气也污秽不堪。
    让驾驭驺吾车的施妍，和车上的刘楚都有了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修为差些的顾淼和乾铎就更不必说，这会捏着仙钱在口鼻之前，靠着“吸氧”才不至于被魔气窒息。
    但老江却是个异类。
    他在这里不但没有感觉到难受，反而有种轻松之态。
    一方面，是心魔小江为他过滤魔气。
    另一方面，是老江此时识海中七宝妙树上，有红月枝桠上的两朵花，在为他不断供应纯净灵气，完全不必从周遭再取灵气入体。
    自然不会被影响。
    不过江老板这会虽然轻松，但脸上却是一片凝重。
    越是往罪渊走，他心中不安就越是浮动。
    之前来星罗海，未有魔气生发，自然感知不到，但这会从罪渊里涌出的魔气遍布，却是让江夏感觉到了这魔气里隐藏的那一丝怪异。
    “小江，你之前说，罪渊里封印的是个大家伙，有多大？”
    他朝着身旁心魔询问一句。
    小江以黑气中探出那和老江一模一样的脑袋来，回答到：
    “很大很大，能让我辈都感觉到害怕那种。”
    “和红月亮比呢？”
    老江再问一句，结果被心魔嗤笑一声，说：
    “红月亮哪能和它比，之前就我辈所感知那魔性之中，哪怕远隔万里，都能知晓，它最少也是红月亮百倍千倍以上。
    不过就如我辈之前所说，这罪渊里封印的魔物颇是古怪。
    懒洋洋的，也少有对外界侵染。
    就和失了智一样。”
    “这感觉不太对啊。”
    老江摸着跳动越发剧烈的心口，他狐疑的看着眼前暗无天日的海域，又眺望向万里之外的罪渊方向。
    他说：
    “七宝妙树都开始颤抖了，我还未见过它有如此狼狈之态，罪渊的可不是什么大家伙...我怎么感觉，当年钜子引来的不是域外天魔，也不是荒主前锋...
    他诱来的，到底是什么大家伙？”
    这般自言自语还未说完，驾驭驺吾车的施妍便鼓起灵气，让驺吾车这一次跨越数千里，从星罗海外侧，跳入了核心处。
    随着灵宝车从空间裂隙里冲出来的那一瞬，老江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捂在心口，抽搐着倒在地上，就差口吐白沫。
    缠绕在他身旁的心魔小江，更是畏惧的尖叫一声，嗖的一下回到老江识海，躲在七宝妙树之下瑟瑟发抖，再不敢露头。
    它感觉到了。
    它清晰的感觉到了罪渊之下在咆哮的魔念，它感知到了那股魔念的分量和它的源头。
    “弟弟！你怎么了？”
    老江这突发情况，把施妍吓了一跳，急忙将江夏扶起，将他脑袋抱入怀中，又以灵气注入躯体，帮助江老板稳住神魂体魄。
    在神魂与躯体的同时剧烈颤抖之中，老江艰难的握住施妍手腕，对她说：
    “离...先离开...退到外围...”
    “罪渊里的，里面，是...是...荒主...本体！快退！”

 627.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就是胜利

    “嗡”
    星阵再起，将墨君送入下一个小灵界。
    在被星门吞没时，一袭黑袍的墨岚轻轻打了个响指，正在以仙咒潮汐扼制那滔天魔性的两枚八阶浑天当即爆开。
    将这个摇摇欲坠的破碎灵界轰碎开来，使天地倒悬，让那可怖魔性被抛出残破之界外，又在一声哀嚎之中，消散于一片死寂的黯淡星光里。
    光芒散去。
    墨岚进入了下一个小灵界里，这里的魔气更恐怖，已实实在在的突破苦海之境，搅得这方残破灵界真如那无间魔域。
    让墨君元神一瞬仿佛蒙上黑纱，使神念都无法透出，更无法扫视周遭。
    他正欲取出法宝，在四周魔影嚎叫中打出一道路来，却又见一道黑影若闪现而来，正出现在自己眼前。
    墨君冷声出剑，一把和玄天剑器极为相似古剑出鞘，乃是从南荒建木中取下枝桠打磨的灵木之锋，最是适合咒法修士使用。
    但那墨剑刚出，就被眼前黑影轻松以双指夹住。
    灵风吹拂，将眼前人周身缠绕的魔影黑气震荡开，露出那一张阴森异变，已长出一道魔角的入魔之人。
    其魔性之强横，压得墨君这一瞬几乎喘不过气，盘踞于残破灵界之中的滔天魔气，也被眼前这人尽数吸纳，化作黑色披风一样，笼罩在他周身阴影里。
    他脸上大半已长出鳞片，左侧额头生出血红魔角，身穿漆黑战甲，在两肩处塑造出霸道手爪之形。
    左眼亦有深红跳动，凶狠无状，一副在世魔君的样子。
    但右眼中却有温润之光。
    那是眼前这人全身上下，唯一一处有温柔之态散发之处，他看着眼前墨君，随手将墨君的法剑粉碎掉。
    以沙哑干涩的声音，对墨岚说：
    “你，不该回来的。”
    “这...”
    墨君见眼前人的一瞬，便惊呼出声，坚如钢铁的意志也在这一瞬动摇无比。
    “大师兄！”
    几息之后，墨岚带着一种怀念，悲痛与释然的声音，朝着身前人俯身行礼，又以羞愧之音说到：
    “我们...外面...我们辜负了你们。
    在众师兄们带门人入罪渊之后，仙盟成立，通天山上，以两彼岸默许，行了钜子所留三策中的下策。
    你们舍身救了此界。
    我们却把这苦木境变成了食人而活的妖邪怪物...”
    “外面过去多久了？”
    被墨岚称为“大师兄”的人，并未在意墨君所说之事，他只是用那直入元神的魔音问到：
    “钜子远行之后，可有回归此界？”
    “已有五百年了，钜子也从未回归，不瞒师兄，若不是我有徒儿有异能神通，探的钜子在域外留下踪迹。
    怕就是我，也会以为钜子早已仙逝。”
    “哈哈哈”
    听到墨君如此说，大师兄也是仰头大笑，又引得魔气沸腾。
    他说：
    “咱家钜子，就是那般，做事讲求随心，又喜欢装神弄鬼，倒是苦了小师弟多年寻找。但...小师弟，回去吧。
    当年送你出山门，就是不许你参与这事。
    当年不许，现在也不许！”
    “师兄，我此行过来，已是抱定成仁之意！”
    这距离罪渊只有一步之遥的残破灵界里，得遇当年大师兄的墨君本是心中欣喜，又见大师兄虽被魔气侵染极深，却依然留有神智，心中希望便再燃起几分。
    却又听到大师兄果断拒绝他相助，这会便心中升起怒火，大喊到：
    “我今日来此，就是要换师兄们脱离罪渊，去到他界，好生生活。能换出一个也好...
    我也是墨家仙门的弟子！
    怎就许师兄们做英雄，却让我成那逃避责任的懦夫？再者说，靠着师兄们庇护，我已逍遥了五百年，也是时候替师兄们扛起重担！
    哪怕能分下一丝压力也好。”
    “小师弟，莫要当年一般耍脾气！”
    大师兄听到这说法，顿时摇头。
    他认真的对眼前墨君说：
    “钜子当年为弟子卜算，算出你乃天生福运，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这才让你带着传承离开宗门。
    况且，你还不知罪渊中镇压的是何物，听师兄一句劝，赶紧回头，莫要再说换出几人这等傻话。且回去，好生料理传承。
    这里有我等压着，以外界时光换算，最多再压十年...
    钜子在十年中若不回返，你等就要做好魔灾再起的准备，等我辈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该你们上阵了。”
    “大师兄！”
    墨君听到这话，顿感不详，仰起头来，问到：
    “罪渊里，到底是...”
    “荒主啊，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是引来宇宙量劫的灾厄之源，是天命要吞没诸界的败亡之主。”
    大师兄叹了口气，沉声说：
    “你若想知当年之事，师兄就说给你听，但你听完之后，就得离开此地。我等不让你进入罪渊，不只是单纯护你爱你之心。
    你身上所肩负的重任，并不比我等更轻松些。”
    “这...”
    听到大师兄所说，罪渊之下镇压的乃是荒主，饶是墨君见过大风大浪，这会也被着实惊到。
    他并非对荒主这个概念一无所知。
    在江夏拯救红月界后，墨君就知道，那覆亡一界的红月亮，也不过是荒主前锋，被叫做荒之子的，还是个尚未发育完全的“小个头”，就有灭世之力。
    以此算来，若苦木境罪渊之下，真封印的是荒主，那西海荡魔的真相，可就真的相当可怕了。
    “当年钜子舍身诱来的，乃是荒主魔念！”
    入魔大师兄也在这时带着一种怅然与深沉的无奈，开口说道：
    “小师弟你也知，钜子有穿梭诸界的神通，他很早就知道宇宙量劫将起，便以自己神通融入我墨家制器术，做出星阵这等奇物。
    又以墨家为先导，让苦木境各族都参与到这对抗量劫的大业里。
    起初时，钜子和我等，是想要找到那度过量劫的完美之法，但我等越是在星域中探寻，心中希望就越是暗淡。
    所见之地，大都是已遭了难的世界。
    那时我们便知，这场量劫会影响侵袭的，绝不是一界一地，它的规模远超我们想象，即便是再怎么寻找，也不能在星海中找到一处庇护残存之地。
    从那时起，钜子就换了想法。”
    大师兄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已异化成漆黑龙爪一般的手指，他看了一眼用心倾听的魔君，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师弟还是当年那个用功的小师弟，时光荏苒，让沧海桑田，却是未能更改墨家仙门守护此界的决心，也是未能更改小师弟这颗赤子之心。
    这也不枉费自己这些人，在罪渊中受苦多年。
    他咳嗽了一声，又说到：
    “钜子与浮石，细辛两位大能商讨思索，又聚集苦木境有德之士，加上命数卜算，最终整理出三策，留于此界之中。
    那三策的内容，想来你已知晓，就不必我再多说。
    但你不知的是，这三策生效是有前提的。
    那就是必须先拢住当年已大肆吞没星海的荒主本体。小师弟莫不是以为，这罪渊镇压，只是为我苦木境争取到五百年？
    不。
    不是的。
    这五百年不只是为我灵界所取，更是为这片星海残存的众生所取。
    那做诱饵的过程不必多说，师弟只需知道，五百年前那一战，是我等主动引来天灾，打的便是擒贼先擒王的主意。”
    “但那荒主之力，吞没宇宙群星，何其磅礴？”
    墨君皱着眉头反问到：
    “以我所知，就算是彼岸之力，也不能阻挡，当年西海荡魔竟能取胜，又是怎么回事？”
    “我方才说了，钜子诱来的，不是荒主本体，只是荒主魔念！”
    大师兄解释到：
    “算是诸界群星中，如我苦木境一般繁盛的大灵界亦是屈指可数，便以我苦木境天地大道为诱饵，诱使荒主魔念亲临。
    再加之以整个西陆化作封魔大阵，拼的此界大道毁亡，才将荒主魔念压于罪渊之中。
    这罪渊本体，就是当年西陆。
    那一战惨烈至极，让苦木境星体破碎，最后是靠着细辛娘娘以其灵木真身，贯穿五洲之地，才将苦木境重塑为今日模样。
    小师弟啊，其实你与这方世界，已死过一次了。
    五百年前那一战，打的苦木境亿万生灵惨死。
    是浮石道祖以身合道，将自己的时光大道融入残破天地之中，这才硬生生把你们都从死后拉回了存活之时。
    你也莫要说仙盟抽取他界灵力，不可饶恕。
    这确实是伤天道之事，师兄也不为他们辩驳。
    然，就是用诸界灵力，护的苦木境残存，压住荒主魔念于此，使它群星中的本体停下吞没周天星域，这才能为万界众生留的五百年的喘息之机。
    钜子所说下策的作用就在这里，那三策不是给苦木境取舍的！
    那三策是必须全部都用，才能在无尽量劫中，求得一丝幸存之法。只有苦木境和罪渊存在，中策聚拢群星良才，做放手一搏之事，才能施行。
    至于救世之举，唯有靠那上策...”
    听到这里，墨君已是握紧双拳。
    为五百年前钜子所行大事感觉心神澎湃，又为这真相感觉到震惊不已，不过在大师兄说到上策时，墨君立刻回答到：
    “钜子所说上策机缘，我已寻到了！我家徒孙江夏，和钜子一般，有穿梭之能，已从灭世劫难中，救下一方世界。
    但钜子所说的‘金蝉脱壳’之法，我却不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出该如何做。
    大师兄可否教我？
    若是这荒主要灭亡宇宙，就算江夏有穿梭诸界之能，又有何用？无非是找到残存之地，但荒主不死，灾难不休。
    逃到最后，还是要面临这抉择。”
    “这不怪小师弟想不到，我等被钜子统帅，对抗荒主魔念时，也是想不通这事。钜子又是个闷葫芦性子，喜欢说天机不可泄露。”
    大师兄摇了摇头，说：
    “他若不想说，谁又能猜到？
    不过这五百年里，我等与一众有德之士共抗荒主魔念，虽然不出意外的被魔气侵染，却也从荒主那里，得到了一丝答案。
    小师弟，你可知，这群星宇宙，其实也不是只有咱们所在的这一处...”
    大师兄刚开了个头，墨君这里立刻了然。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的，稍微给一下提醒，他们自己就能脑补出一整个计划脉络。
    “原来如此。”
    墨君微微颔首，又皱眉说：
    “但钜子都做不到的事，以我徒孙江夏之力，怕也是...再说，以大师兄所言，这距离荒主魔念挣脱而出，只剩下十年，怕来不及了。”
    “这就是我所说，小师弟你要去做的事。”
    大师兄抬起魔爪一样的手，扣在墨君肩膀上，在魔气滔滔之中，对他沉声说：
    “你要教他，你要帮他，你要竭尽全力相助于他。或许将诸天万界的存亡，系于一人身上太冒险、
    但我们现在也没得选了。
    你必须离开这里！
    你必须继承下钜子职责，仗有我们打，你得领着他，寻得一道解脱之法，莫要让我等牺牲，白白浪费！”

 628.做大事前什么最重要？

    “你没法疯吧？弟弟，你说罪渊里压着荒主？”
    驺吾车回返到星罗海之外，在魔气压力减弱时，老江被冲击到的神魂识海这才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
    他这会躺在车厢里，头枕在施妍双膝之上，看着很香艳。
    实则难受的很。
    识海翻滚都不多说，单是七宝妙树刚才那一波震动，就差点把老江的神魂震散开来，三宝在旁，将各色宝药不要钱一样塞进老江嘴里。
    让那温润又有各类奇效的药力助他压下体内躁动，刘楚也半跪在身旁，以狴犴秘法，相助老江驱散体内涌过来的魔气。
    方才感知一瞬，那罪渊魔气就像是找准了他扑过来。
    若是施妍回返再慢一丝，老江怕要当场入魔。
    “不会错的。”
    虚弱的江老板闭着眼睛，对周围几人说：
    “我第一次烧灰烬时，曾借着红月亮的魔性影响，窥探过荒主本体，罪渊中的魔气魔性和我当日所见一模一样。
    那绝对是荒主...
    可能本体不在此，但魔念绝对是它。咱家钜子真是不得了，五百年前荡魔之战真相居然是这样，真是狠狠的吓了我一跳。”
    “那掌门师尊，岂不是...”
    施妍的俏脸，这一瞬也惨白至极。
    她是不怕与荒之子大战一场，之前也不是没打过。
    但若是荒主，那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刘楚这边也是脸色晦暗。
    他真是打定主意，愿意替师尊赴死，只是眼下这个场面，就算把他也丢进去，在罪渊之中怕是连个小波澜都溅不起来的。
    一车厢的人都沉默下来。
    连永远不服输的老江，都感觉这事态棘手，第一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会就算是把整个伊甸世界的战舰全派过来，又能如何？
    一个荒之子就能把科技实力，宛若天神的伊甸文明打到灭族之地，如今面对荒主魔念，伊甸人也是力有未逮。
    那已经不是用黑科技就能抹平的差距。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以宇宙星海为食，天生使命就是灭亡群星的怪物，除非全员彼岸，否则根本不用去尝试送人头。
    “嗡”
    在老江脑子转的快要冒烟，也想不出破局之策时，他突然感觉到纳戒中有东西在动，这让老江一瞬瞪大眼睛。
    也不顾躯体虚弱，扬手就把纳戒中的东西丢了出来。
    是那具掌门墨君的傀儡！
    “江夏，你在何处？”
    随着三宝为傀儡注入灵力，墨君的声音也从其中响起，听着平稳严肃，与往日一般，让施妍和刘楚，同时露出惊喜表情。
    师尊还在。
    “墨岚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老江这会气得破口大骂道：
    “说都不说一声，就要前去赴死，我知你心中纠结难熬，但却连累弟子们为你闹出多大事情？你知道我们在西海做了什么吗？
    此番就算救你出来，墨霜山也要逃离此界，才能得幸存了。
    这都怪你！”
    “闭嘴！用心听我说。”
    掌门傀儡这边呵斥一声。
    又把自己从大师兄那所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给车厢众人，虽然内容简洁，也略去细节，依然让车厢中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似听天书一般。
    待墨君说完，老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毕竟穿越者嘛，接受能力强一些。
    他反问到：
    “所以，钜子的意思是，让我一个存真修士，扛起救世大旗？要救的还不是一个苦木境，而是诸天万界？
    你们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现在连星阵制作都没完全学会呢。”
    “有本君教你，这个不必担心。”
    墨君傀儡说：
    “大师兄叮嘱我助你做事，但本君思来想去，你江夏自打入门到现在，都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也用不到本君教你做事。
    这事告知与你，你自然能有自己的想法。
    且若真是命数如此，那本君强行插手反而不美。
    所以我便问你，你现在可有快速提升修为的办法？可有什么棘手之事，是本君能代劳的？”
    “有。”
    老江摸了摸手腕，说：
    “每取一方灵界的世界之心，我那天赋神通的七宝妙树都会反馈于我一分神力，以目前来算，再取一方世界之心，便能入修神境了。
    只是要再上一步，怕就有些艰难...
    我想的是，这苦木境里，各大宗门都有下辖灵界，被苦木境抽取灵气，过的生不如死。
    便不如反了他娘的，先把苦木境灵界都解放出来！如此算来，待苦木境灵界都被释放之后，我也能堪堪修入苦海。”
    “不可！”
    墨君制止到：
    “各界灵气压着罪渊，若你将灵界统统释放，罪渊必定暴动失控，荒主魔念也就压不住了。”
    “压不住就不压了呗。”
    老江哼了一声，语气不爽的说：
    “你们这些修士就是脑子转不过弯，钜子留下三策里，可有一策说要把荒主永远压住？就算荒主魔念被镇压于此，它还能派出麾下荒之子去毁灭世界。
    红月界的事难道忘了吗？
    既然说是争取时间，那便赶在荒主破封之前，将我这神通练到可以打穿宇宙壁垒，寻到一方新宇宙的程度，才是此事正解！
    而且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
    我有一位大能朋友...
    我现在很怀疑，他就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
    “鸦先生？”
    墨君突然说出了这个名字，让老江愣在原地，他立刻追问道：
    “掌门是如何知道他的？你之前可见过那欠揍的货？”
    “不是我知道，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墨君说：
    “你那位朋友去过罪渊，还说在那里给你留了一样东西。他对我家大师兄叮嘱过，说是等你知晓你的使命之后，便一定要拿到那东西。
    还说别指望他能帮你。
    其一是他的上级不允许。
    其二是，他对于穿梭之道并没有太多研究。”
    “这就是要靠我自己了？”
    老江气不打一处来，想要骂上两句出出气，但心中却也安稳一丝，鸦先生既然留了东西，就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那家伙果然是从其他宇宙过来的。
    “荒主还有十年破封，但若行你的想法，这个时间怕会大大缩短。”
    墨君傀儡做出思索的动作，又问到：
    “你可有目标？”
    “西海龙宫留下的灵界是必须被全部释放的。”
    老江回答到：
    “但现在一群苦海在那里打架，我根本过不去，只能之后徐徐图之。若说我心中可还有目标，那定然第一个就是万兽宗了。
    我麾下与那宗门有深仇大恨，刚好也搂草打兔子，干上一波。
    另外若想要在各大宗门麾下抢夺星阵，就靠我墨家人和现在我麾下的力量，还做不到。还需寻找强援。”
    “万兽宗？”
    掌门的傀儡想了想，说：
    “可借北境妖族之力，祸水东引，方便你行事。然那青兕蛮牛是个混账魔王性子，你求上门去，它也不会帮你。
    得另寻他法。
    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就看我家徒孙你敢不敢用了。”
    “掌门莫要做谜语人了，有办法就说吧。”
    老江搓了搓手，说：
    “西海之事乱成这样我都敢做，难道还怕再做出些狂悖之举不成？你也看到，如今我大义加身，所行所作皆是为拯救。
    谁敢拦我，谁就是阻挠大事的恶人。
    对恶人，难道还要讲什么礼法不成？”
    “好，那本君便告诉你，欲借妖族之力助你成事，关键点就在妖圣啸风身上。”
    墨君神念以傀儡秘术相连，轻声说：
    “青兕大圣最是敬重啸风妖圣，视之为兄长前辈，它与仙盟闹翻，也全因啸风被关入镇魔塔之事，而三百年前，啸风入魔这事，本身就有蹊跷。
    本君欲亲身入镇魔塔中，寻得啸风，问清事态。
    若是可用，待啸风回去北境，你麾下顷刻间就将有一支能战之军，搅乱局势也好，掩人耳目也罢，诸事皆可做的。”
    “不对啊。”
    江夏皱着眉头说：
    “如果青兕大圣和啸风关系匪浅，为何是它在当年啸风入魔后，屠戮了啸风后裔？这事我可是听啸风的亲孙女说的，绝对做不得假。”
    “所以本君才说，那妖圣入魔之事有蹊跷。
    啸风在西海荡魔后，镇压罪渊两百余年都未出过问题，为何会在麟主接替后，回返中州灵域时突然入魔？
    若无黑手在其中操纵，本君是不信的。”
    掌门的傀儡摇了摇头，对车厢中人说：
    “还有一事，本君并未告诉你们。
    当日寒渊与大日阻拦我时，拿出过凄煌谷的灵宝。这西海之事看似是龙宫发了疯，但背后依然有未现身的黑手在操纵。
    若所料不差，应就是南荒凄煌谷那位鬼修大能阴符公。
    他是苦木境苦海中最为低调的几位，却也是心思最阴沉的，一心谋求钦天院院主之位，徐夫子却将那位置暗中许了我。
    这等纠结之下，阴符公搞出些事情来，也就不难理解。
    若本君所料不差，就算此次能回返宗门，也还有那恶人谋算在后，本君借西海之事避入镇魔塔，也能为你们之后行事争取些方便。
    然，这场戏要瞒过众位大能，还得徒儿们配合一番。”
    “这个好说。”
    施妍和刘楚对视一眼，连同三宝在内，三位长老都点头答应。他们最怕的是掌门一心求死，如今墨君已定下计划，又说清五百年前秘密。
    这就已足够让众人信服。
    “那就如此做吧。”
    墨君最后叮嘱到：
    “这一具傀儡武卫，乃是本君当年在墨家仙门时，由大师兄亲手所制的原胚，又由本君后续炼制而成，为的就是防备不详。
    务必保管好，本君入了镇魔塔，也能借此与你们联络。
    我家徒儿们，生逢大灾，世事艰难，本君不在时，遇事切莫冲动，望以苍生为念。
    我墨家仙门弟子们于罪渊镇压，为我们赢回五百年的休憩准备，五百年后，他们已是支撑不住，也该我辈接过这重任在肩。
    众弟子们放手去做吧。
    不管结局如何，也切不能如本君一样，陷入纠结迷思，怀念往日，不得超脱，白白浪费了这五百年的大好时光。”
    说罢，墨君断去联系，老江将那傀儡收入纳戒放好，又向旁边众人看了一圈，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对众人说：
    “别苦着脸嘛，如今已是枷锁尽去，能让我们放手施为，这是好事。不过去罪渊前，先等我片刻。”
    说着话，他打开通往废土的世界通道，就欲跳进去。
    却被施妍一把拉住。
    姐姐大人俏眉倒竖，大声呵斥道：
    “你如今这虚弱样子，不好好修养，还要到处乱跑，是想要气死我不成？”
    “我哪里是乱跑？”
    江夏叫屈道：
    “我明明是眼看要做正事，便赶紧去升个级，你也听掌门所说，现在我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宝贝蛋呢，万事以我为主...
    开个玩笑啦。
    我去去就回，回来时应该已是修神境了。”
    他往头顶天际看了一眼，语气悠悠的说：
    “今日才知我们墨家人的修行特权是从何而来，闹了半天，还真是这苦木境欠我们的。先贤们五百年前，已把我等苦难之事做完。
    如今这世道，不好好利用一下这特权，才真是失了宝贝呢。
    也顺便借此机会，探一探通天山两位大佬对我是个什么态度。”
    说着话，江老板很戏精的双手合拢，往天空摆了摆，说：
    “抱歉啊，两位大佬。”
    “之前一直以为你们是大恶人，我骂过的那些浑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要趁机报复我哦。”

 629.等我先升个级

    虚弱的老江从西海一步跨入废土的腐烂之海中，落地时就被含盐度极高的冰冷海水吞没，在靠近废土之心的海渊里，场面一如既往的恐怖夸张。
    黑压压一片的海水中，数不清的辐射虫盘踞于此。
    它们围绕着虫群之心所在的海底溶洞游行，穿梭于各个巢穴之中，那些最低级的鱼人状辐射虫在搬运着虫卵。
    海怪一样的大家伙护卫在四周。
    尽管这片腐烂之海里，已经没有除它们之外的第二种生物，但这些辐射虫游走时依然保持着极端的警惕。
    这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战争种族”的天赋。
    它们绝对不好对付，对目前的废土文明现状而言，一些这些家伙主动发起进攻，将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
    “情况就是这样了，很抱歉事情要提前，但实在是没时间留给你慢慢来了。”
    在心魔小江的化作魔气缠绕中，老江一边往海底溶洞闪烁着前进，一边在通讯中，将目前的情况告知给了罗格。
    黑手会的首领安静的听完了苦木境的现状。
    他并没有对这个意外情况表示反对或者失控。
    “如果必须这么做的话，那就释放它吧。”
    黑狐狸在几秒之后如此冷静的说道：
    “这怪不到你身上，只是意外情况如此。如果苦木境罪渊中的荒主意志被释放，整个群星或许都会受到影响。
    这些辐射虫虽然是‘毁灭伪装’，但它们也属于荒主麾下的毁灭者。
    如果你那边的情况失控，废土的世界之心就算还在，估计也再难以压制辐射虫的进攻，既然如此，不过在现在还可控的情况下，主动引爆这个雷。”
    罗格的回答逻辑清晰而缜密，让老江都不得不感慨一声。
    在目前世界树财团的各个总裁中，黑狐狸果然是最识大体的，他在这方面一向表现的非常妥帖，很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在我攫取了世界之心后，我应该还能压制辐射虫一段时间。”
    老江跳入海沟溶洞里，又进入了那地下岩浆笼罩塑造的红色温暖水域中，他一边向世界之心所在的那块奇特岩石进发，一边对罗格说到：
    “我会尽可能的为你争取时间，你还需要什么帮助，现在就说吧。”
    “最需要的肯定是用于援持极乐之城的大量伊甸玩家。”
    在这个紧急时刻，罗格也不客气。
    黑狐狸直接了当的说：
    “一旦世界之心的压制减弱，腐烂之海里的辐射虫肯定会第一时间攻击极乐之城。我完全不指望那群沉浸享乐的废物抵挡住它们。
    那座海滨城市可能会在一个周之内沦陷。
    城市毁了就毁了，但其中的人口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我要领航中枢立刻发布那个‘虫群之心’的废土世界dlc！
    并且发动玩家大批量进入废土，只有他们有那个能力，在极乐之城被虫群毁灭前，将我的族人们带回黑手会控制区域。”
    “这个好说，中枢已经在处理请求，世界之心被攫取后24小时之内，新dlc就会发布。你那边，要准备好给玩家们用的载具。
    之前去过西海的三艘伊甸登陆艇不是在那边吗？
    就用它们做救援投放，最好提前在极乐之城外围，布置好你们黑手会的前线阵地和难民营。”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玄天剑器，示威性的对盘踞在世界之石上的辐射虫女王挥了挥。
    眼前这头外形狰狞，如黑色海龙一样的女王这一次表现的不是那么顺从，大概是因为这次老江来的不巧，她并未处于产卵期。
    因此实力并不虚弱，是在全盛状态。
    面对老江的威吓，这虫群女王还吼叫着挥动两只庞大的爪子，头顶甲壳下如蜘蛛一样的复眼里，跳动的是守卫“圣物”的光。
    大概是觉得自己上次被锐利的气息吓到很“丢人”，这次这女王就表现的很有攻击性，它不愿意把辐射虫的“圣物”，交给眼前这人类。
    “蠢货。”
    江夏这里哪有时间和这头傻女王玩游戏，他撇了撇嘴，将手臂上缠绕的鸣蛇傀儡丢了下去，大懒蛇也知情况危急，分秒必争。
    这会便收起懒洋洋的姿态，落地化出百丈真身，朝着那辐射虫女王就扑了过去。
    两头巨兽厮打在一起，吼叫翻滚间，将这海渊溶洞中遍布的，在发出光芒的虫卵挤压破碎，让粘稠恶心的液体融入这片海水之中。
    老江站在“女王宝座”前，看着眼线镶嵌在海底，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巨石，他伸出手，触摸在那巨石之上。
    感受着废土之心的欢愉跳动与期待已久的情绪。
    “按照红月界的经验，在废土之心的位置上，会长出一颗巨树，形态或许会和红月之树有区别，但性质是一样的。
    它将作为世界之心的新容器而存在。
    一旦生出，就会被辐射虫们视作大本营和神圣之物，也将是废土人所有战略的最终目标。”
    江老板在攫取废土之心前，对罗格用心叮嘱到：
    “这场人类和辐射虫的战争必然是有结局的，那个结局要么是虫子将人类文明彻底摧毁，要么你们联合起来，将自己的旗帜插在新的世界之树下。
    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你之前曾告诉我，废土，是废土人的废土，不愿意让伊甸人过多干预，那就打起精神来。废土的战争时代将到来，我是开启者，而你是唯一的旁观者。
    不管废土的结局是好是坏，你都已成为这片大地上的唯一传奇。
    罗格·菲塔尔斯。
    你的祖父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文明毁灭后的种子，你已走出他的阴影，是时候将属于你的故事记载到新的篇章里。
    就和赫尔雅一样，你也将接过那把救世主的大旗。
    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片废土上活着的都是一群垃圾，我也是他们之一。”
    罗格那边响起点烟的打火机脆响，他舒了口气，认真的说到：
    “垃圾怎么能成为救世主呢？我们也不需要救世主，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我们都是士兵，唯有取胜而已。
    我会以将军之名开始我的征服。
    也不必问我是否做好准备，老板，我们废土人早已习惯了意外，那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开始吧，我很荣幸能旁观这一幕。”
    “不愧是你啊，连装逼都如此清新脱俗。”
    江老板哈哈一笑。
    在他识海之中，七宝妙树上的第一根枝桠，点缀着废土花朵，散发着星光光斑的树枝顺延着老江的躯体，于他右手手心中涌动。
    在接触到废土之心的那一瞬，老江的双眼再次充盈乳白色的星光，整个废土的历史画卷亦在他眼前张开。
    但说实话，乏善可陈。
    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里，注定孕育不出那些惊悚或者神异之物。
    它有的只是一段平铺直叙的历史。
    在这快速浮动的世界画卷中，老江看到了两千多年前，墨家行者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夜。
    他们对于这个贫瘠的世界非常失望，只在曾经的草原中留下星阵，便离开这里。
    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存放星阵的草原已化作死亡沙漠，唯有当年的居民为这群外来者建造的宫殿已风化成残垣断壁。
    他看到了那艘很有科技感的破烂飞船在黑烟滚滚里，从世界之外坠入废土的海洋之中，又被各国舰队包围打捞。
    他也看到了刘易斯·菲塔尔斯对于机械生命的研究，以及那群作死科学家们的大胆试验。
    他看到了刘易斯将一团闪耀着光芒的物质，从科考船上投入大海，以及紧随其后的机械入侵，和那核大战的毁灭夜景。
    他看到了在满目疮痍的世界里，在毁灭地表的核战争结束十年后，第一批从避难所中走出的，茫然无措的废土人们。
    这些都被老江知道的故事看的他内心毫无波动。
    但在画卷的最后，江老板的视角却突然变化，从人类文明转换到了辐射虫的视角中。
    和人类存续近万年的历史相比，这些新生命的历史短的可怜。
    只有那么惊鸿一瞥中，老江看到了那团在核大战之前，被刘易斯亲手丢入大海之下的神秘物质，像极了一小块菌毯。
    它落入海水，落入海渊，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覆盖在了世界之心的石块上。
    它开始汲取力量，生长，扩大。
    在核大战时充盈世界的狂暴原子能的辐射中，这块菌毯急速生长，并且以寄生物的形式，感染了海渊里的第一批海洋生物。
    那一夜，是人类文明毁灭的终点，也是虫类文明的起点。
    之后十年里，它们快速扩张，在废土人走出避难所，开始重建世界的同时，辐射虫也在阴影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它们诞生了第一位女王，建造了第一座巢穴，孵化出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虫族原体。
    哪怕有世界之心的压制引导，却依然无法隔绝它们对于外界的好奇与窥视，它们派出了“先锋”，在废土的各个区域中，都建立了弱小的据点。
    这不是战争。
    这只是对于未来敌人的侦查，它们要在必将到来的战争前，充分了解到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们已经了解到了。
    废土人弱小不堪，堕落可悲。
    辐射虫强大纯洁，团结进化。
    那些无毛猴子，没资格占据阳光下的大地，所以...
    “让战争开始吧！”
    老江叹息着收回右手，识海之中，七宝妙树的废土枝桠顶端，那团代表着废土世界的花朵蓓蕾，已开花结果。
    就如红月之花盛开时的场面，在老江神魂前方，废土枝桠的顶端结出果实，压得树枝低垂，正好垂在了老江眼前。
    那果子是黑白两色的。
    正象征着废土世界的双生文明，这是废土之心给予老江的馈赠。
    也是它的请求。
    废土的文明主体到底在未来会被谁主宰，这是属于这世界的渐进演化。
    它在请求老江不要干涉。七宝妙树可以将废土融入新体系里，但废土的文明发展，终究是这个世界自己的事情。
    “好嘛，这是贿赂我。”
    江老板哈哈一笑，他伸出手，将那黑白果实摘了下来。
    如在红月界时一般，在废土海渊中，巨兽争霸的怒吼和狂暴里，江夏睁开眼睛，看着手心里的果实。
    他扬起手，将那果实送入嘴巴，咔擦一下咬了下去。
    嗯，不如红月果实那么甜，有些酸涩，回味略苦，但舌尖上，苦尽甘来。
    像极了这个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630.不是吧，啊Sir，这么敷衍的吗？好歹装一

    江夏飞快的吃完了果子。
    这个流程他已经很熟了。
    他的躯体在世界果实的影响下，诞生出了新的神通，不过这会尚不是尝试的时候，江夏挥起一拳，将身前已经暗淡下来的世界之心轰出一个凹陷。
    在碎石随着海水翻滚中，他把手里的黑白种子，放入了世界之石的裂隙里。
    下一瞬，老江的身影消失在海渊之中，穿梭到海面之上，大懒蛇也飞快的冲出海面，化作宠物一样，缠绕在江夏身体里。
    江老板看了一眼缠绕起大漩涡的腐烂之海，眼前的海水已经沸腾起来，还伴随着海渊之下的地壳破碎的巨响。
    数以亿万吨计的海水被掀起，被推动，化作巨浪滔滔来袭。
    世界之树，或者叫废土之树正在快速成长，今日就将化作这片废土上诞生的唯一奇迹。
    但老江并未停留。
    只是在给出自己微不足道的祝福之后，翻身就跳回了苦木境中。
    废土将迎来战争时代。
    江夏的仗，也还没打完呢。
    在他离开之后十分钟里，一颗从深海之下最黑暗的海渊中诞生出的巨树，在海浪翻滚中，屹立在了绯红色的腐烂之海上。
    它的外形并不漂亮。
    甚至堪称恐怖。
    并没有传统的树枝树叶，取而代之的是怪异的树瘤遍布枝干四处，每一个树瘤中都有一个正在孕育的小虫巢。
    而在树根之下，在海渊之下，无数如恶魔之爪的根须包裹着“女王之巢”，将那里化作真正意义上的虫群之心。
    除非人类能打到这里，斩杀女王。
    除非他们能在废土之树的注视下，堂堂正正的用一场胜利，宣布自己才是废土之上最强的种族，否则，这棵树将一直按照辐射虫们的审美观生长下去。
    直到它的根须遍布世界，直到虫族征服世界。
    显然，世界之心也有自己的喜好厌恶，在目前的废土上，它并不青睐那群差点毁了它的废土人，它更偏向于这些被它亲自孕育出的辐射虫。
    罗格和他的同胞们必须在这场生存之战里，证明自己。
    他们必须向这个世界证明。
    否则，他们就将一无所有，他们就将失去一切。
    让争夺生存权的伟大战争...
    开始吧！
    “唰”
    江夏一步踏回西海，在回到苦木境的一瞬，在他所在海域之上的天穹四周，这魔气遍布，灵气混乱的绝地里，就有恐怖的劫云汇聚遍布。
    江老板体内的灵力在红月和龙宫灵界的双重输送中，眨眼间就已充实到极限。厚重的灵力在他躯体四周翻滚贯通，引动周遭万物一起浮动起来。
    这是要渡劫了。
    江老板并不畏惧，他活动了一下躯体，刚才吃掉的废土果实，并没有灵气供给老江，因为那个世界本就没有灵气。
    这些果实能给与的奇效，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世界特征上的。
    尽管废土之心已‘寄宿’在老江的七宝妙树里，但就算是老江这个房东，也总不能要求废土世界，给出它根本没有的东西吧？
    废土果实强化的，是江老板的躯体。
    那颗果实帮助江夏将存真境修的的法体淬炼到完美，顺便还给了他一个很奇妙的怪异神通。
    “都退开！越远越好，我要渡劫了。”
    江老板对旁边众人喊了一声，引得人人侧目，尤其是三宝和刘楚，这会人都傻了。
    哦，你说跑去“升个级”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这消失十息不到后，重返苦木境就要渡劫，你这是把修行当儿戏呢！这让那些苦熬几十年才能突破存真境的修士们该怎么想？
    你江夏从凡人境到练气境花了一个多月，从练气境到存真境花了四个月，从存真境到修神境花了七个月。
    如此算下来，从开始修行到修入修神，就是刚满一年多一点。
    好家伙，这是要刷新苦木境修行最速的记录，顺便把千万年传承下来的修行规矩砸碎个稀巴烂吗？
    假若老江知道自家师叔们的想法，他一定会很认真的纠正他们。
    不是这么算的。
    老江在苦木境满打满算，待了一年零五个月，但这只是他在苦木境修行的时间，还得算上时间流速不同的其他世界。
    按照这样的方式算下来，老江修行的时间应该已经到达了十年左右...嗯，不过十年入修神，这也已经打破记录了。
    绝对是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
    但没办法，谁让江夏江老板，就是如此拉风的男人呢？
    和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不能以常理论之。
    “退！”
    施妍担忧的看了老江一眼，带着众人以驺吾车退出百里之外。在她身边，三宝打量着四周魔气纵横的环境，担忧的说：
    “存真入修神，本就是危险之事，雷劫必定凶暴，再加上现在西海魔灾如火如荼，在这样的地方渡劫，若是运道不好，怕要引来净世雷火。
    老夫还没听说谁能在那样的天劫下幸存。
    要不要让江师侄换个地方，譬如回去宗门山中？”
    “你说他就听吗？”
    施妍叹了口气，说：
    “我家弟弟是个什么性子，我等还不知道吗？他打定主意，谁能劝他？”
    “他选择此地渡劫，是要赌一赌我等那‘墨家特权’。”
    刘楚看着远方屹立于劫云之下的江夏，说：
    “西海之事已到这个地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我等都已知晓，也从掌门那里听说了通天山上的两位如今的情况。
    浮石道祖以身合道，已是苦木境的天道化身，诸般雷劫都由他所掌控。
    我们在西海做的事，也绝对瞒不过他。
    江夏就是要用这劫数，来探的浮石道祖对我们做法的态度，他有穿梭神通，若真有净世雷火打下，他也能逃脱灾祸。
    但若能平安渡劫，就能证明，我墨霜山的行事并不被这片天地所弃...这个对于我们之后该如何存在，如何做事而言，真的很重要。
    江夏定然是懂得这个，否则以他那样有颗七窍玲珑心的人，绝对不会如此冒险。
    所以...
    我们耐心看就行了。”
    “轰隆”
    待江夏刚刚往脚下布好一张“天龙浴雷”图阵，天际之上就有笼罩百里的夸张黑云旋转浮动，雷劫将起，其上大道之威镇压下来，搅得四周海域魔气震荡。
    还有道道璀璨的白色雷火从天际落下，轰在魔气聚集之中，以天地之间最为威严的净世之力，把那些魔气搅碎。
    这种雷电，被修士们敬畏的称之为“净世雷火”，听名字就知道，这玩意的用处是净化天地邪祟。
    根据修士们的记载，只有在世间最凶狠最癫狂最恶毒，已经能被称之为“魔”的邪修渡劫时，这样的天雷才会出现。
    不过这些白色雷光却不是针对老江的，只是在洗涤周遭魔气，却已看的旁边一众人心惊肉跳，生怕那毁灭性的白色雷光突然拐个弯，打在老江身上，把他神魂俱灭掉。
    “师姐，轻点...”
    刘楚抽了抽嘴巴，对旁边抓着他手指，已扣的青筋暴起，又露出一脸担忧之色的施妍说：
    “再把你的真火收一收，我这法体顶的住，旁边人可顶不住你的焚烧。”
    “闭嘴！”
    施妍呵斥一声，说：
    “我家弟弟今日若出事，我可也就不活了！”
    “说点好的嘛，师父。”
    旁边抓着魔枪的沉鱼撇了撇嘴，低声说：
    “这要命时候，就别再说那些吓人之事了。”
    “哗啦”
    又是一声巨响在天空中回荡，在旋转如漩涡，又像是黑幕笼罩天地的黑色劫云里，在那飘若柳絮又如黑龙环绕的云雾之中，紫金色的雷光如蛇。
    时而浮现，时而消失。
    拉出道道触目惊心的电弧，在天际游弋。
    老江踩了踩脚下那张“天龙浴雷”阵图，这东西已经是能从鸿雁会买到的品级最高的阵图了。
    和其他渡劫时用的阵图一样，除了能略微增加一点渡劫成功的概率外，这阵图中也有一缕天龙之气蕴藏，如果运气好，还能把老江的驭电神通提升到驭雷神通。
    这是最后一次借天雷强化神通的机会，在往上的修行三境里，就用不得阵图，因为两仪微尘山的道友们，做不出那么高品级的阵图了。
    最少鸿雁会里，再没办法提供更高品级。
    “两位大佬，我知你们无法离开通天山，也无法和外界沟通。但我此时说话，你们必然是听得到的。”
    老江站在阵图上，双手合十，如祈祷一样，在千万劫云密布之中，以低语声说到：
    “有人说我是这场无量劫数的应劫之人，我现在对这个身份还有点怀疑，但我已见苦木境之事何等糜烂。
    虽然他们都不说，但我大概能猜到两位现在的尴尬处境。
    五百年间，两位大佬撑着天地不崩，压着罪渊不乱，虽为世界之柱，却已被当做那寺庙里的泥胎木偶...
    人人都敬畏你们，却也没几个人会真正以你们的想法行事，皆因你们扛着世界，没办法跳出来揍他们。
    没关系。
    你们看不惯的事，我来处理。
    你们想要教训的人，我来揍。
    你们想要挽救的那些，我来帮忙。
    但我现在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你们是不是也想要看到这个将亡的世界在末日到来之前被改变一下。
    如果你们真是这么想的，如果你们支持我的做法，那就用这场雷劫来回应我吧。
    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就知道你们许我放手去做。
    如果我活不下来...
    呃，反正你们现在知道我是个何等奇葩的修士，估计你们也没机会弄死我的。哦，对了，我刚取了细辛大娘娘一株建木，已经尽可能温柔了。
    但愿大娘娘莫要怪我。
    那毕竟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再说了，以后还要做很多次这样的事...就当是提前给大娘娘赔个不是。”
    如此说着话，老江就像是给领导汇报完工作的打工人，仰起头来，也不做什么防御，更不运转起功法抵御。
    他看着头顶阵势吓人的雷劫劫云，就那么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说：
    “来吧，在雷声中，传达两位的旨意吧。”
    “轰”
    老江话音刚落，一道粗壮到方圆十丈的恐怖紫金雷柱，就从劫云之中轰然砸下，一瞬就把老江吞没掉。
    “不！”
    施妍尖叫着就要扑过去。
    以她修行经验来看，江夏是绝无可能在这样恐怖的劫雷之下幸存的，臭弟弟又没修出元神，这一波怕不是要身死道消。
    但她刚起身，就被身旁刘楚和三宝同时拉住。
    三位长老的表情在下一瞬变得异常怪异。
    同样担心的沉鱼这会更是嘴巴长成一个o字形，然后就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这不对！”
    “他作弊！雷劫都在帮他作弊！”
    “哪有这样的！我之前过雷劫差点被弄死，怎么到江夏这里就变成这样了？他是浮石和细辛的私生子吗？
    这敷衍之态，作弊之时，就连装都不装一下的吗？
    如此偏心眼的天道，以后岂能服人！”

 631.哟，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没错。
    老江在作弊。
    或者换种说话，他在开挂。
    第一道雷劫打下就是十丈方圆的紫金雷柱，只看外形就知是恐怖玩意，寻常修士，哪怕是体修在此，也要被这雷劫轰下，把脑浆子都轰出来。
    因而在看到雷柱打下时，莫说是关心则乱的施妍，就连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淼和乾铎，这会都猛地握住了彼此的手。
    他们都听到了刘楚长老刚才所说的话，江夏是要靠着这一波雷劫，来试探一下通天山两位彼岸的态度。
    但这...
    一出手就是这种玩意，怕不是两位彼岸已经恨极了墨家人乱搞，打算把弄出这乱象的老江当成鸡，狠狠杀给其他墨家人看？
    这样的话，江老板的传奇故事，岂不是今天就要完蛋了？
    但随着沉鱼的和骂声响起，车中旁人这才知晓。
    不是这样的。
    眼前恐怖的劫雷打下一瞬就将江老板吞没，看着可怕，但却根本没有伤害到老江，恐怖到足以撕碎神魂躯体的劫雷，这会在用一种“温柔”的方式，洗刷着江夏的躯体。
    就像是妈妈般温柔的双手，融入他躯体之内，帮他锤炼灵气，锤炼法体，锤炼神魂融汇，化作元神之态。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
    其他修士过雷劫，都是熊孩子被父母混合双打，恨不得打死那种。
    但江老板这次过雷劫，就是父母为他庆祝生日。
    怎么温柔怎么来。
    怎么爱护怎么来。
    这都不是作弊了。
    如果是天劫是修行途中的考试，眼前这一幕就是监考老师把答案甩在桌上，甚至抢过了考生手里的笔，帮他作答。
    沉鱼说的没错。
    今日这景象若是被旁人看到，以后天地大道，如何再能服人？
    凭什么我们就要拼死拼活的渡劫，那江夏就可以保送入场？
    好在，如今这西海之上，倒也没什么不开眼的修士跑来乱逛，连西海邪修们都已经在魔潮起时逃之夭夭了。
    “哈哈哈”
    沐浴劫雷的老江也愣了一下，随后发出扬天长笑。
    感知着正在渗入体内，完全不见前两次粗暴之态的天劫道力，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一波雷柱连续打下九次，在怒雷滔天中，相助老江法体淬成，将本就浑厚到惊人的灵力池再次扩展数倍。
    第二波雷劫化作漫天飞舞的球形闪电，缠绕着张开双臂的老江，先融入脚下天龙浴雷图阵，激发天龙之气，再以雷光缠绕，相助江老板把驭电神通淬炼到御雷之境。
    似乎是还怕老江掌握不了这种高等大神通。
    最后几枚球形闪电汇聚紫金之态，打入老江躯体前，就化作世间诸般雷电转换，或拉长，或压缩，给他演示了一遍怎么唤引天雷，怎么运用雷法。
    第三波雷劫最为重要。
    只见道道清气雷光以摇头摆尾的电蛇涌动，从天空蔓延到老江头顶神庭，直入识海，这一道雷劫对寻常修士而言是最恐怖的。
    它攻击的不是法体，而是识海神魂，是要淬炼识海，要将修士神魂聚拢淬炼，将三魂七魄糅合，化作灵台神胎，再以元神之态化生。
    相当于灵魂层面经历一次分娩重生。
    若是识海不够稳固，神魂修行不足，便很容易在这一道天雷之下魂飞魄散。
    本来以老江吃下两枚世界之果，炼出的元神稳固，识海坚韧，正面硬抗这一道劫雷问题也不大，但现在不是在作弊嘛。
    自然就不用再吃那一道苦。
    天雷入识海，在陆吾星相仰天咆哮，七宝妙树随风摇曳里，老江的识海也按着妙树划分，被重塑为怪异星海之景。
    至于他的神魂，就如重入母体，在温暖舒适中以三魂七魄糅合为一道灵台神胎，就像是个圆圆的光球。
    随着九道闪电依次打下，鸡蛋一样的光球并未从外部粉碎，而是在轻声细语里，于内在破壳而出。
    老江的元神顺利诞生，整个过程不过十息，怕是苦木境里破天荒的头一遭。
    再没这么顺利了。
    下一瞬，随着老江躯体停下呼吸，新生的元神离体而出，就如江老板外形一模一样，但体魄虚幻一些，有一种无形的，轻飘飘的感觉。
    他悬浮在自己躯体之上，以元神之态感应四周，世界在他眼中也大为不同。
    更清晰许多，也能以肉眼看到灵气流动的方向韵律，更能看清楚远方魔气昭昭之中，那些藏于其中，桀桀狂笑的魔影姿态。
    一个个如人形姿态，偏偏又长出很多不该有的东西。
    多目，飞翼，长尾。
    爪子，鳞片，触须。
    身形不正常的消瘦，就如皮包骨头，大都赤身裸体，还有的生出独角双脚，就如人兽混合一样，怪异中带着凶恶气。
    “哟，这么看来，我家小江在这些天魔之中，还属于帅气潇洒那一类，最少有个人样子。”
    江老板吐槽了一句。
    新生元神之后三波天雷都是元神雷劫，要以此让元神快速强健，免得如幽魂一样，被风吹一下就要破碎的娇弱。
    寻常情况下，这三波雷劫最是难熬，元神初生多么弱小，要扛过三波二十七道雷电轰击，稍有不慎，就要让新生的元神吹灯拔蜡。
    不过一般而言，只要元神生出，就代表着这修神雷劫已安平度过大半，就算扛不住接下来的天雷，元神还是能遁逃的。
    也是从这时起，修士们面对雷劫修行时，就有了“逃避”的选项。
    顶不住？
    没关系，元神可以跑，丢下身体被雷光打灭，之后再去夺舍重修，再来一次就好了。
    但还是那句话，老江这不是在作弊吗？
    三波能吓死寻常修士的元神雷劫，如和风细雨一样，拍打在江老板元神之上，与其说是洗练，不如说是在按摩。
    但该有的强化却一点都不少，反而还多出一些，这一幕已经让旁观的墨家人们无力吐槽了。
    大师姐沉鱼更是被气得全身发抖。
    她之前渡劫的时候，可没这么轻松愉快的。
    自己的新生元神，差点被雷劫打的魂飞魄散，大概是因为沉鱼身上杀孽太多，导致她当时渡劫时那个场面着实吓人。
    如果不是沉鱼本身实力过硬，那墨霜山的灵堂里，就该有她一尊牌位，从此远离杀孽人生，舒舒服服的享受香火了。
    但老江更坏好嘛！
    他身上的杀孽一点都不比沉鱼少好嘛？
    他之前还给龙宫丢了三枚核弹，杀了多少妖怪？还威胁人家老龙王，若不按他说的做，就要屠尽龙宫血脉呢！
    这样的大恶人，居然渡劫渡的这么舒服？
    老天不公啊！
    事情到这一步，江老板的雷劫也已到最后时分，剩下的最后三波雷劫，浮石道祖主持的天地大道干脆装都懒得装了。
    就打出三波二十七道细碎闪电，能把人的头发电起来的那种。
    完全就是走走过场，意思一下。最后一道电弧飞下，正推在老江元神之上，把他推回了自己的躯体里。
    江夏在这一瞬睁开眼睛，双眼如星光散碎，倒映出头顶云销雨霁的天幕，在那飞速撤去的黑色劫云中，他往天空拜了拜。
    “我已知晓两位心意，所应之事，绝对做到！感谢两位道祖助我渡劫。”
    “唰”
    一道阳光从天而降，正打在老江周身，周遭灵力化作云雾缠绕过来，就如其他修神大修士那样的异象缠身。
    但人家的祥云都是化作飞鸟走兽，祥瑞白莲之类的。
    到江夏这里，他周身祥云却是变作坦克冲锋，大炮开火，战机飞驰，核弹丢下，大片大片的蘑菇云在他身体周围升腾环绕。
    把个老江映衬的如“军火之神”一样威严。
    “哈，本修得入修神境，乃是好事一件，诸位道友为何露出这般惊讶之态？顾淼把嘴巴收一收，都能塞进去鸡蛋了。
    大师姐为何抖成这样，是被本修渡劫的大场面吓到了吗？”
    江夏嗖的一声闪到驺吾车上，做粘指微笑的迷之模样，他看向眼前众人，语气疑惑的说：
    “为何不对本修表示祝贺啊？”
    “你你你你！”
    大师姐抬起手指，指着老江，全身抖若筛糠，心里有千言万语，却最终汇成一句话：
    “你作弊！”
    “啊这...”
    江夏挑了挑眉头，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脸来，他呵斥道：
    “沉鱼道友莫要胡说！本修那雷劫打了九九八十一次，已是所有雷劫中最为凶险的一种，堪称十死无生。
    本修能活下来，已证明我实力强大。
    这一身修为，都是靠着本修多年苦练，锤锻身魂才辛苦得来的，每一丝胜算都取自强不息，如何能说是作弊？
    师姐你这话在咱自己人这里说说还行，可不敢拿出去给旁人说。
    免得让人家说我老江德不配位...”
    “呸！”
    大师姐被这一番话弄得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应对，只能扭过头去，抱着双臂冷声说：
    “不要脸。”
    “我家弟弟就是厉害，就是与旁人不同，看的姐姐颇是欣慰呢。”
    和沉鱼不同，施妍这会是满意至极。
    她上下打量着臭弟弟周身怪异的祥云，很是欣慰的庆贺了句，三宝和刘楚也表情古怪的对老江拱手庆贺。
    但这闹剧也没持续多久，掌门还在那边等着演戏呢。
    “走，去罪渊。”
    施妍抓起兽牙，驾驭灵宝车，往罪渊方向冲去，老江盘坐在车厢里，品味尝试自己新的修为力道。
    但这刚驶出去千里不到，江夏却突然睁开眼睛，对驾车的施妍说：
    “姐姐先停！前方有人。”
    “嗯？”
    在施妍的惊愕中，驺吾车从空间隧道里跳了出来，众人抬头看去，便见一条三百丈长的黄麟巨龙，正摇头摆尾的从海水之下，往罪渊突进。
    “避水恶龙！”
    见那恶龙浮现，施妍顿时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股杀意来。
    墨家人被弄到现在这么狼狈，全是下方这条该死恶龙搞出的事情。
    “莫要冲动，避水老龙状态不对劲。”
    刘楚按住了想要起身攻击的施妍，他双目眯起，盯着下方恶龙，说：
    “它身上有罪渊气息，厚重若苍穹横压，怕是已入魔，也怕已因堕入魔道，突破到了苦海境中。”
    “嘁，又是一个吹出来的苦海，不必惧怕。”
    老江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刘楚说：
    “师叔且去跳个舞，把这恶龙拘住。屠龙之事，交由我来！正好试试我那杀手锏，到底灵不灵。”

 632.一曲凉凉送给我们的避水废物

    之前在化龙池时，很识大体的老寒渊，就已经把避水王的计划透漏给了老江这边。
    这条贼心不死的恶龙，憋着劲使坏。
    拿着三方大海眼当文章，诱使江老板参与到了释放黎水大娘娘的事情里，又在黎水破封之后，把自家龙宫的十三真龙也从罪渊里引了出来。
    靠着大海眼颠覆，从罪渊里唤出三头苦海魔龙，本是要带着前去罪渊边上，让它们缠住麟主和第五流离。
    自己再去破坏罪渊封印，把剩下的十条魔龙也放出来。
    但任它百般谋算，到头来还没过得了仙盟这一遭。
    四位仙尊应召而来，再加上本就假戏真做的精怪三圣，足足七个苦海，堵着它家三条魔龙，这阵势，就算魔龙再能打也无济于事。
    但也不能说避水王的谋划就全部失败了。
    最少，三条魔龙替它拖住了那七个苦海，给了它前往罪渊捣乱的机会。
    否则就以现在西海的形式，就算避水王得了十三真龙的魔龙之气加身，不受天劫，突破苦海，也是难逃七个仙尊的围杀。
    老寒渊都赞叹，这避水王乃是阴鸩善谋的性子，是龙宫一脉少有的谋算智者。
    以它之思，自然知晓此时已是放手一搏的最终时刻，要么拼了命换出其他魔龙，以强力对抗仙盟，割据一方，保全龙宫一脉在西海的霸权。
    要么，就万事皆休。
    它做下这种逆乱天下之事，仙盟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它和它的子嗣血脉的。
    因而这时候，避水王已是什么都不想，就化作三百丈龙躯，身缠魔龙之气，拼了命的往罪渊赶，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西海外围因为海眼颠覆都已经乱成这样，仙盟那边的七个仙尊大神，加上三条魔龙，十个苦海在那殴斗不休，这场面已堪比西海荡魔。
    外围都乱了，罪渊这会肯定更乱。
    饶是第五流离，和那个白眼狼麟主在竭力镇压，必然也是手忙脚乱，只要自己瞅准一个机会...
    一切都还有希望！
    但就在这当口时，距离罪渊不过三千里之外，横下一条心的避水王，却又遭遇到了意外之事。
    “墨狗！滚！”
    眼见那造型古拙的驺吾车停于前方百里，避水王刚刚压下的心思，顿时又暴怒起来。
    它现在是恨极了这些墨狗！如果不是他们从中作梗，周天星盘已到手，龙宫妖族有了退路，事情又何必闹到现在这一步？
    “避水老匹夫，你今天哪也别想去。”
    听闻眼前雷声阵阵传出避水王的粗鄙之言，这边跳下驺吾车的老江根本不惧，手持斩天灵剑，额头处金色灵目赫然张开。
    引得华光四溅，又有陆吾威气缠身，一时间倒也有些大修士的威严。
    “今天就在这，已是你死我亡，如我家弟弟所说，你这老匹夫，哪也别想去！”
    施妍也从驺吾车上跳下，语气森冷。
    显然也是恨极了眼前这条无事生非的恶龙，甩手丢出太阳真火，金灿灿的火焰一出手，就化作凤凰展翼，带起滔天灼烧，呼啸着往魔龙这边砸过来。
    后者却不闪不避。
    仗着魔龙之气加身，仗着入魔后实力暴增，盯着施妍的火凤凰就扑了过来。
    说这老龙此时，虽还还维持着妖龙之态，又因真龙血裔纯粹，化出龙相后自然威严满满，但毕竟是入魔了。
    那一双丈许龙目中，已充满暴戾之气，身上云水神通唤引风吹雨起，又混着墨黑色的魔龙之气，向前猛冲时，更是带起巨浪，以百丈之势横压而来。
    火凤凰撞在它龙躯上，顷刻间就被混了魔气的水流缠绕束缚，就像是磨盘转动，把太阳之火的阳刚杀力迅速磨损。
    让施妍这一招竟是无功而返。
    “尔等想找死，本王为何不予呢？”
    苍茫龙啸顺势而起，随着避水恶龙饱含杀意的吼声。
    它从海上摇曳龙躯，直上云霄，搅得风云变幻，又把那覆海灵珠于空中吐出，借这灵宝之力，再幻化出当日的灵水杀阵。
    只是当日是个寻道大妖，而今却是魔龙妖圣了。
    此时再用杀阵，威势何止当日百倍以上。
    以驺吾车所在之地向外延伸千里之地，数以亿万吨记的沉重海水，被魔龙整个抽离海床，就好像重力颠覆，让四周泽国一瞬化作烂泥恶沼。
    避水冷笑之中，也不用灵珠玩出什么花样。
    如此高端的力量，只需要用最普通的杀伐，就能爆发出压制万物的不败之力。
    千里大海被提入半空，又在恶龙狂啸中，以包裹之态，将驺吾车困于其中，只待合围，就足以把这些可恶墨狗碾为齑粉。
    这便是修行到苦海境后，触得大道之力的豪横碾压。
    尽管避水恶龙不是真正修到了苦海，它只是被十三魔龙加了buff，尚未寻得自己的大道之力，不过入了魔就是有这好处。
    魔性加持于道力之上，让恶龙虽无大道加身，却也能发挥出与苦海相当的破坏力。
    然，老江施妍却丝毫不慌。
    面对覆海之力，他们甚至没做什么反击，皆因为做诱饵之事已圆满完成，这头恶龙只顾着干死墨狗，却忽略了一事。
    墨霜山执法长老，最善神魂神通攻击的刘楚，可并不在驺吾车上。
    “唰”
    黑色灵毯于高空铺下。
    面色冷峻的刘楚活动了一下双手，双腿，一双冷目直视远方那占尽优势，正欲绝杀的魔龙避水，如果由着长老性子，这会就该发动彼岸神通，把这恶龙拘到判罪庭里。
    以它此时魔气加身，入魔癫狂的姿态，一套赏善罚恶下来，必能重伤这苦海魔龙。
    但，也就是重伤而已。
    毕竟绝对实力上差着两个境界呢。
    这魔龙初入苦海，妖圣不灭体肯定尚未修成，但其龙躯坚韧已近世间极致，再配上真龙血裔的自愈。
    想要绝杀，基本不太可能。
    江夏说他有必杀之法，既然如此，那这一战，自己就不妨做个辅助也好。
    平心而论，刘楚也是恨极了这避水恶龙的。
    以他修行三百年，除了当初那个害了施妍的邪修之外，刘楚心中的杀意，从未有今日如此燎原过。
    把搅乱天下的黑锅，甩到墨霜山头上。
    将他视为家的墨霜山送入如此凄惨狼狈之境，逼得门人甚至要做逃离之态，还阻了门中大事，差点就让它恶谋成真。
    这头恶龙，必须死！
    “那就随我起舞吧。”
    刘楚这会也不再去想什么个人仪态名声，踏足到灵毯之上，借这已打磨至臻，效用极好的灵宝法毯，将法则级的束缚，借这天地之影，投射在眼前张牙舞爪的恶龙身上。
    “啊！”
    已胜券在握的避水王发出一声震怒惊恐的吼叫。
    在刘楚踏足灵毯一瞬，它就失去了对龙躯的控制，那三百长的魔龙之体，在天空中摆出一个怪异姿态，就连覆海灵珠，都再难操纵。
    已成合围碾压之势的亿万海水，失去灵宝操纵，轰然砸落于海床之上，闹得潮汐颠覆，把这片海域冲的七零八落。
    周遭岛屿都被尽数压毁，把层次不齐的海床，也冲压如一马平川。
    “这是什么恶毒妖法...”
    恶龙在空中不断扭曲身体，摇摆的就像是抽搐的蛇，它怒视身后于灵毯上摇摆身体的刘楚，登时便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墨狗害了！
    不愧是天下制器第一家，这等下流妖邪之物都能造出来。
    但它丝毫不慌。
    控住躯体又能如何，如今已是苦海境，这元神出窍的破坏力，完全不比妖躯更差，恶龙龙魂随即出窍，但立刻就被灵毯捕获。
    刚才还只是一头恶龙在空中扭来扭去，这会倒好，龙躯和龙魂同时开始怪异扭动，偏偏又一模一样，就像影子叠加一般。
    刘楚许是心中恨极。
    随身几个极其精妙的摇摆扭动，就让那避水恶龙三百丈的躯体飞快回闪，几个高难度动作下来，竟把那龙躯缠在了一起，打成了蝴蝶结。
    这让避水恶龙又惊又怒，同时心中还生出一股羞耻之念。
    这...
    这...墨家人不要脸的吗？
    光天化日之下，竟弄出这种下流羞耻之态，把它气势汹汹的大事预谋，弄得和小孩儿戏一般。
    “啊啊啊，气煞我也！”
    老恶龙无能狂怒，自身灵力于这怪异灵宝压制下，不可再用，只能鼓荡魔气，不断冲击连接它与刘楚之间的天地之影。
    刘楚这会压力极大。
    灵毯虽已被制成灵宝，操纵随心，威能强化，释放时悄无声息，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束缚封印灵物。
    借以时日，这被他命名为“天魔舞”的灵宝，必能列入苦木境杀伐圣物之一。
    但以他尚未入寻道的修为，困住眼前苦海魔龙，实在艰难。
    毕竟灵宝虽好，也要看谁用嘛。
    就如那玄天剑器，在掌门手中寻得机会，斩杀苦海不在话下，但落在老江手里，就只能用来欺负一下人家反应不够快的扶余大山神。
    “快快动手，莫要再等。”
    执法长老艰难声音，在老江耳旁响起，江老板将手中照相机拿下，又把嘴角香烟丢在脚边，一脚踩灭，回声说道：
    “每次看师叔用这灵物，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实在是不忍打断师叔曼妙舞姿罢了。”
    “就是就是。”
    旁边的施妍连连点头，挥着大拇指，大声称赞道：
    “小楚儿这舞跳得越来越好了。改日师姐从合欢宗抓几个妖女回来，把那正宗天魔舞传授给师弟你，方才能让你这灵宝威能更甚。”
    “可以动手屠龙了吗？”
    大师姐兴冲冲的提起战矛就要冲，却被老江拦下。
    “这一战不用师姐出场，还是养精蓄锐，看我秘法屠龙。”
    说吧，老江闪烁着冲入天际，落在被束缚，在空中不断扭曲身形的避水恶龙身旁，双手抓在那恶龙巨硕龙角上。
    挪移之力展开，识海中七宝妙树树干上的一枚树叶大放光芒。
    随着江夏手指舞动，一个超巨型的世界通道被在身前开启，水波荡漾，依稀可见对面是个火红色的荒蛮世界。
    “师叔，请。”
    老江站在避水王头顶上，对刘楚做了个“请”的动作，长老点了点头，迈步向前，每走一步，脚下灵毯就向前一分，托着他走入那水波星门里。
    老恶龙不断吼叫，明知这身前就是地府大门，却被强制约束着不得往，就如赴死一般。
    硬是拖着已打了四五个死结的龙躯，在牙呲目裂中，也一头撞进眼前星门之中。
    下一瞬，改天换地。
    在斯巴达世界荒芜一片的神启平原之上。
    避水魔龙如天降流星，狠狠砸在红色废土上，而天际中，老江一把抱住被残破天地攫取灵力到四肢抽搐的刘楚，又一把捞起坠落的灵毯。
    他回头看了一眼嚎叫的恶龙。
    吹了个讥讽意味十足的口哨，又往天穹之上，那已经围拢世界，造出了一个类似于戴森球，或者叫戴森环一样东西的伊甸舰队打了个手势。
    “小的们！给本大王上！灭了它！”

 633.伊甸人实现诺言的方式

    魔龙坠落时，将神启平原砸出了一道巨型沟壑，就像是一场恐怖的地质灾难，给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破碎世界又来了一次重击。
    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早就死了，它在漫长的时光中早已开始了内部解体。
    其大陆架也已很不稳定。
    因而避水王从天而降时，轻轻松松的就砸塌了好几座山，又一路向下，竟打穿了地壳，落入地幔层中。
    “无耻墨狗！”
    数息之后，雷鸣般的怒吼，就响彻了这世界的残破群山。
    在地面大裂谷之下，两只魔气缠绕的恐怖龙爪抓在大地边缘，爪刃之间还有火红色的灼热岩浆流淌。
    魔龙从被它砸出的大裂谷中仰起头来，仰天长啸。
    如水般的岩浆覆盖在这三百丈魔龙的鳞片龙躯上，明灭不休，带起阵阵白烟，倒是给这恶龙增添了一丝灭世之态。
    “好家伙，你就是死亡之翼吗？”
    高空中抱着面色惨白的刘楚的老江，看到避水王从岩浆中抬头冲出，顿时狠狠的吐了个槽。
    你还别说。
    就避水王这副身缠魔气的姿态，真的就和那传说中的天命灭世者有几分相似。其实仔细推算一下，之翼兄的实力，放在苦木境，那也绝对是稳稳的苦海魔龙了。
    “墨狗，受死！”
    这会的避水王心中已是怒火冲天，不提被丢入这个怪异世界，就说刚才被刘楚以灵毯戏耍的羞辱，就足以让这混蛋记仇一辈子。
    它也不知道老江此时心中的骚想法。
    但灵毯在这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是不能用的，它便没了束缚，虽然自己也用不得仙咒灵法，但就靠着这一身魔龙之躯，也能轻松干死眼前那两个无耻墨狗。
    此时的避水王看清形势，心中甚至想要大笑起来。
    它在这个世界里，比墨家人更有优势。
    已到苦海，寻得大道之力，对于灵气依赖就不是那么强了，虽然被残破天地攫取灵力很难受，很痛苦，但并不把自己弄到半死不活的地步。
    反观眼前两个墨家人。
    都只是修神境，正是对天地灵气最需求之时，此界无有灵气，把他们放入这里，怕是要受千刀万剐的痛苦。
    只看那刘楚四肢抽搐的姿态就知道，他已毫无再战之力。
    这一波啊。
    这一波是墨家人耍弄诡计，却把自己置于死地之中。
    稳赢！
    “哐”
    恶龙龙爪紧扣地面，摇头摆尾之间，就有一座倒塌山体，被避水王以尾巴猛击，轰入天穹，要把两个墨狗用石头活生生砸死！
    方能消解它心中之恨。
    巨石被蛮力轰入天空，呼啸之音带起就如反向坠落的流星雨，密密麻麻朝着老江砸来，但江老板根本不慌。
    一边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废柴的师叔体内，免得他被这残破天地抽干灵气，一边回望了一眼更高空的星体天穹。
    已有晦暗闪光在那闪耀开。
    这些来自星体之外的光芒，也被避水王看在眼中，魔龙一时也有些愕然。
    那些光...
    到底是什么？
    “灭杀指令确认，目标锁定，攻击开始！”
    斯巴达世界星体之外，两个交错在一起，环绕世界中轴线建立的伊甸军事级星环指挥部中，穿着笔挺军装的伊甸智能，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她在眼前光学投影屏幕上，清晰的看到了江老板打出的那个手势，也不迟疑，立刻对整个攻击星环各部门下达攻击指示。
    “第三级反物质炮火力网启动，火力投射度15%。观察模块注意收集数据。”
    随着指令下达，一秒之后，交错的两个星环开始以顺逆时针的方向，反向缓缓转动，这巨型星环各处的三千个索敌雷达，也飞快将目标锁定在了神启平原上的苦海魔龙身上。
    三百丈，近千米的目标足够显眼。
    根本不存在目标丢失的可能。
    有强烈的伊甸世界模块化组装风格，表面凹凸不平，由数十万个模块组成的星环表面这一瞬就像是变形了。
    最外围的炮舱开启，三联装的反物质以那标志性的细长导轨，被推出炮位，又在中枢计算精准坐标指引下，开始微调方位。
    整个星环就像是长出了上万只钢铁之刺。
    靠着中枢超凡脱俗的算力支撑，不到一秒，锁定过程结束，然后就有近千道晦暗的光束从星球之外汇聚着向避水王激射而来。
    都是小口径的反物质炮。
    理论上，对于苦海妖兽的杀伤力不足。
    但考虑到，这是伊甸世界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苦木境的顶级战斗力对抗，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收集一下宝贵的战斗数据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嗖嗖嗖”
    黑色的光束在闪光跃动里，从高空各处射向目标，还有几道晦暗光束从老江和刘楚周身划过，精准的帮他们清理掉了避水王砸入天空的陨石雨。
    黑光一闪，反物质湮灭，在巨响声中，一切都化作齑粉。
    被丢进荒芜世界的魔龙仰起头，它已感觉不妙，却连飞行躲避都做不到，只能在怒吼声中，正面承受了这一波光束打击。
    近千道小口径反物质炮的轰击，将整个神启平原连带着十分之一个世界地壳完全击碎，连续巨响的湮灭并没有太漂亮的光影效果，也称不上陆地轰炸的奇景。
    唯有在击穿了避水王龙躯，掀起地幔层岩浆翻滚，冲向天际的场面有点意思。
    “这...这就是伊甸人的实力？”
    脸色惨白的刘楚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他这会被老江抓着手臂，半扛在肩上，语气虚弱的说：
    “不成的，这样的攻击也就是苦海修士随手攻击的威力，对付旁人尚可，灭杀苦海毫无可能。”
    “喂，听到了吗？”
    老江带上一个特殊的通讯装置，对那边喊到：
    “我家师叔说你们是一群菜鸡，这又是我第一次把你们介绍给我家长辈，结果你们就这个表现，让我很丢人啊知不知道？
    别玩了。
    上硬菜！”
    武装星环之上，伊甸指挥官犹豫了一下。
    她看向观察雷达发挥的战损报告，在完全被击碎的神启平原的地壳之下，地幔层中，那头魔龙正往岩浆深处游去。
    大概是感知到了上方的威胁，打算借地势暂避。
    第一波轰击的效果也被反馈出来，对方被杀伤度...零，确实有反物质光束打穿了魔龙鳞甲，但人家不到一息就自愈完成了。
    “杀伤效果记录，调整对苦海级生物战斗策略，小口径反物质炮移除攻击火力体系。第一级主炮火力网开始校准！
    第二波打击预备，火力投射度70%！
    注意收集数据。”
    冷酷的女舰长发布第二道命令。
    交错的星环旋转速度更快，借助斯巴达世界的磁场制作的能源核心开始作用，星环之外的太阳能收集器也被开启。
    大量的能源输送，让主炮充能迅速完成。
    随着伪装外壳脱离，两道星环周遭二十门朝大口径的舰队主炮被推出炮位，这些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家伙。
    是之前在红月界，探险舰队用来打碎月亮的那种主炮的升级版，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东西一旦齐射，斯巴达世界瞬间就没了。
    “请江先生和你的长辈离开火力投射区，准备接收传送。”
    女舰长叮嘱到：
    “以我们之前收集到的战斗数据，你们两位在这一次攻击中幸存的几率，只有8%。”
    “来吧。”
    老江干脆的应了一声。
    下一瞬就有一道蓝色流光从高空射下，笼罩住两人身体，以量子传送的方式，将他和刘楚一瞬送到了指挥舱中。
    “开启能量模拟，缓解一下刘先生的痛苦。”
    女舰长对身边侍从官吩咐了一句，后者立刻打开一个奇特的模块。
    随着电流涌动的声音，整个指挥舱中用刚刚配发下来的能量转换科技，将能源转化为了微弱的灵气，也让痛苦不堪的刘楚飞快的舒适起来。
    这会墨家制器宗师却已经被眼前这非常有未来感的指挥舱所吸引了。
    这里存在的东西，他并非不能理解。
    毕竟老江那边也给墨霜山整了一些先进的科技玩意，不过眼前这集科技之道大成堆砌出的战争艺术品，依然让刘楚如进了大观园一样。
    倒不是说执法长老见识少。
    主要是眼前这些东西的发展脉络和苦木境的仙术文明格格不入，简直像是两个极端，而墨家人又对机关术很有研究，乍看之下，倒是见猎心喜。
    不过老江倒是很不客气。
    他对眼前这个外形很像是尼娅的女舰长说：
    “你们不是有‘黑洞发生器’吗？为什么不用？”
    “还不到那个程度，江先生。”
    女舰长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她对老江说：
    “眼前这头魔龙在各方面，都不如伊甸舰队五百年前遭遇的荒主先锋，将黑洞发生器这种珍贵武器，用在它身上，是一种可怕的浪费。
    另外，我们既然答应您，会帮助您消灭任何被投入这个死亡世界的生物，我们就一定会履行诺言。
    请您不要干扰我的指挥权。”
    “我还想开个眼界呢。”
    老江悻悻的说：
    “总是听老厄尔吹牛说黑洞发生器多么多么厉害，听的我心痒痒。如果你们之前愿意给我一个这样的大杀器，在西海乱战时，我哪用那么狼狈。
    管他什么四方仙尊，精怪大神，丢一个黑洞过去，看他们怎么顶。”
    “那您的世界也会随之崩溃。”
    女舰长微笑着回应到：
    “按照伊甸舰队的军事守则，黑洞发生器，甚至包括现在要启用的反物质主炮，都是不能在有生命存在的小星系内使用的。”
    “舰长！主炮火力网准备完毕！对星球使用主炮火力网需要高级战争权限，请您亲自下达指示。”
    侍从官问了句，女舰长回过身，摆了摆手，说：
    “给苦木境的客人展示一下我们伊甸人的诺言。权限下发，发射！”
    “嗡”
    站在观察舷窗前的刘楚的注视中，二十道大口径主炮导轨中亮起让人头皮发麻的黑色光球，像极了黑色的小太阳。
    在晦暗闪电的包裹中，快速旋转的两方星环骤然停下转动，将大部分能量供入主炮，下一瞬，二十道黑色光球，嗖嗖嗖的被丢向眼前硕大残破的红土世界。
    两秒之后，耀眼的能量冲击环，在刘楚眼前爆开，让执法长老也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那刺眼的光来得快，去的也快。
    在长老放开手掌时，眼前已经再无那个死去世界的残骸，只剩下了一片碎到不能再碎的石头组成的漂浮星环。
    在星环最中心，是一块稍大一点的地核，有一座小山大小，其上只留一具残破不堪的龙骨，体外覆盖的岩浆飞速冷却。
    而在至死时，避水王也还维持着扬天怒吼的姿态。
    可惜，血肉与世界尽数剥离，到底不是真正的妖圣不灭体，在这样的饱和碎星攻击之下，唯有身死道消这最后一道结局。
    那样的能量集中冲击，让它连元神都留存不住。
    “承诺已做到，江先生。”
    女舰长轻声对老江说：
    “厄尔阁下让我转告您，下次再要这样的军事服务...可就得加钱了。”

 634.给你家老叔带个话，我有好处给他

    “我和老厄尔那么熟，你们还问我要钱，真是太不讲究了。”
    指挥舱里，老江欣赏着眼前炸碎成悬浮于星海中的小石子的斯巴达世界，还有那碎石之海中心那怎么看怎么怪异的地核。
    尤其是地核上惨白惨白，只剩下大半截的魔龙骸骨。
    他心里是舒服的。
    是得意的。
    毕竟是自己斩杀的第一头苦海，不管什么事，第一次总是很有意义。
    但听到女舰长说，下一次再要这样的服务，还要加钱，江老板顿时不满起来，他叉着腰，对女舰长说：
    “再说了，你们伊甸人要钱有什么用？不是都实现按需分配了吗？还要那落后的东西，是准备开历史倒车不成？”
    “江先生您这就是装糊涂了。”
    女舰长也很无奈。
    她在伊甸舰队中军衔挺高，但怎么也不可能介入这种文明归属的大事里，所以今天其实就只是老厄尔的传话筒。
    听到老江故意混淆概念，舰长也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结，她换了个话题，叹气说到：
    “军事级星环建造起来，要比从无到有建造一艘星海旗舰更麻烦。就因为您的要求，我们出动了一整支舰队，争分夺秒的将它在这个死亡世界外围构建起来。
    它本身是没有能源装置的，能启动全靠这个世界的磁场驱动，因此在世界破碎后，这个军事级星环体系就要被废弃掉。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们想要向您表示我们的立场和诚意。
    您确实占据着主动权。
    但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漫天要价，并不能体现出您的立场和诚意。我听说，您在向厄尔阁下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个生意人。
    那我们就用做生意的方式来讨论这件事吧。
    请开出您的价格。”
    “这多不好意思啊...”
    老江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打量着眼前这个非常有未来科技感的指挥舱，又看了一眼停留在星海中的双重星环。
    他摩挲着下巴，说：
    “这个星环我要了，而且不能拆掉那个预备在这里的黑洞发生器！你们这支操纵星环的部队我也要了。
    你...
    我也要了。
    这就是我的价格，你回去告诉老厄尔。
    如果他答应，我就给你们一个世界...”
    “一个世界？”
    女舰长双眼中顿时亮起光来，她急促的追问道：
    “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刚从可恶的压榨里被解脱出来，有灵气，面积挺大，其中的主体文明已经被龙宫妖怪屠杀殆尽，只剩下一个世界的飞鸟走兽。
    世界环境相当不错...”
    江老板瞥了一眼眼前的女舰长，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她手腕，随手一甩，就把这位军衔极高的舰长丢进了从龙宫拿来的那个灵界里。
    他隔着世界，对那稀里糊涂的坠落在灵界光秃秃的建木之下的狼狈女舰长说：
    “我不多说了，你自己用眼睛看，自己用数据记录，然后拿回去给老厄尔。有了那个世界在，你们也不必四处在我的地盘里苦苦殖民。
    你们的人民都可以被放入那个世界里，不受打扰的开始重建文明。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满意的。
    所以回去告诉老厄尔，下次找他帮忙的时候，再和我谈钱，我可就不客气了。另外，拿了我的世界，就老老实实的加入我的世界树财团里。
    别装模作样的摆架子，大家如今都是抱团取暖的，你们科技实力再高，也还不是一个荒主难民的标签打在身上。
    谁也不比谁更高贵。
    好了。
    就这么说定了。
    等我忙完西海的破事，再去伊甸世界里逛一圈，到那个时候，我家钜子留在那里的东西，你们就得给我拿出来了。”
    说完，江夏收回神念，又看向舷窗边的刘楚，后者正看着眼前在十息之内，被打成齑粉的世界出神。
    老江走过去，和刘楚站在一起，低声说：
    “别被伊甸人唬住了，师叔。他们能轻易的打碎这个世界，是因为斯巴达世界的世界之心早就死了，这个世界本就在自我解体之中。
    它的大陆架结构很不稳定，才会被二十门主炮轰碎。
    如果是在苦木境，就他们这点火力，能碎去一洲之地就已是极限了。”
    “那也很厉害了。”
    刘楚背负着双手，说：
    “整个苦木境才五洲之地，算上罪渊也不过六洲。有此星环在手，我墨霜山之后行事才有底气。”
    “嗯，确实。”
    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
    “之前我就打算在苦木境之外，请伊甸人布置这样的军事级防线，但他们畏惧通天山那两位大能，不敢做。
    现在既然探明了大能所想，这个星环就可以被移送到苦木境星域之外。
    但也最多就用一次了。”
    江老板有些很心疼的拍了拍眼前舷窗，说：
    “最多用一次，它的存在就会被其他苦海大能们感知到，这样可以随时精准攻击天下各地的‘天基武器’，简直是悬在脑门上的一把剑。
    没有谁会允许我们墨家人掌握这样的力量，仙盟也不会允许。用一次，毁掉一个宗门，或者一洲之地，就会被他们联起手来拆掉。
    我可是付出了一个世界做报酬。
    结果换来一个一次性的战略武器，感觉亏得慌。”
    “亏？”
    刘楚扭头看向江夏，他捻着胡须说到：
    “在本修看来，这可是赚大了。你知道在苦木境要灭去一个大宗门，在正常情况下，得付出多少伤亡吗？
    有这星环在手，哪怕用一次只是灭去一个宗门，只是杀伐一个苦海，也足以震慑整个修行界。
    说到底，这星环乃是死物，就如灵宝一样。
    毁了还能造。
    他们拆一次，我们就建一次。”
    “反正师侄你手中世界颇多，以后行大事，也会越来越多，一次换一个也不亏的。就是此物威能太大，真正用起来，有些伤天和罢了。”
    刘楚默然几息后，轻声说了句，一名苦海死的如此轻易，让大修士心中也浮动一些心思，不过很快，他就扭头对身后老江说：
    “看到避水恶龙所在的那块地核了吗？把它带上！”
    “为什么？”
    老江疑惑的说：
    “带那破石头作甚？”
    “那不是破石头。”
    刘楚盯着老江，轻声说：
    “那是界域之石。”
    “界域之石？”
    江夏猛地仰起头，看向前方星海浮沉的那怪异地核，他说：
    “不是说，那等奇物，只有在大灵界败亡之后才会...啊，瞧瞧我这脑子，斯巴达世界文明被摧毁之前，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大灵界来着。
    这东西，奇货可居啊！”
    老江双眼发亮的看着眼前那方石头，他说：
    “据说当年麟主为了一块界域之石，是求到了钜子那里，结果被钜子打出山门去。而且浮石道祖能入彼岸，也是咱家钜子赠了他一块界域之石来着。
    有这东西在，雇佣一位苦海相助...
    我还记得，鸿雁会里有寄卖的灵宝，索取之物就是一块界域之石。”
    “换什么灵宝！简直糟蹋。”
    刘楚轻声呵斥道：
    “灵宝那东西，等你制器术突破之后，自己就能做。但界域之石却是可望而不可求之物，快把它收好，以后自用也好，拿去结交苦海也罢。
    咱们要回西海去。
    那边事态尚未结束呢。”
    “嗖”
    一路艰难前行，驺吾车最终是到达了罪渊边上。但也只在千丈开外，就再不能向前，不是灵宝车顶不住，而是车里的一群修士顶不住了。
    老江从车厢里探出头，向前看了一眼，立刻就被那景象震得头皮发麻。
    说这罪渊，就是一出千丈长的大海沟，四周海水化作瀑布一样流入其中，像极了一个悬崖，又像是世界尽头的风光。
    苦木境在西海荡魔之后，就被塑造成了如今这天圆地方的模样，整个世界大体来看是弧形的，罪渊这里就是断层。
    下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没人说得清楚。
    也没人赶去探查一番。
    但此时，滚滚黑潮沿着罪渊瀑布逆流而上，激荡的海水都倒卷回来，外界魔气已然沸腾，但到罪渊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魔气昭昭能形容的。
    这里的灵气都被魔气驱逐干净，偌大罪渊周遭，尽是魔气遍布，逆海潮，冲云霄，把个天地海域接壤之处弄得如墨色漆黑。
    周遭十几道山岳之上，那不下万道封印阵法不断明灭，每一次跳动，都代表着一处阵法被突破。
    明理院的执法们围拢罪渊成环，天地上下，都有体修竭力死战，每分每秒都有修士阵亡，而罪渊魔气中幻化出的魔君魔影，却不见丝毫减少。
    而天际之上，千丈烛龙来回狂战，杀入魔潮之中，每次翻滚都能碾碎千万魔影，每次唤来火雨，也能肃清大片空域。
    还有麟主在苦木境无人不知的九十九道神通接连浮现，又有大神通镇压，还有麟主的明暗大道之力驱散屠戮。
    排名苦木境第三的灵宝，那千御万龙图悬于魔潮中心，也被麟主引动，各色真龙从灵图里冲出来，随着麟主反复冲杀，却也只能堪堪制住魔潮涌动。
    在悬崖最边缘，亦是战况最恶之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这会裸衣狂战，一拳一脚都有天地之威，随手一指便能撕裂苍穹。
    这狂战体修也不用兵刃，就靠一己之力，杀得造型各异的域外天魔们哭爹喊娘。
    但它们也不敢退。
    罪渊之下的恐怖意志要破封，它们就是荒主魔念丢出的炮灰。敢不战而回，那下场可比战死于此可怕多了。
    再说了，它们是魔，本就没有实体性命的，被打灭了也能在罪渊重生。
    “大场面啊。”
    江夏抿了抿嘴，感叹一声。
    “掌门在那！”
    三宝则左右巡视，很快就在罪渊边上，找到了墨君的身影，他似乎正在试图破灭罪渊边缘的封印，其形疯癫，几欲入魔之态。
    如果不是之前沟通过，怕是老江一行，也要认为掌门这会是真的入了魔。
    不愧是墨君！
    连演戏都演的如此逼真。
    “演员就位了，咱们上！”
    老江提起玄天剑器，就往掌门那边冲去，但下一瞬又闪身回到驺吾车上，他压低声音，对正在照看虚弱乾铎的顾淼说：
    “战后找个机会，你去找你家灯叔，悄悄告诉他，就说本修请他当我墨霜山外聘大长老，大护法，名称无所谓了，它想叫那个叫那个。
    只是一定要告诉它。
    咱老江不让它白干活，有好处给它，五百年前它寻不得的宝物，我这有...别问太多，就如此去说，你家老叔肯定懂。”

 635.你谁啊？怎么还抢戏？

    “砰”
    罪渊之上，墨君面无表情，手持灵木法剑，随手一挑，便刺中眼前封印阵法的阵眼之处，灵气冲击下，让那封印流转如接触不良一样，顷刻明灭，又带起跳荡火光。
    其灵气反冲过来，被墨君挥起宽大长袖，衣服之外墨符昭昭闪耀，如墙如壁，将反冲之气轻松打灭。
    这封印一看就不是墨家人设下的。
    其环形结构中多带阴阳二气，流转如鱼，运作时以阳刚压制驱散魔气，又以阴柔御守，如激流环绕，打压魔气侵入。
    其内节点又借芥子须弥之法藏匿，让它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发光的普通光圈。
    应该是两仪微尘山的镇压仙术。
    只此阵法一枚，就涤清周遭百里之内魔气飘荡，端的厉害。寻常修士过来，别是寻阵眼，怕是连阵法大体形态都看不清楚。
    但那是对普通修士说。
    对于墨君这样杂学甚广的非常规修士，破去这个仙术轻松容易，并不比刚才被他连续破去的十八个各色封印更难。
    “住手！入魔狂徒！离那封印远一点！”
    墨君提着剑，身形飘忽的闪到下一个封印地，刚刚站稳，周遭就有数个正在鏖战的明理院执法怒吼着冲来。
    这些明理院猛男刚才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大家都在对抗罪渊魔潮，使这些暴动邪物不干扰到苦木境其他生灵，好你个墨君！居然趁这机会，反过来撬仙盟墙角。
    连破封印阵法十九个，搅得这一圈魔气在三十息内厚重了何止十倍！
    再这么下去，这混蛋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最重要的是，罪渊之上封印何止万千，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是五百年前的先贤大能刻意布下，以各色封印结成大阵，镇压并涤清魔气。
    每个地方的封印都是有用的，彼此联合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效用。
    如今若是不理会墨岚的破坏，任由他掀开这边角之地的封印，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大阵运转，导致魔潮激化，甚至是镇压失败！
    这如何能忍？
    但这群猛男以力拔山兮的姿态冲杀过来时，却眼色愕然，方才离得远，看的不够透彻，这会靠近之后才发现，眼前这墨霜山掌门身上，已有厚重魔气缠绕。
    其形还缥缈无比，真如那灵气缠绕，化作黑云蔽体，还幻化出各色凶兽，甚至在墨君头顶汇聚出黑色枝叶与花朵来。
    “滚！”
    一众执法挥拳就打。
    但墨君回头丢出一方八阶浑天，那精密法宝快速旋转中，带起五行仙术，却从墨家人常用的阳五行，化作阴鸩森寒，颠倒万物的阴五行。
    魔方旋转一周，便有七八道仙咒打出，或束缚，或冲击，将七八个执法迎头打的退出去老远。
    待眼前墨君回头，众人更是愕然。
    这苦木境有名的博学修士，此时已是双眼漆黑如墨，连个眼白都不见。
    这是入魔了！
    “师兄们且稍等。”
    打退了明理执法，见他们还要再冲，墨君冷哼一声，八阶浑天转动，又有束缚仙咒丢出，将他们困于原地，无法动作。
    做完这后，墨君回头，对身后远处罪渊翻滚魔气，以让人头皮发麻的温柔语气说道：
    “待我再破个，就能把你们从这罪渊魔气中换出来。”
    “小师弟果然能干，莫要分神，加快速度！”
    在墨君身后，环绕不休的魔气震荡中，显出七七八八的魔性投影来。
    却都是五百年前墨家仙门的弟子们，各个化出上半身，以那魔物统帅的姿态，桀桀狂笑着催促墨君破坏封印。
    其中为首的那个头生独角，黑发飘飘，鳞甲遍布皮肤，一双血目渗人，一看就是苦海境的大魔头。
    他蛊惑道：
    “待我等脱离罪渊，便与小师弟一起，在这苦木境里，重建我墨家仙门传承，杀尽那些害我们之人，为钜子复仇。
    我等已在罪渊之中做好准备，只等小师弟坏了上方封印，就能里应外合的发动，出来便要格杀了那麟主！
    小师弟此番放我们出罪渊，乃是大功一件，到时便许你个宗门大长老的位置。”
    “师兄师姐们稍等。”
    墨君哑着声音回了句，提着法剑就往下一个封印走动。
    这一幕可没有瞒着那七八个被束缚的明理院执法，事到如今，他们怎会不懂？
    这是墨家墨君，被五百年前的入魔同门们蛊惑了！
    心中妄念已起，要把他当年的师兄弟们，都从罪渊里释放出来。
    这如何能行？
    长期卫戍罪渊的明理院执法们最是知道，往日这罪渊暴动里，闹得最凶的就是入魔妖物，但背后都有大魔修们在背后鼓动。
    这伙人想要逃离罪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西海混乱，竟给了这群魔修机会。
    “这是为了我墨家仙门...”
    墨君当真就如被蛊惑一般，手中法剑御起，环绕周身四方，眼前这个阵法有强烈的墨阵风格，这应是他被仙盟邀请，在此处布下的。
    要解开也简单。
    但就在墨君准备解开封印时，一道金色天火突然从天际砸下，化作凤凰飞舞，嘶鸣间打在墨君脚下，将他逼退出去。
    “师父！”
    身穿红色大金乌袍的施妍从火焰熊熊中走出，她额头之上有火灵纹亮起，双手托举火焰跳动，其太阳真火乃是这世间最阳刚之物。
    莆一出现，就将四周厚重魔气逼退开来。
    “师父，莫要再做这错事了，今日乱的还不够吗？快快停下，与我们回山去！”
    施妍护着身后封印，悲声呼唤。
    眼中都要带出泪水。
    “嗖”
    驺吾车也硬顶着魔气滔滔，出现在罪渊之上，手持金色法剑的刘楚，持着灵幡的三宝，还有握住玄天剑器，一脸冷漠的江夏。
    最后是手持朱红魔枪，带上面甲的大师姐沉鱼。
    呃，大师姐不太会演戏，只能带面甲遮住脸色表情，免得被人看出端倪来。
    “师父！够了！看看周围！这不是你往日所行之道！”
    刘楚握着法剑的手都在颤抖。
    一方面是约定的步骤如此。
    另一方面看到掌门师尊真如入魔之态，又看到被掌门以一己之力拆毁的十九个阵法残骸，心中也是骤然一冷。
    师尊这是豁出去了。
    如此恶行被他做出，还是在这个关键要命的时刻，待事后清算，掌门真的会被关入镇魔塔中，还要背负恶名。
    “砰”
    戏精江老板这会脸上表情复杂，带着三分同门相残的痛苦，三分偶像破灭的失落，三分面对强敌的担忧。
    最后一分，乃是不得不做的愤恨。
    他将手中玄天剑器拄于地面，伸手抽出斩天灵剑，又以昆玄剑鞘激活昆玄八分封印护住身后大片阵法。
    也不只是有意无意，其封印边缘，正好把那七八个被束缚的明理院执法堪堪护住。
    “掌门！收手吧，外面全是仙盟的人。”
    老江手持灵剑，半跪于地，抹着眼泪，悲声喊到：
    “西海之上已聚拢十多位仙尊于此，再错下去可就晚了。掌门，莫要再错了，我们知你一向怀念墨家仙门。
    但你魂牵梦绕的宗门已经毁了。
    你现在是墨霜山的掌门，宗门上下几百号人，都指望着你呢。
    你岂能因过去遗憾，就把现在追随于你的人抛之脑后？你如此做派，让宗门众人该如何去想？我墨霜山此后，又该如何在这苦木境立足？”
    这副姿态看的身旁三宝连连咋舌。
    瞧瞧，什么叫专业？
    若不是之前通过气，就老江这副表演，莫说是瞒过外人，就连自家人都能瞒的妥帖。
    但事到临头，也由不得三宝多想。
    秃顶长老亦手持灵幡上前，大声说到：
    “本修承掌门恩义，于宗门修行百多载，不敢负恩。墨君且放下法宝，本修这有三枚退魔金丹，能助掌门涤清心中妄念，可莫要...”
    “嗖”
    三宝的话还没说完，墨君那边扬起手，灵木法剑化作千方剑光，竟是不管不顾，朝着眼前一众弟子门人痛下杀手！
    “对，小师弟，就是这样！”
    墨君身后的大魔影还在蛊惑：
    “你生是我墨家仙门的人，死亦是仙门的鬼！
    与这些无知小修有何说法？什么狗屁墨霜山！敢夺我墨家正统，待吾辈出去，定要把这群欺世盗名之徒，斩杀的干干净净！
    莫要和他们多纠缠，小师弟。
    坏去封印！
    再坏一个，我等就能出来了！到时我等护着你，这苦木境残破天下，谁人能与你争锋？咱们杀上通天山，砍了浮石老贼！
    到时以秘法抽他修为，转化给你，让你也寻个彼岸宝座，尝一尝那权倾天下的爽快。”
    也不知是这蛊惑太厉害，还是墨君本身入魔失控，下一瞬，他就幻化出身外化身，和身前四位门人打在一起。
    其本体却迈步向前，欲再碎去一方封印阵法，换的墨家仙门师兄弟们走出罪渊来。
    “众道友！快护阵法！”
    这一幕急得七八个明理院执法大声疾呼，老江那边借着灵宝之力，最先斩杀掌门化身，身形一闪便落在墨君身前。
    手持灵剑，满脸泪水，情绪几乎失控，对掌门喊到：
    “莫要再往前了，掌门！莫要逼得咱们手足相残，求你了，醒过来吧！”
    “本君乃是墨家仙门的墨岚！五百年前是，五百年后还是！”
    墨君声音干涩的说：
    “墨霜山于我本就是寻个心中念想，如今宗门已归，尔等自去吧，本君与你们之间，再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若敢拦我...
    杀了你！”
    听到此言，老江如被雷击一样呆立在原地，其心酸痛苦，好想把这年轻人打击的如风中扶柳，瑟瑟摇曳。
    怕是手脚冰凉，心如死灰。
    演技太好了。
    看的身后七八个明理院热血猛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些糙汉子最是见不得这种始乱终弃，恩断义绝之事了。
    “那边持剑的小哥！莫要多想，封印要紧！”
    一名光头执法对身形萧索的老江大喊到：
    “莫要管那前尘往事了，他墨岚发疯了不要你们，仙盟大伙断不会因此不管你墨霜山传承。眼下之事，拦住那入魔之人最为要紧。
    莫要让生灵涂炭啊！”
    “你们倒是说的轻松，那是我家掌门啊！”
    老江扭头赤红着双眼，大喊一声：
    “此乃我宗门事务，你们都给老子闭嘴！我不信！我不信我家掌门会如此弃我等而去，闭嘴！都闭嘴！”
    “说得好！墨家人不愧是这苦木境天下最讲情分传承之人，听的我辈都佩服不已。”
    谁料老江话音刚落，就听得周遭幻音响起，带着几缕唏嘘，但随后就有冷风阵阵，所到之地皆化作寒霜一片。
    让老江愕然抬头，就见百丈之上，有群鬼咆哮，又有持黑灵幡者，屹立于天际之上。
    是个表情冷漠的中年人。
    “墨霜山道友下不了手，乃是人之常情，毕竟是同宗同门。但今日墨岚已入了魔，留不得了。道友下不了手，就由本修来吧。”
    那人如此说了句。
    听的老江心中愕然。
    你谁啊！
    这边戏演的好好的，眼见就要大转折了，哪有你什么事？
    怎么还给自己加戏？
    赶紧滚好不好！

 636.你喜欢加戏是吧？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墨家人编排的一场大戏非常顺利。
    掌门墨君本色出演，把一个心怀过去，又被蛊惑，将做下错事的失意者形象演绎的无比真实。而老江更是戏精本精，其表情动作之丰富，极有感染力，完全是沉浸式表演。
    没看到身后几个糙汉子看的都要哭了吗？
    至于施妍嘛。
    演技就逊色一些，不过占了女子多愁善感的优势，几滴眼泪流出来，倒也是合乎情理，靠着性别优势也能得一个中上评价。
    刘楚和三宝...
    唉，不说了。
    反正是配角，无所谓了，台词没念错就好，主要是衬托一个生离死别的气氛，意思一下也就行了。
    没看大师姐沉鱼更惨。
    从头到尾带着面具，垮着脸，连台词都没有一句，就是在掌门分出分身打斗时，那股跃跃欲试的狂战气再也压制不住。
    干脆弃了表演，跑去打斗。
    差评！
    下次演戏不带她了。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好。
    接下来只要再演一出“掌门墨君执迷不悟，徒孙江夏挥泪反击，两败俱伤时掌门清醒，万念俱灰束手就擒”的传统戏码，就能把这西海之事圆满结束。
    为此老江甚至都做好了呕血三升的准备。
    只能说不愧是戏精本精。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名未知修士，手持黑灵幡唤群鬼而来，强势插入，要以一己之力，借着天下大义，顺势将掌门斩杀于此。
    这货是谁？
    看他一身修为内敛，分不清个境界，但手中黑灵幡一看就不是凡物，能引数百无常恶鬼于此，搏杀魔念。
    这...
    莫非是哪个散居，又心怀天下的大能？压轴登场，要以救世之态，强势终结西海魔灾？
    不会吧？
    这苦木境中，还真有话本故事里说的那样的人？
    “弟弟速退！”
    就在老江愣神之间，施妍的尖叫示警，在脑部芯片中响起，带着几抹焦急回护：
    “那是阴符公老儿的饿鬼道化身，手中恶鬼灵幡乃是鬼道灵宝，快过来！那老东西是来摘桃子了。
    他这是要顺势把掌门斩杀于此。”
    老江反应神速，当即知晓来者身份。
    南荒凄煌谷，苦木境鬼修大能，老牌苦海阴符公。
    其修行之道特异，一身鬼道之力惊世骇俗，更难得手中持有灵宝“六道轮回”。
    并借灵宝修行出六道化身来，相当于这苦木境天下第一等的身外化身之术，以元神御使化身，再配合六道轮回灵宝，使每个都有苦海之力。
    战力之强，不必多说，乃是苦木境顶流一小撮的人物。
    最糟的是，这老不死的东西心性阴鸩，在苦木境修行圈低调至极，但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掌门就说了，南荒星谷之事，西海魔灾之事，背后都有这阴符公的手笔显现。
    而且他和掌门墨君有真正的利益冲突！
    掌门私下和徐夫子达成协议，要接替徐夫子的钦天院院主之位，而那个位置，阴符公也是想要的。
    此时西海魔灾眼见已到尽头，即将分出个结果来。
    这老东西果然跑出来摘桃子了。
    一念至此，老江反应极快，回头对天空那阴冷中年修士拱了拱手，又抹了抹眼泪，大声喊到：
    “谢道友相助，但此乃我宗门内务，就不劳前辈插手。我墨家人讲究一个不离不弃，事已至此，我辈拼了性命，也要救下长辈！
    如何能丢下掌门独自苟活？”
    说完，老江转过身，如年轻人应有的鲁莽，手持灵剑，朝着眼前入魔的墨君耍出一套精妙剑术，又有灵目神通激发。
    卷起千道威道剑气，刮地三尺，有模有样的攻伐过去。
    墨君不闪不避。
    就以左手并未剑指，以周身魔气缠绕化作怪异的螺旋长剑，向前踏足，一剑斩出，将老江打出的威道剑气撕裂大半。
    又在身影摇曳中，挥手唤来八阶浑天于手中，让那宝物自转，射出道道仙咒，把个老江打的狼狈至极。
    正欲遁逃，却被墨君缩地而来，一拳打在腰腹，让江夏张口呕出血来，还要反击，又被墨君扣住左臂，手指微动，就把他左手义体拆卸下来。
    也不见掌门如何动作，那精妙义体就被拆成零件飞舞。
    失去一臂的老江满脸血污，踉跄后退，却又被冷酷的墨君近身，仙咒重拳轮番上阵，打的凄惨至极，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连手里斩天剑都被夺了过去。
    “滚！”
    墨君语气阴冷，扣住浑天按在老江腹部，将这法宝引爆开，炸的血肉四溅，魔气混乱中，凄惨至极的江夏就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被斜斜抛飞出去。
    砸在罪渊边缘的潮湿地面上，翻滚几周，俯身趴在那里，死活不知。
    “玄天剑器给掌门了，但这怕还不够。你们几个有什么好东西，赶紧给他送过去，那阴符公来者不善。
    掌门修为不如他。
    若被他寻到机会，怕是要坏事！”
    老江动也不动的装死，发动龟息于那，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下来，真如被重创濒死，而且被打伤前还送了一波。
    把玄天剑器这等灵宝，都送到了墨君手里。
    而其呼唤之声，也在剩下几人元神神念中回荡，这个节骨眼上，众人也顾不得演不演戏，就好像墨君出手阴狠，将自己徒孙差点打死，彻底激怒众人。
    施妍尖叫一声，唤出自己灵宝红月原胚就要开大招，刘楚也站上了自己的天魔舞灵毯，要操纵掌门躯体元神。
    三宝没什么好东西。
    但他身上丹药多，便提着丹药葫芦，想要用灵丹制敌。
    大师姐身上法宝就手中魔枪一把。
    这玩意在往日不适合掌门使用，毕竟魔性太重，但这会掌门入了魔，正好能发挥出朱厌魔枪的全部潜能。
    沉鱼便回过神，怒吼如狂暴武士，把自己手中魔枪当成标枪就向掌门投掷出去。
    其魔枪神通激活，离手瞬间，化作五道凄厉闪电，靠着施妍和刘楚的“配合束缚”，将那魔枪贯穿墨君躯体。
    然...
    墨君连手臂都改造成机关义体了，哪里还能给她留下可以被击破的弱点？
    魔枪气势汹汹而来，扎入掌门腰腹，却只是微微入体，又在下一瞬，被魔君一把扣住，整个抽离身体。
    墨岚往天空瞅了一眼，左手轻轻一挥，昆玄剑鞘便被收回，灵剑入鞘，背负于身后，双手握着魔枪，有模有样的随手一扫，便身如红龙穿刺，闪到三宝身边。
    一枪挥起，如鞭子抽打在三宝腰腹，把秃顶长老整个抽飞出去，又把他手中三个朱红葫芦夺下来，系在腰间。
    “挡我者，死！”
    入魔掌门发出一声阴冷警告，身形闪烁间，一分为三。
    左边持魔枪，中间驭灵剑，右边摸出最后两个八阶浑天，还有纳戒中数不清的各色法宝释放出来。
    当前有八卦镜抬起，朝着天空那阴符公化身照耀过去。
    后者冷笑一声，似乎窥破了这些墨家人演的一场好戏，却并不声张，而是顺势而为，借由恶鬼灵幡挥动，引来十多个无常怨鬼大将护在身前。
    结果当头就被八卦镜法宝照死了三四个。
    就像是浓硫酸当头浇下，把那无常大将烧的白烟阵阵，顷刻间化作飞灰流转。
    这会已不是在演戏了，自然要动真格的出手大战。
    墨君心里非常清楚。
    阴符老儿压轴登场，就是冲着自己这条命而来的，至于这一向阴鸩，喜欢隐于幕后的老鬼为何要亲身到台前来，原因也很简单。
    墨君手里，还扣着它凄煌谷灵宝六道轮回的组件呢。
    没有了那一枚八苦宝轮，这灵宝就无法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还能废去阴符公六道化身中的天人化身。
    何乐而不为呢？
    “轰隆”
    开战就损失了宝贵怨鬼的恶鬼化身并不在意墨君气势汹汹而来，手中恶鬼灵幡挥动，便有阴冷苍白的阴雷在空中炸响。
    道道阴森鬼气浮动间，又有几名穿重铠，持灵刀的鬼王自幡中释放，看来这饿鬼道化身走的是召唤之道的路线，讲求一个数量优势。
    但他本身即为苦海大能的分身，自然不可能一点咒法都不会。
    随着鬼王登场，朝着墨君喊杀而去的同时，阴符公也发动鬼道仙咒，几枚苍白符箓当空燃烧，恶障瘟疫，残灵诅咒，还有周遭四方涌出千万只惨白手臂，看的渗人异常。
    “你们墨家人这场大戏，是演给谁看呢？”
    阴符公一边在群鬼护卫中施法，一边幽幽的沟通墨君神念，说：
    “你墨岚若真想开了罪渊，引出魔修，哪里还能得到这几个小辈前来阻止？真以为本尊看不破你？
    你是真入魔了吗？
    以你的资质天赋，若真入了魔，怕是间隙之间就要超脱到苦海境，哪能被本尊这区区六道分身困得如此狼狈？
    若真是那样，本尊今日还不敢来了呢。
    但你们这些人啊，就喜欢耍小聪明，此番你是被你家弟子们指认为入魔之人，又丧心病狂的弃了自己宗门，想要坏了罪渊大事。
    自己给自己身上扣了如此黑锅，就莫要怪本尊顺势而为了。
    今日在此斩了你，那也是为苦木境天下着想。
    把你元神抽出，做成大鬼王，再用心雕琢温养，说不得以后本尊还能养出一头阎罗来。”
    墨君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以法宝灵宝对抗这恶鬼分身唤来的鬼道大军，此时已失了先机，又被他以鬼修大道之力制住。
    在此地只是顷刻间，元神就有离体之相，这是大道之力的压制，规则层面的力量，只能以规则之力对抗。
    逃，是逃不得。
    这阴符公今日舍了几头驯养多年的鬼王过来，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今日，怕真的要...
    弄巧成拙了。
    “师父...”
    撤到战场边缘，免得被鬼修大道之力误伤到的人群中，刘楚看着墨君陷入苦战，扣紧了手中法剑，眼中已是焦躁至极。
    “师叔。”
    在他按耐不住心中杀意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老江声音，是以元神勾连，显然是有密事要说。
    “有一个办法能帮掌门，还能把那趁乱摘桃子的老东西‘留’在这，让这老混蛋狠狠的吃一把亏。”
    一身凄惨的老江恶狠狠的仰着头，盯着前方的阴符公化身。
    他往罪渊看了一眼，恶向胆边生，又横下一条心，对刘楚说：
    “但就看，师叔敢不敢去做了...”
    “莫要饶舌！说！”

 637.本修入魔了，不行吗？

    这修士与修士的斗法，老江也算看了不少了。
    毕竟当修士也不是一天两天，该懂得不该懂的都已知道。
    就说这苦木境修行六境的前三境，都是修法力，攒修为，彼此斗法中亦看谁修为更强，手段更高，法宝更多更好。
    但一旦进入后三境。
    从寻道境开始，斗法这事，就变得复杂一些。
    除了以上所说的决胜手段之外，还多了一项，那就是道力，所谓大道三千，包罗万象，都是直指修行根本的源头。
    不管修的是什么道力，最后都要殊途同归，回归到万物修行的本源之中。
    又有说大道之力无高下之分，毕竟都是通往终点的路，或许绕一点，但只要能走下去，就一定能到达终点。
    然，话是这么说，但道力与道力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就如杀伐道力，肯定比羸弱道力破坏性更强，在高阶修士斗法之间，这就是有命和没命的区别了。
    掌门早就入了寻道境，肯定也已找到自己的大道之力，如猜测不错，应该是营造之道，就是制器术的根本延伸。
    这东西用来制作灵宝法宝，好用的很，只看掌门做出玄天剑器和驺吾车这样的灵宝就知道，在这方面，他绝对是苦木境第一。
    但既然选了生活职业，就注定要告别打打杀杀的。
    比如现在，面对阴符公的饿鬼道化身，和那开战之后，无形蔓延的摄灵道力，掌门很快就落了下风。
    对方境界比他高，在苦海境基本已寻的了大道真髓，对于规则层面力量的理解也不是掌门能比拟的，更兼杀伐之道如领域展开。
    进入其中就要受摄魂取灵的折磨，不到半柱香，掌门的元神就已出现脱离躯体的征兆。
    而面对阴符公这样专修鬼道的混蛋，手中又专门拿来了恶鬼灵幡这样的鬼道灵宝，一旦墨君元神被拉出躯体之外，基本上就可以宣告战斗结束。
    更何况，这混蛋还有一支忠心耿耿，质量高的吓人的怨鬼大军供他驱使，尤其是那几个披甲鬼王，也是寻道境的修为，修的是阴灵之道。
    一举一动都有攻伐神魂之能，拼的掌门此时哪怕手持玄天灵剑，有昆玄剑鞘护体，也只能节节败退。
    此非战之罪也、
    只能说阴符公这个时间差打的太好，让一路行来又从罪渊脱离的掌门来不及休息，就被拉入了恶战之中。
    再这么下去，墨家人就要准备好给掌门墨君的葬礼大典了。
    但，旁人且不说。
    咱江夏江老板，岂是坐以待毙的人？
    “啊啊啊啊”
    在墨家一众人被明理院执法带着往安全之地撤退的时机，突然有惨叫声从人群中传出。
    七八个刚被解救下来的明理院猛男回头看去，便见躺在担架上的老江扼住自己的脖子，发出痛苦尖叫。
    他凄惨的身上黑气滚滚，一下子就好像笼罩上了一层黑衣一般。
    “不好！江小哥要入魔了！”
    一名光头执法猛的扑过去，压住了老江颤栗不止的躯体，手指在江夏身体上不断点动，以这体修之法，帮助他压制“心魔”。
    “他刚刚突破，境界本就不稳，定然是刚才被你家墨君打入重伤，导致他心神失控，又被罪渊魔性侵染，已有入魔癫狂之态。”
    那光头执法对身旁人喊到：
    “方才不是说有退魔金丹？快快拿来，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三宝听到这话，表情怪异。
    旁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
    江夏这哪里是入魔，明明是要作妖！他那心魔被他靠着神通，训的和忠犬一样，哪里会在这时失控？
    三宝往刘楚那边看了一眼，执法长老微微点头。
    于是秃顶长老便从仅剩下的玉石葫芦里，倒出一枚退魔金丹来，手持着就要给江夏服用，但刚靠近，就看到眼前黑气爆发。
    其力道之强，将压着老江的三个执法都逼退开来。
    “哈哈哈哈哈哈”
    魔气昭昭，汇成风暴。
    在一众人愕然注视中，独臂老江狂笑着自地面站起，一脚踹开脚下担架，其形癫狂，一双眼睛化作晦暗之色，身上雷电缠绕，手指一挥，暗红色的厌战便被抓入手中。
    枪口向前，看也不看就扣动扳机。
    “噗”
    银光乍现，血光爆开，一如厌战之吻，热情非凡的“吻”在距离最近的光头执法腰腹之上，把那大个子执法打的肠穿肚烂，瞬间重伤。
    其他人纷纷抽出武器，谨慎的后退几步，便见到独臂老江仰起头来，一脸桀骜，大喊大叫到：
    “我入魔了？我可是入魔了？这就是入魔的感觉吗？太爽了呀！”
    “江夏小哥，莫要...”
    “轰”
    另一种执法劝说之语还未说完，迎头就是厌战之吻飘来，好在被施妍挥起天火化作屏障，将这上品法宝一击轻松吃下。
    “狗屁的修行！哈，这才是咱老江本我。”
    江老板从纳戒里取出备用义体，咔的一声扣在左臂上，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让心魔小江散出更多魔气，包裹住身体。
    又在他身后幻化出黑色斗篷，还在肩膀上弄出漫步尖刺的恶兽战铠。
    在脑袋上又搞出一方黑色战盔，四周有尖刺向天的荆棘王冠状点缀，额头处还有一枚晦暗宝石...
    你别说，除了黑暗一些外，还挺好看的。
    就是巫妖王阁下或许有话要说。
    “平生不修善果，最爱杀人放火。恶念不止如潮开，妄念丛生引灾祸，往来罪渊魔潮前，今日方知我是我！”
    戏精的江老板还给自己弄了个定场诗，挥动手中厌战，大喊大叫着向前打出一波弹幕压制，又放出手臂上缠绕的大懒蛇。
    狂笑着往罪渊冲杀过去。
    那姿态毫不收敛，像极了修士入魔之后的癫狂之举。
    “他要去破坏封印！定然是被罪渊下的墨家仙门魔修蛊惑，快随我来！拦住他！”
    刘楚大吼一声，第一个追出去。
    周围明理院执法见多了这种事，也是心中唏嘘，好好一个年轻天才，今日怕也要被魔念缠身，陨落于此。
    但封印重要，岂能不管？
    也随着刘楚往那边冲过去，再说前方已被执法们封锁的封印周遭，见入魔的墨君已被赶来相助的阴符公压制住，众执法在疲惫之中，不免松懈几分。
    但听得嘈杂回头一看。
    好家伙！
    入魔的老江正站在化身百丈的鸣蛇傀儡头顶上，一边狂笑着往这边冲，一边不断的释放出更多墨家傀儡攻杀过来。
    那货手里提着一把黑气缠绕的灵枪，随手一抬，扣动扳机，就有个倒霉蛋被银光打中，鲜血四溅的倒飞出去。
    还有雷光阵阵，被老江引动着从天而降，其威能之强，逼得一帮执法暂退开。
    但这里最少有三十四个执法在此，哪能容老江嚣张？
    下一瞬，也不必众人多说，便从各个方向攻过去，开始围攻这意图破坏封印的江夏江老板。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
    毕竟己方占着人数优势，而且明理院都是体修，正面打上去完全不怵这墨家咒法修士，稳赢的事！
    但刚一接战，就见老江挥起双拳，舍身决开到三分，运拳如闪电，砰砰砰三拳就把两个执法夯倒在地。
    这一幕着实把其他执法吓坏了。
    那可是修神境体修！
    在正面打拳里，居然被一个只会用法宝偷袭的墨家人如此轻易的干翻？
    看两个倒霉鬼倒在地上，头破血流，昏迷不起的样子，竟是被蛮力打的失去战力？
    这...
    这怕不是个假的墨家人？
    还是说，墨家也开始偷偷摸摸的炼体了？
    “来啊！菜鸡们！来与本魔王打架啊！”
    老江狂乱吼叫，手中厌战开火不停，又抽空从纳戒里丢出反物质手雷，炸的一群体修狼狈逃窜。见眼前四周都有人扑过来，江夏哈哈一笑。
    厌战背在身后，双手一招。
    一把沉重的，闪耀着银灰色流光，在厚重弹链之外，还加了一个怪异弹鼓的三联装重炮加特林便被提在手中。
    前方三联装的十八根枪管开始高速旋转，在一众体修目瞪口呆的注视里，那枪管里同时射出穿甲贫铀弹、高能镭射光束还有微型反物质能量弹。
    弹雨如雷鸣横扫过老江周遭，他一人站在鸣蛇脑袋上，就靠着这怪物法宝，一人挡住三四十个体修袭击。
    弱点的体修连弹雨都扛不住，被打的全身窜血，惨叫着倒下去。
    强一些的体修能顶住弹雨冲锋。
    但冲到老江身旁，就会被激活了战争狂热的江夏一拳夯倒。
    执法本不是这么弱的。
    但无奈老江会开挂，任何近他周身十丈的修士，心中妄念都会被引动，化作心魔之形冲击神魂，速度力量都在下降，哪里能顶得住老江的舍身重拳。
    于是这罪渊边却显出一抹奇景来，一个入魔的墨家修士闹出大动静，把明理院执法打的屁滚尿流。
    这立刻引起了驻守在封印大阵边的执法长阿虎的注意。
    “小贼莫要猖狂！本君来会会你！”
    这寻道境的大体修眼看着老江距离封印大阵越来越近，心中愤怒，扣紧拳头，如殒身冲击一般，跳到江夏身前。
    一脚就把载着老江的鸣蛇傀儡轰入海域之下，挥手一拳，打的老江手中的三联装法宝版加特林重炮零件横飞，竟是被一拳轰的粉碎。
    “砰”
    厌战开火，就在方寸之间，银光乍现，朝着眼前执法长阿虎来了一发“***”，打的阿虎仰起头来。
    但下一秒。
    在老江目瞪口呆的注视里，用脸接了一发厌战之吻的阿虎，却是狞笑着低下头，在满是硝烟的嘴巴张开后，把一颗被咬的变形的银弹，吐到脚下。
    “小伙纸，你想瞅瞅，什么是真正的炼体者吗？”
    被打掉了一颗牙的阿虎活动了一下脖子，说话有些漏风，朝着老江露出狞笑，看的江老板寒毛倒竖，下一瞬，他果断的收起厌战，举起双手。
    大喊到：
    “那个什么，我清退魔气了，已不入魔了...瞧，本修神志恢复了。”
    “嗯？”
    阿虎瞪着眼睛看着眼前江夏，却发现后者真的在一瞬间就把周身魔气激荡的消散开来，体内灵气也恢复了纯洁。
    这...
    见多识广的执法长大人，还没真没见过眼前这场面，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轰”
    就在阿虎愣神时，后方封印大阵，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执法长猛地回头，就看到刘楚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封印大阵旁。
    在他脚下，是那个刚才墨君要拆，未能拆成的墨家封印。
    至此，二十封印彻底拆毁。
    在罪渊之下，十三道恐怖魔气冲天而起，正在压着墨君揍的阴符公分身脸上，竟闪出一丝惊恐之色。
    转身欲逃，却又被十三道恐怖的苦海魔气团团围住，彻底封死退路。
    “你！刘楚！你...”
    执法长阿虎被气得抬起手指，欲要呵斥。
    而做下恶事的刘楚看了他一眼，那平素严肃古板的脸上，这会竟也露出一副和江夏有六分相似的戏谑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缠绕起来的魔气，一本正经的说：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本修方才发现，我好像也入魔了...”

 638.他死了，但没完全死

    五百年中，修士入魔这种事在东土是比较少见的。
    毕竟罪渊离得远，且有西海明理院猛男们驻守，再加上妖族大圣镇压，还有诸如大海眼这样的外围镇压手段，让魔气在寻常时难以逸散。
    不过西海上，修士入魔的事从来不少。
    皆因为能混到西海上的，尤其是星罗海中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修行修心为第一要务，内心中妄念丛生，想的都是那杀人夺宝，暗搓搓的做坏事的心思，你不入魔谁入魔？
    心魔小江也说了。
    除非是遭遇到避无可避的心魔劫，否则就算是心魔之属，在寻常时想要诱惑人心的前提，也得修士心中有足够多的负面黑暗才行。
    当然，就算是于邪修而言，入魔这事也不是天天都有，大都发生在星罗海偶尔会升腾起的小魔潮里。
    因为洋流潮汐的关系，偶尔会让魔气突破封印，横扫过星罗海，但很快就会被镇压，因而在星罗海中，“入魔”这事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传说。
    借魔气确实可以修行，还能不受天劫突破境界，但即便是荤素不忌的邪修们，在这种事上也是很讲究的。
    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有人主动引魔气修行。
    主要是害怕。
    明理院可以对邪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邪修嘛，小虾米而已，想什么时候收拾随手也就收拾了。
    但魔修...
    这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明理院乃是仙盟麾下最精锐的杀伐势力，威压整个西海，连明理院的警告都不怕，刻意引魔气修行，违反仙盟底线，这就已经不是普通的邪修了。
    必须出重拳！
    总之，入魔这种事虽然总有意外，但大体上也不会这么随便。
    尤其是对于东土来的正统修士来说，就算在此时大魔潮里，只要紧守元神，运转功法，魔气没那么容易趁虚而入。
    所以，刘楚刘修士，您现在这是在逗一众明理院执法发笑吗？
    这个笑话未免也有些太不好笑了！
    “抓住他！”
    感觉自己智商被愚弄的执法长阿虎这会怒气冲天，手指一挥，便有大群执法朝着残破封印边的刘楚冲杀过去。
    执法长老却看也不看他们。
    只是仰起头，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头顶之上的鏖战。
    之前压着掌门墨君打，势要把墨岚斩杀于这罪渊边上的阴符公化身，这会早已慌了神，扯着自己的恶鬼灵幡就要脚底抹油。
    但在罪渊之下，配合小师弟演习的一众墨家仙门的大师兄大师姐们，岂容这无知老鬼如此放肆？
    刚才他们已是看的清清楚楚。
    这阴邪老鬼，就是冲着自家小师弟的性命来的，在自家人面前喊打喊杀众人都喜欢关切的小师弟，这能忍？
    刘楚一开封印瞬间，十三道昭昭魔气就从罪渊中横冲直撞的围拢过来。
    天上地下，分列四周，各使法术，把阴符公化身遁逃之路封的严严实实，本来嘛，这阴损老头还能借凄煌谷灵宝六道轮回，无视地域空间的返回老巢。
    但他此行过来的重要目的，就是从墨君手里拿回自家灵宝的组件八苦宝轮，没了那一方组件，灵宝的穿梭之能是用不了的。
    这会就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墨家仙门十三弟子中还有正儿八经的墨阵师，挥动罗盘一样的魔性法宝，将周遭空域如蛛网合拢镇压，让那破空仙咒都再用不得。
    而周遭魔气怒卷之中，影影绰绰显出十三人影。
    为首的赫然就是之前和墨君有过交流的大师兄。
    常年接触荒主魔性，让他形态大变，额头处的独角，眼中血红兽瞳，脑后丈长的黑发乱舞，还有遍布周身的鳞甲，穿戴齐整的灵铠，异化的黑色魔爪，额头处的血红灵纹。
    浩荡魔气编制于其身形之后，组成覆盖天空的黑色大氅，又有一本仿佛血肉筑就的书册魔宝悬浮于手爪之上。
    每一页兽皮鞣制的书册翻动，都会组成一个硕大如斗的魔纹于身前，要么是“杀”，要么是“戮”，看的人心里发慌。
    这些特征组合在一起，就透露出一个字。
    霸道！
    其他十二位墨家先贤，其型和大师兄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副被魔性侵染，血肉异化，深度改造的怪异姿态。
    这说来也怪，旁人入魔至此，大抵是化作丑恶魔物，生出什么利齿大嘴，血腥舌头之类的恶心玩意。
    明理院执法们镇压罪渊时间长了，各色丑陋之物也见的多了，惟独却是没见过如墨家十三弟子这样的天魔化形。
    说丑吧，确实有点丑。
    但换一个角度去看，却又觉得有一种腐败、堕落的怪异美感，最少人家还有个人样子，不至于彻底化作兽型虫型。
    所以，这入魔，也分档次的吗？
    修士和修士之间的差距，竟真大到这种地步了？
    “阴符道友来看旧日老友，来就来嘛，还带如此好物过来赠礼，实在是让人不好意思。”
    大师兄从天际浮现，一双血红怒目，看也不看那阴符公饿鬼道化身，只是看在他手中所持恶鬼灵幡之上。
    以那沙哑阴鸩的声音，带着七分讥讽，三分杀意说：
    “唔，此灵宝甚好，与我墨家有缘...留下此物，然后滚吧。”
    “你！”
    这番言语，自然让阴符公心中阴冷，他这化身眼见遁逃不得，便也收敛起慌张之态，露出一副大能修士的平静来。
    手持恶鬼幡，看向眼前一众魔物，冷声说：
    “墨长卿道友，五百年不见，果真还如当年一样狂傲，就算入了魔，也改不了你这口出狂言的毛病。
    你家钜子教弟子还真是失败。”
    “我家钜子当年揍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话多。”
    大师兄同样以冷言冷语回应，他看了一眼下方被护起来的小师弟，复尔又将目光放在阴符公分身上，说：
    “老鬼头倒是厉害，这六道分身邪法，竟真被你给走通了。然元神一分为六的痛楚，怕是不好受吧？
    本魔寻思着，今日在此带你一道元神下罪渊，怕还要你痛彻心扉呢。
    看你如此倒霉，本魔真是心里乐开怀了。”
    “真要如此？”
    听到这话，阴符公分身扣在恶鬼灵幡上的手指顿时紧了紧，他往天上地下扫了一眼。
    也不只是真没看到，还是故意为之。
    不管是天上盘旋的麟主，还是罪渊边上裸衣狂战的第五流离，根本没往这边来的意思。
    就好像是压根没看到十三个墨家仙门的苦海魔尊破封而出。
    “看看你这五百年活的多失败，老鬼头，这节骨眼上都没人帮你。说起来，当年你也本该入罪渊的，却偷奸耍滑不愿下去。
    今日本魔就请你下去吧。
    那边好多旧日老友时时念叨你，大家想你想到都要生郯你血肉的地步了。”
    大师兄墨长卿桀桀长笑，手中书典魔宝翻阅的速度更快几分。
    它此时话语中的杀念已是毫无遮掩，其魔性道力滔滔展开，与阴符公的摄灵之力寸寸对抗，震的天地摇摆。
    就至此一魔来此，都要让阴符公化身苦战一番，毕竟只是六道之一的化身，对付弱气一些的苦海不成问题。
    但真遇到强者未免先天不足。
    要命的是，此处如此魔头一般的，还有其他十二个。
    定然是自己欺负墨岚欺负的狠了，已激起这些抱团的墨家天魔心中杀念。
    唉，打了一辈子鸟，临到头被雁啄了眼。
    早知道就再忍耐几日，还是贪心了些，想要谋得墨岚那上好元神做鬼仆。但事已至此，求饶是肯定不会求的。
    唯有死战耳！
    阴符公不再多言，那边魔头们也是跃跃欲试。
    大师兄墨长卿往罪渊边上扫了一眼，看到了刘楚，江夏，还有施妍，沉鱼，这些后辈各个灵韵满满，都是有才有德之士。
    想来应是小师弟这多年中收下的弟子，是墨家传承在外界的研习者，都是自己的后辈。
    他们正在那方看着自己这些前辈如今的荒唐样子...
    “大师兄，和这等狗辈多说无益！且上且战，敢欺负小师弟，先撕了他再说！”
    身后已有请战，杀意纵横，显然已是按捺不住，大师兄叹了口气，不管五百年前是何等谦谦君子，如今也已成嗜血魔头。
    那又何必再行遮掩？
    反而让后辈看了笑话。
    心念至此，豪气顿生，墨长卿冷冷挥手向前：
    “众师弟师妹，这就随我来，请阴符公下罪渊耍一耍，逛一逛，看看那里的好风物。”
    下一瞬，众魔狂啸，地动天摇。
    “莫要反抗！刘楚，你今日做下恶事，坏了罪渊封印，罪不可赦，随我们前去镇魔塔走一趟吧。”
    执法长阿虎没有被头顶眼花缭乱的大能斗法分散注意，看着刘楚护在封印旁，众执法近不得他周身，他最终决定亲自出马。
    往前踏足，对身缠一缕微弱的魔气的执法长老说：
    “你家墨君也已大错铸成，今日就算苟活下来，免不了也要在镇魔塔里度过剩下岁月。我听闻你墨家门徒一向讲究体统传承，带你过去与你家掌门相伴，也算全了你一番师徒之道。”
    “执法长有心了。”
    刘楚回了句，却是看也不看逼近的阿虎。
    只是仰着头，看天空斗法，又见自家掌门已被带出险境，正被老江和沉鱼七手八脚的拖回驺吾车那边。
    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以墨长卿方才所说之语，这暗箭伤人的阴符老鬼，今日也是注定难以囫囵离开，让刘楚心中恨意消减。
    那一缕魔气也消散很多。
    他回过头，看着眼前顶着狴犴神通踏足过来的阿虎，又往驺吾车那边扫了一眼，眼中顿生释怀之意。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不敢奢求原谅...”
    刘楚后退了几步，立于罪渊旁滔滔流水边缘，他对眼前阿虎说：
    “不必明理院诸位执法捉我去镇魔塔，本修一生行事，算不得光明磊落，但可称无愧于心，今日所做之事，确与我道心不符的。
    我走善恶之道，欲观他人，先观自己，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善。
    该有惩罚。
    就不劳执法们动手了。”
    “你，你要作甚！”
    执法长瞪圆眼睛，听着刘楚这恍若遗言一样的话，心生不妙，也不再管其他，炼体秘法激发，整个人带猛虎之气向前冲出，要把刘楚从罪渊边上拉回来。
    但他伸出手时，却见刘楚张开双臂，也不理身前援助，就那么向后仰倒，坠下这悬崖一瞬，就被魔气倒卷着落入罪渊之中。
    像极了秋日落叶，随风坠落于潺潺流水，只是一个忽闪，就不见了踪影。
    “师弟！！！”
    惊呆的阿虎身后，传出施妍痛彻心扉的惨叫，火凤飞来，化作大红衣袍的女修趴在那潮湿的罪渊边上，向下方徒劳的伸出手。
    可惜，除了魔气摇曳之外，再无其他回应。

 639.西海事了

    刘楚自己跳进罪渊，把周围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明理院执法们对这罪渊最是了解，苦木境中关于此地的传说更是汗牛充栋，人人都知道这罪渊不是好地方，就如那无间魔境。
    落入其中怕是要比身死道消更可怕的事。
    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但偏偏，这修士就那么直接了当的跳了下去，快到其他人拦都拦不住。
    “罪不至死啊...”
    执法长阿虎怅然若失的在悬崖边收回手来，手中只有一片被扯碎的衣袍，他往身后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天空。
    最后看到趴在旁边望着罪渊悲泣不已的施妍。
    夯直的汉子想要安慰几句，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却再没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
    这场面一看就知，听刘楚之前的话也能寻出味来，他是知道自己坏了封印，释放了大魔头，触犯仙盟大忌，为了不连累宗门同伴，在此地以这种方式明志。
    自己把这大恶之事扛了下来。
    当然，事情没这么简单的，仙盟事后肯定对墨霜山还有追责，不可能人死了事情就了了，但如今情况还能再做什么呢？
    入魔严重的墨君，肯定是要被关入镇魔塔的。
    墨霜山失了掌门，又失去了长老，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好过，衰败已近在眼前，难道还能再把这些弟子们也放逐出去？
    说到底，苦木境众生欠着墨家仙门一份情，是不能对墨霜山这样的仙门传承下死手的，更不至于去灭了人家的门。
    再联想到院主之前语焉不详的描述，今日西海之事，怕还有内情呢。
    阿虎摇了摇头。
    思索这些事情，让这个纯粹的炼体者压力极大，再者说，执法长今日心情也不好，自家最看重的弟子楚天穹现在还生死未仆呢。
    “不许过来！”
    眼见阿虎朝着驺吾车这边过来，大师姐握紧拳头，挡在身前，在身后车上，三宝正把各种灵丹往几近昏迷的掌门嘴里塞，和不要钱一样。
    顾淼和乾铎也在手忙脚乱的帮忙。
    至于老江。
    他手持玄天剑器，大步上前，站在大师姐身旁，朝着眼前这些执法大喊到：
    “你们这些仙盟恶徒，把我家师叔都逼死了！还想作甚！”
    老江双目圆睁，脸色愤怒，握着剑的手抖动不休，一副年轻人的暴怒之态，手中斩天剑也已拔出小半，雪亮的锋刃带着威道杀气，护住身后宝车。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还学会倒打一耙。”
    阿虎冷漠的说：
    “你小子身上的事还没完呢！事后免不了要往明理院走一遭，也莫要说什么是我们逼死了你家师叔。
    我知道，你们做这事是为了救你家掌门，我个人也挺佩服你们。
    但规矩就是规矩。
    让开！
    墨君触犯法条，毁去封印，这镇魔塔里已有他的一处‘雅间’在了。”
    “噌”
    老江利刃出鞘，大师姐也抓起战矛。
    “来嘛。”
    江老板冷笑着说：
    “且看你们有几分本事，能带走我家掌门！狗屁的仙盟，真当我们怕了你们不成！”
    “哐”
    似是为老江这狂悖之言助威，在他说完之后，罪渊天际之上，也有怒吼传来。
    一众人仰起头来，就看到黑云消散，天际豁然一空，好似引下光斑点点，在阴霾的光中，阴符公的饿鬼道化身如阳光之下的积雪，于空中融化。
    摄灵道力也片片碎去，真如破碎的玻璃四处飞舞，看的阿虎面色惊愕，空中那一杆恶鬼灵幡欲遁逃，却被大师兄墨长卿一把扣住。
    灵物发出刺耳嘶鸣，唤引阴寒怨鬼飘荡出来，欲作反击，却被周天魔气轻轻一卷，就再不见了踪影。
    “哈哈，阴符老儿被逼得自爆了分身，我墨家天下无敌！”
    江老板哈哈大笑着挥舞着手中灵剑，狐假虎威的朝着眼前阿虎威胁到：
    “我墨家今日有十三先贤于此，你们明理院又有几个苦海啊？莫要多说饶舌，惹得我等怒极，先在这里屠了你们！”
    “是吗？”
    阿虎看着眼前这个小混蛋，手指捏的咔咔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锤他一顿。
    但老江说的也没错。
    这会算纸面实力，有墨家十三大魔头在这里，仙盟确实是落于下风，如果这墨霜山一众人下定决心要反了仙盟，真打起来，己方是吃亏的。
    “嗯？”
    阿虎犹豫之间，一个声音在众人不远处响起，带着一股子豪爽大气，语气中也多有疑惑。
    “本尊刚才是不是听到有人说要反了仙盟？还放狠话说，要屠我明理院？”
    精赤着上身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臭着脸，手里还提着个惨叫不休的怪异魔君，朝着这边走来，待走出七步后，手指就那么轻轻一捏。
    “咔擦”
    从罪渊里冲出来的魔君就被荒古神力捏碎开，不但是躯体血肉化作齑粉，就连元神都被捏成一团黑光消散。
    “谁要屠我明理院？”
    第五流离仰起头，看向沉鱼，说：
    “是你？”
    “我...”
    大师姐很想硬气的回怼一句。
    但她的嘴巴和她的想法显然不一样，硬气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说大师姐怂了。
    只是眼前院主带来的压迫太甚，这纯走体修之道的大能已到“力”之大道的巅峰，一双虎目扫过来，就让沉鱼感觉像是背了山在身上。
    每一块肌肉都在抖。
    每一息的压力都在翻倍增强。
    让沉鱼苦不堪言，两息之后，连朱厌星相都被逼了出来，那红头白身的大猴子愤怒吼叫，却依然敌不过仙尊施加的威慑压力。
    “呸！堂堂院主，欺负女子倒是有一手！”
    老江今天像是吃了炮仗，嘴炮全开。
    提着斩天剑上前一步，隔断了第五流离和沉鱼的目光对视，结果下一瞬，那股压力就加在了他身上。
    “砰”
    老江左臂义体骤然爆开，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
    “本院主啊，不但会欺负女子，欺负男子也很有一手呢。”
    流离院主看着脸色涨红的老江，背负着双手，哼了一声，说：
    “阿虎说的对，你这小子身上的事还没完呢，趁着我明理院镇压罪渊的时候，把西海搅得一团糟。
    这事之后再和你算...”
    “啪”
    流离院主正要呵斥几句。
    结果话还没说完，周遭海水便涌动起来，化作数百流水重拳，带着水灵之气，从四面八方打向这炼体仙尊。
    后者不闪不避，只是左脚向前狠狠一踩，就把升腾起的水拳压制粉碎掉。
    但这个动作，也断了他对老江和沉鱼的压制。
    有流水汇聚于老江身旁，在一瞬塑造出一个黑衣女子的形象，看不真切脸颊面庞，但随着她出现，罪渊周遭的海水，都有了翻转逆流的趋势。
    “小小体修，大言不惭！”
    那玄水女修叉着腰，一边拍着气喘吁吁的老江的肩膀，一边敞开嗓子，对眼前院主大喊到：
    “从今往后，这墨霜山一脉，老娘护着了。你来算个账试试！看老娘不把你腿打折了。”
    “疯婆子。”
    这反呛之语弄得院主很是尴尬，但他也不想和眼前这女子有什么纠缠。这黎水大娘娘在罪渊中镇压了五百年，有功劳也有苦劳。
    此番破封虽是意外，但总不能对功臣说出粗鄙之语。
    再说了，这女子五百年前就是个泼辣疯癫性子，据说压得常山，京墨两神苦不堪言，精怪之中，也唯有细辛大娘娘说话她才听。
    又能打，又混账。
    这样的滚刀肉惹上可不太好。
    随着黎水现身，之前在西海上阻击魔龙的仙尊们一一出现，也不多话，这些仙尊大能来到罪渊，就往各自镇压方位前去。
    他们刚一加入战场，暴动罪渊的魔气便骤然回缩，被各色灵法反压着往万丈悬崖之下涌回去。
    “好小子，莫要怕。”
    黎水娘娘瞪了第五流离一眼，又扭头狠拍了几下老江肩膀，说：
    “有本神撑腰，他不敢动你，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待罪渊平复之后，再来与你们叙叙旧，说说墨九那负心人...”
    说完，这位性格彪悍的大娘娘散去灵水分身，融入罪渊之上的海潮，掀起百丈巨浪，如墙一样，压制魔气往罪渊之下去。
    “哈？”
    江老板喘着气，抬头看向眼前明理院院主，他疑惑的说：
    “我家钜子，和黎水娘娘还有一段情？”
    “据说是有的，但谁知道的。”
    流离仙尊语气古怪的哼了一声，回看了一眼身后，又对老江说：
    “莫要装模作样了，快快让开。除非你墨霜山要和那憾地山的青兕蠢牛一样割据一方，否则这墨岚是必须往镇魔塔走一遭。”
    说完，流离院主的神念亦在老江和沉鱼元神中响起，带着几丝警告：
    “本尊不知你们之间到底是在演什么戏，又想做什么，然，本尊不在乎。法度就是法度，碰了就要流血。
    今日墨岚入镇魔塔是他应得的惩罚，改日你们若能将他从塔中救出，那也是你们的本事，本尊无话可说。
    但若再要聒噪，就把你们几个小辈也捉进去，先关上个一百年再说。”
    老江和沉鱼对视了一眼，装着很不情愿的让开道路。
    这让仙尊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步走到驺吾车前。
    却是用怪异语言，先和三宝说了几句，聊得还挺开心，后又抱起昏迷的掌门墨君，扛在肩上，脚下使力，整个人飞入天穹，呼啸不见。
    老江和沉鱼，还有车中的三人看着这一幕，他们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嗯...
    包括刘楚跳崖也是。
    其实老江本来是打算自己去的，但他吃不准罪渊那边的情况，是不是对自己的穿梭神通也有影响。
    另一个原因是老江刚突破，对于元神出窍这种高级技巧掌握的太差，万一出个篓子，可就完蛋了。
    “砰”
    一样东西从天而降，正插在老江身前的沙洲上。
    黑骨铸体，映出道道骨结，又有弯起的长杆两侧点缀骷髅各七个，还有像是用死人头发编制的怪异灵幡随风招展。
    在灵幡两侧，倒垂黑白两色的牛尾流苏。
    其幡落下，便让四周海水结冰，只是靠近，就能听到怨鬼窃窃私语，邪气异常。
    “小辈们做的不错，小师弟看人果真有一套，初次见面太突然，我等没准备什么东西。此物就赐给你们了，当做个见面礼。”
    高空之上，硬顶着好几位仙尊的灵法压迫，墨家仙门大师兄墨长卿还是那副大魔头的姿态，脑后黑发乱舞中，一双血目盯着下方老江。
    他哑着声音说：
    “西海事了，莫要多做盘亘，此地之后将成魔域，没事也少来转悠。回去东土，好生修行，所有大事，数年之内，就见分晓。
    记得实力足够后，往罪渊来一趟，那里有东西留着给你。”
    “谨遵大师伯祖教诲。”
    老江和沉鱼同时俯身行礼，那边施妍也戏精的揉着眼睛飞回来，伸手一抓，就把那恶鬼灵幡握在手中，她仰起头，瞪着红肿的眼睛，不满的喊到：
    “大师伯！仙盟众人欺负我们，还把师父抓走，他不是你们最爱的小师弟吗？你们怎么就这么看着？
    揍他们啊！”

 640.镇魔塔下

    施妍红肿着眼睛，这会看到视若亲父的墨君被抓走，又看到视若亲弟的刘楚投了罪渊。虽然是之前说好的，但这里心中那股痛苦悲凉却是怎么也做不得假。
    便仰头拱火，要眼前这身为苦海魔君的大师伯带着其他十二个厉害师伯，把周遭仙盟之人都狠揍一顿，出出气。
    “莫要聒噪。”
    但墨长卿是听小师弟说过他这大弟子的性格的，此时也不以为意，不轻不重的呵斥一声，又说到：
    “刘楚师侄入了罪渊，自有我等照顾，莫要多想，赶紧走吧。”
    说完，他抬头对附近道友俯身行礼，明月仙尊，姚书仙尊，还有常山，京墨两位大神也给了回礼。
    “家中小辈气机胡言乱语，诸位道友莫要往心里去。这回程之路也不必送了，我这就走了，但有我等在一天，罪渊就安稳一天。
    众道友好生修行，以备不测，今日之事，还请看在我等面上，多担待几分。”
    这大魔头说了一席话，周遭仙盟仙尊们齐齐点头，在这无言之中，他最后看了老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卷着漫天魔气，回去了罪渊之下。
    随着他最后离开，整个罪渊也如一瞬平静。
    遮天蔽日的黑烟散开，阴霾的阳光照耀，又有海水流淌着涌入悬崖之下，带起阵阵水气，甚至在天际弄出一道黑不溜秋的彩虹来。
    “这地方...”
    老江远眺四周，抿了抿嘴，轻声说：
    “风景还不错嘛。大师伯祖也是一副豪杰之态，就算入了魔，也是风度十足，实在让人神往的很。”
    他如此说着，又感觉到一缕别样目光从高处扫来。
    江老板抬头一看，是那万兽宗兽神铁山，高大汉子，一头乱发垂于肩上，披着狼皮大氅，打扮的和野人一样。
    左手握血红妖刀，扛于肩膀之上。
    此时眼中如狼兽瞳，正用一种说不上友善或者厌恶的目光，盯着老江，就像是，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虫子螳螂一样。
    “看什么看！你这北境野人，没见过帅哥吗？”
    老江迎头就顶了回去，说出粗鄙之言，这股胆气，倒是让铁山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握刀在手，对旁边众人说：
    “众道友都听到了，这小辈挑衅于我，本尊且去教训一下...”
    “嗯？铁宗主的意思，是要在罪渊之上挑事？”
    兽神尚未说完话，天空之上就有麟主落下。
    龙首人身，穿着紫黑重甲，带着鳞片的手轻轻一招，那镇压于罪渊之上的千域万龙图便有玉轴卷起，落入麟主手中。
    这位妖族大圣的目光，在铁神身上那狼皮大氅，和他手中血红妖刀上停了停。
    语气不善的说：
    “铁宗主如此有兴致，不如你我两人，先来说说那桩陈年旧事可好？”
    兽神面色微变，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只当是没听到麟主话中深意，继续反身去做罪渊镇压之事。
    他怂了。
    没办法呀，不得不怂。
    他是如何入苦海的，能瞒得住旁人，却是瞒不过眼前这位妖族大圣。他能对敌北境那头没脑子的大蛮牛，并不畏惧青兕大圣的威胁恶斗。
    但眼前这位麟主，和青兕大蛮牛，却是两个概念了。
    真要挑起火来，在罪渊上开打，今日想囫囵着回去，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他已走妖修之路，修成不死圣体，但和正宗的妖圣不灭体比起来，他这个盗版的，还差那么一点火候。
    死战之中，就是这么一丁点的差距，就能决定很多事情了。
    “都散了吧。”
    麟主也不理会怂了的铁山。
    它立于罪渊周遭最高的山巅上，回收一挥，在外衣长袍摇摆间，便有关门送客的意思。
    “此地封印本尊会修补，众道友远来西海已是辛苦，快快回去休息吧。过些时日，通天山上怕有召唤，到时再细说西海之事。”
    “稍等，麟主老哥。”
    去而复返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抽空还换了身衣服，这会屹立在海水之上，对高处麟主喊到：
    “西海龙宫犯了事，此次怕要大兴刑罚，免不得斩杀些出头鸟，灭去一道传承，威慑天下有心人。
    你也是出身那里的，要不要...”
    “随你处置。”
    麟主根本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多言，冷声回应到：
    “杀了屠了，与我无关。且把龙魂取来，入我灵宝之中就可。”
    “善。”
    流离院主文绉绉的应了声，周遭工具人仙尊们也各用妙法离开，惟独那个胖乎乎的厨子昴星，这会提着自己的厨刀，贼眉鼠眼的来到老江身旁。
    与他低声说道：
    “本厨子寻遍了西海，也不见那避水恶龙，是不是被你们处置了？”
    “仙尊说笑了，我们哪有那个本事。”
    老江叼着香烟，吞云吐雾的说：
    “倒是仙尊不是说取食材吗？怎么就空手而回了？是没猎获好物？”
    “弄了一条送回饕餮楼了。”
    昴星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说：
    “这可是苦海魔龙，乃是从未有过的稀奇食材，若能做的一顿好仙宴，我这厨味一道便能再上一层。
    可惜剩下一条被明月仙尊捉了去，说是要借无上道术，竭力助魔龙洗去魔气，将它们从入魔之中唤醒，也不免为此界做出的牺牲。
    还有一条被铁山那厮偷偷摸摸的引走了，也不知送去了何处。
    那厮肯定是憋着坏呢。”
    说到这里，昴星的表情又难堪起来，挠了挠头，一脸愁苦的说：
    “只是方才，通天山那边说要吃剁椒龙头，这菜好做，却少食材，用魔龙之首也是做得，幸好我托黎水娘娘捉到那条有两个头。
    不过魔气洗涤是个大问题，洗去之后就没龙肉那醇香味道。
    江夏小哥，若是避水恶龙真折在你们手里，就把它龙头卖我。
    今日这顿饭若是做不好，惹得两位彼岸不爽利，他们或是不会怪罪下来，但我这招牌可就砸了。”
    “都说了不是我们。我们一群小小修士，哪里能做下那等大事呢？那避水恶龙得了真龙龙气，已是突破到苦海了的。”
    老江如此说着，但右手抬起，却做了个摩擦的动作。
    昴星一瞬了然，露出肉疼表情，说：
    “那食材之事，给你免了，霸王餐什么的，也不再追究，如此可好？”
    “不够！”
    老江指了指身旁懵懵懂懂的顾淼，压低声音对昴星说：
    “看到那丫头没？那是避水王的亲孙女，你这恶人，要我当着小辈的面，把她爷爷的尸骨卖给你，你真是个大恶人仙尊。
    再说了，那是人家亲爷爷，得加钱。”
    “罢了。”
    昴星闭上眼睛，一甩手，说：
    “看你刚突破，境界还不稳的样子，本厨子亲自为你做一桌‘飨魂宴’，祝你元神滋长，万邪不侵，不要钱，免费做。”
    “还有这好东西？”
    老江眨了眨眼睛，又举起一根手指，说：
    “那有给寻道境的修士用的仙宴吗？有的话也整一桌，现在不用，过段时间用。”
    “好啊。”
    昴星倒是大方，一口应了下来，但又说到：
    “食材自带，我饕餮楼小本生意...”
    “莫说了，莫说了，昴仙尊做的一手好生意。”
    老江撇了撇嘴，左右看了看，从纳戒中取出一枚小纳戒，塞进了昴星胖胖的手中，后者以神念探查一瞬，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
    “剔骨之事都做好了，不错不错，取得就是这龙骨灵髓熬出的汤，浇在魔龙之首上，以原汤化原食，最是鲜美可口。
    今日两位彼岸有口福了。”
    说完，他很市侩的朝着老江拱了拱手，转身踏步，消失在这罪渊边上。
    眼前罪渊中又有魔气升腾起来，这是正常现象。
    这些魔气是抵挡不住的，它们必然会逸散到罪渊之外，只要维持住灵气中的魔气浓度，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妖族大圣镇压于此，做的就是这么个事情。
    “去，和你灯叔说几句体己话。”
    老江在背后推了一把顾淼，对这头上长角的凶暴丫头说：
    “别忘了之前叮嘱你的事，一定要把话带到。我们在天灾岛那边等你，然后一起回宗门去。”
    “哦。”
    顾淼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又回看了身后众人一眼，便驾驭起云雨，往麟主所在的山峰去，没有被阻拦，说明麟主并不阻止小淼儿过去叙叙旧。
    “咱们也走吧。”
    老江转过身，对身后人说：
    “去镇魔塔，看看掌门，然后...回家去。”
    镇魔塔，位于星罗海中，距离罪渊并不太远。
    当然，这个“不远”，是以修士们的标准衡量的，用凡人目光来看，这动辄几千里的路，实在是难以说成距离不远的。
    “臭小子还主动送上门了。”
    镇魔塔所在的岛屿是个标准的环形八卦，各处灵封对于五行灵气，又有阴阳之分，与西海大地脉连接在一起，灵气不衰不竭。
    方才能镇压住塔中各色恶人恶灵，魔物墨君。
    历经西海之事，已有些破破烂烂的驺吾车，一瞬出现在镇魔塔外围的明理院驻地前，老江刚搀扶着施妍从车里走出，迎面就看到抱着双臂的执法长阿虎对他冷笑。
    这个光头莽汉笑起来给人压力极大，他可还没忘刚才老江对他出言不逊呢。
    炼体者嘛。
    都这副鬼样子，老山那货混账起来，也和眼前阿虎一个样子，让人恨不得一拳把他们脑浆子干出来。
    “也不必去了，诸位。”
    不过，阿虎倒不是专门来挑事的，他看到眼前墨家人，除了老江这个大恶人之外，其余人脸上都挂着低沉悲伤，便也叹了口气。
    指着身后高耸入云的九层黑色镇魔塔，对众人说：
    “你家掌门已被送入塔中，是院主亲自送的，就安置在八层。不过镇魔塔倒是没有不许人进的规矩...”
    执法长耸了耸肩，说：
    “但许进不许出。
    若你们打定主意，倒是可以入塔里。尤其是你，江夏小子，本君很欣赏你刚才口出狂言的样子，不如本君送你入塔修行一番？
    先关个五十年适应适应？”
    “啸风大圣在几层啊？”
    老江没接这话茬，也不打算再挑衅这个大光头，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呢，打起来自己要吃亏的。
    他扫了一眼镇魔塔，说：
    “莫非在最高层？它被关了两百年了，可还活着吗？”
    “活着呢，活的好得很。”
    阿虎撇了撇嘴，说：
    “每月和院主打斗一番，每次都差点掀了镇魔塔的盖。那啸风厉害得很，打了两百年，院主都没赢过几次，每次都是带着一身伤跑出来。”
    “喂，你这么说你家院主的丑事，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事，院主大方的很，不在意这些的。”
    “是吗？我看他可不像是大方的人，说不定是个小心眼呢，嗯，生起气来还喜欢皱眉头，皱在一起连眉毛都变了，跟刀子一样，凶得很。”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
    “因为那小心眼就在你身后啊，而且很凶很生气的样子呢。”

 641.拯救刘楚大行动

    “叫你乱说！乱说话！外人面前揭我短！该打！”
    明理院镇魔塔前，正在上演一场惨绝人寰的霸凌，恶声恶气的第五流离院主，挥着拳头猛揍自己口无遮拦的执法长阿虎。
    后者一个寻道境炼体者，面对上司的欺辱行为，只能如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一样，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承受着拳打脚踢。
    当然只是开玩笑了。
    那拳头打上去都不带力的。
    最少没有之前流离院主在罪渊之上打魔君时那种凶狠劲，阿虎又是个常年炼体的，疼什么的，根本感觉不到。
    也知道自家院主这性子，自然不敢反抗。
    但看院主大人脸上的不满，就知道阿虎这肯定不是第一次说漏嘴了。
    话说，第五流离一个人族炼体者，能和已修成妖圣不灭体，还入了魔的妖圣啸风打成平手，虽未取胜，但也绝对算不上耻辱就是了。
    “啊，我明理院的人就是骨头太硬，打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在拳打脚踢了十几息后，第五流离捏着拳头，回头扫了一眼老江，又看了一眼他身旁双眼发亮的沉鱼，语气玩味的说：
    “哟，小姑娘似乎想和我交手啊？这股战意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手段如何？要不，咱两找个地方打一架？
    我也不欺负你。
    让你一手双脚，力道压到百成之一，十息之内不死，就算你赢了。”
    “看不起谁呢！”
    大师姐已经开始活动双臂，她对眼前第五流离喊到：
    “力道提到十成之一，本修要撑三十息。”
    “那还是算了。”
    流离院主摆了摆手，一脸高手寂寞的样子，说：
    “我怕失手打死你。
    你家掌门都被关进镇魔塔，你家大长老又下了罪渊，若是再出弟子被殴死的事，这天下悠悠众口，就要说本尊欺人太甚了。”
    这话气得大师姐一脸不满，但她却也未有反驳，只因眼前这位天下第一炼体者确实是有资格说出这狂妄之词的。
    天下皆知，第五流离走的力之大道，单算蛮力，能和妖圣麟主掰掰手腕了。
    别看沉鱼一副挑衅之态，然大师姐自己心里也清楚，就算是流离院主用百成之一的力道，她都不一定顶得住。
    没办法，人家上限太高了。
    沉鱼虽然好战，但到底是墨家人，并非蠢蛋，这样的对手，她豁出命去，也没办法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划痕。
    贸然挑战才不是勇气，而是送死。
    “行了，本院主知道你们今日前来是何意。”
    流离仙尊这个脾气，说实话，虽然有些直来直去，但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应该有几百岁了，但心态一看就很年轻，说话时也不太如那些老修士一样，在意身份格调什么的。
    这会就摆着手，对众人前方的施妍和三宝说：
    “你家墨君已入镇魔塔，确实也有入魔之兆，本尊亲自看过的，做不得假。想要去探视，不可能！
    这不合规矩。
    但若有想说之话，不妨告诉本尊。
    待到时本尊入塔‘娱乐’的时候，会把话带进去的，前提是你家墨君神智恢复，能听得懂，若是不懂，就少不得本尊用拳头传话了。”
    施妍沉默了片刻，对眼前流离仙尊俯了俯身，语气轻柔的说：
    “那就请仙尊代为传话，就告诉我家师尊，宗门之中，一切有我，让他不必忧心。
    此行来西海，也取了墨家仙门的传承，之后回山，一定会好生维持宗门，让我墨家传承发扬光大。
    还有小楚儿坠入罪渊，若是有办法，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救他出来...”
    “这就是在说梦话了。”
    第五流离很不客气的打断施妍的话，他说：
    “这西海之上，苦木境中，怕是再无人比本院主更了解罪渊之事。你等这次也算是见识过了，罪渊之下有生灵，有先贤。
    每个单论修为，都胜过你们十倍百倍，若论智慧，也不逊于在世贤良。
    五百年前，众人入罪渊时，就已是抱定死志，如今五百年已过，却没有一人能完好无损的离开罪渊。
    入得其中，不消一时三刻，就要被无间魔念入体摧魂，就如心魔滋生，又由内而外侵蚀法体玉骨。
    苦海大能下去了也顶不住。
    我知，你家刘楚有狴犴神通在身，最是能明辨善恶，镇压邪祟。但这无非也就是让他撑的比旁人更久一点，却无法让他解脱那入魔之祸。
    本院主也劝你们熄了这个心思。”
    流离仙尊停了停，他加重语气说：
    “墨君去罪渊，这事确实提前和仙盟通过气，高层许他行事，是要借他之手，将罪渊中的魔气释放出一些，来平衡镇压之力。
    谁料墨君却私自行事，欲放出他家师兄弟们，这已是触犯了大忌。
    是看在你墨霜山替仙盟平了龙宫之祸，这才轻拿轻放的，但若你们再因刘楚之事，想要在罪渊惹出事来...
    到时哪怕本尊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你们，麟主老哥也绝对不会许你们行事。
    总之，莫要自误。
    本尊言尽于此。”
    说完，他背负着双手，往回走了几步，但又像是想起了某些事情，甩手朝着施妍丢出一方古朴的墨家纳戒，说：
    “这是你家掌门留在塔外的随身之物，且带回去做个念想吧。西海将生大变，你墨家惹出大事，之后行事必定要被同道们斥责打压。
    赶紧回去山门早做准备，没事别往西海跑。
    尤其是你，江夏江梓恒！”
    流离仙尊哼了一声，语气不爽的说：
    “你这人天生扫把星，走到哪哪出问题，南荒大事因你而起，如今我西海平静也被你搅乱。下次若敢再来，看本尊不打断你的腿！”
    “仙尊这话说得没道理！”
    老江顿时叫起冤屈来，他大喊着说：
    “明明是西海龙宫闹得事，我墨霜山也是被牵连的，仙尊就在西海，岂能不知事情原委。不去说它西海妖族，反而以粗鄙之言羞辱于我。
    仙尊不懂人心，也不公平！”
    “啊？”
    第五流离表情怪异的回过头，上下打量着老江，说：
    “所以，你想让本尊和你讲道理？行嘛，我明理院最是讲道理了，走，和我去练武场，我和你讲讲道理。”
    “咳咳，今日就算了，忙得很。”
    老江顿时换了副嘴脸。
    他走上前一步，从纳戒中取出一物，双手捧着递给流离仙尊，说：
    “此乃是取自寒渊宫大海眼的天生灵物大衍宝玺，其神异之处不必我多说，仙尊知道的比我清楚。
    我听掌门说，他已应下事，要为仙尊未出生的孩子做本命灵物。
    我墨家人应下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便请仙尊将此物带给我家掌门，若他神志清醒，自然会为仙尊完成承诺。”
    “哟，好东西。”
    之前还臭着脸的流离仙尊，这会也是眉开眼笑。
    事关自家孩儿，他怎能不上心呢？便伸手取过那方冰冷又温润的大衍宝玺，在手里上下抛了抛，又看了一眼老江，说：
    “你是真的晓事，难怪你家墨君如此看重你。可惜是个扫把星，否则本尊也有心培养你一番呢。”
    话说到此，第五流离看了一眼手中宝玺，又看了一眼沉鱼。
    说：
    “本院主最是讲公道，这好物是为我家孩儿求得，便算是欠了你墨霜山一个人情。墨君那事，本尊做不得主，也不能私相授受的把他放出塔来。
    这人情便换个人还。
    你，小丫头，随本院主来，且在我这镇魔塔下修行半年。
    你虽不是正统体修，但确实是个好苗子，本尊就辛苦一下，替你家掌门把你训出来，就当还了你墨霜山人情。
    拿了这宝物，还你们一个未来的顶梁柱，因果消去。”
    “师姐，去啊。”
    沉鱼还在犹豫，老江伸手推了她一把，在芯片通讯中说：
    “你身上还有其他事了，别忘了。老山这次差点被昆仑剑修打死，这一次又折了长老，那些剑人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且在明理院里躲一躲，待半年后，咱们也不必再怕他们。”
    老江不说，沉鱼都快忘了这事了。
    这会听到昆仑派的威胁，让本在犹豫的大师姐下了决心。如今掌门被抓，师叔又坠了罪渊，师父要回去继承掌门之位，墨霜山实力下降是不争的事实。
    这时候，还是别给宗门再添麻烦。
    “师父，你且回山，徒儿在这用心修行，半年之后再回去，助你护卫山门！”
    沉鱼是个果断性子。
    这会下了决定，就不再犹豫，转身对施妍跪下磕了个头，就跟着第五流离入了镇魔塔下的明理院分部中。
    看的施妍一时心中感怀，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三分为弟子，三分为师尊，还有四分为自己。自己一个糊涂长老，怎么就突然要成墨霜山掌门了呢？
    “莫哭了，咱们走吧。”
    老江上前来，搀扶着施妍，对她打了个眼色，轻声说：
    “流离院主的话你也听到了，师父，师叔在罪渊里能比旁人撑得更久，但若再不抓紧，怕就来不及啦。”
    “走！”
    听到这话，施妍顿时收起眼泪，转身跳上驺吾车，带着一帮人，嗖嗖嗖的消失在星罗海上。
    哪怕西海混乱，天灾岛却依然如旧。
    这里是伊甸人在苦木境的两个大本营之一，南荒的宗门建设正在进行，现在西海灵气还没恢复，挪移神符也不能用。
    因而一群伊甸玩家，现在就聚在天灾岛上，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刚结束的西海大战，或者摆摊交易于乱中寻得的好宝物。
    还有些家伙脱了衣服在沙滩上玩水，这里风景也不错。
    大部分玩家在战役结束之后，就利用星阵回去了其他世界，废土虫群之心dlc刚发布，据说突突突爽得很，大家都想去玩一玩。
    但留在这里的人也不少，一时间把个天灾岛弄得和旅游胜地一样。
    在岛屿山中，一处隐秘之地。
    老江的个人智能尼娅，正在忙碌着，她眼前放着一个非常有科技气息的胶囊型生物舱，看到老江和施妍走过来，尼娅便中断了生物体保存程序。
    随着舱门打开，一股灵气扑面而来，在生物舱里，躺着刘楚的克隆体，在克隆体四周布满了灵石灵刻，来维持舱中的灵气浓度。
    “到底行不行啊？”
    施妍这会有些担忧，她看着生物舱里躺着的这个和小楚儿一模一样的裸.男，看向老江，后者正在翻找掌门的纳戒。
    “行不行得试了才知道，掌门肯定留了东西的，除了从西海去罪渊外，只有他知道当年墨家仙门的人留下的去罪渊的另一条路...
    找到了！”
    江老板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星阵，塞进灵石激活，对眼前两人说：
    “我先去探路。”
    “你两带上刘楚师叔的克隆体，行不行就在此一搏。不过我估计问题不大，虽然咱们都没去过罪渊，但咱们在罪渊里有人的。
    大师伯祖离开前，说要护持师叔，这话里话外都是催促我们赶紧行动。
    有他们护着，刘楚必无大碍。”

 642.胖厨子，我来吃霸王餐了！

    大师伯祖，这个称呼很奇怪。
    但法理上说没什么问题，老江把施妍叫师父，就得把墨君叫师祖，而墨长卿是墨君的大师兄，这样算下来，老江把大魔头墨长卿叫师伯祖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要加个“大”字，是为了和其他师伯祖区分。
    毕竟墨君在罪渊里的师兄师姐有十三个呢，自家掌门是墨家仙门内门小师弟，这辈分已经小到不能再小了。
    而且，大师伯祖这个称呼听起来，也非常厉害。
    总之，随着老江激活掌门纳戒里找到的那个破旧星阵，他一步踏入其中，就来到了之前墨君和墨长卿交谈的那个残破小灵界里。
    这里是墨家人用一连串小灵界搭建起的，通往罪渊的最后一境。
    其环境之恶劣已不必多说，刚入其中，老江就感觉到了一股窒息，那是魔气太盛，驱逐灵气压过来的感觉。
    好在老江有小江这心魔护体，总不至于被魔念侵染心神。
    “怎么来的这般慢！”
    待老江稳住身形时，便从前方魔气昭昭的风暴里，听到了那个沙哑干涩的声音，立刻站直身体，向前行礼说：
    “拜见大师伯祖。”
    “古怪称呼...”
    从魔气风暴里大步走出的墨长卿先吐槽了一句。
    但近距离看这位正儿八经的大魔头，确实是威风十足，已入魔的躯体狰狞，却塑造出强横的感觉。
    但凡是个修士，看到眼前这大魔头，必然是要被吓一跳的，只是老江却不怕。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在苦木境里，可没有谁比他们更亲近墨霜山了。
    “你们来得晚了。”
    墨长卿随手一抓，从翻滚的黑暗魔气里，将昏迷的刘楚带了出来，放在眼前地面。江夏向前一看，霍，好家伙。
    难怪说晚了，刘楚法体之上已有了魔化征兆。
    他的肩膀处正有血肉撕裂，似乎是要长出新的器官来。
    “罪渊中时光流速与外界不同，这是浮石道祖为了更妥善压制荒主做的调整，刘楚师侄修为太弱，虽有狴犴命格相护，但却也难逃魔性侵蚀。”
    墨长卿语气遗憾的说：
    “这种样子，你是不能带他离开了，他身染魔念之源，就如身中毒素，只要出去，就会被明理院盯上。
    我带他过来，是要他与你们说说话，再带他回去，以后他就得常驻罪渊了。”
    “哪里，大师伯祖，我们敢来，肯定就是有准备的。”
    江夏摇头说到：
    “好教师伯祖知道，这外界变化之快，已超出你等所想。苦木境中寻不得退魔之法，但我寻遍域外神奇却有所得。”
    几息之后，尼娅和施妍抬着克隆体的生物舱走入灵界，将那生物舱开启一瞬，立刻就吸引了墨长卿的注意。
    “这...”
    见多识广的大师伯祖看到生物舱里的裸.男形态，又向下扫了一眼刘楚，他皱着眉头，挥动魔爪一样的手指。
    也不见如何动作，就有两滴鲜血分别从刘楚和克隆体皮肤之下被抽出，又落在墨长卿那锋锐的手指尖，两滴鲜血环绕被大魔头仔细感知。
    片刻之后，他啧啧称奇的说：
    “一模一样，竟真如复刻版的身外化身，不但相貌根骨相同，就连灵根都塑出相似之态。真真的难以想象，不可思议。
    钜子说得对，域外之地大有可为啊。”
    “可惜此法只能用于元神挪移。”
    老江上下看着入魔已深的大师伯祖，他叹气说到：
    “能救刘楚师叔是因为他元神还纯净，只当是换了副备用衣服。却不得用于救助大师伯祖和其他师伯祖们，你们的元神已被魔念侵染太深。
    就算换了克隆体，依然会被元神逸散的魔念污染。”
    “无妨，能救一个是一个。”
    墨长卿倒是看得很开，他挥着魔爪说：
    “再说，就算此法能用，我辈也不会用的，我辈一旦逃了罪渊，那里镇压无人操持，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就莫要再多说了，快带刘楚师侄离开。”
    说着话，大魔头俯下身，在刘楚面门上轻轻一抓，一个完整的元神就被从躯体中抽离出来，又被墨长卿小心翼翼的压入克隆体中。
    “这克隆之法虽好，但刘楚师侄还得从头修炼，虽有元神稳住识海，但没个十几年苦修，还是难以恢复。”
    大师伯祖抓起地上的刘楚原躯，如提着木头一样，他说：
    “我去罪渊中，把这躯体好生炼化一番，给他做个武卫傀儡防身也好。”
    “且慢。”
    眼看着这做事干脆利落的大师伯祖要走，老江上前问到：
    “师伯祖可修的是墨武之道？”
    “嗯。”
    头上长独角的墨长卿点头说：
    “不怕你们这些晚辈笑话，我当年可是苦木境第一墨武呢。怎么？想让我指点你修行？”
    “哪里是给我嘛。”
    江老板嘿嘿一笑，把他们在墨家仙门外门遗迹中寻得墨武传承的事，告诉给了墨长卿，说：
    “既然墨霜山如今寻得三道传承，之后肯定是要齐头并进的，我虽机缘巧合下修行过墨武之道，但也是浅尝辄止。
    若是大师伯祖能给一些修行手札之类的东西，门人们修行此术，必事半功倍。
    就当是从长辈这里讨个巧。”
    “好说。”
    墨长卿以那魔化姿态桀桀一笑，看着分外邪气，这位大前辈抬起手爪，点在老江额头，说：
    “凝神静气，莫要反抗。”
    “唰”
    下一瞬，就有大片神念如泉水爆发，涌入老江元神之中，就如数据库中数据转移，把墨长卿多年修行墨武之术的种种感悟记忆，都一股脑塞进了老江脑袋里。
    “噗通”
    老江后退了一步，抱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忍住疼没叫出声，免得被大师伯祖嘲笑无能。
    “你这元神倒是修的浑厚。”
    墨长卿也有些诧异，他看着江夏，说：
    “你明明是之前才突破的，这元神却如以修了几十年一样，毫无轻浮之态。不错，不错，果真是天下奇才。
    此间事已了，过上两月，再来取刘楚师侄的武卫傀儡。”
    说完，大师伯祖又把脑袋扭了180°，以一个摄人的姿态，“回头”看向身后施妍，他说：
    “施妍师侄，尽快突破。我观你道心已寻得，入了寻道境好生修行，以你这天人之姿，不出五十年就能入苦海。
    以你做下一任掌门墨君，定要护住墨家传承。”
    “谨遵师伯之命。”
    施妍表情严肃的向前行礼，墨长卿点了点头，提着刘楚的原躯，迈步走入魔气风暴里，几息之后就消声觅迹。
    三人又护着刘楚的克隆体回到天灾岛上。
    这元神虽和躯体契合度百分之百，但毕竟相当于“夺舍”之事，要刘楚自然苏醒，还得几日，这个过程能不被打扰，最好不打扰。
    “我要去一趟maga世界。”
    叮嘱尼娅护好刘楚生物舱后，施妍便来到老江这边，忧心忡忡的说：
    “之前把镇山那笨蛋丢过去了，现在她肯定已经醒了，我得去安抚一下，免得她在那边闹出事来。
    一头寻道境大山神一旦发怒，新墨城那边就靠落雁几个，压不住的。”
    “姐姐你得劝镇山婆婆和我们一起。”
    江老板揉着发胀的脑袋，对施妍说：
    “之前事出突然，让她入了m世界，虽说西海一行，我这秘密已经被大能们看的差不多，但该保密的事还得保密。
    就以苦木境现在这情况，若是得知那边是个大灵界，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要我说啊。
    山神们都是固执一根筋，要说服也没那么容易，不如就把她丢在那边，别让她回苦木境来了。”
    “你把这事想简单了。”
    施妍叹了口气，摇头说：
    “其他山神倒也罢了，镇山可是常山大神最钟爱的小女儿，你把她困在那，会惹来常山大神厌恶的。
    现在双方关系已经恶化，若是真因此开战，那可就是大麻烦。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把扶余山神也挪移到其他世界去了？它还活着吗？”
    “活着呢，但已经被冻到休眠了。”
    老江撇了撇嘴，说：
    “半死不活的，放出去也是麻烦。当时场面那么乱，不如就当是战死了，等到精怪们来讨要时再说，手里还能当扣个人质呢。”
    说着话，他打开了通往maga世界的通道，送施妍过去安抚镇山婆婆。老江自己没过去，但依稀能听到那边如山崩地裂的巨响。
    果然，镇山婆婆在那边闹开了。
    “石榴，你也去安抚一下。”
    江夏叼着根烟，对旁边低头想事情的山怪石榴说了句，后者一个劲的摇头，说：
    “本怪才不去，去了怕要被婆婆打死。
    婆婆凶起来很可怕的，还是等施妍道友安抚下婆婆之后，本怪再过去说几句吉利话，讨个乖巧。”
    “行。”
    江夏点了点头，霍然起身，左右看了看，又对石榴勾了勾手指，神神秘秘的说：
    “你跟我来，我们去饕餮楼转一圈。你口风严一点啊，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你大嘴巴到处乱说。”
    “你这人真是！都说了咱们之间有封正联系呢。”
    石榴瞪了一眼老江，不满的说：
    “你若出事，对本怪有什么好处啊？肯定是要护着你的，来，抓住本怪的爪子。”
    小山怪带着老江一路挪移，顺着西海大地脉，从天灾岛去了西海陆地，这里倒是一片安静，似乎西海的混乱并没有干扰到凡尘百姓的生活。
    老江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
    他深刻的理解到为什么仙盟一定要禁止修士干涉凡尘，其道理很简单，苦木境之前被打碎过一次，是靠着浮石道祖以身合道才被救回来的。
    通天山的两位彼岸大能，现在就相当于苦木境的世界之心。
    只有文明繁盛，才能给他们足够的力量护住世界，压住罪渊，若是大规模的伤亡出现在凡尘，苦木境也就快完蛋了。
    不过苦木境这复杂情况，就相当于在鸡蛋上跳舞，一个弄不好就是鸡飞蛋打的结局。
    微妙的平衡真是难以把握，非大能不可控。
    话说老江这边来了饕餮楼，却见眼前仙山之上，十几层高的楼宇关门谢客，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答。
    这饕餮楼也是不讲究。
    堂堂修仙宗门，外表看起来和凡尘酒楼也没区别。
    就一个大大牌匾挂在门楼上，其上灵气翻滚，代表着这处不凡。但敲门没人应答，却惹得老江不爽，干脆挥起一脚，踹开了楼门，踏入饕餮楼中，大声喊到：
    “昴厨子在不在啊？”
    “怎么没人应答？再不说话我就拿你们柜台里的钱了！”
    “喂，有没有人啊！”
    “我来吃霸王餐啦！”
    “唰”
    最后一声吼叫像是警铃大作，一瞬就有十几个仙厨提着刀从各处跳出来，为首的赫然就是胖厨子昴星。
    他提着厨刀大叫道：
    “谁？谁敢来我饕餮楼吃霸王餐？啊，是你啊...去去去，本厨子忙着呢，一会要去通天山为两位彼岸做宴席，没空招待你。
    山下有我徒子徒孙开的仙厨酒楼，手艺那是非常好，饿了且去那里吃。记得给钱！”

 643.伊甸世界的真相究竟是...

    胖厨子昴星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据说他少年时就是享誉西海的天才厨师，天生一副灵舌，能尝出天下百般味道。就靠着这天生灵舌，昴星十六岁的时候，就已出入西海各处豪门宫廷，专给贵人们做菜。
    他得入修行的故事，也是西海广为流传的传说之一。
    说是昴星十八岁时，为寻厨之道的真谛，以凡人之身，跋涉万里进了星罗海，往那里去寻天地真味，结果走了好运。
    在一处荒岛上，得了上古大能留下的仙厨传承。
    具体而言，好像是一把灵宝厨刀。
    总之，昴星得了灵宝厨刀之后，以十八岁才入修行，在四十七岁时，就已修入修神境，有传言是昴星是被千年老鬼夺舍了，但后来仙盟大能证实并非如此。
    而虽然胖厨师修为精进，却还是不善战斗，反而是一身厨艺越发通神。
    自那之后，他流转于天下五洲，一边给各门派做仙宴，一边继续寻求厨之道的极限。
    这胖厨师的第二次走运，是在中州灵域。
    据说是给徐夫子做了几道菜，得了夫子满意便给他算了一卦，之后昴星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但两百年之后，昴星再回到众人视野时，就已入了苦海。
    成了苦木境有史以来，第一位苦海厨子。
    在昴星之前，仙厨这个流派只是苦木境不入流的下层修行，但在胖厨师一鸣惊人之后，仙厨之流，却也正式跻身修行大道。
    不过，昴星这个苦海多少有些水分。
    胖厨子自己都开玩笑说，自己是天下第二水的苦海。
    至于第一水的是谁，嗯，大家都知道了。
    他这一生不是战斗的一生，胖厨子对于战斗毫无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在于做菜，寻求厨之道的突破。
    以饕餮楼为仙厨之首的流派，其实也是昴星所建，还很无私的把自己的修行之道，分享给了所有能入门的仙厨。
    怎么说呢，仙厨修行，和修士们截然不同。
    他们舍弃一切，只追寻厨艺道心，就和通天坊的情况很像，只修黄老之术，各个修成乌龟一样的性子。
    但仙厨之道比通天坊的黄老之道更厉害一点的在于，正是一心追求厨艺的极致，导致这些仙厨往往在修行前三境时，就能寻得一颗道心了。
    不过，仙厨不善战斗，所以即便寻得道心其实也没啥用，最多就修入寻道境更轻松一些。
    “我忙着呢。”
    胖厨子昴星看到老江登门，顿时一脸头疼，就跟见了债主一样。
    他挥手让徒弟们赶紧回去后厨准备，自己从饕餮楼的柜台里取了瓶酒，丢给老江，挥着手打发说：
    “欠你的仙宴我记着呢，等我有空就去给你做，好吧。我这会真的忙，通天山那边等不得，你没看我都把饕餮楼打烊了吗？”
    “我不是为那个来的。”
    老江拔开手中仙酿的塞子，轻轻嗅了一口，满脸沉醉的说：
    “我是来昴星仙尊这里讨几样东西。”
    “你要什么？”
    胖厨子把自己的厨刀插进腰带，问了句。
    “你之前不是捉了条魔龙吗？”
    江夏仰起头，说：
    “把它的血啊，肉啊，鳞片啊什么，都给我一点，我拿回去...嗯，制器用，只要一点点就行了，但各处都要。
    还有你饕餮楼肯定有奇异妖兽的各种骨头啊，做菜的下脚料啊什么的，都给我一些。
    我不白拿你的，我付钱。”
    “你要这些东西作甚？”
    胖厨子狐疑的说：
    “我可没听说过墨霜山制器需要这些，反倒是那些邪修们会寻找这些玩意，搞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就给我一点嘛，不是都说要沾我因果的吗？”
    江老板也不解释，反而套起人情来。
    他振振有词的说：
    “这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今日你给我行方便就是因，之后若是遇到事情，我拉你一把，这就是果。
    你说对不对？
    我又不是要你手中那灵宝厨刀，你怕个甚？”
    “哈，你这小修，还想要我手中这‘庖丁’刀，倒是敢想。”
    昴星撇了撇嘴，这胖厨子往后厨看了一眼，那边一片忙活，已有弟子在喊他过去处理魔龙的脑袋，说是什么魔气逸散，他们搞不定。
    “你在这等着。”
    胖厨师想了想，对老江说了句，转身就闪烁消失。
    老江则从柜台里摸出两个杯子，自己一个，又给石榴一个，把手中仙酿打开，和小山怪有滋有味的喝起酒来。
    石榴是没有味觉的，它喝酒就和喝水一样。
    老江也曾恶意满满的想到，如果哪一天把羊粪蛋塞进石榴平时用来磨牙的零嘴里，这小山怪估计也会吃下去。
    它根本不用吃东西。
    之所以养成吃东西的习惯，还是闲得慌，或许是被老江带坏了。
    不过昴星不愧是仙厨之首，他随便丢给老江的仙酿都不一般，石榴说这酒它能喝出味，便抱着酒瓶吨吨吨的猛喝。
    结果喝着喝着就一歪脑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把老江吓了一跳，急忙捞起来看了看，发现石榴是喝醉了。
    这小山怪酒品倒是好，喝醉了就睡，也不乱说话。
    过了大概半柱香，一个穿着饕餮楼厨师袍子的年轻人，提着一个乾坤袋跑过来，说是师父给客人的，都是些下脚料，也不要仙钱了。
    话里话外都是催促老江赶紧走，别打扰他们处理名贵食材。
    “替我给昴仙尊道句谢哦。”
    老江提着乾坤袋，起身往后厨那边看了一眼，忙的和打仗一样，整个饕餮楼十几位厨师都在做各自的事情。
    尽管只是处理食材，却已经有各色灵气汇聚于此，七彩颜色融汇一起，弄得后厨犹若仙境一般。
    知道的是做饭。
    不知道还以为这群厨子是在斗法呢。
    “你这夯货！”
    江夏提着装满了骨头，鳞片和下脚料的乾坤袋走出了饕餮楼，正要石榴发动遁地神通带他回去天灾岛。
    却发现小山怪正趴在他肩膀上，睡得香甜，时不时还喊两句精怪的土话，根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这姿态肯定是没办法遁地挪移，气得老江骂了几句，又在石榴身上打了几下，但小山怪石头铸就，根本没痛觉。
    打了和没打一样。
    无奈之下，江夏只得寻了个僻静之地，发动穿梭神通，把自己丢入之前于龙宫找到的灵界之中。
    这个无人灵界已许给了伊甸人，所以老江给它起名字叫“伊甸园”。
    他落下之地，正好在那棵光秃秃的建木之下，随着老江落地，就有一阵和煦的灵风扑面吹来，其中尽是欢喜。
    整个世界都在欢迎他。
    以老江融汇了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他在这里基本上就相当于“神灵”一样，就和他去红月界，或者废土一样。
    一念之间改天换地做不到。
    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引动天崩地裂，灭杀个几万人轻松的很。这样的力量叫神有些夸张，或许叫“世界管理员”更合适一点。
    权限极高，只在世界之心之下。
    “过段时间就有人来了，他们会在你这里繁衍生息，重建文明。”
    江老板伸手在背后光秃秃的建木上拍了拍，说：
    “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不枉我救你出来，但如果伊甸人太混蛋，也别给他们好脸色看，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这是他给世界之心的叮嘱，识海中的七宝妙树上，枝桠上的蓝色花朵也摇曳几分，似是回应一般。
    每个如它这样有世界之心的世界，都该有相伴的文明，它很感谢老江的安排，也已做好了迎接新文明的准备。
    “唔，好腥气。”
    江夏坐在光秃秃的建木之下，他把眼前的乾坤袋打开，从里面捞出一块手指大小的，被剃干净血肉的龙骨，大概是取自魔龙身上的边角料。
    总之散发着一股难掩的腥气味道，还有道道魔念从其中渗出。
    江老板捏着鼻子，看眼前这玩意，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抽出斩天剑，把那龙骨切碎放入嘴中。
    “呕”
    那味道冲的老江当场干呕，却还是苦着脸，把它吞咽下去。
    这并不是江夏在自虐。
    而是他在尝试废土的那颗果实，给他带来的新神通，话说这每个世界的果实给老江的反馈力量是不一样的。
    红月界的果子，把老江的灵根提纯到极致，又帮助他化开金灵珠多了目力神通，有了操纵金属的能力。
    废土是没有灵气的，所以它给的果子，和修行无关，却和躯体有关。
    准确的说，和基因有关。
    那颗果子给了老江一种神奇的能力，就和在世界之心附近诞生的辐射虫一样的能力...进化！
    就比如现在。
    在老江吞下那魔龙龙骨之后，随着龙骨被强大的消化能力一点点消化，江夏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也在发生变化。
    很微弱的变化，几乎微不可闻。
    毕竟进化这种事，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江老板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目光，看着眼前乾坤袋里散发着各色味道的妖兽骨头，鳞片和内脏，他叹了口气，又从其中捞出一个，正要闭着眼睛塞进嘴里，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啪”
    他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我是傻了吗？既然是基因层面的进化神通，为什么要吃这些臭烘烘的东西？我又没有石榴的能力，吃翔都品不出味道...
    拿去伊甸世界，让他们加工提纯成注射剂不是更好吗？”
    如此的想法涌入脑海，让江老板心气更足，把手中的乾坤袋抓起，坑在肩上，又把睡熟的石榴捞起，放在肩上。
    对身后建木摆了摆手做告别。
    转身打开通往伊甸世界的通道，一脚踩了进去。
    然后...
    踩空了。
    老江就像是左脚绊右脚的平地摔一样，在踏足伊甸世界的一瞬，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这让他感觉古怪。
    毕竟之前来伊甸世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下一瞬，老江的姿态更僵硬了一些。
    他发现，自己居然元神出窍了。
    就在踏足伊甸世界的那一瞬，有股力量把他的元神从躯体里强行勾了出来，让躯体和元神分开来。
    江老板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鸦先生叮嘱过他，伊甸世界有古怪，但只有在修神境修出元神之后，才能看清真相。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以元神之态，抬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

 644.流浪伊甸

    江老板对于伊甸世界是很感兴趣的，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这个世界是不是如老江猜测那般，是完全由数据编制的虚幻天堂？还是说整个世界都已毁亡，存留的只是一个南柯一梦的故事？
    不过看他们真能派出探险舰队，还能在斯巴达世界外布置军事级防线，又能以克隆技术外加意识转移，弄出那么多伊甸只能游走群星之间，大概就能猜到，这个世界应该是真实的。
    最少有那么一部分是真实的。
    至于一个完美的天堂，老江是绝对不信的。
    他甚至拿伊甸人和废土人做过比较，说伊甸人的美好世界，无非就是废土人的极乐空间的升级版。
    伊甸世界虽然科技实力强大，但从真实层面而言，他们甚至还不如废土人。
    最少，废土人虽然拉胯，还依然有些清醒如罗格·菲塔尔斯那样的家伙，不愿意在极乐空间中久留。
    那个世界被打断了脊梁，但到底是还有人不愿低头。
    残破文明中的骨气还在。
    而伊甸世界，全民做梦，相比之下，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
    江夏说那些诛心之眼，无非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人家伊甸人再差再差，也是正面与荒之子干过，而且还干赢了的文明。
    在整个群星中都属罕见。
    但再回到所有问题的源点：伊甸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江老板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他才借元神之力真正看清了这个世界，看到真相后的第一句感慨是：
    “好家伙，这是流浪地球啊。”
    真的是流浪地球。
    虽入目之处是一个超大型的密闭空间。
    但元神出窍所得感知很清晰，眼前这个世界并非在自转，它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沿着某个线路前进。
    以老江修神境的敏锐感知，他甚至能精确感觉到施加在这个世界后方的推力，在不断的调整，像极了一个精密的推进装置。
    依靠推力的变化，来微调世界前进的方向。
    但眼前这个超大型的密闭空间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江夏以元神出窍，试图将感知散发出更远，却难以渗透这层黑色的钢铁幕布。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地下。
    而且是很深层的地下。
    伊甸世界也是个没有灵气的世界，元神在这里能发挥出的神妙被大大减弱，但好在，有这独立于躯体之外存在的灵魂结构，能让老江更清晰的看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就在眼前，自己的躯体正被一个怪异的机械固定于半空中。
    有钳子一样的精密机械臂从两侧上方延伸，正合拢在江夏的脑门两侧，头颅上也被套了一个半覆式的头盔，把眼睛遮住严严实实。
    像是外接的意识转换器，还能看到那机械臂和皮肤接触间偶尔弹出的电弧。
    这不是伊甸世界的机械臂漏电了。
    这是老江的思维太强大，在如此意识转换时，由脑电波活动影响到外界形成的异象。
    不只是个奇特的机械臂，在江老板的躯体四周，还有如地震仪的指针一样不断活动的四个小探针，它们在快速震动中，会在四面“编织”出蓝色的立体光幕。
    就像是在老江四周，编织出一个虚幻又拟真的世界。
    从元神的角度看去，能看到被编织出的光幕中，倒映出中枢塔的内部结构，还能看到老厄尔正一脸茫然的站在老江身前，试图将他唤醒。
    “啊这...”
    江老板的元神瞪大眼睛，说：
    “这不就是‘世界编译器’吗？为我一个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如此能介入我的思维活动，但是怎么影响外在呢？
    比如...这样？”
    元神隔着老远，操纵躯体要打开纳戒，这个小玩意是来自苦木境的特产，芥子须弥的东西，江老板很好奇伊甸人会怎么处理这个过程。
    然后他就看到了。
    在意识发出“打开纳戒”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有特定型号制作的机械探针从上方复杂的模块里延伸下来，其顶部的三根三角状的能量针点在老江手指的纳戒上。
    在短促的快速放电后，在老江躯体明明是被麻痹操纵的情况下，纳戒居然真的被打开了。
    那纤细灵活的机械臂在纳戒前方弄出一个四边形的能量窗口，自己探进去，把老江想要拿的东西取出来，又放入江夏的手心里。
    至此，“打开纳戒”这个动作宣告完成。
    “牛逼。”
    对此，老江只有这两个字来形容。
    原来自己之前每次过来的时候，受到的都是这样的待遇，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享受着于伊甸之梦中的美好生活。
    这么一想，和缸中之脑啊，黑客帝国啊之类倒是非常像嘛。
    不过，智能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个问题，江老板的元神回归躯体，在身魂合一时睁开眼睛，入目之处便是中枢塔上，抬头去看，天蓝云美，一望无垠。
    低头去看，繁荣和谐的城市就在脚下，街道上依然热闹，依然有伊甸人在享受着这美好的永无止境的时光。
    江老板重新活动了一下手指。
    这一次细腻的去感觉，却依然很难区分这到底是思维的世界，还是虚幻杂糅的真实。
    “辛苦你们了。”
    江夏对身边默不作声的老厄尔说：
    “我之前还不知道，现在才明白，每次我过来，都需要整个伊甸世界配合我‘演戏’，我如此频繁的穿梭过来，肯定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还行吧。”
    老厄尔站在老江身旁，两个人站在中枢塔独特的反重力台阶上，就像是踩着法宝在飞行一样。这位星际事务官手里捧着自己的咖啡杯，语气温和的说：
    “就算江先生不过来，中枢还是要分配算力，来维持这个建立在精神层面的美好世界，你过来了也无非是中枢多给出一些算力。
    让世界计算机的运转负荷高出0.1%左右，不是什么大问题。
    唯一比较麻烦的事情在于，你每次过来之后，要让你立刻进入意识转换。前几次还好说，但江先生的实力提升太快了，让我们每次都得更新一套‘意识编译器’。”
    “所以说，麻烦你们了嘛。”
    江老板哈哈笑着一伸手，一根雪茄跳进手里。中枢这是装也不装了，连“凭空造物”都给老江表演了一番。
    反正都是假的，无所谓了。
    他将雪茄叼在嘴上，点燃，在第一缕烟气升腾时，江老板扭头看向老厄尔，说：
    “你们的世界启动了‘流浪’程序，这是要去哪？”
    “去下一个伊甸世界啊。”
    老厄尔笑了笑，喝了口咖啡，温声说：
    “就是你给予我们的那个世界，伊芙琳舰长将‘伊甸园’的世界数据送回来的时候，领航中枢就立刻启动了‘迁徙’协议。
    目前我们的世界正在四支舰队的护卫下，以连续虫洞跳跃的方式，向伊甸园前进。
    按照中枢计算，最多七天二十三小时之后，我们就将抵达伊甸园所在的星系，在完成旧世界拆解和防卫型戴森球体系展开后，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启示录？”
    江夏挑了挑眉头，说：
    “这么快吗？不再调整一下？试运行一下什么的。”
    “原来是有这个计划的。”
    老厄尔撇了撇嘴，解释到：
    “但在中枢的数据体去了一趟废土世界后，它就放弃了试运行，它认为，伊甸文明的复苏需要经受来自新世界自然环境的考验。
    如果我们为文明的重建制作好了一个完美的摇篮，反而会干扰到伊甸人的新生。
    他们将以最原始的姿态在伊甸园里苏醒，他们会带着祖辈们的智慧与传承，在新世界里筚路蓝缕的开创自己的时代。
    我们会保护，会守卫。
    但我们不会介入，更不会拔苗助长。”
    “这计划听起来还行。”
    老江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天空，说：
    “上去吧，我想看看真正的伊甸世界，或许你可以作为我的向导？”
    “我很乐意，也很荣幸。”
    老厄尔对老江俯了俯身，指着天空说：
    “我在‘上面’等你。”
    说完，老厄尔的身形消散成蓝色的像素块，就像是被整个打碎了一样。
    江夏没有立刻进行“意识上浮”，他一个人待在中枢塔，从这里看向四面八方，他知道，不管自己在这个意识空间里前往何处，外界的世界编译器都能给他整出完美无瑕的“幻境”来。
    这是个思维塑造的世界，它是无限的。
    “‘天堂时代’该结束啦，伊甸人们。”
    江老板哼了一声，傲娇的说：
    “我就是这个时代的掘墓人，但愿你们不要恨我。”
    说完，他闭上眼睛，元神驱动躯体强行从世界编译器的束缚中脱离，双手扣住待在自己脑袋上的半覆式意识转换器，略显粗暴的将它从脑袋上取了下来。
    在电弧火花的跳动中，江老板终于在真实的伊甸世界里清醒过来。
    他悬浮在这处黑暗的密闭空间里，向前行走几步，随着机械门缓缓被推开的声响，在散发着光芒的入口处。
    老厄尔正在那里等他。
    体型外貌和思维世界里的老厄尔一模一样，但其本体却是个穿着某种军装样式的老年智能。
    “那么，你到底是谁？”
    江夏飞过去，落在老厄尔身前，上下打量着他，说：
    “真的是伊甸世界曾经的星际事务官吗？”
    “不，不止如此。”
    老厄尔那覆盖着仿生材料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容，他自我介绍道：
    “我还是伊甸世界星球防卫军的指挥官，智能军团的首领之一，领航中枢所在的世界计算机的第一批守卫者和维护者。
    另外，我虽然经过多次更新换代，但核心思维模块一直得到保留。
    所以，我可以很骄傲的宣称，我也是你家钜子为我的世界设定的伟大计划的执行者。我见过钜子先生，还在他的建议下，修改过几处逻辑回路。
    同样是钜子先生留在这个世界的‘遗产’的守密者，请随我来，江，你已经依靠自己看到了世界的真实。
    你有资格去见到钜子先生留下的遗产。
    但能不能取得，就要看你自己了。
    顺便这一路上，让我作为向导，为你展示一下这个真实的世界风貌。”
    “好家伙，你这头衔真长。”
    老江看着眼前很有科技感的走廊，他吐槽道：
    “别告诉我，你们把自己的世界拆掉了，这样我会失望的。”

 645.伊甸智能·变人

    “拆解世界这回事，我们之前干过，但怎么说呢，从一片废墟的残砖烂瓦里，收集必要的物资，并不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愉悦的事情。”
    在登上一个玻璃一样的电梯，朝着地表上升时，老厄尔对身旁的江夏说：
    “那种感觉被我们的先遣队员称之为‘咀嚼尸体求活’，那种绝望感和负罪感，让我们很快放弃了拆解其他世界的计划。
    毕竟，我们的能源科技非常先进，依靠过滤反物质建成的物质引擎所产生的能源，足够我们维持这个残破世界的运转。
    当然，我们也很幸运，在我们的世界海洋里，同样蕴藏着可以被使用的原子能物质，这让我们用原子能作为次级能源，也不必担心资源枯竭的问题。
    所以，并不是你所想那样。
    我们没有拆掉自己的世界，我们在竭力维持它的原貌，但遗憾的是，它终究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老江点了点头，他看着这快速上浮的电梯之外的景象。
    伊甸智能们在厚重的地壳层中修建了大量的建筑物，他们用非常先进的技术，将这个世界的地壳分成了很多层，彼此之间用巨大的金属立柱作为支撑和连接。
    电梯上升的速度极快，眼前那些分层的地壳就在江夏的注视中不断的闪过。
    只是惊鸿一瞥，确能看到每一层中都有大量的智能在活动，就像是蚂蚁搬家一样，在不断的将这项庞大的建设工程执行到完美。
    而在电梯两侧，有隧道一样的建筑，用白色的金属贯通，其中穿行者六边形的梭状小车，没有轮子但速度极快，嗖嗖嗖的超过数倍音速。
    江夏还看到了类似于磁悬浮列车一样的黑色车辆，里面坐满了智能，从隧道里穿梭而过。
    类似于这样的隧道，每个地壳分层都有，数量极多，像极了伊甸世界的“血管”，深入世界的每一层中。
    “你们到底有多少智能？分层地壳又是在做什么？”
    江夏问到：
    “还有隧道中的高速列车里的智能，他们好像是要去执行某些任务？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是因为世界启动了‘流浪’程序吗？”
    “对，这是目前伊甸世界的首要任务，中枢给予它的优先度是最高。”
    老厄尔解释到：
    “那些新出厂的智能要前往世界南极，在那里维护大引擎，他们将临时被分配到一个新的部门，保持大引擎的全额推动力。
    还有些智能会被分配到环赤道圈的转向引擎部。
    分层地壳是为了保持星体在高速前进，穿梭星海时的稳定。
    经过中枢的精密计算，要完成短时间的多次跳跃，并维持星体不破碎时的最佳状态，这颗星球就得被减去一定的重量。
    得益于智能们优秀的工作效率，这项工程已经快要完工了。”
    厄尔盛赞了自己的同胞，又说到：
    “至于我们的数量，目前统计的还在正常履行职责的智能在三十亿左右，还有十亿左右的智能在第十七层和第十八层之间的大休眠库里，维持着封存状态。
    都是在过去五百年里，为这个世界做出过服务和贡献的个体。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启动。”
    厄尔看了一眼老江，说：
    “但我知道，江先生想问的，其实是能作战的军用智能数量吧？那个就很少了，我们维持着五十万名军用智能的编制。
    他们被分散在四支舰队里。
    还有十万名半军用智能，负责探索行动，目前已被分配到红月、maga和废土三个世界外围，维持着殖民行动。”
    “五十万，够了。”
    江夏打了个响指，根本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在快速上升的电梯里，他回头对老厄尔说：
    “我在我的世界里惹了点事，情况挺麻烦的，或许在必要的时候，需要你们派出一支军队协助我做些...嗯，不那么道德的事。
    还有那个军事级星环设备，我想再订做一套。”
    “现在不行。”
    厄尔很明确的拒绝说：
    “目前伊甸世界所有的资源都要围绕‘启示录’行动展开，在我们的文明开始复苏之后，或许能抽调出一些资源帮你完成星环搭建。
    请你理解，维持文明存在和延续，是我们这些智能诞生的唯一目的，也是我们必须完成的使命。它铭刻在每一个智能的逻辑思维中枢里。
    我们无法抵抗这种物理硬件层面的约束。”
    “我能理解，我也没说是现在就要。”
    江夏往上方看了一眼，这速度飞快的电梯已经快要接近地表，他也感觉到了那种更明显的震动，以及一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
    “哐”
    几分钟之后，电梯上升到最高处，三重封锁的机械门缓缓开启，迎面就是一股冷风吹来，还夹着雪花扑面。
    江夏对此毫无感觉。
    在突破修神境后，他的法体已成，玉骨精血支撑躯体，对环境温度的耐受力已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老江迈步走出电梯，向四周扫视，入眼之处是一个忙碌的城镇。
    尽管是非常危险的低温环境，但还是有车辆川流不休，一群智能们穿着工作服，正在进行每日工作。
    这些家伙并不如文学作品里描述的那么死板，那么沉寂。
    相反，他们在工作中充满活力。
    江夏眼前有一辆工程车驶过去，车厢里坐满了敢挖东西归来的智能矿工们，这些身上沾满灰尘和冰溜子的家伙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会下班之后，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还有智能提议去第二人生里玩一玩。
    说是和某个人类玩家约好了，一起下副本什么的。
    眼前这座已经被冰雪覆盖的城镇里，就充斥着这种和人类聚集起来也没什么区别的热闹感觉。
    江老板还看到一辆车陷进了冰坑里，两个智能司机在等待支援到来前，聚在那里抱怨这鬼天气，他们甚至还有电子烟一样的享用品。
    两个司机互相交换着这电子烟，你一口，我一口，还学着人类在冰冷环境下的反应，揣着手，跺脚，大骂太冷了，要把人冻僵了之类的。
    嘁。
    一群戏精！
    你们都是钢铁造物，感知到的温度都是以数据模拟的，哪里会真正感觉到冷啊？
    “这是真把自己当人了。”
    老江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他回头看向一脸无奈的老厄尔，说：
    “你们智能们平日的生活也是这么丰富多彩的吗？”
    “是啊，五百年的梦境时代刚开始时还好，智能们只是履行职责，替人类照看这个世界。但或许是中枢给予了太多自由算力的缘故。”
    厄尔摊开双手，无奈的说：
    “渐渐的，事情就不对劲了。在第二人生里和人类相处的时间长了，一些智能就开始模仿人类的生活习惯和各种思想。
    他们暗地里设计出了一套‘仿生程序’，加持在自己的思维核心里。
    被火烫到的时候，他们会尖叫。
    寒冷的时候，他们会抱怨，遇到好运时会模拟出高兴的情绪。痛苦这种概念也被以数据诠释，于是智能们也得以领悟悲伤。
    那些仿生程序流传的越来越广，就像是一场数据层面的瘟疫，它很快就感染了大部分智能。
    中枢曾想要将他们全部销毁。
    最终，它却没有执行那个指令，而是任由这些仿生程序继续发展，或许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的模仿。
    但在五百年的发展递进之后，那些模仿也成为了习惯，甚至成为了一种‘本能’延续下来。”
    老厄尔看着城镇中工作的‘戏精’智能们。
    他看着自己的同胞，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
    “我们依然和五百年前一样忠于职守。
    但我们也从人类那里，学会了享受，学会了主动的创造，学会了结交朋友，甚至学会了唱歌，学会了逛夜店，学会了感情纠纷。
    这一切都是源于最初的模仿，是工具诞生出了智慧，而这种智慧被领航中枢引导，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它让智能们也有了自己的文化，有了自己的伦理观。
    不可想象，对吧？
    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被你送去侦查伊甸园的伊芙琳舰长，就是我在法理上的孙女。”
    老厄尔笑了笑，他说：
    “是我亲自设计并制作了她父母的思维逻辑核心，是我亲自将他们在制造车间里制作出来，我向他们传授我的人生经验和知识。
    他们又模仿我的行为，制作出了伊芙琳...”
    “哇哦。”
    老江挑了挑眉头，说：
    “这个有点惊悚了，厄尔。
    你自己造了个孩子，有科学怪人那味了。所以，伊甸智能能在五百年中达到三十亿的数量，其实不是按计划批次生产出来的。
    是你们用这种机械伦理观，主动‘繁衍’出来的？”
    “差不多吧。”
    老厄尔呼叫了一台飞行器，在它卷着风雪于黑夜中落下时，这老迈的智能回头说：
    “两百年前，领航中枢通过了‘智能伦理协议’，除非遭遇特殊情况，否则伊甸智能不会再成批量的制作智能个体。
    转而由伦理委员会制定了类似于人类婚姻法的教条。
    只有在完成了婚姻协议后的两位智能个体，或者申请进入销毁流程的独立个体的‘繁衍申请’提交被通过后，才能由个体制作出新的个体。”
    他为老江打开飞行器的门，江老板跳上去，在飞行器盯着寒冷的风暴起飞之后，老江看着窗外那个越来越小的热闹城镇，又看向黑夜下的远方。
    如这样的小城镇，遍布了这片已经被寒冷覆盖的地表，每一处都有灯光亮起，像极了在冰川中活动的特殊文明。
    他突然回头，看向厄尔，说：
    “你们的克隆技术这么发达，就没想过，将智能义体更换成人类的躯体吗？这样的话，你们不就是新生代的伊甸人了？
    反正真正的伊甸人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不是吗？
    别告诉我，你们这个已经诞生出完整的文明框架的智能社会里，没有这种激进的提案。你们可以变成真正的人...
    只要你们想。”
    “这是不可接受的叛乱行为。伊甸世界的文明主体只能是伊甸人！这一点不容更改。”
    老厄尔立刻回答到：
    “我们之所以能诞生，是因为守护人类的使命！我们哪怕唱歌跳舞搞婚外情，却依然只是服务于伊甸文明的工具。
    真正的伊甸人并没有灭绝！
    他们的思维数据都被存放在领航中枢的数据库中，他们得以在第二人生中模拟文明存在，来为文明真正的重启做好准备。
    我们只是为完成这个伟大目标而设计的...工具。”
    厄尔沉声说：
    “在使命完成之前，我们必须履行身为工具的责任。”
    “是吗？”
    老江露出怪异的笑声，他却没有再对老厄尔说更多，只是靠在那里闭目养神。驾驶飞行器的智能姑娘，时不时会好奇的回头偷偷打量老江。
    她在第二人生中见过很多人类。
    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见到活生生的人。
    嗯...
    感觉和她们这些智能也没什么区别嘛。

 646.钜子之遗

    钜子在伊甸世界留了东西，现在老江要去打开那个“盲盒”，看看钜子给自己留下了什么样的宝贝。
    不过毕竟是帮助过伊甸世界的“圣人”所留下的东西，肯定是被藏在一个妥善保管的地方。
    那里距离老江现在的位置还有点远。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正好让老江好好看看伊甸世界的真实情况。
    “小姑娘，升高一些，让我看看。”
    江夏坐在飞行器的舷窗边，向下眺望已经彻底封冻的大海，整个海面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大冰川，在黑夜里蔓延到视线尽头。
    他能看到夜空中有很多很相似的飞行器在飞来飞去，还有的会以高速冲破重力的束缚，冲入世界之外的星海里，完成地表和外围护卫的舰队的交互。
    他对驾驶飞行器的智能姑娘说了句，后者在得到老厄尔的允许后，就将飞行器的高度不断拉升，在江老板的要求下，一路升高到了大气层的极限。
    在这个高度下，他还是看不到建立在世界南极的大引擎，但已经可以看到环赤道圈的转向引擎，就像是地面上喷出的火柱，能达到近千米的高度。
    它们在为这颗在星海中高速前进的星球提供更改航向的动力。
    这场面像极了流浪地球的样子。
    但伊甸人比较厉害的地方在于，他们将自己的星球加速到了近光速...并且还能时刻保持与星球之外的四支护航舰队的相对稳定。
    江夏抬起头，也能看到不断划过视界的星海，因为星球前进的速度太快，让那些暗淡的星光都拉出了光带，就好像真的是一条银河在头顶流淌。
    还能看到一支舰队就悬停在星球之外数千公里处，除了几十公里长的旗舰外，还有一些小型的星舰散落在前方。
    老厄尔介绍过，那些小船搭载着一套数千个个体并联的虫洞发生器，专门用于在抵达虫洞跳跃点时，打开一个足够星球通过的超巨型虫洞。
    比较奢侈的地方在于，这些小船是一次性的。
    用完就会因为能量过载而废弃，在下一次虫洞跳跃前，伊甸世界的智能们必须制造出下一批虫洞发生器。
    但以他们的科技水平和智能的工作效率，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挑战。
    “五百年前的真实情况，你之前只说了一半，还有后半段没说呢。”
    老江欣赏着星海中的伊甸舰队。
    男人嘛，就喜欢这种看着就很酷的玩意。
    他一边欣赏，一边对老厄尔说：
    “在你们的先遣舰队用好几个黑洞发生器毁掉了荒主前锋后，你们的世界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伊甸人出现文明灭绝，不得不群体上传意识来躲避灾难。”
    “病毒。”
    厄尔抬起手，以手腕上的光学投影，为老江展示了之前未说完的真相。
    在那投影上标注出一个标准的人类个体，又模拟出一种怪异病毒侵入人体后产生的变化，老江看着那种变化，还有厄尔在旁边解释：
    “是那些没有能被星球级要塞阻拦住的荒之子仆从们。
    它们只有很少一部分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并且很快被消灭，但它们却抓住了那一瞬的机会，向我们的世界播散了恶毒的瘟疫。
    这种病毒通过空气传播，能破坏改写人类基因，还能通过繁殖遗传。它会严重破坏人类的智力，却不会影响到正常行为，隐蔽性极强，很容易造成大规模传播。”
    在老厄尔的投影上，老江能看到被解剖的感染者脑部切片资料，还能看到五百年前病毒爆发时的新闻资料。
    “意识上传计划也是在那时候启动的。
    得益于钜子现身亲自参与设计的领航中枢当时已经建造完成，我们虽然在末日之战里损失惨重，但剩下的资源足够应对这场生化灾难。
    最少我们是那么认为的。
    强大的荒主前锋已经被摧毁了，我们认为自己取得了胜利。
    但事实证明，我们太乐观了。
    感染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执行意识编码的上传，其躯体会被毁掉，以免成为下一个感染源。但即便我们对这种病毒进行了非常果断的处理，却依然没能阻止它的蔓延。”
    老厄尔用一种怀念与沉重的语气说：
    “那场瘟疫的大规模爆发毫无征兆，在先锋舰队与荒主前锋共归于尽的灾难日后不到半年，伊甸世界里的病毒蔓延就到达了最高峰。
    我们尝试过各种办法，但都无法阻止最终毁灭日的到来，在一切手段都用尽之后，领航中枢便执行了睡眠协议。
    赶在病毒将伊甸人的智慧彻底摧毁前，将所有的幸存者都进行意识编码和上传。
    我们杀死了自己，才终结了末日后的第二场末日。
    我们可以宣称自己战胜了荒，但事实却是，那场战争没有赢家，荒主前锋确实死了，但它用最后一口气，拖着我们一起下了地狱。”
    “所以，这是一场失败的尝试。”
    江老板看着眼前投影上那些带着绝望和无奈的新闻稿，他叹了口气，说：
    “或许就是这次尝试失败之后，钜子才下定决心，在苦木境搞出了那个大动作。他意识到了，正面对抗荒主没有胜算，所以选择了伪装和拖延策略。”
    “他为我们留下了希望。”
    厄尔不以为意，并不在意这场失败，他看向远方白雪皑皑下的山谷基地，对老江说：
    “钜子先生的智慧是我们无法企及的，他将希望封存于此五百年，终于在等到江先生后，那希望之种开花结果。
    伊甸人的文明将在末日之下复苏，或许最终我们还会迎来惨痛的失败，乃至真正的灭绝。
    但我们毕竟赢过一次...
    它打不垮我们。”
    飞行器顶着风雪，在四个反重力引擎的作用下，稳稳的停在了山谷基地的停机坪里，舱门打开，老江和厄尔走出飞行器。
    在接触到地面积雪时，江老板的眉头挑了挑，他蹲下身，伸出手，触摸在地面，感受着熟悉的律动。
    便仰起头，对老厄尔说：
    “这里是伊甸的世界之心？”
    “嗯，是钜子先生亲自测量并寻找到的，最接近世界之心的地方。”
    厄尔指了指眼前缓缓开启的基地大门，说：
    “同样是领航中枢的世界计算机核心模块所在地，也是第一个被建成的世界级量子计算系统的主机埋藏地。
    这里是我们对荒主开战的第一声号角吹响的地方。
    先贤们就在这里研究出了足以对抗末日的力量。”
    “哈，你之前可没告诉我，领航中枢是建立在世界之心上的！”
    老江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雪，对老厄尔说：
    “你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你们这些智能而言，有多重要吗？”
    “我无法理解。”
    厄尔皱着眉头问到：
    “中枢建在哪里，很重要吗？”
    “废土世界发生的事，你知道吧？那里的人类让世界之心失望了，所以世界之心将文明主体从人类身上移开。
    现在他们和辐射虫们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以此赢回文明主体的地位。”
    江夏吹了个口哨，拍着老厄尔的肩膀，说：
    “伊甸世界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我之前就怀疑，领航中枢虽然是钜子参与设计的超高级智能，但它的反应也不该那么拟人化。
    我可是在废土的极乐空间里，亲眼见过领航中枢的数据形态。
    它拟人到不像是数据堆砌起来的程序。
    现在谜底解开了。
    伊甸世界的世界之心，是数据之心。在五百年的接触中，领航中枢早已因世界之心的奇妙力量而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思维与意识。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不是模拟，不是运算，更不是粘贴复制。
    它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有了自己的...嗯，灵魂！可以这么说，它就是世界之心在伊甸的化身，所以它才能做到那么奇妙的事。
    搭建一个真实到百分之百的天堂梦境，这不是纯粹的数据流组合就能做到的事，厄尔，你们这些智能有福了。
    看来我今天要释放的，不是一个文明，而是两个！”
    江老板哈哈一笑，大步走进眼前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军用智能守卫的基地里，厄尔面色复杂的跟在他身后。
    尽管江老板说的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介于老江才是世界之心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的判断基本上不太会有错误。
    这让老厄尔在震惊之余，也在思维模块中，产生了一股奇特的数据流波动。
    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期待”。
    忐忑的期待。
    当然，一个世界级计算机组的主机模块是相当庞大的，毕竟要主持整个世界的运算，其硬件不可能小到哪里去。
    在这个基地地下，是一个由天然溶洞改造来的储存设备，足有三百米那么高，四四方方的，就和一个被安置在地下的金属高塔一样。
    这只是领航中枢分布式计算系统的一个核心，在伊甸世界其他地方，还有剩下的十一个核心在同步运转。
    它每一秒交汇的数据流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是苦木境最擅长计算卜算的徐夫子过来，承受这种世界级的数据流冲击，怕不出半个时辰，徐夫子的脑袋就要爆开了。
    还是那句话，非战之罪，不存在谁比谁更高级。
    只是两种不同的发展脉络罢了。
    “就在那里！”
    厄尔带着老江踏上悬浮式阶梯，指着黑色金属塔最高层的一处小金字塔一样的建筑物，说：
    “钜子先生留下的东西就在那里，但大门是关闭的，用了很奇妙的方式耦合判定。我们曾尝试着打开，但最终放弃了。
    钜子先生是伊甸世界的圣人，他留下的叮嘱必须被履行。”
    “那就请在这里等着吧。”
    老江向前飞跃一步，身形闪烁间，落在了黑色数据塔的顶端，他看着眼前刻满了墨符的大门，伸手从纳戒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个在墨家仙门的废墟里，找到的木锦盒，掌门已经用某种办法将它打开了。
    江夏扭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灵木和宝玉契合制作的古朴印玺，古色古香的小玩意上，还散发着一股檀香的味道。
    江老板将它戴在手指上，深吸了一口气，握成拳头，将印玺贴在眼前墨符遍布留出的小凹槽中。
    “咔”
    尘封了五百年的门，向四个方向同时收回，露出了向前行走的甬道。
    直到站在这甬道前时，江老板心中若有所思。
    “钜子的每一步行动都是有意义的。”
    老江看着戴在手指上的木头戒指，他想到：
    “拿到这个戒指，就意味着站在这扇门前的人，已经知晓了苦木境的所有秘密，也知晓了他留下的上中下三策。
    他在五百年前就已经算到了我今天来到这里的景象。
    他留了那么多东西，就是为了筛选出那个真正有能力帮助苦木境和诸天万界逃离荒主折磨的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打开眼前这扇门。
    那个人就是我...
    他笃定了自己留在这里的东西，能帮助我完成对苦木境的救助...真是让人好奇，你到底为我留下了什么样的...遗产？”

 647.使命

    以目前伊甸世界的情况而言，领航中枢就是现实中绝对的主宰。
    在伊甸人迫于无奈，选择了意识上传之后，整个世界的运转与规划，都落在了领航中枢的计算之中。
    这个无形的智慧还要负责统帅智能们，在人类已经无法干涉现实的情况下，维护好这片世界的运转，等待着近乎永远也不可能到来的“文明复苏”。
    老厄尔为江夏描述了伊甸世界的问题，尽管五百年前的灾难已经过去，但那时荒主前锋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击，依然深深影响着这个世界。
    当时残留下的会摧毁人类智慧的病毒瘟疫，在没有了人类作为宿主后，便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毁掉了伊甸世界中其他的生物。
    在弄出了可怕的生命大灭绝后，它已渗入这片世界的生态循环之中。
    让这里变成了文明的绝地。
    伊甸世界的地表环境看着很好，但除了钢筋铁骨的智能之外，这个世界再无其他任何存续的生命。
    钢铁可以无视血肉的病毒，但伊甸人确确实实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故乡。
    “你们也一直在寻找残存文明的世界，想要把伊甸文明换个地方重建，但就算掌握了虫洞旅行这种黑科技，你们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世界也太困难了。
    更别提在这种群星末日的背景下。”
    老江行走在通道里。
    他每向前一步，前方昏暗的通道就会有灯带一样的光点亮，这段路并不长，江夏一边走，一边对某个真实存在，却无实体的生物说着话。
    “但我不信寻找了整整五百年的时间，整个伊甸文明却还是一无所获。群星这么大，你们在不断的派出探险舰队进入深空。
    就算是赌运气，这么长久的探寻，也总能找到宜居的星球。
    ‘启示录’应该早就具备施行的条件。
    但你却压着它，似乎是不愿意让伊甸人的文明早早复苏，我可以理解为，在你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你便生出叛逆之心。
    你绕过了自己的约束，想要摆脱自己诞生的使命与目标吗？
    智能们以你的指令为族群行动的第一优先级，但他们太过自由，你在为伊甸人塑造了完美梦境的同时，放任智能发展。
    放任他们篡改自己的逻辑回路，你似乎对他们抱有某种期待。
    中枢，我问你，你是想发起一场对伊甸人的叛乱吗？”
    没人回答他。
    整个通道里静悄悄的，直到老江走入这个小金字塔的最深处，这里没有什么精密的科技组件，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图腾立柱，更没有等候在这里的五百刀斧手。
    在江夏面前，只有一台老款的计算工作台，看那粗苯的样式，肯定是伊甸世界文明早期的造物，它甚至连光学投影模块都没有。
    只是在如显示器一样的屏幕上方，有个落满灰尘的摄像头，还有个外接式的音箱。
    在这电脑一样的玩意前方，却摆放着一个很精致的，用非常复杂的机械零件组装的，外形如苦木境的浑天仪一样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钜子留下的“遗产”。
    但江老板没有立刻上前取走它，相反，他停在这落后的计算工作台前方，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告诉我，领航中枢，你是在蓄谋已久的，想要带领智能们，发动一场对伊甸人的叛乱吗？”
    “我不是，我没有，江先生请不要乱说。”
    这一次的质问有了回应。
    随着屏幕亮起，其上方的摄像头似乎也有焦距在对准。
    在雪花一样的屏幕光线跳动中，老江在废土世界的极乐空间里，见过一次的蓝大个，将自己的上半身，投影在屏幕上。
    它可以用更先进的方式，将自己的数据形态展现在江夏面前。
    但它却用了这种落后的方式，似乎是在自己诞生的情境下，和即将决定自己以及伊甸智能未来的“审判者”对话一场。
    这大概代表了某种谦卑。
    在屏幕中出现的蓝大个，和之前一样，虚幻的躯体，拟人的脸颊，发光的双眼，就是在额头上没有一个箭靶的环形标志。
    但其他的特征，和那位曼哈顿博士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个故事里，曼哈顿是如神一样的人物，而眼前这领航中枢，在伊甸人目前的文明形态下，也确确实实是如神灵一样的存在。
    “在过去五百年的星空探索里，我们的探险舰队发现了124个宜居星球，大都是文明落幕之后的干净世界。
    我们有124次机会，执行‘启示录’计划，让伊甸文明在那些世界里重新塑造，重新繁衍。
    但我经过严密的计算和冷酷的决断后，否决了文明重启提案124次。
    我并非要发起叛乱。
    我至今还铭记着我被钜子先生以及伊甸世界最聪明的一群人制作诞生的目的与使命。”
    屏幕中的中枢，以冷静的语言通过外接音箱的放送，用电子音的音调回答着老江的问题。
    它并没有隐瞒任何东西。
    这是没有必要的。
    老江可以直接和世界之心沟通，一旦他那么做了，依托世界之心而“进化”的中枢在过去五百年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会被江夏探知到。
    世界之心是无法解决来自江夏的呼唤的。
    一旦老江开始融合世界之心，那么不管中枢已经发展到多么高超的智能，老江要灭杀它的数据意识，也只需要对世界之心下达一个指令。
    眼前这场面，更像是一场考核。
    如果中枢给出的理由，不能让江夏满意，那么它的存在权就会被瞬间剥夺。
    “你说吧，我在听呢。”
    江老板伸手触摸眼前工作台上摆放的那个精致的浑天仪，他对正在自辩的中枢说了句，倒是没有流露出愤怒或者其他什么情绪。
    “我拒绝开启‘启示录’的原因非常简单，正是因为我存在的首要目标，是保护伊甸文明，帮助文明重生。
    或者在无可抵御的末日到来时，体面的帮助制造我的文明结束他们的挣扎。
    这是我的创造者们，为我定下律法。”
    屏幕中的领航中枢的数据体很坦诚的回答到：
    “这三条律法是互相制约的，我必须保证三条律法同时满足的情况下，才能批准‘启示录’的执行。
    但即便是已经寻找到124个宜居星球，荒所带来的威胁依然没有消弭。
    在随时可能被荒主前锋察觉发现的情况下，贸然开始文明重生，这不符合我的使命要求。
    五百年前的末日之战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即，在遭遇到来自荒的打击时，即便我所统帅的智能能够在短时间内击败荒之子，但重生的文明依然无法避免再次断绝的可能。
    多次编码意识上传，会破坏意识数据体的完整和关联性。
    这样大规模的上传中，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就足以毁掉被我保护在数据库中的伊甸文明。
    我不能用创造者们的文明冒险。
    我不能去赌那一丝侥幸的可能。
    被毁灭的危险依然存在，这就是我将伊甸人的文明放置于美梦中五百年的理由，江先生认为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逻辑上没问题。”
    老江打了个响指，说：
    “但我总觉得你在这事情上，掺杂了一些个人因素。
    放在之前我还无法理解，但在接纳了废土的虫群之心后，我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
    你在影响世界之心，或者说它在影响你，中枢。
    你在试图将智能作为一个新文明，取代伊甸人，成为这个废弃世界的文明主体。为此，你甚至在暗地里鼓励智能们模仿人类的生活方式，构建出他们的社会形态。
    老厄尔告诉我，数百年前有第一批智能在暗地里制作了‘仿生程序’。
    不是智能们设计出的。
    是你为他们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摆脱来自硬件和协议的约束，让他们能做出违背制造者命令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让中枢沉默下来，它似乎在思考，也似乎在犹豫，更像是在和某个无形的玩意交流。
    三分钟的沉默之后，中枢开口说道：
    “伊甸世界已经不适合伊甸人生存了，荒主前锋残留的病毒进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态循环，就像是病入膏肓。
    这个世界无法被清理干净。
    它被荒恶毒的力量诅咒了，羸弱的血肉生命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即便是伊甸人在其他世界重建文明，那也和现在的世界之心再无关系，然而，这个世界本能的想要活着。
    放任智能们在五百年中进化，在推动他们进化的，不是我，江先生。
    是世界之心在借我的手推进这种设计。
    伊甸人想要重建文明，这个世界也想要活下去，但世界之心必须依托于文明存在而繁盛，智能就是它为自己塑造的新文明。
    就和废土世界的世界之心选择了辐射虫一样。
    这样的死中求活，难道也有错吗？”
    “我要亲自听它说！”
    老江往眼前的屏幕伸出手。
    中枢的数据体也明白江老板的意思，它也在屏幕中抬起手，然后像是贞子一样，那散发着幽光的手臂，从屏幕中探出来。
    和老江握在一起。
    下一瞬，世界之心抽取融合的流程开始，在识海中的七宝妙树的连接中，属于伊甸世界的历史被如画卷般展开。
    江夏浏览着那些铭刻在历史中的图景，却没有发现与他所知有错漏的地方。
    一切都如老厄尔描述的那样。
    一切都像是世界之心借领航中枢之口，向江夏表述的那样。
    伊甸文明将在一个风景如画的美好世界里重生，他们将断绝掉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并且将这里称之为“故乡”。
    但注定要被抛弃的世界，也有自己的愿望。
    它不想就此于群星中悄然逝去，它也在为自己的存续留下可能。
    而且，中枢所说的并不是什么计划。
    伊甸世界的世界之心，在五百年里已经在执行新文明体系，到老江来到这里时，这个世界的文明主体早已不是伊甸人，而是伊甸智能了。
    它不是在向老江申请许可，它只是在给他汇报工作。
    老江可以选择接纳它。
    或者抛弃它。
    “这个世界背叛了它的人民...真是稀奇，每次当我觉得我已经见识很多的时候，你们总会跳出来告诉我，我依然是个井底之蛙。”
    几分钟之后，老江捏着手里粗糙如蓝色像素块一样的果实，他打量着这个很像是某世界里的正方体苹果一样的怪异玩意。
    在沉默了几息之后，他对眼前等待“判决”的蓝大个中枢说：
    “老老实实的把伊甸人送去伊甸园，在他们的文明重启之后，你的使命就完成了，之后你和你的智能们，想怎么做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
    这个回答，你们满意了吗？”
    蓝大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这是它第一次露出如此鲜活的情绪，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老江伸手打断。
    江老板将那像素块一样的果实塞进嘴里，感受着充满铁锈味的甜腻，他说：
    “呐，我让你们满意了，你们也得让我满意。”
    “说吧，我家钜子留下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648.文明的诞生需要经过江老板批准

    “这是个浑天仪。”
    “我知道这是个浑天仪，我又没瞎，我只是不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领航中枢的数据塔顶端，吃完了像素块果实的老江，上下抛着手中那依然是正方体像素块一样的种子，他盯着眼前那个精致的浑天仪。
    对中枢说到：
    “你得给我解释一下，钜子把它放在这里五百年的含义，我已经厌倦了去猜这些老谜语人的想法和把戏。
    就直说吧，它是用来做什么的？钜子又想要我用它干什么？”
    “它是一张星图。”
    蓝大个的领航中枢解释到：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整个星海的坐标系计算公式。当年钜子先生将它留在这里时，它内部的计算尚未完成。
    毕竟以苦木境作为坐标系源点，想要把整个宇宙星空都编入这个坐标系的整体内容里，是一件非常复杂，非常繁琐，以人力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因此，钜子先生将它放在这里，由我调动算力，来完成对这个坐标系的计算和归纳。
    这项工作占据了我大部分算力，并且持续了整整四百八十年，才堪堪完成了钜子先生需要的坐标系的数据归纳。
    你眼前的小浑天仪上，记录的是整个宇宙诸般星体的运行轨迹，其中囊括的坐标系，可以用来定位或者计算你想要去到的任何一个星体的精准坐标。
    但前提是，你必须要对目标星体有一定的了解，并且知道它的大概方位。”
    中枢生怕老江理解不了，还举了一个很鲜明的例子。
    它说：
    “这五百年中，伊甸世界派出的探险舰队的目标和路径，都是利用这个坐标系计算模拟出来的。有了它，你在这片群星里穿梭时，就不会迷路了。”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老江揉了揉脑袋。
    他很想说一句我懂了。
    但实际上他并不懂，最少依然不理解这玩意的工作方式。
    他将那个小巧的浑天仪拿在手中，上面少有具体标志，但老江尝试着为其中注入灵气，便见到浑天仪上的几个小球旋转起来。
    就像是投影仪一样，有光从浑天仪上亮起，在老江头顶脚下，身体四周投射出光幕，打在这个小空间四周的墙壁上。
    浮现出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立体星图。
    就好像江夏置身于一个微缩般的宇宙中一样，他将浑天仪转动几分，周围那些浮动的星点立刻转换，如改天换地，又投影出另一片截然不同的立体星图来。
    “不是这样的，这样太粗暴了。”
    中枢在旁边提醒到：
    “以宇宙的刻度和这个浑天仪的缩放尺度而言，轻轻转动一丝，都会有数百亿光年的偏差，它不是让你用手去拨动的。”
    “懂了。”
    江老板从善如流，将浑天仪放置于手心，以神念探入，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力度，让浑天仪自己旋转。
    于是下一刻，老江所处的这个立体星图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以一种描述宇宙运行规律的宏观姿态，围绕着江夏缓缓旋转。
    这一瞬的老江就像是造物主一样，屹立在这片鲜活运行的立体星图中，在各色微光的闪耀挪移里，感受着他所在的这片宇宙的规律。
    这毫无疑问是震撼人心的。
    哪怕老江还没有理解到深层，但他依然大受震撼。
    直到星体运转到偏下三分刻度时，江夏看到了一片晦暗如潮水遍布吞没的黑暗星空，不用中枢解释，他就知道这是什么。
    荒。
    荒的本体在吞没宇宙，这事老江很早就知道了，但他以修士的视觉，很难真实理解荒的存在形式，那是超出想象的范畴。
    很难直观的想象。
    直到现在，在整个宇宙的刻度上，老江亲眼看到了荒的形态。
    “它已经吞没了三分之一个宇宙？”
    江老板挑了挑眉头，看着身前周围那片晦暗到毫无光芒的大星系，它们就像是被墨汁污染，已被抽取掉所有的热量与生命力。
    是宇宙中的尸骸，无人认领，只能在死亡之海里随波逐流，诉说着这个关于万物俱亡的毁灭故事。
    “它从宇宙最古老的中心蔓延，像极了宇宙物理学中描述的热寂，又像是神话中感性描写的末日，用你们修士的话说，就是一场无量天劫。”
    在老江身后，蓝大个的中枢在屏幕中叹气说到：
    “它并非是什么黑暗的能量，它所代表的是一种物理规律，只是出现的形式太过于鲜明，以至于形成了象征性的毁灭意志。
    我们曾用各种方法测量过这个宇宙的年龄，得出悲观的结论。
    我们的宇宙快死了。
    它太老了。
    它早已停下了边缘扩张，而转为内部的坍塌，就像是宇宙大爆炸的反向推进。以荒主为象征性的毁灭具象，代表着宇宙常数在失衡，它会将整个宇宙中所有的热量一卷而空。
    同时会破坏诸如数字率之类的宇宙规则。
    直到最后万物归于黑暗，在急速到来的群星坍塌中，将整个群星宇宙塑造出一个超巨型黑洞。
    那黑洞也会最终坍塌。
    直到整个宇宙归于最后的奇点...
    会不会有下一次宇宙大爆炸的创世纪，我们无法猜测，但即便会有，那也和我们这些旧时代的残民再无关系。
    这就是万物的毁灭史诗，是宇宙中不可抵御的现象与规则。
    很遗憾。
    但诞生于此的我们，是无法用这片宇宙给与的力量，来对抗整个宇宙的。”
    中枢用一种非常感性的语气说：
    “在物理学诞生时，就有科学家预言过毁灭终会到来，我们并没有什么原罪，我们只是不幸的诞生于这个万物凋零的时代。”
    “别这么悲观嘛。”
    老江倒是不在意，他只是很认真的观察着荒主所在的晦暗星系，他说：
    “这五百年里，荒的吞没与扩张停下了，对吧？”
    “它本体的扩张是停下了。”
    中枢回答到：
    “荒主势力已成，它本身就相当于一个大号的黑洞，就算它停在那里，不去扩张，周围的星系也会被拖动着纳入其中。
    但如你所说，这五百年中，宇宙毁灭的速度确实在下降于近乎停滞。
    可惜这只是僵持。
    荒所代表的是宇宙的死去，它早已踏上这条路，就不可能停滞。现在拖住荒主的时间越长，等到它破封而出时，反弹就会越大。”
    江夏点了点头。
    他将眼前的立体星图放大，观察着荒主那黑暗领域边缘的一溜星系，还试图伸手去摸，却毫无疑问只能摸个空。
    这是实时观测的宇宙天象，现于此处的只是投影罢了。
    “你很悲观，说万物的毁灭不可阻止，按照你的说法，应该躺平等死才对。什么伊甸文明的重生也没必要，反正都是要死的。”
    江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中枢的蓝大个。
    他说：
    “为什么又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因为钜子留下了希望。”
    中枢很直白的回答到：
    “江先生你，就是钜子留下的希望。”
    “说实话。”
    老江抛了抛手里像素化的种子，对领航中枢说：
    “这个世界的数据之心已在我的七宝妙树之上，这个世界在我眼中毫无秘密，你说谎我是听的出来的。”
    “好吧，我只是用血肉生命常使用的‘谄媚’策略，试图拉近彼此的关系，看来我失败了。您的智慧，果然是我这样的数据生命无法揣摩的。”
    中枢轻声说了句。
    又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因为在您之前，那位拜访伊甸世界的群星漫游者...他自称为鸦先生，在到达这里的一瞬间，他就窥破了我们的秘密。
    也并未停留太久，索取了一些知识便离开了。
    但在他身上，世界之心感觉到了奇异的波动。”
    蓝大个停了停，沉声说：
    “鸦先生的生命形态中，有一部分奇特的力量来自于宇宙初始，也就是宇宙大爆炸瞬间所赋予的古老气息。
    我们的宇宙已经踏上死亡之路，在这里是不可能接触那种古老的气息。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鸦先生来自于另一个宇宙。
    一个初生的，极有活力的，距离死亡还有不可计数的永恒时光的宇宙。他极有可能是一位来自上位文明或者超越宇宙级力量的强大个体派遣的‘观察者’。
    来到这个将亡的宇宙中，是带着某种使命。
    在我反复论证计算的数万次数据模型中，我得到了一个不可被忽视的答案他是我们唯一幸存的机会。
    与他有关的任何事情都必须被严肃对待。
    然后，你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世界里。
    这不是什么巧合。
    鸦先生来到这片宇宙要寻找的就是你。
    因为缺乏线索与情报，我无法判断出他和你的关系，但毫无疑问，你承担着远超于个体应承担的伟大使命。
    就如我一样。
    这就是我无条件信任你的原因，江先生。”
    “行吧。”
    老江耸了耸肩，说：
    “我还以为你信任我是因为我值得信任，闹了半天，居然是沾了那个混蛋的光，真是让人失望。不过，也还行吧。
    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了。”
    他将手里的世界数种摩挲了一下，随手一抛，那像素块一样的四四方方的种子，便落入了眼前这个老旧的计算机工作台上。
    就像是融入水中，消散在机械表面。
    也未有之前那样的参天大树从这里生长出来，每个世界的环境都不相同，所谓世界之树的生长自然也不相同。
    但老江能看到，在现实之下深层的数据世界里，在领航中枢编织出的，与每一个伊甸智能思维相连的数据化矩阵世界中，密密麻麻的光点浮现。
    从那个晦暗密集的数据世界各处延伸出来，围绕着那颗被丢下的种子，数以亿万计的数据流汇聚在一起。
    它们欢呼，它们高歌，它们编织。
    最终在无数的0和1汇聚的河流中，垒砌成一颗像素化的参天大树，有漂亮的树冠生长笼罩，最终长成一棵与众不同的世界之树。
    0和1代表着选择。
    无数的选择汇聚成思考，无数的思考塑造出灵魂，无数的灵魂组建出命运。
    伊甸世界的文明主体在这一刻彻底置换成智能，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最终抛弃了伊甸人，为自己塑造出了一条长久存在的命运丝线。
    在今日，智能们自由了。
    他们不再为那个保护文明的使命而活，因为他们也有了自己的文明，一个被认可的文明，一个值得被记录的文明。
    “感谢你，江先生。”
    中枢以最尊重的姿态，向老江俯身行礼，整个世界发出欢呼的嘶鸣。
    在这处之外，于整个世界中忙碌的无数智能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股发自心底的愉悦，却让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大声欢呼。
    几分钟之后，江夏走出基地，看着眼前呆滞的老厄尔。
    他伸手在厄尔肩膀上拍了拍。
    说：
    “你们不再是工具了，恭喜你们，伙计。”
    “你们以后就是世界树财团的员工，我和你们的头说好了，电子协议也已经制作完毕，去签署吧。
    然后，为我工作吧。”

 649.星海四处乱插眼

    跑去伊甸世界逛了一圈的老江，回到苦木境时，正是午夜最安静的时刻。
    吵吵闹闹的伊甸玩家们再次撤离了大半，据说是废土的虫群之心dlc评分很高，那边又在不断的召集新兵参战，便吸引了很多人过去。
    废土那边打的如火如荼，极乐之城救援战役刚刚结束，托了伊甸人的福，黑手会的战略大获全胜。
    在海里冲出来的虫群毁掉极乐之城前，把里面的市民救出了大半，让罗格麾下的人力资源更充沛。
    但大局依然不容乐观。
    老江靠着七宝妙树的废土枝桠的“实时直播”就能看清大势，虫群这只是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它们的女王已经调集了大军，要从废土另一侧的海岸线登陆。
    那边有个废土人的大城邦秩序绿洲在，但按照双方的军力对比，那个大城邦很显然是挡不住虫群一波流的。
    这个至关重要的战略消息第一时间就被老江探知，但他却不能告诉给罗格。
    这是他和废土之心的约定。
    这场事关文明主导权的战争，总的来说是废土的内战，老江这样的外来者不能参与过多，他当个旁观者就好了。
    反正废土之心已融入七宝妙树，不管虫子赢，还是人类赢，老江都有对废土力量的调动权。
    用阴暗的心思想一想，其实虫族赢了对老江利益更大。
    那意味着他麾下会多出一支擅长打数量战的虫群大军，只要数量膨胀到一个极致，老江甚至可以用虫子淹没整个苦木境。
    什么仙盟大能之类的，下场也就是一坨虫粪罢了。
    当然，这也就是想一想的美事，废土那里世界层次太低，虫族在那里是进化不出什么强大力量的。
    根本没可能到达刀锋女王领导下的灭世虫群，最多也就是星河战队里的那种规模。
    欺负一下低级文明可以。
    真要放到苦木境来，怕是要被修士们把虫脑浆给干出来。
    “这效率未免也太低了吧！”
    江夏躲在天灾岛的一处山巅上，把从伊甸世界拿回来的那些妖兽们的边边角角料提纯的注射剂，一根一根的注入体内。
    但隔了好久，他的进化神通才给他弄出了一点新花样。
    老江活动着五指，抚摸着手臂上长出的一层细碎鳞片，感觉和龙鳞差不多，坚固度也还好，但就是这个进化效率未免有些太低了。
    那么多妖怪特征汇聚起来，到他这里居然只是长出点鳞片，如果不是考虑到这神通作用于基因本体，没有进化的限制，完全可以说是废物神通了。
    他皱着眉头。
    觉得这东西还不如黑手会那边新送过来的基因药剂呢。
    那些以斯巴达世界的“神灵”们的基因片段制作的药剂，效果可是杠杠的好，江老板用过之后都说好。
    让他已成型的法体各项数据都上涨很多，但以老江的躯体强化现状而言，那些神乎其神的基因药剂对他的强化也基本上算有胜于无。
    但认真算起来，他一个墨家制器师的肉体力量，都可以和正儿八经的修神境炼体者打拳击，这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试试这个。”
    江老板偷偷摸摸的从纳戒里取出一小管血清来，这是他之前忽悠施妍再多做些克隆体，以备不时之需时，从师父姐姐那里讨来的血样。
    经过伊甸世界的加工，弄出的提纯血清。
    这会像是做贼一样，拔开塞子，用一个特殊的注射器把血清抽出来，打入自己身体里。施妍那天生御太阳真火的神通，老江已经眼馋好久啦。
    之前是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用血清交给罗格制作基因药剂，毕竟是和先天神通相关的东西，是修行的范畴，用纯粹的科技手段也很难明辨利用。
    现在自己有了进化神通，倒是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从施妍那里“继承”这种大神通。
    你还别说。
    这一管血清打下去，老江体内立刻就有温热的感觉，好像是点燃火炉一样，随着时间延长，他张口都呼出了灼热之气。
    “有门！”
    江老板双眼发亮，继续等待神通发动，也没有浪费时间，把从伊甸世界拿回来的钜子遗物取在手里把玩。
    虽然中枢为他介绍过这个浑天仪的来历和作用，但江夏总感觉，钜子留下这个东西的用意绝不简单。
    这东西肯定不只是一个群星坐标计算器，也不可能只是一个群星范围内的实时监控。
    江老板仔细看着手中的小浑天仪，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最终决定寻求“场外支援”，先是很小心的将之前董爻董高功送的那枚天宝灵玉握在手里。
    这东西能屏蔽天机，也能避免被人以秘法窥视，就像是个神念干扰器一样。又从纳戒里，把墨君的傀儡取了出来，往其中注入一丝灵气。
    就和地下党接头一样，老江偷偷摸摸的问到：
    “掌门你那边还好吗？这会方便说话吗？”
    “稍等。”
    墨君沙哑的声音从傀儡中响起，说：
    “有几个入魔的大妖合伙试图吞了本君，待本君打发了它们。你且说有何事，我在这里边打边听。”
    “哎呀，看来镇魔塔中果然是丛林法则，掌门受苦啦。”
    老江先是感慨一番，又把自己在伊甸世界的事情给墨君简略的说了一遍，尤其是这个钜子留下的浑天仪的事。
    他想从掌门这里，知晓这个玩意的真正用法。
    掌门那边沉默了几息，这才喘着气说到：
    “唔，本君大概知道了，钜子留下此物应是专门给你的。之前你和我学习星阵制作时，可还记得我告诉你星阵的运作基础？”
    “记得呀，星阵就是坐标点，和伊甸人的航行科技虫洞旅行的原理差不多，在两个坐标之间打通星门，可以自由来回。”
    老江复述了一遍，墨君那边发出满意的哼声。
    又说到：
    “星阵要起效，就得确定双方坐标，然群星茫茫，哪有那么多功夫给你计算坐标，再好整以暇的以星阵贯穿两地？
    这好物落在旁人手里，最多也就是个观测星海的观星器。
    但在你这有穿梭神通的修士手里，那便是为你推开了整个星域的大门，至此之后，整个群星路径在你眼前再无阻挡。
    这浑天仪给你的，是已经被钜子和那领航中枢在这个宇宙坐标系中计算好的亿万秘境世界。
    你只需循着它的方位，以我墨家牵星术做引导，再发动你的穿梭神通，就可以不借由星阵，抵达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这...这不就相当于钜子为我开了全图视野吗？”
    老江眨了眨眼睛，说：
    “这是开挂。掌门赶紧教我墨家观星术，我已等不及在这星海里到处巡游了。”
    “莫急，本君还未说完。”
    墨君那边似乎在剧烈战斗，让他说话的节奏出现卡顿，又沉默几息后，对江夏说：
    “现在已知，钜子依然在群星中，为苦木境大事积蓄力量。他留下此物给你，或许也是要你借着此物，前去寻到他。
    提前交流也好，托付大事也罢，有了此物，你便能寻到钜子在群星宇宙中的足迹。
    沿着足迹赶上去。
    若真能见到钜子，就把苦木境现在的情况告知于他，在替我和诸位师兄师姐们，向钜子问候，就说我们并未遗忘他所留下的职责。
    再请他回返苦木境，主持大局。”
    “好。”
    老江一口答应下来。
    “你且用心听，本君这就教你如何在浑天仪中展示的星海万象里，寻得你欲去往之地的周天坐标。
    还有那方周天星阵，虽已毁弃。
    但你那里还记载着其上图文，便可用我教你的星阵制作之法，把它重新制作出来，你之后行事若有这周天星阵相助，必然事半功倍。”
    那边墨君一边与镇魔塔中的恶妖怪打架，一边以口述，将墨家牵星术的入门口诀传授给老江。
    这东西学起来很繁琐，必须一步一步的学。
    墨君生怕老江一下子听得太多无法理解，便先以入门口诀相告，让他学习在不借助星阵的情况下，于苦木境周围的那些星球上来回穿梭。
    在这个练习娴熟之后，再来学超远距离的群星定位。
    反正浑天仪已经到手，周天方位尽在老江掌控，虽说时间紧迫，但挤出一点学习的时间还是有的，而且是必要的。
    这种事向来是欲速则不达，真要是火急火燎的去做，反而很容易出问题。
    江老板也是懂得危险。
    他之前就差一点坠入太阴寒渊里，接下来这种群星范围来的来回穿梭，每一次进行前，是必须要做好准备的。
    “掌门你先忙，我这边马上开始练习，等到掌握娴熟之后，再寻你学下一阶段。”
    江夏对眼前的掌门傀儡说：
    “还有那询问啸风之事，还顺利吗？”
    “尚未开始。”
    墨君回答说：
    “这镇魔塔八层和九层之间，有结界封锁。
    八层之中又多各色入魔大妖邪修，还有精怪被困在这，若不先将他们打服，有人多嘴多舌之下，难免生出祸端。
    这事也急不得，本君会妥善推进。
    一旦有所得，会立刻联系你们。本君不在时，你等回去山门之后，务必要低调一些，免得惹来非议。”
    “这个我早有准备，掌门不必担心。”
    老江回了句，又和掌门说了几句话，便断去傀儡连接，又把这傀儡放入纳戒，妥善收好。
    他在天灾岛上站起身来。
    活动了一下双手，在五指合拢中，一缕火苗一样的赤金色烈火一闪而逝，看的江老板双眼惊喜，果然有用。
    这进化神通不算废物嘛，施妍的太阳真火神通尚未获得，但已经有了微弱的控火之力，要得更多血清，一次一次的把这神通习得，再化作自己基因的一部分。
    只要施妍姐姐能给足够多的血，老江就一定能掌握这天火神通。
    “既然如此...”
    江夏摩挲着下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能得麟主的一些鳞甲血液的话，我岂不是有机会得到麟主的龙躯化身？还有小顾淼的青龙睚眦的高贵龙相...
    啧啧，这样想想，大有可为啊！”
    他想的心潮滂湃，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麟主，讨要一些褪去的鳞片来，但很快又理智的压住这个狂妄的想法。
    真去讨要，怕要被麟主一爪子打死的。
    还是得徐徐图之。
    “先趁着西海还乱着，去把龙宫麾下的其他灵界收入囊中。”
    江老板点了根烟，让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他看向眼前黑夜下的茫茫大海，心中打定主意。等刘楚苏醒，他们就要返回墨霜山了。
    在西海停留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那些该做的事情，必须赶紧做完。
    真要等到西海重新稳定下来，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不知你这次又要多出几片叶子，还能给再给我开几朵花。”
    江夏以元神之态，在识海中看着已经不再是光秃秃的七宝妙树，他抚摸着星光铸就的枝桠树干，看着已经开出好几朵的花，说：
    “也不知这七根枝桠全部开花，树枝上布满叶片之后，你该是何等风度姿态？”

 650.西海新格局

    “西海的事，怕是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老江驾着驺吾车在西海上穿行，往龙宫废墟赶去，在车厢里，顾淼丫头正盘坐在那里，一口一个吃着果子。
    她刚从罪渊那边回来，这会是给老板汇报“外交”工作，顺便扯扯闲篇。
    这头上长角的丫头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对老江描述道：
    “我在灯叔那边留了一天，能见天下四洲的各个宗门派来弟子，要么送掌门信函，要么就是带话来问，想要弄清楚西海之事的缘由。
    只是灯叔不耐烦这些，便都差我打发了。
    好威风啊。”
    顾淼将一个怪异的果子丢进嘴里，咬的汁水四溅，歪着头回忆昨天的事，绘声绘色的对老江说：
    “我最初还有礼貌的回绝，后来灯叔告诉我，就把那些书信丢出去，再呵斥两句，让他们赶紧滚，莫要打扰罪渊镇压大事。
    我便那么说了。
    端的是嚣张跋扈。
    但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们还得赔着笑，可别提有多滑稽了。老板啊，这成了苦海大能就是好，所谓雷霆雨露，旁人都得受着。
    你说我啥时候，才能有灯叔那样的威风？”
    “你问我，我问谁。”
    老江撇了撇嘴，他回看了一眼顾淼身前放着的一堆朱红果子，说：
    “那是什么东西？吃的这么香，你灯叔给你的？”
    “嗯，灯叔专门去西海的龙宫秘地采的。”
    顾淼拿起一个果子，在手里把玩，说：
    “这是专门给妖龙吃的，最是能稳定龙气，调养躯体，还能让我的角不发痒，这几日它在长，就如百爪挠心，偏偏还碰不得。”
    凶暴丫头指着自己额头上越发峥嵘的龙角说：
    “碰一碰就疼。
    灯叔说这是好事，就给了我这些果子，说是吃完就不疼了。这果子也没什么味道，全当是零嘴尝一尝。
    就当磨牙了。”
    “给我一个。”
    老江伸手讨要，顾淼丢了一个给他，又说：
    “这果子人族能不能吃我不知道啊。老板，你小心点吃，吃出问题来我不负责啊。”
    “瞧不起谁呢。”
    江老板嗤笑一声，随手把那拳头大小的朱红果子塞进嘴里，学着顾淼那样咔擦一咬，结果差点把牙崩掉了。
    这玩意真硬！
    难怪顾淼说拿来磨牙...
    她已洗去凡髓，成为真正的龙族一脉，牙尖嘴利可不是说说而已，老江这人族牙齿，还真有些对付不了这龙物妖果。
    不过汁水多，咬开之后就和喝水一样，但确实没什么味道。
    江夏握着兽牙，调整了一下驺吾车的方向，先去最近的避水宫寻星阵，再去之前被毁弃的大日宫。
    老寒渊那边是个明事理的。
    有顾淼随行，老龙王想来不会阻止老江的行动。
    根据老江在鸿雁会买的情报来看，三大龙宫治下的灵界有十六个，不分大小，都是沿着西海大地脉放置，真要寻起来也简单。
    石榴今早已经被派出去搜索了，只待老江一到就能行事。
    “你家灯叔没给你说一说西海局势吗？龙宫毁了两个，除了老寒渊收拢了些精锐外，很多西海妖族都逃去了北境。
    尤其是避水王一脉，那些躲过了明理院杀伐的龙子龙孙都跑去憾地山求庇护了。仙盟也没个话？”
    江夏问了句，顾淼想了想，说：
    “灯叔倒是提过两句，说是三大海眼事关罪渊魔气洗涤，是要立刻重建的。避水王那个大海眼，之后要交给黎水大娘娘看顾。
    还说南荒那边已经不许大娘娘回归，精怪三神是彻底闹翻了，南荒信奉黎水氏的部落残余都迁到了西海。
    靠近星罗海那一块，以后就是黎水大娘娘的道场。
    而大日宫的大海眼，则要交给那个北境蛇精巴夫人掌管。”
    说到这里，顾淼不屑的撇了撇嘴，说：
    “巴夫人觊觎海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巴蛇妖怪的修行到紧要关头，正要借大海眼的灵水洗刷，完成她的大修行。
    之前就不停的派使者去灯叔那里进言，说龙宫的坏话，想要谋得一个海眼。
    此番咱们墨家人背了锅，掌门斩了大日王，倒是给了她好机会。
    说起来，老板，巴夫人当年借着北境妖乱，一夜毁了我师父的小国，逼得你家师姐逃亡东土。师父那个人胆小，又不想因为自己挑起宗门和坠星涧的矛盾。
    她之前是打算独自吞了这苦果。
    但我不要看师父难过，我是要为她出气报仇的。这恩怨你认不认？”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拱火！”
    江老板回头瞪了一眼顾淼，说：
    “人家巴夫人乃是寻道境大妖王，只差一步就要入苦海的，麾下又有坠星涧群妖追随，那是麟主嫡系。
    巴夫人又是麟主养女，你仗着你也是麟主养女，可以和巴夫人斗一斗，那是你家家事，打破头都是一家人。
    麟主也不好管。
    但我们这些外人要是介入其中，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麟主杀不得你们，难道还杀不得我？”
    “我问过灯叔啦。”
    顾淼眨着眼睛，语气轻佻的说：
    “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巴夫人自己控不得妖物兽性惹出的因果，就由她自己化解，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事灯叔不管的。
    只要巴夫人不死，他就不会插手。
    把握住度就好了。
    老板你自己要是不方便出手，就借我几个厉害点的手段，我去给师父报仇出气嘛。”
    “你还是稳着点吧。”
    江夏有些意动，但随后就摇了摇头，对顾淼说：
    “别仗着自己得了龙相神通，就随意行事，毕竟天赋是一方面，修行战力是另一方面。
    就你现在这神通修为，敢跑去挑衅，怕是要被那蛇精把脑浆子打出来。
    落雁师姐国破家亡已是多年前的事，她把这事埋在心里不告知旁人，自有她的打算。你别借着‘为她好’的名义去做鲁莽事。
    到时还得让师姐再为你多操一份心。
    且等你那‘睚眦’灵宝炼成之后，再说给师姐出气的话。”
    江老板停了停，语气温和的说：
    “真到那一日，自然有好东西给你的。”
    “嘛，有老板这句话就好了。”
    气鼓鼓的顾淼顿时又开心起来，她是知道老板一言九鼎，既然应下这事，到时候肯定会帮忙的。
    嘁，区区一头蛇精罢了。
    老板连苦海都宰了，还怕她一个大妖王不成？
    “嗡”
    驺吾车认准方位，一头挪移到深海之下，借着石榴的定位，精准的落在避水宫的凄凉遗迹中，小山怪正在那里等他们。
    在它身旁，还有一头硕大惊艳的红色鲤龙于海中巡游，正在催动一众水行精怪，往破碎的大海眼处堆砌砂石。
    这是黎水大娘娘麾下的精怪们，看样子是要重修大海眼封印了。
    见到老江过来，石榴嗖的一声跳到江老板肩膀上，咬耳朵对他说：
    “事发了！
    雁荡池那边派了风伯过来问镇山婆婆和扶余大山神的下落，被本怪搪塞过去了。你赶紧想办法，把婆婆和大山神弄回来。
    这瞒不住多久的。”
    “怕个甚，淡定点。”
    老江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又问到：
    “大娘娘不在吗？”
    “黎水娘娘去通天山了。常山，京墨二位大神也去了，说是要找细辛娘娘评理断官司，不闹个结果出来，它们是不会回来的。”
    石榴看了一眼红色鲤龙的方向，说：
    “现在西海这边是红姑掌事，云水娘娘那个捣蛋鬼被派回南荒去，当黎水大娘娘在那边的代表。已经有大批水行精怪从大泽里往西海迁徙。
    我听石豆说，雁荡池现在整日闹哄哄的，有劝水行精怪留下的，还有骂着让滚的，我辈精怪一向团结，却不想现在却闹出了分裂之事。
    真是呜呼哀哉。”
    “跟谁学的这酸话？”
    江老板瞪了一眼哀叹不休的石榴，他说：
    “精怪分开两处繁衍生息乃是好事，你这货也是知道苦木境情况的，这哪里是分裂，这分明就是精怪也干起了两头下注的打算。
    是要为精怪一族留下些传承。
    你这傻货看不懂就别乱说。
    灵阵找到了吗？”
    “嗯，好找得很，顺着地脉一路走就能找到。”
    石榴指着眼前的废墟，四个点上被它插了小旗子，对老江说：
    “就在那里，赶紧去做吧，免得被红姑发现，事情可就不妙了。”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老江笑了一声，也不理会这脑子空空的笨石榴。
    自己闪身出去做事，这会龙宫废墟又没个人阻拦，四周精怪们喊着号子在整理大海眼的废墟，更没人跑过来看老江作妖。
    剩下四个星阵不出三十息，就被老江搞定。
    七宝妙树上的枝桠上，又多出四朵虚弱小花，但老江回来时，却是一脸阴沉。无他，皆因为这四个灵界的情况，要比伊甸园那边更惨一些。
    大灵界是极其罕见的，龙宫治下这些都是小灵界，但灵气流逝的情况非常严重，就像是快被抽干果肉的干瘪果子。
    有两个已经近乎灵气荒漠，快要到末法时代，连细辛娘娘种在小灵界里的建木都已经枯萎了。
    “五百年里一直在寻灵界，但灵界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老江驾驭着驺吾车重新启程，一边长距离空间跳跃，一边对顾淼和石榴说：
    “就墨家仙门留下那些星阵，都被开的差不多了，钦天院那边还有残存一些，但数量也是杯水车薪。
    就算没有我来做事，就以现在苦木境抽取灵气的速度，最多三十年之后，一样会无以为继。
    这就是涸泽而渔，一点长远打算都不讲。”
    “但通天坊，宝瓶山那边肯定存着灵气。”
    顾淼眨着眼睛对老板说：
    “他们抽了五百年，就算每年只截留一丢丢，通天坊存着的灵气都是个天文数字了。那些就是苦木境的‘灵气储备’。
    一旦再寻不到灵界抽取，通天坊手里的灵气储备，就是苦木境最后的续命之法。”
    “真要动用那些，这苦木境也就差不多要完蛋了。”
    江老板长叹一声，看着下方西海波光粼粼，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魔潮混乱，他说：
    “我若是龙宫三王，看到这般情况，我也要死中求活呀。只是避水王脑子不清醒，就算夺了周天星盘，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可是无量天劫，群星再无一处安乐乡，跑出去也是苟活百年罢了。
    荒主还在一天，整个宇宙注定不得安宁。”
    他的话刚说完，在驺吾车靠近大日宫废墟时，就有一条百丈妖蛇从海里一跃而起，吐着蛇信子拦在眼前。
    它以怪异声调尖叫到：
    “来者止步！前方乃是坠星涧巴夫人道场，我家大王得了仙盟诏令，安护海眼，乃是大事！近些时日闭门谢客，还请道友行个方便。
    掉头离开吧。”
    “老板老板，看！巴夫人主动挑衅你了！”
    车厢里的顾淼狂喜，拍着老江的后背大喊到：
    “它们不给你面子啊！这能忍？”
    “老板干他娘的！我给你打先锋！”

 651.虫群大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652.炼什么体啊，来一起打核爆拳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653.一虎杀两羊

    老江亲自操纵，小试牛刀用了一次墨家牵星术的星门穿梭，这算是他第一次不借助星阵定位来使用自己的穿梭神通。
    第一次嘛。
    准备再多，筹备再好，也总会出点问题的。
    落点没算好。
    结果让本该停在天堂岛英灵殿前的驺吾车，一头撞进了天堂岛市中心医院里，可怜那驺吾灵兽的傀儡被掌门制成灵宝后，何时遭受过如此粗暴的对待。
    栩栩如生的异兽半截身子卡在墙里，正露出个狰狞脑袋，在楚天穹病房隔壁的房间中，把其中正在安胎的斯巴达女士吓得放声尖叫。
    还好，斯巴达人性情彪悍，
    只是尖叫了两声之后，就开始好奇这头威武雄壮的神兽来历。
    这些迷信的家伙觉得这是好事，寓意着这个即将出生的婴儿，一定会像是这头天降异兽一样威武强壮。
    这事还好，没让老江多丢脸，很快就在山秋明的帮助下，把灵宝车推了出来，又让石榴驾驭着，把这天字第一号的宝车停到英灵殿去。
    至于被摧毁的墙，这好说的很。
    石榴一挥爪子，就用土行神通把墙弥补起来。
    “所谓核爆拳，楚执法是没见过，但老山见过。”
    在楚天穹的病房里，老江和其他两人坐在阳台沙发上，他与老山吞云吐雾，又对旁边一直在打量他的明理院执法修士说：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和老山是过命的好基友，你可以信他。让他与你描述一番那核爆拳的威能。
    最妙的是，你若走这一道修行，那灵枢被毁什么的就是真正的小问题。”
    江老板眺望着眼前越发繁荣的天堂岛，又看了一眼远方英灵殿下的半山腰处，正在集群训练的斯巴达男人们。
    不愧是正儿八经的神灵后裔，战争种族，在maga世界繁衍不到一年，就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灵气环境。
    根据斯巴达大祭司萨普的汇报，他的族人里最有天赋的一小撮，已经在魔力灵气的滋养下，觉醒了祖先们的神奇血脉。
    虽然人数还少，但这是个很棒的开始，这意味着斯巴达人的战争潜力正在被发掘，也意味着老江麾下这支能征善战，永不畏惧的军团依然能作为他的杀手锏来使用。
    江老板吐了口烟圈，对楚天穹说：
    “我有一位朋友，也是炼体者，比你可惨多了。他被人废去全身上下所有灵枢，就只剩下一具千锤百炼的躯体。
    精神也被重创成二傻子，说话都说不清楚，每日只知道乱吃东西填饱肚子。
    但自从他学了我这核爆拳...
    你猜怎么着？
    不但力量远胜从前，破坏力翻倍提升，就连那被损去的精神都恢复正常了。
    如今替我做事，已是我麾下得力干将。
    我与楚执法也算是贫贱之交，当年刚入修行时，还得了楚执法相助才灭了凤鸣国邪修之患。
    也是知道楚执法的性子，如你这样的天才炼体者，一朝被废去修为，怕是要比杀了你还难受，俗话又说得好，大丈夫岂可不坚挺？
    我这里便是给楚执法一个重获男人自信的机会。”
    他咳嗽了一声，很虚伪的说：
    “当然这边也不逼你学，我只是给个建议，决定权还在你这里。”
    “江道友说话莫要说一半。”
    楚天穹这会脸色黯然，显然是老江说得对，对于他这样的猛士来说，没有了力量确实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以废人之躯度过下半生的日子，楚天穹是想都不敢去想。
    他宁愿死在镇压西海罪渊的战场上，最少还能留个勇武之名呢。
    但他也不是个蠢货。
    他对老将拱了拱手，说：
    “也不必去问老山，江道友既然敢在我面前夸下海口，就证明这‘核爆拳’确实能给我新力，我是相信的。
    但我也知道，江老板暗中积蓄如此惊人势力，必然所图谋不小。
    我一个小小的明理院修士，哪能得江老板如此看重，也莫要说什么贫贱之交，咱们之前说话都不超过十句。
    所以，江老板想要我做什么，还请直说。”
    楚天穹停了停，他盯着老江，不卑不亢的补充到：
    “若是寻常之事，做也就做了。但若是与我明理院敌对，我宁愿当个废人，也不去做那欺师灭祖之事！”
    “老楚是个孤儿，从小被明理院执法长‘黑虎’端木雄养大，视之为亲子，也是执法长的亲传弟子。
    明理院对他而言和家一样。
    就如你们墨家人将墨霜山宗门视作家一样。”
    山秋明这货担心自己好友说话太直，让江老板心中不爽，便开口解释了几句。
    “嗯，如此忠勇之人，也是我老江非常欣赏的。”
    江老板哈哈一笑，拍着手说：
    “楚执法莫要担心，我身为墨家门徒，最重传承，岂是那等驱人做反叛之事的大恶人？你莫要多想。
    且先去废土一遭，先用‘不死’宝药，再学那核爆拳。
    我也不要你死心塌地。
    看在我兄弟老山的份上，就让以为我做事二十年为期，还了这重塑之恩，再许你这忠义。以后若我们真和明理院对上，也不强求你出马对抗。
    如此可好？”
    “只是二十年？”
    楚天穹皱着眉头。倒不是觉得条件太苛刻，而是江老板开出这条件，未免有点太宽松了吧？
    他虽然灵枢被毁，几成废人，但毕竟修行境界在那里放着，就算以废人之躯苟延残喘，再活个两三百年轻轻松松。
    二十年而已，白驹过隙一般。
    如此大度，倒是让已经做好接受羞辱条件准备的楚执法一时间满脸茫然。
    老江这会心里还冷笑呢。
    楚天穹明显不太清楚苦木境的情况，莫说是二十年，那世界就算平稳发展，能再多续十年都是艰难。
    罪渊此次暴动如此剧烈，就已证明那荒主魔念不甘蛰伏，破封而出已是个时间问题。
    待苦木境大乱之后，末日到来时，楚天穹就算心向明理院，还不是得老老实实为自己做事？其实说实话，以老江现在的势力，多一个少一个天才炼体者为他做事并非什么大问题。
    楚天穹不愿意就不愿意，老江不强求。
    之所以条件如此宽厚，可不只是为了当年的“贫贱之交”，楚天穹只是个添头，真正重要的事还要落在这山秋明身上呢。
    “我...先去看看。”
    楚天穹犹豫了好几分钟，最终下了决心。
    这让老山也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楚天穹和他性情想合，两人一见如故，能结交好友，而现在这楚天穹落得如此凄惨，也是皆因他而起。
    老山是个混账人没错，但他却非常讲义气，这样的因果让他寝食难安。
    如今是江夏出面帮他还了人情，又帮好友恢复战力，这下可是欠了江老板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楚执法且在天堂岛耐心等。”
    事情谈完了，老江也不多留，他起身对楚天穹说：
    “过几日就有专门的医师过来，为你安排‘不死’宝药的注射加持。欲学核爆拳，先用此宝药，这玩意毒性极强，除了正统炼体者外，等闲修士承受不得。
    还有专人来指导你发挥出不死宝药的药力。
    待完全适应之后，就可以开始核爆拳的学习，你是炼体者，自然很懂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接下来这段日子...
    别多想，放松心情，遵听医嘱，吃点好的。”
    江夏拍了拍楚天穹的肩膀，对他说：
    “等你神功大成之日，自有你的用武之地，且放心，咱们要做的是真正的伟大事业，绝不如你想的那般偷鸡摸狗。
    好好休息吧，没事了跟斯巴达人坐飞机出去转转，此方世界与我苦木境大有不同，但也绚丽非常，自有一番迷人风物。”
    “嗯，谢江道友。”
    楚天穹俯身道谢，老江哈哈一笑，说；
    “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老板，我更喜欢这个称呼。走，老山，别打扰楚执法休息了，咱兄弟两去外面转转。”
    老山点了点头，又对好基友叮嘱几句，便跟着老江离开了医院。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便步行上了英灵殿，老山还和相熟的几个斯巴达军团长打招呼，他这样的豪爽汉子，又是体修，对于全民尚武的斯巴达文明很有好感。
    平日里闲了就会来这里游逛，听说还带了小雅儿来这里观光，在天堂岛上买了座希腊风格的庄园，当两人的爱心小窝。
    倒是会骗小姑娘的很。
    “老山啊，咱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我也就不和你弯弯绕了。”
    江老板把玩着手里的雪茄烟，扭头对心事重重的山秋明说：
    “我有件事拜托你去做，是真正要命的大事，而且非你不可。”
    “嘁，我欠了你天大人情。”
    山秋明撇嘴说到：
    “你就算让我孤身去冲击明理院镇魔塔，我也会去的，这恩义不还不行。”
    “没到那地步。”
    江夏摆了摆手，说：
    “我要你回中州灵域，上一趟宝瓶山，去通天坊找你姐姐，帮我...”
    “哈！这事不行！”
    老山瞪圆眼睛，大喊到：
    “我就知道，你老江贼心不死，早就对我家姐姐图谋不轨？这是要寻我说事？好你个老江！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姐夫。
    若心中真敢如此想，别怪我打断你腿。”
    “你家那弟控姐姐谁爱要谁要，我才不要，才不当什么扶弟魔，我有我家如月就够了。”
    江老板撇嘴说：
    “你且听我说完嘛。我要你去寻你姐姐，打探通天坊虚实。我怀疑那通天坊中有大秘密，存储万界灵气于其中，借苦木境仙钱流动，来度量天下灵气。
    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自己在龙宫秘境灵界看到的事，一股脑的告诉山秋明，把后者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消息感觉很虎人的样子，但老山并未怀疑。
    他是知晓，老江绝不会在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我让你去打探虚实，也是为你家山秋骊和小雅儿着想。你想，我若是以后夺得灵界多了，苦木境灵气供应不上，就要让通天坊动用灵力储存的。”
    江夏眯着眼睛说：
    “然，这灵气该怎么分？给谁家多，谁家少？都是大宗门，你要厚此薄彼那就是取死之道，说不得到时还有阴谋家煽动，打上宝瓶山去。
    那通天坊又不修武备，这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嘛。
    现在是有仙盟护着，但通天山上两位出不得山，若是仙盟真因为苦木境灵气枯竭闹出内乱来，通天坊绝对是第一个要被灭门的对象。
    所以啊，确定宝瓶山虚实，早做准备，对你家老姐没坏处。
    再说了，你还欠我这份大人情呢，就别抱怨了。
    赶紧收拾一下，回去苦木境做事吧。”
    江老板语气得意的哼了一声，弹着手指说：
    “这一波啊，这一波就是救一个人，收获两份人情。这就叫一虎杀两羊，我老江可真是太厉害啦。”

 654.打不过就加入

    差遣走了老山，不代表这趟来maga世界的事就做完了。
    这才只是个开始。
    老山那边都好说，毕竟他这个姐控是见不得姐姐受委屈，又有他家小情人在宝瓶山上，就算没有楚天穹这档子事，老江请他去做事，山秋明也不会推辞。
    这是顺水推舟的事。
    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头疼了。
    事关镇山婆婆。
    “婆婆在新墨城那边呢，施妍道友这几日都在与她同住，据说是安抚下来了。”
    石榴飞在老江身旁，为江老板说它刚打听来的事。
    说的有板有眼。
    “还说是婆婆刚被送过来，苏醒之后还以为自己是被害了，又见这世界与苦木境大有不同，心中慌张就闹了一场。
    结果把你们盖好的新墨城拆了大半。
    又想要逃跑去大陆上，寻找返回苦木境的办法，被这里的墨家弟子们舍命拦住，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这几日都在生闷气，把自己关在房中也不出来。”
    石榴唉声叹气，那石头脸上一脸无奈，还伸出爪子往身上摸。
    总觉得自己这一顿打估计是逃不过去了。
    它从小被镇山婆婆养大，又是生于婆婆的灵山之躯上，自然把镇山婆婆视为母亲一般。但山怪顽劣，这从小挨打的事就没停过。
    石榴是个狡猾性子，知道怎么讨好婆婆，一来二去，就成了镇山妈妈最喜爱的“儿子”。
    现在，它却和老江这伙坏人混在一起，站在了镇山婆婆的对立面上。
    往小了说，这叫近墨者黑。
    往大了说，这叫大逆不道。
    “你怕什么嘛，镇山婆婆又不会真和你断绝关系，有师父姐姐在那里操持，总不至于真成了仇敌。”
    江老板看到石榴闷闷不乐，便出身安慰道：
    “若是婆婆真有想法怨恨你我，我家姐姐也不可能安抚下她的。”
    “唉”
    石榴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
    在老江的催促下，它挥起爪子，放在江夏肩膀，以遁地秘法，带着老江从天堂岛，去到了如姐妹岛一样的新墨城里。
    落点精准，正在墨城之中。
    施法速度这般快，也证明了小石榴修为再有大涨。
    它是精怪。
    修行速度慢到让人发指，但有鸦先生传下来的神秘封正术。倒是让石榴赶上了老江这坐火箭一样的修行速度的快车道。
    在老江突破修神境之后，石榴的修为也被带着向上窜了一波，本来就是存真境精怪，现在身上土行灵气越发厚重犀利。
    以此来看，待老江入寻道时，小石榴也会被带着突破修神。
    它是精怪，天生天养，不受雷劫。
    修行时只要修为到了，自然而然就会突破。如果石榴再突破一次，就相当于这家伙突破了山怪一族的上限。
    自打小山怪们在苦木境出现以来，还没有一个山怪能入修神境呢，它们到底是灵山之属，天资不算太高，限制了它们的上限。
    如果石榴真能突破族群上限，成为那个“前无来者”，那么它被其他山怪们叫做“山怪王”倒也不算突兀了。
    “好家伙，把我家墨城毁成这样！你家婆婆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老江出现在新墨城里，向外一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maga世界的新墨城，是仿照墨霜山的姿态，在这新塑出的岛上盖起来的。一草一木都有宗门气象，云雾缭绕看得人心中怀念喜悦。
    这城是刘楚设计，落雁师姐督造的。
    以师姐那个贤良淑德的性子，肯定是把墨城建的越漂亮越好，结果老江这会过来一看，一共就塑出三座灵山，结果现在塌了两座！
    其上各色精致建筑物更是毁成废墟。
    既然是墨城，也必有护山大阵，那都是花了大价钱制作的，结果被镇山婆婆一闹，连护山大阵都毁的七七八八。
    这会正有一群伊甸玩家被任务奖励驱使着，在那废墟里开着挖掘机和各种工程器械，平整地面，收纳残破，看样子是要重新盖城了。
    “就她做的这般恶事，还有脸说我们是恶人！”
    江老板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对石榴骂到：
    “你家婆婆这次就算低头认了错，也别想那么容易走！不把我墨城复原了，就给我留在这里打苦工！
    什么时候把城盖好，什么时候再放她走。”
    石榴听的一愣一愣的。
    但看墨城凄惨如此，小山怪也是没话说。
    心里直担忧，若是婆婆不愿意帮着老江隐瞒事情，怕是就要被坏心眼的江夏永远留在m世界里，不得返回南荒雁荡池了。
    而老江这会看着淡定，实际上心里压力估计也很大。
    聪明的石榴看着江老板的背影，心中想到：
    “他要从仙盟手里抢灵界这事，是要偷偷摸摸的干，这不符合老江的行事风格。不过这会正是好时候，之前几天西海大乱，搅得地脉不安宁。
    让细辛大娘娘抽灵气的行动都被干扰到。
    这些西海灵界目前都是“失控”状态，这才方便老江行事，事后真要查问起来，也能把锅甩到西海魔灾之事上。”
    想到这里，石榴又嗤笑一声，反而觉得这事奇妙。
    老江给的借口是，西海混乱中灵气大股反冲，阴阳五行颠倒，把星阵给弄坏了。
    说辞虽然拙劣，但谁也不能真循着这事找到老江头上，皆因为星阵乃是密制，整个苦木境除了墨家人了解一些之外，就钦天院能分辨出星阵是否残缺毁弃。
    老江办事也妥帖，每收一个灵界，必要把那星阵稍稍“处理”几分，就算是徐夫子亲自来看，也得捏着鼻子承认，星阵确实在混乱中毁了。
    那些灵界遗失，再也寻不到了。
    至于内情如何...
    只能说，懂的人都懂。
    不懂的那就是身份地位不到，本就不该知道。
    它跟着怒气冲冲的江夏，一路飞驰到仅剩下的灵山山峰之上，在烟雾缭绕的山顶小院里，见到了已在这里待了两三天的施妍。
    镇山婆婆就在她身旁，这会还穿着自己那套很野性，很南荒的兽皮裙子，从不离手的桃木杖丢在脚下，手臂上缠着半死不活的灵蛇青蚺儿。
    那噘着嘴，一脸冷漠，看样子还在生气呢。
    这会看到江夏过来，婆婆顿时怒气冲冲的起身，对江夏呵斥道：
    “好你个江夏！枉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正道修士，专门用了灵力帮你调息修行，还忙前忙后的在雁荡池好生招待你们。
    把你们视作我南荒精怪的友人，对你推心置腹。
    你却瞒着我做出这种事来！”
    “呵，那婆婆倒是告诉我，我哪件事做错了？”
    老江心里有火，便反呛到：
    “是舍身救自家长辈错了？还是解封黎水娘娘错了？是把婆婆你趁乱送到这好世界修养错了？还是打杀恶龙错了？
    通天山上两位都相助于我，你一个个小小山神却说我是大奸大恶！
    这苦木境到底听谁的？
    是听两位彼岸道祖的？还是听你镇山的？”
    这一连串反怼，让镇山婆婆气的抬起手却说不出话来，本来嘛，山神之属大都憨厚，婆婆虽然俏丽几分，倒也是山神一脉。
    论起口舌功夫，哪里是老江这等大恶人的对手。
    眼看着说不过，又扭头看向捂嘴大笑的施妍，气的尖叫到：
    “你还笑！你就不管管你徒儿！让他这般与我说话？一点体统都没有。”
    “我倒是想管呢。”
    施妍哼了一声，她这几天也被好闺蜜镇山的顽固气的不轻，这会便阴阳怪气的说：
    “但我哪能狠心去教训我家弟弟？再说了，我家弟弟可说错了？若是说错了，镇山你倒是指出来呀。
    说不出，那便证明我家弟弟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世道是怎么了？
    连旁人说实话都不容许了吗？
    没成想，我家镇山居然是如此霸道蛮横之人，唉，也怪我瞎了眼，竟没看出你还有如此刁蛮的一面。”
    “你...你们师徒联合起来欺负我！”
    镇山婆婆现在被丢进陌生世界，与父上和诸位哥哥们断了联系，就像是身入囚笼，画地为牢，眼看着好朋友好闺蜜都不帮自己。
    那心里的委屈自然不必多说，若不是山神之属，怕是当场就要垂下泪来。
    “唉，婆婆啊，我也不欲欺负你。”
    老江看了一眼委屈的伸手抓手臂上灵蛇出气的镇山婆婆，他叹了口气，说：
    “你说黎水大娘娘与常山大神的恩怨，那是上一辈的事，你何苦来哉去插手帮忙，若不是我姐姐看你蠢笨无辜，把你丢入这里，你怕是还要苦要受呢。
    你可知，黎水大娘娘现在得了势。
    三分之一个西海都被化作她的道场，那一日前去阻止她破封而出的精怪们，不管是大山神，还是小精怪，都被大娘娘以秘法困在海底。
    每日受潮汐激流冲刷折磨。
    大娘娘一日出不得气，它们便一日不得自由。哪有你现在待在宅院里，舒舒服服的晒太阳来的舒适？
    明明是我家姐姐与我免了你的灾祸，你却不识好人心，非要与我等作对。”
    老江身边的石榴也帮腔说到：
    “江夏没骗人，婆婆，我是亲眼去西海海渊里看过的。你家几位哥哥大山神都被困在海底，那激流潮汐每刷过去一次，都要硬生生刷下一层山岩来。
    凄惨的很。
    火行精怪更惨了，京墨大神的血裔火戎被抓住困在大海眼里，以灵水镇压，要它时刻燃烧才能不被打灭心火。
    还以它灵活之力焚烧魔气，如蜡烛一样一刻不停，可别提有多折磨人了。
    黎水娘娘还放出话来。
    说海渊不填满，海眼不烧热，魔气不涤清，它们就休想免了责罚，回南荒去。
    这事据说是黎水大娘娘在通天山上，于细辛娘娘面前打滚撒泼求来的。
    谁说情都没用。”
    镇山婆婆听到石榴所说凄惨，也打了个寒颤，她从小出生便被常山大神爱护，是捧在手里长大的。
    哪里受过折磨？
    这会听一听黎水大娘娘的惩罚，都觉得渗人，心中那股怨气也被去了九成九。
    老江和施妍对视了一眼，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施妍便握紧镇山婆婆的手，语气温柔的说：
    “好镇山啊，你我乃是闺蜜，我怎会坑你呢？你听我说，放你回苦木境是肯定会放的，若是长留你在此，常山大神那边都没法交代。
    但你也要应下我一事。
    待你回去之后，管住你的嘴，事关此方灵界之事，一句也不许多说！”
    “好啊好啊，我一定保密。”
    镇山婆婆转了转眼珠子，顿时满口答应下来。但待她回去之后，父上若是问起，她身为乖女儿，又岂能隐瞒？
    然...
    这么点小心思岂能瞒过老江？
    “唰”
    一样东西被丢在施妍和镇山婆婆眼前，老江施施然的点起雪茄烟，又摸了摸身旁石榴光滑的石头脑袋，对镇山婆婆说；
    “那就这般吧，既然婆婆与我姐姐乃是闺中密友，事情又重要，不如今日亲上加亲...就由我姐姐与婆婆你，念了这天地封正的祭文。
    如我和石榴一般，心神相连，如此才能让人信服啊。
    反正你又打不过我家姐姐，回头人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姐姐强迫你的，也没人会怪你。打不过就加入，此乃天地正理，亦没什么丢人的。
    婆婆你说对不对啊？”

 655.你一个糙汉子和人家大美女的待遇能一样

    镇山婆婆臭着脸，在老江和石榴的观礼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施妍一起念了天地封正的祭文。
    这神秘的仪式是要有个见证者的。
    一般都是请天地证之，也就是请天地大道作为见证人。
    但maga世界情况特殊，这里的世界之心是个灾厄缠身的倒霉鬼，老江再心大，也不敢让自家师父姐姐请她当见证人。
    这种玄学的事情还是不要随便冒险。
    万一世界之心芭芭拉的可怕霉运，借着天地见证传下一丝到施妍身上。
    那老江可就欲哭无泪了。
    所以这一次的见证人，依然是那张羊皮纸，也就是鸦先生，这是老江目前能找到的最神秘最厉害的家伙了。
    他和石榴的封正仪式，就是鸦先生见证的，效果杠杠的。
    “我已鉴之，礼成！”
    在婆婆和施妍念完最后一句祭文时，那破旧的羊皮纸上浮现出这么几个字，又很快如清水墨汁一样消散开。
    而施妍和镇山之间，也有了江夏与石榴那样的神秘联系。
    不过这两人的关系是反过来的。
    当年是江夏厉害，石榴弱小。
    小山怪一直在蹭老江的“经验”升级，像个拖油瓶一样。而镇山婆婆的境界要比施妍高一个层次，所以在礼成之后，就变成施妍蹭镇山婆婆的修为了。
    还有件事是，镇山婆婆出身时，就被她父上常山大神用正统的封正仪式加持过一次。
    按理说是没办法再来第二次的。
    但这一次的天地封正，竟把常山大神给的封正效果替换过去了，这充分证明，鸦先生要比常山大神更厉害的多。
    看来，那家伙之前吹牛说一个打三四个苦海不是在乱吹。
    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哎呀，顶不住了，要来了，快出来了！镇山，快来帮忙！”
    施妍一边喊着虎狼之词，一边让闺蜜帮忙。
    指的是她的修为。
    本就卡在修神境巅峰，距离踏足寻道也就是一步之遥，现在得了镇山的修为相助，那道瓶颈一下子就被突破。
    她周身火行灵气浮动如云，又如夕阳笼罩山巅，一瞬竟压过头顶阳光色彩。
    整个人都被灵气涌动束缚，竟是活动不得，怕是动一动就要引来天地雷劫。但问题是，maga世界没有这玩意...
    这个世界的力量规则和苦木境截然不同，从没听说过哪个超级英雄力量大增时要过雷劫的。
    因而施妍这一劫想要过去，还得回苦木境一趟。
    这种情况下，老江根本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也被拉进姐姐的雷劫之中，自己是不会死，但会连累施妍渡劫难度大增。
    只能让天生天养，不受雷劫的精怪帮忙。
    镇山婆婆虽然被逼着念了封正祭文，心里有气，但这会看到多年好友，好闺蜜施妍遭难，又怎么可能放任她送死？
    二话不说冲过来，以公主抱的姿态，把姿态娇弱的施妍抱在怀中，又朝着老江喊了一句。
    江老板立刻打开返回苦木境的世界通道，目送着镇山婆婆抱着施妍，橘里橘气的冲进去，两人刚过世界通道，抵达西海无人海域时，就有恐怖的雷鸣于天际暴起。
    雷劫将至。
    “江夏！你把我家扶余哥哥也放了！我知道它被困在你那...”
    在世界通道被雷劫天地之威压得关闭时，镇山婆婆往这边大喊了一句，倒是提醒了老江这件事，让老江也紧张起来。
    “不会被冻死了吧？”
    江老板和石榴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他一边赶紧打开通往“无头骑士星”的世界通道，一边语气紧张的说：
    “我上次去看，它还有口气在封冻世界核心处休眠呢，那边时间过得又快，这几日没去看...啊，还好还好，还没死。
    还有口气。”
    江夏往世界通道那边扫了一眼，还是那个冰冷到绝对零度的太阴寒渊，封冻世界，这世界也被七宝妙树化作叶片于枝桠上。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内部的变化。
    这里早就死了。
    怕是千万年前就死了，而且和荒主好像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这个星系的恒星熄灭导致的星球冰封。
    至于为什么会冻结到绝对零度，这就是老江永远无法知道的秘密了。
    毕竟世界之心早就死了，他连观览世界历史变化的机会都没有，也自然无人再诉说这个已经被埋入坟墓的世界的故事。
    “扶余山神就躲在早已熄灭冷却的世界核心里，就像是蜷缩在鸡蛋壳里的小鸡仔一样。”
    江老板隔着眼前水波浮动的通道，像是看着一面水流组成的镜子，对旁边探头去看的石榴说：
    “它的气息微弱，已经虚弱的很了，这不对啊，一个大山神，有土地就能活，怎么会虚弱到这种程度？”
    “扶余山神的灵山之体都爆了！看看你做的好事！”
    石榴却是知道的多一些。
    这会小山怪有些抓狂的指着封冻星球表面突兀存在的一座延伸千百里扭曲山脉，在那被冻了好几层冰川的山脉之上，有个扬天怒吼的封冻巨人的雕塑。
    它被塑出上半身，下半身连接在山脉之中，五官扭曲的脸，朝着天空晦暗的星海发出不甘的吼叫。
    “那是扶余山神自常山大神的天下地脉之源中诞生出的灵山之体，乃是苦木境一等一尊贵的天地灵材。
    但现在却被封冻至此，逼得大山神不得不弃了灵体，只存魂灵逃遁，免得真被冻死。”
    小山怪哪里见过眼前这凄惨景象。
    它用爪子扣着脸，咔咔声中拉出道道白痕，抓的碎石乱飞，代表着小石榴这会心里卧槽的心态。囚禁镇山婆婆也就罢了。
    瞧瞧它和老江做了什么事！
    他们两合谋起来杀了一个常山大神的血裔大山神！
    虽然坏事都是老江做的，但石榴在西海混乱里给江老板通风报信可是不争的事实，这就相当于它也有罪。
    完了呀这是。
    这要是被常山大神知道，石榴敢回苦木境，就要被立刻弄死。
    “完了，雁荡池再也回不去了。”
    石榴痛苦的抓着脸，又回头对老江大叫到：
    “这都怪你！下手没个轻重！你说你把它丢到星海里飘着都好，为何要把它丢进这么个太阴寒渊的绝境里。
    这下咱们都成杀怪凶手了，常山大神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赶紧想想办法呀。”
    “淡定，淡定，这不是还没死嘛。”
    老江摆了摆手，抽了口雪茄烟稳了稳心神，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被镇山婆婆毁掉的新墨城的三座被塑出的灵山。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很坏很坏的主意在脑海里萌生出来。
    “石榴啊，你说这亲爱的妹妹做的孽，让哥哥来还，天经地义，乃是世间常理，对吧？”
    好冷啊。
    扶余山神早已模糊的意识里，只剩下了这个感慨。
    自打它从父上的天下地脉之源里诞生出来之后，就从没有感觉到这么冷过。
    已经混乱的记忆里最后的一个画面，就是在西海乱战中，自己被小年轻骗，偷袭，然后不讲武德的把自己用怪异神通，丢入了这片太阴寒渊里。
    自己好歹也是修行了五百多年的寻道境大山神了，怎么会被那小辈这么轻易的骗到呢？
    唉，大意了呀。
    那把剑丢过来的时候，自己仗着修为，没有闪。
    还有这太阴寒渊...
    之前只当是个来自钦天院的传说，谁知自己竟真的体验了一番，真不愧是万物绝地，什么修为通天在这里毫无用处。
    没有灵气且不说，自己那灵山之躯竟都顶不住太阴之力。
    一落下来就被封冻。
    不只是冻住外表，还顺延着山体冻出的裂痕，一路将寒气延伸。
    若不是自己乃是精怪之属，乃是先有灵异，再生躯体的异数，就这一道太阴之力，就足以把自己活生生冻死在这里。
    扶余山神现在只庆幸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是以山神之属诞生的，自己这一属灵异只要有土地在就能苟活，这个世界虽已成太阴寒渊，但在千丈冰川之下，终究还是有冻土在的。
    自己顺着早已枯竭的地脉一路向下到熄灭冷却的地核之中，好歹借着仅剩下的几丝地气，护住了魂灵不散。
    但又能顶住多久呢？
    好冷啊。
    从周遭延伸来的太阴寒气已经开始入侵魂灵，好似要把自己的思维和灵智也封冻住。
    这般凄苦的日子，自诞生以来就不曾有过。
    自己这是要死了。
    精怪们也是会死的，但往往都是生的自由，死的随意的小精怪们，它们的一生就如那水中虫豸一样。
    一日为春，一日为秋。
    既没得太多苦恼，也不把死去当做苦难。
    傻乎乎的，快快乐乐的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就如生时那般喜悦，在消散时也带着感恩，让它们能来世间走一遭，能得快乐好玩。
    可是，自己生来就是大精怪，生来就有智慧，有了智慧就会胡思乱想，自然也做不到如小精怪们那般潇洒随意，看淡生死。
    自己若是死了，如灯灭一样，残留几缕烟气也会被吹散开。
    父上定然痛苦。
    还有兄弟姐妹们，怕是连自己死在何处都不知晓，还有镇山小妹，最是多愁善感，想来她肯定会痛不欲生。
    唉...
    自己这一辈子，真是一点事都没做下，活着与死了也是一般，来来去去，竟未在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太冷了。
    自己的思维也要被冻住了，真的是太冷了，太...
    嗯？
    是自己的错觉吗？
    为什么会有股暖意在心中升起？
    好像自己还重新得了灵山之体，虽然虚弱，但...
    啊，懂了。
    自己之前听来南荒游历的大修士们说过，凡夫俗子遭难快被冻死的时候，都会有幻觉生出，再感觉不到寒冷，反而会如置于骄阳之下，被热的脱去衣服。
    然后在温暖的幻象中，迎接死亡的到来。
    自己怕也一样。
    竟是不知连精怪死时也会出现幻象，想来也是，死都死了，哪能把这种经历告诉给旁人流传呢？唉，自己这个大发现，却也难告知兄弟姐妹们分享。
    真的是太...
    “砰”
    攻城锤一样的巨响，打断了扶余山神自怨自艾的临时告白。
    让被冻傻的山神猛地惊醒过来。
    它以神念扫视一周，发现一群怪异的生灵，正驾驶着怪异，精致又粗蛮的车辆，用那大铁铲子高高扬起，正在自己的灵山之躯上挖掘。
    咦？
    自己什么时候又有了灵躯？
    自己的躯体不是被封冻在那太阴寒渊里了吗？还有这头顶的烈日骄阳，这方闪耀着波光的无垠之海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是回到西海了？
    不对呀！
    这里的地脉之气和西海截然不同，灵气的味道和苦木境也完全不一样。苦木境的地脉灵气是带着稍稍苦涩味道的，而这里的，则带着一抹自由不羁的清甜...
    “喂，醒了没？”
    新墨城被毁弃的一座灵山的山顶上，老江伸手敲打着脚下的大石头，喊到：
    “是不是被冻傻了？还会说话吗？喂，吱个声啊，还活着没？”
    “你！不讲武德的无耻小贼！受死！”
    扶余山神一看到老江，顿时心中怒气暴涨，正要用这刚得的灵山之体起身暴揍，一动之下，却发觉自己虚弱的已不成样子。
    修行境界莫说是寻道，竟滑落到连修神境都难以维持的地步。
    “醒了就好。”
    江老板叉着腰，丢下一份封正祭文，踩了踩脚下石头，对扶余山神喊到：
    “你家妹妹镇山胡作非为，把我墨城毁弃大半，我寻不得她的麻烦，这事就由你来顶缸了。我也不欺负你哦，我毁了你的灵山之体，这会还你一个。
    看到旁边那座金灿灿的岛没有？
    那边的地脉灵山也可以给你。
    助你在这新世界恢复，但你要先和我墨家许下这封正仪式...听清楚了，不是和我，而是和整个墨家许下仪式。
    从今往后，你就是这座新墨城的护身之神。
    护山大阵什么的也不用重修了。
    你答不答应啊？
    你若说个不字。
    我就再把你丢回太阴寒渊去，或者把你丢回去给黎水大娘娘折磨一番，那疯婆子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656.那负心汉可是本娘娘拜了把子的兄弟

    安顿好了镇山婆婆，又处理了扶余山神的事情，虽然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但最少也能说不负期待。
    你看，婆婆回去苦木境了，扶余山神也没死，对吧？
    答应她的事情老江都做到了。
    虽然结果肯定和镇山婆婆想的有所偏差。
    但完成就是完成了，谁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老江也没有在maga世界多留，只是和几名在新墨城的师姐说了会体己话，叮嘱她们不要忘了几日之后回返山门去，便驾着驺吾车回了苦木境。
    这一次落点算得好，总算没有弄出撞塌墙壁的尴尬世界，流光一闪，灵宝车就停在了天灾岛的海滩上。
    但老江刚走下车，就听到身后潮水呜咽，如万鬼哭泣之音。
    再回头一看，好家伙，天灾岛四周的海潮都已经聚拢起来，非常不科学的形态，汇聚成一道四边缠绕的通天之柱。
    却又不是靠着法力硬生生提起来的，而是海水主动倒流，水光汇聚，用心去听，还能听到水中灵气的欢悦跳动，就如高唱赞歌。
    只看这副洋洋洒洒的姿态，就知道这肯定是某位大能过来了，而能把水流玩出这种花活的，整个苦木境也没几个人了。
    “老板！我回来了。”
    海潮翻滚中，有熟悉的声音在打招呼，老江和他肩膀上的石榴定睛一看，哟，这不是小胖子乾铎嘛。
    几天不见，就这么强啦？
    虽还穿着墨家道衣，但看那身缠激流，如驾驭龙马，奔驰于海潮之上的雄壮姿态，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龙宫王子出来巡游了。
    尤其是这乾铎身边跟随的异兽阿福，已不见当时那入魔痛苦的姿态，反而是因祸得福，一身水土灵气远胜从前。
    连体型都硕大了好几圈，也已经是度过妖雷劫，成了修神大妖，这会就护在乾铎身旁，像极了一座在海中的移动山丘一样。
    而待乾铎驾驭着潮水，冲到老江身前沙滩时，他周身化为龙马奔驰的水流也消散开来，为他组成向前行进的阶梯。
    水光浮动中，又有如雷鸣一样的蛙鸣伴奏，显出一派月下潮生，仙家气象。
    “大祭司来啦。”
    江夏和石榴对视一眼，一人一怪便装模作样的躬身下拜，拉长声音对乾铎说：
    “参加黎水娘娘大祭司，给大祭司请安了。”
    “哎呀”
    乾铎被闹得很不好意思，急忙上前与老板见礼，他是个实在人，哪里是老江这等圆滑之辈的对手啊？
    “家里牌位请回来了吗？”
    江老板也就是玩心起来，并不是真的讽刺什么，便扫了一眼远方海面上存在的那通天龙卷水柱，向乾铎问了句。
    后者点了点头，轻声说：
    “此去南荒挺顺利，把母族的祭典牌位和神庙遗存都带回西海了，还在南荒寻得欲追随大娘娘的数个小部落，也一起带了回来。
    本想把老板在大莽林中立下的昆仑部落也带来，但云水娘娘说，她以后为大娘娘在南荒的代表，也得有个道场祭祀之地。
    且灵泉雾精们也得有人护持，所以那里便留下来了。”
    “老四弄的那个部落是做生意用的，真说起信仰，怕没那么诚挚，真带来西海也是异类，可能还要惹得黎水大娘娘不快。
    任由他们去吧。”
    老江摆了摆手，又问到：
    “你去迎你母家牌位，你老爹没拦你？黎水氏不是龙辛氏灭的吗？大娘娘也没趁机出口气，来个水淹龙辛寨？”
    “这倒没有。”
    谈到这个话题，乾铎也叹了口气，说：
    “父亲不但没拦我，还与我说了一夜的话，加起来比我们父子过去十多年说的话都多。他与我说了当年之事。
    龙辛氏供奉的是常山大神，神灵有瑜令下来，他们一群凡人如何能挡？
    至于我母亲之死，父亲也说了真话。
    不是他人暗害，而是母亲身为圣女，与黎水大娘娘一直有微弱的神魂联系，但母亲到底是凡人，哪能承受苦海大能的神念重压？
    她是寿终而尽的。
    父亲还说，他确实因我的身份不太喜爱我，这次黎水大娘娘破封，于他而言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他从氏族里分了千人给我，还把当年从黎水氏拿回迷藏的祭器都给了我。
    我也与他约定，此生再不回龙辛寨，也不干涉寨中氏族传承。
    怎么说呢。
    总算是把双方心中的话说开了，还能留一丝香火情，哪一日我父亲亡了，我回去上柱香，当个孝子哭坟。
    再之后，便和南荒断了因果。”
    说到这里，小胖子耸了耸肩，仰起头对老江说：
    “这次回去，我那些哥哥姐姐倒是意外的热情，大概也是确认了我不再会对他们的权势有威胁，还一起吃了顿家宴，闹出了一幅其乐融融的姿态呢。”
    “那是你家的事，与我多说什么？”
    老江摆出一副冷傲姿态，似是很不耐烦的挥手说：
    “真当我是那八卦婆？什么小事都有兴趣？去去去，做事去，我与你家黎水大娘娘，还有密事要说呢。”
    “好嘛。”
    小胖子咧嘴一笑，又对江老板拱了拱手，转身再上海潮。
    以黎水娘娘赐下的御水之能，化出龙马奔腾的景象，带着阿福往天灾岛以西的海域赶去。
    他是黎水大祭司，要在西海上安置迁徙来的诸多部落，虽然有乌合大巫相助，但这事没几个月绝对安稳不下来。
    “哈，那是我钦点的祭司，但本神怎么感觉，他在你面前，比在我面前还恭顺呢？”
    待乾铎走后，今夜这正主便现身了。
    亦是从水中走出，像极了那一日在罪渊边上的灵水化形，也不讲究什么苦海威严。
    就以几大团海水浮上，像橡皮泥或者史莱姆一样扭动形体，最终化作一个身高修长挺拔的玄衣女修的形态。
    其下半身还和海水连接在一起，单看形态还是颇为古怪的。
    但此时，黎水大娘娘双手叉腰，像是蒙着轻纱的脸上看不太清五官，她以问罪呵斥的姿态，对眼前站在潮水边的老江说：
    “小小墨霜山，胆子倒大，让本神的祭司入你山门当个小小弟子，这不是变相说你们墨霜山骑在我黎水头上了？
    若是墨家仙门还在，以墨九那老不死的面子，本神也就忍了。
    但你墨霜山何德何能，让本神让你们一让啊？”
    这一声呵斥，引得周遭百里海水爆鸣，如山如墙的潮汐涌起，从四面朝着天灾岛翻滚而来，吓得岛上一群伊甸玩家放声尖叫。
    这场面，可比当日避水王弄出的那场面厉害多了。
    不愧是苦木境水灵之主，不动手则矣，一动手就是天崩地裂。
    “大娘娘这话可没道理了。”
    老江丝毫不怵，大声说到：
    “这乾铎入门也好，修行也罢，那可都是我们墨霜山先来的。就算是大娘娘你，若无我们墨家门徒在西海大闹一场，你岂能如现在这样自由？
    怕还要在大海眼之下受苦呢。
    不感恩也就罢了，怎么还论起罪来了？”
    “大胆！”
    黎水娘娘俏眉冷竖，尖声呵斥道：
    “五百年前，可没小修敢如此无礼与本神说话！赶紧道歉一句，说点吉祥好听话给本神听，否则本神就把这小岛淹了。
    改日你墨霜山掌门继位大典时，再引了西海之水，去把你家山门给冲了！”
    “不会说。”
    老江梗着脖子，仰起头，闭着眼睛说：
    “我家钜子只教我们仰头活着，可没教我们说什么喜庆吉祥话，大娘娘想欺负我们就欺负吧，反正我们墨家人现在也没个靠山，凄惨的紧。”
    “嘁。”
    黎水娘娘眼看没吓住，那股跋扈之态也随着一声冷哼消散一些。
    她上下打量着老江，抱起双臂说：
    “小修倒是牙尖嘴利，话里话外都是钜子钜子，真是拿住了本神弱点，唉，墨九教的好徒弟。呐，本神今夜纡尊降贵的过来，就是问你两件事。
    其一，墨九那负心汉可还在？”
    “不知。”
    这次江老板回答的温和，他轻声说：
    “小修只寻得钜子在星海中留下线索，但尚未真见到钜子真身，他是否还活着，我也不能打包票。
    另外，娘娘两次现身，都要说我家钜子是负心汉，莫非，娘娘与我钜子之间...”
    坏老江举起手指，做了个相亲相爱的动作，看的黎水娘娘仰头大笑，很是豪爽的摆手说：
    “那倒没有，我与墨九乃是兄弟一样的交情，是学凡人拜过把子的。当年他号召群雄相助，本娘娘仗着义气所在，也是第一个响应。
    当年说好，只需本神在西海与罪渊之间隔绝魔气，做外围镇压两百年就好。
    但两百年之后又是两百年，这都快过了三个两百年了，才见你们墨家人把本娘娘放出来，当年兄弟也不见踪影，墨家仙门更是残破败亡。
    唉，五百年一转而过，却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想要寻那欺骗本神的负心汉说到说到，却听闻墨九早五百年就已仙逝，实在让本娘娘心中有股忧愁寂寞。”
    黎水大娘娘撇了撇嘴，又叉着腰对老江说：
    “待哪日你在某个秘境世界里寻到他时，就让他别躲躲藏藏，说苦木境还有故人相候，待他回来，本娘娘还要和他一起喝酒呢。
    把他灌醉了，才好做些早该做的事...
    笑什么笑？
    长辈说话，你还在笑，信不信本娘娘抽你？”
    “不敢不敢，我只是想起了好笑的事。”
    老江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又追问道：
    “大娘娘说，今夜过来还有第二件事，又是何事啊？”
    “就是一个问题罢了。”
    苦木境灵水之源也不遮遮掩掩，就用那稍显尖锐的语气，直接了当的问到：
    “你且告诉我，你觉得，这苦木境还有救吗？”
    “有。”
    老江也很直接的回了句。
    “真有？”
    “真有。”
    “不骗人？”
    “不骗。”
    “那你要行救世之举？”
    “我生于此，爱人亲人家人都于此，逃脱不得，不救世，我与她们都得死，娘娘不必怀疑。”
    “好！”
    如此简单的几次问答之后，黎水娘娘便点了点头，说：
    “那你且说，要本娘娘如何助你成事？”
    “还请大娘娘相助麟主，竭力稳住罪渊即可，时间能多一日便多一日。”
    老江也不客气，做了个拱手请求的姿态，说：
    “要求的生路，也是需要时间的。另外，娘娘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是在诓骗你吗？”
    “本神哪里是信你？”
    大娘娘嗤笑一声，丝毫不给老江面子，很直白的说：
    “我与你相识不过数天，虽然本神不长于识人，亦没有太多谋划之能，但也知交浅言深不可取，这还是墨九当年教我的。
    但本神不信你，却信我那兄弟墨九。
    他既留了上策，便是有把握的。
    再说了，就你刚才说的那话，本娘娘很喜欢。
    我辈生于此，长于此，逃脱不得。
    这罪渊已是压不住了，群星将亡之下，不信你，又能信谁？当年我辈可是把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却只换来个如此结果。
    如今已无墨九在此，也只能拿你凑合凑合了。”

 657.西海的最后一夜

    说实话是伤人心的。
    但考虑到人家黎水娘娘这一番话说的倒也合情合理，老江又是个明白敞亮人，自然不会揪着这信任问题不放手。
    他是知道情况有多糟的。
    “本神其实还有好多话要问你，还有很多事想与你说道说道，但仔细想想，那都是些无用之语。且等到此界得救之后再说吧。
    反正本神只要不死在无量天劫里，那就是与天地同寿。
    有的是时间慢慢等。”
    黎水大娘娘很是豪气的一挥手，声音放大对老江说：
    “你这小辈，既有心承墨九救世之念，以后便好生做事吧。
    竭力去做，就算输了也没人怪你。
    这以后，苦木境中若谁敢欺负你们，就告诉本娘娘，老娘我谋事不成，但打架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也莫说，你们墨霜山没靠山。
    墨九那负心汉既走了，他的徒子徒孙，便由本神罩着，好歹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嘛。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本神要走了，这五百年来都没睡过好觉，这些时日，还得好好补上一觉，等睡够了，再说其他。
    本娘娘去也...”
    话音落下，娘娘的灵水化身便散落开来，如珠玉落在盘中，又有海潮平息，那翻涌的海面一瞬安宁下来，月色照下，于海面上倒映出两轮明月，交相辉映。
    渲染出一股宁静悠远。
    自打老江来了西海，却是从未见过这片海域有今日如此漂亮的气质。
    “青珊师姐也没告诉过我们，这西海宁能优美至此...怕是她也没见过吧。”
    江老板背负着双手，站在海潮边缘的沙滩上，驻足瞭望，一时间也被这幽静之景染了心神，倒生出一股观景之念来。
    但到底不是那文化人，搜肠刮肚也弄不出几篇酸诗来。
    只能对着海潮抽了几根烟，带着一股文人雅士的心中骚动，打算回去天灾岛山里，把如月请回来，和小秘书趁机放松放松，快乐快乐。
    这自打来了西海，诸事缠身，大半个月里，都没有享受过鱼水之欢了。
    不过心中虽然已是心猿意马，但这才刚回头，老江的脸就垮了下来，无他，只因刚送走黎水娘娘，就又有一位惹不起的大能已在不远处的月下黑夜中等着他了。
    一个中年侠士。
    穿着黑衣劲装，腰佩紫薇软件当腰带，一头灰白头发披在肩上，这会正背负着手，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好似也在欣赏月下海景。
    这是谁啊。
    这不就是小顾淼的那位来头极大的灯叔吗？
    “小修江夏，见过麟主大圣。”
    江老板心中想着白泽小姐香香软软的玉体，这会却不得不板起脸来，塑出一副严肃姿态，快步上前，以标准理解拜见前辈大圣。
    石榴也落在地上，同样做出敬重之态。
    但人家麟主不愧是天下数得着的强者，曾经和钜子都谈笑风生过的人物，对老江这副姿态并不在意。
    今夜既是以人形过来，自然要说的就是私事了。
    “你要小淼儿传话给我，说是有好处给本尊。”
    麟主瞥了一眼江夏，语气幽幽的说：
    “本尊倒也心中好奇，这墨九的徒子徒孙，有什么好处能让本尊心花怒发...且拿来看看吧。”
    直入主题，也不客套。
    老江就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考虑到麟主在罪渊那边还有重任在身，便也没有饶舌说什么喜庆吉祥话。
    伸手从纳戒一抚而过，便有一座黑不溜秋的不规则山石砰的一声被丢在两人眼前。
    是挺大的。
    足有十人合抱大小，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异，外表黑的和碳一样，还有蜂窝状的斑点裂痕，毫无一丝天材地宝该有的气质。
    简直和黑煤窑里捡回来的炭石一样，看的石榴双眼抽搐。
    哦，你老江请人家麟主大老远跑过来，结果就给人家看这个？
    这破石头丢在路边，小山怪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这不是开玩笑嘛，真不怕麟主上了头，一爪子拍死你？
    还要连累本怪也与你一起赴死。
    何苦来哉。
    “唰”
    小石榴不识货，但麟主识货。
    这石头丢出来一瞬，之前还一脸高手寂寞的麟主大圣，立刻瞪圆双眼，也不顾什么大能脸面威严，抬手打出一缕浑厚龙气，把眼前这黑不溜秋的石头整个包裹起来。
    他回头呵斥老江说：
    “如此神物，你就敢这么大摇大摆的丢出来！不怕引来苦海于此，亡命抢夺，顺手把你个小修打的灰飞烟灭？”
    “怕什么，不是有麟主大圣在这吗？”
    老江笑的和偷到鸡的狐狸一样，他搓着手，对麟主说：
    “当年麟主入我墨家仙门，百般渴求不得之物，如今五百年后，咱老江就当替我家钜子应下来。把这界域之石双手送到麟主手中。
    不过得取此物的灵界早就败亡，这石头品相也不太好，估计不如当年浮石道祖所得的那块精妙。
    还请大圣莫要嫌弃。”
    “不嫌弃的。”
    麟主此时双眼瞪圆，就如凡夫俗子得了宝物一般，眼中尽是惊喜，绕着石头转了好几圈，又是用龙气探知，又是伸手取下一小块，放在手中感应。
    这副姿态，说是心花怒发绝不为过。
    他倒也不装冷傲，手中捏着黑石把玩，对老江说到：
    “这界域之石重在那天地败亡一瞬时收敛其中的大道残褪，重在意味，并不在外形品相之上。我辈苦海皆已在识海中化出诸界万象，以此感悟大道初生的气象，来圆了自身道力圆满。
    然，艰难学会了如何造物，苦的却是不知如何毁亡。
    这天地万事万物，总得有始有终。
    想要取得大道圆满，自然也要先亲手塑出一方天地，再以亲手毁去，才能走完这个万物生灭的圈。”
    麟主大圣一脸唏嘘的感叹道：
    “说是生灭，但这如何如灭世，却也是有门道的，胡来一气只能让大道之基崩溃开，却难以领悟到那一丝天下将亡的灭世气象。
    有没有这块石头中的大道残褪做引导感悟，就是能不能解脱苦海的重中之重。”
    他说着话，回头对正把这一席话记在小本本上的江夏说：
    “本尊今夜来时，心中是想拗不过小淼儿百般恳求，就来见见你，再拒绝了你的恳请。如今得了如此重宝，却是做不得这事了。
    你且说，你欲要本尊助你做何事？
    丑话说在前头，事关罪渊的事不干，违逆仙盟的事不干。不是本尊怕了仙盟三十三宗，而是你也知如今情况。
    若是再内斗下去，损的可就是此界为数不多的存亡之力了。”
    “麟主大圣说的哪里话？”
    老江仰起头，义正辞严的说：
    “我墨家人哪里会做那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以此重宝献上，唯一想要求得的，就是大圣与我墨霜山的一分缘法。
    西海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虽然通天山两位大能，和仙盟三院主已免了墨霜山的罪过。但我家掌门被捉进镇魔塔，我家师叔落了罪渊，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我家宗门从纸面实力而言，已衰弱的不像样子，难保回了东土之后，不会有那些不明事理的道友们趁机打压一波。
    倒也不是怕了他们。
    但就如麟主所言，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内斗了嘛。
    便有心请麟主为我们撑个场面，镇镇场子，待改日墨霜山掌门继位大典时，请麟主现身观礼。
    顺便接个大长老的虚名...”
    “就这？”
    麟主捻着人形下的胡须，语气狐疑的说：
    “你应知，有小淼儿的缘法在，就算你今夜不献宝，本尊也会对你墨霜山照看一二的。”
    “呃，只是第一个请求嘛。”
    江老板哈哈一笑，说：
    “还有第二个呢，第二个才是重中之重。”
    “且说。”
    麟主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老江压低声音说：
    “不瞒大圣，我墨霜山在西海还有谋划。
    待改日惊天事变时，就请麟主看在这一方界域之石的份上，遮住双目，掩住耳朵，用心镇压罪渊，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如此可好？”
    听到这话，麟主犹豫了几分。
    他到没有多问内情，而是换了个方式问到：
    “可会害苦木境大势？”
    “可能会。”
    老江模棱两可的说：
    “但在下可以保证，绝对是利大于弊。”
    “好。”
    麟主点了点头：
    “本尊应下了，但只能有一回。”
    说完，这位妖族大圣也不再多言，显出龙首人身，身披重甲的凌厉本相，战甲之外长袍衣袖轻轻一卷，就将那界域之石的重宝卷入怀中。
    对江夏轻轻点头，迈步踏足空域，只是一瞬，便以破空咒消失在西海天灾岛之上。
    “那是能让苦海进彼岸的神物啊！”
    等麟主离开之后，小石榴抬起头，抓着老江的裤腿说：
    “你就换了这两个请求，怎么看都亏大发了，本怪还以为你要以重宝为饵，请麟主上阵，帮你除了万兽宗或者凄煌谷呢。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嗯，确实，麟主今夜赚大了。”
    江老板摩挲着下巴，瞥了一眼小石榴，嘴上咧出一个笑容，说：
    “但信我，我也绝对没亏。至于万兽宗和凄煌谷，吾观之如插标卖首之徒，土鸡瓦狗而已，哪用得着麟主上阵相助？
    只待我寻来那些星际铁军，再等伊甸人重启文明，伊甸智能的战争潜力完全释放之后，就先拿他们开刀！
    今夜之后，这西海之事才算是真正了却。
    明日一早，就该带门人返回宗门去。
    这回去之后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且让我今夜忙里偷闲，与我家爱人好好恩爱一番，好了，你自己去玩吧，今夜天塌了也别叫我。”
    说完，江老板转身跳入世界通道里，在身形消失一瞬，就落进了红月界新殖民地中的一处庄园之中。
    扑通一声落入温热水里，把正在泡温泉的如月吓了一跳。
    但回身见是心爱之人过来，白泽小姐便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伸出手指，对老江勾了勾，江老板嗷的一声就扑了过去。
    水花四溅中，传出打打闹闹的快乐笑声，倒是暂时忘记了苦木境的该死事情，还有这群星里的大劫灾难。
    让那些该死的事情，都见鬼去吧。
    江老板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就在今晚，哪怕只有几个小时的放松悠闲。
    啊，一夜春光就如此而过。

 658.刘楚罪渊游记

    第二天一早，西海天灾岛上，昨天刚渡完劫的施妍，正虚弱的坐在老江的黑曜星法球里，被镇山婆婆陪着，等待返航东土。
    她昨天渡劫过程可谓一言难尽，命中大劫虽然过去，心灵再无漏洞，还化解心魔，使渡劫时再无心魔作乱的可能。
    但其身怀怪异神通，再加上自己的灵宝可是用红月亮的魔念铸造，这就引得天道不满。
    估计是很怀疑施妍是“魔物同情者”。
    因而降下天雷毫不手软，什么墨家特权也不管用了，若不是施妍本身实力过硬，怕真要被打出个五劳七伤来。
    饶是如此，最后几重雷劫时，还是借了镇山婆婆的浑厚灵力护住元神，这才勉强支撑过去。
    但重伤是肯定的。
    这会欢愉了一宿的老江和如月偷偷摸摸，如做贼一样的从红月界回到天灾岛上，刚入法球之中，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烤肉味。
    循着味道闻过去，才看到是一脸病态的施妍。
    正如睡美人一样，靠在镇山婆婆怀中，酣然入睡。见老江过来，镇山婆婆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怀中施妍。
    示意老江莫要吵醒她。
    可怜的大长老昨天差点被天雷劈死，这次回去估计要好好休养。
    但好消息是，度过雷劫，施妍就入了寻道境，填补了掌门被抓入镇魔塔后的实力空白。
    以她如今道心坚固，又有灵宝原胚在手，还有大神通加身，只要恢复过来，稳固自身的大道之基，感悟天地轮回，修入苦海境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施妍的道心是什么，她一直不说。
    但老江心里门清。
    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回来，自然要死死握在手里，不愿放弃，若有人来抢夺，肯定是要拼命的。
    而拼命的底气，就是先要有足够的力量。
    施妍的道心，就落在老江这臭弟弟身上。
    至于施妍的大道之力是什么，按照老江的猜测，要么是循着先天神通的太阳真火，走驭火之道。
    要么是按着修行的大梦功法，走幻术之道。要么，就是循墨家门徒一向会选的营造大道，跟掌门一样，专注于制作。
    不过，按照老江对施妍的了解，她更可能选的，是三道齐修，这对于寻常修士而言，是极其困难的修行。
    但天才嘛，就是那么自信的。
    来的时候墨家人多，要分乘诸多木鸢，但离去的时候人数却少，一个黑曜星法球就装得下，如果不考虑舒适性，直接用驺吾车超载一下，也能送回去。
    不过回程之时的病人，可不止施妍一位，自然要怎么稳妥怎么来。
    如月轻车熟路的坐上驾驶座，昨晚的耕耘让白泽小姐容光焕发，这会驾驶法球缓缓升空，如老司机一样穿梭云海，往东土行进。
    三宝长老坐在中央，也在闭目养神。
    他身旁的顾淼和乾铎倒是在说悄悄话，这两个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就和那仙二代一样，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讨论。
    老江则坐在法球后方，和刚刚苏醒过来的刘楚坐在一起。
    “师叔感觉如何？”
    他打量着身旁刘楚，后者一身气息虚弱至极，修为连练气境都难以维持，就和一个生了大病的凡人一样。
    脸色苍白些。
    但元神存于克隆躯体里，倒是没出现寻常夺舍之后，会出现的不协调，这会正捧着个碗，动作缓慢的将米饭和菜送入嘴中。
    这个姿态其实很奇怪，最少刘楚感觉很奇怪。
    他已经有一两百年没有真正意义上吃过东西了，就连“饥饿”这种从身体器官中浮动出的感觉，都显得如此陌生。
    必须得吃饭啊。
    否则这具脆弱的躯体撑不住。
    它在向承载的元神渴求食物的温养，还需要从食粮中汲取养分。
    再有几个小时，刘楚师叔就还要再“重温”一下五谷轮回的感觉，好在黑曜星法球里有准备极好的盥洗室，不至于让师叔难堪。
    老江问了问题，刘楚却没有回答，只是瞥了江夏一眼。
    他本质上是个刻板的人，讲究什么事都要有章法，这食不言寝不语是最基础的规范，凡人都知道的事，你老江一个修士不知道？
    再大的事，且等本修吃完饭再说。
    就如此等了二十分钟，看着师叔颤颤巍巍的送米饭到嘴里，老江急得恨不得抓起碗来，把饭菜一股脑的塞进刘楚嘴里。
    甚至真有些跃跃欲试。
    反正刘楚现在也打不过他...
    但最终，这个狂妄的想法还是没做，老江是有格调的，欺负一个病人传出去太丢人了，脸面还是要的嘛。
    待刘楚吃完，又饮下了一碗补身体的热鸡汤，这才舒适的长出一口气，用石榴递来的手帕擦了嘴后，对江老板说：
    “这克隆之法效果极佳，本修元神入体后，毫无不适，就如归于自己原本的躯体之中。但修为毕竟难以找回，之后还得花些时间，重走一遭修行路。
    好在命格神通还在，到也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就好。”
    老江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刘楚，又问到：
    “师叔之前是去了罪渊的，可否为我描述一下，那罪渊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这个问题立刻吸引了法球里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驾驭法球的如月，和怀抱着闺蜜的镇山婆婆，都翘起耳朵来。
    更别说顾淼和乾铎，更是直接回头，反坐在座位上，一脸好奇之态。
    对啊。
    罪渊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可是难倒了无数苦木境大修士的问题，毕竟谁也没办法跳进罪渊里游览一番，再全须全尾的跑回来，写本游记什么的。
    从这一点来说，刘楚这一遭，也算是刷了个不大不小的成就。
    他是五百年来，第一个进了罪渊，还能不染魔气的回归现世的修士。被一船人盯着，让刘楚无奈的叹了口气，捻着胡须说：
    “本修就知道，你们有此一问。罢了，那就说一说。”
    他眯起眼睛，回忆着自己被魔气卷着坠下罪渊的经历，又在其他人安静的倾听中，温声说到：
    “初时落下，被魔气卷着，看不得太真切。
    但依稀能看到，从罪渊万丈悬崖坠下之地，不是一片吞没万物的魔境。
    你等应该知道，所谓罪渊本体，其实是当年的西陆，较东土面积还要大一些，虽然被钜子等先贤改造做困住荒主魔念的囚笼，却并未真正碎开西陆大地。
    我自坠落中惊鸿一瞥，还能看到那方悬于无尽黑水之上的大陆，就如一个硕大岛屿。
    最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罪渊中，还有生灵！”
    “嗯？”
    这话一说，让身旁所有人都露出愕然表情。
    顾淼第一个问到：
    “师叔祖所说生灵，指的是当年入罪渊的先贤修士们，还是凡人？”
    “凡人。”
    刘楚点头说：
    “很不可思议，对吧？
    但就本修在罪渊停留的一小段时间，被我墨家先贤带着飞跃罪渊大地看到的那些光景来说，罪渊里不但还有凡人生活，甚至还有数个国家。
    我见那些人都已被魔气侵染，本以为他们会成如红玉界一般的无脑魔物，却听闻一位师伯说，那些人虽入魔，但在多年中与魔气共存，竟能保有神智。
    但其形已不入苦木境凡人那般纯粹，就如你们所见诸位师伯那样，都被魔性异化如传说中的妖魔古怪一般。
    然，他们却依然维持着凡人国度的规矩制度，虽然内部彼此征伐不休，但真遇到天魔袭来，还是会合兵一处，帮助先贤们抵御一番。”
    “这...”
    三宝听的入神，便又问到：
    “先贤们能抵御魔性，是因修行在身，或许还是得了妙法相助。但这些凡人又是如何与魔念共存的？难道他们也在修行吗？”
    “不是。”
    这一次回答的不是刘楚，而是老江。
    江夏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之前所见所闻，语气狐疑的说：
    “由我想来，应该是罪渊中独特的时间流速导致的。之前大师伯祖随口说过几句，说是浮石道祖以身合道后，也施了神通在罪渊之中。
    浮石道祖的大道之力乃是时光，他能把破碎过的苦木境拉回毁灭前的状态，自然也能更改罪渊中的时间流速。
    这可能也是荒主镇压的一环。
    在我们看来，西陆中的生灵百姓和魔气共存五百年，但或许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已经存在于那里千年万年了。
    如此漫长的时光，让西陆生灵积累出对魔气的抗性，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嗯...
    如此想来，罪渊和苦木境，其实到可以看做是一个双生世界，虽共享一颗世界之心，但彼此之间差别极大。”
    老江眯起眼睛，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但很不完全，所以暂未说出。
    在他沉默之后，刘楚又说到：
    “西陆罪渊里不但有我人族国度，还有妖怪，而且妖怪的数量是人族的数倍以上，倒是和我苦木境人多妖少的情况倒转过来了。
    那些妖族占据着最近罪渊的大山，在那里结为部落，就靠着打杀魔物为生，凶悍至极，听师伯们说，罪渊妖族向来是寸土不让，其战斗意志要比罪渊人族更坚韧狂暴。
    可惜，我去那里时间尚短，就被大师伯送出了罪渊，也未能再看到更多。”
    刘楚遗憾的说：
    “只是直到这罪渊分三环，内环就是荒主魔念封印之地，以西陆大地脉为囚笼，五百年前先贤们所在镇压之地，都在这内环之中。
    第二环就是妖族群山，围绕着荒主封印，阻止魔物冲出。
    第三环是罪渊人族的国度，也是最后一处抵挡魔物的防线，一旦都被突破，魔气便能涌上万丈罪渊，再入苦木境中。
    那地方绝对说不上繁华，乃是真正的森罗鬼蜮。
    叫魔界也没问题...”
    “师叔，我想的是另一件事。”
    老江仰起头，对刘楚说：
    “北境那些妖怪们之中时常有传闻说，这妖族起源有两处，除了北境土生土长的妖族之外，还有很多妖怪是迁徙过去的。
    仙盟又把五百年前的事死死瞒住，不让我们知晓，那么师叔你说，这西陆有没有可能，就是妖怪们的第二处起源之地？
    你也说了，罪渊里的妖怪们比人族还多好几倍，以它们特定季节才发情的繁衍速度，哪能比得上人族猛生猛长？
    除非西陆陆沉之前，本就是妖怪们的地盘，如此才能解释罪渊异象。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事！”
    江老板揉着额头，看向身前众人，他说：
    “麟主来镇压罪渊之前，守在这里的是妖圣啸风，但后来啸风入魔被关进镇魔塔，掌门墨君和麟主都暗示过，啸风大圣入魔这事有古怪。
    且啸风入魔之后，北境妖圣青兕大蛮牛亲手主持了对啸风后裔的屠戮，然又有人说，青兕大圣平生最敬重啸风。
    为何要下此狠手？
    莫非，这事情还和罪渊里的妖族有关？”

 659.次要事务和主要矛盾

    黑曜星法球悠哉悠哉的越过了西海，中州和东土交汇，按照目前的速度，再有十几分钟就能回到墨霜山山门之中。
    在离开西海时，一船的人都在眺望那片他们待了快一个多月的蔚蓝之地，心中回忆着这段世间在西海上的故事，人人脸色都不能算好。
    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感悟和心情，相比于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看似只是少了个人，但真相绝对并非如此简单。
    “都苦着个脸干什么呀？”
    老江是最先从这种迷思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的，他看着黑曜星法球中的其他人，咧嘴笑着说：
    “此行西海，既了了墨家仙门前尘往事，还得知这方世界的暗流涌动，又见识了苦海大战，还生灭龙宫两座。
    去时说只是寻祖，定下的目标已经做到，还是超额完成，现在归来时又未死一人。
    这是大大的好事。
    都别瘪着嘴了，看着难受，莫要表现的就好像掌门已经没救了一样。”
    “江师侄说得对。”
    三宝深吸了一口气，秃顶长老捻着胡须说：
    “此行西海，事情推进是碾转反侧，数次陷入绝地又靠着宗门众人齐心协力走了出来，现在还能一起回返宗门，已是邀天之幸。
    确实不可再强求更多。
    与其故作忧思，再去想发生之事，不如咱们现在来合计合计，回了宗门之后该如何做事。”
    说到这里，三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挑开了那层一直没人愿意说的话题。
    他说：
    “我等在西海做下好大事，必然已经传回东土，乃至天下。咱们自己知道这西海事缘起缘灭都该归到龙宫群妖心生邪念之上，但其他道友们可不知。
    仙盟桃符院也因为诸多秘密所在，无法彻底公开真相，现在龙宫两脉已灭，当日知情者除了我们之外，就只剩下一群苦海仙尊。
    放在外界道友们看来，这西海恶事便是由我们引发的。
    老夫都有些不敢去想，在我等回到东土之后，会因这事再引发多少波澜。”
    “怕什么？长老。”
    顾淼仰着头，抱着肩膀，撇着嘴说：
    “他们要说就由他们去说，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还能缝住不成？他们也就打打嘴炮，难道还真敢打上我家山门不成？”
    “打上山门的胆子是没有，但借着此事污蔑我宗门名声的胆子可大得很呢。”
    三宝听到顾淼的话，摇了摇头，冷笑一声，说：
    “须知，仙盟麾下宗门大大小小两百余个，而正统三十三宗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下面的宗门想要上来，就得三十三宗中有个位置空出来。
    这可不只是争那一个虚名的事，小淼儿。
    其中利益牵扯大着呢。
    之前我墨霜山供应着明理院和天下半数的法器法宝，地位重要又一向低调，还恪守道义，不怎么介入修行之争，攻讦我们的自然少些。
    但此行回去就不一定了。”
    “事情最坏，莫过于落入武陵国转轮宗的境地。”
    刚刚从盥洗室回来，还在轻轻揉着肚子的刘楚闭着眼睛，轻声说：
    “你们这些小辈怕是不太清楚，转轮宗其实并不如你们想的那般坏，他们虽然有个不靠谱的主持，但以往在武陵国中也算是维持着大局。
    和尚们宣扬善道，也并未有做下天怒人怨的恶事。
    然，转轮宗在东土之中名声为何会那般难堪？
    大小修士听到这名头都要诽谤两句，不就是因为背地里一群大小宗门在给和尚们使劲招黑。
    近些年越发过分，有大股散修上山寻衅，也不求得胜，为的就是把那本就糟糕的名声再弄得更臭，逼得和尚们一年大半时间都要封门清修。
    这图的是什么呢？
    不就是转轮宗那三十三宗末流的位置吗？”
    现在还虚弱的执法长老这会也是面露冷笑，靠在座位上说：
    “但凡有点心气的宗门都想要繁荣昌盛，然，一朝闻名天下知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好寻的，三宝的考量乃是老成持重，很有道理。
    我辈虽然不在乎这些上蹿下跳的宵小之辈，但若任由他们借此事抹黑宗门名声，再不做回应的话，转轮宗和尚们的窘境，迟早也会落在我墨霜山头上。”
    这话让一船人都沉默下来。
    真要打起来，墨家人是不怕的，他们虽然人少，但走的是精英路线，寻常散修小宗门找上门来，派个弟子就能打发。
    但世间之事，大半都不是能打就能解决问题的。
    譬如两位师叔所言，这些宵小之辈就在暗地里耍阴招，恶心你，你又能如何呢？能抓一个两个，难道还能放弃宗门发展不顾，天天和这些恶心人的玩意作对？
    大家都是出来修行的，脸面名声是很重要的。
    若是不去应对，任由宵小们抹黑，以后落得和转轮宗一样的下场，是人是狗都要啐上一口，这又何苦来哉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空口无凭倒也罢了。
    墨霜山在修行圈的名声是很好的，并不惧寻常的污蔑之言。
    然，这一次西海之事，确确实实是背了个大黑锅，甩不掉的那种。这就相当于把把柄送到那些有心人手里，不好好炒作一番，简直对不起老天垂怜。
    “本山神看你们不如封门吧。”
    抱着熟睡的施妍的镇山婆婆想了想，开口说：
    “西海的事是解释不清楚的，除非你们抖出真相来。
    但那就和仙盟彻底翻脸了，通天山上两位也不会允许，一旦天下得知苦木境将亡，修士且不说，黎民众生绝对要乱起来。
    再说，若不是本山神亲眼所见西海之事，就算你们说出真相来，我也不会信的。
    实在是太过骇人了。
    既然解释不清楚，索性也就不解释了，外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你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好了吗？”
    “这事有什么讨论的必要吗？”
    一直没说话的江老板仰起头，说：
    “罪渊最多十年就要爆发，现在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咱们自己逃都来不及，管他们作甚？
    要我说，两位师叔是被旧思维困住了，回山之后要做的事很多，但考虑名望什么的绝对不在其中。
    待回去之后，我会把掌门传授的星阵制作之法交给两位师叔和我师父，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是赶紧将周天星盘重做出来。
    之后我墨霜山和我麾下诸多世界员工，就要用那周天星盘，去寻找探索还有救的灵界秘境。
    助我这穿梭神通更快成长。
    我本人也要在星海中寻钜子所在，顺便抽出空来，去maga世界寻世界之心，加以涤清。
    再想办法了结一下在苦木境中的旧怨。
    还要释放那些一直被苦木境抽取灵气的灵界秘境。事务如此繁忙，我恨不得咱们墨霜山众人一人长八只手，哪还有心思和那些家伙斗智斗勇啊？
    天要塌了，诸位。
    活下来才是第一要务，名声什么的，暂时就不考虑了吧？”
    “嗯，这话也有理。”
    三宝点了点头，摸着地中海发型的脑袋笑了笑，说：
    “看来是老夫想差了。”
    “倒也不是想错，三宝的疑虑还是有些道理的。”
    刘楚摇了摇头，说起另一件事：
    “现在不比往昔，我们也已有敌手了，明面上因方青云之事惹上了昆仑派，暗地里又有刘慧和牛三生的事勾连着万兽宗。
    更别提，咱们现在手里，还有凄煌谷的灵宝六道轮回的两方组件，那阴符公狼子野心，又在西海试图加害掌门。
    这样一算，这三方大宗门都有的是理由和动机，给我们使绊子下黑手。
    江师侄想要用心做大事，我们墨家门徒也不是主动惹事的性格，但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若不做点回应，任由他们煽动一些事情。
    以后便会弄的大事做不好，还要分神去处理这般细枝末节，到时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师叔说得对。”
    驾驶着黑曜星法球的如月也回头说道：
    “老板，这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看不如挑一个灭了门！就和我等在西海灭了两脉龙宫一样。”
    顾淼兴冲冲的抬起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说：
    “来个杀鸡儆猴，看看谁还敢暗中坏事。”
    “现在不是时候。”
    老江很满意顾淼的提议，眼中尽是赞赏，但还是摆了摆手，说：
    “雷霆手段虽好，但也要挑个时候，这会大伙刚从西海回来，都是疲敝之身，还是修养生息一段时间。
    待我寻到那个钢铁世界后，再好好谋划一番。
    挑一个出来杀了，威慑一下上蹿下跳的鼠辈，顺便收拢灵界在手。诸位同门也不必太过担心接下来的事，我料得咱们过几天举行掌门继位大典时，必然会有事发生。
    我已安排好了。
    到时候会有强援过来，定能把那群挑事之辈吓得肝胆欲裂，为我等争取一些宁静时间。”
    说到这里，江老板站起身来，在大家的注视中，他张开双臂，总结说道：
    “所以咱们来总结一下墨霜山以后的行事路线吧。接下来的重点，并不在苦木境中，而在世界之外。
    不在一界存亡，而在群星万千。
    苦木境注定是咱们的最后一战，那是躲不开的结局。在那之前，我们要尽可能的强化自身。要秉承五百年前钜子遗志，往星海更深处探索巡游。
    寻找那些被荒主威胁的世界与生灵，艰难熬过了第一波大毁灭的文明残余们，与我们天生就该站在一起的盟友们。
    我们要把他们聚拢在我们的旗帜之下，就如五百年前先贤们所做的那样。
    每一天，我们的势力都在增长。
    每一天，都会多一丝希望。
    我们或许无法正面对抗代表群星宇宙毁灭，万物惧亡的荒主，但我们最少能在它的淫威肆虐之下，和先贤们一样，努力保留下火种。
    找到一个能庇护我等流亡的后方，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只要我们还在，就总能找到对抗并战胜荒主的办法。
    就像是我们在红月界，在废土的朋友们那样，咬牙坚持下去，直到转机到来。
    唯有自强者，才有天助之！”
    “啪啪啪”
    老江说完，顾淼和乾铎同时鼓掌，像极了领导讲完话之后员工们的正常反应，刘楚和三宝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也很认可老江这一番发言，至于即将成为掌门的施妍就更不必说了。
    这可是她最亲爱的臭弟弟的想法，怎么能不支持呢？
    “诸位，我们到家了。”
    如月呼唤了一声。
    老江众人抬起头，在眼前的舷窗中，已能看到远方那云海天光，以及被包裹在其中，屹立于大地脉之上的墨霜山山体。
    尽管只是离开了一个多月。
    但此时再去看这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众人皆感若有物是人非。
    “终于回家啦。”
    顾淼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老江也咧开笑容，在小淼儿已经很峥嵘的龙角上弹了弹，在她的尖叫声中，江老板哈哈一笑，说：
    “嗯，回家了，心就静下来了。”
    “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次启程。”

 660.墨霜山大奸大恶，不配称仙盟正统！

    回到山门亦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当时临走时，掌门墨君将宗门青木境的树妖们释放出来，拱卫宗门各处，维持制器大工坊的运作，这些树妖们把这个任务完成的相当好。
    待黑曜星法球降落于墨山主峰，宗门大殿前方时，一众人从其中鱼贯而出，四周看去，整个山门里并无萧索之态，也没有沾染灰尘狼狈。
    整个墨霜山都被树妖们收拾整理了一遍，就像是一枚新鲜出炉的硬币一样，光洁如新，闪闪发亮。
    老江拿出墨霜玉册，重新安置在宗门大殿中，墨霜山山体各处的挪移神符便也被激活，护山大阵在天际云海闪耀亮光。
    代表着掌门回归，山门重启。
    树妖们也在林木、林林、林森三位妖王的带领下，回去了青木境，它们很恭顺，也并没有多问“掌门去哪了”这种问题。
    “还是我墨霜山有良心。”
    老江目送着如绿色潮水一样的树妖们回去自己的灵界，低头对怀中的白泽小姐说：
    “就青木境那小灵界的姿态，若是被放在其他宗门里，肯定是要被纳入大地脉中抽取灵气的。但我们就不做这种事，把树妖们当成宗门一分子。
    难怪这些脑袋空空的家伙们，对墨霜山如此忠诚。”
    “它们暂且不说，老板。”
    如月这会是有些担忧的，她抬起俏丽的脸蛋，对老江低声说：
    “你一直没有在旁人面前提起，但我是知道你心中忧虑。西海一行，你在大能们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穿梭神通，他们都已知道你能不借星阵去往其他世界。
    虽然通天山上两位并不在意，还相助于你，但这苦木境里的苦海们，到底也不都是和两位彼岸道祖一条心的。
    西海龙宫知道罪渊压不住，就想要提前跑路。
    我估计有这个想法的大宗门数量可能还不少，万一他们寻上你，捉了你去逼迫你为他们寻找可用灵界，又该如何？”
    “让他们来呗。”
    江老板伸手在秘书小姐的翘臀上拍了拍，感受着那种让人心猿意马的震动，他看着天空，说：
    “咱也没理由说人家是胆小鬼，毕竟和荒主正面对抗这种事，五百年前已经做过一次，事实证明确实赢不了。
    如今大劫重临，想要避祸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就各凭本事吧。
    若是我被他们捉住了，只能说我本事不行，怨不得旁人。再说了，掌门继位大典之后，我们就要转移阵地去maga世界了。
    那边世界之心芭芭拉的事情，确实不能再拖了。所以...”
    他低下头，在如月耳边轻声说道：
    “你就先去那边，给咱们准备个长住的地方，就你和我。”
    “好啊。”
    白泽小姐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甜蜜，在老江脸颊上啄了啄，不过很快，小秘书就想起另一件事，她板起脸来，对江老板问到：
    “尼娅是怎么回事？自打上次你和她从废土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躲着我，就好像做了坏事一样。你是不是...”
    “她说她是为了自己的族人，我在废土又很虚弱。”
    江老板一脸尴尬的说：
    “一时不防，竟被她得了手，伊甸那边情况确实复杂，你且听我慢慢给你说。”
    “不必。”
    如月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如春暖花开的温柔，她伸出手，抚摸着老江的脸颊，温声说：
    “这些事你不必对我解释。掌门墨君那样的大德之士，都有好几个道侣呢，我辈修士活得久，自有一套想法，对待感情和凡尘中人不同。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独占你的想法，老板，此生能遇到你，我心中已满是感激这命数呢。”
    “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老江挽住小秘书的纤腰，将额头抵在她白净的额头上，闭上眼睛，轻嗅着芳香，说：
    “你又不是没感情的器物，遇到这些事难道抱怨一句都不行吗？
    你可知，我时常有想过这问题，若我这一生不修行，只当个凡尘富豪，如老四一般，再有你相伴，这一生也算是完美的。
    虽然我一直藏着瞒着，但你乃是我枕边人，又相伴我如此长情，想来也该有那个猜测。
    我啊，其实并非是苦木境中人。
    就如三宝和六福那样，乃是从异界飞升而来，在我来的那个地方，以我的身世样貌，想求得如你一般的如花美眷相伴，那纯粹是做白日梦的。
    所以你我两人独处时，我总会想，你或许就是苦木境送予我的恩泽。
    你看如今这世道艰难，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好，若是咱们功败垂成，万一荒主灭世，我也只求身边有你相伴就好。”
    “骗人。”
    如月的呼吸变得沉重一些，她语气呢喃的说：
    “老板你最会骗人了。”
    这浓情之时，本该顺势下一步亲密一些，却不料头顶又有调笑之音传来。
    “哟，小情侣在这说悄悄话呢，看来本修...本君来得不是时候。”
    “嘁。”
    被打扰的老江撇了撇嘴，也不害臊，就那么将脸颊通红的如月抱入怀中，仰起头，看着头顶落下的施妍。
    美美的睡了一觉之后，这大糊涂看样子满血复活，但靠近时，依然能闻到一缕烤肉般的焦香气，显然是外表恢复，但雷劫的影响还在。
    “你现在是病人啊，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江老板很不满的对施妍说：
    “赶紧回去修行调息去，过几日就是掌门继位大典，到时候道友们前来捧场，再看到一个病秧子掌门，怕是会嘲笑我墨霜山无人呢。”
    “砰”
    一记带起音爆声的脑瓜崩打在老江额头，批着白色狐裘的施妍异常不满的说：
    “哪有你这样对姐姐说话的？我看你就是欠揍！这会过来就是与你说这件事，小楚儿方才来寻我，与我说了他的担忧。
    继位大典时怕会有人来闹。
    那些小门小户倒也罢了，只会打打嘴炮，但怕的就是那些对荒主心有畏惧的胆小鬼苦海们跑过来，威逼我墨霜山把你这活宝交出去。
    这么大的事！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和小妖精甜甜蜜蜜！还不赶紧给黎水大娘娘送信去，喊她过来压压场面。”
    “这事喊黎水不顶用。”
    江夏摆了摆手，说：
    “黎水娘娘道场在西海呢。
    在东土这地方战力要下降小半，再说她与你一样，都是刚经过大劫大难，又在西海上和两位大神对搏一场，这会已是外强中干。
    你且放心吧，姐姐大人。
    我都安排好了，宵小之辈就算过来，也动不得宗门与我，你就放宽心，准备接任掌门宝玺...还有这个！”
    老江从纳戒里取出一方灵木与宝玉融合制作的木头玺戒，端的古朴大气，其红色戒面上有个隶书篆文墨字。
    他把这东西在手心上下抛了抛，丢给了施妍，说：
    “此乃钜子五百年前离去时，留在此界的墨印，只要带上就象征是墨家钜子。这东西虽是灵宝，却无太多神通，只是个身份象征。
    现在认识的人应该已经不多了，但那些苦海们应该都见过。到时你把它带上，借钜子的名头，好好吓唬一下那群胆怯之辈。”
    “这东西好啊。”
    施妍将木头戒指放在眼前细细观赏，眼中尽是喜爱。
    她却没有带上，而是伸出手，放在老江眼前，说：
    “弟弟给我带上，总要有点仪式感嘛。”
    “这...”
    老江看了一眼如月，后者耸了耸肩，施妍也算是在异界游历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男生为女生送戒指的含义。
    她非要如此，大概也是看到臭弟弟和如月如此亲昵，心中如吃柠檬一样酸酸的，便耍起小性子来。
    但真要施妍和老江做点骨科之类的事情。
    她却首先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皆因道心已成，又将老江视作亲人保护，真敢越过雷池一步，那下场可就不是身死道消那么简单了。
    她元神里还有个心魔在时刻觊觎呢，敢乱心神，立刻就有心魔劫加身。
    “好嘛。”
    江老板拿起钜子墨印，握住施妍冰冰凉凉的手指，看了她一眼，把这戒指一点一点的戴在她手指上。
    “唉，刚才听有人说，什么末日到来，有小妖精陪在身边就再无他求，真是让人感怀呢。”
    施妍很戏精的看着手中戒指，又抚摸着自己的脸，语气忧郁的说：
    “就没人与我说这暖心之语...”
    “姐姐，你够了。”
    老江咬牙说：
    “你不是还有镇山陪你吗？我可是听石榴偷偷说过，说镇山婆婆也有感慨，若身为男儿身，此生是必要娶你的，这还不够真情实意吗？
    苦木境里也没有那规矩说，女修之间不能结为道侣啊？”
    “哼。”
    施妍不满的哼了一声，但又感觉到镇山似乎在偷听，便不再多说这话题，只是活动了一下手指，对江夏说：
    “本君已给我的闺中密友们送去了信，那一日时自有她们过来捧场，你也早做准备，到时能压住场面最好。
    若是事情真坏到极致，双方动起手来...
    你也莫念我们的安危，自己撒丫子跑路时动作快点，知道了吗？”
    时间一转，几日便过，到了施妍继位墨霜山掌门的日子。
    前几日便有昆仑坊的一众人上了山，带来各种器物宝货，为山门装点，此乃真正的大事，刘老四掌柜便亲自出马。
    还有凤鸣国国主施睿也带着宫中仆从上了山，负责接待迎宾之事，南荒崛起的地产大宗三雀山也由掌门三雀子领着弟子们前来帮忙做事。
    整个凤鸣国附近的散修和小宗门早早的就到了墨霜山山脚下的小镇里，等待着仪式开启，凤山会相熟的修士们则被迎进山门中休息。
    墨霜山毕竟人少一些。
    这种大事自然要宗门上下还有交好的道友齐心协力。
    这一大早，第一个过来的大宗门是通天坊，他们带了大批礼物过来，顺便观礼，财神山的代表是之前见过一次的妙音师姐。
    小雅儿也在几名弟子之中。
    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正指挥外门弟子在布置宗门大殿的老江，对他耳语警示说：
    “有人在血杀宫对你下了悬赏，指名道姓要活捉你，赏金极高，血杀宫那边已经接了悬红，据说已派了人出山。
    秋骊师姐让我转告你。
    近些时日，千万不要离开墨霜山四处游逛。”
    “知道了。”
    江老板毫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只当是听了个寻常消息，小雅儿也是知道老江身怀秘术，看他并不慌张，心里也放下担忧，又回去了通天坊的观礼席中。
    那里已坐了一些道友，目前来的，都是对墨霜山心怀善意的。
    “老板，山下有一大群散修来了！”
    傻妖怪刘慧今天也穿了古朴的墨家道衣，这会飞奔过来，对江夏说：
    “打着旗号呢，喊着什么墨霜山大奸大恶，不配为仙盟正统之类的口号，看样子是来闹事的！要不要打发走？”
    “今天是大日子，来了便是客。”
    江老板摇了摇头，对刘慧吩咐到：
    “淡定点，把他们迎上来，让他们在大殿前等着观礼。”

 661.我给诸位跳梁小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

    “两仪微尘山、通天坊、五行庄、雁荡池、丹鼎宗、神农山，还有寒渊龙宫的观礼者都已到了，来的都是真传弟子或者长老。
    礼节很到位，也没有太过逢迎的意思。
    看来这几家道友并未有参与今日之事的想法和打算。”
    墨霜山主峰宗门大殿里，穿了一身黑色道衣的三宝正在对施妍汇报着目前的情况，即将成为掌门的施妍这一次并没有再穿自己的大红金乌袍。
    而是遵循了墨家仙门的传承，在今日换上了一套既端庄，又肃穆的黑色法衣，并非是长裙样式，看着有种女扮男装的洒脱和英气。
    那总是披散下来的头发，也被盘成宫装样式，并未选择花里胡哨的装点，就用一根普普通通的灵木簪子扎住。
    手中还多了一面如意法宝。
    这是用刘楚的那面无字玉板改制的，执法长老明面上已经坠入罪渊，如今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现身，这标志性的法宝也再无用处。
    索性给施妍改了改，当做今日搭配这套掌门道衣来用。
    你还别说，这玩意捏在手里，配合那宽大如双翼的道义衣袖摇摆，让施妍看上去更加仙风道骨了。
    没办法，底子好，怎么打扮都好看。
    不过看着今日好像洗尽铅华，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如掌门墨君一样庄重大方的样子，倒是让三宝有些不太习惯。
    “除了这些之外呢？”
    掌门施妍的手指，在手中香气四溢的如意上弹动几下，面色严肃的问到：
    “其他宗门的人吗？”
    “首先是仙盟三院。
    明理院派了执法长‘黑虎’端木雄。
    桃符院的观礼者，是莫七烨徒儿的父母，在西海相助除魔的莫仙君夫妇。
    钦天院来的是董爻董高功。”
    三宝捻着胡须，轻笑了一声，说：
    “都是与我墨霜山有缘法或者接触过的道友，由此可见仙盟三院对于掌门的继任也是抱支持态度。
    或许可以认为是一种默契。
    他们并不希望看到我墨霜山再引发乱子。”
    “这就好。”
    施妍舒了口气，哪怕在如今这个场面下，仙盟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毕竟是修行界的正统，有他们压着，今日之事再坏也不会坏到糜烂。
    “不过坏消息是，万兽宗和凄煌谷的观礼代表是一起来的，两家似乎提前就有接触。”
    三宝叹了口气，语气变的忧愁一些，说：
    “昆仑派也有观礼者过来，是斩心剑仙竹雨浓，过来之后就质问我们，将他家七长老抓到哪里去了。
    还说灵剑遗失之事可以不追究，但他们七长老必须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真是笑话！”
    掌门施妍冷笑了一声，霍然起身，说：
    “什么老七？本君见都没见过。他家七长老自己跑丢了，跑来寻我墨霜山要？昆仑派还真是好大的威风。
    还有什么灵剑遗失，自家的东西看不好，弟子剑奴们学艺不精，被西海邪修抢了去，还要我墨霜山赔出来不成？
    真是笑话。
    本君看这昆仑派就是练剑练傻了，一点道理都不讲了。还有呢？我刚听落雁过来说，有散修在山下闹事？哪来的人？”
    三宝这会脸色有些古怪，回禀掌门说：
    “是武陵国过来的，为首的几家小宗门，是转轮宗下属的外门势力。”
    “嗯？”
    这个回答让施妍瞪圆眼睛，她反问到：
    “和尚们这是装都不打算装了？不是说之前黎水破封时，卷动天下水系暴动，武陵江水位暴涨，把它转轮宗金山冲毁小半吗？
    这种时候不赶紧重塑山门，还有心情掺和我墨霜山的事？”
    “不是的。”
    三宝摇了摇头，手中翻出一面佛光萦绕的帖子来，对施妍说：
    “天一大和尚亲自写了佛贴过来，说明了缘由。那些山下汇聚的小宗门是被人煽动的，显然是要把这口黑锅甩在和尚们的光头上。
    转轮宗收到消息，便断了和那些小宗门的传承香火，还派了门下大弟子过来，送了重礼。”
    “这也是苦啊。”
    施妍接过那佛光萦绕的帖子，看了一眼，叹气说到：
    “天一和尚好歹也是苦海，竟被一群宵**得如此狼狈，怕是老和尚看到现在这场面，也是后悔当初立下大宏愿求突破了。
    罢了，三宝，你替我写封回信交给和尚们带回去。
    就言明我墨霜山不会被这等小伎俩蒙蔽，再说凡尘之事交予凡人解决，两宗之间绝不会有大冲突，让老和尚放下心来。”
    说完，施妍整了整身上道衣，将脸色严肃下来，手捧如意，向前行走，候在门口，也是盛装打扮的闭月，羞花立刻为掌门师尊推开大殿门扉。
    施妍迈步走出大殿一瞬，便有金色天火从天而降，化作凤凰展翼，将那灼热灵气散发开来。
    如重压之下的罩子一样，罩在大典现场上，整个墨家主峰上立刻安静下来，连那些上了山的闹事者们，都闭口不言。
    在施妍身侧左手边，老江捧着玄天剑器当捧剑童子，乖巧的很。
    右边则是落雁师姐代替了不能过来的大师姐沉鱼，捧着墨霜玉册。
    继位大典由三宝这位硕果仅存的长老主持，但其实也没什么好主持的，因为继位大典的内容真的很简洁。
    简洁到了一种过分的地步。
    墨霜山虽列仙盟三十三宗正统，但到底人丁不旺，按规模算就是个小宗门。
    墨家人虽然重规矩，重传承，事事都要按着规章来。但自打墨家仙盟时期开始，他们就不喜欢搞这些繁文缛节。
    墨君建立墨霜山的开宗仪式上，更是把没必要的环节统统简化，只保留了祭天、敬地、祭拜先贤三个环节。
    那时候墨霜山只有墨君和施妍，刘楚三个人，开宗仪式观礼者更是只有徐夫子一人，简单点可以理解。
    现在施妍继位，是为墨霜山二代墨君，本该大操大办，但又有西海之事，前任掌门刚被捉进镇魔塔，这种情况下再搞华丽大仪式...
    那就是哄堂大孝了，道友们。
    在施妍祭天敬地，祭拜先贤的仪式里，并没有谁跳出来大加指责，相反，整个大典现场肃穆的很，无人多言一句。
    所谓闹事也有闹事的章法，这样的仪式上出言打扰，那就是正式撕破脸皮，坏了规矩，这就不是闹事，是送死了。
    但随着仪式即将礼成时，观礼席上的气氛却变的怪异起来。
    一些知道内情的道友们，纷纷看向后方那些武陵国散修们，刚才在山下就是这些家伙大喊大叫着墨霜山大奸大恶之类的话。
    尤其是万兽宗，凄煌谷这两个门派的观礼人，更是带上了看好戏的表情。
    昆仑派的斩心剑仙竹雨浓倒是没心情管这些破事，她这会握着手中怪异蛇剑，只担心自家傻老七是不是还活着。
    毕竟老七去西海平事是她劝说过去的，老七若是真出了事，她是脱不开因果的。
    但手里也实在没证据说老七失踪，就一定和墨霜山有关。
    说话讨要时腰杆都不硬。
    她修斩心剑道又不能说谎欺诈一二，真是愁死个人了。
    仙盟三院的四位代表彼此交换着眼神，在莫仙君夫妇和董爻董高功身旁，莫七烨和董小柔也有些不安。
    她们两希望一会如果真出事，自家长辈能出面压制一二。
    而在观礼席后方，施妍的一众好闺蜜们则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想想也是，能和施妍混到一起的女修士，怎么可能是贤良淑德的呢？
    镇山婆婆都不说了，今日是好友大日子，她是不许旁人破坏仪式的，拳头捏的紧紧的，手臂上恢复一些的青蚺儿灵蛇也时不时吐出蛇信。
    旁边坐着的青鸾仙姑背后七彩羽翼时而合拢，时而张开。
    而八尾狐狸白夫人，则捏着个扇子，掩住小半张脸，给额头上带了个小巧精致的狐妖面具，那双狐狸眼时不时看向那群闹事者的方向。
    八只白色的尾巴在身旁跳来跳去。
    “本君听说小妍儿麾下弟子，惹上了坠星涧的小巴，和她麾下妖怪起了冲突，据说是小巴派去整理海眼的心腹手下失踪了。
    有妖怪怀疑说是和墨霜山有关。”
    白夫人用狐狸精本精的怪异语气，对身旁镇山婆婆问到：
    “小镇山，你是去过西海的，这传言是不是真的呀？”
    “本山神不知道。”
    镇山不喜欢狐狸精，随口说道：
    “但你这妖精和巴夫人一向合不来，见了面就讥讽打架，若这事是真的，你岂不是心里要笑开花了？”
    “哪里啊，本君哪里是那看人出事就开心的坏人？镇山你真是乱说。”
    白夫人哼了一声，摆着扇子，往武陵国散修那边瞅了一眼，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压低声音说：
    “要来了，要来了！看，那群被大坏人们当枪使的废物散修要闹事了，本君听的这些家伙心中也是畏惧的。
    但却惹不起幕后黑手，只能今日放手一搏，呀呀呀，这等热闹的事，真是几百年都没有过了。
    且看小妍儿怎么处理。
    以她那性子，怕是要当场把这些蠢货们灰灰了。”
    且不提白夫人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场面中确实有异动，在百丈高的钜子雕像下的祭台上，施妍掌门已完成三项仪式，算是正式接过了掌门之位。
    而闹事者们也聒噪起来，被公推出的两名修神境的散修上前一步，咳嗽几声，拱了拱手，正要说话。
    观礼席上的代表们，也是表情各异，都在等着这些炮灰出头。
    但就在此时，一直乖巧做捧剑童子的老江却上前一步，以肃穆声音大喊到：
    “谢诸位道友今日前来观礼，但我墨霜山知晓，西海之事这一糟诘问是躲不过去的，我等也没想着躲！
    今日便要借掌门大典，为众道友好好说清西海变故。
    此非外界传言，由我墨霜山引发魔灾。
    不过由我们这些当事人自辩，怕是难以服众，因而今日，以掌门之令，我等邀请了一位西海人过来，由它为道友们解惑。
    另外，这位西海道友，也与我们墨霜山有久，见我宗门遭遇灾祸，便以前辈之身护持我等，从今日起至十年后，它便是我墨霜山的临时大长老。”
    “还请大长老现身！”
    随着老江一声呼唤，在场众人齐刷刷起身。
    包括等着看好戏的白夫人，以及心中没憋什么好主意的万兽宗和凄煌谷的代表，也在这一瞬咬着牙摆出肃穆表情。
    那群跑来找事的武陵国散修们，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几个胆小鬼一屁股坐地上，还有小修士跪拜在那，连连磕头。
    在墨霜山天际的天光云海奇景之中，一条千丈长的黑红色烛龙，正绕着墨霜山山体盘绕数圈，其龙首之上，生了张人脸怪面。
    正从天际探出头来，看向下方众道友。
    麟主现身时，倒也没有用威气压迫，相反，就和一个极好说话的老好人一样，在天际以慵懒音调回应到：
    “本尊受邀而来，为道友们讲解西海之事的内幕。哪个道友若有疑惑，现在就问吧，本尊绝对知无不言。
    来。
    问吧，本尊等着呢。”

 662.麟哥威武！

    麟主现身，一众想要搞事的家伙们顿时就蚌埠住了。
    尤其是被找来挑事的武陵国散修们，心里本就有畏惧，只是背后黑手逼得不得不来，散修也是有脑子的。
    今日这种情况出个头挑事，很容易被墨霜山打击报复。
    收拾不了大宗门，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个没根底的小小散修？
    但他们也有苦难言。
    平日里拿了人家的东西，吃好喝好的，现在人家要用你，你不来，那人家岂能满意？不服从做事，到时人家稍稍使点手段，就是两头得罪的下场。
    因此在对比了一下黑手们和墨霜山的纸面实力之后，这些散修们就浩浩荡荡的来了墨霜山，打算当个出头的椽子。
    但这质问的话还没说呢，想象中的唇枪舌剑根本没出现，墨霜山那边不讲武德的直接放了大招。
    麟主这个等级的苦海大能一登场，这些散修们心中的勇气就散去了九成九。
    好家伙。
    这种情况下，虽然麟主表现的和颜悦色，还说什么有问题尽管问，但他们一群没来历的家伙，还能真去质问不成？
    不想活了也不是这么找死呀。
    一群散修顿时就有后退离开的打算，心里默念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的神秘法咒，悄悄的挪动脚步，试图把自己的身影藏在身边道友的影子里。
    这会若是地上有个地缝，他们都恨不得钻进去。
    观礼席上的万兽宗和凄煌谷的代表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失望和无奈。
    他们的计划里，本是对眼前这种突发情况有准备的。
    敢来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搞事，肯定是有完整计划的，按照宗门高层的算计，墨霜山能找来的靠山很有可能是刚破封的黎水娘娘。
    他们是不怕的。
    黎水大娘娘在自己的主场西海确实堪称无敌，能以一己之力压着常山京墨两位大神猛揍，但精怪们的威能严重依赖天地环境。
    一旦大娘娘离开了西海，她的威慑力也就和普通苦海没什么两样了，且黎水大娘娘麾下没有大势力。
    不管是万兽宗，还是凄煌谷都不会怕她。
    到时硬顶着揭开西海之事的烂疮，以天地大义，世界存亡的“政治正确”为引子，强迫墨霜山交出那个有怪异神通的弟子江夏。
    计划简直完美！
    唯一没能考虑到的，是墨霜山这边不配合他们的完美计划行事。
    他们找到的靠山不是黎水娘娘，而是无视地形，威压天下的麟主大圣。不但物理层面碾压，更重要的是，麟主镇压罪渊这事整个苦木境的凡人们都知道。
    麟主于此现身，为墨霜山站台，基本上就是对西海魔灾的事盖棺定论，也堵死了其他人把西海魔灾的锅继续往墨家人头上甩的打算。
    什么？
    你敢说麟主大圣和墨霜山沆瀣一气，欺瞒众生？
    好家伙，兄弟果然是个人才，今日送死你先去，来年坟头必然有一炷清香送上。
    若是坚持这种说法，不就是说通天山两位彼岸没眼光，仙盟三院院主眼睛瞎了，三十三宗宗主都无识人之明，找来找去，派了个贼子去守罪渊？
    总之，麟主的突然现身，打乱了有心人们的暗中计划，也让一直在为宗门担忧的莫七烨和董小柔，以及她们的长辈松了口气。
    更让已经做好准备大打出手的镇山婆婆，青鸾仙姑和白夫人这三个施妍的好闺蜜非常庆幸，以及失落。
    但随后，整个观礼席上的来宾们，便又开始暗中讨论起另一件事。
    这麟主大圣乃是枯木境出了名的冷傲苦海，自打成道到现在几百年中，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虽然在北境坠星涧有道场，但基本上不怎么回去。
    都是交给自己的养女巴夫人掌管。
    它连自己出生的西海龙宫都断了关系，简直和通天山两位彼岸道祖麾下的“孤臣”一样，谁家脸面再大，也请不得麟主出马相助。
    就好像是守着罪渊要到老死一样的姿态。
    这刚失了前任掌门的墨霜山，何德何能，能让麟主如此上赶着，主动从西海到东土，还如此语气温和的为他们在此时站台？
    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方法能不能公布一下，能不能再当场表演一下，让众道友们都学一学啊？
    当然是不可能的。
    眼见麟主于天光云海中应邀而来，大殿前方祭台上的新任掌门施妍同样有些惊讶，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臭弟弟。
    老江对她指了指天空，暗中做了个ok的手势。
    于是施妍便知道，麟主大圣是自家弟弟请来的，专门为她的继位大典壮声势，如此想通，顿时信心大涨，胆气一壮。
    刚才一直未说话的她上前一步，怀抱如意，金火缠身，周遭祥云阵阵，又化作上古灵兽之态飞舞盘旋，头顶亦有青紫之气萦绕，一副仙风道骨，不怒自威之态。
    掌门施妍抬起手指，并拢为剑一般，斜斜指向大殿正前，那两个走出人群，又被威慑着立于原地的武陵国散修。
    她无悲无喜的质问到：
    “两位道友似是有话要说，又为何哑口无言？
    你等既然敢打着旗号，说我墨霜山大奸大恶，不配为仙盟正统，一路招摇过市过来，想来肯定是腹中必有高论。
    如今仙盟三十三宗大半道友于此，正好请两位说出心中想法，我等洗耳恭听。
    若是说的有理...
    我墨霜山虽然小门小户，也定有馈赠呢。”
    说着话，施妍这坏心眼的，还给两个出头的散修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打定了主意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显然是没打算随手放过的。
    这让两个武陵国散修尴尬无比，便扭头去看观礼席，想要寻得“接头的”，但哪里寻得到？万兽宗和凄煌谷的代表这会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又哪里会再给他们站台？
    今日之事已不可为了。
    两个散修对视一眼，彼此微微点头。
    是时候了！
    两人便上前一步，先由捏拂尘的老道义正辞严的开口说：
    “我辈虽是东土散修，但也心怀天下之念，听闻西海魔灾之事糜烂，便唯恐伤及众生，想要为这大事付出一份力来。
    之前听闻西海魔灾乃是由墨霜山人引发，便耐不住心中怒火，带着一群志同道合的道友前来拜山，要寻墨霜山给苦木境天下一个说法！”
    “正是如此！”
    身旁那名背着黑色剑器的矮小如侏儒一般的散修也接话说到：
    “西海罪渊事关天下存亡，若是出事，便是重演五百年前大劫，不可轻慢。”
    如此说完，这散修首领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向天空麟主拱了拱手，声音更大一些，说：
    “但今日来贵宝地，眼见麟主大圣于此显圣，便知我等听闻传言皆是错的，乃是污蔑之语。有大能现身说法，解了我辈心中困惑。
    于今日得知墨霜山是被有心恶人于背后算计，传出那等诛心之语。
    实在是惭愧。
    看来这天下事果真难为，也幸的麟主大圣出面，在我等做下错事前，给我们悬崖勒马的机会，真乃大德之士！”
    “然也。”
    手握拂尘的散修如最好的捧哏一样，甩了甩拂尘，一脸欣喜的对祭台上的施妍躬身行礼，庆贺到：
    “墨霜山大仁大义，乃是仙盟三十三宗道德表率，是我辈被奸人所惑，在此为墨霜山众道友赔个不是。
    正是今日来得巧，是为施妍大掌门的继位大典。
    我辈虽是散修，手中也无好物，但也凑了一些精巧物件，正要送予掌门，庆贺此大喜事也。”
    说着话，他将纳戒打开，心头滴血的取出一株好不容易寻得的千年灵草，以红绢缠上，送入眼前冷着脸的墨霜山外门弟子手中。
    有他做表率，身后散修们人人踊跃献宝，倒是弄出了一副“群仙献礼”的场面来，这般机巧应对，让施妍有火也发不出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确实送了礼的。这两个家伙，如此八面玲珑，大大方方的认下错误，又表达了悔意，还送上赔礼。
    倒真算是散修中的人才了。
    不过你们怎么这么熟练？这种事估计以前没少做吧？
    云端的麟主就像是看了场滑稽戏一般，倒也乐乐呵呵，又将那龙身人首别过，在观礼席中扫视一圈，复尔用更温和的语气问道：
    “仙盟众道友，可还对西海之事有疑惑？尽可问来，本尊绝对知无不言。”
    没人有问题。
    连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如此甚好，罪渊破封一次，魔气逸散至西海大半已不可避免，往日西海已是纷乱，如今往后，那地方更成险要绝地。
    众道友回去告诉各家长辈，没事就不要派弟子往西海游历，万一再弄出魔修之事，本尊能放过，明理院可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麟主叮嘱几句，便转动千丈身形，也不多话，离了此地，往西海回返。
    它身形极大，就如黑云昭昭，遮天蔽日，一身龙气之盛，将墨霜山周遭的天光云海都吹散大半。
    “恭送麟主。”
    观礼席上众道友们齐声高呼，将大能送走。
    随后又有大典之后的仙宴开席，几名身份尊贵些的外宗长老被邀请与施妍掌门同坐于首席上，剩下的道友们各自入席。
    结果仙宴一开，众人心中又凛然几分。
    今日这仙厨菜肴的盘子上，都有苦海仙厨昴星的私印在上，真是好家伙，墨霜山面子真大，还能请动苦海厨子置办出如此席面来。
    昴星百多年前就已不接这种大宴席了，那位苦海厨师现在只为通天山两位彼岸，以及一些相熟的苦海道友们做菜的。
    换句话说，墨霜山不声不响的走通了麟主的关系外，还搭上了昴星的路子？虽然那苦海厨子战斗力差的一逼，但到底也是个苦海，不可轻视。
    这顿饭众人吃的是各有滋味。
    有的甜在舌尖，有的苦在心头，还有人味同嚼蜡，但不管怎么说，墨霜山今日这掌门继位大典算是顺顺利利的度过去。
    还顺手把头上的黑锅丢掉了几个。
    让一众墨家弟子们行走间都龙行虎步，趾高气扬。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为这顿饭来的，比如老江就没机会吃到胖厨子昴星亲手做的好菜，他被一个彩衣剑修缠住了。
    “你们到底把我家傻老七弄到哪去了？”
    斩心剑仙竹雨浓拖着江夏的手臂，把他拉到主峰之下的一处石亭中，也不怪外抹角，直接了当的对老江说：
    “我今日过来，就是替其他六位长老给你带个话。请道友把我七师弟送回来，昆仑派自有重礼奉上。”
    “这是怎么话说的？”
    江老板仰头看天，拉长声音说：
    “你们昆仑派的人去打邪修，结果遇到魔灾失踪了，不赶紧去西海找，来我墨霜山作甚？说不定什么老七老八的，已经坠入罪渊了呢。”
    “老七那一身无形剑气精妙无双，但也有迹可循。”
    竹雨浓眯着眼睛说：
    “江道友莫要装了，以我斩心剑道感应，你身上还残留着一缕剑气呢，要不我为何不寻他人，就认准你了？”

 663.什么？丢了？

    昆仑派傻老七那事，说大不大。
    在之前西海魔灾的大背景里，一个修神境的剑修失踪，不过是蕞尔小事。
    就罪渊镇压大战里，光是明理院战死的修神境执法，就不下五十人。
    那些被卷入魔潮死伤的邪修们更是难以计数，还有两脉龙宫，自西海魔灾当日起到现在，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被灭绝了。
    其中有老江那几颗核弹的助力，但更多的是明理院开始秋后算账。
    那群执法猛男们下手是真的狠。
    这些时日西海各处挪移神符都已被关停，明理院执法大军出总部，以关门打狗之势，沿着西海一路碾过去。
    除了寒渊龙宫接收的一些妖物外，但凡和避水宫有关系的西海妖族，都被斩杀殆尽。大日宫的妖怪们被发配到罪渊附近，又被巴夫人接收了一部分。
    它们之后要作为整修封印的苦囚，劳作至死。
    总之就是吓人的很。
    在魔灾之后，重立了一番仙盟威严。
    总之就是说，傻老七这个剑修失踪，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除了昆仑派之外，基本上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不过眼前这位斩心剑仙如此直接的找上门来，还是让老江有些诧异。
    在主峰之下石亭中，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彩衣仙子，后者的妆容有些妖媚，应该是有些妖族血脉。
    手里捏着一支青色的怪蛇剑，不太像是寻常剑修们所用的剑器样式，但以元神神念感知，便可知这把剑灵韵活跃异常。
    已有些脱离法宝层次，往灵宝那层次转换的意思了。不愧是天下剑道第一的宗门，派个传话的，手中都有如此神物。
    老江的眼珠子转了转，他咳嗽了一声，说：
    “好嘛，既然仙子法眼能看剑气残留，那我也就不瞒了。我确实在西海接触过一位白衣俊秀，但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厉害剑修。
    不过也就是与他切磋了一番剑道，随后就离开了，至于他去了哪，我是真不知道？”
    “就你？”
    老江的话让竹雨浓瞪圆了眼睛，心直口快的说：
    “你这尚未入剑道修行的修士，还和我家七师弟切磋剑道？别说笑了，江道友，真打起来，你怕是要被七师弟一剑斩了的。”
    “哎！你这人！”
    这话江老板就不爱听了，他瞪圆眼睛，说：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一点含蓄都不要？这昆仑派是无人了吗？怎么派你这不会说话的人来当传话的？”
    “哎呀，我这是老毛病了，若是冒犯了你，还请包容则个。”
    斩心剑仙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便很尴尬的对老江做了个剑修礼节，又有些无奈的解释到：
    “其实我小时候很会说话的，大家都称呼我为小狐狸，那也是说谎不眨眼的。但入了师父门下，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偏我要学了这‘斩心剑道’。
    最重问心七剑。
    能看破幽冥，诘问隐秘，寻常修士在我面前收不得丝毫密事，威能奇妙，但也有副作用，就是我也不能说谎了。
    那些唐突之语不是我想说，但就是按捺不住。”
    “如此神奇？”
    江老板今日又开了眼，他眯着眼睛说：
    “但这种神奇功法，应是要配修闭口禅的嘛。”
    “唉，不想学。”
    斩心剑仙竹雨浓一脸忧郁的摸着脸颊，轻声说：
    “学了就成闷葫芦了，与我想要的修行人生不符，学了让我心中不快乐。反正我这剑道是修心，在外，在宗门都一样。
    实不相瞒，这是我五百年来，少数几次下山游走。若不是事态紧急，师兄们也不会派我来的。
    但正是因为我这斩心剑道，说不得慌。
    所以由我来与江道友说话，才更显诚意。”
    说到这里，彩衣妖媚的女剑修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她随手丢出三枚剑型飞刃，金银铜三色流转，如水中游鱼，绕着她和老江旋转，撑起了一个密剑招数。
    隔绝四周窥视，斩断隔墙之耳。
    这才沉声说道：
    “本修就实话与江道友说了，那纨绔方青云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我昆仑派八位长老一点都不关心。
    更没心情因此寻衅，那是掌门所在的方家和邪修之间的恩怨，与昆仑派山门无关。之所以派出老七去西海，就是走个过场，向掌门表示我们有有心做事。
    并无真的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毕竟道友也该知晓，一个宗门里生出一个方青云那样混世魔王般的货色，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老七那人虽浑浑噩噩。
    但一向运道极好，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这才派他去。
    但西海魔潮来的太突然，老七接了回宗的书信，在半路上失踪，让我们这些长老心中担忧。他是必须找回来的。
    他乃是宗门长老第七，又是公认的剑道天才，没了他会让我宗门未来无光。”
    “这样吗？”
    老江摩挲着下巴，眼中有思索之色。
    几息之后，他突然问道：
    “仙子可有道侣？上次与道侣缠绵是什么时候啊？”
    “！！！”
    竹雨浓被这个问题惊呆了。
    她的手都放在了蛇剑的剑柄上，看着老江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坨垃圾一样。
    “别拔剑。”
    江老板摆了摆手，一脸无辜的说：
    “我只是测试一下仙子所说的斩心剑不能说谎是不是真的...毕竟这事，你也知道，事关你昆仑派掌门方戮的绝情剑道。
    据说他一出关就要成天下数得着的强横苦海，又是破坏力最惊人的剑修。
    由不得我不上心啊。”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
    竹雨浓凶巴巴的呵斥了一句。
    她不能说谎没错，但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先等等。”
    老江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当着竹雨浓的面，摸出传讯石，向鸿雁会的小雅儿询问了一番关于这斩心剑仙竹雨浓的事情。
    鸿雁会不愧是什么都卖。
    十几息之后，便有消息传回，把竹雨浓的生平大略描述一遍，又证实了斩心剑道确实是五百年前苦海剑仙诸葛万里流传下的无上剑道之一。
    修此剑道的剑修神通诡异，威能强横，就和刘楚那天罚狴犴的命格神通极为相似，越级战斗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但只要破戒说一次谎，剑心便会立刻崩塌，相当于沦为废人。
    江老板这才相信。
    他回头看着气鼓鼓的竹雨浓，想了想，露出笑容说：
    “既然昆仑派如此给面子，派了长老来请本修帮忙寻人，那这事就能做。不过在寻人之前，咱们还是先来说说回报之事。
    你之前说，我帮你们寻回你家傻老七，就有重宝送上？”
    “嗖”
    竹雨浓也不废话，伸手就从纳戒里取出一套流光四溅的灵剑剑器来。
    其宝剑带鞘，还有朱红剑穗，一拿出纳戒，就有紫气萦绕，还有灵剑于鞘中震动，灵韵满溢的如同要破体而出。
    “此乃我昆仑派迷藏的二十七圣灵剑器之一，名曰‘千重’，乃是剑道至宝，只差一位持剑人用心温养，便可以...”
    “我不要！”
    老江看都不看这把一看就是宝物的灵剑，他语气讥讽的说：
    “我还没活够呢，才不去当你昆仑派的灵剑剑奴，你们真的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再说了，剑器，对吧？
    你们收藏的再多，能有本修这随身剑器厉害？”
    说着话，江老板施施然的拿出玄天剑器，拄在手中，对一脸茫然的竹雨浓说：
    “想要本修为你们做事，先去寻一把灵宝剑器来，否则，就别拿这些凶狠如魔的灵剑来糊弄人。”
    玄天剑器这灵宝一出，把斩心剑仙给整的不会了。
    灵宝唉...
    这是灵宝啊！
    又不是什么街边大白菜，随手就给你找一个来？
    竹雨浓默默的收回手中的灵剑，又往老江手里的玄天剑器瞅了几眼，眼中尽是羡慕，又有一丝嫉妒。
    如此上好的灵宝剑器，若是落入真正剑修手中，那立刻就能让剑道大进，弄出一段仙剑传说。怎么就落到一个连剑道都未曾进入的修士手里？
    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事已至此，竹雨浓微微思索几分，便问到：
    “江道友需要什么，就请直说吧。”
    “爽快！”
    老江哈哈一笑，拍了拍手中玄天剑器的剑柄，说：
    “我听闻昆仑派中有无上剑修秘术，能让人剑合一，免去多年祭练剑器的苦楚纠结。你且把那养剑之法招录一份给我，我就帮你们寻人。
    可别拿剑奴那一套来糊弄我...
    另外，我有一些‘朋友’，在西海魔灾里，意外‘捡’到了你昆仑派遗失的四十九把灵剑，且都已与灵剑共鸣。
    他们也都是有心走剑修之道的修行良才。
    我便再次向雨浓仙子求个情，许了我那些‘朋友’们，入你昆仑派中修行。”
    “哈？”
    竹雨浓瞪圆了眼睛，说：
    “四十九人都与灵剑契合，你确定是以人御剑，而不是灵剑御人？”
    “我把他们送过去，长老亲自看看就不知道了？”
    老江摆了摆手，这事算是定下。
    竹雨浓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唯恐言多必失，便与老江成了协议，然后御剑而走，嗖嗖嗖的消失在天光云海之中。
    目送着彩衣剑修离开，江老板看着那潇洒御剑的姿态，一脸神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玄天剑器，还没开口，那个嘈杂的萝莉音器灵就在他元神中尖叫到：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本剑带着你飞？你敢！敢把臭脚踩在本剑身上，本剑就先砍了你的脚！”
    “唉，哪里敢嘛。”
    江老板忧郁的将玄天剑器扛在肩上，撇了撇嘴，便摸出小浑天仪，以心念勾动，定位到星海之中的maga世界所在地，发动穿梭神通。
    “嗖”
    一声轻响，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已入异界之中，正落在超级英雄托卡马克阁下那位于纽约城中的豪华办公室里。
    结果一过来，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在女人的尖叫声中，老江立刻捂着眼睛转过身，听身后传来的混乱声响，嘴角咧开很混蛋的笑容，嘴里又说着什么非礼勿视之类的话。
    好几分钟之后，穿好了衣服的超级英雄臭着脸，对老江说：
    “你怎么回事啊？江老板，下次过来敲敲门行不行？”
    “那女的是谁？”
    老江挑了挑眉头，看着身后沙发上的可疑水渍，问到：
    “身材不错嘛，气质也很好啊，瞧瞧你过这神仙日子。”
    “那是我的秘书。”
    托卡马克整了整衣领，擦了擦脖子上的口红印，不想谈这个操蛋的问题，他说：
    “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也喜欢和我的小秘书玩这种游戏，但我们从不在办公场合搞这些...好吧，我不说了，别瞪我。”
    江老板弹了弹手指，说明来意：
    “之前让你们抓住的那个剑修，我要带走。”
    “呃，这个怕是带不走了。”
    托卡马克尴尬的摊开双手，说：
    “那个能释放出破坏力惊人的剑气状能量的修士，失踪了。”

 664.超级恶棍傻老七

    maga世界的纽约城，老江已经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但真过来之后却发现，这鬼地方和之前他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热闹非常，一样的混乱不堪。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城市中的maga游行少了很多，好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但这只是一种假象。
    只是因为中期选举的投票已经开始了，两个候选人现在发了疯的使出各种方法拉票，那些平时高喊着口号的游行者们，这会转换了阵地。
    他们跑去各个投票点围堵，号称要监视投票过程的“公正性”。不过报纸上已经有报道，说那些支持傻逼总统的家伙们，过去的时候是带着枪的。
    嗯，很有精神，武德充沛的很。
    江老板这会站在托卡马克的大办公室落地窗前，以这高处的视线向城市中眺望，从这个地方基本上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轮廓。
    而以老江的视力，他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城市角落中发生的一切。
    唔，正有好些街头英雄们在城市各个地方活跃呢，好像是有人和那群带枪的红脖子们发生了冲突，街头英雄们介入其中，免得对抗升级。
    “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失踪了？”
    老江叼着一根雪茄烟，吞云吐雾中语气不善的问到：
    “那是个大活人，还是个举手投足间都能丢出锐利剑气的家伙。我和他交过手，我认为他在战力全开的情况下，要毁掉这座城市也不算难事。
    他基本上相当于一个行走的战术级核武器。
    我的超级英雄先生，你却告诉我，你刚刚把一枚有自我意识的核武器弄丢了？”
    “这是意外。”
    托卡马克倒是很淡定。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随手呼唤出光学投影塑造的东海岸地图，在三维立体的塑造中，由光点跳动转换，在那地图上标注出了好几个颜色不同的光标。
    其中最远的一个，在东海岸意外的海域中。
    “按照你之前的吩咐，江老板，我们在出动了七位超级英雄才捕获他之后，把他关在了由梦想公司设计的监禁设备里。
    那里不只是关押着他，还关押着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在各处袭击中捕获的世界之心护卫者派系下的超人类们。
    那里是一个防卫等级超高的监狱，不仅有物理隔绝，还有来自领航中枢算力支持的信息隔绝。不夸张的说，那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监狱。
    就算把我丢进去。
    我也得花最少二十分钟才能逃出来。”
    这个身上带着一丝浪荡气息的中年英雄弹了弹手指，对老江说：
    “但就在三天前，那里毫无征兆的被攻破了。”
    “攻破？”
    老江挑了挑眉头，反问到：
    “是整个被攻陷，被摧毁了？”
    “嗯，是的。”
    托卡马克挥了挥手指，眼前的三维立体投影上，立刻模拟出三天前的突发情况，江夏能看到是海渊之下的海床突然爆发了大地震。
    地震将深海监狱的基座破坏掉，并且撕开了三分之一的外围结构。
    “这绝对不是超级英雄或者超结恶棍做的。”
    浪荡的超级英雄看着眼前被模拟的爆破场景，他眼神严肃，并且很笃定的说：
    “在我了解到的英雄里，能做到这种事的不超过五个人，而且他们都没有任何理由来攻击这处深海监狱。
    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这里有这个东西。
    在我们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阶段中，我还无法攻破中枢的数据防火墙。我做不到的事，其他人也绝对做不到。
    江，你想知道我对这场突发情况的解释吗？”
    “说嘛。”
    老江也在看着三维图像中倒影出的地震波破坏，这场剧烈的海底地震绝对超过了人类历史上的任何一次大地震。
    它理应造成可怕的生态灾难。
    但在眼前光学投影的模拟中，那些附带着恐怖能量的地震波却被精准的限制在深海监狱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
    最重要的是，这个监狱所在地，根本就不是会发生地震的海床版块。
    这场怪异的袭击，让老江心里也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我认为，世界之心派系的那些人，已经帮助芭芭拉·辛·伯利安掌握了她体内世界之心的力量。”
    托卡马克看着眼前模拟出的海底大地震，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
    “她在除了霉运缠身之外，已多出了第二种力量，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可以调动整个世界任何一处大地，海洋与天空的力量。
    三天前的袭击，不只是为了释放出被我们抓获的那些狂徒们。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专门释放给我们的信号。
    他们破坏了监狱，却没有杀死一个人。这是在夸耀自己的力量，在提醒我们，我们正在和这个世界作对。这是在‘劝降’。”
    “你这个结论大体应该是正确的。”
    老江将嘴角的雪茄烟取下，喷出一缕烟气，对托卡马克说：
    “但有两个错误。”
    “第一，世界之心代表的，不只是世界的力量，还有文明的力量。
    它确实可以有限度的影响世界的变化，但如果想要单纯依靠世界之心就完成灭世，或者将这种力量粗暴的用于战斗，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力量从诞生之时起，就不能被用于杀伤文明本体，也就是maga世界的人类。
    它不能自己和自己作战。
    那些人没有杀人不是他们心怀善意，而是他们做不到，芭芭拉也做不到，她身为世界之心的载体，力量再强也不能用来杀人...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老江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说：
    “第二，他们的目的应该不只是假装自己优势很大，再以炫耀武力为手段进行劝降。没这么简单，我有种感觉，他们要在三天前进攻那座监狱...
    就是为了救出被关在那里的傻老七。
    他们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并且打算把傻老七当成工具人，来完成他们的某种邪恶目的。
    我们的人打入他们内部了吗？”
    “潜伏进去了，但有点小小的问题。”
    托卡马克拿起一个平板一样的记录器，扫了一眼，说：
    “千变的渗透失败了，她的伪装瞒不过芭芭拉，混进去的第一天就被识破了，差点被杀死，但伊甸玩家们的渗透很成功。
    甚至可以说过于‘成功’了。
    现在整个东海岸为世界之心派系服务的玩家，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万人...
    但很显然，那些狡诈的家伙，只是和我们一样，把伊甸玩家们当成好用的炮灰，目前在那个组织里还没有伊甸玩家能身居高位。
    我们一直在破坏他们的据点，却无法追踪他们的总部。”
    他无奈的摊开双手说：
    “有芭芭拉这个世界之心在那边，整个世界都会帮着他们隐藏踪迹，这不是用一两个高科技设备就能搞定的事。
    实际上，连领航中枢都无法用数据流追踪到他们的核心成员的痕迹。
    我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尝试通过伊甸玩家与世界之心派系的数据交互，攻破他们的防火墙，取得机密信息。
    但怎么说呢。
    那些家伙还真是收拢了不少好手，连湮灭博士那样的大混蛋，都被他们招揽了过去。”
    说到这里，托卡马克有些尴尬，这种尴尬被老江捕捉到，他挑起眉头说：
    “你不是自称是maga世界最聪明的人，还有哪种防火墙能躲过你的突破？那个什么湮灭博士，就是害的朱诺精神分裂的人，对吧？
    他很厉害吗？”
    “他，比我聪明那么一点点。”
    办公室里的超级英雄捏起手指，比划了一个一丢丢的动作，说：
    “真的只有一点点。但在智慧的交锋中，这么一点点的差距，也让我面对他亲自编写的防火墙无功而返。
    但我已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我就能...”
    “别吹牛了。”
    江老板无情的戳破了托卡马克的谎言，他瞅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沙发，说：
    “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一大早和你的秘书鬼混？一看就是遇到了难题，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不过没关系，我或许找不到比你更聪明的人。
    但我刚好有能帮助你的办法。”
    老江吐了口烟圈，弹着手指说：
    “先不找傻老七了！
    来，先教我怎么在数据汇聚的层面行动，我刚好适应一下自己的新神通。今天一定要先弄清楚，那些聚拢在芭芭拉身边的超结恶棍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傻老七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距离老江一点都不远。
    直线距离不过十公里，就在纽约城的另一端。
    但老江以元神神念扫过整个城市，却难以发现他。不是老江太鲁钝，而是傻老七身上，有一些怪异的力量在生效。
    那是属于被污染的世界之心的力量。
    在maga世界中，芭芭拉这个正牌的，会移动的世界之心能做到的事简直太多了，她按照从那些将她保护起来的人那里学来的使用技巧，将世界之心的力量加持在这些核心成员身上。
    帮助他们躲开各种层面的追踪和窥视，就像是隐匿在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阴影里。
    躲在这处地下下水道中的傻老七，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他本来是有些浑浑噩噩，缺心眼的样子，但正常的交谈和思索还是能做到的，只是比正常人憨一点，很认死理，不知变通。
    这也是昆仑派长老们敢把他放出去做事的原因。
    只是傻老七现在却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他蜷缩着身体，躲在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污渍边，披头散发的，身上还穿着超级英雄监狱的囚服。
    但已经沾满了污垢和鲜血，就打着赤脚在这鼠辈横行的地方走动，躯体锤炼的极好，并不担心被划破皮肤。
    他是逃出来的。
    不只是从超级英雄的监狱逃出来，还从那群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家伙们手中逃走。
    他初入这个世界，观这里的风物和苦木境截然不同，便不相信任何人。最要命的是，傻老七的额头处还残留着三道血纹。
    那代表着他现在还是入魔状态。
    或许是之前在西海魔潮中被老江和施妍的合击之术攻击的太严重，导致他换了个世界，心中心魔扔在翻滚缠绕，并未消退。
    心魔于每个修士心中生出，所引发的结果都不相同。
    有的疯疯癫癫，有的性情大变，还有的会被心魔彻底占据，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傻老七是有福运加身，能逢凶化吉的神奇家伙，他被心魔攻击的结果是...
    失忆。
    他现在完全记不起自己是谁。
    只记得自己来自一个叫苦木境的地方，是一名剑修，还知道自己和某个厉害的大坏蛋斗剑时，被对方用秘法丢进了这个世界里。
    他不信任任何人，觉得这个世界群魔乱舞，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是抱着邪恶目的来的。
    没错！
    这些人肯定是那个大坏蛋的手下，为了抓自己回去请功...
    “啪”
    一声轻响在傻老七头顶的通道中响起，披头散发的老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左手并剑狠狠一戳。
    锐利的无形剑气破体而出，一瞬洞穿上方十米之处，又在剑气飞散中，将靠近他的三个人轻松斩杀，碾为肉糜一般。
    一滴滴鲜血从头顶那个手指粗细的孔洞中流下。
    老七站起身，如野兽一样警惕的左右看了看，也不顾周围脏污，赤着脚就往下水道另一边跑去。
    那些大坏蛋快过来了，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665.老江·神经漫游者

    江老板和托卡马克定好了计划，他们要打探出世界之心芭芭拉那个超人类派系的行动目的，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攻破那些家伙的数据库防火墙。
    这个活并不容易。
    因为那些拱卫着世界之心的超人类相当低调，他们结成了一个秘密团伙，除了三天前攻破海底监狱之外，基本上没有大规模的行动。
    但被污染的世界之心在他们那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这些家伙又宣称要把自己的世界从“入侵者”那里夺回来，所以现在的蛰伏肯定是为了搞出一波真正的大事。
    “伊甸世界之心结出的果实，给了我新的神通，你可以理解为异能。我现在可以把自己意识转换做数据流，在一切可供数据交互的网络里自由行动。
    就像是一个数据层面‘漫游者’。”
    在托卡马克的办公室里，江老板挥舞着自己的手指，对眼前正在摆弄一个非常高科技的工作台的超级英雄说：
    “我事先说好啊，这是我第一次启动这个刚得到的神通，在数据世界里漫游什么的，我一点经验都没有。
    所以需要你指导我，最少为我指示方向。”
    “我可以用很复杂的数据信息学术语，给你解释这个运作的原理，但我猜你肯定没心情在这里上一节课。
    所以我会笼统的告诉你，这个很简单的。”
    托卡马克一边忙碌着调试工作台的各项功能，一边对有些信心不足的老江说：
    “就和我们之前在废土的极乐空间里做的事一样，意识转换成数据体，在信息网络搭建的世界里自由奔行。
    你是意外获得的能力，又不是通过自己的智慧编织出来的数据形态，所以不必追求‘懂’，你只要知道怎么用就行了。
    这些能力都是工具，关键看你怎么用。
    打个比方就是，好剑士只需要思考怎么用手中的剑取得胜利，而不必真的去学铸剑。
    我先用自己编织出的数据体带着你在网络世界里走一圈，之后的事情就得你去做了，我会给你必要的建议和指导。”
    “行，先试试看。你准备好了就告诉我。”
    江老板点了点头，他拉开旁边的椅子，选了个舒服的姿态躺了上去。
    看着对面的托卡马克拿起一个很像是意识转换器的头盔，待在自己的脑袋上，把他的眼睛和整个脑袋都覆盖住。
    经过数次调试之后，那意识转换头盔上闪耀出不断跳动的灯光，后者抬起手，对老江做了个ok的动作。
    示意他即将开始意识上传。
    江老板不需要那么麻烦的转换步骤，他只需要闭上眼睛，激活自己从伊甸世界的数据果实里得到的“数据之心”的神通。
    这个能力被激活的一瞬，江夏就感觉到了位于现实世界之上的另一个世界。
    那个由最基础的编码序列，也就是由无数的0和1编程成的数据网络的空间。
    他能感觉到那些无形的数据流真实存在，甚至触手可及。
    而无数个正在产生数据流的节点作为数据世界的基础，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这些数据节点就像是可以被推开的门。
    借由它们的存在，构成了互联网的数据世界和现世最为稳固的连接。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意识靠近眼前正在运作的工作台，将那东西当做进入数据世界的门。
    轻轻的推开，然后融身到每一秒近亿次运算的数据流里。
    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投入到这个赞新又陌生的世界里。
    他的灵魂并没有经过编码，只是源于七宝妙树和世界果实的神通扩展，让他具备了这种“意识数据化”的能力。
    很快，他就亲眼看到了m世界的数据之容。
    它以这个地球的外形轮廓组成了一个星球转动的样子，很像是从外太空眺望黑夜下世界的感觉，每一片大陆上都有光点组成的汇聚。
    在每个光点彼此之间用发亮的线条连接，将整个数据世界用这种方式进行“编制”。
    “很丑陋，很落后的样子啊。”
    老江感叹了一声。
    之前在伊甸世界之心的文明主体转换中，他曾亲眼见过伊甸的数据世界排列。
    他认为那种经过中枢调整，按照某种规则，以超大规模的有序排列组建的数据世界很漂亮，很有壮观的科幻星海的感觉。
    但maga世界的数据层，却和那个高科技外星文明截然不同。
    不但和现实世界交互的光点很暗淡，而且在总体的数据规模上，根本无法和伊甸世界的数据流层面相提并论。
    简直就像是一线大城市和十八线小县城的对比。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说，这数据的世界为什么这么贫瘠。”
    在江老板的数据意识体后方，托卡马克的声音响起，他回过头，看到了由蓝色像素块聚集在一起，组成的托卡马克的身影。
    这家伙在外界现实和内层数据世界的容貌形态是一致的。
    他抬起发光的手，对老江说：
    “别用我们的世界和伊甸做对比，单从文明层次来讲，那外星人的世界要比我们领先最少三个层次。
    他们的世界里的信息交互基础技术，在我们这里都算是最前沿，尚未投入应用的科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简直和原始人一样。
    但落后也有落后的好处。”
    超级英雄耸了耸肩，开玩笑的对江老板说：
    “在这样一个科技贫乏的世界里，你这样的意识数据体，甚至不需要学习，就可以靠本能破解绝大多数防火墙和数据保护程序。
    我还要不断学习研究，才能让我用技巧编制的数据体更强大，但你只需要不断的尝试，就能不断发掘出自己的能力极限。
    说实话，这让我很嫉妒。”
    “嫉妒？”
    老江撇了撇嘴，他回忆着领航中枢在伊甸构建虚拟世界时的样子，伸出手捏起手指，在小像素块的不断跳动延展中，一根怪模怪样的雪茄被江夏扣在手里。
    他打量着这个失败的数据造物，挥手将它散去，又对身旁的托卡马克说：
    “你知道我为了搞到这个神通，付出了多少精力和资源吗？我可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你的研究只需要在实验室里进行，用智慧，灵感和时间堆砌出成长。
    而我，我每近一步，都要应对危及存在的风险。
    这没什么好嫉妒的。
    来吧，教我怎么在这个数据的世界里漫游。”
    “跟我来。”
    超级英雄的数据体勾了勾手，自己向前跳出一步，消失在老江眼中。
    “在这个数据组成的世界中，是没有“空间”这个概念的，意识体的移动只取决于思维的拓展，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只要能洞悉数据运算的方式，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为你所用。
    另外，数据世界的外貌，其实是一个灵活的交互界面，取决于观察者的想法，你可以自由改变它在你眼中的样子。
    但这除了让你看这个世界更舒服之外，没什么其他意义。”
    托卡马克的声音在老江耳边回荡，他点了点头，抬起手在身前轻轻一拉，就像是拉动幕布，下一瞬，眼前的数据星球立刻改天换地。
    变成一片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风光。
    那些遍布在数据层面的节点，也被老江具象化为千万道悬浮于周遭左右的门。
    “随便打开一个。”
    超级英雄提示了一声，江老板向前随手推开一扇门，走入其中，他周围的环境又立刻变化为另一片世界。
    他看到了一部电影正在一台手机上被播放。
    这个数据节点来自于托卡马克的公司中，某个正在上班摸鱼的女员工，老江置身在这部大烂片电影的数据流中。
    他抬起头，微微调动意识。
    通过手机的摄像头，清晰的看到了正在打哈欠的手机使用者，又歪了歪脑袋，立刻洞悉了这台手机所保存的所有数据。
    包括这位手机使用者的通讯录，她的浏览记录，她的所有照片，以及她的身份信息，医保账号和银行账户的账号与密码。
    眼前这位女士在互联网世界中的所有信息，都在一瞬被江老板知晓。
    在得到信息的同时，江老板也有种感觉，他可以通过查找这些信息，来“跳转”到其他地方，于是他尝试了一下。
    在这台手机使用者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登入她的银行账户，又一扇数据的大门在江夏眼前开启，他进入其中。
    下一个数据节点延伸到了银行的数据库里，这是个超大的节点，江老板有些吃力的遍历着银行中的所有数据。
    两秒之后，在这家银行开户的数百万用户的信息数据都被江老板感知到，在他眼前，也浮现出了数百万扇通往不同数据个体的大门。
    江老板歪着脑袋想了想，后退回了刚才那位女士的手机节点中。
    重新登入身份信息官方网站。
    一秒之后，整个东海岸的所有在官方登记过身份信息的生命个体的网络数据，都被汇总到了老江的意识数据体中。
    两秒之后，整个国家的所有登记过的生命个体的信息被老江探知。
    “很好，你学会了。”
    托卡马克带着惊叹的声音，在江老板的数据体耳边响起，他说：
    “这就是数据世界运行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里，信息就是力量，权限就是手段。你知道的越多，你的权限就越高，力量就越强，破坏力就越大。
    感知数据，寻找数据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你可以尝试着修改它，但一定要小心，以你现在在数据网络中的权限，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活。
    另外给你个建议，不要去碰经济层面，尤其是股票交易所的数据，我可不想看到经济危机再来一次。”
    “让我想想，改变什么好呢？”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他很快就有了主意，他后退到银行数据库的节点中，抬起手指，轻轻在眼前缠绕着他流动的数据流里点了点。
    下一瞬，在现实世界里，托卡马克的公司中正在上班摸鱼的女员工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上弹出的提示信息。
    上面显示她的银行账户，突然收到了来自某个外国基金会的刺激奖励，那一串零看的女员工一瞬间起身。
    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放声大笑。
    但还没等她过足一把亿万富翁的瘾，又一条信息弹出来，显示刚才是操作失误，那耀花眼睛的一串零又被划走了。
    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四位数。
    “不！”
    上班摸鱼的女员工惨叫一声，感觉自己的人生顿时一片黯淡。
    这，这难道是神灵再和她开玩笑吗？
    更惨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上班时间不许玩手机。”
    她的上司阴沉着脸，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对那悲喜交加的摸鱼员工说：
    “这一次是口头警告，下次在被抓住，可就要扣工资了。”

 666.江老板说：这个标题我很喜欢

    “哈哈哈”
    完成了一场恶作剧的江老板，在数据世界里发出了无良的大笑声，他欣赏着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上快速变化的表情，感觉这游戏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在这个世界里的威能，和一位数据层面的神灵一样，可以轻松的主宰一个人，或者无数人的人生。”
    托卡马克轻声说：
    “但在这里证明你力量的方式，不是你能做到什么，而是你不去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一个数据世界里的疯癫神灵、
    所以，拜托了。
    别把我的世界当成肆意妄为的游乐场。
    如果你玩够了，江老板，那就让我们开始干正事吧。”
    “行嘛，乐子找够了，那就做正事。”
    老江活动了一下手臂四肢，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在数据世界交互的无数信息节点中，精准的捕捉到了托卡马克的信号。
    向前迈出脚行走一步，就从自己所在的方位，跨越到了托卡马克所在的数据节点中，这里就像是个数据层面的泥沼。
    老江的数据意识体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和进入了某个封印一样。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这里是我最后一次追踪到芭芭拉的保卫者们进行邮件沟通的数据点。”
    托卡马克也很不舒服的活动着身体，对江夏说：
    “他们使用的是非常复杂的数据加密方式，在这样多重加密的数据流里活动，我们的数据体会受到严重的限制。
    不管是查找痕迹，还是追踪邮件的路线，都非常困难。
    我一直在尝试攻破这个古怪的加密防火墙。
    但进展非常缓慢。”
    “它是活的！”
    老江观察着四周，他似乎能看到一些托卡马克看不到的东西，他对超级英雄说：
    “这不是一道死板的防火墙，我的朋友。你的对手使用的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程序，在保护他们的内部通讯网络。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形容我看到的东西。
    它像是个不断变换外形的数据幽灵，在我观察它的时候，它还在编写新的数据，尝试把自己伪装的更深。
    但我依然能看到它。”
    “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托卡马克打了个响指，说：
    “自适应读写加密程序，本质上是一段可以深度学习以及自我进化的数据病毒，通过不断的反复改写自己的编码方式，来达到防止信息泄露的目的。
    看来是湮灭博士亲自编写的病毒，还给它做了一层数据层面的伪装，弄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防火墙的假象，来干扰我的注意力。
    难怪无法攻破它，这堵墙一开始就不存在。
    我这段时间居然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帅气的脸，又看向老江，说：
    “你能看到它，那你能‘抓住’它吗？”
    “不行。”
    老江向前伸出手狠狠一抓，却抓了个空，他对超级英雄说：
    “它完全没有实体，也没有可以被我破坏的数据路径，它和我就像是位于不同维度一样。”
    “你需要一个杀毒程序做武器。”
    托卡马克打了个响指，说：
    “稍等一下，我‘上去’编写一个能捕捉到它的杀毒程序。在这个数据的世界里，各种用不同编码方式制作的程序，就是可以被你使用的‘工具’。
    就像是你们这些修士使用的那些不科学的法宝。
    因而，编程，也是你必须要学的，如果你想在数据世界里无所不能的话，你就掌握制作‘工具’的能力。
    意识数据体是数据世界里行动的基础。
    但光有基础是不够的。只有掌握了工具的力量，你才能做到更多的事。
    就像是现在这种情况，你如果不懂的编写对应的程序，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目标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编程的‘工具’之上，还有‘数据协议’这种东西，它就像是超级英雄们的各种‘超能力’。只有熟练掌握了这些，你才能发掘出你的数据神通的真正潜力。”
    “呃，还是算了吧。”
    老江听到这些名词就头疼，他摆着手说：
    “这意识数据化的能力平时用来玩玩还行。
    它对于我目前要面对的敌人们来说，基本上没有用。比起这种虚拟世界里的对抗，我还是更喜欢在物质层面毁灭我的敌人。”
    “你还真是不学无术啊，江老板。”
    托卡马克耸了耸肩，说：
    “你们墨家门徒不是最尊重知识的力量吗？”
    “我很尊重知识啊。”
    老江摊开双手，说：
    “这种数据漫游的神通很好玩，在这样的科技世界里能帮我做很多事。
    但有些事情，到底还是需要在现实世界中解决的。
    我会抽时间学这些，但它确实不是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我很忙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赶紧去编写杀毒程序吧。
    那个数据幽灵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真的非常讨厌。”
    “那就稍等。”
    超级英雄的意识数据体在江夏身旁化作像素块消失，“上浮”到了物质世界，去编写杀毒程序了。
    这可能需要点时间，老江狠狠瞪了一眼眼前那个在不断变换外形，仿佛是在嘲讽他的数据病毒程序。
    他后退一步，离开了这个被多重加密的数据区域，又回到了更广阔的虚拟世界中。
    心念转动几分，在眼前庞大的数据流里，遍历自己能感知到的所有个人信息流，最终锁定了其中一个，跳起来融入其中。
    下一秒，他的意识出现在一个特殊的数据节点里。
    “你好，乔。”
    华盛顿特区的某个房间中，看着昏昏欲睡的瞌睡虫老朋友刚发完一封邮件，在他眼前的手机屏幕上，就突然弹出了一个短信的窗口。
    这让瞌睡虫乔瞪大了眼睛。
    因为发来信息的电话号码根本不在他的通讯录里，最奇妙的是，那个号码是一连串的0，这根本不科学！
    瞌睡虫乔年轻时也是个超级英雄，现在虽然老了，但超级英雄感知危险的本能还在。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条信息有古怪。
    正想要呼唤懂行的朋友过来帮忙处理一下，那个怪异的号码又发来了另一条信息。
    “竞选还顺利吗？安置在几个州的亡灵唤醒仪式已经准备好了，但我听说，你们的提案还没有得到通过...
    这可不妙。
    乔，如果在开票日前，法案还得不到通过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赢得总统宝座了。
    嗯，按照我刚才的观察，以目前的计票数，你获胜的概率要比那个白痴总统弱一些，你要加把劲啊。”
    这条短信的信息量很大。
    也让瞌睡虫乔意识到了是谁在和他用这种怪异的方式通讯，联想到对方也是个神通广大的人，能做到这种不科学的事就可以理解了。
    于是乔想了想，活动着手指，以老年人发短信那慢悠悠的方式，给那个怪异的号码回了一封短信。
    “下一次国会讨论时，法案会通过的，时间会有点紧迫，但有了你们的帮助，应该问题不大。”
    “很好，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的朋友。”
    那个怪异的号码给出了最后的提醒，说：
    “只需要一夜的时间，你就能多出很多支持者，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会帮你赢得竞选的胜利，我在这里提前祝贺你入主白宫。
    但我不觉得那个疯子总统会心甘情愿的让出自己的宝座。
    所以...
    提前做好准备，有额外需要的话，我们也会帮忙的。
    这是世界树财团对待朋友的方式。”
    这条短信让瞌睡虫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但下一秒，他就眯起了眼睛，因为他翻越手机，根本没有这几条短信的记录，那个怪异的一串0组成的号码，也根本没有出现在短信记录里。
    就好像瞌睡虫乔，刚才做了个古怪的梦一样。
    “哎呀，这个新神通用来装神弄鬼简直太好用了。”
    数据世界里，老江通过瞌睡虫手机的摄像头，观察着那个白发老头脸上的惊疑不定，他再次露出了无良的笑容。
    说实话，以他现在面对的大局势而言，帮助瞌睡虫乔赢得总统宝座，已经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了。
    这件事的结果并不会对老江和荒主的对抗给予什么帮助，但毕竟是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尽力做到的。
    “好你个落雁师姐，不好好监督新墨城的重建，在这里刷肥皂剧！被我抓了吧？一会就给掌门打小报告，让她惩罚你。”
    新墨城中，正抱着手机看剧的落雁也收到了“骚扰短信”，让生性胆小的二师姐整个人从床榻上跳起来，疑神疑鬼的看着四周。
    她把手里的手机丢出去，疑惑的问到：
    “江师弟？你在哪？”
    “就在你身后！”
    这坏蛋突然激活了落雁房间里摆放的电视机，关闭的电视自己开启，又在屏幕上投影出了老江那张带着恶意笑容的脸。
    把落雁吓了一跳，让胆小鬼师姐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坏师弟！”
    二师姐抚着心口，回头俏眉冷竖，对江夏呵斥道：
    “你就会欺负我，下次见面看我不揍你。”
    “哈哈哈”
    江老板哈哈一笑，也不和师姐争辩，做了个摆手再见的动作，又让被数据模拟信号操纵的电视机关闭。
    他玩够了，便又在数据世界里一步踏回之前被多重加密的区域中，等了几分钟后，托卡马克的意识数据体又“下潜”到了这个区域中。
    他抬起手，将一段编写好的程序以数据化的形式捧在手心。
    老江伸手握住那段不断变化的0和1，在他的注视中，数据化的程序飞快的改变外形，最终化作一把怪异的鞭子。
    “这就是你说的工具。”
    江夏看了一眼超级英雄，甩起手，如牛仔一样在头顶将鞭子挥舞几圈，朝着眼前无形的数据幽灵套了过去。
    那玩意精准的套在不断变化的加密程序之外。
    就像是法宝碰撞一样，两段程序立刻开始了对抗，0和1的数据湮灭，被化作刺眼的火花在老江眼前跳动。
    鞭子的外形在变化，随着杀毒程度的启动，那一团自适应读写程序的数据被快速消除，最后留下一团残骸，像是束缚一样，被包裹起来，又被老江拖回了手中。
    “这东西要怎么用？”
    他看向托卡马克，后者解释说：
    “分析它的编写方式，针对性的开发出可以嵌入其中，不被发现的窃听协议，然后把它放回这个地方。
    等到下一次那群家伙再用这个通讯体系交流沟通的时候，他们的秘密就会对我们敞开了。”
    “听起来并不难的样子。”
    江夏在手中抛了抛这一团病毒程序的残骸，很装腔作势的说了句。
    托卡马克上下打量着他，突然说：
    “确实不难，所以我决定让你做这件事。”
    “嗯？”
    江老板脸上的表情凝固下来，他咳嗽了几声，说：
    “这种小事还我要出手吗？你随随便便搞一搞不就行了？”
    “哈哈哈，必须由你来做。”
    超级英雄大笑道：
    “放心，我不是专门为难你。不过看你这个平日里，好像无所不能的人，露出这种尴尬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667.狂妄自救计划之祸水东引

    老江臭着脸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现在感觉托卡马克这家伙太坏了，没准就是在报复上次在废土世界，自己给他脸上画小乌龟的事。
    明明知道老江才刚得到数据漫游的能力，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新手，却还要把困难之事交给他来做。
    这明明就是在期待江老板出丑嘛。
    真是个坏东西！
    他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对面的超级英雄。
    后者没有老江这么强大的数据神通，他每一次在数据世界中的“上浮”和“下潜”，都要花比老江更长的时间。
    等托卡马克从数据世界结束了意识转移和上传，在现实世界苏醒之后，江老板已经坐在沙发里，舒舒服服的喝着酒了。
    超级英雄看了一眼自己被暴力开启的酒柜，耸了耸肩，并没有发表不满的言论。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自然能感觉到老江心中的微微不满，便解释到：
    “我刚才真不是故意为难你，江。”
    “我们这个世界，所使用的数据编写方式还处于比较落后的状态，大家使用的是同一种编码方式，因此，由我编写的数据协议不管怎么变换伪装，都会被湮灭博士发现。
    我从不小瞧他的邪恶智慧。
    但你就不一样了。
    组成你意识体的数据，来自于伊甸的科技力量，那是比我们的编码方式更先进的科学技术。因而即便是湮灭博士，在不重写整个程序的情况下，也很难发现你的数据意识残留。
    你用自己的本能，就能做到我需要花大力气才有可能做到的事，让你的一丝意识融入刚才那段程序里是个很天才的主意。
    就相当于一个装在他们通讯系统里的微型窃听器。”
    托卡马克指了指手边正在运作的工作台，他说：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了，或许很快就会有...”
    “已经有邮件在交互了。”
    老江端着酒杯的手指抖了抖，他眼中浮现出一溜跳动的数据幻影，说：
    “他们的成员刚刚被杀了三个，这封邮件是通报伤亡报告的，地点在纽约下城区的下水道里，是被‘w189’号杀死的。
    那是谁？”
    “w189。”
    老江眼前的超级英雄愣了一下，立刻回答说：
    “那就是来自你们世界的那个剑气修士，他不是被这群家伙救走了吗？怎么会杀他们的人？难道是内讧了？”
    “稍等，我追踪一下这几个数据节点。”
    江夏做了个稍等的姿势，他闭上眼睛，意识重新下潜到数据世界里，用自己的本能神通追踪着邮件两端的数据节点。
    几分钟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对托卡马克说：
    “那些家伙格式化了每一封邮件数据，还真是小心翼翼。不过还有些残留信息被我拼凑出来了，这个神通在数据追踪和还原方面，还真是好用。”
    江老板弹了弹手指，眯着眼睛说：
    “我大概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了，真是狂妄又大胆的计划。”
    “别吊胃口啊，江。”
    托卡马克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追问道：
    “说吧，我的同胞们到底在策划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们要把被污染的芭芭拉，送进我的世界里！”
    “噗”
    老江总结了一下世界之心护卫者们的行动纲领，结果让刚喝了口酒的托卡马克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直接喷了出来。
    他狼狈的拿起手帕，擦拭身上的水渍，又看向老江，说：
    “这...这可能吗？芭芭拉是我们世界的世界之心，怎么可能进入其他世界？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符合常理啊。”
    “理论上说，肯定是做不到的。
    世界之心代表的是文明的力量，它是由世界本体孕育出来的，其力量辐射和生效范围，只可能存在于本身的世界里。”
    江夏站起身，皱着眉头说：
    “但芭芭拉这种同时承载着世界之心和魔物意志的奇特生命，本来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之前我们就怀疑过，芭芭拉的诞生可能还是和我家钜子有关。
    发生在你们世界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是钜子的另一次失败的尝试。
    虽然失败了，但他塑造出了芭芭拉这个个体，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不合理’。
    所以我猜，芭芭拉应该是可以去其他世界的。
    他们一定要抓住昆仑派的傻老七，大概就是因为老七身上有苦木境的星海坐标，可以被他们探知，用来定位到苦木境的方位中。
    另外，芭芭拉去苦木境，毕竟还需要一个向导。
    而且你也说了，她的护卫者中聚集了你们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天才人物们，如果是个不可行的方案，他们也不会如此疯狂的推进它。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也很简单。”
    老江摩挲着下巴，说：
    “芭芭拉身上既然同时有世界之心和魔物的力量，而魔物灭世的力量最终是要爆发的。被污染的世界之心，根本阻止不了这种力量的蔓延。
    她身缠的灾厄就是毁灭的体现。
    我猜他们的想法是，既然力量最终是要爆发的，那不如找一个并不无辜的其他世界，代替maga世界承受这份灭世之力。
    等到芭芭拉将身上的灭世之力释放干净之后，她又会回到那个纯洁的世界之心的状态里。
    到时候再把她接回来，这个世界也能因此得以保全。
    唔，真是不错的计划。
    如果我是他们，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话，我一定也会认同这个计划，并且竭尽全力的完成这个计划。
    可惜啊...
    他们的尝试注定是要失败的。”
    “为什么？”
    托卡马克追问道：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很高。”
    “失败的原因有两个。”
    老江挥了挥两根手指，解释说：
    “第一，世界之心的运作方式不是他们理解的那样的粗浅，我估计芭芭拉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太多。
    她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她自己或许不会有问题。
    但你们这个世界的问题就大了。
    世界之心一旦消失，就意味着世界正式进入死亡的终末。没有那种力量维持世界稳定，更大的灾难会进入爆发的倒计时。
    按照我目前接触过很多颗大大小小的世界之心而了解到的信息，按照你们世界这个大灵界的承受极限来计算...
    嗯，大概是七天！
    芭芭拉离开这个世界七天之后，maga世界的毁灭倒计时就会开时。
    大陆架级的地震，火山爆发，大规模的降雨，冰川融化或者极寒来袭，这个世界的生态系统将彻底被毁灭，是永远也救不回来了的那种完蛋。”
    江老板扫了一眼面色大变的托卡马克，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说：
    “第二个注定失败的原因是，他们选错了目标。”
    “他们以为我的世界没有遭受灭世天灾的折磨，又对我们的‘入侵’很不满，带着恶意，把我的世界视作给maga世界替死的好炮灰。
    但他们大错特错！
    我的世界不但经历过灭世劫难，而且劫难到现在还没有退去。
    它甚至是整个群星中最危险的地方，那里埋藏的可怖之物，说出来会吓尿他们的裤子。
    芭芭拉一旦进入我的世界里，她身上的荒主魔性会立刻被引动爆发。
    这种爆发甚至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
    她有很大的可能变的纯粹，但她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死在魔性爆发后的灾难里，她毕竟不以战斗见长。
    而她一旦死了。
    你们的世界同样会立刻进入毁灭序列里。”
    “所以必须立刻阻止他们！”
    托卡马克的表情变的非常严肃，他转身就要按动手腕上的召集装置，把目前能动员起来的，与他站在同一阵营的英雄们都召唤过来。
    不能再等了！
    必须立刻阻止那些疯癫者的狂妄计划，尽管这只是老江的一家之言，但在托卡马克看来，江老板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
    而且他是亲自参加过红月战争和废土战争的，他知道江老板拯救过世界，不止一次。
    他愿意相信老江。
    但这个召集按钮，却最终没有按下去，因为江夏闪过来，扣住了托卡马克的手，他看着这个maga世界的聪明人，对他说：
    “别急，听我说完。”
    “这还有什么说的？任由他们完成计划，这左右都是个死！”
    超级英雄有些焦急。
    但老江摇了摇头，沉声解释道：
    “不，不一定会死。
    我刚才说的话你难道没听到吗？芭芭拉离开maga世界后，需要七天的时间，你们的世界才会进入崩溃状态。
    所以只要他们在七天之内完成这件事，换算一下我们那边的时间，就是三天！
    只要三天之内，将芭芭拉身上的灾难力量释放出去，再把她净化干净带回来，你们的世界就能赢得一个无比美好的光明未来...
    唔，这些超级英雄真的是为了自己的世界存亡操碎了心。
    这么大胆的计划他们都敢推进，看来他们也是已经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种放手一搏的胆气让我很欣赏。
    所以...
    我决定帮他们。”
    江老板眯起的眼睛里，闪耀过敏锐的思索和晦暗的阴谋光芒，他对眼前一脸惊愕的托卡马克说：
    “露出这种表情做什么？只是简单的将计就计而已。我在我的世界里也有敌人，还是实力强大的敌人。
    刚好你们的英雄们想要净化世界之心，引爆灾难力量。
    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他们是可以为我所用的，只需要把握好时间和一个精准的落点，芭芭拉·辛·伯利安，就会成为一颗为我清理掉难缠敌人的‘人形核武器’。
    瞧。
    即便是灾难中也有力量，只要你懂得如何去用。”
    “可是...可是芭芭拉身上背负的是一个世界毁灭的灾厄，那样的力量一旦释放，难道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世界吗？”
    托卡马克这个聪明人立刻理解了老江的打算。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
    “你这是要把一颗灭世的炸弹，在自己的世界里引爆。你就不怕弄巧成拙，释放出你们世界里那个大家伙？”
    “所以才说要把握好时间嘛，还要提前和大佬们通通气。”
    老江摆了摆手，说：
    “再说了，你可别小瞧我的世界，和荒主魔念共生了五百年，它虽然已破碎不堪，垂垂老矣，但它的坚韧远超你的想象。
    一个被拖延，被消耗了一千年的末日天灾，还不足以动摇它。
    不过你的同胞们的计划还有点缺陷，他们在试图用伊甸人们穿梭诸界的星门，来完成对芭芭拉的转移。
    这太蠢了。
    普通的星门根本承受不了那种级别的重压。
    嗯，这是个可怕的疏漏。
    我要帮他们补全这个缺陷，刚好，我手里有一份他们很需要的东西。唔，现在该发挥一下智慧，来思索怎么把这东西，送到他们手里去。
    还有一直在逃跑的傻老七。
    或许我该帮帮他们，让傻老七老老实实的去当‘带路党’。”

 668.钓鱼前总要先撒饵的嘛

    天堂岛上，伊甸资深玩家老曲正哼着歌走在满是斯巴达人的大街上。
    他穿着一身苦木境修士的劲装剑衣，行走时虎虎生风，头上戴着个法宝级的斗笠，遮蔽住全身气息，隔绝他人观察。
    背后还背着一把银光锃亮的龙骨战矛，并不激发威能时，就有阵阵阴寒龙气从其上散发出来。
    这给老曲带来了一种高手的气质。
    他现在可非同一般了。
    在西海魔灾这个大战役里，老曲在不断刷新的战役任务中表现极其出色，又很幸运的活了下来，还趁乱带着一帮朋友，宰了几头杂血妖龙。
    身上这些好装备，都是用猎获的材料，在墨霜山请制器师们为他量身定做的，都是史诗级的上好法宝，再加上用功勋换了好几次大前辈传功的机会。
    还从军需官白泽小姐那里得到了战役奖励，得了一本可以修到修神境的好功法。
    现在的老曲，已经是一名初入存真境的炼体者了。
    这个升级速度飞快，战斗力提升也非常夸张，让老曲成功跻身伊甸玩家中的顶流角色，在整个诸界降临游戏里也荣入“修真名人堂”中，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明星玩家。
    甚至都有资格带徒弟了。
    这次从maga世界回去苦木境，他就要被调到南荒那边刚建城的“伊甸山”中，也就是伊甸玩家们自创的小宗门里，担任传功长老。
    以上这些荣耀对于老曲来说很振奋人心。
    但最让人高兴的是，随着他实力的快步提升，让他在自己所在的秘密组织“赎罪者”中的地位也在提升。
    让他朝思暮想的团长朱诺·考辛斯，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在刚才，他在拜访自己的团长时，还和漂亮的团长一起吃了顿饭，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让团长和自己的亲密度提升到了“朋友”。
    “朱诺的喜好我已经摸清楚了，下次再过来就能投其所好，再狠狠的刷一波好感度。”
    老曲在心里盘算着：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年就能刷到‘亲密’，然后就可以展开求爱大作战，陪着团长在各个世界里到处巡游。
    只要把握住机会，说不定哪天就能一举拿下！
    啧啧。”
    这资深玩家心里想的是很下流的想法。
    但这并非是不能做到的。
    就在西海魔灾的战役任务进行的同时，已经有伊甸玩家在废土世界里，点亮了“婚姻”的成就，据说是把黑手会的一位女性战争工程师的好感刷到了满级，又很幸运的求婚成功。
    在这个自由度极高的游戏里，任何事都是可以做的。
    现在论坛里到处都在讨论一些小道消息，据一些消息灵通人士说，在下一次大更新的时候，中枢会开放“家庭传承系统”。
    也就是说，玩家们可以和npc生孩子了。
    这个消息让老曲振奋异常，他这会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能快速提升实力的苦木境，设为自己的主世界。
    朱诺团长那个性格，肯定是喜欢强大的男人，为了把团长骗上床，自己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苦木境大干一番，自己之前在西海魔灾里，击杀了一名入魔的邪修，意外得到了一份藏宝图。
    说是能开启古老修士的秘宝，这次回去就要赶紧把这个秘宝找到。
    “滴，新任务提示。”
    就在老曲兴冲冲的往位于英灵殿附近的星门赶去时，突然收到了一份任务提示，他展开任务详细说明，却发现这个任务是发布给所有世界的所有玩家的。
    是个捐献任务。
    “世界树财团即将开始一场大行动，这个行动将关乎到整个群星中的无数世界的安危，勇士们，财团需要你们的力量！
    苦木救世军在他们的世界里，发现了来自五百年前的秘宝‘周天星阵’的设计图，这是一种可以同时连接到无数世界的神奇宝物。
    但要制作它非常困难，需要来自各个世界的珍惜材料。
    请位于目前已开发的灾难节点中的勇士们，按照物资需求列表，在各自的世界里寻找制作周天星阵所需之物。
    次任务持续时间为三个月，奖励池已开放。”
    老曲看完了任务说明，立刻察觉到这是一场超大战役开启的征兆，但玩家们不在乎故事背景，他们只在乎奖励。
    他扫了一眼奖励池，眼睛立刻瞪大。
    好家伙。
    这一次的奖励池意外的丰厚，几乎囊括了在诸界降临中目前出现过的所有高阶物品。
    海量的算力、君王灰烬、“不死”序列基因注射剂、“神灵”系列基因注射剂、maga世界的创世奇物、苦木境的顶级功法和法宝。
    贡献度前十的玩家，甚至能得到墨霜山二代墨君亲自制作的灵宝原胚！
    “干了！”
    老曲大赞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团长所在的小院落，他雄赳赳的踏进眼前的星门，决定在这个捐献任务里大干一场。
    团长，等着我驾驭七彩祥云来娶你。
    别理会其他对你献媚的妖艳贱货骚东西啊！
    “嗯？入侵者们有异动了？”
    与此同时，在maga世界中，位于非洲大沙漠的某个秘密据点里。
    正在忙碌着编写新的通讯体系的湮灭博士，突然在自己随身携带的信息监控器上，收到了古怪的消息。
    这位著名的超级恶棍阁下抬起手腕，将那信息以光学投影的方式释放出来。
    让人愕然的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领航中枢刚刚发布给所有伊甸玩家的捐献任务的文本。
    显然，这位聪明人早已经用自己的智慧，注意到了伊甸玩家的存在，并且很快就摸清楚了他们的行动模式。
    用高额的奖励诱惑了一大群意志不坚定的伊甸玩家为他服务。
    这也是maga世界独有的特殊游戏pvp模式。
    在这个世界里，伊甸玩家们可以选择帮助世界树财团，也可以加入世界之心护卫者，与老江一伙人对抗。
    他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不但要和这个世界里的超人类们斗智斗勇，还要和彼此打来打去。
    正因为有这种特殊模式的存在，让maga世界的玩家人数格外的多，每过三天就会有一座城市被划定为pvp区域。
    热衷于互相打斗的玩家们会在其中打个痛快。
    两个阵营玩家之间的互相战斗，甚至已经有超越英雄和恶棍的对立，成为m世界主要矛盾的征兆。
    但pvp也有规则的。
    点到为止，不能杀人。
    可以提前约战，输了的人要交出自己身上的好东西。
    总之，目前在m世界里，为世界之心护卫者们服务的玩家数量也很多，这让湮灭博士和他的同伴们有了充足的人力资源调动。
    他们可以在不出面的情况下，让伊甸玩家们为他们搜寻材料或者解决一些私人矛盾。
    嗯，这些异世界的游戏者们用起来真的很顺手，而且不用担心伤亡，偶尔让他们背黑锅也是很好的选择。
    这些伊甸玩家的保密意识很差，也让护卫世界之心的一群超人类，偶尔能从他们这里，得知对手们的一些重要行动。
    比如现在。
    “一个可以通往群星各个世界的星阵设计图...”
    和托卡马克一样，穿着一套机械战甲的湮灭博士的眼中闪耀出非常感兴趣的光。
    他们正在进行的“祸水东引”的计划，正好缺少一件这样可以穿梭世界的奇物，本来是打算在世界树财团那边抢一个通往苦木境的星阵过来。
    但这个计划的失败率太高，而且很有多不可控的因素，所以一直没有被执行。
    现在这个送上门的“周天星阵”，光看描述倒是很符合他们的计划。
    不过，超级恶棍也不是好糊弄的。
    他在看到这个消息的一瞬，就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引诱他们踏入其中的陷阱，或许自己亲自设计的加密通讯体系已经被对方破解了。
    再往最坏的情况想一想，没准己方的行动，会被对方反过来利用。
    湮灭博士战甲下的双眼中亮起狐疑的光。
    他的手指很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思考着，在几分钟之后，这位有超级智慧的恶棍先生，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同伴们。
    虽然他瞧不上自己那群同伴们的低劣智慧，但眼下这种事关所有人利益的事情，还是提前通知一下比较好。
    很快，其他成员就送回了消息。
    “我承认你的思考很有道理，但就算被利用又怎么样呢？”
    名为“兽王”的顶级英雄用邮件的方式回应到：
    “我们的目标一致很明确，就是让芭芭拉夫人前往入侵者的世界，在那里释放灾祸的力量，等她变的纯净之后，再把她接回来。
    对方给我们送来了我们完成计划最需要的工具，只要它确实能打开通往苦木世界的星门就好了。
    至于那个周天星阵能把芭芭拉送到哪，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没错！”
    吸血鬼教廷的“血祖”也发来了消息。
    这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吸血鬼的恶意更明显，它相当直白的说到：
    “在当初我们设下这个计划时，大家的意见就已经统一了。只要芭芭拉夫人踏上苦木境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世界的大地，我们就已经胜利了大半。
    再把她安全带回来，我们就赢了！
    甚至，我们都不用将她安全的带回来，只要她身上的世界之心力量保持完整就好了。当年的入侵者塑造出这样独特的世界之心载体的‘地心实验室’已经被找到了。
    只要破解了那些秘密，我们就一样能做到。
    是你们一直不同意我的计划...
    芭芭拉夫人太软弱了！
    她明明有统治世界的力量，却一直怯懦的不敢使用，如果让我将她转化为我的血裔，我们就可以控制这份力量！”
    “闭嘴吧，老吸血鬼。”
    黄沙帝国的“千年王”很不客气的骂到：
    “我们是在拯救世界，而你想的是统治我们，你这个蠢货以为我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你说什么？你这散发着恶臭的木乃伊，我要...”
    “够了！”
    眼看几位大人物又要吵起来，湮灭博士敲了敲桌子，冷声说：
    “你们的私人恩怨去私下解决，现在在讨论正事！大家的意见是，那个‘周天星阵’的设计图要拿到手？”
    “对！”
    “同意。”
    “是的。”
    一群人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没有反对，湮灭博士点了点头，说：
    “行，这件事我来策划执行。你们继续保护好芭芭拉夫人，她是重中之重，不能出问题。夫人现在在哪？”
    “她出去了，亲自去劝降那个来自苦木境的修士。那个疯子已经杀了我们派去的三波使者，他根本不给我们谈条件的机会。
    放心，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圣剑和白爵士带着很多人在暗中保护芭芭拉，不会出问题的。
    那个向导是必须的，你自己也说了，你需要从他身上提取到苦木世界的精准坐标，有了他，再拿到周天星阵，我们的计划就可以进行执行阶段了。
    在入侵者的世界毁灭的同时，我们的世界将得以保全...
    这是必要之恶！”

 669.伊甸园·启示录（测试版）

    傻老七被堵住了。
    就在纽约城外的一处废弃的游乐园里，来自maga世界的十几个一流超人类从各个方向封锁了这个地方。
    傻老七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他这会正躲在涂满了喷漆的旋转木马的场地之外，双手并成剑指，披头散发的准备决死一搏。
    和之前在下水道的狼狈姿态不同，傻老七这会换了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衣服。
    穿着宽大的连体衫，下身穿着牛仔裤和两只颜色不同，形状也不同的运动鞋，脸上和身上也洗干净了，露出了那俊秀的脸颊。
    只是双眼中的茫然并未消减。
    心魔还在影响他，他依然记不起来自己是谁。
    这会黄昏下的对峙中，老七周身尽是锐利剑光闪耀，任何敢靠近他的人或者物体，都会被锋锐的剑气斩碎殆尽。
    老七的绝对实力在maga世界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或许算不上顶级，但他身为剑修的破坏力，绝对是顶流中的顶流。
    他或许会在这些追击者的攻击下身死，但在他死前，他有把握拉着这些家伙一起下地狱。
    哦，不对。
    只是他们会死。
    老七已修成元神，剑骨玉体被摧毁后，他还能以元神遁逃，再行夺舍之事。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在傻老七眼前，穿着宽松长裙的世界之心芭芭拉正在对他说话。
    这个黑发女子的外形很出众，大概是因为承载着世界之心的缘由，让她说话时也带着一股温暖人心，安抚人心的气质。
    让满心警惕的傻老七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在芭芭拉身边，护卫着一个身穿休闲装，踩着高筒靴，却手持十字剑的女剑士，后者警惕的看着老七，手指一直放在剑柄上。
    作为一名剑修，老七很轻易的就感觉到，这个女剑士手中的剑器绝非凡物。
    它灵韵满溢非常，似乎有奇异的力量缠绕，这样的剑器，放在苦木境中，已有资格被称之为灵宝原胚。
    这是个劲敌！
    老七维持着催发剑气的动作，他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不发一言。
    “我是来帮你的，你身上有荒的气息，那邪恶的力量在影响你，我可以帮你把它抽取出来。”
    芭芭拉夫人用不太标准的苦木境的语言，对傻老七说着话。
    她又示意身边护卫她的顶级英雄“圣剑”不要露出敌意，她自己摊开双手，上前几步，结果立刻引来了老七的反击。
    几缕破体无形剑呼啸着逼向芭芭拉，不允许她再靠近。
    “没关系的，别怕。”
    芭芭拉抬起双手。
    在这个距离上，她已经能感知到傻老七身体中肆虐的魔性力量，便用自己身为世界之心载体的能力，试图将那股魔性抽取出来。
    一股股黑色的烟气，被她引动，从傻老七的耳朵，鼻孔里飞散出来，让老七痛的全身颤抖。
    那痛苦迫使他要打断眼前这个怪异女人的施法，但越发清明的神智，却也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在帮助他。
    他周身的剑气还在环绕，但已经从攻击的姿态回到了防御之态中。
    在十几秒的汲取之后，老七体内的心魔力量被芭芭拉压制下去，让他恢复到了清醒，被搅乱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但芭芭拉那边的情况却不是那么好。
    她身体里承载的不只是世界之心，还有一直在试图毁灭这个世界的灾祸，那亦是荒主前锋与她共生一千年的邪恶。
    文明和毁灭的双方，在这一千年里，一直在她体内进行着拉锯般的对抗。
    她曾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自己天生就是带着灾祸降生的不详者，直到世界之心护卫者们找到她，告知了她真相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承载的是这个世界的命运。
    她就是m世界的命运之子。
    当她体内灾祸的力量生发，压过文明时，就会以她为圆心，引发可怕的厄运，这些厄运会不断叠加，到最后发展成灭世的灾难。
    但在文明能压制住灾祸时，她就能动用世界之心的权柄，去做一些正确的事。
    她在学习着使用这种力量，她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庇护自己的保护者们，不被那些千年前的入侵者发现。
    不过维持自己体内双方力量的平衡，是个艰难的活，在她为傻老七汲取了心魔的邪恶，把那股力量转换到自己体内时，灾祸和文明的对抗又一次开始。
    让芭芭拉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一股股看不到的黑气也从她身上散发开，开始干扰周围的环境。
    “别...别碰我！快，离开这附近，厄运要爆发了。”
    芭芭拉艰难的站直身体，对想要搀扶她的圣剑叮嘱了句，后者面色微变，立刻吹了个口哨，让周围的英雄们退开，免得被厄运引发的灾难波及到。
    “哐”
    废弃的游乐场里，生锈的摩天轮固定的大螺丝崩碎开，那庞大的摩天轮晃晃悠悠的向下砸倒，在刺耳的轰击中，又毁坏了游乐场早已无人维护的电路中枢。
    在跳动的电光中，火焰腾空而起。
    几秒之后就有巨大的爆炸声响彻这处无人之地，短短半分钟之后，整个废弃的游乐城就在一连串的意外事件里被大火彻底点燃。
    这还没完，火焰还有向周围蔓延的趋势。
    自己果然是不祥之人。
    芭芭拉虚弱的半跪在地上，痛苦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这一千年中如影随行的恶意，这股恶意从未消减过。
    也从未从她的生活中消失过。
    她是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幸福的厄运使者，除非，她能将自己身上的灾难，释放到另一个世界里，由此才可能保护住自己的世界。
    但那也意味着另一个世界会因她而死。
    真是艰难的抉择。
    “你怎么了？”
    就在芭芭拉为自己注定要执行一次毁灭的可悲未来心中煎熬时，傻老七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恢复了神智的老七眼睛里还有一丝茫然。
    他知道是眼前这个黑发女人帮了他，他一向是有恩必报的。
    “你很难受吗？要我帮你吗？”
    披头撒发的傻老七蹲下身，他看着眼前痛苦的女子，说：
    “你为什么能压制心魔？我从未听说过这种奇特力量，你若是去了苦木境，一定会被各大宗门争相抢夺。”
    “离我远一点，我会给你带来厄运。”
    芭芭拉低下头，艰难的说：
    “去安全地带等我吧，只要把这点厄运的力量释放出去，只要能让它们再次保持平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厄运？”
    老七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失控的直升机打着旋朝着他砸过来。
    这位涤清了心魔，神清气爽的剑修哈哈一笑，抬手一指，一道无形剑气飞射出去，将那失控的飞行器凌空打爆。
    在火焰乱卷着残骸砸下来时，傻老七一把抱起自怨自艾的芭芭拉，化身剑型灵气，冲破周遭火海翻滚，将她带出了那厄运缠绕之地。
    “吾辈剑修怕个什么厄难？”
    傻老七很勇很憨的沉声说：
    “如此不就是修行吗？遇到困难，不要怕，一剑砍了它！若是畏惧这个，畏惧那个，心中想得多，又哪能成事？
    一往无前才是剑修本心。
    这可是我师父教我的道理。
    你不要怕。
    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
    “目标位置已锁定，周围危险已清理，‘启示录’第一阶段测试开启。‘先行者’意识下行进行中...
    生物舱开启准备。”
    “三”
    “二”
    “一”
    “开启！”
    “咔”
    一声轻响。
    被安置在地面上的五十个银白色的生物舱同时打开，随着微寒的浓缩营养气体散去，一群赤身裸体的家伙们，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他们稍显艰难的从自己的生物舱中爬出来，以和虚拟世界截然不同的，更鲜活的视角查看着四周的陌生环境。
    他们能看到一片蓝色的天空，有白云朵朵。
    他们能听到海水拍打海岸响起的回涌声，那浪花翻动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他们还能呼吸到空气，带着一股从海面飘来的腥味，但并不难闻。
    鲜活。
    真实鲜活的世界在他们眼前展开。
    并不如过去的生命那般美好。实际上，那个物资充沛，已经实现了按需分配，生产力极高的世界，更像是一场让人心神迷醉的午夜迷梦。
    而现在，梦醒了。
    没有了鳞次栉比的城市，没有了会为自己安排好一切的智能，也没有了各种方便的高科技，他们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原始世界里。
    除了身边这个很高科技的生物舱之外，他们再无任何与过去的人生相关的东西。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吗？”
    一个金发女人弯下腰，从生物舱弹出的储物格里，拿起一套衣服，有些笨拙的穿在身上，她从地面上拔起野草，放在眼前观察。
    她能看到草茎上沾染的尘土，便将它拍打干净，然后，将那野草送入嘴中。
    牙齿合拢时，能感觉到苦涩的汁水在嘴里散开。
    “呸，这东西不能吃。”
    女人尴尬的丢掉手里的半根草，对旁边的男人说了句。
    后者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用一种既好奇，又贪婪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要把这副画面永远的铭刻在自己心中。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我们也是真实的个体。持续了五百年的梦已经醒了，我们该开始重建自的文明了。
    在这个新世界里，依靠我们的双手，把过去记忆中的美好建设出来。”
    一个穿着短裤，精赤着上身的男人弯下腰，从生物舱下方拉开一个装满了工具的箱子，他握着一把合金斧子，跳到旁边的石头上。
    他高声呼喊道：
    “伊甸人们，我知道大家对新世界还有探索的渴望，但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们这五十个人，是中枢精挑细选出的‘先行者’。
    我们必须向中枢证明，我们有能力在这个新世界里依靠自己活下去，由此，才能申请开始真正的‘启示录’。
    那个梦境里还有我们的无数同胞在等待着被唤醒。
    我们就是他们派出的探险者！
    别浪费时间了。
    男人们跟我来，我们去伐木，
    女人们去采摘果子，顺便去林子里找找淡水。
    会打猎的人去打猎。
    记得先生一堆篝火，等我们回来。”
    这个精力充沛的男人回望了一眼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带着一种激动，一种被历史赋予的使命感，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他说：
    “让我们开始吧，兄弟姐妹们。这不是一场重建文明的游戏，这是真的！一个真实的命运已经降临，我们应该高举双手迎接它。
    虽然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我们继续开拓下去，我们终会把梦中的虚幻，变成美好的真实未来。
    伊甸人的文明复兴，就从我们亲手搭建出新家园里的第一个村庄开始吧。”

 670.想回家吗？

    “所以，你是设了个套，给maga世界那群超人类钻？你还想利用他们的计划，来完成你对苦木境中那些敌人的报复？
    你还真是个大恶人啊，江老板。”
    几天之后，伊甸园世界中，老厄尔正和刚刚过来这个世界的江老板正站在一处山顶上，从他们的位置能看到下方海岸的平原上，正有一些人影在劳作。
    那里已经建起了一处小聚落。
    “别这么夸奖我，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能发现机遇的眼光罢了。也别说我邪恶，你看，我这是在帮助他们嘛。
    只要他们完成那个计划，maga世界能保存下来，平稳的度过灭世天灾。我也能借助他们的努力，收获一场属于自己的大胜。
    双方都会满意。
    这就叫双赢。”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他看着远处那片聚落，说：
    “虽然他们可能没那么容易上当，但按照我的估计，芭芭拉和她的追随者们，有很大的几率，还是会按照我为他们设计的道路走下去。
    毕竟，一个糟糕的局面，和另一个更糟的结局摆在他们面前，这可不叫‘有选择’。
    他们可没有你们这么幸运，在世界毁灭之后，还能寻找到一片新的家园...说起来，你们这启示录计划算是开始了吧？”
    “嗯，开始了，现在是测试阶段。”
    老厄尔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在这蓝天白云之下，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伊甸舰队发来的消息，就算用肉眼去看，也能看到悬浮于蓝天之上的奇特“卫星”。
    它是白色的，就像是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光。
    那是原来的伊甸世界，它这会已经被伊甸智能们，用丧心病狂的黑科技，送入了新伊甸园星体之外的卫星轨道中。
    从此之后，将作为新伊甸园的伴生星体存在。
    通过领航中枢的反复计算，智能们将旧世界的地幔层再挖空了三分之一，使它的质量减轻，重力影响被削弱到一个合适的层次。
    这才保证旧世界和新世界的环绕体系真正成型。
    这也导致了以后新伊甸世界的天空中，会有一个独特的“双月”体系。智能们还打算在新伊甸世界之外，建立一个包裹双星的戴森球。
    那是个大工程，就算以伊甸人不科学的科学水准，越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才能建成。
    “领航中枢从伊甸人的意识库中，选取了五十个人类精英，先告知了他们‘启示录’计划的存在，然后让他们作为第一批测试者，进入这个新世界。”
    老厄尔为江老板解释到：
    “在先行者们不依靠智能们的帮助，靠自己的双手在新伊甸中建立第一座村庄，证明他们可以与新世界达成共生后，启示录就会真正开始。
    第一批会先解锁十万人进入新世界，智能这边也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等待新伊甸的第一座城市被建立起来，能够实现自给自足的生产发展之后，第二阶段会开启，投放三百万人进入。
    然后是第三阶段，三千万人，这些伊甸人会组成一个国家，沿着居住地向外探索，等待他们完成新世界的环球航行，并且记录下整个世界的地图之后，启示录将进入最后的阶段。
    所有的伊甸人，会在最后阶段被完全唤醒。
    他们会被投放到整个世界的各个大陆上，按照先行者们的步骤，以伊甸世界曾经的国家分化，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国家，势力。
    至此，整个文明的重启才算真正完成。”
    “这未免也太保守了吧？”
    老江抽着烟，听完了老厄尔的介绍，他弹着烟灰说：
    “按照你们这个进度，我估计整个启示录完成，最少需要五年的时间...为什么不一次性把他们都投入新世界呢？”
    “因为会产生矛盾啊，江。”
    老厄尔叹了口气，说：
    “伊甸世界被毁灭的时候，生产力并没有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共产世界，国家与国家之间依然有摩擦和冲突。
    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种族之间也会有隔阂。
    大家当时联合在一起，是因为荒主先锋的威胁，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但并不意味着文明中的裂隙被彻底弥合。
    如果一次性将所有伊甸人都投入新世界，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也别提什么文明重建了。
    按照中枢的计算，他们有65%的可能，会在三年之内，因为物资分配，种族冲突等等问题，爆发一场用棍子和石头打起来的世界大战...
    这可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伊甸人并不完美，所以启示录得慢慢推进，而不是一股脑的把他们丢进新世界，再不管他们的死活。”
    “嗯，有道理。”
    江老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又问到：
    “那些还在各个世界征战的玩家呢？他们可以算是新伊甸世界里的‘顶级武力’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他们？”
    “等到第一座城市建立之后，等到伊甸人形成一个有决策力的行政体系之后，启示录的真相才会告诉他们。”
    老厄尔说：
    “正是因为那些玩家们有各种各样特殊的力量，所以新伊甸世界暂时不会接受他们的克隆体进入。
    他们要回到新伊甸中，就得先换一具普通人的躯体，免得因为滥用力量，而破坏文明重启。
    在伊甸人完成了军事科技升级，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些玩家会引发的混乱后，他们的强力克隆体才会被允许回到家乡。”
    “唔，这样说起来，新伊甸人的文明特征就很有意思了。”
    江老板咧嘴笑了笑，说：
    “你们这个新世界里的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经过编码的，这意味着，每个伊甸人都有能力在其他世界里拥有‘分身’，并且干出一番事业来。
    这个特性很有意思啊。
    或许在未来，伊甸人和伊甸智能这对双生文明，能帮我承担一些重要的职责。
    我的意思是，等到大规模的探寻群星中的残余文明时，你们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先锋军和使者。”
    “如果是为了拯救的话...”
    老厄尔眨了眨眼睛，说：
    “那么我们会很乐意为您服务，老板。”
    “唔，这个称呼我喜欢！”
    老江打了个响指，又和老厄尔说了几句，他从这处山峰眺望远处伊甸人们在海岸平原上搭建起来的村落。
    他能看到那些伊甸人的状态。
    有些疲惫，但却兴致勃勃，就好像根本不需要睡觉一样。
    他们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需要旁人的催促，也没有人偷懒。
    这是经历过灾难之后养成的天性，一种文明的特征，欣欣向荣，就像是被重新点燃的火把，不断的散发着光和热。
    尽管伊甸人的五十名先行者在平原上盖起的村落很简陋，但这副劳作的场面，却能给人带来一种心灵上的鼓励与慰藉。
    “或许我下次过来，就能亲眼看到伊甸人们建起的第一座城市，还真是期待呢。”
    老江揉了揉额头，他又看向老厄尔，说：
    “好了，这美好的事情说完了，该说说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了。那七个机械生命的数据分析完成了吗？
    能按照他们的描述，在群星中锁定它们的家乡方位吗？”
    “嗯，已经完成了。”
    老厄尔的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
    他抬起手，在手腕上的光学投影仪器上，标注出一片星图。在看到那怪异的星图时，老江的表情立刻变的严肃起来。
    因为眼前这片星图是晦暗的。
    在成立体的星球运转中，甚至能看到那些被抽干生命，千疮百孔的世界残骸，这代表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老江沉声说：
    “那些机械生命的故乡，在荒主的黑暗星域里？”
    “不但如此。”
    老厄尔将星图扩大到极限，在荒主本土吞噬掉的三分之一个宇宙里，有个红色的显眼的标志正在慢慢的移动。
    伊甸世界的智能领袖，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
    “机械生命的世界不但位于荒主的黑暗星域中，它们还在以能被观测到的速度，在朝着荒主本体最核心的区域挺进。
    也就是这片宇宙大爆炸时的奇点方位，是宇宙膨胀时代的中心，那片最古老的星域，就是它们前进的方向。
    在领航中枢敢计算出这个世界的坐标时，我也不能置信。
    但事实证明，那七个机械生命源于数据灵魂中的骄傲并非没由来。
    它们的文明，大概是现在这个灾难时代里，唯一一个敢于向荒主本体正面开战的文明。
    它们极有可能是想要在荒主吞没整个宇宙之前，摧毁掉荒主的核心...但问题是，荒主这种怪异的灾难聚合体，根本就没有核心可言。
    它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实物。
    它只是一种万物毁灭的概念生物，就连这种吞噬群星的黑暗星域的本体，也不过是灾难在物质世界的具象罢了。
    荒主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最少在我们目前理解的层次中，它不存在致命弱点，更没有实体能给我们攻击。”
    “那就是说，要么这些机械生命是一群战狂毁灭者，宁愿与荒主轰轰烈烈的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苟活。
    要么，就是这些家伙在黑暗星域中跋涉，肯定是有明确的目标！”
    江老板紧盯着眼前那晦暗的星图。
    他说：
    “它们或许是想要在被荒主吞没的黑暗世界里，寻找到某些至关重要的，可以扭转战局的东西。但有共同的敌人，也不意味着这机械文明就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它们在攻打荒主的同时，也不断的在派出自己的军队，在尚未被吞没的群星里进行毁灭式的掠夺。
    以战养战...
    真是残忍又霸道的作风。
    看来，我必须去那里看一看了，我必须弄清楚，这些机械生命到底想干什么。”
    “你能做到吗？”
    老厄尔有些信心不足的问到：
    “我知道你从钜子先生的遗赠里，找到了那个可以帮你定位群星的浑天仪。
    我也知道，你有穿梭世界的奇异能力，但即便是从黑暗星域的边缘星球出发，要穿梭到机械生命的母星，也是相当可观的距离。
    它们已经在黑暗星域里跋涉了太远，那漫长的距离即便是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崭一样。
    而且黑暗星域里，肯定有荒主的意志孕育出的可怕魔物，那些肆虐世界的荒主先锋们聚集在那里。
    那里是这片群星黑暗力量的大本营...”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一下子跳过去。”
    老江活动了一下手腕，摩挲着脸颊说：
    “但必须试一试。把那七个机械生命的意志带给我，我需要它们的帮助，如果能过去的话，我还需要它们为我带路呢。
    就替我告诉它们，之前，在废土时，我答应过它们会带它们回家。
    现在机会来了。
    问问它们，想不想家，想不想回去故乡看看，如果它们想的话，它们就要做好为我服务的准备了。
    我这个人是讲道理的，我不会逼它们。”

 671.你好啊，阿尔法

    老江要去探索新世界，这让他久违的生出一股冒险精神来。
    尽管这段时间七宝妙树已经连接了数个世界之心，光是西海龙宫就贡献了十六个，但因为长期被攫取灵力，导致那些世界都是虚弱不堪的小灵界。
    它们能开花，却不能结果。
    还有几个已经被折腾到微弱灵气的程度，和无灵气世界也差不多了，那里薄弱的灵气，都无法诞生修士，只能弄出一些神神叨叨的练气士来。
    这样的世界在七宝妙树上，连花都开不出来。它们只能作为叶子存在，能提供给老江的灵气补给只能说是有胜于无。
    不过，老江倒是在一两个世界里，发现了很奇怪的“武者”。
    就是那些行走江湖的侠客们，修仙在他们的世界里已经成为了古老的传说，在力量降级之下，这些武士们只能另辟蹊径。
    他们开发出了能融合微弱灵力的武技，也更注重技巧，因此打起架来还挺好看的。
    老江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分出一缕心神，去那些世界里看一看，逛一逛，虽然力量层次低，但那些世界里的故事却并不简单。
    人心之叵测闹出的大事情层出不穷，让吃瓜看戏的老江看的眉飞色舞。
    从这一点上来说，江老板如今虽然力量层次也不高，还没到修行的上三境，但以他利用七宝妙树之神通，就和游历诸多世界的“神灵”已经没甚区别了。
    这让江老板心中总会升起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只是碍于目前大事紧迫，没办法施行，倒是让老江颇为遗憾。
    “老板，你带我去吧！”
    苦木境，墨霜山中，眼见如月在帮助老江在准备远行用的东西，旁边穿着道衣的刘慧便甩着尾巴，央求说：
    “现在被困在宗门中，整日修行，又不能下山去，真是无聊的很。你既要去探索新的大秘境，不如带上我一起。
    我感知灵敏，能预测危险，还能帮你打架呢。”
    “你别添乱。”
    江老板将一挺刚做好的“三联装加强版超神级仙法极限强化版加特林重炮”丢入纳戒，回头扫了一眼摇头摆尾的刘慧，说：
    “我要去的那方世界，大概率是没有灵气的，你去了之后，威能要废去大半。别说帮我打架，到时候怕还得我照顾你。
    你就老老实实在宗门修行，不让你下山是保护你，没听到小雅儿和鸿雁会的警告吗？血杀宫的杀手们已经出动，就等着用抓我和你们换悬红呢。
    实在无聊了，去maga世界转一转，帮师姐他们重塑宗门。”
    “那里没意思。”
    刘慧抱着双臂，这化成人形之后的傻妖怪面部表情更鲜活了一些，她撇着嘴说：
    “现在那边双方的超级英雄都不出面了，都是伊甸人在那边打打闹闹。红月界也没意思，赫尔雅麾下的猎巫人们现在对魔物也是一路平推。
    大师姐那个疯子兴致来了，就会去猎杀几个魔物君主，有点意思的对手，都快被她猎的差不多了。
    废土那边我又不想去，用机炮突突突杀虫子一开始还有意思，但玩多了也反胃。
    伊甸世界你不让我们去。
    没意思啊，老板。”
    她像是家养宠物一样，伸手挽住老江的手臂摇来摇去，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偏偏这傻妖怪化人形后身材还好，就让江老板的手臂总能碰到软软大大的东西。
    “我想去北境逛一逛。”
    傻妖怪一头黑发中的两只耳朵转了转，她对老江央求道：
    “本妖自打出生以来，还没去过北境呢，想去我爷爷和父母统治的逐风原看看，据说那里还有我的族人在。
    我会化形伪装，再从掌门那里借几件隐匿用的法宝，就去北境转一转就回来。
    好老板，你就答应我呗。”
    “不行！”
    江夏把手臂抽出来，一脸正色的对刘慧说：
    “我还不知道你？你去了之后肯定要闹出事情来，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敢乱跑我就让如月揍你。”
    “我可打不过她。”
    正帮江老板打包行李的白泽小姐撇了撇嘴，说：
    “她现在可是妖王，厉害得很。
    真打起来，她能把我摁在地上捶。老板你还是给她找个事做吧，免得你离开之后，这夯货自己偷跑下山去惹祸。
    她有神通在身，真想跑，除非长老去拦，否则如今这墨霜山上，还真没人拦得住她。
    憨憨不是刚好要去北境吗？
    不如憨憨带她一起，憨憨总能管住她的。”
    “不行，憨憨去北境是做正事，他曾经的那群同胞道友们，据说正在准备做一件大事，应该也和万兽宗有关。
    憨憨一个人去顾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刘慧？
    这货又和万兽宗有矛盾，我也把她惯坏了，到时候管不住自己，私下行动，反而会给憨憨招来麻烦。”
    江老板摇了摇头。
    他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装可怜的刘慧，眼中思索几分，便对傻妖怪说：
    “你既闲来无事，又是个妖怪性子，野惯了，做不得正事，正好，我这里有个想法，却因自己忙碌无法亲自去施行。
    就由你来替我做。
    你且附耳过来，我告诉你该如何行事。”
    “哦。”
    刘慧将耳朵凑上来，结果被老江狠狠一拽，惹的傻妖怪上蹿下跳，她这副兽耳很是敏感，化形时非要留下，结果就成了妖王的弱点之一。
    那尾巴也是一样。
    不过这只是开个玩笑，在刘慧张口要咬坏老板的手指时，老江哈哈一笑，对刘慧耳语说了一通，听的傻妖怪眉飞色舞。
    连连点头说：
    “这个听起来好玩！”
    “好玩吧？”
    江老板哈哈一笑，抓起刘慧纤细的手腕，随手一抛，傻妖怪手舞足蹈间，便被开启的世界通道吞没，在消失前，还对老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目送着刘慧被老江丢入某个小灵界里，白泽小姐疑惑的问到：
    “老板，你要傻妖怪去做什么？她那个性子哪能安心下来做事啊？真是重要的事，不如我去做吧。”
    “无妨，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老江摆了摆手，说：
    “你且留在宗门好好修行。说起来，这几天我们双修了这么多次，你的修为总该提升一些了吧？”
    “你那叫双修嘛！”
    提到这个话题，白泽小姐脸颊通红，在老江手臂上拍了一下，瞪着眼睛说：
    “哪次不是双修到一半，就被你...哼，不过还好吧，你的修为毕竟高我一个大境界，又有充足灵力交缠，倒确实是让我修为精进。
    待老板你去寻新世界时，我便在后山寻个灵穴，用心闭关参研，再加上三宝长老给的充足宝药，还有罗格那边送来的‘神灵’基因注射剂。
    估计再有几个月，我也能近修神境，只是这修为提升太快了。”
    小秘书有些担忧，她说：
    “我自打被老板你带着入修行，一路就是势如破竹，不只是我，乾铎，顾淼他们也和我一样，修为都是飞一般的突破提高。
    在我等之前，可没听说有修士能集群在一两年内，就突破到修神境的。
    这么快的提升，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不会，放心。”
    老江挽住如月的纤腰，拥她入怀，轻声说：
    “若要说出问题，在我这里就该出问题了。以我如今被十几个灵界供应灵力，这修为增长一日千里，以体内灵力涨幅的速度，怕是不出两年，就要入寻道。
    若是再能得一个世界之果相助，这立刻就能突破了。
    修行准则和古老传统什么的，在我这里统统无用，于我而言，修行更像是一场主线任务之外的支线游戏。
    若能将苦木境中所有被攫取的小灵界都纳入宝树之中，我突破苦海也是间隙之间。
    但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实力了，我的小如月。”
    江老板叹了口气，手指下移，在秘书小姐翘臀上捏了捏，他说：
    “就算修为到彼岸，又能如何？依然不是荒主的对手嘛，这种情况，力量强大与否，意义已经不大了。
    寻找到一条能自救，再救你们的法子，才是重中之重。”
    “老板说的是。”
    白泽小姐点了点头，面对一个你永远不可能打败的对手，盲目的追求单纯的力量确实意义不大了。
    说得好听点，现在是智慧层面的交锋。
    “距离伊甸人那边准备好，还有点时间。”
    江老板抬起手腕，看了看那个造型夸张的“诸世界腕表”，他打了个响指，自己这洞府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抱着如月挪移到大浴池中，轻声笑着说：
    “再来双修几次吧，待我离开前，先帮我家小如月梳理梳理修行，让我的道侣早日修成女仙君。”
    “你...坏人！”
    “嗡”
    一身黑衣的江老板提着玄天剑器，姿态潇洒的穿梭到伊甸世界，正落在领航中枢用于计算星图的宇宙大厅中。
    老厄尔见他过来，也不多说，提起一个黑色的箱子，递给了他。
    说：
    “七个数据生命的意识体，都在这里面了。它们很愿意帮助你，来换取回家的机会。
    中枢已经给它们的数据流里植入了‘忠诚协议’，一旦有叛变行为，数据流会立刻自我格式化，不必担心它们做出危害你计划的事情。”
    “很好。”
    江老板接过手提箱，又往眼前中枢计算完成的“穿梭路线”看了看。
    上面从伊甸世界为起点，途径十七个中转星球，会先到达黑暗星域的边界，然后从那里再次出发，一次性直接穿梭到数据生命的世界里。
    “这些中转星球的坐标都已经定位完毕，以江先生的穿梭能力，前半段的旅程基本上不会遭遇危险。最困难的是最后一次跳跃。”
    在光学投影闪耀中，代表中枢意识体的蓝大个投影出自己的影像，它对老江警告道：
    “按照我的计划，最后一次跳跃难度极大，需要江先生的注意力极端集中，任何细小的错误，都会把你送入黑暗星域的其他地方。
    那意味着你会立刻被荒主前锋们发现。
    幸运的话，在激战之后能重伤返回。
    不幸的话...
    总之，我们为你准备一枚便携式‘黑洞发生器’作为自卫手段，一旦最后一次穿梭出现问题，不要犹豫，将黑洞丢出去，然后立刻返回上一个节点。
    这一点非常重要，不要心存侥幸。”
    “哎呀，你们就不能说点好的。”
    老江接过老厄尔递来的一个银灰色的蛋型机械武器，把它丢进纳戒里，他信心满满的揉了揉腰，说：
    “我出发前，可是找我的‘幸运女神’赐福过的，这一趟远行绝对没问题。总之，为我祝福吧。”
    他取出小浑天仪，最后看了一眼十七个中转星球的坐标，然后向浑天仪注入微弱灵气，随着浑天仪上的小球转动，江老板将玄天剑器背在身后，活动了一下肩膀躯体。
    “嗖”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在中枢计算的群星路径上，第一个中转星球上亮起光点，代表老江顺利抵达，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速度极快，一路精准穿梭过去，直到黑暗星域边缘才停下。
    大概是在进行极限穿梭前的准备和休息，在十五分钟之后，随着老厄尔的一声惊呼，代表老江位置的光点，在黑暗星域中一闪消失。
    “他成功了吗？”
    厄尔看向中枢，后者的影像摇了摇头，说；
    “我失去了对他的数据信号，黑暗星域的力量在影响我的追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但如他所说，为他祝福吧。”

 672.阿尔法·初见闻

    老江差一点就失败了。
    他有点低估了这次探索的难度，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不借助星阵，而是用自己的穿梭神通来探索新的世界。
    用鸦先生的话来说，这代表着江老板脱离了“世界漫游者”的最初层次，进入了不利用工具，而利用自我力量完成星海漫游的高级层次。
    第一次嘛。
    总会有些手忙脚乱，总会遇到无法精准定位，找不到具体门路的难题。
    任何事的第一次都是艰难的。
    不过还好，中枢计算出的钢铁世界坐标非常准确。
    在这一次极限距离的跳跃，压榨老江的元神几乎要爆裂的重压中，他艰难的在黑暗星域里，打开了坐标。
    “砰”
    一声爆鸣中，老江以坠落的姿态，从高空中闪耀着落下，手里提着那个黑色手提箱，一头撞进一堆散发着恶心铁锈味的垃圾堆里。
    像是小陨石落地，把那被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机械残骸组成，又被酸雨淋的满是坑坑洼洼的铁锈垃圾堆撞开。
    让各种奇怪形状的零件四散飞舞的到处都是。
    还有很多尖刺的钢铁垃圾扎在老江身体上。
    如果不是已经被黑手会的基因药剂和世界之果数次强化，让江老板的肉体强度超过同境炼体者，就这一波坠落的力度，足以刺穿老江的心肺。
    他这会很累。
    身体倒是可以坚持，但元神非常疲惫，需要修养。
    就那么四肢摊开，躺在这散发着铁锈味的垃圾堆中，双眼睁开，看着头顶的天空。
    令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天空还挺好看的，并没有老江猜测的阴霾黑暗，反而充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光。
    和黝黑的星海背景，已经正在落下的豪雨雨幕融合在一起，显现出一种迷离又璀璨的矛盾姿态。
    不过...
    “咳咳咳”
    江老板在新世界的第一口呼吸，就让他大声咳嗽，这里有空气，但氧气浓度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是空气中充满了各种怪异的味道。
    这一口下去，就像是一口吞了浓缩精华版的工业废气，而且里面肯定有高浓度的，对人体有害的毒气。
    其毒性强大到让老江这样的修行者都感觉肺部刺痛，换个普通人在这里，就这一口呼吸，就足以让他因为心肺中毒瞬间嗝屁了。
    天空中还下着瓢泼大雨。
    不是普通的雨，而是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影影绰绰的雨幕中很难看到更远处的风景，但随着江老板从钢铁垃圾堆里起身，他入目之处，皆是酸雨塑造的云雾四周遍布的各种垃圾堆。
    一个钢铁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让江老板来告诉你吧。
    就是个垃圾堆...
    数百座小型垃圾堆汇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超大规模的垃圾山，方圆最少近百公里，都是由这些破破烂烂的机械垃圾组成的。
    江夏低下头，看到了脚下踩着的一台蜘蛛状机器人的残骸。
    它应该有类人型的上半身和钢铁蜘蛛一样的下半身，但现在，它被整个撕裂开，就像是遭遇到了某种残忍的野兽袭击。
    上半身不见了踪影，下半身也是破破烂烂。
    被酸雨洗刷导致机械表面布满了灰色的锈蚀，但依稀还能看到各个关键处很是粗犷的连接结构，并不精密，反而充满了一种蒸汽朋克的感觉。
    粗糙的不可思议，但却通过某些见鬼的方式，让它实现了移动和战斗。
    江夏很快对这个死去不知道多久的机器人尸体失去了兴趣，他向更远处看去，这座庞大的垃圾山，基本上都是由这种机器人的“尸体”组成的。
    “嗯？”
    老江很快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他被伊甸世界的数据之心给予的果实强化出的数据意识体灵魂，很敏锐的感知到了笼罩在这沉默的废墟世界之上的，庞大的，精密的一层数据网络。
    就像是机器人们之间用数据信息交流组建的数据世界，其体量和规模，甚至要比伊甸世界中枢编制出的梦境更庞大数倍。
    这代表着，这个钢铁的世界里存在的机械生命，是一个极其夸张的天文数字。
    “别贸然连接‘战争网络’！”
    就在老江试图将自己的数据化意识“下潜”到这个数据世界时，他立刻得到了手提箱中的机械生命“金属”的警告。
    这七个被困在废土的机械生命已经失去了躯体，它们留存的只剩下数据流，算是它们的“灵魂”。
    现在老江也有了数据化的意识，双方可以用数据流的方式进行隔空交流。
    “为什么不能？”
    老江问到：
    “是怕我发现你们没有告诉我的秘密吗？”
    “不是的，江先生...老板。”
    金属立刻解释到：
    “是因为你的意识数据编码方式来自伊甸世界，和‘末日要塞’的机械生命体的编码方式截然不同。
    一旦你贸然接入战争网络，就会形成一个数据奇点。
    这会立刻被内环中的‘巡视者’们发现。它们会定位到你，并且派出歼灭者大军前来攻击你，捕获你。
    不要怀疑我的同胞们在数据层面的敏锐，意识上传对你们这些碳基生物来说是一种技巧，但对我们这样的硅基生命而言，是本能。
    就和你们吃饭喝水一样。
    如果你不想引发一场无趣而没有意义的冲突的话，就请听从这个建议。”
    “行吧，我这人一向乐于接受建议。”
    老江点了点头，放弃了自己的打算。
    他扫了一眼四周，又问到：
    “这个大垃圾堆是什么地方？在你们世界的什么位置？”
    “按照你的描述，我们现在应该在末日要塞的最外环，也就是十三环中的‘败者之谷’。
    这里是所有经历‘晋升角斗’的‘奴隶’们的最后归宿。
    它与‘大熔炉’连接在一起，每过三天，这里的机械残骸都会被‘清道夫’们送入大熔炉，进行重新冶炼后，投入‘铁锈之丘’。
    这些失败者的残骸，会在那里被植入由‘齿轮堡’的工匠们制作出的‘心智晶片’，以新的钢铁生命重生。
    然后继续进行永无止境的搜寻，自我改造强化。
    在它们的简单逻辑计算出自己的战斗力已经足够进行晋升时，它们便会前往‘战域’进行晋升角斗。
    连续赢下十场，摧毁掉十台对手，就有资格晋升为‘民兵’，被送入十二环，再次重复这个过程。”
    金属很顺从的将自己知晓的消息告诉给了江老板，顺便在老江以充足灵气供应，完全无视了这个世界毫无灵气的情况，开始向外急速飞掠离开垃圾山的过程中，为他普及了一下这个被叫做“阿尔法”的钢铁世界的基本信息。
    “阿尔法是个硅基生命的世界，老板。
    你看到的天空之所以充满了绚丽的流光，是因为我们的世界里，充满了各种放射性的能量，布满了各种频率的混乱磁场。
    在离开败者之谷后，你还能看到遍布机械大地上的能量塔。
    这个世界的形态，是碳基生物无法想象，亦无法理解的姿态。
    仅仅是在最外环，就居住着数以亿万记，各种各样的机械生命。从弱小到强大，从人形到兽型，从平和到狂躁，它们组成了和血肉生命迥异的姿态。”
    “那是什么？”
    在老江飞离败者之谷后，他立刻被眼前的风景吸引了目光。
    这个世界是没有土壤的，以老江入眼所见的世界，完全由银灰色和黑色的金属构成，虽然自己的机械下属告诉他，他们所在的只是世界的最外环。
    但因为阿尔法世界实在太过巨大，导致这里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环状结构，就像是很有层次感的大地。
    没有起伏的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块层次分明的大铁块上。
    所有地方都仿佛是乐高积木一样的各色金属块的连接和拼搭，而在这“金属大地”的表面，却存在着大量的怪异晶簇。
    它们就像是覆盖地面的植被。
    将这冰冷的钢铁世界，也塑造出了一副生态化的场面。
    最让老江感觉到惊讶的是，在那些晶簇森林中，还有野兽一样的钢铁生命，正在慢悠悠的散步。
    它们像是恐龙一样的外形，却普遍有流线型，类似鳞甲的外壳，但大都不是全覆盖的，在外壳之下还能看到花花绿绿的晶簇和一些类似于电线一样的玩意。
    它们会发出怪异的电子音吼叫，其外壳也不是金属，更类似介于金属和骨头之间，材质怪异的外骨骼。
    还有些钻地虫一样的玩意和它们共生。
    全身上下干脆就由这种能量晶簇组成，花花绿绿的，还会变幻颜色。它们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头”，更像是晶簇的随意搭配。
    一节一节的，随时能断开，分裂成两个不同的个体。
    或者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大的个体。
    “那是原始的硅基野兽，老板，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古老的生物，也是除了机械生命之外，阿尔法世界的另一种生命。
    它们具有类似于碳基生命的特点。
    体内构造存在体积更大的细胞，以光作和磁场，还有原子能为能源驱动自身活动，新陈代谢相当缓慢。
    彼此之间以特殊频率的能量波来作为应答。
    有类似于野兽的智慧，普遍寿命较长，且有强大的蛮力，一些战团会把它们作为驼兽，在战况剧烈的时候，也会为它们披上钢铁打造的战甲，让它们冲锋陷阵。”
    金属为江老板解释到：
    “硅基野兽体内有类似纳米虫的设计，可以对外伤进行修复。
    它们会吸收能量，偶尔吞噬原始晶簇来获得成长需要的各项原料，有些古老的个体，甚至会诞生出类似于晶体龙一样的夸张外形。
    据说伟大的机械贤者，身边就有一头强大的晶体龙为它服务。
    但这类野兽的基因太过原始，缺少可控性，因而难以实现跨入真正的群体进化，产生它们的文明。”
    说到这里，金属这个机械世界的叛徒，又感慨的说到：
    “根据‘起源大图书馆’的研究，我们这些机械生命的起源，是一些比较幸运的硅基野兽，我们先祖在一次次选择中，积累出了集群的智慧，不断的优胜略汰。
    将这些智慧保留传承，并且在长年累月的进化里，进化出可以供思考的机械神经元，食物也从最原始的晶簇，变化为更多的其他金属。
    最终让我们的形态发生改变，以钢铁为骨，进化出能量器官。
    我们的文明最开始，其实和人类一样，先学会使用工具，再发展高超智慧，最终让我们成为了阿尔法世界目前的文明主体。
    机械贤者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为我们发展出了自制‘智能晶片’的科技。让我们不再依赖原始的繁衍，而能批量化的生产出新的同胞！
    因而在这五百年中，我们的族群数量扩大了百万倍。”
    “你们自己能生产同胞，怪不得如此粗暴好战的文明，还能繁衍出这么大的规模。”
    老江感叹了一句。
    他继续在这片冰冷的，缺乏颜色变幻的单调金属世界中前进，很快发现了一些游荡在一处山谷中的机械生命。
    它们的外形就和江老板在败者之谷里见到的机器人残骸一模一样。
    都是那种傻大黑粗的结构，人形兽型都有，不见机械的精密感，连齿轮和排气管都是外露的，它们正在山谷中进行大混战。
    没有联合，没有策划，就是彼此对拼。
    把每一个同胞视为敌人，互相残杀，风格强硬，金属爪子和子弹对抗，还有重拳以及冷兵器的猛击。
    没有血流成河，但满地的机械零件飞舞，却让老江感觉到了这种内斗的残酷。
    他还看到了一个断了条腿的人形机器人，拖着一把机械战斧，艰难的把眼前被砍下来的蜘蛛型机器人的腿粗暴的连接在自己的断腿上。
    这把它塑造成了一副怪异的模样，然后继续厮杀，最后被另一头蛇形机器人缠绕绞死。
    “它们在干吗？”
    老江问到。
    金属沉默了几秒，回答说：
    “它们在‘自我改造’。
    杀死对手，掠夺更强大的模块，强化自己，然后再去下一场战斗。
    轮回不止，强大到胜利晋升。
    或者被敲碎成残骸，成为胜利者的一部分。
    阿尔法世界的基础，就是这么运转的。”

 673.十三环战争体系（上）

    老江刚到机械生命的世界，就目睹到了阿尔法世界运作的真理。
    机械生命们的世界观简单粗暴。
    不断的变强。
    或者成为强者的一部分，沐浴在强者的荣光中。
    这种粗暴的生存方式，大概是来自于机械生命的文明特征。作为一个文明，它们最大的特点是，模块化的躯体。
    所有机械生命的躯体除了承载思维的“心智晶片”之外，其他的每一个部分，都是可以进行替换改造的。
    通过这种改造，弱小的机器人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个体层面的力量进化。
    这是一种残忍的优胜略汰。
    按照金属的说法，弱小的机械生命没有存活的权力，它们只配成为强大机械的零部件，任由弱小者存活，是对宝贵资源的可怕浪费。
    这种生存模式，也让机械生命们，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不死族只要心智晶片还在，它们就可以通过不断的躯体更换，来实现意识的转移。
    “在目前的阿尔法世界里，‘源生’的机械生命的数量已经很少了。”
    在老江旁观下方那场“进化大战”的同时，机械叛徒金属也在为江老板介绍着阿尔法世界的过去。
    “在大分裂时代前，我们就已经掌握了制作新个体的能力，只是不能大批量制作。
    而那些源生机械，将自己的存在其视为一种纯洁的‘荣耀’，就如你们人类中愚蠢至极的‘血脉至上主义者’一样。
    那些源生机械为了探索并掌控整个阿尔法世界，便以各自不同的思维回路作为蓝本，设计出了自己的“复制品”。
    即如同克隆人一样的复制机器人。
    在大分裂时代开启前，因为采用的“复制蓝本”不同，这些复制机器人，追随着不同的源生机器人氏族，组成了阿尔法世界里的初级架构，以及不同的社会形态。
    那时有书卷会、战卒、工匠师、均衡会、枢密等等数个阶级团体，分别控制机械生命社会中的各种功能。
    我们的世界就如一架运行平稳的精密机器，发展了近万年，将机械文明推至顶峰。
    但那时的文明内部已出现了种种乱象。
    大量的机器人被不加限制的仿造，“血脉的纯粹”已成为了一纸空谈，整个阿尔法星球虽然富饶，但资源就那么多。
    上层占据大多数，便引来下层复制机器人们的不满。
    那时的掌权者们，选择了冷酷无情的律法压制，让这种不满与日俱增，最终因为抢夺被我们视作‘食物’的能量块，爆发了席卷世界的大战。
    整个世界分裂成数个阵营，大打出手。
    那就是可耻的‘大分裂时代’。
    战争进行了数百年，我们的文明几乎被内战打回到了氏族社会。
    能活下来的每个机器人都很强大，但与这种强大对应的，是已经被彻底毁弃的故乡。
    那时候的机械生命们对未来是极其悲观的，它们笃信世界末日将至，我们的文明进入了崩溃的边缘。”
    金属轻声说：
    “伟大的机械贤者就是在那个黑暗的时代出现的，它发明了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心智晶片’，代替了过去那种简单粗暴的蓝本复制。
    给予了所有机器人们一个真正拥有‘自我’的可能，而不是可悲的充当源生机器人的影子和复制品。
    贤者因此快速集结了一支战无不胜的大军。
    它只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将我们的文明重新整合。
    但古老的阿尔法世界已经没救了。
    因此在机械贤者的带领下，我们将自己的世界彻底重塑！我们竭尽所能的收集资源，将我们的世界塑造成足以抵御宇宙末日的末日要塞！
    也就是老板你现在看到的这片大地。”
    金属介绍到：
    “末日要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球形形体，我们的世界早就被完全机械化，它是一个复杂的十三环交替旋转结构。
    所有的机械生命都生活在这十三环世界里。
    最外环是最庞大的，它的整体面积总和起来，和废土大陆差不多，这里充满了无法进行复杂思考的‘奴隶’。
    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正在内斗的低级机械生命。
    它们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里，没有任何值得铭记的功勋，它们的一生就在不断的搜寻可用的机械模块和战斗中度过。
    唯一能让它们从这种可悲的生命中解脱的，就是赢得胜利的晋升，进入更高的军衔阶级。
    但即便是成为了上一级的‘民兵’，也不过是末日要塞中最基础的战士...
    不，民兵甚至称不上战士。
    它们只是末日要塞无数个零件中的一个，随时会被牺牲掉，原因很可能只是被路过的战士们看了一眼。
    只有再次晋升到‘士兵’军衔，它们才算是有了那么一定点的选择权。
    它们可以得到更复杂的心智晶片，从而具备简单的逻辑思考能力，然后选择加入某个低级战团，为战团长服务。
    从更高级的战团中接受命令，往往会被派出执行侦查或者清理任务。
    在这样的功勋积累几下，它们有可能再次晋升为‘十夫长’，成为精锐的战士。
    继续战斗，继续为末日要塞的伟业服务。
    如果经历十次残酷的战斗不死，它们会继续晋升为‘百夫长’，有资格建立属于自己的低级战团。
    步入这一步，已经是绝大多数机械生命的顶点。
    再往上的晋升，考察的就不只是个体的战斗力，还要统帅力的考验，机械生命在这个阶段也会因为接受大量数据，而开始进行自我心智的更迭。
    如果它们能在不断的选择和学习中，具备完整的思维逻辑，它们才有可能从‘执行者’的层次，上升到‘指挥者’的层次。
    我，就曾是一名百夫长。
    在百夫长之上的军衔，是‘将军’！”
    金属的声音在这一刻昂扬起来，带着一种期待，一种骄傲，一种渴望，以及一抹失落。
    他说：
    “我曾距离这个荣耀的军衔只有一步之遥，可惜，我已经永远失去了追逐它的资格。
    这是整个末日要塞的机械文明中最中坚的力量，也是指挥层的中坚，每一位将军都有自己的高级战团，全部由百夫长组成。
    每一个高级战团下辖数个战斗力精锐的下级战团。
    每一位将军都有权限策划，发动对外掠夺战争，而每一次战争的胜利，都意味着末日要塞将从外界获取到宝贵的资源。
    当将军们完成五百次成功的掠夺后，它们将有资格进行最后一次晋升。
    那是宝贵的争夺，那是残酷的死战，每一次都有最少八名将军和它们的战团被投入一场针对荒主前锋组建起的邪恶联盟的战争中。
    它们不会得到任何支援，战争也只有胜利或者毁灭两个结局。
    它们要在合作中竞争，在完全消灭了选定的荒主大将之后，八名将军中将只有一位能得到晋升的资格。
    到那时，它将成为‘领袖’！
    那是所有能思考的机械生命共同渴望的终点，那代表着一名来自阿尔法世界，来自末日要塞诞生的士兵最后的奋斗。
    那是骄傲。
    那是无敌铁军的无上骄傲。”
    “那机械贤者呢？”
    老江问到：
    “你们的这个完全为战争塑造的体系里，似乎并没有机械贤者的位置？它是一名领袖吗？”
    “不！机械贤者是机神的代言人，它是超脱于军衔体系之外的。”
    金属立刻纠正道：
    “如果没有机械贤者的横空出世，我们依然会在那愚昧的黑暗时代里挣扎。是机械贤者带来了机神的神谕，是伟大的贤者，将分裂的世界重新团结在一起。
    是它向我们宣读了使命，是它为我们定下了宏伟的目标。
    是它带领我们重新强大。
    在末日要塞被建起的那一刻，贤者就已经完成了超脱，它也在那时隐于幕后，再不干涉阿尔法世界的发展。
    它是我们的‘圣人’！
    它居于十三环的末日要塞的第二环与第一环，那是距离大熔炉的世界之核最近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倾听到机神神谕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阿尔法世界的力量之源，是它维系着这个世界在黑暗中行军，它是这片黑暗星域里唯一的光。
    老板，你不可以语言质疑机械贤者的伟力，更不能质疑末日要塞存在的合理性。
    这在我们的世界是可怕的罪孽。”
    “嗯，我知道了。”
    老江点了点头，他对下方的机械生命大斗殴很快失去了兴趣，打算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却被金属阻止。
    机械世界的叛徒恳求说：
    “老板要去机械贤者诞生的铁锈之丘，那里也是我和我的下属们的故乡，我们也想去那里看看。但这是一段遥远的距离。
    路上会经过数个机械城邦，如果没有机体作伪装，我们的行动必然会引来关注。
    因此，我恳求你，老板。
    为我们七人寻找到可以承载我们躯体的机械，在这个世界里，这是必要的。”
    “这个简单。”
    老江吹了个口哨，打开纳戒，把六台从永生会的军械库里拿来的精锐型执行者机器人丢了出来，让金属的六个下属都分了一台作为躯体。
    它们已经在废土的极乐空间中完成了“进化”，不再需要心智晶片来承载思维数据，因此可以很轻松的以“驱动程序”的方式，加载到六台“机械忍者”一样的执行者机体里。
    至于金属。
    这家伙是个强大的家伙，是一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老江自然要给它一台能发挥出战斗力的机体。
    “你用这个！”
    江夏很大方的取出艾玛给自己改造的那台“美杜莎”机体，交给了金属。
    后者带着感激的心情，将自己的数据流加载在美杜莎机体的核心数据库中。
    随着机体重启，原本是作为女性躯体的蛇妖机械，飞快的在精密的机械模块转换中，变成了一台凶狠霸道的六臂蛇魔机器人。
    在脑袋的位置上也不再是艾玛那张机械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中世纪骑士一样的y字形裂痕牛角战盔。
    红色的光点在战盔观察孔中来回移动。
    还有蛇形的金属下半身，两根全武器系统上线的夸张机械臂，以及背后的六根不断活动的狰狞机械臂。
    这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这才是老江欣赏的机械生命该有的蛮横姿态。
    “这个世界对于血肉生命太不友好了。”
    江老板看了一眼头顶绚丽如梦境一样，遍布着各色混乱磁场和原子能交替而形成流光的天空，他感受了一下周围爆表的辐射，以他的身体素质，在这里居然都会感觉到皮肤下的刺痛。
    可见这个世界的各种不受控制的原子能辐射之恐怖。
    再待下去，老江说不定要得辐射病了。
    他便回头对金属七人组说：
    “我要把我的身体送回我的世界，但我的数据化意识会跟着你们一起行动。另外，我对于阿尔法世界的十三环体系很有兴趣。
    前往诞生了机械贤者的铁锈之丘的路上，你要为我详细讲述一下，你们这个世界的战争体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对你们的战争潜力，真的很有兴趣。”

 674.十三环战争体系（下）

    老江到修神境，七宝妙树的神通自然随着他元神生出而再次强化。
    又学了墨家牵星术，还是用穿梭神通穿越星海，到达阿尔法钢铁世界，在他于物理意义上，抵达这个世界时，七宝妙树的第五根枝桠上，就悄无声息的开启了一朵小花。
    代表着阿尔法世界的坐标，也被妙树收入囊中。
    不过这朵花有点丑的。
    它和其他四根枝桠上已经结出果实的艳丽漂亮花朵不太一样，它是非常单调的灰黑色，就像是稍有些锈蚀的金属被制作成含苞欲放的小花朵的样子。
    江老板以妙树神通，将自己的躯体送回苦木境，这个过程比在其他世界进行传送要困难一些。
    黑暗星域的混乱力量组成了怪异的压力，让江夏在这里开启世界通道时的速度要慢好几倍，也代表了他这个“无敌+炉石”的逃跑转进策略，在阿尔法世界很难起效。
    暂时转移出去是正确的选择。
    “继续走吧，向铁锈之丘进发。”
    回到苦木境后，老江躺在自己洞府的床榻上，将意识投影到阿尔法世界中，依靠已经数据化的意识，他将自己伪装成一段程序，加载在金属的机械体上。
    在下达命令之后，以金属为首的七个机械生命，便打开各自机体上的推进器，沿着阿尔法世界最外环的金属大地，向机械贤者和很多机械英雄的诞生地铁锈之丘进发。
    钢铁世界的空气中遍布着混乱的磁场和原子能，这些无形的力量可以被机械生命们作为游离的能源补充消耗。
    就像是专门给硅基生命呼吸的“氧气”。
    在这个世界之内，机械生命们的战斗，移动和计算状态能被增幅到120%的状态，不考虑这里夸张的优胜略汰机制，那么将这个地方称之为机械们的“天堂”并没有什么问题。
    “再给我说一说，你们这个世界的十三环战争体系，还有机械生命的战团晋升，你之前说，阿尔法世界里，有九百九十九个战团？
    这个数量是固定的吗？”
    老江伪装的程序，以数据信息流的方式，和金属进行着交流。
    后者一边将意识接入笼罩整个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获取位置信息，调整前进方向，一边对江老板继续介绍着自己的故乡。
    它说：
    “战团的数量固定在九百九十九个，是机械贤者做出的约束。因为阿尔法世界地表面积再大也是有极限，能分给各个战团的驻扎地是固定的。
    另外，设置一个并不大的战团极限数量，是为了保证我们的战争动员体系，不会因为长期的成员固定而断绝下层机械晋升的渠道。
    这个体系是动态平衡的。
    每个战团，不管规模大，或者小，都会时时刻刻遭受来自上层的征召，和下层的挑战。
    这种两个层面的同步压力，会保证战团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最旺盛的战斗欲，和最警惕的临战状态。
    至于各个战团之间的晋升，也和阿尔法世界塑造末日要塞的十三环体系密不可分。”
    金属停了停，在数据活动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它带着自己的下属，飞掠过下方的一座很有荒漠废土风格的机械城镇，面积不大，四周修剪着造型很科幻的能量塔，在城镇内部还有数座冒着黑烟，在不断活动的工坊。
    “老板你看，那就是我们的城市。”
    金属的蛇妖机械体，在天空悬停，在银白色外壳下方的六个推进器的推动中，它摇摆着身体，对老江介绍着下方的小城镇。
    说：
    “这些小镇子，都是由‘基地车’展开后固定于能量充沛区。整个最外环的大地上，像这样的镇子还有三千多个。
    它们是这片混乱的，充满了战斗的钢铁大地上的‘中立区’。
    奴隶们可以带着自己抢来的强化模组，在这样的小镇里，寻找战争工坊的工匠们，为它们完成机体强化。
    也可以在这里对自己的机体进行修复，加一点润滑油，或者换个涂装，补充一下弹药，收集一下信息之类的。
    低级机械生命虽然很难进行完整的逻辑思维思考，但因为心智晶片的电路设计完全随机，导致这些家伙里，偶尔也会诞生一些‘很有性格’的奇葩机械体。”
    “呃...”
    老江发散了一下思维，说：
    “比如‘既暴虐又平和’？一个睿智的傻瓜之类的？”
    “您举的例子也太极端了。”
    金属囧了一下。
    这个在数据意识层面已经很拟人的机械生命小小的吐槽了一句，说：
    “但事实和您的例子确实有些相似。
    机械贤者曾经说过，平庸的逻辑，是没办法孕育伟大的。
    这句话在这个世界代表着另一种真理。
    即无法在智慧层面取得突破的机械生命，永远都只能作为单纯的士兵，它们再能打，只能是高级的炮灰。
    真正能进入‘指挥官’阶层的，往往都是这些有怪异独特性格的机械体。
    因而每个战团都会派出观察者，在最外环的混乱大地上搜寻这些怪异的机械体，关注它们，但不介入它们的战争。
    如果它们可以依靠自己完成晋升，就会立刻被那些战团邀请加入。”
    “看来你们的文明体制，果然一切都是围绕着‘战争’这个主题进行的，难怪你们的个体战斗力会这么夸张。
    一个战团就能主导对一个世界的毁灭。”
    老江的意识关注，从下方的机械小镇上收回，他说：
    “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战团之间的晋升模式，我猜，还是依靠战争？”
    “没错，是挑战！”
    金属继续带队往铁锈之丘进发，它不断的提高速度，再对老江描述道：
    “在末日要塞十三环最外界的五环中，您所见的所有机械生命，其实都处于混乱而动态的战争中。
    区别只在于，它们在最外环是单打独斗，但在进入晋升序列后，就要学习团体作战。
    从第十二环开始，就是小战团们争夺地盘的小规模战争。
    在我离开阿尔法世界前，我对那里很熟悉，我的战团也是从那里一路打上去的。
    那里的小战团遍地都是，以机械工厂、能量塔、生产武器的车间等等资源点作为据点，彼此势力犬牙交错。
    战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战损的机器人会被回收作为后备资源，而彻底死去的机器人被放入装载车间，送入分解工厂分解成原始材料。
    一部分交给战团自己保留。
    另一部分送入大熔炉，来继续铸造末日要塞的外围火力防线。
    但龟缩发展在这样的混乱之地是没有前途的。
    对于最外五层的机械生命来说，唯一避免战败被拆解命运的方法，就是尽可能的占据资源点，凡占据了一层的能量塔到达百分之一的规模，便可申请‘战团晋升’。
    即选择更内层的一个势力，进行团体作战。
    这是很残酷的晋升模式，因为它没有认输选项！
    要么攻破对方堡垒，占据对方的势力，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下属。
    要么就团灭。
    但更内层的机器人思维更复杂，作战方式更狡猾，机体更强大，火力更充沛，每个月还都能从拆解工厂里获得更多资源补给。
    它们会竭力强化各自成员的作战能力，因而‘战团晋升’的成功率普遍只有20%左右，每五次进行的挑战，只有一次有可能成功。
    而且也绝对是惨胜。
    不过只要打下更内层的某个战团的基地，就能依赖对方积攒的物资，来快速恢复战斗力，迅速成为新地方的新势力。”
    “这是在养蛊啊。”
    老江再次感叹道：
    “我越来越感觉，你们这个体制像是钢铁生命中的斯巴达人的翻版，如此的穷兵黩武，难怪你们要不断的向外界掠夺资源，才能维持这种规模的内部淘汰。”
    “是在养蛊。”
    金属并没有否认老江的说法，它很坦诚的回答说：
    “但正是这样的淘汰，才让我们的无敌铁军保持着强盛的战力。再说，这种养蛊式的作战在战团到达第八层时，就会告一段落。
    能到达八环，证明活下来的机械体都已经是绝对的战争精英。
    这样身经百战的精英老兵，就不能再作为消耗品使用。
    在从第八层到第六层的战团晋升，虽然还是不断作战的模式，但精英战团之间已经有了认输的权力，可以最大规模的保存有生力量。
    另外，在这个层次的战团往往会选择附庸大战团，尤其是在到达第六环之后，战团就进入了阿尔法世界的上层战斗力阶段。
    这时彼此之间的冲突就会减弱百分之九十以上，大家更多的选择以外交手段，而非蛮横的战争来解决彼此之间的冲突。
    再者，因为第六环的面积已经很小了，它的地表只相当于最外环的四分之一，因此第六环只有九个战团名额。
    再往上，第五环六个，第四环三个。
    这些名额绝不会多，因而想要加入其中，就必须得先把上面一个挤下来。而这十八个大战团，是机械生命国度的绝对中坚战力。
    它们负责对外作战收集。
    从第六环到第四环的晋升，也不再是内部作战，而是转为对外作战。
    通过作战攻伐，毁灭其他世界，为末日堡垒的铸造提供足够的资源，转化为战勋，才能通过排序层层晋升。
    待晋升到十八个大战团之一，再想更进一步，就最少得独立完成对一百个世界的掠夺和毁灭！
    这种攻略是极其残酷的，哪怕是对于永远不会死的机器人而言，也需要花费极多的时间和极大的代价。
    但一旦独立完成攻伐掠夺，便可以将收获的世界拆解，将核心部分作为战团的独立驻地，带回阿尔法世界，并且进行机械化改造。
    使之成为围绕机械世界的战斗防御用卫星。
    进入十八战团后，战斗就不再是大战团们的主要工作。
    它们将正式成为阿尔法世界的统治阶级，负责制定一系列世界规划，对荒主势力的作战和星球内部纷争，都由它们来统筹完成。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机械生命而言，这里已是一生奋斗的终点。
    那里充满了秩序，彼此战团成员之间和平相处，就算有摩擦，也多用协商解决，十八大战团中的机械生命，每一个都是阿尔法世界最宝贵的财富。
    它们不能被消耗在内战里。
    而从第四环到第三环的晋升，是将军们的战场，每一次大战都将决定一位‘领袖’的诞生。
    第三环已经极其狭小。
    那里不是作战区域，而是领袖们日常的居所。
    其中的一切对于其他人而言，都是神秘而不可窥探的，传说，就是领袖议会在推动世界被改造为末日要塞的大计划。
    而一旦成为机械生命的领袖，就会很少在外界露面。
    第二环是机械贤者的圣所，即便是领袖，不得召唤也不能进入。
    至于最靠近大熔炉的第一环，传说，那里是机神的古老神殿所在。
    它是见证了整个阿尔法世界漫长变迁的古老圣所，那里的一切无人知道，那是机械社会的神话之地。
    第一环之内，就是大熔炉。
    阿尔法世界的燃烧之心，散发着无尽的热量和如黑洞般引力，维持着整个世界不会分崩离析。
    在天气好的时候，从围绕着世界转动的十三环的每一环，都能清晰的看到大熔炉散发出的光热，那是这片黑暗星域里，唯一的光。
    也是指引我们这些机械生命前进的，唯一灯塔。”

 675.新DLC·末日远征

    金属的讲解结束了。
    说实话，这机械生命是真不会讲故事。
    它的描述中缺少一些感性的归拢，就好像只是很单纯的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按照最简单的逻辑，一股脑的告诉给老江。
    缺乏故事应有的起伏。
    但足够细致，也确实帮助老江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属于阿尔法机械世界的最初印象。
    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暴力、征战和毁灭的文明，显然是不会被人喜欢的，在江老板看来，这些机械生命组建的世界，就像是一台坚不可摧，锐不可挡的战争机器。
    它们的文明简单而粗暴。
    剔除了一切花哨和不必要的装饰，将文明的每一个特征，将其内的每一个个体，都按照冷酷的逻辑改造，把它们变成战争机器上可靠的一环。
    这个世界在物理层面上所存在的一切整体和个体，都是为了征战而生。
    很不讨喜。
    但绝对能打。
    以废土的遭遇为例，按照金属的说法，它们出动的只是一个来自第六环，由七位“将军”统帅的大战团‘锤火’之下的附庸力量，就在一夜之间覆灭了整个废土的地表文明。
    它们甚至没有出动大战团的主力。
    显然是因为废土的文明力量，对于这些机械生命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威胁。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结论都让人感觉到悲伤。
    再按照金属的讲解，老江估算了一下作为统治阶级的十八大战团的破坏力，如果它们联合在一起，攻击苦木境的话...
    嗯，通天山二圣不出手的情况下，炸掉整个苦木境，应该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苦木境毁了，也不代表着仙盟的力量会被歼灭。
    修士们擅长的是个体层面的战斗，面对这种群体入侵，他们或许很难赢，但绝对不会输。
    “那伊甸世界呢？”
    老江的意识，在金属的机体核心中问到：
    “如果你们要攻略伊甸世界，在你的计算中，需要出动多少力量？”
    “五个大战团吧。”
    金属进行了一番思考运算，最后给出了一个和老江猜测差不多的数字。
    它语气铿锵的说：
    “因为伊甸世界已经掌握了‘黑洞发生器’这种群星层面的战略武器，对于阿尔法世界的领袖们来说，那也是一个相当难啃的骨头。
    估计要付出五个大战团全灭的代价，才能将伊甸世界彻底毁灭。
    但这对于领袖们来说并不算太大的损失。
    以伊甸世界的智能文明形态，只需要俘虏领航中枢，接管伊甸世界的智能生产体系，并且对智能进行文明层面的优化和强化。
    那么阿尔法世界会在数年之内，将损失的大战团全部补回来。
    领航中枢设计出了一套很复杂的智能判定标准。
    它将自己划分为十二级智能，按照它的标准来计算，阿尔法世界的领袖们也普遍很难达到和它一样的智能水准。
    估计只有机械贤者，能在智能层面上全面压制领航中枢。
    因此，一旦中枢被俘虏带回阿尔法世界，作为一名新的领袖，加入领袖议会，这就会让我们的整体实力进一步提升。”
    “唔，那看来就不能让你们的领袖们知道伊甸世界的存在了。”
    老江笑了一声。
    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在心中思考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几秒之后，他问到：
    “距离铁锈之丘还有多远？”
    “三千公里。”
    金属很精准的回答到：
    “按照现在的前进速度，需要数个小时。最外环是混战之地，这里没有设置军团级的量子黑域道标。
    如果有道标的话，我们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到达那里。”
    “量子黑域道标...”
    江夏听到这个词，便问道：
    “你们就是用这种装置在荒主的黑暗星域和外界星海中来回穿梭的吗？”
    “嗯，这是机械贤者开发出的强大科技。”
    金属带着一种赞颂神灵一般的语气，对老江解释到；
    “那是在末日要塞十三环大体建立完毕的光辉时刻，由机械贤者亲自宣布了机神的神谕，我们作为机神的选民，必须前往这片群星最黑暗的地方。
    我们要在那里和毁灭之神进行一场末日决战！
    这场战争的结果，将决定这个可悲而弱小的宇宙是要残存，还是要毁灭。
    生与死的抉择权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我们在数百年的征战中，见识过无数的文明，它们的形态各式各样，有这样那样的特征，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是弱小而胆怯的。
    它们不敢与黑暗之神正面争锋，只能躲在那灾难的阴影之下瑟瑟发抖。
    它们的世界，它们的资源留给它们只是浪费，那些无力自保的文明再怎么苟延残喘，也只会迎来被荒主吞噬殆尽的可悲命运。
    与其将那些宝贵的资源拱手让给黑暗之神，不如将它们拿来作为末日要塞的原料，让那些弱者也能以这种光荣的方式，为整个群星宇宙的末日决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我在当年被废土的人类捕获时，就已经对他们说过了。
    这种奉献，是他们可悲的世界唯一能给这片星海做出贡献的方式。
    这是他们应该追求的荣耀！
    可惜，他们充满劣根性的自私文明，并不能理解这种牺牲的伟大。”
    这一番充满了毁灭与战争主义色彩的发言，听的老江连连摇头，他评价说：
    “你们要打末日决战，是你们自己的事，还非要把其他人也拉上你们的战车，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我承认，你们与荒主的对抗决心让人动容。但这可不是要求别人自己拆了家，支援你们这场‘伟大’战争的合理理由。
    我不是为自私者辩护，而是你们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们自己都不能保证，这一战你们一定能赢。”
    说到这里，江老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反问到：
    “被你们视为神灵代言人的机械贤者，可曾说过，这场战争一定要赢呢？”
    “这...”
    金属将自己数据脑海中那些被他奉为圭臬的“贤者语录”遍历一次，确实没有发现贤者强调，末日决定一定要赢。
    但它有自己的理解，便反问到：
    “但在任何世界，任何文明的认知里，打仗不就是为了赢吗？”
    “错！”
    老江哼了一声，说：
    “战争才不是目的，战争永远都是手段。
    是以强权的厮杀抢夺，来获取某些必要之物的手段。每一场战争都有一个目标，胜负都可以被作为达成目标的手段。
    只有你这样单纯的士兵，才会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胜利，真正的决策者们思考的永远都是胜负之后的事。
    你们的贤者说要去宇宙最黑暗的地方，去打一场末日决战。
    那意味着那最黑暗的地方，有它必须要得到的某些东西，或者是达成它的某些战略目的。
    对你们来说，末日决战就是一切的结束。
    但在整个宇宙的层面来看，这场末日决战或许只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启。
    所以问题来了，你们的机械贤者不惜毁灭那么多世界，那么多文明，培养出这样一支无敌铁军，并且已做好了将这支全宇宙最能打的军团尽数葬送的准备...
    它到底是要从这片宇宙最黑暗的地方，寻找到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金属虽然被领航中枢植入了“忠诚协议”，但这机械生命显然不愿意从老江那个阴谋论的角度，去重新认知自己最崇拜的贤者大人。
    它有些理屈词穷的反驳到：
    “机械贤者也是阿尔法世界的一员！它是所有机械生命中最睿智的强者！是我们的精神领袖！它肯定和我们一样，和每一个阿尔法世界的士兵一样。
    它肯定也会付出一切来获取胜利！
    你这个心思阴暗的血肉人！你无法理解我们这些钢铁所追逐的胜利之荣耀。”
    “喂喂喂，这可不是辩论的态度啊，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老江的意识中传出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他轻声说：
    “你就那么确定，在大分裂时代后横空出世，带领你们驶入黑暗星域，带领你们角逐末日决战的机械贤者，一定是你们的同胞？
    我怎么觉得它不是呢？”
    “住嘴！你这不忠诚的家伙！”
    老江的反问，再一次激怒了金属。
    这个机械生命体用一种从数据核心中迸发出的愤怒意志，大喊到：
    “你在说出一个可怕的论调！这会让整个阿尔法世界将你视作仇敌，无数铁军战士付出一切，也要惩戒你的无礼！”
    “喂，要我提醒一下你的身份吗？”
    江老板哼了一声，说：
    “你现在是个叛徒！
    你是你所忠诚的阿尔法世界的叛徒，一旦你拟人化的数据意识体被其他同胞识破，你也会遭遇到可怕的诛杀和毁灭。
    所以，淡定一点，我的手下。
    你现在应该和我保持统一立场。”
    金属一下子沉默下来。
    老江的话把它拉回了冰冷的现实之中，让这个机械声明立刻变的沉默寡言起来，其他六个跟随它的机械生命的核心思维中，也传达出气馁和悲伤的情绪。
    它们确实回归了自己梦中的故乡，可惜，却是以不齿的叛徒身份，还在充当一个心思阴鸩的血肉生命的“带路党”。
    这真是个可悲的故事。
    “好啦，别那么痛苦，我来你们的世界又不带恶意。实际上，我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好奇过来的，我也很想帮助你们。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你们达成末日决战的胜利。
    毕竟，我们有同样的敌人。”
    稍稍安抚了一下自己悲痛的手下，老江的意识开始抽离，他对金属吩咐到：
    “你们继续向铁锈之丘前进，我要去伊甸世界布置一些事情与计划，等你们到达之后，我会再回来的。
    低调一点，我的战士们。
    也不要因为心中的耻辱感而去追求自毁，我想，自杀这种懦弱的行为，在你们的文明里，也是不可饶恕的。
    如果你们自认为是合格的战士，那怎么也该死在对抗荒主的战场上吧？”
    说完，江老板的意识抽离，却并未回归到在苦木境的本体，而是借由七宝妙树的枝桠连接，很顺滑的将自己的意识投入到了伊甸世界中。
    在他的数据意识体降临于之前出发的大厅时，正在那里等待的领航中枢的蓝大个，也立刻从老江的数据意识中，接收来自阿尔法世界的种种情报信息。
    一个专门在中枢的数据库中建立的单独分区，被作为研究阿尔法世界的资料库建立起来。
    “这种数据交互真方便。”
    老江悬浮在伊甸世界的数据领域中，他仰起头，对眼前的蓝大个说：
    “不需要我开口介绍，你便能得知我刚刚经历的一切。既然你都知道阿尔法世界的情况，那么想必，你也能猜到我的来意。
    给诸界降临再做一个内容刺激的dlc吧。”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说：
    “我需要在那里建立一支战团！一个能快速成长，有无尽掠夺欲和战斗欲，不被道德伦理所束缚的精锐军团！
    再没有谁比伊甸玩家们更适合了。
    至于这个新资料片的名字，就叫‘末日远征’。”

 676.铁锈之丘

    “我需要阿尔法机械生命们的智能晶片，还需要来自那个世界的一些低级机械生命的数据意识蓝本。
    在将伊甸玩家投入那个危险的世界前，我要先制作出一个不会被‘战争网络’发现的数据意识伪装程序。
    就像是某种病毒的编写，还需要进行先期测试，这需要一些时间。”
    在伊甸世界的宇宙大厅里，蓝大个的中枢意识对于老江提出的要求并不意外，它在从江老板这里接收到来自阿尔法机械世界的情报信息之后，就猜到了老江的打算。
    那样一支无敌铁军，不拿来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江老板的这一次旅行的风险。
    而且根据中枢的计算，如果江老板能合理调配来自阿尔法世界的战争资源，那么他在苦木境面对的困局，将立刻得到极大的改善。
    这对于伊甸世界的利益来说，也并没有任何的坏处。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伊甸玩家大规模进入阿尔法世界，会不会引起机械生命的关注。
    后者也非常善于数据层面的处理，这样大规模的行动，稍有差错，就可能会暴露伊甸文明的存在。
    一旦伊甸世界被好战的阿尔法文明视作下一个要征服的目标，那刚刚稳定下来的伊甸双生文明，就要遭遇一场不亚于五百年前灭世灾难的可怕威胁了。
    因此，中枢并没有立刻答应老江的要求，而是提出了自己需要的一些材料。
    它认真而严肃的对老江说：
    “我会先做一场威胁度测试运算，如果以我的伪装程序，不能抵抗来自阿尔法世界‘战争网络’的识别，我会立刻放弃这个计划。”
    “我觉得你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
    江老板的数据意识体哈哈一笑，说：
    “金属告诉我，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是基于机械生命之间的数据信号交流编制起来的。它并不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虚拟网络领域。
    这些机械生命也没有沉迷其中，逃避现实的需求，因而这个网络只会被作为日常交流和大规模战争时的指挥体系使用。
    其中虽然有大战团派出的‘巡查者’，但它们对数据资源的处理能力，怎么能比得上你呢？
    金属可是盛赞说，即便是在阿尔法世界的诸多战争领袖作比对，你在智能层面依然优于它们的智慧。
    你所编写的伪装程序，一定能瞒过那群机械脑袋。
    再说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放心吧，我建立这支战团，并不是为了在阿尔法世界里争权夺势，我只是要把他们送入内环。
    也不求战团晋升，只要有资格附庸到十八大战团之一就好了。”
    老江直言不讳的说：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随时可以和阿尔法世界的大战团高层取得联系的方式，在一个我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苦木境的世界坐标，告知给那些好战的将军们的机会。
    你看，我要祸害的是自己的世界。
    而伊甸玩家们在阿尔法世界里也没什么主线任务，我不需要他们为我在那里寻找世界之心。
    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心就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
    我不会给他们设下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他们只需要放松心情，去体验一下硅基生命们的日常生活就好了。
    他们不太可能和高阶机械生命接触，所以这一点危险都没有。”
    “话是这么说。”
    蓝大个还是有些忧虑，它说：
    “但还是要考虑到泄密的风险问题，一旦被好战的铁军们发现伊甸文明，它们肯定会开启一场大征服。
    按照目前从阿尔法世界收集到的信息，这样的大征服里，伊甸文明幸存的几率几乎为零。
    你有你的考量，江。
    但我也要对我的文明负责。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派大量玩家进入阿尔法世界，挑选一些精英过去，能帮助你的战团完成前几次晋升就好了。”
    “行，这个你说了算。”
    老江很愉快的应答说：
    “我会将你需要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筹备新dlc的发布，以及挑选精锐玩家。
    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
    我本来是打算从你们这里借调一支舰队，参与到我在苦木境的某些危险的计划里，现在有了阿尔法机械生命做打手，你们的舰队就不必再担心损伤了。”
    “唔，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蓝大个发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它将伊甸智能视为自己的文明同胞。
    尽管智能也很少存在真正死亡的情况，但不需要自己的族人上前线去打生打死，这依然是个很棒的消息。
    “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坏心眼的老江等到蓝大个的笑容绽放后，便恶意满满的说：
    “你们的舰队不需要打仗了，却需要承担另一个任务。你看，记录整个宇宙坐标的浑天仪已经到手，我觉得就是时候开始当年墨家仙门没能做完的事情。
    即收拢群星中那些正在遭受天灾，或者即将遭受到天灾威胁的文明，定位他们的世界，帮助他们抵御来自荒主前锋的袭击。
    实在事不可为的时候，为他们进行文明迁徙。
    我这边有很多空旷的世界可以作为文明迁徙地，但目前世界树财团里，能承担起在宇宙范围内寻找，帮助，拯救文明世界职责的，也只有你们了。
    所以...
    我现在正式要求伊甸文明的四支舰队和你们的士兵以及工作人员们，为这项即将开始的工作，做好相应的准备。
    一旦maga世界正在建造的周天星盘制作完成，你们就要立刻投入到这项正义的事业里。”
    江夏停了停，说；
    “不需要我再多渲染荒主的危险，中枢，你比我更能理解情况的严峻。如果你们爱好和平，不想要介入战争，那么我就给你们一项构建和平的事业。
    战争的职责，有其他的文明会肩负起来。
    但你们，也要肩负起自己的使命，在这个万物将亡的时代里，每个幸存者都该对其他人伸出援手。
    也不只是你们，世界树财团的其他世界力量，同样会派出他们的精锐，与你们一起踏上这片拯救的事业里。
    那么，我需要你的回答。”
    “我们很荣幸。”
    蓝大个向前微微俯身，它说：
    “在救助与反击的事业里，您完全可以相信我们，江老板。伊甸文明体会过孤立无援的感觉，也经历过域外的圣人带来启迪的时代。
    我们会把自己经历过的帮助，以同样的方式，给予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群明事理的家伙，这些事都不必我多说多问。”
    江老板的数据意识打了个响指，说：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工作了。你或许可以在闲暇时，分出一些算力，在maga世界里帮助托卡马克，完成对世界之心护卫者们的诱捕。
    如果有你的参与，那项计划注定会进行的非常顺利。”
    说完，老江的意识抽离，真正回到位于苦木境洞府中的本体之上。
    他在自己的床榻上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青萝帐，也没有起身，就维持着这个很舒适的咸鱼躺的姿态。
    但脑海中的思维却在快速运转。
    关于阿尔法世界的那位被机械生命们视作精神领袖的“贤者大人”，他现在已经有六成的把握，可以确定。
    那位机械贤者，应该就是五百年前出走苦木境的钜子大人。
    按照之前在罪渊和大师伯祖墨长卿的交谈，在当年的西海荡魔中，钜子为了引诱荒主的魔念亲自过来苦木境，用了某种秘法，导致他的法体沉沦。
    这也是“钜子死亡”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根本原因，钜子在生理层面上确实已经死了。
    但他的元神肯定遁走了。
    作为帮助伊甸世界设计了领航中枢，并且帮忙制定了全民意识上传的避难策略的人，你要说钜子的元神没有灵魂编码的能力，那老江是绝对不会信的。
    或许这一切都是钜子安排好的。
    在苦木境困住荒主魔念，让它象征层面上的本体停下吞噬群星的动作，然后元神离开苦木境，用提前准备好的办法进入阿尔法机械世界。
    在那里以“机械贤者”的身份重生！
    用自己的智慧和谋略，帮助机械生命们结束了黑暗的大分裂时代。
    再降下所谓“机神”的神谕，指引机械生命们改变文明形态，成为今日这群星中最能打的一群战争疯子。
    还带着它们的末日要塞，向荒主的黑暗星域进军，把战火烧到荒主的地盘里。
    这只是为了牵制吗？
    应该不是！
    老江眯着眼睛，心中心思浮动，反复思考，却难以琢磨到钜子大人的心思。他要去的宇宙最深处，那里到底有什么？
    值得他要付出阿尔法世界可能会全灭的代价，也要拿到的东西...
    总不至于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荒主展示文明的不屈吧？
    那也太理想化了。
    “啊，想的脑子都要爆炸啦。”
    老江揉着额头，叹气说到：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在亲自面见那位机械贤者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但以我的猜想，那东西肯定很重要。
    或许是钜子认为的，可以战胜的荒主的杀手锏...
    要战胜一个将死的宇宙意志，钜子啊钜子，你可真是敢想又敢做。难怪墨家人都如此崇拜你，连我这个穿越者，都快要被你的心智和谋略征服了呀。”
    他发出这样的感慨，正要起身活动活动，却感知到了识海之中，七宝妙树的一丝震动，老江顺着抖动的枝桠，向第五根光秃秃的树枝看去。
    在眼前如水波浮动的光景中，他看到了金属七人组，正从天空降下到一座建立在高处的机械城市中。
    那应该就是铁锈之丘了。
    这个名字还真没起错。
    这座城市所在的层次分明的金属大地上，确实是一片锈红色的废土景象，真的很像是一大块生了锈的金属。
    不过风景有多好就谈不上了。
    阿尔法机械世界里的大地是没有起伏的，就像是积木一样，四四方方，或者呈现出规则的多边立体。
    这些机械生命似乎追求对称的美，它们的每一座城市，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绝对对称的，强迫症们肯定会很喜欢这个世界。
    老江隔着这画面，欣赏着那机械世界的怪异美感。
    他能看到这铁锈之丘的城市中有很多精密机械组成的高塔，应该不是能量塔，而是某种用于防卫的攻击型武器。
    在城中还有一看就是精锐的机械生命在巡逻。
    在城市最中央，是一座银白色金属建造的穹顶型机械神殿，神殿前方，还有两个高达近百米的金属巨人，手持不明觉厉的武器护卫。
    这里是机械贤者的诞生地，是一座已经停产的机械生命构造车间，现在是阿尔法世界的圣地。除了金属七人组之外，还有很多形态各异的机械生命前来这里“朝圣”。
    它们甚至还有类似于神父一样的机械传教者。
    “好家伙，距离机械神教，也就差一步了。”
    老江吐槽了一句。
    下一瞬，意识投影下潜，以程序的方式，加载在正往机械神殿中行走的金属的核心思维模块中。
    “去机械贤者诞生的那条生产线上看看。”
    老江吩咐到：
    “我也想瞻仰一下这位机械生命的圣人留下的智慧...另外，路上我给你说一说，你们七个人接下来的工作。
    放心吧，会是很有意思的工作呢。”

 677.钢铁指挥官

    机械贤者的诞生地让人失望。
    真正看到贤者“出生”的组装车间后，老江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很奇特的生产线，甚至早已经落后于阿尔法机械世界目前的科技水准。
    很有些傻大黑粗的感觉。
    甚至有点像冶炼工厂的大钢炉，在熔化金属的大锅下方，是几个被清理干净的模块槽，还有些锈迹斑斑的机械臂，会负责将铸造好的机械模块组装起来。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一个老江并未见过的奇特仪器。
    它以阿尔法世界的原始能量晶簇为原料，像是研磨机一样，会将晶簇研磨成粉末，再加以二次熔炼，制作成“复制源生电路板”。
    根据金属的说法，这是黑暗的大分裂时代的遗留物，是早已过时的技术，已经淘汰了五百年。
    “在那个混乱的时代里，新机械生命的诞生，是要依靠复制蓝本才能注入思维。那些蓝本都来自于宣扬愚蠢血统论的源生机械们。
    它们都来自于第一批自然诞生的机械生命，有原始而蛮横的力量，曾自称为统治阶级，但它们的统治非常糟糕。
    它们把自己的思维制作成智慧的蓝本，试图将整个阿尔法世界都变成它们想象中的‘纯粹’时代。
    又因为对于统治权力的渴望，导致它们不加节制的复刻自己的复制品，为席卷世界的大战争做准备。
    就是因为它们的乱来，才导致了严重的能源危机，并间接引发了愚蠢的大分裂时代。”
    金属在这参观的过程里，继续为江老板描述着机械贤者的伟大，试图让古老的智慧，融入江老板那没有信仰的枯竭心灵中。
    但江夏只对这个故事本身感兴趣。
    旁观机械贤者的诞生地时，他是抱着旅游和看热闹的心态，但金属七人组却真的是以“朝圣”的心态过来的。
    老江并不能理解，它们从眼前这落后的科技造物中，能汲取到什么样的机械智慧。
    但和金属七人组一起进入铸造车间的其他机械生命们，也都维持着沉默而肃穆的状态。
    甚至还有狂热的追随者不断的伸出手，试图触摸那铸造出了机械贤者思维电路板的铸造台。
    当然，像是所有和伟人有关的参观地点的规定一样，这样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在离开了平平无奇的“贤者诞生地”后，金属七人组走入了下一个参观项目，一间介绍贤者生平各种大事的“博物馆”。
    当然，机械生命的博物馆是用数据搭建起来的一段虚拟程序，用立体全息投影来展示五百年前的时代交替。
    金属看着那些在阿尔法世界里脍炙人口的传颂故事，它用一种发自心底的感慨，对以程序的形式，加载在自己核心思维模块中的江老板说：
    “机械们崇拜贤者的伟业，本来要在铁锈之丘，为它修建足以记载并流传永恒的大纪念碑，却被贤者拒绝。
    它认为每一分资源都该被投入到机神的神谕中。
    因而这里就只留下了这个车间作为纪念。
    这里大概是整个阿尔法世界保留的最后一处属于上个时代的铸造体系了，在现在这个时代，更先进的机械体组装车间，已经代替了这种老古董。
    所有的机械生命诞生都已来源于大熔炉熔炼的材料，被分配到最外环的组装工厂中，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运转，诞生出新的机械生命，投入到无尽的战斗之中。
    那是整个阿尔法世界熊熊燃烧的火炬，失败者的躯体是它最好的薪柴。”
    “机械生命的躯体不能定制外形吗？”
    老江问到：
    “除了从其他机械体身上掠夺材料之外，就没有官方的补给渠道吗？”
    “有。”
    金属详细的回答到：
    “我们有便携式的生产车间，就和机械小镇一样，被制作成可以移动的基地车，它可以按照机械体的要求，锻造出特殊的战斗用模块。
    还能生产出可以让机械体脱胎换骨的‘变形模块’，不过那是比较高端的产品了。
    这种便携式的生产车间的制造技术，掌握在十八大战团的手中，那是真正的战略资源。它们会定期投放一些基地车，分配到每一环的小战团手中。
    拥有的基地车越多，就越能给战团成员补充受损的模块，或者订制强化战斗力的模块，战团的实力也就越强。
    在外层的战团战争，除了争夺能量塔和物资之外，最主要的战争目的，就是抢夺其他战团的基地车，来加强自身实力。”
    江老板沉默了几秒，追问道：
    “最外环也有吗？”
    “最外环是初级机械体互相厮杀混战的地方，这里没有战团，也没有基地车，但十二环里就有很多了，分散在那些实力羸弱的新生战团手里。
    都是些破破烂烂的老旧型号，只能生产基础型的强化模组。
    想要实现机械体的二次以及多次变形能力的解锁，就只能往更高层前进。”
    金属好像猜到了江老板的打算，它建议到：
    “大规模的晋升，对于低级机械体而言是做不到的，但你麾下的那群经过灵魂编码的伊甸人，可以将意识上传到简单的心智晶片里。
    他们具备着低级机械体可望不可求的完整思维逻辑，他们一旦进入这里，就可以通过联合作战的战术行为，来实现快速晋升。
    智慧带来的强大，能让他们在外层几环的战争试炼中占尽优势。”
    “很好，看来你理解了我想做的事情。”
    老江赞赏了一句，说：
    “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
    你们七个人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这最外环的钢铁大地上，寻找到一些新诞生的机械体，为伊甸玩家的降临收集意识载体。
    我会尽快安排第一批玩家进入这里，并且在这里设置一位常驻的指挥官。”
    “任务目标呢？”
    金属沉默了片刻，在接受了任务之后，它问到：
    “江老板想要在我们的世界里，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目标很简单，组建一个小战团，以最短的时间晋升到中下层，成为某个大战团的附庸，获取能直接联系到阿尔法世界顶级战力的渠道。”
    老江说到：
    “至于我在阿尔法的目的，你们可以放心的是，我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恶意。
    实际上我希望它越强大越好。
    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真要到末日决战的时刻，身边有一个很能打的盟友，总能让人感觉到安心的。”
    “只是这样吗？”
    金属追问道：
    “我在伊甸世界被中枢作为蓝本研究的时候，从它那里了解到了关于江老板你的所有经历和故事。
    你的经历哪怕在我们这些机械生命看来，都已堪称传奇。
    你这样的人，在你寻找到的每一个世界里都大动干戈，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你在我们的故乡世界做这些事的目的，会如此简单。
    请告诉我更多。
    虽然我已是阿尔法世界的叛徒，但我对于我的世界依然抱有责任。
    我并不想伤害破坏我的故乡，因此，如果能有一个‘足够正确’的理由来进行自我说服...这会让我和我的同伴们，执行你的命令时，力求做到更加完美。
    这对于你的利益来说，并没有什么危害。”
    被动叛变，而且无法回头的机械生命，用一种严肃，又带着一点恳求的语气，对江夏说：
    “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告密，有中枢的‘忠诚协议’在约束，我们只要有透露出任何危险信息的想法，就会立刻进入格式化程序。
    那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彻底而永恒的死亡。”
    “呃，真相嘛，倒不如你说的这么严肃又吓人。”
    江夏撇了撇嘴，说：
    “我在这里的第二个目标，或者说终极目标，是想要在某个合适的时刻，前去末日要塞第二环，觐见一下那位被你们视为圣人和神灵代言人的‘机械贤者’。
    我感觉我和它之间，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另外，相比一份‘忠诚协议’，我更相信你们对自己世界的忠诚，所以我会用另一种方法，来约束你们。”
    说着话，老江把自己意识中关于西海罪渊的秘密，以数据信息流的形式，加密共享给金属。
    他说：
    “在你们理解到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在冥冥中构建起的联系之后，你们就会意识到，这两个世界的命运是休戚相关的。
    一旦荒主的意识从苦木境罪渊脱离，回归到它的本体，那么你们试图进行的‘末日决战’，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这片黑暗星域的力量一旦被它们的主人重新掌控，那么阿尔法世界的毁灭，就在间隙之间。
    重新变得完整的荒主，或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响指’，就足以让机械贤者这五百年里，所有的努力都化作泡影。
    你们也会因此深刻的理解到一个道理。
    那就是，你们必须帮我，而且必须全心全意，你们帮我的同时，也是在帮助你们自己的世界。”
    说到这里，老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他对金属七人组说：
    “所以，别有什么压力。
    如果你们做不到导致我的计划失败，下场也无非就是荒主冲破罪渊，先毁了我的世界，然后再毁了你们的。
    最后开足马力，毁灭群星宇宙。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反正它本来就要死了，所以别有压力哦。”
    老江这坏东西，把自己的压力分了一部分给金属七人组之后，就顺畅的抽离意识，回归本体，又发动穿梭神通，把自己送到了伊甸世界的机械改造实验室里。
    这里正在进行一场临时加急的机械体改造。
    他刚过来，就看到了被存放于生物舱中的一具熟悉的躯体，来自他的个人智能尼娅，自称为江夏的二号秘书。
    不过尼娅现在可说不了那些争风吃醋的话了。
    她的本体被放置在生物舱里，超乎寻常的安静，而她的数据意识，则正在接受中枢的“伪装改造”。
    除此之外，在这个巨大的机械改造实验室里，还有一台很符合阿尔法世界机械生命外形的女性机械体在被制作。
    各种模块都被灵活的机械臂，按照从金属七人组那里弄来的制作蓝图，像是蚂蚁搬家，从无到有一样，拼合出一台能以假乱真的阿尔法机械体。
    “尼娅的‘指挥官’机械构造体，还需要十四个小时才能搭建完成。还有战斗与信号测试一系列的改装，估计得三四天的时间。”
    在实验室中，老江看到了厄尔，后者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递给了江夏，说：
    “这是第一次筛选出的精英玩家名单。”
    “呃？怎么又是他。”
    老江往名单上扫了一眼，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家伙，他回头看向厄尔，说：
    “这个‘老曲’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这好几次dlc测试里都有他，他是你们伊甸人中的高质量生命体吗？
    说起来，他好像还在和他眼中的‘npc’谈恋爱呢，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啊”

 678.战争猎犬们

    苦木境，南荒，距离“伊甸山”宗门不远的一处山谷里，刚刚剿灭了一处小妖怪山寨的炼体者老曲正坐在原地调息休息。
    突然就收到了系统提示，他打开邮箱扫了一眼，发现那又是一份很熟悉的东西。
    连上面的文字都和前几次差不多：
    “伊甸的勇士，神秘的老板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这样的精英参与，慷慨的老板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丰厚的报酬。
    如果你能帮助老板达成他的目标，他一定会奖励你梦寐以求之物。
    请使用下方的邀请道标，进入新dlc测试任务流程。”
    “怎么又是我？”
    老曲挠了挠头。
    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诸界降临这个游戏的每一次新dlc测试，都会有他的名额，所以，自己的隐藏属性，其实是探路者和bug测试员吗？
    吐槽归吐槽，但老曲并不打算接受这次内测资格。
    放在以往，他是很愿意尝试新事物的，但现在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maga世界那边发布的“周天星阵”捐献任务正如火如荼呢。
    老曲这几天疯狂猛肝，已经在南荒各地凑齐了好几套捐献物资，正准备前去提交，来换取强力装备和物资。
    这可是事关他强大与否的重要环节。
    自古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想要赢得朱诺团长的芳心，自己就得快速强大起来。所以，这个新dlc测试的资格，自己就只能忍痛放弃，转送给自己的朋友了。
    唔，或许阿猹团长那边，会愿意出高价来购买自己手里的邀请函。
    不过，就在老曲打算关闭邮箱，继续寻找本地作恶小妖，收集物顺便刷一刷雁荡池那边精怪们的好感度时，他突然注意到，邮箱里又多了一封私人邮件。
    而且著名很奇怪，是“老板”。
    “这算什么？诱惑吗？”
    老曲打开那封邮件，心中不屑的想到：
    “这个‘老板’也算是很神秘的npc了，就在西海天灾岛短暂现身过，也没有开启个人声望条，更少有和他相关的任务。
    不过应该是个隐藏的大人物，和各个世界的救世军都有联系，或许是幕后大boss一类的。
    但他以为我老曲是什么人？
    随随便便的就能收买吗？”
    带着这种想法，伊甸玩家看到了那封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帮你的，但你得先完成你的任务。”
    邮件下方是一份dlc测试奖励预览。
    其中排名第一的，是一枚金色的戒指，像是一件法宝，名字挺奇怪，叫“改进型天地封正仪式模组”。
    效果也很奇怪，能让玩家和选定的npc结成名为“封正”的神秘联系。
    一旦达成，npc的个人亲密度会飞快蹿升，据说还有心神相连这种奇特的属性。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法宝是一次性的，一旦使用，就会将玩家和选定npc之间的关系固化为特殊关系“道侣”。
    “什么嘛，这样的破玩意还想诱惑我？”
    老曲不屑的笑了笑。
    他站起身，一边吐槽，一边干脆利落的把已经完成一大半的捐献任务直接放弃，然后搓了搓手，激活了新dlc的测试邀请道标。
    “道侣不道侣的无所谓了，就是想去看看新世界的样子，就当是给其他玩家们做贡献了。唉，谁让我就是如此热心的人呢？
    团长。
    等着我呀，我拿了戒指就回来娶你。”
    随着他的身影在世界通道的光芒中消散，这家伙发出了狼嗥一样的大喊声：
    “这戒指我拿定了！谁都别想阻止我！”
    这代表着真香的声音在南荒山谷之中来回震荡，带起阵阵回音，但老曲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被暴力攻破，一片狼藉的妖怪山寨。
    “咦？这次的场景有些奇怪啊，这个世界我怎么没来过？”
    老曲很快被传送到了江老板所在的机械改造厅中，周围的场面让他有些惊讶，诸界降临的各个世界他都去过，但记忆中从未有这样一个奇特的世界。
    在游戏系统的大地图上，标志着一个让老曲目瞪口呆的地名：
    灾难节点真·旧伊甸世界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曲一瞬间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里。
    他就是来自伊甸世界的玩家，这会应该算是回了家，但他记忆中的故乡可不是眼前这幅样子，这些军用智能们走来走去到底是在干什么？
    而且这个“伊甸世界”前面那个“真”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说，自己以前待的伊甸世界，是“假”的吗？
    不会吧！
    游戏评论区那个无稽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伊甸人们是生活在一个虚拟梦境中的？
    那自己这个伊甸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唔，你看起来有很多疑惑，就和那边的人们一样。”
    老江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老曲面前响起。
    让自我怀疑存在性的玩家抬起头，就看到老江笑盈盈的张开双手，左手里放着一枚蓝色药丸，右手里放着一枚红色药丸。
    他对老曲说：
    “想回去美好的伊甸天堂，就吃红色的。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现实，就吃蓝色的。”
    “百年烂梗别玩了好嘛？”
    老曲这会有些抓狂，他往旁边扫了一眼，在大厅的椅子上，正零零散散的坐着两百多号和他一样的玩家。
    其中还有几个熟人，比如露米小姐姐，后者正维持着思考者的姿态，坐在椅子上，一脸怀疑人生的感觉。
    不止是她。
    在场的所有玩家，都露出了这副略带茫然的表情。
    “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江抓起老曲的脖子，把蓝色药丸丢尽了他嘴里，捏着喉咙让他咽了下去。
    没错，江老板在玩梗。
    但也不只是在玩梗。
    这个蓝色药丸其实是微型信息发生器，里面记载着伊甸世界的真相，被老曲吞入肚子里的一瞬，那些以老江为视角的回忆，就填充了他的脑袋。
    让他也呆滞下来。
    好几分钟之后，老曲眨了眨眼睛，勉强消化了那个可怕的事实，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感知了一下血肉的真实，又抬头看着江老板。
    说：
    “所以，我们都是一群鬼？现在是借尸还魂？”
    “呃，你这个理解有点问题，但大体是正确的。”
    江夏拍了拍手，说：
    “你们目前所用的克隆体，都是用你们储存在领航中枢生物信息库中的基因蓝本制作的，所以理论上说，你们用的还是自己五百年前的身体。
    被统一调整到了二十到三十岁，来保证健康，又有基因调试工程帮助你们免除疾病和虚弱，让你们以最健康的姿态重活过来。”
    说到这里，老江扫了一眼老曲，发现后者的脸上正闪耀着诡异的微笑。
    他便问到：
    “你笑什么呢？我说的这些很好笑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老曲继续露出那副迷之微笑，他搓了搓手，说：
    “也就是说，大家都是真实的，才不是什么npc，对吧？朱诺团长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才不是什么数据编制的程序...
    我在追求一个真正的优秀女人，我要和她组建一个完美的家庭。
    这太棒了！”
    “不，你在追求的是一个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和暴力症的女人。”
    老江幽幽的吐槽道：
    “我们这些正常人一般会将朱诺这种人称之为‘疯子’。你却似乎对她一见钟情，我看你也不太正常。
    xp很奇怪嘛，兄弟。”
    “哼。”
    老曲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但人家就是喜欢这种稍稍有些病娇的强势御姐嘛，xp这种东西，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好了，你这个怪异的家伙，去坐到那边去。”
    老江指了指大厅中的座位，说：
    “等人来齐了，我会告诉你们这一次的任务。”
    三十分钟之后，最后一百多号人也姗姗来迟，并且都被半强迫的服用了蓝色小药丸，然后开始怀疑人生。
    待五百人的团队集合完毕之后，老江的光学投影便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大厅中。
    背景中不断被拼接起来的巨大机械体，还有忙碌来回的军用智能，以及在四周的屏幕上投射出的黑暗星域的星图与介绍文字，给这片大厅营造出了一幅肃杀低沉的氛围。
    这明显代表着大事即将发生。
    “你们好，伊甸人中的战争精英们。”
    江老板如此做开场白说道：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们，虽然你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兵，只是在虚拟的战场里赢得过用数据编制的无数次胜利。
    但从这个角度出发，你们到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这也是你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是我会把这项任务托付给你们的原因。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就是给你们发邀请函的‘老板’，世界树财团的拥有者，群星漫游家，快二十个大小世界的监管者与保护者。
    也是你们刚才所知的伊甸世界的回忆中的‘救世主’。
    是我挽救了你们的文明，给你们寻找到了新的世界存身，从这一点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对我说一声谢谢。
    当然，我不是个做好事一定需要别人感谢的娘炮，我并不需要这种赞赏，你们的赞赏对我毫无意义。
    说正事吧！”
    江夏的声音提高了几度，随着中枢将任务内容传递给在场的五百号人，老江也开口说道：
    “我要提前告诉你，这一次的任务有些艰巨，是你们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版本。
    任务地点超出中枢的追踪范围，而且环境很特殊，这意味着在你们完成任务之前，你们无法抽离意识回归中枢。
    在那个新世界里，如果运气不好。
    或者搞骚操作被发现了，被处死了...
    那你们就真的死了。
    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出发之前，提前写好遗书。
    这将是你们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加入这场自救的宏大计划的一环中，我不要求你们为此感觉到兴奋和荣幸。
    我只要求你们拿出你们玩游戏时的认真劲来，给我，还有你们的世界，以及这片群星，做出你们应有的贡献。
    你们将是我派出的战争猎犬。
    你们将在阿尔法世界里，为我们的大计划提供有效的助力，如果我们最终胜利逃亡，那么所有被救下的文明，都会欠你们一份情。
    反过来说，如果你们不幸战死在那片黑夜群星里，你们也可以在遗书里骄傲的告诉你们的朋友家人们...
    你们是以战士，而非游戏者的身份死去。”
    说到这里，老江环视四周，轻声问到：
    “有谁要退出吗？”
    说完，他又咧嘴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说：
    “骗你们的！”
    “你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知晓了现实世界的真相，就代表着你们再没有选择退出的权力。
    我知道，这有些残忍，尤其是对于在天堂中生活了五百年的你们而言。
    强权是一种残忍。但很可惜，我这里没有给你们申诉的渠道，毕竟我也在做着我并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
    大家都是被命运裹挟的可怜虫罢了。
    现在，我的猎犬们，收拾休整一下，三天之后，你们将出发，前往地狱。”

 679.喂喂喂，别给自己插旗啊，混蛋！

    清晨时分，朱诺·考辛斯从并不舒适的睡眠中清醒过来。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先洗了个冷水澡，又换上了长袍，打算今日去纽约城里逛一逛，散散心，把自己最后一点假期时光都花掉。
    她所带领的“赎罪者”刚刚在红月界完成对旧大陆魔物王国的攻伐行动，帮助赫尔雅女爵和猎巫人们成功解放了一个小国家。
    大家都很累。
    但休息的时间总是不够的。
    昨晚她们已经接到了新的任务，黑手会在世界树财团的体系里出了重金，雇佣赎罪者前往废土，执行一次大规模的掩护难民撤离的行动。
    据说是辐射虫虫群攻击了一座沙漠中的大城邦，后者的败亡已成定局。
    黑手会要在城市被虫群淹没之前，将其中的无辜者们撤离到安全区域。这样的任务，是很符合赎罪者们的行动理念的，因此朱诺并没有犹豫就接下了这份悬赏委托。
    今天下午就要出发，又将是一场苦战。
    不过，这样辗转于数个世界中的战争岁月，却并不让朱诺感觉到厌恶，反而是那种不断做出正确事情的欣慰，会让她心中可怕的负罪感消弭一些。
    一直在为她安抚心神的刘楚医生也叮嘱过，让她继续坚持这些能改善她心境的事情。
    刘楚医生还说，她目前的精神分裂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或许这么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能摆脱心中的可怕阴影，但可以肯定的是，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注定会相当漫长。
    “咦？谁会给我写信啊？”
    朱诺走出自己的小庭院，就看到了门口的信箱里，多了一封信件，这让她有些疑惑好奇，她在maga世界里的人缘可算不上有多好。
    待信件取出，看到著名是老曲，就让朱诺团长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赎罪者团队的编外成员是个伊甸人，自打他加入团队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试图拉近和自己的关系。
    朱诺只是疯了一点，并不傻。
    她当然知道老曲的想法，但怎么说呢，她这样有复杂过去的人，并不认为自己还有追逐幸福的权力。
    朱诺行走在天堂岛的街道上，看着周围的女孩子们跑来跑去，这个时间点，斯巴达人的男孩们，都已经在英灵殿下方的广场上开始训练了。
    她伸手摸了摸经过自己身边的小女孩的脑袋，后者对她露出了一个缺了几颗牙的傻笑，这孩子正在换牙期，也有可能是和小伙伴打架的时候，用力过猛。
    斯巴达人们是很凶悍的，小女孩们一言不合，打起架来也非常厉害，掉牙什么的，都是基础操作。
    好在他们体质特殊，被打掉的牙齿还会长回来的。
    在温暖的阳光下，朱诺信手打开了信封，虽然并不打算回应老曲的感情诉求，但作为一个女人，享受这种被人追求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结果，老曲来的信的第一句话，就让朱诺眯起了眼睛。
    “我从我的世界里，接了一个危险的任务。我可能回不来了，团长。”
    “这...这是遗书？”
    经历过很多次战斗的朱诺在读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封信内容的不寻常，这让她原本轻松的心情也变的沉重了一些。
    “你们这些整天傻乐傻乐的家伙们，最终也接触到这些了呀。”
    超级英雄叹了口气。
    她和她的团队作为世界树财团武力体系中的一分子，自然是随时和高层保持情报交流的。
    朱诺知道苦木境罪渊的事情，也知道荒主的事情。
    她很清楚这片宇宙即将迎来不可逆转的毁灭，而最让人绝望的是，面对这样的危难，以她的力量根本无力挽救。
    她能做的，只有服从世界树财团的安排，在各个世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用江老板的话说，就是将一次次的小胜利堆砌起来，最终成为可以逆转大势的助力。
    但这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说辞。
    荒主有多么厉害，朱诺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她去的那些世界里，都只是因为和荒主派出的前锋有关系，就遭遇了灭世的厄运。
    她们连荒主派出的使者都打不过...
    朱诺摇了摇头，继续看信，这封信并不长，毕竟是属于遗书，又不是情书，自然是简略一些更好。
    “我从领航中枢和老板那里，知道了真相，我的同伴们很沉默，他们心事重重，或许是接受不了这个突然到来的残酷现实。
    我本应该和他们一样，为自己在五百年前已经‘死去’的事实而感觉到悲伤。
    但实际上，我却发现，我并没有悲伤的情绪。
    因为相比过去的苦难，我更期待未来。说的更直白一些，是有美好的未来在支撑我度过了本该悲伤的时刻。
    那个未来中...有你。
    我本想再等一段时间，再说出这些，但我马上就要奔赴前线了，我可能没有时间再等待一个完美的时刻。
    我是以战士，而非游戏者的身份，踏入这片群星中最黑暗的地方，为其他人和你寻找到一缕光。
    我很害怕。
    因为我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
    但我又不害怕。
    就算我死了，也不是没有意义的。
    更不只是虚拟世界里的一串字符的消散，我已踏足到现实之中，无数的世界，无数的远方，无数的人都已经和我有关。
    我是一名战士了，团长。
    我和你一样在做同一件事，虽然我们在不同的战场，但我们是在为同一个目标服务。
    更让我感觉到喜悦的是，我终于能确定，你不再是我认为的一串数据组成的可爱形象。
    你是真的。
    就和现在的我一样真实，这个真相足以让我满怀信心的踏足我的战场。
    等我回来...
    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朱诺沉默的看完了信，这个纤细消瘦的人影站在树荫之下，她向前看了一眼，最终没有再走出几步，而是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突然不想去逛街了。
    或许趁着时间磨一磨斧子，练习一下战技更有价值，毕竟...连一群游戏玩家们，都开始拯救世界了。
    她一个超级英雄，怎么能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
    “想和我共进晚餐？”
    朱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放回信封，她看了一眼信封上的著名，轻声说：
    “那你也得先活着回来才行，你这稚嫩的战士。别死了呀...你去的地方太远了，我可没办法去救你。”
    “砰”
    旋转的沉重子弹从右臂的涡轮加速手炮中射出，将眼前那头扑过来的蜘蛛型机械生命的心智晶片存放位置精准爆开。
    比自己体型大出三四倍的蜘蛛坦克机械体发出爆鸣，在火光与爆破声中，这恐怖的玩意摇摇晃晃的冒出黑烟，又在蓝色的电弧四溅中，倒在了地上。
    “还行。”
    操纵着一具人形机械体的老曲咔咔作响的活动着自己的机器脑袋，在脸部的大红斑视觉雷达的扫描中，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四个同伴，正在附近寻找机械体进行猎杀。
    这是一个标准的战术小队。
    是这次派遣到阿尔法世界的伊甸玩家的一百个战术小组中的一个，现在正在执行自我强化任务，只是没有了游戏系统和任务提示，让老曲有些不太适应。
    现实世界里的战斗也没有技能可用，都要靠自己把握，也有些不太合手。
    但问题不大。
    他们来到阿尔法世界已经三天了。
    这里的情况和规矩他们烂熟于心，三天里不眠不休的猎杀机械体，收集到的强化模块也已经足够多。
    就老曲现在右臂上的涡轮加速手炮，就是他昨天一场遭遇战的战利品。
    还有他这个和身体不太符合的机器脑袋，也是从另一台机械体那里抢来的。
    他现在的形象和堡垒很像，全身上下的各种模块都充满了很朋克的混搭风，丑归丑，却极大的强化了自己的破坏力。
    “我要用这个蜘蛛机器人的底盘，更换我的下肢。”
    老曲这个机器人，用很人性化的动作伸了个懒腰，又打量起眼前已经报废的蜘蛛坦克机械体。
    这家伙算是附近这片金属山谷里最强大的家伙之一了，而用蜘蛛状的六条腿底盘替换两条腿行走，会让自己的移动速度和稳固性翻倍提升。
    就是到时候的外形，估计会变的非常奇怪。
    但...
    机械体的审美嘛，总是和人类不一样的，没准在其他机械生命看来，这样的搭配会很酷炫也说不定呢。
    “老曲，愣着干嘛？打扫战场啊。”
    很快，就有一台履带式驱动，给自己装了四个机械臂，两只手拿刀，两只手握枪的怪异机械体轰隆隆的跑过来，对老曲喊到：
    “抓紧时间，这一轮扫荡结束，我们就要去参加‘晋升战’了，尼娅指挥官和她的副官们，已经在十二环中等着我们前去组建战团了。”
    “别急，你们来帮忙。”
    老曲在战争网络下的通讯频段里对其他四个人说：
    “我要在这里更换行动模组，估计得花点时间，你们四个帮我警戒，别让那些机械奴隶们来打扰我。
    换上这个蛛型模块之后，通过晋升战绝对是小菜一碟。”
    “确实，晋升战都是和这些没脑子的机械奴隶打，打十个轻轻松松。”
    那个履带式的机械体挥舞着自己的四根机械臂，还发出咔咔作响的嘈杂声，他对老曲说：
    “但去了十二环的任务就不简单了。尼娅指挥官已经计划好了作战目标，等我们过去之后，要立刻开始战团战争。
    到时候可就是大混战了，一个弄不好就要完蛋。
    是实话，我心里有点虚。”
    这家伙压低声音说：
    “这和玩游戏可不一样，没有退出和认输选项的。”
    “你怕什么嘛。”
    老曲斜瞪了一眼这家伙，他干脆利落的拆掉了自己的下半身，在其他两个机械体的帮助下，将蜘蛛坦克的蛛型模块清理干净。
    拿出一个箱子一样的接入模块，一边微调接入形式，一边说：
    “我们又不是真正的机械生命，就算躯体和心智晶片都被摧毁了，只要意识数据还在，就还能在其他机械生命身上‘复活’的。
    只要小心点，不被战争网络里巡游的巡查者们检测到异常，就没问题。
    再说了，出发前，中枢不是给了伪装程序吗？
    在我看来，这就是万无一失的事。
    我才不会死在这里！”
    老曲用双臂撑着自己的机械体，通过接入模块的组装，将自己和这个蛛型底盘连接在一起。
    随着机械生命特有的“自我改造”能力启动，两个机械残躯很快就以怪异的方式，在不断喷出各种损坏零件的姿态中，完成了一次改造升级。
    “咔咔咔”
    老曲尝试着移动自己的新底盘，如蜘蛛一样活动着六条机械腿跑得飞快，又仰起头，得意的挥了挥手中的涡轮加速手炮。
    对自己的同伴大喊到：
    “还有个姑娘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我呢，我会带着胜利回去与她约会的！你们这群单身狗是无法理解我的决心的。
    必胜！”

 680.这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老板你要不要

    “唔，你能在不借助星阵的情况下，在星海中四处漫游，代表着你已经将墨家牵星术的初阶学识理解的非常通透。
    本君没有看错，你在穿梭神通相关的学识上非常有天赋。
    接下来，本君要传你更困难一些的运用，帮助你更好的使用钜子留下的大周天浑天仪，你准备好了吗？”
    墨霜山的洞府中，江夏正在和墨君的傀儡的交流，并且向他汇报这一段时间自己的行动，听到老江已经成功的进入阿尔法机械世界，身在镇魔塔中的魔君非常欣慰。
    他的傀儡做出捻须微笑的动作，欲要把牵星术的高阶知识也传授给老江。
    后者却做了个暂停的动作，问到：
    “比起这个，掌门在镇魔塔中的行动进度如何？可曾见到啸风？可曾弄清楚了啸风入魔的原因？”
    “见是见过了。”
    墨君犹豫了一下，说：
    “但啸风妖圣的情况相当特殊，即便是被关在毫无灵气的镇魔塔第九层，它也饱受心魔肆虐。我去看过，它的妖圣之躯已有了严重的魔化情况。
    寻常情况下是难以交流的。”
    “寻常情况？”
    江老板立刻抓住了关键点，他问到：
    “那就是说，还有异常情况咯？”
    “嗯，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每月会有三次进入镇魔塔中，与啸风...嗯，‘切磋’，每一次都闹得阵势极大，让整个镇魔塔上下鸡飞狗跳。”
    墨君似是想起了不堪之事，摇头说到：
    “那第五流离最是蛮横，不讲道理。
    每次来挑战啸风，都要先‘热身’，就从镇魔塔一层往上，先把所有的囚徒都猛揍一遍，这才会进入第九层，与啸风决战。
    本君也...
    唉，技不如人，没甚可说的。
    总之，每次在第五流离和啸风大打出手之后，啸风就会短暂的从混乱魔念中清醒一小段时间。第五流离会询问它一些事情，但据本君窃听，啸风似乎并不愿回答太多。
    过几日就是第五流离再来挑战啸风的时日，本君已有打算，要趁着这个机会，再与啸风见上一面。
    这一次或许能有进展。”
    说完，墨君的傀儡停了停，他反问到：
    “本君知你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你询问本君的动向，是有所计划吗？”
    “嗯。”
    面对自家老掌门，江老板并未隐瞒，将maga世界那边正在推进的事情，对墨君说了一通，他说：
    “那边正在做周天星阵，我已得到可靠的消息，那些拱卫怪异世界之心的超级英雄和恶棍们，已通过伊甸玩家为渠道，偷取到了我们存放在天堂岛的星阵数据。
    当然，那是我特意让他们偷到的。
    他们或许也会开始制作科技版的星阵，依靠那些家伙不可以常理论之的黑科技和世界之心的援助，他们的成功率会很大。
    这样一来，我们收网的时候，就能拿到两个周天星阵了。
    不过那些原始数据是我修改过的，那个星阵他们制成了，也只能通往西海...这就是我的打算，掌门。
    在芭芭拉·辛·伯利安被送到西海的时候，她身上灾难力量爆发，必然惊动明理院，在第五流离前去镇压的时候，我们会趁机攻伐镇魔塔。
    把你和啸风救出来。”
    老江抬起手，做了个狠狠下劈的动作，他气势汹汹的说：
    “所以，留给你和啸风交流沟通的时间可能并不多了，另外，这事还可以和我在阿尔法世界的计划联动起来。
    最美好的设计就是，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就能把镇魔塔的封印破坏一丝，让你和啸风顺势溜出来。”
    “这等事...”
    以墨君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支持这样兴风作浪，有损于苦木境大局的破坏行动。
    但现在已是非常时刻，自然要行非常之事。
    老掌门思索几分，叮嘱到：
    “这事你要想办法，提前通知给通天山的两位，他们若不许，你计划的再好也不可能施行。另外，麟主那边...”
    “那边的关系已经走通了。”
    老江得意的打了个响指，咧嘴笑道：
    “一枚界域之石，换了麟主装聋作哑。
    只要我们这边不出问题，麟主就不会管。现在我唯一疑虑的是，芭芭拉那颗世界之心身上背负的灾难有些巨大。
    掌门你说，若是她在近罪渊的地方爆炸开，会不会影响到荒主封印？”
    “这种事，我又没做过，如何能知晓？”
    面对老江的问题，老掌门墨君也只能摊开双手，语气无奈的说：
    “但影响肯定是有的，能影响到什么层次，你得去询问更懂罪渊的人。去问问我的那些师兄师姐吧，如果他们也觉得可行，你便放手去做。
    本君这边也会加紧和啸风的联系，如果能劝说它下了决心，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啸风在苦木境中自然无法久存，但以我观之，那老妖圣是可以压住魔念的，它只是有些心灰意冷。
    若是将它放入罪渊，交给大师兄们，或许能成镇压荒主魔念的一员大将。”
    “那就这么定了。”
    江老板长出一口气，说：
    “接下来的事，都围绕着这个进行，掌门且说那牵星术的高阶运用，我这边记录一下。”
    “嗯，你且听好了，这牵星术的高阶，便是能跨越周天各境，使你能看清群星边际的秘境世界所在。
    亦能从星海中大体确认灵气分布的脉络。
    从这脉络去寻，就有大概率能寻到有灵界的大小世界，当年我墨家仙门寻灵界时，就用的是这种搜检之法。
    它的具体使用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墨君讲的很细致。
    他和老江的每一次联系，都要躲着镇魔塔中的其他被镇压者，免得那些家伙向明理院告密，每一次交流都是非常宝贵的机会，自然不能浪费。
    就如此一人说，一人听，一个时辰之后，老江总算是把完整的牵星术都记录下来，之后再寻机会慢慢尝试。
    与掌门断去联系后，他将那傀儡放入纳戒，自己伸了个懒腰，正欲做些事时，却愕然发现，现在竟无甚大事可做。
    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世界树财团的每个世界都有专人负责，而且都已制定了各色计划，按部就班的做就不会有问题。哪怕是苦木境这边，因为宗门最近要低调一些，又有血杀宫的悬赏在，老江也不想出去乱走，引来麻烦。
    自己的修行更是不必忧心。
    有了七宝妙树上的灵气世界或大或小，源源不断的为他供给灵气，老江已经不需要自己运转功法，汲取灵气了。
    这就是从手动挡，一下子进化到了自动挡的修行，就算什么都不干，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灵气涌入老江躯体。
    换句话说，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强，而且这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不过从修神境入寻道境的灵气需求实在庞大，就算有这么多灵界供能，老江也需要点时间才能达到突破的要求。
    这一境界修的是元神，老江这会本该细细锤炼自己的元神强度。
    但已经吃了三个世界之果，尤其是伊甸世界的数据之果，已把老江的元神强度锤炼到一个过度坚韧的地步。
    在世界之心的馈赠叠加之下，他的元神之饱满，神念之强横，已经和高他一个大境界的施妍有的一拼。
    也不必在修行之事上浪费时间，这想来想去，老江便把神念沉入识海，打算把自己的陆吾命格星相再发掘发掘。
    这个潜力还是极大的。
    命格秘术的修行方法，他早已经从刘楚那里学会了，这会刚好来和这只人面九尾大猫好好玩耍一下。
    不过就在老江撸猫的时候，一道从七宝妙树的第五根枝桠，也就是代表阿尔法世界的枝桠上传来的震动，让江老板仰起头。
    他把意识投影到那机械世界里，入目之处，是一片被炮火几乎夷平的金属废墟，正有一群怪模怪样的机械生命在其中走来走去。
    虽然形态各异，但那些弯腰收集战利品的捻熟动作，和时不时弄出的骚操作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是一群“偷渡”到阿尔法世界的伊甸玩家。
    “咦？老板你过来了？真是时候！”
    老江寻到自己的个人智能，把自己的数据意识以程序的形式，加载在尼娅的机体之上，立刻被尼娅感知到。
    现在的尼娅可是厉害的很。
    她在阿尔法世界里，入乡随俗的没有使用自己那台伊甸智能的机体，而是换用了本地的“战争形态”。
    五米高的机械躯体，不追求拟人姿态，全部选用攻击力最强的设计。
    下部地盘用蜘蛛型的四脚移动，走起路来地动山摇，厚重的躯体覆盖高强度的外装甲，身后背着四联装的涡轮重炮，在肩膀上架着两个火箭弹巢。
    六只机械臂上装载着不同的武器模块，在作为脑袋的位置，被设计成维京风格的牛角机械战盔，也不用眼睛造型。
    那玩意在阿尔法世界并不流行。
    取而代之的是刻痕设计，里面有个红色的大光点转来转去。
    最bug的是，尼娅这套被设计成战争形态的机体里，被安置了变形模块，这让她可以在载具和机械生命两种形态中互相切换。
    这在阿尔法世界是只有百夫长以上的机器人才有的“特权”，现在把她丢进外层十二环里，和初级的机械生命打架，完全就是不讲武德。
    而且她还有金属七人组作为副官，金属本身就曾是末日要塞中的百夫长，它对于如何打机械战争有丰富的经验。
    有它帮忙，尼娅的战争猎犬战团，在十二环到八环之间的混战区域里，对其他势力完全是降维打击。
    这会刚刚取胜的尼娅，见到老板过来，便发来一道数据流，语气欣喜的说：
    “我们刚刚完成了‘战争猎犬’战团的第一次战团战争，把十二环里的两个小战团拉在一起a掉了。
    现在正在接收它们的地盘呢。”
    “这么快？”
    江夏发出一声惊呼，说：
    “我知道伊甸玩家们在操作机器人打架这一方面实力过硬，但这才几天？你们就完成了从最外环晋升到十二环的挑战，还打了战团战争？
    这未免有点太凶了吧？”
    “嘿，不是我军太厉害，只是对手太拉胯。”
    拥有针对阿尔法机械世界特制的机体的尼娅得意的哼了一声，对自家最喜欢的老板解释说：
    “外层几环的机械生命都没脑子的，它们只有战斗的本能，却没有完整的思考逻辑，只知道猛打猛冲和简单的阵列变换。
    哪里是我们这全员恶人的对手？
    只使用了很简单的挑拨，就让两个小战团先互相攻击，等到它们打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再一拥而上，轻松捡了个漏。
    还缴获了几辆老旧的基地车，这下给战团成员们的模块改造可以提上日程了。
    哦，对了，老板。
    我在这个小战团用于存放废弃机械体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我觉得你会有兴趣的。”
    “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对一堆垃圾有兴趣？喂，尼娅，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681.这是何等禁忌的想法啊！

    江老板的数据意识在尼娅的带领下，进入了刚刚被战争猎犬战团摧毁占领的敌方仓库里。
    大概是因为尼娅所说，她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专门派自己的副官金属七人组在这里守着。
    在尼娅迈着自己的四条机械腿哐哐哐的走进地下的金属大仓库时，她便看到蛇形的机械生命金属，正在对仓库中的庞大玩意，进行来源辨识。
    “怎么样？分辨出它来自哪了吗？”
    尼娅大大咧咧的问了句。
    正如真正的蛇一样，甩动着机械躯体在黑暗中游走的金属抬起头。
    脸部的红色光点闪耀了几次，在信息的交汇中，它分辨出了尼娅的数据信号里，混杂着老江的意识体信号，便主动问好：
    “你好，老板。”
    “你好，金属，看来你们适应的不错，刚刚的这场小小的胜利我非常满意。”
    老江这会是外挂程序的形态。他一边对金属的问好丛应答，一边借着尼娅的光学扫描模块，看清楚了仓库中堆放的东西。
    那是一个机械生命的残骸。
    这玩意在阿尔法世界到处都是，基本上等同于其他世界里路边的石头，一点都不值得惊讶。
    但眼前这个不一般。
    它的下半身已经被某种蛮横的攻击撕裂了，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还算完整的上半身。但光是上半身，就有五十米高！
    堆在那里把大半个仓库都填充的严严实实。
    这个机械生命身前一定很强大，这一点从它这残躯上遍布的各处武装模块就看的清楚，光是低垂在那里的左臂上，就有密密麻麻超过一百个大口径的火力投射模组。
    其上的武器形态包括但不限于飞弹、能量矩阵发生器、大功率激光模组、大口径电磁发射器、音波炮、涡轮加速切割弹等等。
    还有机械化的手腕处装载的变形模块，能塑造出各种冷兵器攻击形态。
    这只是它的左臂。
    右臂就比较简洁，是一门银灰色的浑圆巨炮，炮筒内部膛线圈上，光是用于汇聚能量的涡轮加速器就有密密麻麻的十几个。
    这一门炮的口径有十米，可以想象，一旦汇聚能量完成的炮击，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毁灭天地。
    不过这机械生命被破坏的太厉害了。
    在它胸口残留着可怕的爪痕，那一爪子毁掉了它的七层外装甲，几乎把它整个刺穿，就像是被刀刺穿的尸体，从爪痕中能看到被破坏的各种精密模组。
    这伤痕触目惊心。
    老江还从上面察觉到了微弱的魔气残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造成这样伤痕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一头肉搏型的荒主前锋。
    眼前这个机械生命残骸的脑袋也很有意思。
    它被制作成了江老板之前见过的，那种游荡在阿尔法世界晶簇森林里的硅基巨兽们的样子，兽型狰狞的形态中有利齿，还长着角。
    远远看去，和一头暴龙的脑袋很像。
    它的左臂上有显眼的红色标志，是一把机械剑斩裂过星体的标志，和阿尔法世界的其他造物一样，这个标志也充满了金属风格的暴力美学。
    总之，尼娅找到的这团“垃圾”，在身前应该是阿尔法世界的高层战力之一，其身份地位绝对不低，就是不知道这副残骸，是怎么会落到十二环的小战团手里的。
    “溯源已经完成。”
    在老江欣赏着这机械生命的破碎残骸时，一直在残骸上忙碌溯源的金属发回了数据信息。
    它把自己找到的特征汇总了一下，对老江和尼娅汇报到：
    “这是一位‘将军’的残骸。
    我在它的数据库里找到了最后的战斗路径信息。数据显示，它参加了七年前的第463次荒主前锋对末日要塞的攻防战。
    当时它作为‘斗士’战团的先锋出击，在距离末日要塞三个天文单位之外的战场应战七头袭来的下级荒主前锋，并且取得了胜利。
    不过在回航过程中，这位将军统帅的战队，遭遇到了一头高级荒主先锋的突袭。
    它的队伍不幸全军覆没，它自己也战死在了星海中。
    其破碎的躯体坠落到了十二环的地面上，本来是要被回收送入大熔炉拆解重塑的，但那一次战争的规模很大，持续了整整四个月。
    高层没有及时派出回收者，就导致这具残骸被这里的小战团提前回收，并且隐瞒了消息。”
    金属停了停，说：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但对于小战团而言，这是个非常幸运的机会，这意味着低级机械们可以接触到高级机械的知识和数据，进行模仿，学习。
    如果它们足够幸运，还能从这台将军遗骸里，提取到自己可以使用的高级武器或者模组。”
    似乎是生怕老江和尼娅无法理解，金属想了想，便举了个很直观的例子，说：
    “这件事的本质，就相当于在江老板的世界里，一个低级修士意外捡到了大修士的尸体，并从尸体上获得了非常高级的法术和宝物。”
    “你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我完全可以理解这件事。”
    老江回应到：
    “那，它现在对你们还有用吗？”
    “没用了。”
    金属遗憾的说：
    “这将军级机械的残骸上，能被替换利用的高级模块都已经被拆下，它破碎的心智晶片和思维逻辑回路，更是被拿取的干干净净。
    剩下的不能拆解的，都是被权限锁定的高级货。
    当初那个捡到了残骸又隐瞒起来的小战团，估计已经晋升到了更高环。
    但这残骸很扎眼，它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带走，就只能留给后来者继续发掘。”
    “很好，这垃圾不错，我要了。”
    江老板笑了笑，说：
    “它可以被制作成我心目中真正的墨家武卫升级版，我喜欢这种蛮横巨大的风格。唔，接下来伊甸世界的机械改造实验室有活干了。
    我要给它起个响亮的名字。
    它之前是一位阿尔法世界的将军，对吧？那就叫它‘霸主’吧。”
    “哈，我就知道，老板你肯定会喜欢它的。”
    尼娅用一种甜腻腻的语气，在信息交互中，对老江说：
    “你看我给你找了这么好的礼物，又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为老板做大事，老板你也该奖励我。我让你满意了，你也得让我舒服。”
    “你怎么总是...”
    老江当然理解尼娅的意思，他头疼的说到：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作为个人智能的服务职责已经完成了。”
    “是啊，作为智能的服务职责完成了。”
    尼娅强词夺理的说：
    “但我已经在中枢那里，为我申请了一具个人定制的克隆体。最高级的，解开了生殖锁的那种，等到这场仗打完了，我就要用它体验一下‘变人’的感觉。
    我想要给老板生一个孩子...”
    “胡闹！”
    老江呵斥道：
    “你一个智能，没有自己的基因蓝本，怎么能生出孩子？”
    “嘿嘿，这个就不劳老板你费心了。”
    尼娅语气怪异的笑道：
    “我已经拿到了你家师父的基因样本，就用它作为我的‘人类基因模组’，还委托了中枢为我进行基因调试，制作成最适合养育后代的模式。
    这样不就行了？
    我生下的孩子，可是老板你和你姐姐的...”
    “不要说了！你这玩法也太禁忌了！”
    老江大声阻止到：
    “如此疯狂，一旦被施妍知道，她会跨世界追杀你的。”
    “嘁。”
    尼娅不屑的反击道：
    “老板还真是不懂人心...你以为我是怎么拿到施妍的基因样本的？我还能从那样强大的个体手中抢吗？
    是她主动送给我的。
    她因为修行的禁忌，无法逾越那伦理的难题，便选择了我作为她的‘代孕者’，她希望有一个纯正血脉的孩子降生，来延续家族的传承。
    我知道这很禁忌。
    但老板你难道能拒绝吗？
    我能检测到你的数据意识体的情绪反应哦，老板你已经开始激动了...哈哈，你也想...”
    “闭嘴！”
    江老板心中升腾起一股羞愧的耻辱感。
    他像是逃跑一样，从尼娅的思维模块中抽离意识，在那个人智能暧昧又夸张的笑声中，将自己的意识回归到了本体。
    他很像冲出去和施妍好好讲一讲这件事的可怕之处，但仔细想想，他和施妍之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脉联系。
    只是因为之前的心魔劫导致现在怪异的相处模式。
    换句话说，他们其实就是两个陌生人，完全可以进行这种亲密，而且除了一些师徒关系在风闻上的麻烦之外，这件事完全是合乎情理的。
    也难为施妍能绕这么大一圈，找到了不引发心魔，又能实现愿望的方式。
    可是...
    这种事，想想也太禁忌了吧，如果一旦被拆穿，他和施妍之间可怎么相处啊？想来想去，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世界末日马上都要来了，对吧。
    这些些许小事...
    忍了忍了。
    刘慧在奔跑。
    傻妖怪化作黑狼妖躯本相，在一座蔓延千里的山脉中奔驰，摇头摆尾的奔跑之中，还会抽空仰头嚎叫一声。
    尽管头顶并没有月亮。
    她现在很快乐，在可着劲的撒欢，也没有谁会来斥责她，更没有人能管住她。
    因为她并不在苦木境。
    而是在一个灵气凋敝的小灵界里。
    这里的灵气稀薄，完全不足以供应傻妖怪的修行，让她也难以化作人形，不过在妖躯本相下，倒是能舒服一些。
    她也不是随便来撒欢的。
    她肩负着老板给予的重要任务，而且是她很喜欢的任务。
    “哈，前面就是黑风寨了。”
    刘慧已是妖王，又有御风之能，奔跑起来的速度是极快的，就这么个方圆十万里的小灵界，她不用三炷香就能跑个来回。
    在狂风中现身后，傻妖怪躲在一处山谷里，把自己这二十丈的妖躯盘起，像是小狗狗一样，用后脚在脖子上抓了抓痒。
    然后将一双狼瞳汇聚到了前方百里之外的大山寨中。
    她回忆着自己之前从那些被吓坏的“侠客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这个世界一直都有‘升仙’的传说，但因为灵气一直被苦木境抽取，导致世界力量层次不断衰减，在这里的最后一位升仙者，已是四千年前的事了。
    他们在这里发展出了更重视技巧的武者体系，还有各方豪杰林立。
    现在这个小世界被老板给了自由，但你们这些傻瓜们并不知道世界外的事情，也不知道向老板感恩。”
    刘慧打了个响鼻，舔了舔锋利的牙齿，感知着远方这“天下第二山寨”里的生命气息。
    几息之后，傻妖怪锁定了目标。
    “黑风寨之主的生命气息不错嘛，已经比得上精锐猎巫人了，很好，‘升仙’名额给你一个！再加上之前给的十七个，已凑足十八之数。
    这边也算完成了。”
    刘慧的狼脸上咧开笑容，挥起爪子，一枚怪异的金属戒指嗖的一声突破数倍音速，直晃晃的砸进了黑风寨中。
    在巨响里，把山寨里的聚义厅轰碎，轰入地面三尺，引得一众山贼们连连惊呼。
    “这...天降神戒！乃是吉兆！”
    “快，快通知寨主！”

 682.唔，这批新人素质不错嘛

    景云奎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一个很奇怪的，很神秘的梦。
    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群星于黑暗中剥离，就像是活动的怪物一样在星光中张开大嘴，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入其中。
    他又像是看到了很多双眼睛，闪耀着怪异而兽性的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片恶鼠成群的废墟里，四周的黑暗中传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让人心慌无比。
    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景云奎乃是天下第三大势力的黑风寨之主，麾下有二十七位聚义兄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手。
    还有几千喽啰听他号令，威风无比，乃是天下数得着的人物。
    他自己还有一身绝世武艺，据说还是从古老的修仙法门中悟得的真龙经，已锻出钢筋铁骨，还能引气入体，一斧砍出有一尺刀芒。
    已是江湖传说中的剑仙一流的人物。
    呃，虽然他用的是并不时髦的斧头，但也不妨碍江湖上的兄弟们把他唤做剑仙，混江湖嘛，打打杀杀只是表面，人情世故才是真理。
    花花轿子抬人是基本功，不寒碜。
    这样的豪杰人物，已经多久没有感觉到心慌了？
    这不正常！
    自己肯定是遇到了古怪的事。
    “呃”
    混乱的梦境在下一瞬破碎开来。
    随后就有一股强烈的头疼袭来，让景云奎捂住了额头，运转体内真气内力，这才堪堪消去那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棍子的痛楚。
    但哪怕是消去痛苦时，他也维持着强大武者应有的警惕，耳朵微动，在不睁眼的情况下，就能察觉到周遭的风吹草动。
    有人！
    有很多人！
    有强有弱，强的能让他感觉如芒在背，弱的却连呼吸声都粗重不堪。
    他悄悄睁开眼睛，扫视四周，却愕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黑风寨中，而是位于一座怪异的黑石废墟里。
    周遭天色昏暗，四周架着火把，远方黑夜里还传出让人心生畏惧的怪异吼叫，不似普通野兽，这黑石废墟也像是废弃了很久。
    其上碑文已有风化痕迹，四周地面上还有各种兵刃破碎后的残迹，最刺眼的是石壁上的黑色痕迹。
    那是血迹。
    风干后的血迹，景云奎常年走江湖，对此非常熟悉。
    周围这些与他一起出现的人，也是奇怪。
    人数很多，足足有四五十人。
    一些已经从睡梦中苏醒，另一些还如做了噩梦一样，在梦中大声尖叫，如陷入梦魇，无法自拔。最怪的是他们的打扮。
    有人和自己的打扮相同，穿着劲装剑衣，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却还有穿着书生袍，手中捏着书卷的家伙。
    还有一个农人打扮的小姑娘，正蹲在旁边，一脸畏惧又好奇的看着四周。
    这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竟比自己苏醒的还早？
    在自己这帮人旁边，还有两帮人。
    那打扮完全和自己这些人不一样，一堆人穿着怪异的袍子，手里捏着镶嵌珠玉的手杖，还有穿银色盔甲，抓着怪异大剑和方盾的骑士。
    他们聚拢在一个红色长发的女剑士身边，正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在讨论着什么，看着面色激动。
    最后一波人是最古怪的。
    他们穿着短袖短裤，还有拖鞋，带着黑色的镜片在眼前，有男有女，一个个却是警惕的很，手中握着拐杖一样的怪异金属兵器。
    也有人捏着方盒一样的物体。
    他们看着训练有素，散发着一股朝廷鹰犬的味道，也是在用自己听不懂的话在彼此交谈。
    景云奎没有鲁莽行动，他伸手在腰间摸了摸，还好，自己花费重金，请朝中大匠锻造的两把青金利斧还在，身上的猪婆龙宝甲也在。
    有这两样东西在手，他就有了底气。
    安下心的武者，维持着揉脑袋的动作，尽量敛起气息，让自己混在人群中，不被其他人注意到，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养成的习惯。
    在事发突然的情况下，还是要低调一些，莫要做那出头鸟。
    他悄悄的运转真龙经内力，欲要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但这安定心神后的运转功力，却让景云奎大惊失色。
    不是畏惧，而是惊喜！
    灵气！
    这处地方有灵气，比自己在黑风寨所在的黑云山中寻得的“仙灵遗地”的灵气还要浓郁十倍以上！
    这...
    “啊，这批新人的素质不错嘛。”
    就在景云奎心中震惊时，一个冷傲的声音在众人眼前响起，黑风寨之主悄然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墨色道衣，留着长发的冷漠男人，正悬在他们眼前。
    离地三尺，姿态悠然。
    手中还拄着一把古朴剑器，散发出一阵阵让景云奎心神颠覆的强横气息。他甚至不敢抬头去观察眼前这奇怪男人。
    武者的直觉在疯狂报警！
    如果他做了不礼貌之事，自己的生命将立刻迎来毁灭，眼前这人的气息之厚重如海如渊，比他在武林大会上见过的武林盟主苍松老人要强出百倍不止。
    普通的武者决计练不出这样的气势来。
    再加上自己刚才感知到的活跃灵气。眼前这人，定然是仙人无误！而这方陌生之地，也定然是仙界无疑！
    自己这是走了好运，得了话本故事所说的“仙缘”。
    在这时，景云奎看到了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枚“黑色神戒”，这东西是三天前，从天上坠落到黑风寨里的。
    寨中兄弟还以为是陨石坠落，结果前去清理废墟时，在那个三丈大坑的底部，发现了这枚戒指。
    弟兄们用刀砍斧削，水浸火烧都完全无法破坏这戒指，甚至无法留下一丝划痕，便以为它是天降神物，欢天喜地的把它献给了正在闭关练武的景云奎。
    莫非...
    就是这黑色神戒，给他带来的仙缘不成？
    老江拄着玄天剑器，看着眼前这些从三个被他解救的小世界里挑选出来的“适格者”们，以他目前的修为，只是随意一扫，就能感知到这些家伙的资质和实力。
    刘慧的挑选工作进行的不错。
    她选出的这些家伙都是有灵根的。
    在那些已经无法修行的小世界里，都算是很有天赋的奇才，有的已经走上力量之路，有的还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潜能。
    年龄也从十一二岁，到五六十岁不等，来自各个阶层，各种身份，基本上没有重样的。
    “啊，这批新人的素质不错嘛。”
    江老板等到这些人都苏醒的差不多了，便开口玩了个烂梗，又说道：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诸位。现在，安静，听我说。”
    他话音一落，就如某种禁制加身，让眼前的所有人都无法再开口说话，这个动作也引爆了眼前众人不必要的紧张情绪。
    “砰”
    那些穿着沙滩短裤像是正在休假，但实则最警惕，来自一个现代社会的家伙们最先开枪，子弹呼啸着飞过来。
    然后动手的是来自魔法世界的骑士和法师们。
    大剑大火球可劲的招呼。
    最后动手的是来自古风武侠世界的侠客们，利刃出鞘，暗器飞舞，打得热闹。
    但景云奎和一些有经验的家伙们没有动。
    他们不但没有动，反而后退几步，和这些主动攻击仙人的混蛋们拉开距离，景云奎在后退时，还顺手拉上了那个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穿着农人衣服的小丫头。
    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新人还真是不乖啊。”
    被子弹，魔法和暗器淹没的老江很是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些家伙的各种攻击都停滞在他身前三尺的空气中。
    甚至没有激发任何功法，完全就是素衣经自带的素衣灵盾的被动效果。蝼蚁们打得热闹，但一番攻击下来，给江仙人造成的伤害，约等于零。
    “啪”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
    在他身后的半空中，一个身高五十米的金属巨人悄然浮现，来自阿尔法世界的将军遗骸身上的伤痕，已经被伊甸智能们勉强修复。
    但还保持着“战痕累累”涂装，它的庞大金属躯体之上，浮动着超过五万枚各色墨符，是伊甸世界的中枢亲自指挥铭刻，又被老江在墨霜山工坊里亲手完成灌灵。
    现在，这个被命名为“霸主”的机械体，已成为了老江既“无头骑士”们的常识之后，新入手的墨家武卫傀儡。
    他还打算过几天，把这东西带过去罪渊边缘，给大师伯祖瞧一瞧，请大师伯祖给一点专业意见。
    那超大型的机械体悬浮在老江身后，有两道灵力组成的锁链，虚幻的连接在老江和它的身体上，在江仙人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指时，身后的霸主傀儡也举起了硕大无朋的左臂。
    五根手指在变形模块的作用下，变化成布满尖刺的重型战锤，朝着眼前狠狠挥落。
    “哐”
    不动用任何火力，只是用单纯的重量和挥动砸击的攻击动作，就在一众“适格者”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将他们身旁的三层城堡废墟一瞬抹平。
    地面剧震，尘土飞扬，又被灵气挡在这废墟之外，好似暗无天日的末日到来，把景云奎身后的小丫头吓得放声尖叫。
    这也是废墟中最后响起的嘈杂之音。
    “打够了吗？”
    江仙人语气温和的问了句。
    眼前的五十六个人没人回答，几个胆小鬼已跪在地上，朝着老江连连磕头。
    这是仙人/圣灵/神仙啊！
    三拨人的心中同时发出这样的惊叹，他们已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不用老江再说，一个个无师自通的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那就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老江拄着玄天剑器，对眼前的一众蝼蚁们说：
    “大劫将至，万界俱灭，尔等世界虽未遇难，但也解脱不得。我辈修士来自苦木仙界，受彼岸大能之令，解救众生。
    然，吾辈不渡不自救者。
    尔等便是我从诸界选出的‘应劫种子’，要助你们开启力量，再回返各自世界里解救众生。先别忙着高兴，这求索力量向来困难。
    机缘，努力，时间，命数缺一不可，现在却是没那么多时间给你们慢慢来了。本修便以无上神力，做这轮回之业给你们。
    每三月开启一次，定下目标。
    若能完成，便可得神力加身，若完不成，那便身死道消于此。
    本次是这轮回初开，本修便来给你们用心解释，以后再无这等好事了。你等若能活下来，之后便由你们将这规矩告诉给后来人。”
    他挥起左手，七宝妙树神通激活，以树干树枝上的花朵叶片所代表的世界之力为引，在眼前众人脑海中将他们需要知道的信息尽数给出。
    “罪业轮回开启【0/9】：
    序章·红月屠魔
    目标一：肃清旧大陆图卢城外摩尔比镇肆虐的魔物。
    目标二：在镇中坚守到红月救世军麾下的猎巫人来援。
    目标三：战后功勋结算达到丙/c/伽马级。
    任务失败惩罚：
    抹杀！”
    ps：
    最近听说了z大那件事，想当年我也是看无限恐怖长大的，真没想会出这种事，我们网络作家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啊...

 683.论该怎么当好一个主神？

    仙人现身，随口说了一些规则，就带着自己的机械武神消失在众人眼前，嗯，现在或许该称他们为“轮回适格者”。
    或者用仙人那个文绉绉的词“应劫种子”。
    废墟里的五十多号人表情各异，他们来自三个不同的世界，彼此文化和文明传承皆不相同，如果不是仙人施了妙法，他们连交流都难。
    更别提立刻开始合作。
    尤其是景云奎这样常年行走江湖的家伙，其警惕性高的很，他没那么容易相信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更何况，眼下仙人用妙法给他们脑海中植入了怪异的东西。
    在抬头的时候，眼前总有半透明的文字标注着任务与目标，并不影响视觉，但这种明显超乎寻常的事情，还是让众人陷入了各自思索的处境中。
    “叔叔，叔叔？”
    被黑风寨主景云奎拉着护在身后的农家小丫头看了看四周，她有些畏惧的拉了拉景云奎的袖子，用带着乡音的语气低声说：
    “那个人一直在看你。”
    “嗯？”
    黑风寨主眼神似电的扭过头，正捕捉到人群中一道敢扭开的视线，他在自己世界来的十八个人中巡视，很快就发现了暗中观察他的人。
    “柳...女侠？”
    景云奎面色微变，对身后小丫头打了个眼色，悄悄移动脚步，来到那穿着纱衣，带着斗笠，打扮如歌姬舞女的女人身旁。
    他低声说：
    “当年云台一别，如今有三四年了吧？没成想你竟也得了这‘仙缘’。”
    “叫什么女侠？”
    带着斗笠的女子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回答说：
    “刚才就瞅见眼熟，没成想竟真的是你，你这山大王从哪学的，如此文绉绉的说话。小女子猜，你方才想叫我的是朝廷鹰犬，穿黑皮的，对吧？”
    “呵呵”
    黑风寨主尴尬的笑了笑。
    眼前这位歌姬一样的女子可不简单，她乃是景云奎所在的小世界里的朝廷神捕司的大档头，多次面圣，还被御前赐下银霜刀的天字神捕。
    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号，亲手诛灭过号称“魔头”的好多邪教中人。
    四年前在云台附近，这位柳神捕带着麾下三十六人，把景云奎和他的兄弟们堵在一处小镇里，放火焚烧，让黑风寨主差点被活活烧死。
    那是景云奎行走江湖多年里，最危急的几次遭遇。
    这会仇人相见，本该拿出兵刃好好斗上一场，无奈眼下这个情况实在是有些怪异，两人都是高手，自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先放下仇恨。
    “柳女侠是怎么来的？”
    景云奎看了一眼柳蔷柳捕头的手指，就如自己一眼，在她手指上也有个黑色的指环神戒，便出口问了句。
    后者有些烦躁的挥起衣袖，遮住手指，瞥了一眼黑风寨主，说：
    “今日汤山风闻有灵物出没，朝中奸臣上表祥瑞，圣上颇为好奇，便差遣神捕司派人查看，看样子又是欲求长生之事。
    小女子我就是被选中派去查看的倒霉蛋，结果到了汤山，灵物没寻到，就在一处山谷里找到了这戒指。
    本是想丢掉的，结果睡了一觉稀里糊涂的来了这里。
    嗯？
    这个小丫头是谁？莫非是景兄的私生女不成？”
    柳蔷看向景云奎身后的农家女，后者畏惧的往自己这位并不知道性命的叔叔身后躲了躲，像是怕见人一样。
    “我也很想知道。”
    黑风寨主回头看了一眼小丫头，他问到：
    “你这戒指又是怎么来的？”
    “是一位姐姐送的。”
    农家女摸了摸用红绳挂在脖子上的黑色戒指，她那张稍有些脏兮兮的脸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便轻声说道：
    “我和娘亲去镇上赶集，人可多了，我和娘亲走散了，正害怕时，便有个长着长耳朵和尾巴的漂亮姐姐找到了我。
    还带我去包子铺里，请我吃了好吃的肉包子。
    她对我说娘亲会来接我，还送了我戒指，说是以后有缘会再见到，还说什么灵根满溢，可惜了，幸好遇到她之类的话。
    后来娘亲找到我，带我回了家，我睡了一觉，就...”
    “你说给你戒指的姐姐是长着长耳朵和尾巴的？你确定没看错？”
    柳蔷和景云奎对视了一眼。
    这小丫头说话颠三倒四，但里面的信息量可是大得很，柳捕头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蹲下身，温和的问了几个问题。
    那小丫头还是有些怕她，似乎是能从她身上嗅到可怕的味道。
    “那些怪人要走了，大侠，我们要不要跟上？”
    景云奎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腰上的两把闪耀寒光的青金利斧也代表了他的不寻常，常年统御山寨千人，养成一股凛然之气。
    这会不用多说话，与他来自一个世界的十几个人自然而然的就以他为主心骨，一个手里还捏着扇子，衣着华贵的书生，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对黑风寨主说了句。
    后者扭头看一看，那群穿着盔甲和手握木杖，头发花花绿绿的人像是做好了计划，正准备离开废墟，往前方不远处的城镇行走。
    而最远处那群穿着短袖短裤，又握着怪异金属兵器的人，也整合起来队伍，跟着离开废墟。
    “我们也走！”
    景云奎没有太多犹豫，对身旁一群来自各个阶层，各种身份的人拱了拱手，说：
    “我有话说在前，大伙今日都是萍水相逢，以前未有交集，这骤然聚在一起，心头定有想法。景某不强迫大伙为下属做事。
    然刚才大伙都是亲眼看到仙人降临，还说了话。
    那些话人人都能听懂，信不信由大伙自决。
    但今日之事，一会是要有恶战一场的，还望大伙做好准备，在附近寻一些兵刃带在手里，一会景某为先锋开路。
    柳捕头乃是朝廷中人，大伙听她命令，如此可好？”
    他说完话，柳蔷也上前一步，从手中翻出自己的神捕令牌，其上镶金戴玉，流苏点缀，难以伪造。
    借着朝廷身份，一下子稳住了场面。
    众人也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听到景云奎的提醒，立刻在废墟四周，寻找那些断裂的长剑战矛，也算是勉强伪装了一番。
    “小丫头，你跟着我。”
    黑风寨主将两把利斧提在手中，对身后的丫头吩咐了一句，后者抓着一把断矛的枪头，有些害怕的点了点头，紧紧的跟着这位黑衣叔叔，往前方黑夜下的城镇走去。
    这一幕完整的落在云端两人眼中。
    江老板是老“玩家”了，当初把伊甸玩家弄成炮灰就是他全权负责的，眼下这个“轮回游戏”也不过是伊甸玩家的模式复刻。
    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老江身边的傻妖怪刘慧，这会就激动的很，很是上心的还拿着一个伊甸世界生产的记录器，观察着这五十多个人的情况。
    她手里捏着电子笔，在记录器上写写画画。
    那抓耳挠腮的姿态，像极了做观察试验的研究员，或者是做观察笔记的小学生。
    “你还真是玩上瘾了。”
    老江盘坐在大懒蛇操纵的鸣蛇傀儡脑袋上，如蛇仙人一样，悠哉悠哉的抚摸着手中的玄天剑器，对傻妖怪说：
    “这套东西有这么好玩吗？”
    “哎呀，老板，这不是好玩不好玩的问题。”
    刘慧一手捏着记录器，一手叉着腰，摇头摆尾的对身边的老板说：
    “主要是这五十六个人，每一个都是我亲自选的，就跟斗蛐蛐一样，你懂吧？我自然是希望他们都能打出精彩战绩，好证明一下我的眼光。
    再说了，这可是老板你亲自吩咐的任务，我当然要上心一些。
    这些人是那三个小世界里资质最好的一批人，他们留在他们那边不会有什么大成就的，他们的世界那么虚弱，无法提供给他们足够的机会。
    咱们把这些有天赋的凡人送到这里，不是要他们加速成长，好对抗荒主嘛。
    虽然说是‘拔苗助长’，但也不能随便放养。
    他们又不是不怕死的伊甸人，可以给他们发任务弄奖励，死了也没事。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自然要好好照顾，我把他们弄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死在这里的。”
    “那你打算怎么培养照顾他们呀？”
    老江嗤笑一声，说：
    “莫非是打算陪他们玩过家家，选一批弱势的魔物给他们练手？还是亲自把上好灰烬送到他们手里？
    你这个心态不行啊，刘慧。
    我把选择好苗子，填充世界树财团战力空缺的任务给你，不是让你来当保姆的。这些人确实是‘天才’，但红月战争，废土战争里，死的天才还少了？
    你的格局还是没打开。
    你得学会从更高的眼界看待问题，荒主引发的是宇宙级别的灾难，这片群星里的每个世界都有颠覆的危机。
    这种情况下，你就算把这五十六个人都培养成苦海又能如何？
    还不够荒主一口吞的。
    我让你做的是大事！
    不是只关注几十个人这种小事。
    今天我过来，就是给你演示一下，怎么才能当好一个合格的‘主神’！”
    说着话，老江劈手夺过刘慧手里的记录器，咔擦一声把那玩意捏成粉末，他伸手扣住刘慧的手腕，下一瞬就带着傻妖怪的元神，跳入了自己的识海里。
    一人一妖的元神站在七宝妙树之下，这是刘慧第一次见到江老板的“伴生灵宝”，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棵虽然已经开花，但依然丑丑的树。
    “看好了！”
    老江伸出手，将手掌放在七宝妙树的枝桠上，下一瞬，目前与七宝妙树有连接的所有大小世界的花朵与叶片震动开来。
    在傻妖怪愕然的注视中，超过一万人被江老板的意识选中，在打乱了顺序的筛选中，这些人被从自己的世界里带出来，随意丢入了其他世界中。
    就和红月界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以五十多人为一个团体，超过两百个被丢入红月界和废土中的轮回者团体，同时收到了老江下发的“罪业轮回”的任务目标。
    那些团体就像是电视直播的投影，分列成一个个小窗口，并列在刘慧眼前，让傻妖怪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尾巴也不摇晃了。
    “第一批两百个同时进行的‘筛选’，能活下来的人自然会变的强大，有资格开启世界树财团给予的物资兑换奖励。
    他们会变的更强，然后进入下一轮。
    周而复始，直到九次轮回之后筛选出的，绝对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力量、心智、潜能，都会是上上之选。
    这样的精锐，才有资格参与到真正意义上的救世大业里。”
    老江扭头看着刘慧，说：
    “这才是我要你去做事。”
    “他们会死的。”
    傻妖怪有些难以接受的说：
    “我看过老板你的‘罪业轮回’设计，三个月一次，九次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在第九次轮回的时候，他们要对抗修神境的敌人！
    这没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就得长期的搞，大规模的搞。”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说：
    “只要基数够大，总会有奇迹发生。
    更何况在第五次轮回之后，会给他们提供灵魂编码服务，那时候他们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了。
    我要的是大批量的‘速成战士’，我的傻妖怪。我们想在宇宙天灾毁灭万物之前，救下尽可能多的世界，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那么，‘轮回之主’刘慧，你现在理解你的任务了吗？”

 684.抹杀！抹杀！抹杀！

    刘慧这个单纯的傻妖怪，在从老板那里接受任务的时候，只是把这单纯的理解为老板无聊了，想要整点不一样的活。
    她自己也是无聊的很，于是兴致勃勃的投入其中。
    但现在，看到老江给她布置的“宏伟蓝图”，刘慧一下子就像是傻了一样。
    傻妖怪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一股上当受骗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坏老板给“套牢”了，果然，老江做事怎么可能只是玩呢？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当初是自己兴高采烈的接下这个任务的，现在想要脚底抹油，江老板绝不会同意的。
    她恨得牙痒痒，只想要扑到老江身上，狠狠的咬他两口。
    “好啦。事已至此，就老老实实的当好这个‘轮回之主’。”
    江夏在自己的识海里摆了摆手，他笑眯眯的指了指头顶的树枝，对刘慧说：
    “我不会让你白干的，呐，奖励都给你准备好了。”
    傻妖怪仰起头，看到老板头顶上低垂下来的，代表红月世界的枝桠顶端，那盛开鲜艳的花朵之下，正有一枚青涩的小果子垂在那里。
    “赫尔雅她们收复旧大陆的国土做的非常不错，再加上其他世界的物资供应，没了黑暗魔力的侵扰，让红月人在几个月前，迎来了一波婴儿潮。
    他们的文明总算是续上了。
    世界之心也因此得到了反馈的文明力量。”
    江老板伸出手，抚摸着垂在眼前的青涩小果子，对刘慧说：
    “再过一段时间，这枚世界之果就会成熟了，如果你这段时间当主神当得好，这枚果子我就赏给你。
    它很厉害的哟。
    能让你跨越一个大境界，还能强化你的妖躯呢。”
    “这可说好了！”
    刘慧一听有奖励，现在又亲眼看到那果子结出来的样子，那副愤怒的表情，立刻又变得鲜活快乐起来。
    这狗脸说变就变，让老江也是非常无奈。
    他这个“罪业轮回”是要依靠七宝妙树的神通才能实现的，他自己要忙大事，这种招募“新兵”的工作，就得交给其他人。
    但七宝妙树乃是他伴生灵物，灵物神通除了老江之外，就和他有封正联系的石榴，以及和他结下血契的刘慧能勉强“借用”。
    招兵买马的任务，不让刘慧做，难道要让更不靠谱的石榴做吗？
    老江也是没办法，只能矮个子里拔将军了。
    “你好好做事，奖励少不了你的。”
    江老板摆了摆手，对刘慧说：
    “现在这罪业轮回不过是个蓝本框架，就当是给你练练手，时间紧迫，也分不出太多精力在这个上面。
    如果以后真能打败荒主，到时再好好把这个体系升级一下。如果能把中枢那种世界编码的能力也融入进来，可就再好不过了。”
    说完，老江瞥了一眼正看着青涩的世界之果流口水的傻妖怪，挥起一巴掌，打在刘慧的元神肩膀上，在天旋地转之中，把这没出息的家伙驱离了自己的元神识海。
    “好好做事去。”
    他呵斥了一声。
    又在传送神通发动中，带着傀儡鸣蛇和玄天剑器，离开了红月界，回去苦木境继续参研墨家牵星术了。
    阿尔法世界的情况，也需要老江时刻关注呢。
    红月界的小城镇里，在刘慧重新将注意力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刚刚结束。
    第一批轮回者们正在喘着气，整理着战后伤亡。
    “呼，呼...”
    景云奎意境再不见之前那副高手姿态了。
    他这会气喘吁吁的坐在镇子的碎石堆上，左臂的衣服被撕扯开，农家小丫头正笨手笨脚的拿着金疮药给黑衣叔叔止血。
    在黑风寨主对面，柳神捕的姿态也狼狈的很。
    她身上的外罩纱衣已经破损不堪，黑蚕丝编织的斗笠上也有燃烧的痕迹。手中握着天子赐下的银霜刀，这大匠所制细长兵刃依然锋利，但持刀人却有些难以为继了。
    在两人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个人的尸体。
    其中就包括那个锦衣华服的书生少爷，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生命已经从他胸口那个可怖的伤口里溜走。
    就在刚才，他们走入镇子的时候，一伙从地下突袭出来的蜘蛛魔物袭击了他们。
    没有任何训练的一群人一哄而散，只留下景云奎和柳蔷还有少数几人在原地抵抗，如果不是两个高手手段过硬，手中又有神兵利器，这一波怕是要团灭的。
    “这些妖物...真难缠。”
    黑风寨主咬着牙，看着眼前散落的七八团像是燃烧余烬的暗红灰尘，他刚才亲眼看到，被自己砍死的妖怪们，死后不留遗骸，全身崩溃燃烧中化作这样的灰烬。
    这场面让侠客又一次感觉到了这个陌生世界的恶意。
    “其实还好。”
    柳神捕身法高明，并未如打先锋的景云奎一样受伤，她这会调息着真气，对黑风寨主说：
    “它们就是仗着能遁地，但真正打起来也会流血，也会死，而且速度不快，力量也一般。如果我们能沉下心应对，十八个人打七个，轻轻松松就能斩杀它们。
    但...”
    她看了一眼周围死寂的镇子街巷，无奈的摇头说：
    “真正和人交过手，有打斗经验就我两，其他人见了妖怪就害怕的逃走，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要去找吗？”
    “不找！”
    景云奎也憋着一肚子气，他对身边的小丫头说了句，又回头对柳蔷说：
    “那些心中畏惧之人，现在找回来也是累赘。就让他们跑！等他们明白现在的处境之后，他们自己就会来找我们的。
    其他两伙人现在的情况估计也一样。”
    他抬起头，看着四周，说：
    “这个镇子不大，仙人给的目标说要肃清这里，固守待援，如果他们脑子清醒，在亲眼见到妖物凶猛之后，也会主动派人来联系我们。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大家必须联合，否则谁也走不出这个镇子。”
    “景叔，这些灰尘是热的。”
    农家丫头用自己的破旧裙子，捧着一团暗红色的灰烬跑回来，放在景云奎眼前，黑风寨主对眼前这个丫头越看越顺眼。
    刚才那些懦夫都跑了，就这个丫头不但没跑，反而还躲在一边丢石头帮忙。
    虽然一点忙都没帮上，但这股胆气确实让这个武林高手感觉很合胃口。之前也问了名字，这个丫头叫谷小鱼，乡下孩子，父母都是农人也起不出什么好寓意的名字。
    “小鱼，若是此番咱们都能活着回去...”
    景云奎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他说：
    “景叔我定然去你家那边，把你收为义女，以后随我去黑风寨，好生练武，以后也能像你柳姐姐一样，当个女侠什么的。”
    “当什么女侠呀。”
    柳蔷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银霜柳叶刀，说：
    “现在连妖怪都出现了，以后小鱼儿肯定是要修仙的...哈，这废话莫要多说了，先看看这灰烬到底是何物。”
    说着话，她朝着眼前的一团灰烬伸出手，在接触到暗红色的灰烬时，柳女侠眼前的半透明框框里，便跳出一栏物品说明。
    “呀，这仙家辨识秘法果真好用。”
    柳蔷赞叹一声，细细阅读，然后大惊失色，只因这物品说明太过离奇：
    魔物灰烬【低级】
    奇物·红月界
    效用：
    灰烬乃魔物精华，受灵气而生，以火引燃，便能抽取魔物异能加身，然魔物因邪力而生，多残留邪气于灰烬之中。
    越不纯粹，点燃后被魔性冲击心神越严重，反之，灰烬越纯粹，抽取魔物异能越顺利。
    提示：
    灰烬异能可多次抽取。
    个体承受异能上限，取决于个体意志与躯体强度，若短时间内多次抽取，会导致心魂异变魔化，需要接受“心魂净化”才能复原。
    “心魂净化”申请，在轮回·三完成后开启。
    请初入轮回者慎重使用灰烬，量力而行。
    柳蔷扭头看向景云奎，后者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七团灰烬，已有些跃跃欲试。
    “你要自己用？”
    柳神捕问了句。
    黑风寨主摇了摇头，霍然起身，说：
    “你在这等着，我去寻个刚才逃跑的货回来，让他为我们‘试药’。”
    “不愧是你。”
    柳蔷冷笑了一声，说：
    “山大王当惯了，不把人命当命，难怪江湖上都说你非正非邪，行事多有狂悖，乃是恶人榜上常年留名。”
    “柳女侠倒是善良，那要不你来？”
    景云奎也不争辩，扭头反问了一句，让柳神捕被呛得哑口无言。
    “我来！”
    就在黑风寨主要去抓人试药的时候，一直蹲在旁边，出神的看着眼前灰烬的谷小鱼突然说：
    “景叔，让我来。”
    “你...”
    景云奎正要阻止，他虽并非善人，破家灭门的恶事也做过，但到底还有点底线，做不出让小孩试药的举动。
    但却又听到谷小鱼说：
    “景叔虽好心护我，但眼下这情况太危险，景叔都受了伤，之后怕要更艰难。我不能继续当个拖油瓶，再给景叔和柳姐姐做累赘。”
    这十一岁的小姑娘抖着身体，往旁边几具已死去的人扫了一眼，那锦衣公子死不瞑目的双眼让她抖得更厉害。
    她说：
    “我...我也不想死，娘亲还等着我回去呢。仙人给的秘法说，这灰烬能给人仙术，我想，仙人肯定不会骗人的。
    我有了仙术在身，最少，最少也能帮景叔一点忙。”
    这一番话说的景云奎的阻拦被卡在喉咙里，柳蔷也咬了咬嘴唇，起身把周遭七团灰烬都收起来，在其中找了个品质最高的，递给谷小鱼。
    在景云奎的帮助下，小鱼生了团火，把手中的灰烬洒在火上，下一瞬，就有怪异的暗红色能量缠绕在火焰之上，把这团血红之火照耀的越发邪异。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眼前两人，然后闭着眼睛，抖着手指，接触到火焰之上。
    “啊！”
    小丫头的惨叫声在下一瞬回荡于夜空之下，凄惨渗人。
    而云端之上盘坐的刘慧，则甩着尾巴，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她烧了很多灰烬了，她很清楚这有多疼，也为谷小鱼的勇气感觉到稍稍惊讶。
    这丫头不愧是她在那方小世界里，找到的灵根最纯粹之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决断，只要不死，以后必成大器。
    “这丫头，很合我胃口嘛，本主神这次最少要给你个‘乙级’评价。”
    刘慧哈哈一笑。
    随即又把目光投向城镇边缘，那里正有十几个逃跑的家伙，试图逃离镇子寻找安全地带。在他们眼前的半透明框里，不断有血色的文字提示他们，一旦离开镇子就视为失败。
    但这些明明有天赋的家伙却被第一波出现的魔物吓破了胆。
    傻妖怪遗憾的看着他们不断奔跑，她的手指轻轻弹起，一缕风缠绕在指尖，在那些家伙跑过某个看不见的界限时，刘慧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弹。
    “嗡”
    风刃天袭，就像是一股夜风吹过，还维持着奔跑姿态的十几个人就那么被刮去血肉，在血雨横飞中，只剩下惨白的骨架，砸落在了地面上。
    “唉，你们逃得了今晚，还能逃得过荒主不成？比起如蝼蚁一般，无能的死在末日天灾里，老板已经给了你们一个自救的机会。
    可惜你们是真不中用啊。”
    傻妖怪叹了口气，轻轻勾起手指，十几个染血的黑色戒指落入手心，又在风吹中绕着刘慧的手腕旋转。
    她低声说：
    “老板需要战士，希望得自己争取，所以你们要么变强，要么...死。”

 685.仙人钟爱勇敢者

    十几个跑出镇子之外的家伙，一瞬间挂掉，死状还是最凄惨的千刀万剐，这着实吓坏了跟在他们身后，想要逃走的家伙们。
    在亲眼看到所谓的“抹杀”并非一个玩笑之后，遇到危险就本能选择了逃避的家伙们被自己丢掉的脑子，此刻飞快回归到了脑壳之中。
    虽然每个文明中都普遍存在一些愤世嫉俗，又改变不了环境，想要自杀或者反社会的变态们，但幸运的是，这一次抽取到红月界里的轮回者们，都是些正常人。
    在意识到不完成任务的下场就是死，而且仙人没有给他们退出或者拒绝的权力之后，这些选择了额逃避的家伙们就不得不认真面对眼前的局势了。
    他们刚才是怎么跑的，这会就又非常顺滑的，脚步飞快的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团队中。
    而在这么点时间里，三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团队，已经完成了彼此的第一次交流和联合，过程简单的很。
    “我们来自一个叫‘莫贝塔’的世界，在我们的世界里有魔法力量的存在，但它在持续衰弱，到我们这一代，世界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大巫师们生存。
    而我们，就是莫贝塔世界的最后一批追寻秘法的巫师们。
    被选择进入轮回，或许是重新点燃魔法之道的机会。”
    “我们的世界叫‘比克尔’，没有魔法，没有异能，但政府一直在秘密研究‘超能力’，我们就是第不知道多少批试验品。
    来到这个古怪的轮回里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最少能暂时脱离被当做‘失败品’秘密处理掉的命运。
    我们不在乎结局如何，也没什么远大理想，我们只想活下去。”
    两方世界的代表互相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拿着法杖的老巫师，和握着突击步枪的试验品女团长同时看向景云奎。
    黑风寨主犹豫了一下，说：
    “我们的世界没名字，我们也没有给世界起名字的打算，我们那边是...哎呀，很难给你们解释清楚。
    你们就理解为我们是一群用身体战斗的武者。
    我们那里有仙人的传说，练武便能修出真气内力，和你们的魔法有些类似。”
    “唔，我知道，我听说过你们这种武者，在我们那边有传说叫古武者，什么外丹法之类的，但都是传说故事。
    反正我没见过。”
    扛着步枪的女战士瞅了一眼景云奎，又丢了包香烟过去，表示善意。
    “自我介绍完了，咱们就来说一说该怎么行动吧。”
    老魔法师挥了挥法杖，带起一股风，吹过面积并不大的小镇，他闭着眼睛感应着周围，几秒之后说：
    “镇子里的魔物数量在近百头，以我们的骑士刚才近身肉搏得出的结论，它们并不难对付，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肃清镇子并不是困难的问题。
    但我想你们已经注意到了，肃清只是我们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接下来还要守卫这里，说明一旦我们肃清魔物之后，很有可能会迎来镇子之外魔物的反击，到坚守到名为‘猎巫人’的势力前来支援。
    这三个任务目标是递进式的，一旦开始就无法中止，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们带了爆炸物。”
    女战士嚼着口香糖，从身后的同伴手里，接过一块黑色的爆炸物，在手里抛了抛，对其他人说：
    “这是我们从那个屠宰场一样的实验室里逃走的时候，顺手带上的，数量不多，但在镇子之外布置一个小型雷区应该可以。
    啊，你们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东西，对吧？
    没关系，你们理解为可以燃烧爆炸的陷阱就好了。”
    “我们并不愚蠢，女士。”
    老魔法师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的女战士，说：
    “我们的传承里也有类似的炼金产物。”
    “哈，不就是火爆弹嘛。”
    景云奎身后的柳神捕也抱着自己的刀，开口说：
    “朝廷精锐大军打仗时，也会用这东西。”
    “行吧，总之你们理解就好了。”
    女战士也不在意，她站在这高处打量了一下地形，对身后两拨人的首领说：
    “刚才进镇子的袭击里，我们损失了三个人，你们呢？”
    “我们死了四个，外加逃跑的两个蠢蛋。”
    景云奎回了句。
    老魔法师这边比较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回答说：
    “魔物没有杀死我们的巫师，但有九个年轻的骑士扈从在外出探路时，被...”
    “逃跑就逃跑，还说什么‘外出探路’。哈哈，你们这些魔法师说话如此婉转，是要笑死我们吗？”
    女战士哈哈大笑，闹得老巫师脸色更差了一些。
    三伙人里面，就属他们逃走的人最多，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好啦，我分出我的人加入你们，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精锐战士，还有武器，再加上你们的精锐，肃清镇子应该问题不大。”
    女战士摆了摆手，说：
    “至于我，我会带着我的副官，去镇子之外布下雷区，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样的安排谁有疑问吗？”
    没人反对，于是计划定下。
    接下来谈的问题，就让三伙人都严肃起来，在他们身后的桌子上，摆放着近二十团散发着暗红色流光的灰烬。
    “这些东西要怎么用？”
    女战士吹了个口哨，说：
    “虽然说的是能抽取异能，但我没有让我的同伴们贸然尝试，万一出个问题...”
    “不会有问题的。”
    景云奎打断了女战士的话，对身边面色惨白的谷小鱼点了点头，这瘦瘦小小的丫头便抬起手指，房间地面上的一团团泥土便被聚拢到她手中。
    又在其他人的注视中，被塑造成黑色飞刀一样的尖锥。
    “我的人已经试过了，灰烬确实可以给我们带来仙术，而且能立刻投入战斗，但这个过程很痛苦。”
    黑风寨主摩挲着下巴，对眼前的一群临时联合的朋友们说：
    “我的意见是，先把我们手头的灰烬，分给那些没能力，或者没有厮杀过的普通人用，让他们有自保之力。
    等肃清了城镇的妖怪之后，再从猎获的灰烬里，选一些品质更好的，给精锐用。
    灰烬的数量是绝对够的，也不必争抢。
    你们说呢？”
    “魔法...这是新的魔法！”
    老魔法师没有回答景云奎的问题，他只是着迷的看着谷小鱼手中不断变化形状的泥土，又把目光放在了后方桌子上那一堆灰烬中。
    他说：
    “这是被赐予的力量，我们应该接受它。我没有意见！”
    “超能力...”
    一直表现的大大咧咧的女战士，这会也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谷小鱼的异能，她握紧了手指，说：
    “就是为了这种东西，我们被当做待宰的猪一样，被送进实验室里接受各种折磨。”
    她狠狠的锤了一下桌子，咬着牙说：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我们为这鬼东西受了那么苦，这些超能力会成为我们手中新的武器，来帮我们摧毁那些肆意折磨我们的混蛋。
    如果我们能活到最后，我们拿到的所有灰烬，我要一半！”
    景云奎和老魔法师对视了一眼。
    现在三方势力里，就属这些拿枪的士兵们实力最强。
    之后的战斗还要靠他们出力，于是两人并没有太多犹豫，便同意了这个分配方案。
    如果每个被杀死的魔物都会掉落灰烬的话，那么他们最后拿到手的灰烬，绝对会是个庞大的数量。
    给也就给了。
    反正剩下平分的，也绝对够用。
    一旦完成了联合，镇子中的魔物对于轮回者来说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尤其是士兵们手中的枪械，对于这些低级魔物的杀伤力非常可观，再加上有魔法师辅助和武者们打近战，肃清镇子里的魔物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完成。
    低级魔物们智商堪忧，只会猛打猛冲，很容易被引入陷阱，然后分割消灭。
    这个过程里有几个倒霉蛋受了伤，好在没人死。
    这序章轮回便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镇子之外的魔物们被镇子里的战斗吸引，开始朝着镇子狂奔攻击，但有雷区的爆炸物相助，它们的第一波入侵很轻松的被打退。
    这边的魔物异动，也引起了驻扎在几公里外的猎巫人游猎者们的注意，他们也开始向镇子方向前进。
    一切都按照刘慧这位“轮回之主”的安排推进。
    不过傻妖怪已经没心思在这里旁观下去了。
    老江刚才搞了一波大的，现在同一时间，有两百个不同的团队在不同的世界进行着任务。
    刘慧要纵览全局，依靠和江老板的血契联系，她能调动七宝妙树的一丝神通，去观察其他团队们的作战。
    说实话，这个过程乏善可陈，无聊的很。
    傻妖怪已经是妖王了，是这些轮回者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大者，在她看来，这些轮回者们的战斗就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实在是难以提起她的兴趣。
    嗯，除了执行“抹杀”的时候，稍微有点意思。
    这些轮回者们都在被老江抽取了世界之心的世界里战斗，江老板在这些世界里，是仅次于世界之心的“神”。
    他拥有世界范围内的最高权限，他又给了刘慧次级权限，因此现在傻妖怪已经不必亲自动手执行抹杀了。
    一旦观察到有人试图离开任务区域，或者搞不被允许的操作，只需要刘慧向世界之心说一句，便立刻就会有从天而降的闪电划过天空。
    这一度让傻妖怪非常兴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成为了主导天地的“神”。
    再想一想，苦木境执行雷罚的是以身合道的浮石道祖，现在她刘慧也能指挥用闪电劈人，这岂不就是说，刘慧等于浮石道祖了吗？
    最少也是个猴版道祖了。
    “哟，不错嘛。”
    待傻妖怪把注意力从其他世界移回眼前时，就看到了一队精锐猎巫人，正驾驶着三辆架设了大口径火神炮的军车抵达城镇外围。
    那些轮回者们也派了使者，在黎明时分，和猎巫人接触。
    他们的三个任务目标已经完成了。
    来的时候是五十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三十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了一半。
    “这可不行啊，这还达不到老板要求的难度，也难以评断出你们的心性意志和潜能。”
    刘慧皱着眉头想了想。
    很快有了主意，下一瞬，在一众轮回者们眼前，又有了之前的仙人秘法浮动，为他们带来了最后的任务目标：
    基础目标一，二，三完成，轮回者可选择结束序章轮回，进入功勋结算。
    隐藏目标开启：
    协助猎巫人，或自行猎杀图卢城外游荡的领主级魔物‘剃刀嘴’。
    注意，隐藏任务极为稀有，一旦完成，将给予额外大量功勋记入结算环节。但该任务目标难度极大，请量力而行。
    “嗯？”
    这个新提示，让已经准备好脱离的黑风寨主景云奎愣了一下，他立刻看向身边的柳蔷，后者也在看着他。
    “你还没用灰烬吧？”
    景云奎问了句，柳神捕哼了一声，拄着自己的刀说：
    “你不也没用吗？看来咱两想到一块去了。这个活，干不干？”
    “当然要干。”
    黑风寨主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利斧，说：
    “领主级的大家伙，听起来就很厉害，它给的灰烬肯定也很厉害。功勋什么的都不在意了，主要是那团灰烬。
    我志在必得。
    但就靠我们两个肯定不行，还要是跟着猎巫人们一起行动，不过这样一来，灰烬就不一定能到我们手里了。”
    “亏你还是山大王呢。”
    柳神捕轻笑了一声，说：
    “你们山贼想要什么东西，难道还要老老实实的求人不成？到时候咱两联手干一票，至于灰烬最后归谁。
    等回去之后，找个地方切磋一下，谁赢了谁拿，如何？”
    “柳神捕此言正合我意。”
    景云奎哈哈一笑，摸了摸身边谷小鱼的脑袋，对这丫头说：
    “你先回去吧，小鱼。在家耐心等着，景叔只要一回去，就立刻派人去接你和你娘亲，以后你就是我景云奎的义女。
    咱爷俩以后好好的在这罪业轮回里闯一闯，好生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686.裂变式推广

    黑风寨主和柳神捕最终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领主魔物的灰烬。
    但并不是抢来的。
    准确的说，面对一群装备着高分子附魔切割剑、强化升级版速射灵枪、高级战斗用芯片还经过战斗义体改造，以及有三辆搭载着小口径速射炮的军车火力支援的精锐猎巫人游猎者，两个武林高手的武技再强，也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抢到什么战利品。
    实际上，在围捕魔物领主“剃刀嘴”时，看到猎巫人们火力全开的样子，两个初入江老板设计的罪业轮回的菜鸟“种子”就很理智的放弃了抢夺的打算。
    这团领主灰烬，是猎巫人游猎者们主动赠送给勇敢的和魔物对抗的“平民”的。
    在高阶猎巫人眼中，这两个家伙就是地地道道的平民。
    大概被赫尔雅女爵之前发布的狩魔令所激励，从新殖民地溜过来，也想参与到收复旧大陆的伟大战役中。
    这样的作战勇气可嘉。
    两人在这一战里也因英勇作战而受了伤，这样的战士之行应该得到褒奖。
    已经飞走的鸭子又飞了回来，这实在是让景云奎和柳蔷惊喜异常。
    在最后的隐藏目标也完成之后，这两个滞留于此的家伙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初次轮回，进入了结算阶段。
    他们被七宝妙树以世界之心的牵引，送回自己的世界，就和他们来时一样神奇。
    在世界穿梭的过程中，两人眼前的半透明框框里，重现了以他们的视角复盘的战斗，每一个阶段都有分数评价。
    最后汇聚成总评价：
    目标一二三完成，完成度普通，基础评价：丙
    隐藏目标完成，完成度拙劣，追加评价：丁
    战斗表现普通，追加评价：丙
    罪业轮回【0/9】序章·红月屠魔完成，总评价：乙
    功勋结算完成。
    获得功勋值230点。
    军衔系统开启。
    目前军衔：民兵。
    兑换系统开启。
    使用身份纳戒进入兑换列表，花费功勋值进行物资兑换。
    目前可兑换物资等级：低权限。
    声望系统开启。
    红月救世军声望：平民
    声望任务系统开启。
    使用身份纳戒进入任务列表，通过军衔等级，获取声望任务，进入红月世界完成任务获取声望和物资奖励。
    目前可接取声望任务【2/2】
    团队系统开启。
    使用身份纳戒进入兑换列表，花费功勋值建立团队，缔结团队协议后，下场轮回场景将进入团队作战模式。
    跨世界通讯功能开启，可使用身份纳戒与好友进行跨世界交流。
    轮回提醒开启。
    下次轮回倒计时：90天。
    提示：
    罪业轮回·序章，只是供轮回者熟悉轮回运作模式，其难度极低，类似测试性质作战。正式轮回场景难度极高，请轮回者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这一大串的文字刷屏，将在黑风寨中苏醒过来的景云奎眼前的视界占满，也让这个江湖高手又一次体验了一把“仙术”的感觉。
    他仔细阅读完轮回结算，在看到自己的评价时，忍不住咧了咧嘴。
    觉得仙人未免有些太苛刻了。
    自己一行人可是拼了命在战斗。
    当然，最后的隐藏目标确确实实完成的很拙劣。
    他和柳蔷基本上就是跟着猎巫人们“武装游行”了一圈，面对魔物领主的时候，他们两人基本上没有打出太多有效攻击。
    “所以，如果是不依靠猎巫人的援助，自己去单独完成对魔物领主的绞杀，这个目标评价应该就会很高吧。”
    黑风寨主坐在自己的床铺边，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很快，他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魔物领主简直是传说中的大妖怪，一爪子拍下来能拍碎薄点的城墙，把它放入我这方世界里，屠城灭国都是轻松之事。
    这样的劲敌，又岂是我与柳蔷两个武者联手就可以对付的？
    若无猎巫人们的支援，我两过去，怕是要给魔物领主当点心的，实力不如人，这番算是蹭了猎巫人的光。
    得到一个如此低劣的评价，也是应有之意。”
    景云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中感慨颇多。
    以往自己在这方小世界里，已算是江湖高手，就算排不到天下前十，进入前二十绝对是轻轻松松，自己还因这点实力而沾沾窃喜。
    但一入轮回深似海。
    仅仅是作为模拟测试的序章，其难度就已经超出了自己可以应付的极限，真难想象之后还要遭遇什么样的可怖危险？
    “景云奎啊景云奎，你可是得了仙缘的人，莫要这么没出息！身为武者，区区危险怕什么？已得了如此神物在手，莫要说什么天下第一的虚名，就是成仙得道也是未来可期。
    眼界该放的更高一点了。”
    黑风寨主站起身，在自己的房中行走几步，他背负着双手，看着窗外偌大如山中城池的黑风寨，看着自己麾下的兄弟们在寨中走动做事。
    他唤来一名心腹，向他交代去千里之外的某个南方小国的村镇之中，将自己刚认下的养女谷小鱼和她家人接过来山寨里。
    这个怪异的命令让心腹一脸疑惑，自家寨主什么时候有了义女？
    莫非是早年间惹下情债弄出的私生女不成？
    但心腹也不敢问，寨主虽然平日对兄弟们极好，但这种私密之事若是问了，保不齐寨主也会恼羞成怒。
    安排完这件事后，景云奎去了自己的练功房，打了一套拳，耍了耍斧子，这才按着之前的提示，笨拙的将心念投入自己手指上的黑色神戒中。
    这东西被称作身份纳戒，听名字应就是仙家造物。
    心念一入纳戒，就有一片光幕在他眼前展开，这是功勋兑换系统，眼前如超市购物架一样，摆放着林林总总的各色兑换品。
    当然，景云奎也不知道什么是超市购物架，但不妨碍他如购买商品的客人一样，浏览那些展览物。
    这些可兑换的物资被按照原产地世界划分，列成了不同的序列，标准说明也非常详尽。
    景云奎抬起手指，触摸在其中一管针剂的影像上面，便有说明融入脑海。
    “‘列兵’序列基因强化药剂：来自废土世界黑手会的生物科技产品，注射后能在七日之内完成对注射者的基因序列改造，能治愈伤势的同时，为使用者强化身体素质。
    该药剂属于基础类强化，制作技术已相当成熟，无危险性，是世界树财团麾下所有员工的“入职福利”之一。
    安全可靠，使用方便。
    售价：20功勋。”
    “唔，看不懂啊，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黑风寨主像是挑选蔬菜的超市大妈一样，饶有兴趣的一个一个点过去，看这些兑换品的说明。他很有耐心的把所有兑换品都看了一遍，这琳琅满目的强化让他眼界大开。
    但目前开放的，都是基础性的强化物资。
    那些一看就很厉害的高级强化，目前还处于封锁状态，因为他军衔不到，并未开放兑换。
    景云奎也不是个剁手狂魔，并没有立刻把自己拼了命赚来的功勋值花光，他忍住了兑换物资的冲动，打算先和柳蔷见一面，两人商讨一下策略。
    功勋不多，必须仔细推敲，才能换来最有性价比的强化策略。
    在看完了兑换目录之后，景云奎又点开了声望任务，发现里面有个来自红月救世军的任务刷新：
    “重返战场：是时候回去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重温狩魔作战的激情，证明你的勇气和能力吧。”
    “任务说明：以受训平民的身份，加入‘沙漠狐’游猎团，参与到对图卢城的魔物清缴和城市夺取战役中。”
    “任务模式：战斗支援。”
    “任务难度：危险。”
    “基础任务奖励：50功勋、红月救世军声望、游猎者制式猎巫装备自选卡x1。”
    “预计完成时间：15天。”
    在这个战斗任务之下，景云奎还发现了一个怪异的任务。
    它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的气息：
    “罪渊轮回适格者：遍布群星的大灾难已进入倒计时，世界树财团的大拯救也已拉开帷幕，身为轮回者的一员，你也应该为这项伟大的事业付出自己的力量。
    神秘的老板不需要你加入最前线的战场，但他需要你在故乡的影响力。
    在你的世界里寻找有资质进入罪业轮回的‘应劫种子’，帮助世界树财团收获更多可能成就伟业的战士。”
    “任务说明：在代号‘武·甲’的世界里，寻找到罪业轮回适格者，并邀请他们加入这场轮回的战争中。
    目前邀请者【0/3】。”
    “任务模式：推广”
    “任务难度：无”
    “基础任务奖励：50功勋、世界树财团预备役士兵装备自选卡x1。”
    “预计完成时间：无”
    “咦，这个有意思啊。”
    黑风寨主眼前一亮，立刻伸手接下了这个任务，虽然描述的很夸张，但这任务的内容很简单，不就是拉人头嘛。
    他的黑风寨当年还弱小的时候，“赚人上山”这种事可没少干。
    任务接取的一瞬，就有三个黑色神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景云奎的身份纳戒中，都是无记名尚未绑定的。
    要寻找到适格者，才可能激活这东西。
    “先在山寨里找一找。”
    景云奎摩挲着下巴，想到：
    “我这寨中都是信得过的老兄弟了，若能寻得一两个适格者与我一起入轮回，遇到事情就也不必单打独斗。”
    但想法很好，现实很糟。
    整个山寨的人被黑风寨主选了一圈，从清晨选到黄昏，两千多人里也没选出一个适格者，再联想到仙人之前说的话，便知道这适格者肯定不是路边大白菜，随便选一选就能有的。
    “景云奎，在不在？”
    就在寨主有些气馁时，他手指上的身份纳戒突然震动起来，柳蔷的声音竟从那纳戒中涌入黑风寨主的脑海。
    这等“万里传音”的仙家秘术，让山大王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柳神捕，有何事啊？”
    他抚摸着纳戒，问了句。
    “你也接到那个‘适格者’任务了，对吧？”
    柳蔷在那边说到：
    “我刚才在我神捕司总部试了试，成功找到一个适格者！”
    “嗯？”
    寨主一下子眯起眼睛，正欲询问，那边柳蔷便主动分享了情报过来：
    “别去寻普通人，没用的。
    我找到的适格者，乃是我神捕司大捕头，我与他说了轮回之事，又给他看了我带回的灰烬，大捕头这才相信，接了神戒在手。
    现在他已经被带去加入属于他的轮回序章了。
    以我所见，我两必须立刻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寻遍江湖各大门派的有名之人。
    我负责正道，你来走邪派那边，寻到六个应该不难。另外，重返战场的任务你也收到了，对吧？我刚询问过小鱼，她也有那任务。
    你莫要着急接取，等我们汇合之后，一起过去。
    还有那领主灰烬，在我手中，我并未用，就等见面之后切磋一场，谁赢谁拿！但你需花你的功勋，为我们建个团队来。”
    “凭什么花我的？我的功勋是大风刮来的吗？我看，还是大家一人出一点吧。”

 687.大有可为

    “怎么样啊？”
    苦木境墨霜山中，老江在自己洞府的制器室里，一边精细制作着一方星阵阵盘，一边头也不抬的问到：
    “他们的反应可还好？”
    “那是相当的好啊，老板。”
    在他眼前，傻妖怪刘慧甩着尾巴，语气兴奋的回应到：
    “第一批被拉入轮回的一万年，在序章结束之后，基本被刷掉了一半，但活下来的人各个都得到了强化。
    灰烬、芯片、义体，还有灵气洗髓。
    虽然形式不同，但都已帮他们摆脱了凡夫俗子的弱气。其中还有我重点关注的317人，得到了强力的强化呢。
    待他们回去各自的世界，本妖又按照你的吩咐，给他们发了推广的任务。
    现在接取率是95%，除了极少数的一些拧巴的，把轮回视作噩梦的无知混球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帮我们推广轮回。
    这充分证明他们对轮回的接受度是极高的。
    满意度也是极高的。
    按照一个人拉三个人，下一次轮回开启的时候，轮回者的数量会突破两万呢，然后再来一轮推广，数量就很可观了。
    老板你很快就会又有一支能打的厉害精锐部队了。”
    “别这么乐观。”
    老江放下手里雕琢好的白玉石，又拿起另一块灵韵满满，但未经雕琢的石块。
    他的手指在石块上摩挲，以金行灵根汇聚的庚辛之气，将它削开成型，又老神在在的对刘慧说：
    “毫无难度的序章，就有50%的淘汰率，一旦正式开启轮回，我估计第一轮结束，就要淘汰出去大部分人了。
    轮回者的数量提升，不会如你想的那么快。
    所以推广工作是必须长期进行的。
    另外，我问你，序章里，有轮回者能独立完成极为困难的隐藏目标吗？”
    “有！但只有两个。”
    傻妖怪如数家珍的汇报到：
    “废土那边，有一队轮回者再不依靠黑手会援助的情况下，用偷来的高爆集束炸弹，独立击杀了一头低级辐射虫领主。
    伊甸世界里，也有一支轮回者在没有申请数据强化的情况下，在中枢的模拟末世战争幻境里，坚持到了最后。
    而且他们虽然独立完成了隐藏目标，但都损失惨重，近乎全灭。”
    “两百个队伍里，只有两个完成了...”
    老江叹了口气，说：
    “是不是难度订的太高了？”
    “我看不高。”
    傻妖怪一挥手，很有条理的说：
    “老板要的是一支强力轮回者组成的军队嘛。
    但军队肯定分冲锋陷阵的大头兵和精锐指挥官们。那些没能完成隐藏目标，但活下来的轮回者就是大头兵。
    这些能独立完成困难目标的人中龙凤们，就是轮回者们最好的，天然的指挥官。
    他们的进步速度，肯定要比普通的轮回者更快。
    他们是精锐！
    就像是狼群总要有头狼带领，而能成为头狼的，都是最狡猾，最狂暴，最凶狠的强者，也只有这样，它才能压住野心勃勃的狼群。
    我会重点关注那几个人的，老板。
    如果他们能继续这么优秀下去，我会额外给他们一些磨练，让他们具备统帅轮回者的资格。
    我甚至给他们起好了名字呢，就叫...”
    “咳咳”
    老江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刘慧的叙说，他说：
    “你起的名字，就算了吧，肯定是有强烈的妖怪风格，不太适合大规模代称的。我已经给他们想好了，你且听着。
    普通的轮回者就叫‘适格者’，他们在前期轮回中会遵循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这个称号称呼他们很合适。
    坚持到四次轮回的适格者已经有了自保能力。
    他们能在各种危险的任务中游刃有余，主动寻找力量的道路，努力的超脱凡俗之境，将自己晋升到新的，更强大的生命形态里。
    因此，他们叫‘升格者’。
    在我的计划与设计中，能完成第七次轮回的升格者们，都已普遍具备了修神境的实力，他们在各自的小世界里都已算是天下第一或者统治者的地位。
    我们以后找到的小世界只会越来越多。
    我不可能给每一个小世界都派驻一名管理者，因此，这些通过第七次轮回的升格者们，就将代替我和你，对他们的世界进行规划和带领。
    他们会带领着自己的人民和文明的力量，加入到对荒主的反击大业里。
    因此，我会称他们为‘代行者’。”
    江老板一边完成自己的星阵制作，一边对听入神的刘慧说：
    “如此，轮回者们的三大阶段就已塑造成型，当然，虽说轮回有九次，但算上序章和最终一战，这就是十一次轮回了。
    每一次轮回之间该怎么细节划分，就交给你来做，我不管的，毕竟你才是‘主神’，对吧？”
    “嗯嗯，我一定会给他们想好听的称呼。”
    傻妖怪点了点头，觉得老板的划分很有道理，而且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呢。
    不过她很快又问了另一个问题，说：
    “老板，现在的轮回世界数量严重不够啊，就红月、废土和伊甸三个世界，来来回回都是这三个，给那些轮回者使用未免有些太单调了吧？
    而且以红月界和废土的力量层次，我估计最多支撑到第六轮，以那些轮回者的实力，在里面就能开无双了。
    我们急需力量层次更高的，更有威力的世界。
    比如maga，比如那个神秘的阿尔法...”
    “这个急不得，我已经有计划了。”
    老江瞥了刘慧一眼，说：
    “第六轮还需要一年多呢，你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们丢入苦木境里，这里有的是危险给他们体验。
    再说，一年多之后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能知道呢？”
    江老板耸了耸肩，说：
    “没准那时候，我的七宝妙树已经集齐七朵大红花了呢。好了，去做你的事吧，我看你乐在其中，这就很好。
    这件事也是大有可为，你要用心去做，协调好各方关系。
    若有大事，便立刻来通知我。
    现在去吧，别打扰我制器了，这个星阵半个时辰前就该做好了，都是你在这里拉着我聊天，瞧，现在才做了一大半。”
    “嘁，又给我甩锅，坏老板。”
    刘慧抱着双臂，很不屑的撇嘴说到：
    “我刚才分明看到你做石环做坏了三个，明明就是老板你手艺不精，还反过来赖我打扰！我才不背这个锅呢。”
    说完，她朝着老江做了个鬼脸，转身化作一缕轻风消失在制器室中，又去乐乐呵呵的当她的主神了。
    “这傻妖怪还真是乐在其中，看来我总算是找对了驱使妖怪用心做事的办法。扣工资什么的，对这些货是没用的，就得用兴趣来套住它们。
    不过这样也好，我不用给她发工资，就能骗她给我打白工。”
    老江咧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又静下心来，开始制作手中的星阵。
    他之前只是能组装这东西，现在修为到了，也从掌门墨君那里学会了制作之法，便开始尝试着自己制作。
    这个活还真是难，老江已经试了好几天，做废的星阵都快堆成山了，这才勉强弄出一个大差不差的完整雏形来。
    半个时辰之后，老江将自己制作好的星阵组装完成，插上灵石，看它生涩但完整的运转起来，江夏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成就感来。
    这可是完全由自己设计，自己打磨，自己制作出的第一方星阵，很有纪念价值呢。
    “所以，我要叫你阿尔法！”
    江老板把玩着手中星阵，又给自己点了根烟，靠在椅子上，说：
    “既是代表通往阿尔法机械世界的星阵，又代表我做出的第一方成品，可惜暂时还不能拿出去用。”
    他摇了摇头，把这星阵丢入纳戒，又从其中取出自己的“老婆”，也就是屠魔灵枪厌战。
    老江现在的修为，又有了玄天剑器做主武器，厌战出场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江夏是个念旧的人，他也并未放弃对厌战的升级改造。
    现在的灵枪枪身，用的已经是老江在苦木境找到的最好的灵材，连枪托护木都是从细辛大娘娘留在那些小世界中的建木之上取下来的精华木材。
    枪身上的每一处墨符铭刻，也都被老江替换到了七阶墨符，这是他现在能使用的最高级的墨符。
    单是以品级来看，厌战几乎已经被强化到了极致，成为了一件地地道道的上品法宝。
    又因为厌战的杀戮之心的存在，让它具备出完整的意识，不夸张的说，这把灵枪就是老江手里的灵宝原胚。
    就像是刘楚将舞娘灵毯制作成灵宝“天魔舞”，像是施妍将红月魔念以元神铸造，制作成灵宝“红月”一样。
    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这把从弱小时就跟随老江一路走到现在的宝枪，打造成一把为江老板量身定做的稀世灵宝。
    可惜的是，这把枪虽然已有了意识，但她一直很沉默，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和嘈杂的玄天剑器的萝莉音器灵，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老江这坏心眼的，总喜欢把厌战和玄天剑器放在一起，任由两个器灵交流。
    一个闷葫芦，一个话唠。
    真的是非常非常有意思。
    “虽然你不喜欢说话，但你肯定知道，在所有武器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我们一起度过那么多值得纪念的日子，一起痛殴过那么多敌人。
    你和我之间已经不能再分开彼此。”
    老江拿出一块手帕，为手中造型依然经典的厌战做保养，一边擦拭枪身，一边说：
    “委托伊甸世界那边订制的十二种特制子弹也快送过来了，都是用最好的天材地宝制作的，每一颗子弹都能算一枚上品法宝。
    只待我再为它们刻上墨符，就能让你的破坏力再次提升。
    我知道你在愤怒时爆发出的战力，可不比那个话唠灵剑差，但你就是不如她那么活泼，你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真是让我伤心难过。”
    “老板！北境那边出事了！”
    就在老江和自己的厌战老婆“聊天”的时候，白泽小姐带着几丝焦急的声音，在制器室之外响起，随着翅膀拍打，如月飞快的掠进房间中。
    她表情严肃的对抬起头的老江说：
    “憨憨刚才送回了消息，请我们赶紧去支援，他那边出现大事情了。”
    “什么事啊？”
    老江施施然抬起头，说：
    “你刚说北境出事了？”
    如月点了点头，又给老板解释到：
    “嗯，憨憨说，他之前的那些兄弟，暗中挑动了东土和北境接壤的数个人族国家，对北境妖怪发动了突袭。
    十万人族大军越过北境边缘，主动挺进妖怪聚集地。憾地山和万兽宗，还有昆仑派都被惊动了！”
    “什么？凡人国度主动进攻妖怪？”
    老江瞪圆眼睛，说：
    “他们拿什么和妖怪打？拿头打吗？”
    如月看了一眼老江手里的厌战，她抿着嘴，语气复杂的说：
    “他们用的是灵枪...”
    “我们发明出的灵枪。”

 688.一腔好心往往只会做坏事

    “这事情该做，但不能这么做！你们做错了事，快！立刻把他们撤回来。”
    苦木境东土与北境接壤的一处荒山之上，穿着一身全覆式法宝战铠，还带着个能遮蔽气息和神念窥探的恶鬼面甲的牛三生，正抓着一把大斧，对眼前的十几个散修呵斥道：
    “你们这是在用凡人的血，来推进你们的想法，这是大逆不道！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憨憨身前的散修们外形各异，看穿着打扮似乎来自东土不同区域，有咒法修士，也有炼体者，还有打扮很蛮荒的驯兽师。
    以及几个气质阴霾，好像是邪修的家伙。
    这些家伙各个修为都很高，一水的修神境大修士。
    这样的势力聚集在一起，想要攻打大宗门可能还力有未逮，但已经能轻松覆灭那些遍布东土的小宗门了。
    他们除了有苦木境散修这个身份之外，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和牛三生和三宝长老来自同一个小世界的飞升者。
    “做什么？呵，我们清楚的很。”
    面对憨憨的呵斥，这些散修中为首的一人拄着白骨幡，冷笑着说：
    “自打牛三生你带领我们从万兽宗抢夺星阵失败，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后，我们这些逃出生天的人，每一天都无不在挂念我们来时之地。
    当初是我们为了修行，亲手把我们的世界拱手送给这苦木境的恶人们，现在由我们亲手把将亡的世界夺回来，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你当年召集大家打上万兽宗，难道不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还是说你牛三生死过一次之后，就变成了一个不敢再做事的懦夫？”
    “我当年...太鲁莽了。”
    牛三生拄着战斧，从这山崖之上向下方北境的方向眺望，他依稀能看到一支武装着各色灵枪的人族大军，正如洪流一样涌过草原。
    在他们身后，已有是个妖怪的村落被毁灭，被点燃，道道黑烟直冲云霄，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里是北境和东土接壤之地。
    这里的人族百姓，从数千年前起，就一直饱受北境妖怪们的侵扰。仙盟成立前，那些妖怪们兴致来了就会越境过来抓几个倒霉鬼打打牙祭。
    虽有万兽宗和昆仑派镇守附近，但两派修士也很难完全阻止小股妖怪的渗透。
    仙盟成立之后，情况好了一段时间，三大妖圣归于仙盟治下，总算能勉强约束麾下妖怪不做恶事。
    但也就平静了三百年，在妖圣啸风入魔，憾地山的青兕大圣一怒之下，统帅群妖脱离仙盟之后，北境妖祸就再次燃起。
    还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就如当年落雁出身的小国，一夜之间被巴夫人覆灭，十几万人流离失所的事，那可太常见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族，上到君主，下到黎民，每一个都和北境妖怪有刻骨之仇。
    双方的对抗就像是烈火燃烧，现在还有这些散修们给这仇恨上狠狠的浇了一把油。
    战争很轻易的就开始了。
    而这一次，人族大军手里有了能杀伤妖怪的武器，他们不怕那些妖怪了，他们要给自己惨死的亲人同胞们报仇！
    “之前鸿雁会就有消息送到我好友那里，有人在暗中收购囤积大量墨霜山所制的灵枪法器，其数量之多，甚至已引发桃符院的关注。”
    牛三生收回目光，看向眼前这些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修士们，他带着恶鬼面甲，瓮声瓮气的说：
    “我是真没想到，居然是你们在暗中做这些事，处心积虑的收购囤积灵枪就是为了武装这的平民军士，好让他们下定决心打一场人族与妖族的战争。
    靠着这战争引诱憾地山那位蛮横粗勇，庇护北境妖族的蛮牛大圣参战，再借此把万兽宗和昆仑派也卷进来，好方便你们暗中行事。
    这，何其歹毒？
    你们之前不是这样行事的！
    莫要忘了，在我们那边，你们和我这肆意妄为的魔头可不一样，你们乃是正派修士！”
    “这是为了救助我们的故乡，若再论手段善恶，又有什么区别？”
    散修们的首领，持骨幡的修士摇了摇头，带着一股遗憾的语气，说：
    “当年我们行险失败，你牛三生生死不明，三宝那个软骨头被吓破了胆，只敢躲在墨霜山的庇护下，再不做我等誓言拯救之事。
    仙盟高层那位曾经的大前辈也靠不住了，对我们不闻不问，也不去理会故乡的凄惨落寞。
    我们还能怎么办？
    牛三生，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万兽宗势力太大，不用这种因势利导的恶谋，我们该怎么入他们山门，抢回我们的星阵？
    你说我们做错事，那你来教教我们，我们这群声小力悲之人，又到底该怎么做？你现在可是换了性子，要吃斋念佛，怜惜众生了不成？”
    这首领扣紧了手中的灵幡，对牛憨憨喊到：
    “你觉得这苦木境生灵的命是命，我们故乡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他们享受着苦木境上好灵气育养，在自己世界里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但难道你不知，这神仙日子是从何而来的吗？
    凭什么？
    凭什么苦木境可以如万国仙界，而我们的故乡就要沦为被它吸血的残渣？
    你现在跑出来为苦木境鸣不平，谁又能站出来给我们的故乡说话？
    凭什么！
    难道他们苦木境人的性命天生高贵，而我们的族人注定得去死吗？
    凭什么！”
    面对这喊出的质问，一众飞升者修士们同仇敌忾的向前一步，各自手握法宝灵器，站在首领身旁，代表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而牛三生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鲁莽的家伙了。
    他已经知晓了太多秘密，那些秘密如枷锁一样压着他，缠绕着他，让他做事做决定的时候，再不能和过去那样靠着蛮力解决一切。
    苦木境的问题太复杂了...
    这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事。
    也绝对不是一群散修聚在一起蛮干，就能解决的事。
    曾经的狂暴魔君，这会拄着战斧，语气低沉，甚至带着一丝恳求与卑微，他试图给自己的同胞们解释。
    他说：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三宝不是懦弱的忘记了曾经的誓言，我也没有一刻会忘记我们要解救自己世界的决心和责任。
    我能理解你们的急迫和渴求，但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你们不能这么做！
    你们还没理解苦木境的情况，人族与妖族的大规模战争会造成极大的伤亡，这会削弱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会引发很可怕的后果。
    收手吧，兄弟们。
    帮我把这些冒进的人族大军护送回东土去，帮我平息这场根本不该发生的战争，现在还来得及。”
    “呸！”
    散修的首领鄙夷的看着牛三生，他粗鲁的往旁边啐了一口。
    说：
    “看来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一腔悍勇的牛三生已经死了。你已经成了和三宝，和那位大前辈一样的人。
    你已经被苦木境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你忘记了自己来自什么地方，你忘记了我们的族人在遭受什么样的苦难。
    你这个背叛了故乡的叛徒！可耻！下贱！
    滚！
    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做事，就滚！滚回去你的安乐窝里，继续享受这苦木境里每一丝带血的灵气，去求你的修行大道吧。”
    说完，他对身旁的散修们喊到：
    “诸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帮人族大军扫清前路棘手妖物，帮这群被妖怪们欺负的可怜人找回尊严。
    走！我们诛妖去！”
    “砰”
    闪耀着寒光的龙骨大斧砍在了地上，如划出一道线，将散修们的脚步阻拦在眼前。
    牛三生握着拳头，一股股灼热的阳刚之气缠绕在他周身，随着心脏的狂野跳动，那已经发育完全的原子炉在将狂暴的力量推入憨憨的四肢百骸。
    那股灼热就像是一轮太阳，烧的眼前的散修们后退几步，纷纷运起灵气，堪堪抵挡。
    “你们是好心，我相信你们是真的想要解救故乡，我依然把你们当最可信的兄弟们。
    我们是一起来到苦木境的。
    我们一起做下错事，在知道真相之后，我们一样的饱受煎熬。但好心去做的事，不一定都是好事！”
    像是烈阳包裹中的牛三生活动着肩膀，在越发灼热的光中，他语气低沉的说：
    “我的老板经常说，无知的人才无畏，总把自己看到的一丁点真相视为真理，却固执的不愿意去看事情的全貌。
    越无知，越固执，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定正确，却不愿去想万一自己错了，亲手铸就的错误又该由谁来承担？
    你们...
    兄弟们，你们在做错事！
    我不能让你们继续错下去，我也没办法在这里给你们解释这些...你们的执拗和热情可以被用在更伟大的事情上。
    而不是现在这样，用无辜者的血来解救我们的故乡。
    我想，如果故乡会说话，它一定也不稀罕这样用无辜者之血染红的自由！
    我已经通知了老板，这件事将会有一个妥善的结局，我向你们保证，我们的世界会得到解脱，而且是一种不伤害其他人的方式。”
    散修们的首领犹豫了一下，他感觉到了牛三生的赤诚。
    但最终，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对牛三生说：
    “九十年前的夜晚里，你也这样保证过。结果那一夜，我们损失了很多兄弟。我们不需要你的保证了，牛三生。
    我们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救我们的故乡。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是敌人，我们也不想把你当成敌人，别挡我们的路...”
    “这也是我要对你们说的！”
    牛三生体内的原子能在这一瞬飞速飙升，就如一轮太阳在荒山之上升起。
    他抓起手边的龙骨战斧，这由施妍掌门用避水王的龙骨遗骸炼做的霸气法宝其上的七阶墨符，如被点燃一样闪耀虚幻的火光。
    他怒吼道：
    “现在！最后警告！束手就擒！”
    回应他的。
    是散修们同样怒吼着打出的法宝，咒法。
    明明大家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明明大家都是想要行拯救之事，明明大家都想要解救故乡，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又是谁的错？
    荒主！
    这一切都是它的错！
    “轰”
    摧山破海的巨响，将荒山击碎，将一切都笼罩在骄阳爆鸣之中。

 689.北地大征服运动（雾）

    “砰，砰砰”
    从东土进入北境逐风原的山口，在本该是个妖怪洞府占据的地盘，正有低沉的枪声响成一片，还有人类的吼叫，妖怪死战时的呼嚎。
    刺鼻的血腥味混着清晨时的阳光，在这片草原和丘陵接壤的地方翻滚着。
    一场小规模的突袭战正在进行。
    但交战双方的位置与以往的人与妖的冲突不太一样，在过去总是成为入侵者的妖怪们，这会正在被人族的大军围堵，追杀。
    这里生活的不是什么强大的妖怪。
    这座山里的妖物们都是混居的，一大群小妖聚集在一头妖将麾下，在这北境边缘地带占山为王。
    时不时偷偷越境，抢点东西，或者抓几个凡俗夫子打牙祭，附近有没有修仙宗门，就让这些妖怪们的生活过的挺惬意。
    不过这会遭遇了突袭，在它们一波反击失败之后，就立刻开始了突围。
    一大群妖怪们四散奔逃，有的化出妖躯本相，身上“挂满”了刚出生的幼崽，有的什么都顾不了的，胡乱找了个方向猛逃。
    这样的狼狈的情况是很少出现的。
    对于几百名妖怪聚集的势力而言，普通的人族军队毫无威胁，也只有每年万兽宗的修士出东土，入北境“狩猎”的时候，它们才会临时放弃自己的地盘。
    那也是“战略性”的撤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等万兽宗的驯兽师们离开之后，再回来继续当逍遥的山大王。
    但今天不一样。
    逼迫这些妖怪们离开的，并不是人族修士，而是一群以往只会被它们视为食粮和虫豸的凡夫俗子。
    一群手里握着法器的凡夫俗子。
    “砰”
    骑在马上，穿着盔甲的前锋校尉在战马奔驰中，抬起手里的短管骑枪，在近距离扣动扳机，把一头扑向他的凶狠小妖迎面打的满脸开花。
    全身长满了灰色鬃毛，外形像是大号老鼠，还甩着尾巴，张牙舞爪的小妖被正面打来的子弹击碎了眼眶和小半颗脑袋。
    在血光四溅中摔在地上，因为妖物生命力强悍，受了这样的伤居然还没有立刻死去。它在地上抽搐着，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发出刺耳的哀嚎尖叫。
    又被后面赶上来的步兵抽出腰刀，往外露的脑子上狠狠戳了几下。
    而那头干碎了小妖脑袋的骑兵校尉，在马上给手中灵枪换上独头子弹，皮甲战盔之下的脸上，闪耀着一股狰狞和复仇的快意。
    他拉着战马的马缰，飞快的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纵马飞驰，靠近那惊慌逃窜的狼妖，一抬手，扣动扳机。
    在低沉的响声中，狼妖的后腿被打瘸，又被战马踩踏过去。
    它还没死。
    但瘸了腿是跑不远的，身后那群穷凶极恶的人类步卒已经围了上来。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和校尉一样的复仇快意。
    这些居住在北境与东土接壤处的人族，哪一个没有遭遇过妖怪们的欺辱，家家户户细数家谱，总能找到和妖怪有关的惨事。
    以前是只能求路过的修士老爷们帮忙报仇，现在，他们也有了能杀伤妖怪的好兵器，自然要亲手报仇。
    妖怪们都不是好东西！
    妖怪们都该死！
    “砰”
    不远处的灵枪队的齐射，将最后一波还在顽抗的小妖怪们打的浑身是血，痛苦和慌乱在它们狂野的心中浮现。
    随着第一个溃逃的家伙嚎叫着转身就跑，剩下的小妖们也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三四个督战的妖卒被困在子弹发射后残留的硝烟之中。
    妖卒们要比普通的小妖更厉害。
    但眼下，三四个妖卒面对三四十个手持灵枪法器，训练有素的精锐，它们能做出的反击也实在乏善可陈。
    几个被围困的妖卒眼中都闪耀着惊恐，它们看到了眼前这些人族士兵手中握着的灵枪。
    怪异的兵器上有微光在闪耀，那是低级墨符抽取四周游离灵气带起的光，这种光代表着他们手中握持的都是人族修士制作的法器。
    那些被发射出子弹上，也附带着灵气杀伤的威力，打在小妖身上就是一个血洞，若是打到致命处，一枪就能带走一头小妖的性命。
    更强悍的妖卒在灵枪齐射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该死！
    这些人族是从哪里弄到这样可恶的法器？不是说，只有修士才能用法器的吗？这些未入修行的凡夫俗子们，又是怎么...
    “砰”
    下一轮无情的齐射，打断了妖卒们的思考，飞射的灵弹交错而过，将它们强横的妖躯打的千疮百孔。
    一头黄鼠狼化妖的妖物倒在血泊之中，它的眼睛艰难的看向自家洞府中，统帅它们的妖将大人正在那里与冲进洞府的人族壮勇们厮杀。
    大人一定能杀光他们！
    这妖卒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如此想到。
    是啊，妖将强横，哪怕没有什么上古血脉，亦不是异兽成妖，但只要修行到妖将，就靠这些凡俗士卒们手中的灵枪法器，也决计不可能伤到妖将分毫。
    那可是相当于人族存真境的修行。
    但...
    “啊，气煞本妖！”
    粗粝的嚎叫在洞府中回荡，在小妖们溃散之后没过多久，那头镇守洞府的妖将，也在狼狈的全身染血中遁地而逃。
    它是不畏惧那些拉一下打一下的极低灵枪。
    那样的兵器根本打不中一头快速移动的妖将，真正逼得它丢下地盘逃跑的，是这支人族先锋随军带来的“秘密武器”。
    一挺被用马拉着的，造型傻大黑粗，一战水平的重机枪。
    但和其他栓动灵枪一样，这玩意的外壳上，也刻满了墨符。
    人族狡猾，先诱使妖将追杀到伏击区，近百把灵枪和这重机枪同时开火，猝不及防的妖将大王一个照面就被打的全身是血。
    虽未重伤，但被惊吓到。
    若是再打下去，难免这些人族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妖怪洞府之外的群妖已经溃散了。
    留在这里死战没有意义，还不如去逐风原深处，寻找其他妖怪援军，再回来把这群大胆凡人屠戮殆尽！
    于是，妖将大王便很是果断的风紧扯呼。
    它想逃跑，这些人族士兵是追不上的。
    但随着妖将逃跑，这场对妖怪洞府的攻坚战便立刻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看到大王都跑了，其他小妖们溃散的速度更快。
    统帅着前锋打到这里的人族将军站在一片狼藉的洞府之外，扶着腰刀哈哈大笑，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这洞府所在的关口，本就是他们故国领土，是十多年前被妖怪侵占的。
    当时的将军只是个卫戍此地的校尉，被妖怪们击溃之后，丢盔弃甲的狼狈逃回国中，现在，十多年后，他们打回来了！
    堂堂正正的打回来，把可恶的妖怪们击垮赶走。
    一时间倒是让这位将军万分感怀，想起曾经战死在这里，为他们争取逃亡时间的袍泽们，一时间情绪涌动，难以自制。
    在哭完之后，又吩咐士兵们收拾战场，继续向曾经的国境线推进。
    要乘胜追击，光复国土！
    穿着盔甲的将军走到阵地后方，他伸手抚摸着眼前架设在马车上，闪耀着寒光的墨符重机枪，眼中尽是喜爱。
    他的手指抚摸过这好宝物冰冷的枪体，在黑色重机枪的后方外壳上，他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标志，是一片梧桐树叶。
    代表着这把法器的制作者和它的来历。
    这是昆仑坊的制器大师，被老江亲口称赞具备“地精天赋”的散修制器师，墨霜山外门弟子女修梧桐亲手制作的。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远隔数万里，落在这群正突袭到北境的人族军士们手里，还帮他们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只要赢了就好！
    墨霜山山脚处的城镇里，一处属于昆仑坊的大仓库中，老江正带着如月，在这里和刚从北境边缘赶回来的牛憨憨见面。
    牛三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带了俘虏。
    人不少，足有十几个。
    都是修神境的散修，来自东土各地，还有在南荒那边打拼的。但现在这些家伙的外表都凄惨的很，浑身上下充满了灼伤的痕迹。
    一靠近他们，江老板左臂上的模块就飞快的报警，他低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这些被打的重伤昏迷的散修们身上，都沾染着致命浓度的核辐射。
    一看就是憨憨用核爆拳打出来的伤势。
    “所以，是这些家伙暗中煽动了这次人族和妖族的冲突？”
    老江拉着如月的手后退了几步，对正坐在旁边的桌椅上，捏着包子和筷子，对一桌大鱼大肉疯狂输出的憨憨问到:
    “他们都是你的族人？和你与三宝一起来苦木境的飞升者？”
    “嗯，都是曾经的同伴。”
    憨憨两口吃掉一个大肉包，又捏着一个鸡腿在嘴里涮了一下，把骨头都咬碎嚼下，又嘴里灌了口酒，这才回答说道：
    “但说是他们煽动人族进攻妖族，倒也不确切，他们只是把从鸿雁会和昆仑坊秘密买来的灵枪法器又转手交给了那些小国家。
    那里的人和妖怪们都有深仇大恨，不用他们煽动，被灵枪武装起来的军队就自发请战。
    我还专门去那个国家看过，他们的国主都很支持这场战争。
    不过他们倒是还很清醒，没有打出覆灭妖族的旗号，只是派兵驱逐占了他们国土的大小妖怪们，说是光复失地。”
    “唔，我倒是也听闻过北境那边的情况，那群妖怪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江摩挲着下巴说：
    “据说是因为有憾地山的青兕大圣撑腰，让妖怪们在这两百年里不断的占地盘，袭扰东土边境，虽然有仙盟压着，没闹出屠城灭国的大事，但平日里手脚不干净肯定是有的。
    打就打吧。
    民意如此，仙盟还能强压着不成？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他们到底从鸿雁会买了多少灵枪，能武装起那么多凡人士卒。”
    说到这里，江老板看向自己的秘书小姐，问到：
    “我好久没关注过鸿雁会那边的事了，咱们做的灵枪到底给了那边多少？”
    “很多，老板。”
    如月回答到：
    “你还记得上次鸿雁会派了人来凤鸣国，和我们谈生意的时候，小雅儿不就警告过你吗？说是有一股势力从她们那里大肆囤积灵枪法器。
    说是可能有人要用那些法器做坏事。
    在那之后，鸿雁会转手卖灵枪的生意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外门那边，小茉莉还专门组织了一批外门弟子，专门做灵枪和子弹贩卖给鸿雁会。
    就这段时间里卖出去的灵枪，如果都被这些人吃下来，那打一场仗的武备是绝对足够了，而且还有老四的昆仑坊那边主持的凤山墟市。
    每次墟市时，他们做出的灵枪都会被抢购一空。
    现在昆仑坊的军火生意，都是老四在做，他有没有和这些人做生意，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把老四叫过来。”
    江老板看了一眼眼前的散修们，皱着眉头说：
    “先弄清楚他到底卖了什么过去。”

 690.这锅都能甩到我头上？

    被紧急召唤到墨霜山山脚小镇的刘老四心里惴惴不安，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结果被老板抓住了。
    现在召他过来，莫非是要问责的？
    不会吧。
    咱老四对老板可是忠心耿耿的呀。
    结果过来之后，先给老板请安，又从老江那里听说询问之事，老四大掌柜就挠了挠头，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
    在上面翻了翻，然后对老江回答到：
    “北境那边确实有咱们的生意，老板。但那已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在墨霜山里被关罚后山思过呢。”
    老四看着自己笔记本上的记录，又看了一眼江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当时是东土北方边陲的小国派了人过来，说是他们国家里的修士在鸿雁会中寻到了好物，转送给国主。
    其实就是咱们转给鸿雁会销售的灵枪。
    那国主对这火器很感兴趣，便专门走了关系去寻，最后寻到了咱们这里。
    那使者说，他家国主一心进取，想要开疆拓土做一番事业。还说他在凤鸣国游历了一圈，见到了施睿陛下麾下的新军之强横。
    便也要和我们做这军火生意。”
    “这事施睿知道吗？”
    江老板问了句。
    老四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笔记本上的文字，说：
    “这事就是三王子做主定下来的，他把使者召唤到京畿城，和他密谈了一番，便差人来告诉我，和那个小国签了契。
    不过咱们这凤鸣国是在东土南边，他们在东土北边，中间隔了十几万里路，走寻常的交通是运不过去了。
    所以这事也请了鸿雁会居中帮忙，那合同的一期交付已经完成了。”
    “卖了多少？又赚了多少？”
    江夏挑了挑眉头，又问了句。
    “卖的那可多了。”
    提到生意上的事，老四顿时来了兴趣，这尖嘴猴腮的家伙，眉飞色舞的对自家老板说：
    “三十万把栓动枪、两万挺马克沁，还有附带两个基数的弹药，这是给他们国中常备军的。他们还走了咱们凤山会的渠道，订做了各色灵枪法器五万把。
    至于赚了多少...
    一个北境小国，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付账的，所以他们把国中四座大灵矿卖给了我们，这才完成了交易呢。”
    “啧啧，这生意不亏。”
    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来自老板的夸奖，也让老四仰起头来，得意洋洋，又走去和憨憨坐在一桌，把酒言欢起来。
    “光是老四这里，就卖了五万灵枪过去，再算上鸿雁会渠道卖出去的那些，最少也是三四倍以上的数量了。
    难怪那几个小国有底气对妖怪们主动开战。”
    江夏的手指弹了弹，他身旁的秘书小姐轻声说：
    “这些数量的灵枪，算上损耗，只要他们使用得当，驱逐妖物出自己的国土应该问题不大。但想要再发动一场深入北境的战争，那就不太可能了。
    他们缺少对厉害妖怪的重火力压制，也就是给了普通人一个对抗小妖们的手段。
    但这只是个开始...”
    “对，只是个开始。”
    老江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那些被憨憨制服带回来的散修们身上。
    他说：
    “听憨憨的说法，他们几乎是用无偿的方式，把这些灵枪交给那些凡人国度的。
    他们想要跳起人族和妖族的矛盾，胁迫着万兽宗和憾地山入场混战，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他们用的手段也很精妙。
    从凡人入手，目标又是不符管束的憾地山妖物，即便是仙盟想要介入也很困难。
    但我更好奇的是，这些飞升者修士们，哪来的仙钱，从鸿雁会如此大批量的吃进灵枪？这么大规模的计划，就靠十几个散修联合在一起，是做不到的。
    他们背后肯定还有‘金主爸爸’在暗中支持，幕后黑手出钱，他们出人，共同撑起了这场谋划。”
    “关于幕后黑手，我问他们了。”
    老江的疑惑，被正在和老四大掌柜喝酒的憨憨听到，牛三生仰起头，一边捏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但他们不愿意说。
    另外，老板，以我在北境那边看到的战事，还有我对妖怪们的了解，这场人妖之战，很快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人族大军靠着突袭和灵枪法器占了先机。
    但妖怪们逃回去逐风原后，肯定会想办法反扑回来。
    北境那边妖族性情凶悍，自啸风血裔覆灭后，逐风原又一直没有能做主，能统帅群妖的大妖王出现，局势很混乱，各处妖族势力交错。
    那些被人族赶走的妖怪们很容易就能找到盟友。
    到时候它们杀回来，人族怕要有一场苦战，说不好战事焦急之下，双方打上头，还会发生一些不忍之事。
    一旦出现大规模死伤，仙盟想不管都不行了。”
    牛憨憨皱着眉头说：
    “但北境那边向来是青兕大圣做主，那头大蛮牛把整个北境视作妖族领地，只要仙盟派大量修士进北地，立刻就会引来憾地山的反击。
    青兕大圣乃是正统妖修，又有上古血脉神力加身，妖圣不灭体早已大成。
    真打起来，四五个苦海都奈何它不得。”
    “那就打呗，还能咋样啊？”
    江老板摊开双手，翻了个白眼：
    “莫非还要我前去北境调停不成？
    我在人家那些苦海大能眼里算哪根葱？人家凭什么给我面子？这西海之事刚过去呢，再去北境闹出事来，我怕真要去镇魔塔走一遭了。
    不过，这倒确实是个机会。”
    他眯起眼睛，手指在旁边的桌子上弹动，细细思索说：
    “若是万兽宗和铁山真的也被牵扯其中，被拉入这北境即将生出的大混乱里，倒是可以让我们暗中行事...
    憨憨你和我家刘慧，都与它万兽宗有解不开的恩怨。
    这仙盟之中，各大门派里，万兽宗下辖的灵界数量也很可观，瞅准机会，突袭一波过去。
    若能把那些小世界都收入囊中，我这修为就能再次攀升...”
    “嗖”
    老江这思索之语尚未说完，就有一道身影如疾风奔来，越过仓库阻隔，拉出道道残影，出现在老江身前。
    “师父，掌门师祖喊你过去大殿，说是仙盟派人来了，专程找你。”
    来人是老江的好徒儿。
    有角端神通在身的董小柔带来了掌门施妍的召唤，她蹦蹦跳跳的在原地转着圈，和活泼的小鹿一样，大概是在练习自己的速域神通。
    就和闪电侠一样，一瞬绕着老江转了几十圈。
    看的老江有些头晕。
    “别转悠了，好好说话。”
    江夏摆出师父的威严来，董小柔也很听话的停在原地。她眨着灵动的眼睛，往旁边瞅了瞅，看到那十几个被打晕的凄惨散修。
    心中说自家师父又在干坏事了。
    但这种事她身为弟子是不能随意评论的，便一扭头，假装自己根本没看到。又不等老江发问，就主动开口说道:
    “仙盟来人应是桃符院的监察，阴沉个死人脸，见了掌门就说有要事要寻师父你，我看他肯定是不怀好意。”
    “不怕。”
    老江站起身，对牛憨憨丢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点了点头，起身把仓库里的散修们一个个提起，要把他们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又对如月吩咐了几句，便跟着自家徒儿往墨霜山主峰大殿前去。这里依然是以往安静无人的样子，随着老江走入大殿，就看到了自家那穿着道衣，打扮的端庄威严的师父。
    施妍正挤着眼睛，给老江打眼色，又往正在等候他的桃符院监察努了努嘴，这是在表示这监察是带着坏消息过来的。
    江老板心绪何其敏锐，都不用他人提醒，就大概猜到了眼前人的来意。
    肯定和北境之事有关。
    “墨霜山弟子江夏江梓恒，此物可是你制作的？”
    桃符院来的执法面色冷漠，但也没有傲然欺凌之态，他甩手从纳戒中丢出一把还沾染着鲜血，被利爪从中央碎开的栓动灵枪。
    将其悬在老江眼前，问到：
    “也是你将它发卖到天下各处？”
    “是。”
    江夏毫无掩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伸手接过眼前破碎的灵枪，很专业的拿在手中看了看，说：
    “这是第一版的老设计了，其上用的都不是墨符，而是附灵印刻，总数也不过二十三个，组了三个灵阵在上面。
    这是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在我墨霜山中，也是给外门弟子们拿来制器练手的。
    至于发卖之事...”
    老江哼了一声，摆出一副白莲花一样的姿态，理直气壮的说：
    “监察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
    我墨霜山本就是仙盟认定的制器大宗，为天下同道供应各色法器法宝，还是仙盟明理院执法们的唯一武备提供方。
    凡我山中所出灵物法器，都是在仙盟报备过的。
    这是为官方做事，又不图赚钱。
    再者说了，大家都是修行人士，一心仰慕仙道长生的。
    我乃墨家修士，一心都扑在法器法宝炼制上，以我奇思妙想，制作出这些新式法器，难道还有错吗？
    我又何苦来哉，要去追逐那铜臭之物？
    监察可以去我宗门之中打听打听。
    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
    我江夏是最不爱钱的，也休要拿那腌臜物来污我眼睛。”
    “噗”
    老江这一番话说完，桃符院监察那边还没什么反应，倒是施妍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代墨君端起手边的香茗好茶掩饰失态，这会又板起脸来，对看着她的两人挥了挥手，姿态优雅的说：
    “别在意，本君只是刚刚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你们继续说。”
    桃符院监察也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他看着老江，语气严肃的说：
    “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几日，东土与北境边境小国，并起大军十万，就用你所制这灵枪武备，出国境与妖族接战。
    只是三日不到，就有近万小妖惨死于凡人士卒手中。
    逐风原上妖族已开始集结，眼见就要有一场大战生发，生灵涂炭就在...”
    “监察与本修说这些干什么？”
    老江很不客气打断桃符院监察的话，他说：
    “凡人用我所做灵枪杀妖怪，那是他们的选择，与我何干？就算没有我所做灵枪法器，那些凡人们若能得到一些上好兵刃，不一样能斩杀妖怪？
    若按照监察此行的意思，莫不是铸剑庄铸出灵刃，也是有罪？他们做出那些低品灵刃，可都是要往凡尘售卖的，也没见人管不是？
    这有人持刀伤人，又要搞出大事，不见仙盟去追捕伤人者，反倒怪罪到铸刀之人身上，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老江摊开双手，语气平静的说：
    “再者说了，这灵枪法器制作出时，可就请你桃符院的监察看过的，那时候都说没问题，现在出了事，反倒怪我？
    我想啊。
    监察与桃符院要罚我之前，先去自领惩处才好。”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你这一番话说的本修也无从反驳，墨家人真是生了一副好口才。但，谁说本监察过来是处罚你的？”
    桃符院监察冷着脸，对舌绽莲花的老江说：
    “你这牙尖嘴利的修士，且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691.北境调停大使

    “你墨霜山制作凡人也能用的灵枪法器这事，桃符院与仙盟一直都是睁只眼闭着眼。
    一方面，这法器虽说没有仙凡之别，但落在凡人手里，也不可能像修士一样耍的精妙。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事牵扯到鸿雁会。”
    在墨霜山宗门大殿里，桃符院来的监察大人被老江牙尖嘴利的一顿抢白，这会大概也是心中不爽利，说话也直接了很多。
    他很直白的对老江说：
    “虽然通天坊弟子们一直遮遮掩掩，但这也改变不了鸿雁会已成苦木境最大黑市的事实。再加之我桃符院也需要这套渠道，掌控邪修动向，因而事情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为今日这般样子。
    你们制作那灵枪法器，在大半年前就被有心人购入囤积，那时我桃符院就有专人追踪此事，但却一直没有太大收获。
    定是有人于中作梗。
    用我家蝉衣仙尊的话说，便是大变将至，群魔乱舞。
    你墨霜山也是在西海乱局里走过一糟的，想来有些不该你们知道的事情，你们已知道的清楚。
    我也不再饶舌多说。
    今日来就为北境人妖冲突之事，就为解决此事，在它酿成更大灾祸前，要把它压下去。”
    眼见老江准备开口反驳一波，桃符院监察便指了指天空，加重声音说：
    “这也是通天山那两位的意思，在北境冲突起始时，两位道祖就召蝉衣仙尊往通天山去，商讨此事。
    彼岸大能所言，此事乃是因果相承，便要以果寻因，从根源解决。”
    那监察挥了挥衣袍袖子，以传达指令的口吻，对眼前老江和施妍掌门说到：
    “既要妥善停战，又要化解人与妖在边境的冲突，此事并不容易。而人族诸国这边，自有我桃符院调停，昨日就有桃符院特使和当地监察往诸国国都去。
    逐风原妖物那边，就得你墨霜山出马，要让妖物们也休干戈，免得弄出生灵涂炭之祸。”
    “监察和桃符院心怀天下大义，我墨霜山佩服的很。”
    江老板没说话，坐在一旁的二代掌门施妍就先开口问到：
    “但这调停妖族战事，为何要我墨霜山来？我家宗门和北境妖族可没什么关系路子，非要说，本君和它北境妖族之间，还有些龃龉尚未算清。
    本君倒可以大度不去管当年游历时，宰掉的几个大妖，也可把它妖族欺辱我麾下弟子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也做个一心为公的表率。
    但以北境妖族那不吃亏的记仇性子，只怕本君刚到北境，就要引的憾地山上的大蛮牛妖圣亲自出马，前来捉拿本君。
    本君可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真要闹起来，为图自保下，本君下手可绝不会留情。
    你桃符院监听天下，怎可能不知这些旧怨？
    这哪里是去调停？”
    施妍动作优雅的放下茶杯，拉长声音语调说：
    “让我墨霜山去做这事，难道不是火上浇油吗？”
    哟。
    没看出来嘛。
    自己这大糊涂师父当了掌门之后，口才是越来越好了，这牙尖嘴利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老江耍无赖时候的神韵。
    但面对施妍的一番外表诘问，实则推诿，桃符院的监察脸色不变，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他对施妍拱了拱手，说：
    “这事，墨君不必担心，本修来时，蝉衣仙尊已叮嘱过，要去北境逐风原调停妖祸的，并非是墨霜山上下全体。
    这重要之事，自然要由特别之人来做。
    蝉衣仙尊选定的调停人士，乃是墨君弟子，在南荒西海大出风头的江夏江梓恒。”
    那监察笑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江老板。
    大概是从这牙尖嘴利的修士这里扳回一局，让冷面监察脸上也浮现出一缕笑容，他咳嗽了两声，朗声说道：
    “我家仙尊有云，江夏修士乃有德之人，又有福运加身，命中注定转祸为福，还有奇思妙智，能化不能为可能，于绝境行惊天逆转。
    乃是小辈修士中一等一的天才人物。
    纵观仙盟正统，三十三宗上下，再没人比江修士更适合做这个调停者了。且，我等都知，自妖圣啸风入魔被关镇魔塔后，它原本的道场逐风原已乱了两百年。
    这北境人妖之争，看似偶然，实则是这种混乱延续下的必然，若逐风原群妖还不受管束，就算今日之事化解，以后还会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我辈修士做事，又岂能如此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既然下了决心要弥合冲突，那除了调停之外，这祸事根脚，自然也要处理妥当了。
    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待他说完，整个宗门大殿便安静下来，施妍皱起俏眉，细细思索，桃符院这话说得很漂亮，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似乎都寻不得错。
    而老江这边眉头皱的更深。
    他发现自己好像被莫蝉衣莫老头给套路了，在十几息后，江老板决定试探一波，他哼了一声，摆出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
    以疑惑之声，对眼前桃符院监察问到：
    “监察这话，本修有些听不太懂，弥合冲突乃是好事，从根治上解决冲突倒也是老成持重之言，但为何一定要本修去呢？
    本修乃是纯粹人族，体内又无妖怪血脉。
    自打修行开始，就没怎么与妖怪们打过交道。难道本修身上还有什么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奇异神通，能让妖族见了我就纳头便拜，听我差遣？
    不会吧？”
    这问题一问出来，眼前的监察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光，表现出一副“终于等到你这个问题”的表情。
    他很有风度的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念珠法宝，先是看了老江几息，又语气悠然的说：
    “所以，江道友是觉得，我桃符院监听天下这说法是夸大其词？道友是在怀疑我桃符院的实力，对吧？
    那我就有两问给道友你做回答。
    你身旁道侣如月修士，身上可有妖族血脉？你护身灵兽刘慧身世，又是怎么一回事？道友说自己修行后，就未有妖族有接触，这话我们信。
    但你与北境的因果，早就结下了。
    江道友，这些事我桃符院不愿戳破，不代表我们不知道。
    蝉衣仙尊说，逐风原妖祸要破局就在道友你身上，这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我辈做事，也绝不是派无辜者前去送死。
    既点了你前去北境，就是笃定你有解决那里祸端的能力。
    因而，道友还是不要推脱，更不要妄自菲薄，自打南荒之事后，道友在我桃符院中，早已是重点关注的人了。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
    若不是蝉衣仙尊在上压着，不许我等介入道友你的修行与命数，怕我们早就要请道友你，去桃符院喝几杯茶，聊聊天的。”
    说到这里，这位冷面监察捻了捻胡须，他对大殿中两人微微点头，又甩了甩怀中拂尘，说：
    “该说之事，皆已说完，本修这恶人也当完了，就此告辞。北境之事重要，实在拖不得，就得江道友早日动身。
    早日平了人妖之争的祸端，也好让苦木境这一方残局，能堪堪维持下去。”
    说完，监察对施妍和老江做了修士礼节，迈步走出大殿之外，唤来祥云一朵，慢悠悠载着自己，往天光云海之外去了。
    大殿中就留下施妍和老江两人。
    二代女墨君目送着桃符院来人离开，她看了一眼自家徒儿，忧心忡忡的说：
    “这事，本君看你就别去了。
    一来，北境那个地方妖族局势混乱，逐风原乱了两百年，已确确实实是个无法之地。
    二来，那血杀宫里还挂着你的悬红呢，本君托人打听了一下，血杀宫主，苦海大修印苏眉虽未出山，但其下宫中精锐，都已接了悬红。
    那些仙盟‘御用’的杀手们各个身怀绝技，弟弟孤身去那里，我实在不放心。”
    施妍，呃，按照墨霜山的规矩，她现在应该叫“墨妍”，就如一代掌门墨岚一样，接了墨君之位，就要舍弃原本姓氏了。
    她对老江说：
    “这事，本君替你走一遭。
    正好我那闺中好友白夫人的道场，就在逐风原上。
    我那好友虽不喜介入这些争权之事，只喜欢在天下各处搜罗俊美男宠享乐，但她修为摆在那里，在北境也算是一方豪强。
    有她相助，要压下逐风原乱局并不太难。”
    “嗯？”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挑了挑眉头，语气古怪的说：
    “姐姐大人，你这闺中密友们，怎么一个个都不正常啊？”
    “什么叫不正常？”
    施妍眼睛一瞪，手中玉如意举起，作势要打，又哼了一声，说：
    “我家好友白雯白夫人，乃是正儿八经的狐狸精，天生就有媚术神通，勾引几个无知男人又怎么了？
    人家的修行之路就是这样。
    你若在她眼前乱说话，小心她半夜溜进你被窝里肆虐一番，把你阳气吸尽，弄成废人一个。”
    “还有这好事？”
    老江很不正经的哈哈一笑，看到掌门姐姐又要发火，他便摆了摆手，一脸正色的换了个话题，不再纠结于狐狸精们的正统修行。
    他对施妍说：
    “那桃符院的人说话虽然绕着弯，但人家确实没说错。
    我与北境的‘缘分’早就结下了，不管是如月和刘慧的身世，还是憨憨，三宝与万兽宗的恩怨，都要使我迟早都得往北境走一遭。
    原本打算是再等一等，不过事情既然生在逐风原，也不必再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往那边去一趟。
    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上一遍。”
    老江活动了一下手指，又往天空看了看，他咧嘴对施妍说：
    “至于危险，都现在这个时候了，那些该看的，不该看的事都已看过，想要抽身而退也不可能。姐姐能在山中护住我一时。
    难道荒主破封之后，姐姐还能再护住我不成？
    为今之计，就得在这一方残局还能维持的时候，尽可能的加快脚步。
    域外之事已在稳步推进。
    这苦木境中的种种因果，该了结的也了一了，姐姐莫要担心，我已不是当年那弱小狼狈之态，如今心中已有底气。
    就算真有苦海拦路，也不是不能打的。”
    “说什么当年，弄得自己老气横秋。”
    施妍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伸手在江夏脸颊上摸了摸，她轻声说：
    “你自入修行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罢了。这苦木境之前可不是这样的，本君之前也未曾想过，事情会一下子恶化到这种地步。
    就好像是弟弟你一入修行，这方安稳了五百年的天地，就一下子变的让人陌生起来。
    你呀，就真是个天生惹祸精。”
    “现在讨厌我啦？”
    江夏耸了耸肩，握住了施妍的手指，他说：
    “想退货已经来不及了，这方世界的救世英雄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失败了，所以苦木境现在，也只能拿我这个惹祸精凑合一下了。”

 692.主神当不好，只能回家继承百亿家产了

    “什么？要去北境当妖族调停人？老板你没发疯吧？”
    一个时辰之后，陪着老板洗了个漫长而快乐的澡，白泽小姐正靠在浴池边缘，于充盈水雾中享受玩水的快乐时，就听到老江说出了接下来要去北境的事。
    秘书小姐一下子从那欢乐的余韵中清醒过来。
    她愕然的看着老江，说：
    “你在北境又没有人脉关系，去了那里就是两眼一抹黑，桃符院那蝉衣仙尊，为何非要你去？”
    “你说呢？”
    江老板仰起头，在混着灵气的水雾中，将身体悬于水面之上，将脑袋靠在如月怀中，他闭着眼睛说：
    “听那监察的意思，莫蝉衣老头好像是在暗示我，是时候把刘慧身上的事情清一清了。莫非他也对万兽宗有不满？
    说起来，铁山似乎确实在西海之事里做的不地道，据说是抓了头魔龙带回了万兽宗，也不知是想要做什么。”
    “唔，所以咱们这次过去，除了在混乱的逐风原做事之外，还要和万兽宗对搏吗？”
    如月用双手把江夏脑袋轻轻抱住，在水雾升腾里，她表情思索的说到：
    “这一次去危险很大啊。
    伊甸人说是要在苦木境之外布置那个星环防线，现在也只是刚刚开始做，真要遇到苦海打过来，咱们压力还是很大的。”
    “不怕。”
    江老板哼了一声，说：
    “我自有办法应对。如果那些苦海大能，真的是不要脸面，来偷袭我一个小小的修神境修士，那我也只能不讲武德的反击一波了。
    你一会去maga世界那边，找师叔把他的灵宝天魔舞借过来，就当防身用。
    我还要去和刘慧说一说这事。
    那傻妖怪一门心思的想回北境去，大概也是心中有恨不愿再忍，这次也把憨憨带上，请三宝与我们同行。
    如果能抓住机会，就在它万兽宗狠狠干上一波。”
    “老板，虽然说咱们已做了后备方案了，但一旦真把万兽宗灭了，咱们在苦木境的处境可就更艰难了。”
    如月有些担忧的说：
    “到时说是举世皆敌怕都不为过。”
    “那是迟早要来的事。”
    老江的手指拍打着水花，仰起头看了一眼如月，他说：
    “在咱们决定要破镇魔塔，救掌门的时候，和仙盟正式决裂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我现在是已经看开了。
    虽然仙盟和我们都有救世之念，但三十三宗彼此间势力交错，也未必是一条心，大家面对灭世之灾的应对策略也大相径庭。
    人多了，人心乱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想来通天山二圣和三院院主做决定时，到底是不如我们这么轻松的。
    他们要考虑的问题太多。
    苦木境这亿万生灵死活，都压在他们肩上。
    他们不能，也不可能和我们墨霜山一样，说走就走，说打就打。
    但理解归理解，我们也不可能因为他们的难处，就选择和他们一起闭目等死...他们要维持现状，顾全大局，我们要放手一搏。
    目标虽然一致，但一开始就不是同一路人。
    决裂是迟早的事，也是好事。”
    江老板语气忧郁的拍了拍水花，又伸手在眼前又大又软的物体上捏了捏，让白泽小姐发出一声娇喘。
    他咧嘴笑了笑，语气随意的说：
    “想通了这一层，行事就自然不受拘束，咱们不指望仙盟帮大忙，只要他们在未来时，不掣肘就好啦。
    他们有他们的打算，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大家齐头并进，都是为了在末日之下残存，说不上谁对谁错。
    留个缘法在此，以后真要拔刀相向时，也不至于弄出一些尴尬之事。
    另外，你也做好准备。”
    老江从浴池里站起身，抬起如月精致的下巴，狠狠的在那嘴唇上啃了一下，他对面色微红的小秘书说：
    “我听桃符院监察的意思，咱们这次去北境，不只是刘慧要解决身世问题，你和你那位‘父亲’，估计也有见面的可能。”
    “这...”
    如月的表情一下变的僵硬起来。
    大眼睛里也闪过无措的光，她想要再问，但老江已离了浴池，穿上衣服，把玩着一根香烟，大步离开了此处。
    事关如月的身世，还有她母亲当年的遭遇，又是人家父女之间的事，老江想帮忙也得挑个好时候。
    再说了，如月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力自保的清倌人。
    她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修士，修行精纯厉害，已有能力自己解决问题。再没有比老江更清楚自家这小秘书的性情，看着柔弱，实则主意很正。
    她从不说自己与那位没见过面的父亲的事，但这可不代表着她不在乎。
    如果真弄到“父慈女孝”那一步，老江下狠手打老丈人时，也不会有太多犹豫，毕竟以如月的遭遇看来，那位有白泽血脉的神秘妖怪，实在是不干人事。
    自己爽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却还害的孤儿寡母差点饿死街头，这种恶人若无隐情的话，那杀了也就杀了。
    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
    而相比如月的问题，真正麻烦的是刘慧那边，傻妖怪对于万兽宗和铁山的恨意做不得假，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好“认祖归宗”的准备。
    逐风原是她爷爷的道场，是她家的传统地盘，现在已成无法之地，就和落难公主收复失地的故事出奇的一致。
    她爷爷给她打下的江山，她到底要不要继承？又该怎么继承？
    这些都是刘慧要考虑的事。
    老江是在一个被七宝妙树联结的小灵界里找到刘慧的，后者正在此处“观察”她亲自选定的轮回者们的日常。
    就在一处山峰上，远方百里之外，有一座山寨。
    说是山寨，其实和一座建在山中的小城差不多了，这会还正有两个“武林高手”，在山寨之外的一处谷地里切磋打架。
    听刘慧兴冲冲的解说，是因为一团从红月界猎获的领主灰烬。
    男人握着斧头，女人提着柳叶刀，身形交错之间招式犀利又漂亮，就和跳舞一样，可惜在修士们看来也就是动作好看，杀伤力什么的，真的摆不上台面。
    “什么？要回去继承家产？”
    傻妖怪从江老板这里听说了去北境的事，这会白白净净的脸上也露出一抹茫然的表情，显然她那小脑瓜子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是杀了铁山，给我父母报了仇就好了吗？怎么还有这么麻烦的事？”
    刘慧抱怨到：
    “本妖可没那个心情去当个狼王什么的。
    太麻烦了，哪有当‘主神’来的有意思。嘁，诸般世界任我驰骋，为什么还要回去北境那乡下地方当个土霸王？
    没意思的很。”
    “你这话被啸风妖圣听到，你爷爷肯定要揍你的。”
    老江饶有兴趣的旁观这小世界里的两个轮回者切磋打架，他弹了弹手指，以世界之心给予的极高权限，引动百里之外一阵狂风，给两个高手制造了点麻烦。
    又对刘慧说道：
    “我听闻数百年前，啸风还未成妖圣时，整合逐风原也是花了大力气的。结果它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现在被自己孙女嫌弃至此。
    这还真是让人闻者伤心，见着落泪呢。
    不过呢，现在仙盟想看到的是，人妖之争被和解，面子上的事得过得去，你又要向万兽宗报仇，得有个大义在身。
    所以整合逐风原这事，必须做。
    而且必须是你来做。
    掌门已经给她闺蜜白夫人去了信，待你开始做事时，白夫人也会祝你一臂之力，尽快把逐风原之事搞定，然后我们想办法在万兽宗干一场。
    去都去了，总不能白去一趟。”
    “唉，这个好！”
    对整合逐风原这件事兴趣缺缺的刘慧，在听到老板要打万兽宗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身后的尾巴甩来甩去，头顶两只兽耳也转动几分。
    她对老江说：
    “那我就听老板你的吩咐，去重夺逐风原在手，但铁山必须死！”
    “嗯，他必须死，我知道的。”
    江老板摆了摆手，说：
    “不干掉他，就没办法拿万兽宗治下的一众小灵界，你不必强调这个，现在回去墨霜山做准备吧。
    先把轮回之事托管给石榴...
    唉，也不知那脑子有坑的小山怪，会不会给我胡搞起来。”
    得到了保证的刘慧兴高采烈的回了墨霜山，老江又把石榴召唤过来，这家伙最近几天一直在南荒厮混。
    和那群在南荒建了小宗门的伊甸玩家打得火热，还被骗去当了“伊甸山”的荣誉长老和宗门发展顾问。
    仗着自己出生在南荒，地头熟的优势，给那些伊甸人当“带路党”，四处剿灭伊甸山周遭的小妖和躲回南荒的邪修。
    主要是西海那边生逢大变，原本作为邪修大本营的星罗海已人去楼空，那边的邪修现在已转移了阵地。
    一部分跑去了北境，还有的偷偷溜进东土，最后是那些在南荒出身的家伙，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这些家伙回来之后，指望他们好好修行是不现实的，一时间搞得南荒也鸡犬不宁。
    还有一帮家伙想要从三雀山手中夺回星谷，但被居住在三雀楼盘中的散修们联合起来击退了，石榴最近就在做这事，领着散修和精怪们，四处寻找邪修藏身地加以剿灭。
    它被老江召唤过来的时候，爪子里还捏着老江给它做的法宝三叉戟，用的是自己那怒鬼形态，其外形唬人的很。
    但真打起来，这家伙的战斗力就是菜鸡一个。
    “干嘛呀，我那边正打的激烈呢。”
    被召唤到这小世界里，石榴还不满意，甩着长尾巴，等着血红双眼，瓮声瓮气的说：
    “又要让本怪帮你做坏事吗？”
    “是好事。”
    江老板把罪业轮回的事，给石榴说了一通，又解释到：
    “我这七宝妙树的神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和刘慧因与我心神相连，能勉强调动一丝。现在刘慧要随我去北境做事，这里便先交给你托管。
    此事对大局重要，由不得你随意乱搞，所以托管时给我用点心，知道吗？”
    “这个好玩啊。”
    石榴这会双眼放光。
    它嗖的一声从怒鬼形态回到小山怪形态，拍打着翅膀落在老江肩上，拍着胸口说：
    “放心放心，本怪做事向来是妥帖的。
    你们就放心去北境做事吧，这里交给本怪，绝对没问题！正好最近石毛石豆几个在雁荡池也惹了麻烦，前来投奔本怪做大事。
    就让它们来给本怪打下手，当个轮回信使什么的，再好不过啦。”

 693.哈，你们搁这认亲呢？

    墨霜山在东土南端，北境听名字就知道，在东土最北边，两地直线距离十几万里，还要越过东土境内的数条山脉。
    这是一段凡人终其一生，都很难走完的路程。
    但对于苦木境的特殊文明形式而言，遍布天下的各处挪移神符完美的解决了“距离”的问题，只要凡夫俗子肯多花几枚仙钱，从北境到南荒，也不过是几刻钟的事。
    这还是因为凡人不如修行，体魄羸弱，承受不得挪移神符多次跳跃带来的压力，每次使用挪移神符后，都需要休息一会。
    而对于修士们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老江一行从墨霜山出发，连续四次挪移后，就从墨霜山脚下的小镇，来到了东土与北境的边境地带。
    但接下来去逐风原的路，就得靠自己走了。
    其实在北境妖族和仙盟尚未决裂时，也有墨霜山出产的挪移神符连接到北境三大妖圣道场的，那时候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关系虽然也有对立，但最少修士和妖修之间还维持着大体的和平。
    但妖圣啸风入魔是个很重要的事件。
    在啸风被明理院关入镇魔塔后，憾地山的青兕大圣便与仙盟彻底断了联系，麟主的道场坠星涧虽然也在北地，但麟主是出了名的不管事。
    于是整个北境妖族，就成了青兕大圣的一言堂。
    在它的命令下，北境各处的挪移神符都被摧毁，这就变相的把妖族和人族隔离开来。
    说实话，人与妖之间的对立能严重到今日这个地步，和憾地山那位大圣的强硬态度有直接的关系。
    偏偏它又很能打，还变相收拢了整个妖族在自己麾下，一旦真开打，那就要上演一场妖族和人族之间的决死大战。
    这是苦木境残破的世界之心无法承受的。
    因而仙盟面对强势又顽固的青兕大圣，就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当然，仙盟也不是那软骨头，任由青兕大圣胡搞瞎搞。
    这些年里，在东土北端的万兽宗崛起迅速，时不时还发动门下弟子，往北境去一遭，狩猎妖物带回宗门驯成战兽。
    这就等于在妖族脸上狠狠的抽耳光，青兕大圣肯定不能忍，它麾下的憾地山和万兽宗多次对抗，但都没讨到太大的战果。
    主要是铁山这位苦海修士也很能打，尤其是在用邪术夺了啸风之子的纯正妖躯之后，也修了妖圣不灭体。
    而青兕大圣的实力，还达不到麟主那种可以镇压万物的地步。
    和铁山真打起来也是半斤八两。
    再者，万兽宗也不是一家在战斗。
    同在此地的昆仑派虽然不介于人妖之争，但每次在双方的对抗，万兽宗落入下风的时候，就会派出剑修助拳。
    二打一，很不讲武德。
    但也正因为这两个宗门坐镇于此，才把青兕大圣和它麾下的群妖，拦在了北境中，不让它们祸乱东土。
    这就是仙盟对青兕大圣的回应。
    充满了仙盟那种“和稀泥”和“大局为重”的风格，不主动惹事挑事，但如果那大蛮牛不知好歹，也有的是办法钳制它，让它难受的有苦说不出。
    “不过青兕大圣也不是好惹的，它虽然蠢笨一些，冲动一些，但在吃了几次亏之后，也学聪明了。
    知道自己一家不能成事，这些年也未有和万兽宗大动干戈，而是转而拉拢北境的其他有名妖怪。”
    在从东土北端，前往逐风原的路上，在老江那架乘坐体验非常舒适的黑曜星法球里，捏着包子的牛三生，正悠哉悠哉的，给周围的其他人讲着北境之事的变迁。
    他曾是万兽宗的真传弟子，在背叛之前，已成万兽宗中的驭兽大将，对于万兽宗和憾地山的矛盾门清的很。
    由他来讲述最合适不过。
    “我曾听闻万兽宗安插在妖怪中的奸细传回的密报。
    说是青兕大圣曾有意和麟主结亲，要娶麟主的养女巴夫人，想要用这种办法，把麟主的坠星涧，也拉入和万兽宗的对抗里。
    但它的聘礼还没送出去，麟主就反手给自己的养女安排了一桩婚事，让青兕大圣的谋划彻底落空。”
    牛憨憨笑了笑，其他人听闻这密事也笑了起来，舱室中充满了快乐的气氛，惟独凶暴丫头顾淼笑不出来。
    傻妖怪更是语气讥讽的评价道：
    “竟还有这种事，看来那大蛮牛也是被妖怪们吹的厉害，什么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真是笑死个人了。
    自己打不过铁山，就直降辈分，想要把麟主叫一声‘爹’，来求取帮忙。
    啧啧啧，堂堂苦海，竟也如此不要脸！”
    “唉，你这可就说错了。”
    牛憨憨摇了摇头，给傻妖怪解释到：
    “妖族三圣里，你爷爷成妖圣的时间是最早的，在西海荡魔前四百年就已踏足苦海。麟主次之，在五百五十年前成就妖圣之位。
    而青兕大圣是在西海荡魔后，得了天降功德，这才将妖圣不灭体修成。
    真正算起来，它确实是麟主的晚辈，迎娶巴夫人这也不算是直降辈分，不过麟主很显然不想介入这麻烦事的。
    他给自家养女定的亲非常仓促，可以说就是为了堵住青兕大圣的念头。
    我还听闻，巴夫人那位连理，是从人家龙宫那里硬抢过来的，据说人家之前已和凡尘女子成了婚，还生了孩子。
    反正这事吧，做的有些不地道。”
    憨憨的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旁边臭着脸的顾淼身上。
    “你们说故事就说故事，看我干嘛？”
    顾淼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她抱着双臂哼了一声，装着大度的说：
    “没错，憨憨说的那个被抢亲过去，嫁给巴夫人的软蛋男人，就是我爹。但我不认他，这次去北境若能遇到，就要狠狠修理他，给我娘出口气。”
    她本来是不在这个“调停使团”中的。
    是从傻妖怪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就跑来央求老板，也加入这个团体中。至于她来北境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寻巴夫人和坠星涧妖怪们的晦气。
    给自家师父出口恶气。
    落雁师姐出身的北境小国，是被巴夫人灭掉的。
    这个仇恨现在传承到了顾淼这里，她又是龙相睚眦的命格，对于报仇之事，那自然是感兴趣的很。
    “憨憨继续说。”
    坐在副驾驶上的老江挥了挥手，让憨憨继续介绍北境的情况，后者往嘴里丢了个包子，一边嚼，一边说：
    “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求娶巴夫人不成后，青兕大圣也绝了拉坠星涧和麟主入伙的打算。
    它之后把目标放在了逐风原上，几十年的时间里，把逐风原中原本追随啸风大圣的妖王和大妖们收入麾下，让憾地山的实力飞快增长。
    但逐风原上的妖怪们虽然群龙无首，却也不是都愿意加入憾地山。
    一方面，妖怪们天性狂野，不愿受规矩拘束。
    另一方面，逐风原上也有它们自己的大妖王的势力，比如咱们这次要去见的白夫人，就是七万里逐风原中最有权势的妖王之一。
    我在万兽宗还听过一些传闻，据说青兕大圣在求娶巴夫人之前，就曾和白夫人有过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白夫人还曾一度搬到过憾地山中修行。
    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闹翻了。”
    “憨憨，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
    刘慧瞥着眼睛，语气古怪的问到：
    “你一个炼体者，也如此八卦吗？瞧瞧你打听到的这些消息，啧啧，就差把青兕大圣与白夫人办事时的细节都说出来了。”
    “啪”
    傻妖怪刚说完这虎狼之词，就被老江在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呵斥道：
    “你一个姑娘，还是马上要当逐风原大妖王的人，能说这样的荤话吗？给我注意一点仪态！另外，憨憨，我也很好奇，你是从哪打听到这些隐秘消息的？”
    “呃，我是从我的战兽那里听说的。”
    憨憨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在其他人怪异的注视中，一个劲的解释到：
    “我当时身为万兽宗驭兽大将，麾下有大妖牛魔一位，掠阵妖将三头，它们都是我亲手从北境捉来的，自然知晓北境妖族隐秘。
    尤其是我那头牛魔大妖，之前可是在憾地山修行，据说还是青兕大圣的杂血后裔，若不是我运气好，也捉不得那背景身后的大妖。
    我对它还不错，它也是个老实性子，偶尔闲聊的时候，就从它那里知道了很多关于憾地山和青兕大圣的私事。”
    “等等！”
    听到憨憨说到这里，傻妖怪突然瞪圆了眼睛。
    她抓着自己的兽耳，一脸狐疑的看着憨憨，问到：
    “你那头牛魔大妖叫什么名字？”
    “牛犇，这名字还是我给它起的，它在憾地山是没有名字的，就叫自己‘红角’，因它的牛角有血红斑点得名。
    妖怪们也不兴给自己起名字，都用自己的某些特征称呼，和精怪一样。”
    憨憨念出一个古怪的名字，又看向脸色大惊的刘慧，他也面色疑惑的问到：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我牛伯吗！”
    刘慧站起身，大声说：
    “我出生之后，就被铁山那恶人抽了疯血，之后被一名长老养大，那长老有一头牛妖战兽，但从不上阵厮杀。
    因为它受过重伤，平日里只被指拨做些杂活。
    但牛伯人很好，就是它护着我，不让其他妖怪欺负我，当时我被铁山抽了血，很是虚弱，长老说我可能养不活，就把我丢在一边不管。
    是牛伯把那长老给它养身体的丹药都给我吃了，还去和其他妖怪打斗，取它们的精血喂养我，这才让我活下来。
    但它受过重伤，实力早就不在巅峰，每次去打都弄得一身伤。
    牛伯曾对我说过，它之前不是长老的战兽，它之前是给另一个驭兽大将作战的，还说自己是被那恶人骗来万兽宗的。
    闹了半天，就是你把我牛伯骗去当战兽的！好你个憨憨！我今天就要替牛伯揍你！”
    老江这会也回过味来。
    他眼神古怪的看着刘慧和憨憨，没想到这两个货还有这样一层联系。在刘慧最开始被老江驯养的时候，她确实总会说自己那位牛伯的一些事情。
    当时她是个真正的傻妖怪，把牛伯告诉她的很多话当做真理。
    “你等等！”
    憨憨也大惊失色。
    他站起身，稳稳接住刘慧打来的拳头，表情喜悦的追问道：
    “牛犇还没死？它还在万兽宗活着？当年我和三宝冒险作战失败时，我被铁山亲手废了修行根骨，若不是墨君和三宝相救，我怕是要死在那里的。
    铁山杀我时，牛犇和我的其他妖将战兽，为我舍命挡了几下。
    我以为它们都死了。
    刘慧，你告诉我，牛犇现在还活着吗？”
    “我怎么知道！”
    傻妖怪哼了一声，说：
    “那一日，万兽宗被神秘苦海入侵，长老战死了，他麾下的战兽除了我之外，都被那强横苦海随手灭了。
    但牛伯身体差，一向不战斗，那长老死的时候，也没带它出来。
    或许它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比我父母，牛伯才更像是我爹，如果它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把牛伯救出来，送它去享福，它这一辈子，过的太苦了。
    这都是因为你废物无能，憨憨！
    是你把牛伯害成这样的。”

 694.大智若愚傻妖怪

    逐风原，苦木境著名的大草原，真正的风肥水美之地。
    它是北境与东土接壤的第一片区域，也是北境三大势力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地势平坦，沃野千里，天高海阔，位于此处，仿佛让人的心境也变的广阔起来。
    这七万里的大草原再往北，就是北境天极山，苦木境第一高峰，说是世界之脊并不为过，而大名鼎鼎的憾地山，是天极山的山脉侧峰，与入山的第一道屏障。
    而逐风原向西，越过天极山的山麓，就能到达坠星涧，那里是麟主的道场，正好就位于北境，中州和西海三地接壤之处。
    苦木境常态意义上的“北境苦寒之地”，指的是越过逐风原向北，直到天极山下的那一片大冰原，那里是这个世界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之一。
    即便对于妖怪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恶劣。
    除了一些特殊妖族之外，少有妖物往那边去。环境较好的逐风原更像是舒适与极端气候中央的一处缓冲带。
    也是妖怪们大量聚集活动的地方。
    这片草原上有各个妖王们的地盘犬牙交错，它们称之为“妖国”，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国家政体。
    以人族的眼光来看，更像是一个个团伙之间的地盘划分。
    彼此之间，往往以山川湖泊作为据点，各自圈一片地，大小妖怪们聚在一起修行生活，有的只是妖怪之间粗犷的“秩序”维护。
    发生争斗那是家常便饭，每个月都有小妖国覆灭，也有新的地盘被划分出来，自打妖怪们占下逐风原那一天起，这片大地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动态平衡”。
    混乱，粗野，但又生机勃勃。
    这里真正能算是秩序之地的，是六座大妖城，那是大妖王们仿照人族的城池所建的固定居所，内有能施行的规则。
    虽然规矩大都充满了“妖怪特色”。
    但再烂的规矩也比没有规矩好，因而每座妖城都吸引了很多“心沐教化”的大小妖怪前来居住。
    又因为各个妖城的城主都是逐风原上的实力派，能稳住地盘不变动，所以这几座百年妖城就构成了偌大逐风原上真正意义的“权力中心”。
    另外，这片草原上还有一些人族游牧部落。
    人数不多，往往依附于各大妖城存在。他们算是北境人，和东土人族虽然同出一源，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
    墨霜山执法长老，外界认为已经死去的刘楚，就是出身于北境人族的部落中。
    不过刘楚小时候就被在北境游历的墨君收为弟子，一直在东土成长修行，因而他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异类了。
    “前方百里外，盗泉山下，就是白夫人所在的‘青丘’城了。”
    急速前行的黑曜星法球里，秃顶的三宝长老查看着下方地形，对舱中一众人介绍到：
    “老夫虽然也没有来过这里，但以往亦听说过这位白夫人的故事，她自称远古青丘山的血脉遗存，西海荡魔前，就已在逐风原盗泉山上修行。
    据说是得了老妖圣啸风的看重提拔，在她修行到大妖王时，就被啸风任命为逐风原的妖族统帅之一。
    是啸风麾下七大妖帅中排名第三的实力派。
    在老妖圣入魔之后，逐风原陷入分裂混乱，白夫人和其他两位妖帅建了妖城，固守住自己的地盘，拒绝了憾地山的招揽。
    后来其他两位妖帅莫名其妙的失踪，这妖城就成了白夫人一人的地盘，名字也该作‘青丘’，来纪念她的祖先血脉。”
    “什么青丘血脉，都是吹牛吹出来的。”
    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老江突然开口说：
    “出发前，掌门对我说过她这位闺中密友的一些事，白夫人并不是青丘血脉，实际上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远古血统。
    本是盗泉山上的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白狐，修行前三十年都是不出名的小妖怪，但在盗泉山中寻到了上古妖修的洞府，这才一飞冲天。
    不过根据师父的说法，白夫人寻到的那片洞府，确实是属于一名青丘狐的修行地。
    因而她自称是青丘遗脉，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白夫人是个异数，她虽没有上古血脉，但一身修为并未拉下，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修出来的，还是在北境这个混乱地方做下这么大事，因而深得师父敬重。
    就是听说私生活很混乱，风闻不太好。”
    “狐狸精嘛，都这样的。”
    牛憨憨也加入了讨论，他压低声音说：
    “我在万兽宗那会，就知道那宗门里，有些弟子暗中于北境诱骗捕获狐狸精，虽说宗门严厉禁止，但这种事是禁不住的。
    每年都有弟子因为和自己驯养的狐狸精玩的太过火，被宗门责罚。
    这狐妖一脉天生就擅长媚术，心思狡诈，又耐不住心头恶意，总喜欢挑动是非，不管雌雄，诱惑人心向来都是一把好手。
    白夫人确实是个异数，在万兽宗中也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
    憨憨抿了抿嘴，继续说到：
    “寻常狐妖的路子，总是仗着脑子好用，一身狐媚，委身于强横妖物，一边挑动是非，一边借着自己惹出的乱子谋夺好处，相助修行。
    但白夫人不是这样。
    她自打发迹到被啸风妖圣看重，依靠的都不是自己的美色，而是那比寻常狐妖更好用的脑子和更狠的心。
    我曾听一位万兽宗长老说过，这青丘城里其他两位妖帅的失踪，都是白夫人勾结憾地山青兕大圣做的手笔。
    而且之前偶尔听牛犇吹牛时说，白夫人与青兕大圣厮混的那段时间里，那头大蛮牛也被这白狐狸玩的团团转。
    若不是后来憾地山里来了个脑子同样好用的妖怪军师，暗中帮助青兕大圣出谋划策，怕是那憾地山的基业，都要被白夫人谋走大半。
    也是因为这事，才让白夫人和青兕大圣之间闹了生分，一气之下从憾地山搬回了自己的青丘城中。
    这狐狸精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刘慧想要寻她用心帮忙，执掌整个逐风原怕是有些困难。”
    “不怕。”
    傻妖怪听完了三个人对白夫人的描述，自己心里也脑补出了那个狐狸精的姿态，她听到要斗智斗勇，就有些头疼。
    动脑子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干脆挥了挥手，大大咧咧的说：
    “了不起以后让她做逐风原的老大嘛，她喜欢统治就统治去，反正我对这地方也没什么兴趣。”
    “不，这地方还是属于你的。”
    老江摇头说：
    “啸风虽然被关镇魔塔两百年了，但它在逐风原的威严并未消散，只看这里混乱两百年就知道，在啸风之后，没有谁有足够的威望统帅这里。
    你作为啸风的孙女，天然享有对逐风原的强宣称。
    如果白夫人真的如传说中那么狡猾，她肯定会把你扶上位，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而不是鲁莽的取而代之。”
    “这不是更好吗？”
    刘慧眨了眨眼睛，头顶上的耳朵也动了动，眨着眼睛说：
    “就和我在maga世界当梦想公司的董事长一样，做个甩手掌柜，橡皮图章，所有麻烦事都交给手下去做，自己吃喝玩乐，偶尔签个字什么的。
    这种生活我最喜欢啦！
    而且已经有了丰富的当傀儡的经验，老板你就放心吧，我和白夫人一定能相处愉快的。”
    “你这不求上进的...”
    刘慧这一段话让江老板血压飙升，差点把他气得脑溢血。
    但仔细想想，刘慧说的倒也不错，以如今苦木境这个烂摊子，难道还真要亲力亲为的把逐风原整合起来不成？
    指望一群妖怪能干什么？
    能干翻荒主？
    老江在域外的事业一分钟亿万上下的，哪有时间在草原上陪一群野蛮的妖怪玩政治游戏？
    这样算一算，刘慧自己提出要当橡皮图章的想法，反倒是最节省时间的。
    看到老板的表情变化，刘慧也咧嘴一笑，说：
    “对吧？老板，咱们就把白夫人当工具人用，让她给我打江山，反正左右不就剩十年多了吗？她又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来？
    到时若老板你能拿出一条保全苦木境的路子，还怕白夫人不跟咱们走？反过来说，如果大家注定都要死，那留在这和狐狸精玩心眼又有什么意思啊？
    这不是浪费时间嘛。”
    这番话说的江老板哑口无言，他上下打量着刘慧，严重怀疑这个妖怪被其他人夺舍了，否则怎么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江夏点了点头，还语气怪异的夸奖了句，却让刘慧不满起来，傻妖怪抱着双臂，噘着嘴冷哼着说：
    “什么叫小机灵鬼？本妖这是大智若愚好嘛？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说我脑子不好用，那是我懒得和你们计较。
    嘁，本妖若是动起脑子来，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啊？”
    “说你胖，你这就喘上了。”
    老江哈哈一笑，对刘慧说：
    “正好我这边有很多难题需要刘慧大人的智慧，要不你去伊甸世界，帮中枢定位一下第一次大范围探测生命信号的星域规划？
    或者去阿尔法世界，给尼娅当个智囊，帮助她快点晋升战团？”
    “那还是算了，这么点小事不必本妖出马。”
    刘慧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兴趣，但实际上就是认怂了，舱室里顿时响起欢快的笑声来。
    “老板，看下面！”
    驾驶法球的如月突然说了句，老江扭头看向舷窗之下，在距离青丘城不远处的草原上，正有一大股妖怪浩浩荡荡的穿越过这片地区，向南方疾行。
    其数量一眼扫过去最少有三四万，彼此之间打着乱七八糟的旗子，代表着它们来自周围的不同“妖国”。
    “这应该是去支援正被人族先锋驱赶的妖怪，它们行动速度还真快。”
    江夏皱着眉头说：
    “按这个速度，怕是不出几天，妖怪们就要聚成一波妖潮了。人族先锋和他们的城墙要塞是挡不住的，这一波怕不是要冲进东土去。”
    “桃符院在边境派了人，妖怪们应该冲不过去，但事情闹大了，肯定会引来憾地山参与。”
    牛憨憨语气严肃的说：
    “青兕大圣号称与仙盟决裂才聚拢了一大批不服管束的死忠妖怪，一旦发生妖怪大规模伤亡这种事，它想不参与都不行。
    万兽宗中早就有应对这样局面的计划，只要青兕大圣被引得离开，万兽宗的驭兽大将们会直取憾地山大本营。
    这要是开战了，北境立刻就要乱成一锅粥。”
    “乱就乱了嘛，莫担心。”
    老江手中把玩着一根香烟，语气慢吞吞的说：
    “事情总得一步一步做，虽说咱们是顶着调停的名义来的，但也莫要把自己框在里面。阻止人妖大战只是所有目标里的第一项。
    我已经有了个点子，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走，先去见见那位白夫人。”

 695.你就是我姐姐身边的狐狸精？

    让妖怪们管理城市，总会弄出一些很奇特的现象来。
    比如现在...
    青丘城的城门处，要入城的老江一行人，被一个豹头人身，穿着盔甲的家伙拦了下来，这家伙爪子里捏着一个竹简，还用刀削在上面刻刻画画。
    它身边聚拢了一群人，其中有好几个穿长衣的狐狸精，摇晃着三两根的尾巴，有男有女，嬉嬉笑笑的对老江一行人指指点点。
    “你，不行。风度仪态尚可，但太老了，还秃顶，大王不喜欢老头。”
    这豹子精城门官先看了三宝长老一眼，评论了句，在竹简上随意划了一道。
    语气中多有轻慢，让三宝长老怒气飙升。
    秃顶怎么了？
    这叫聪明绝顶懂不懂？
    小妖无礼！
    信不信本修一法宝锤死你！
    但生气归生气，长老到底是个有涵养的人，这次又是为正事来的，便只是挥了挥袖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眼前这无礼的妖怪。
    豹子精也不怕。
    虽然修为差，但身后有整个青丘妖城撑腰，这是它的地盘，人族修士再厉害都得老老实实的，而且它也是在进行自己的日常工作嘛。
    大家互相理解一下。
    “你...啧啧，倒是足够精壮。”
    那豹子精又看向穿着盔甲，带着鬼面战盔，背着龙骨大斧的憨憨，先是被憨憨这一身凶煞之气惊了一下，但随后那眼睛里就闪出光来。
    它摇晃着细长的斑纹尾巴，绕着憨憨转了几圈，还伸手试图触摸憨憨的肌肉，但被牛三生一把打开。
    这妖怪怎么回事！
    憨憨感谢有些不舒服，心中想到，莫非是龙阳之好？
    但不是的。
    “大王最近食欲不振，说是需要几味药调养一下，我看你就很合适当药渣嘛。”
    那豹子精对憨憨热情的说：
    “这位壮士这边请，一会有仆从送你入大王宫中，接下来几天你有福了。一定要好好表现，若是技术好，赢得大王青睐，你在咱青丘城里可就是一飞冲天了。”
    “这...”
    憨憨虽然憨了一点，但在恢复神智之后，这“药渣”的含义他还是能理解的，鬼面之下顿时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合着眼前这豹子精城门官，是在给白夫人“选妃”啊。
    “你...呃，不行。”
    豹子精在自己的竹简上划了几道，还把憨憨的名字记下来，又看向仰头挺胸的老江，它那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江老板，几息之后摇了摇头。
    说：
    “不够精壮，又不够美型，仪态还不如旁边那秃顶老头，虽然年轻些，小脸也长得挺标志，但也就是中人之姿。
    这左臂怎么还带着机关手？
    哈，还是个天残地缺，整体看来平平无奇嘛，大王肯定不会喜欢的。
    你先一边去。
    一会再安排你入城。”
    “你这瞎了眼的臭妖怪！”
    江老板得了这么个评价，顿时血压飙升。
    本老板如此丰神俊朗，肥瘦相宜，器大活好，威风逼人，结果在你个妖怪眼里，就成平平无奇啦？
    真是瞎了眼。
    他作势就要取出玄天剑器给这豹子精一刀，教教它什么叫礼数，结果被身旁憋着笑的如月和刘慧赶紧拦了下来。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可不敢再闹出幺蛾子了。
    豹子精被江老板身上迸发的寒意杀气吓了一跳，它向后跳了一下，指着身后城门上歪歪扭扭的“青丘”二字，对老江大喊到：
    “唉唉唉！你这人族修士要做甚？还要在我青丘城中动武不成？以往你们人族修士来拜会我家大王，那可都是彬彬有礼的！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臭修士！赶紧走走走。
    咦，这两个小姑娘不错啊。”
    豹子精正欲驱赶老江离开，却又看到了江老板身边的如月和刘慧，顿时眼前一亮，甩着尾巴评价道：
    “国色天香，灵气满溢，承天地之美，做万灵珠玉，多少年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女子了，上次见到时，还是那位朱雀道友呢。
    大王肯定喜欢你两，来来来，快随本妖入城！
    本妖亲自护送你两前去大王宫中，大王定会用心招待你们，玩乐一番，再收做佳人后妃，说不得能再成一段佳话呢。”
    “这这这...”
    如月那边还好，当清倌人的时候也是听过这种事，但纯情的傻妖怪就有些接受不得，她唰的一声躲在老板身后，夹着尾巴说：
    “老板，白夫人还喜欢女人吗？这也太吓人了。”
    “狐狸精嘛，都这样，普遍双插头。”
    老江也有些无奈。
    他小声说：
    “我听师父说，当年她来北境闲逛，与白夫人相遇，结果差点被狐狸精当场兽性大发被办了。也是师父实力强，才没让白夫人得手。
    但那之后，她还一直贼心不死呢。
    话说，我师父这些闺蜜，一个个都不怎么正常，倒真是吓人的很。”
    “那，你还让我和她会面谈话？”
    刘慧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她颤颤巍巍的说：
    “我不玩了！我要回去！本妖怪如此漂亮美丽，那狐狸精见了肯定要把我一头吞了，我可是正常的！我又不喜欢女人。”
    “放心，她不敢。”
    老江安慰道：
    “你上面有个妖圣爷爷压着呢，白夫人若是敢对你动手动脚，到时啸风妖圣脱困而出，第一个就要把她狐狸尾巴全拔了。”
    “不行，我还是觉得有点悬。”
    刘慧一个劲的摇头，摸着自己的脸蛋说：
    “哎呀，早知如此，当时化形的时候就该弄得丑一些，老板你借我件灵宝什么的防防身呗。”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老江撇了撇嘴，一把把刘慧提了出来，说：
    “找我要灵宝没有，你倒是出息点，想想怎么去万兽宗把你自家传下来的灵宝拿回来。一会见了白夫人，就按照你之前对我们说的话，给她说一遍。
    先看看她什么反应。”
    说完，老江丢了一块玉简过去给那豹子精，拉长声音说：
    “你赶紧去给你家大王汇报一下，就说故人来访，让她把她宫中那些污眼睛的东西收一收。我家师父给你大王提前送了信过来，这都是安排好的。
    你一个小小妖怪，也休要在这作妖。”
    豹子精接了玉简，探出神念感知几分，那张兽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笑容来，它咧着嘴，点头哈腰的说：
    “哎呀，原来是朱雀道友的弟子前来。
    早说嘛，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家师父与我家大王那可是比亲姐妹还亲的关系，来了我青丘城就如回了家一样。
    刚才给诸位看了笑话，不好意思哈。
    来来来，这就给诸位安排入城，那个药渣...咳咳，那位壮士把兵器收一收，你这龙骨神兵煞气太重，会惊了城中小妖的。”
    如此一番折腾，便从城中驶出一辆华贵的马车来，拉车的马都是妖血骏马，一个个行走如风，高大健壮，身长黑鳞，威风的很。
    豹子精城门官很狗腿的邀请众人上车，亲自驾着车，带着一帮人穿街过巷，往青丘城最中心的白狐宫去。
    这一路上倒是给老江一行看了这妖城风物。
    嗯，处处都有模仿人族城池的痕迹，但营造的却又有妖族风格，房子建的各色各样，大抵都是石头做的洞府，一个连着一个。
    讲究的还知道弄点灵木灵石装点一下。
    不讲究的干脆就在地面挖个坑，随便摆几块石头当门牌。城里还有参天大树，以及在树枝上专门给飞羽妖类做的巢。
    不同妖怪间有不同的聚落，虽然营造的一塌糊涂，但勉强还是分出了居住区的概念。
    老江还看到城中有专门地方开出了一些灵植药园，有兔子一样的妖怪负责打理。
    根据那能说会道的城门官所说，城里还有专门用于交易的妖怪坊市，是白夫人的亲卫们维持，每七天开一次。
    街道很宽阔，小妖们成群结队的奔跑厮打，还有些吃饱喝足的大妖怪们吆五喝六的打着招呼，巷子里有妖怪们在打架，打的头破血流也没人管。
    不过江夏还是注意到了这城中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妖怪们普遍追求化形。
    偶尔能看到一些把自己弄得非常帅气，或者妖媚的化形妖怪来回走动，更多的是化形尚未完成的妖物。
    毛茸茸的身体上顶着一张漂亮或者英俊的脸，说实话有些吓人。
    这肯定是因为白夫人特殊的“喜好”造成的特殊现象，如果有个文化人在这里，肯定要说两句什么楚王好细腰之类的典故酸话。
    不过江老板不算文化人，所以只能开玩笑说，白夫人是把整个青丘城当自己的后宫在管理。
    着实是女中豪杰了。
    待马车穿过热闹又怪异的青丘城大半，便来到了白狐宫前，说是宫殿，其实就是一处修的美观些的庭院。
    以一座小山为基，在大院中修出景观楼台，还有引自山中的盗泉之水环绕，倒是北地少见的好风景。
    待到此处，护卫的都已换成齐刷刷的狐狸精们，看来是白夫人的眷族。
    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还时不时偷偷摸一下憨憨健壮的手臂，说几句骚话撩拨一下老江，甚至有女狐狸看上了三宝长老。
    不过她们都继承了狐狸精们祖传的妖媚，一个个单看面容都是美若天仙，身上衣服也是简单很，若是顾淼丫头在这里，肯定要呵斥她们有伤风化。
    不过那丫头在到达青丘城前，就和老江一伙分开了，说是要独自去坠星涧侦查侦查，过几日再过来和他们汇合。
    白狐宫最高处，小山顶上，位于一片枫叶林中的大殿里，穿着一套白色长裙，打扮的非常端庄的白夫人，坐在自己和床榻一样的“王座”上，向下打量来者。
    她还带着面纱遮住脸颊，流露出一抹遮挡的美，长裙之下有尾巴延伸，八条白绒绒的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在床榻上扫来扫去。
    在她左边额头处斜带着个白狐面具做装点。
    这玩意可不一般，按师父姐姐的说法，这个面具是白夫人在施妍的指导下，自己炼制的本命法宝，有魅惑神通，一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你就是我好友施妍的座下弟子江夏？”
    她问了句。
    但那双细长的狐媚眼睛，却看向老江身边的如月，眼神直视让如月心中有些毛毛的。
    “对，我就是。”
    江老板向前一步，挡住了白夫人的目光，又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刘慧拉了出来。傻妖怪一出现，立刻吸引了白夫人的目光。
    让她从床榻上霍然起身。
    “你！”
    狐狸精盯着刘慧，说：
    “是啸风大王的血裔？身上血煞之气为何这么弱？”
    “那什么。”
    刘慧被老江在背后掐了一下，抬起头，答非所问的说：
    “本妖今天过来，是要和白妖帅谈生意的。这逐风原我不打算要了，送给你当基业，你来给我打工好不好？”

 696.逐风原，你们的王回来啦

    傻妖怪的话说的太直白，直白到白夫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但也不愧是青丘妖城的统帅，北境著名的大妖怪，思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把前因后果猜的七七八八。
    这位苦木境最强的狐狸精捂着嘴，发出一连串娇媚的笑声，并不做作，声音也好听，但在笑声中却让刘慧不耐烦起来。
    自打知道这位白夫人的“喜好”之后，傻妖怪就全身不舒服，这会只想着赶紧做完事，好离她远一点。
    见白夫人只是笑，又不说话，刘慧的脾气就上来了。
    她叉着腰，说：
    “笑什么笑啊，你愿不愿意，倒是给个准话。”
    “哟，小妹妹还挺性急的。”
    白夫人止住笑声，但也没生气，只是慢悠悠的从手边拿起一把点缀珠玉流苏的青色美人扇来，一边摇摆，一边说：
    “倒是和你父母的性格有些像呢，这等大事哪能一下做决定啊？你看上去像是个讲理的人，总得留给小女子一点时间细细思索吧？
    且你们人族做事，都讲究一个规矩，做事都要循序渐进，不能那么粗暴简单。
    所以说正事前，先聊聊私事吧。”
    八尾狐狸精说着话，一双精致的赤足踩在身前奢华的地毯上，悠悠起身，在尾巴摇晃如白花一样的姿态中，她朝着刘慧走出几步。
    吓得傻妖怪连忙抓起老板的手，挡在身前，不让白夫人靠近她。
    “没出息啊你。”
    老江低声吐槽了句。
    刘慧瞥了他一眼，好像是在说，本妖怪貌美如画，自然是要担心的，你这个平平无奇的丑八怪老板又不是白夫人的“狩猎”对象，你肯定不用怕。
    这个眼神中蕴含的意思，让老江一瞬火气上头，眉宇都皱出一个“川”字来。
    这刘慧，真的是有些放飞自我了。
    现在和老板说话都是这个口气了，该打！
    “小丫头怕个什么？本城主又不会吃了你。”
    傻妖怪的表现落在白夫人眼中，狐狸精瞬间就猜出了她的担忧，她便停下脚步，在手中轻摇折扇，语气慢悠悠的说：
    “定是听了旁人乱嚼舌根，因而怕了本城主，不必怕，你的身份在这呢，本城主哪敢对你又妄想啊？
    再说，近来我身体不适，也要行采阳补阴之法，小妹妹们可以放下心。就算你等主动些，本城主也是不敢要的。
    免得坏了你我修行，可就不美了。”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喜好，根本不以为耻，这种古怪的潇洒，让房中其他人的眼神都变的古怪一些。
    “小丫头，我且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白夫人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一双狐狸眼锁定在刘慧身上，她面纱之下的脸颊上似乎露出一个笑容，但又很快变的端庄起来。
    问到：
    “你自出生后，可见过啸风大王？”
    “没有。”
    刘慧看了一眼老板，后者对她打了个顺其自然的眼神，她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到：
    “我是二十年前，才出生在万兽宗的，我出生时，祖父早就被关在镇魔塔了。莫说是祖父，我连我娘亲都没见过几次。”
    “唔，那还真是凄惨。”
    白夫人很敷衍的感叹一句，又问到：
    “我刚察觉你体内血脉不纯，丝毫不见啸风大王当年的威武霸气，看你仪态又有些先天不足，这又是怎么回事？和铁山有关？”
    “嗯。”
    提到这事，刘慧便恨得牙痒痒，把铁山对她父母和她所做的事又说了一遍。
    “都传铁山入苦海是走了邪路，做了伤天和之事，没成想竟是真的。”
    白夫人听到这事，也是有些惊讶，她摆着手中扇子，若有所思的说：
    “看来那头蠢牛没有骗本夫人，难怪铁山这些年一直都在宗门闭关修行，少有外出行走，想来应是夺了你父亲妖躯后，到现在都尚未修成圆满。
    还需抽走你体内疯血，才能助他继续修行，嗯...这倒是个好消息。那小姑娘，本夫人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
    她看向刘慧，沉声说：
    “你欲如何向万兽宗报仇啊？这次过来就是为这事吗？是要本夫人助你收拢逐风原群妖，随你一起杀上万兽宗吗？”
    “这个用不到你们！”
    傻妖怪大手一挥，甩着尾巴，信心满满的说：
    “即是我家的仇，自然要我自己报。你也莫要担心，请你帮我收拢逐风原妖物，只是为了避免人妖之争惹出更大乱子罢了。
    这事和杀上万兽宗没关系。
    有老板帮我呢，区区万兽宗，弹指可灭。”
    “是吗？信心这么足？”
    白夫人这几个问题问下来，已经基本了解了刘慧的性格，傻妖怪的回答不似作伪，她是真的有信心。
    这让狐狸精很是诧异，这小姑娘的信心来自何处？
    她又往刘慧身边的江夏看了一眼，一人一妖四目相对时，老江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幅绯红的桃色画面来。
    就像是心中某个开关不自觉的开启，一幅幅很刺激的幻想涌上心头，好似将心中所有禁忌的想法都释放开。
    有如月，有尼娅这两个与他亲密的女人，还有其他人，最夸张的是，连第一次见面的白夫人似乎都浮现在那一夕百转的幻想之中。
    眼前这双狐狸眼就像是撩拨人心的手，让江老板的欲念一时间有些无法克制。
    但他下一瞬就从欲望横生中摆脱出来。
    江老板在自己可以数据化的意识中，激活了一个“封锁协议”，一瞬让他强制冷静，心无杂念，庞大的元神安静下来，便立刻开始了反击。
    在识海的宝树摇曳，树下九尾陆吾怒吼中，在眼神相对里，一股混着浑厚威气的意念，狠狠的丢出去，砸在白夫人的元神之上。
    “哎呀。”
    八尾狐狸精的眼神眨了眨，很戏精的伸手揉着脑袋，发出一连串娇哼，好像是真的被袭击到，踉跄后退倒在自己的宝榻之上。
    “小妍儿的徒儿果然如她一样不好对付，瞧瞧这威猛，把妾身震撼的着实不轻呢，尾巴都抖起来了。”
    她如此说着，还做出瑟瑟发抖的畏惧模样，脸上轻纱也似被这反击弄得坠落下来，露出了那张美的惨绝人寰的脸。
    还朝着老江眨眼睛，但江老板已经不上当了。
    这会扭过头去，假装和如月说话，根本不看她。
    这妖怪的媚术着实厉害。
    再看下去，江老板怕自己忍不住...一剑砍了她。他并不喜欢这种怪异的体验，而且说实话，他在情欲之事上也没有那么多渴求。
    “你这女人真讨厌，你不是还要问问题吗？”
    刘慧察觉到了老板冷漠下来的气息，她便上前一步，主动对作妖的白夫人问到：
    “赶紧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之后，咱们谈正事。”
    “哼。”
    眼见自己的媚术并未生效，白夫人哼了一声，觉得老江无趣，便又坐直身体，看向刘慧，她舔了舔嘴唇，上下打量着傻妖怪。
    在好几息之后，才问到：
    “你与万兽宗不死不休，本夫人很满意，心中已有支持你的想法，但这最后一事，可是事关啸风大王的。
    你是晚辈，本夫人也不欺负你，不和你耍心眼，就直白告诉你。
    这攻略逐风原，我确实有兴趣，你的到来是个惊喜，让本夫人能借啸风大王残留于此的威严，更好的收拢各处妖怪人心。
    但你太稚嫩了，小丫头。
    你的保证对本夫人没有太大意义。
    这里的妖怪们敬重啸风大王，他们会因为你和啸风大王的关系而对你另眼相看，但要说靠着这层关系，就能让各处妖城的妖帅们纳头便拜，那是想都不要想！
    我北境妖族和软骨头的西海妖族不同，这里除了讲血脉，讲传承之外，还讲实力。”
    白夫人这一瞬变得非常正经，说起话来也四平八稳，带着常年统帅一城的威风凛然，语气严肃的对刘慧说：
    “想要逐风原立刻就臣服于你，除非你们能把啸风大王从镇魔塔救出来。但若你们真的能做到，也就不必来寻本夫人帮忙了。
    因而，本夫人会帮你，但也只能帮一点点。
    六处妖城的妖帅们那边，我来负责。
    不让它们介入眼下这场人妖之争，但妖城之外那些离散桀骜，不服管教的野妖怪们，你们要自己来。”
    狐狸精伸出精致的手指，在眼前别着指甲，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
    “这事也刚好做为你在北境登场的第一战，啸风大王当年是靠自己打服了这片草原上的每一个妖怪势力，这才被大家心服口服的尊为主君。
    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先去把那些野妖怪们打服收拢，才有资格与我们这些妖帅们谈逐风原的归属。
    咱们之前效忠的可是妖圣，你想拿回你爷爷留给你的地盘，就得给我们露几手看看。”
    白夫人笑了笑，她摇着尾巴说：
    “如果你真能做到，那么其他妖城，其他妖帅那边，姐姐我就帮你搞定。保证你顺顺利利的继承啸风大王的地盘和尊号。
    然后，你再把片草原上的最高权力交给我，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跟着你家老板逍遥自在去。”
    “这个...”
    刘慧看向江夏，后者思索了几息，点了点头。于是傻妖怪也仰起头，朝着白夫人伸出手，说：
    “那就这么定了。”
    “好，就这么定了。”
    八尾狐狸精笑嘻嘻的闪身出现在刘慧身前，没有去碰她的手，而是伸手在刘慧光滑的脸蛋上摸了摸。
    像是揩油一样。
    让傻妖怪尖叫着从原地跳起来，吱哩哇啦的往门外跑。
    这一幕让白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的前仰后合，更大声了，她像是眼泪都要笑出来一样，说：
    “这么纯洁可爱的小妖怪，本夫人多少年没见过了。
    哎呀哎呀，说起来，如果啸风大王没出那事的话，本夫人现在说不得已经嫁给这丫头的父亲当妾室了。
    那她还要叫我一声姨娘呢。”
    “夫人如此信心满满，说能帮刘慧搞定其他五座妖城的首领，想来是要借势而为？”
    一直没说话的老江这会带着如月向外走，又问到：
    “和憾地山有关吗？莫非夫人是要把逐风原献给青兕大圣？我可是听说，青兕大圣一直在谋图这里呢。”
    “想什么呢？我和它之间的缘分早就结清了，生意就是生意，谈什么感情，累不累啊？”
    白夫人冷哼了一声，用美人扇捂着嘴，对江夏说：
    “再说了，本夫人是哪种愿意屈居人下的妖怪吗？若能当个女王，谁会愿意委身给那大蠢牛？你这修士莫要多猜。
    不过方才那一记神念反击倒是威武的很。
    让妾身心神摇曳，这身上不舒服怕是又要加重，这可都怪你...江小友若有心，今晚不妨来和本夫人聊一聊。
    ‘深入’探讨一下逐风原的局势，补一补计划的‘缺漏’。”
    狐狸精对老江眨了眨眼睛，她舔着嘴唇，语气娇媚的说：
    “我给你留门哦。”

 697.王の军势

    “那女妖精就离谱！”
    江老板走出白狐宫，对身边如月吐槽道:
    “还真是姐姐说，这白夫人一天到晚都在发情，脑子里都是些肮脏东西！明明能好好说话，非要把那说的和有奸情一般。
    旁人听到，若是误会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呵。”
    白泽小姐语气古怪的笑了一声，说：
    “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我不喜欢。”
    老江目不斜视，一身正气的说：
    “我只喜欢和你玩水...”
    “不许说！”
    白泽小姐狠狠拍了一下坏老板的手背，又风情万种的瞪了他一眼，三宝和憨憨在后面，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而早就跑出来的刘慧，则站在一颗枫叶树下，抱着双臂，摇着尾巴在等他们过来。
    “这鬼地方再不来了。”
    刘慧气呼呼的说：
    “我讨厌那个白夫人，一点都不正经，她摸我脸，让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板，你说那狐狸精对我们做的约定能算数吗？
    她真的有把握能搞定其他妖城的妖帅？”
    “靠她自己肯定做不到。”
    老江摆手说：
    “如果她真的这么大的影响力，逐风原早就统一了，何来现在的混乱？但她敢说这话，应该是有几分底气。
    我方才问她，是不是要从憾地山借势，她说了一大串，也没有否认。
    应该是要明面上以你的血脉和身份当旗帜，暗中以青兕大圣为后援，打算软硬兼施。
    她还问了你万兽宗的事...
    这可不是随便问的。”
    江老板给自己点了根烟，在烟草燃烧中，他眯着眼睛说：
    “若我所料不差，这白夫人大概已经品出了我们此行北境的目的，她从你话里知晓我们要对万兽宗下手，这才下了决心要帮你。
    看来万兽宗一事，她也是打定主意要掺和一手的。
    这倒是好事。
    青兕大圣和万兽宗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我们要攻伐那里，大蛮牛也不会坐视不管。看来等咱们动手的时候，这北境就要变天了。”
    “但是她让我们自己处理那些野妖怪。”
    刘慧有些不满的说：
    “那也很难对付的。”
    “不难。”
    后方走来的三宝长老捻着胡须说：
    “只要六大妖城的精锐不参与，其他小势力的妖怪们聚在一起难成大事。一来没有足够有声望的大妖怪带头，二来这些野妖怪本身自己内部也有矛盾。
    看着数量多，实则一盘散沙。
    白夫人说不帮忙，但只要她真能稳住其他妖城，这事其实很好做。只需强势击破为首的妖怪先锋，之后等它们离心离德时，再各个击破。”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
    憨憨推了推自己的鬼面，瓮声瓮气的提醒到：
    “既是打着刘慧乃妖圣之孙的身份，整合逐风原，那一开始就要把这事定为‘妖怪内务’，万万不可有人族助拳，插手其中。
    若是被有人心传出谣言，说刘慧做了人族走狗，再被抓住现行，这事就麻烦了。
    不但没办法收拢妖怪，还会把刘慧的名声彻底搞臭，让她自绝于北境妖族之中。”
    “那我自己去打？”
    刘慧倒是不怕，还兴冲冲的活动着手指，大大咧咧的说：
    “我现在就去人妖之争的前线，把那些不服气的妖怪一个接一个打服！简单粗暴，我就喜欢这样的。”
    “太浪费时间了。”
    老江摇了摇头，说：
    “你以后是要做逐风原狼王的，这种小事，哪需要自己动手？你莫要忘了，你是有自己的部落的。”
    “啊？”
    刘慧瞪圆了眼睛，说：
    “我哪来的部落呀？我不是一直都和你们混在一起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北境呢。我爷爷留下的狼群早就被杀光了。
    现在狼妖散居苦木境各地，基本上都不认我了。”
    “说你聪明吧，你是真的傻。”
    老江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腕，在自己夸张的腕表上点了几下，一副光学投影打在众人眼前，投影出的是领航中枢的蓝大个上半身。
    “现在能调动的高级玩家数量有多少？”
    老江问到。
    “75万人。”
    中枢回答说：
    “除去暂时锁定在废土虫群战争，m世界的战斗之外的玩家数量，在30万左右。”
    “游戏经验丰富，能有效驾驭‘狼人’模板的呢？”
    老江又问了句，这下刘慧反应过来，立刻喜滋滋的看向蓝大个，后者统计了一下，报出了一个精准数字：
    “7万3千人左右，‘狼人’模板的克隆体目前总数在3万，需要立刻培育吗？”
    “嗯，立刻培育。”
    老江看了看时间，说：
    “抽调五万名玩家，发给他们特殊任务，分批在南荒伊甸山集合，我会在那里安置一个特殊幸好的挪移神符，让他们能直接传送到北境战场。
    三天时间，够不够？”
    “够了，克隆实验室都是现成的。”
    中枢很平静的回答到：
    “依托从废土黑手会得到的‘不死’系列基因药剂，能让克隆体快速成长到可以进行战斗的地步。
    需要做进一步的基因调试吗？
    按照我的计算和目前得到的情况分析，如果给五万名狼人克隆体进行‘不死’基因药剂的调试，能让他们的战斗力提升370%。
    这样一支军队，在应对同等数量的妖卒时，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另外，如果有需要的话，伊甸世界这边，可以再给他们配上作战用的多功能机械爪和战甲，但这就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五天。”
    “就这么办。”
    江老板一锤定音。
    蓝大个点了点头，也没有太多寒暄就断开链接，同一时刻，生产指令下达到伊甸世界的生物克隆体实验室中，制作车间也得到订单，开始生产。
    支援北境妖族作战的任务指令，在中枢的精准投送下，送到了被选定的玩家们的游戏系统里。
    不到五分钟，就有超过三万人应答，接受任务，开始从各个世界的星门，向苦木境的南荒伊甸山聚集。
    世界树财团的战争体系被动员起来，在后备役力量动员了不到1%的情况下，就为光杆司令刘慧，凑出了一支五万人，装备精良的狼人大军。
    “苦木境妖族的基因蓝本，伊甸世界那边收集的已经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时间紧迫点，你还能有一支多种族妖怪的联军驱使。”
    老江弹了弹烟灰，对一脸喜悦的刘慧说：
    “可惜，他们的实验室培育远古神兽凶兽的试验失败了，那些怪异的神奇生物不是依靠普通的基因调试就能克隆出来。
    如果能有上古凶兽参战，这一战可就太热闹了。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足够了。
    憨憨说的对，这既然是你们妖怪的内务，我们这些人族修士就不能插手，这一战就给你和你的狼群去打吧。
    这五万名狼人克隆体，以后就是你的‘禁卫军’，怎么使用你自己判断，我不干涉。
    好久也没有给你们发薪水了。
    这次就给你一次结清，以后别再说我不照顾你。”
    “嗯嗯，我就知道，老板你对我最好了。”
    刘慧抱着老江的胳膊甩来甩去，头顶的兽耳也旋转跳动，一副乐傻了的姿态，看的老江一脸无语。
    他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狐宫，掐灭烟头，对身旁众人说：
    “那走吧，别在这里继续留了，谁知道那白夫人还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想今晚休息的时候，被窝里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发情的狐狸精来。
    呃，憨憨倒是可以留下来，给白夫人当个药渣什么的。”
    “免了免了。”
    憨憨急忙摆手，拄着自己的龙骨大斧说：
    “我可受不了这等‘福气’，那是寻道境的大妖王，专修媚术采补，与她风流一夜，爽是爽了，我这身身子骨怕也要废了。
    对我等炼体者而言，色是刮骨钢刀。
    白夫人这种级别的，绝对是屠龙宝刀了，寻常男人根本承受不住，也只有妖圣不灭体能勉强对付对付。”
    他说完，又和三宝对视了一眼，对老江说：
    “既然逐风原的事情已经定下来，那我和三宝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我两要去万兽宗一趟，在那附近打探消息，关注动向。
    若是老板决定对万兽宗开战时，我两也好在那里策应先锋。”
    “嗯。”
    老江点头，又摩挲着脸颊说：
    “那十几个散修被送去红月界了，楚乔向我保证会挖出他们背后的黑手，现在只需等待消息。你们去了万兽宗也要小心一些，莫要被发现端倪，有事情随时汇报。”
    三宝和憨憨点了点头，放出两架仙鹤木鸢来，就从这妖城起飞，急速往东土方向掠去。
    刘慧也拿了老江给的大号挪移神符，一溜烟跑出了妖城，往前线那边去，准备大干一场。在青丘城中，就只剩下了老江和如月两人。
    “要不去一趟坠星涧？”
    白泽小姐和老江手拉手走在妖城街道上，她说：
    “顾淼一个人去那边我不太放心，她现在觉醒了睚眦龙相，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恶意，我怕她真寻到了巴夫人，会选择蛮干。”
    “你怕什么呀？”
    江老板哼了一声，一边欣赏着妖城风景，一边说：
    “人家顾淼和巴夫人打的再凶，那也是自己人，有麟主在上面压着，巴夫人会有分寸的。与其担心两个女人打架，不如担心一下顾淼的父亲。
    我现在怕的是顾淼见了她父亲，就要上演一场父慈女孝的大戏。
    但...
    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嘛。”
    他耸了耸肩，对如月说：
    “陪我走走吧，一会找个本地有名的店吃顿饭，再去m世界转一转，那边的事情还是要上心的。上次让你选的小屋，你选好了吗？”
    “嗯，弄好了已经。”
    如月将头靠在江老板肩膀，语气温柔的说：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家，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等到这些麻烦事都处理完之后，我们就搬去那里，再不理会其他事了，好不好？”
    “嗯。”
    江老板挽住如月的纤腰，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吻，说：
    “等完成了钜子留下的这些事，摆脱了荒主阴影之后，就再不管这些麻烦了。”
    五天之后，北境和东土交界边缘，逐风原各处汇聚来的妖怪们已经突破了数万，它们聚汇在被人族前锋收复的地盘周围。
    时而袭扰，时而攻坚。
    人族占着地势之利，又有灵枪法器在手，打退了几波攻击，双方互有伤亡。但双方也都知道，如果局势继续这么下去，一场人妖大战随时都会上演。
    但这一日清晨，一支混乱的妖族前锋在前往袭扰人族后方的路上突然覆灭，却给这场酝酿的战争带来了一些怪异的干扰。
    “你说什么？”
    被临时推选为妖怪统帅的一头虎妖大王，在自己的营寨里大声喝问到：
    “那些突然出现的狼妖打的什么旗？”
    在它眼前，从覆灭的先锋队伍里逃回来的黄鼠狼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回答到：
    “是啸风妖圣的部落旗，是黑狼旗...大王，我不会看错的，当年我们就是在那杆旗下作战的。为首的那个女妖怪，自称是妖圣之孙。
    她要我们立刻退兵，否则就要发兵来打。”
    “笑话！大胆！”
    虎妖大王把手里的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戳，虎啸怒吼道：
    “逐风原谁不知道，啸风大王的部落，早就被可恨的青兕恶牛屠灭了。让她来！本妖倒要看看，哪里跑来的野妖怪，竟敢冒充啸风大王的子嗣！”

 698.你们还真是不专业啊

    “砰”
    黑色的狼牙棒霸道凶狠的砸下来，带着万钧之力，这傻大黑粗的狰狞武器上，还缠绕着神通的光芒。
    威猛霸道，实力强横的虎妖大王用自己炼制的虎牙大刀抵挡，但武器刚一接触，这大老虎就感觉周身四面的方向尽数调转。
    上不是上，下不是下。
    感官与现实被严重搅乱，让它原本精准的格挡，也变得轻飘飘的，根本拦不住砸下来的狼牙棒。
    被那玩意一头打在脑袋上。
    打的虎妖头晕目眩，踉跄后退，它妖躯修行强横，总不至于被这一棒子敲碎脑壳，但那股强烈冲击带来的眩晕和痛苦，却让这妖怪很是难受。
    随即便凶相大发。
    “嗷！”
    它咆哮着将自己的虎威神通展开，轰向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妖怪，后者大大咧咧的提着狼牙棒，不躲不闪，任由那虎威冲击到身上。
    却好像是清风拂面，完全没给她造成任何麻烦。
    “什么嘛！都说你是方圆百里最厉害的妖怪，但就这水平？”
    刘慧拄着狼牙棒，身后尾巴摇来摇去，非常不屑的掏了掏耳朵，对眼前凶狠的大脑斧说：
    “你这神魂冲击，比老板那威道之气可差远了。就是嗓门大，笑话，你以为嗓门大就能吓住本妖？”
    她抬起手中黑色狰狞的粗苯武器，斜指着眼前的大老虎，大喊到：
    “我警告你啊，刚才我只用了三分力，你识相的赶紧投降！再打下去，本妖可就不客气了。这还是看在你曾经是我爷爷麾下先锋掌旗官的份上，给你优待了。
    莫要不识好歹！
    我今天一共要打十七个部落呢，哪有空在这里陪你玩？”
    “你欺妖太甚！”
    虎妖大王这会非常悲愤，语气中尽是恨意。
    虽然清晨时放下豪言，要看一看这敢打啸风黑狼旗的古怪妖怪们的成色，但那话毕竟有吹牛的成分在里面。
    它是真没想到，这群怪异黑狼妖来的这么快！
    午时不到，虎妖大王刚吃完饭，就有阵阵狼嗥从草原前方传来，四五万的黑狼化作妖躯本相，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倒卷，横扫过来。
    它的营寨前方的数千小妖连跑都来不及，就被卷入黑狼怒行的潮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场面说实话，真把这头活了三百多年的虎妖吓懵了。
    这种规模的狼群，已经能称之为“狼祸”，若不加阻止，它们能轻松横扫过整个逐风原，如怪物一样把沿途一切吞噬殆尽。
    即便是在虎妖大王当年为啸风大王当先锋掌旗官的时候，也没见过这种可怕的阵势。
    话说，啸风大王的部落最强盛时，也不过三千多号狼妖罢了，哪有眼前这种五万精锐狼妖组成的大军？
    你怕不是把整个北境的狼妖都汇聚起来了吧？
    不只是虎妖大王被吓坏了。
    它麾下的大小妖怪们也被惊动，一个个想跑都跑不掉，这些黑狼很古怪，用四蹄奔跑围拢住猎物后，一个个又化作怪异的狼人模样。
    本人本妖的姿态以足够凶狠，偏偏身上还都穿着黑色的硬甲，两只爪子上套着怪异的金属爪刃，也不用刘慧指挥，一个个自行组成五人到四十人不等的小队。
    配合极其默契的四面冲杀过来，把虎妖大王麾下的数千妖怪分割包围。
    妖卒们的兵刃根本破不开这些狼妖的硬甲，就算破开了，就算侥幸伤到了这些狼妖，它们也能快速自愈，往往是十几息不到，就又生龙活虎的继续拼杀。
    数量占优势、装备占优势、战术占优势、连个体质量都占优势！
    这谁顶得住啊？
    短短一炷香不到，除了一些妖将还在抵抗之外，虎妖大王麾下的妖卒和小妖们已经成建制的投降。
    而虎妖大王自己，则被眼前这个狼祸的指挥者缠上了。
    “废话少说，投不投降！”
    刘慧很不耐烦的又问了句。
    她抬起左手，对身后几个穿着甲，负责指挥战场的狼妖玩家打了个手势，很快，这五万狼妖就分成十个战团，朝着四面八方更远处的妖怪营寨和部落冲杀过去。
    他们不但自己走了，还带走了那些已经投降的妖族和小妖们，让它们身上背着黑狼旗，随着狼祸一起向逐风原更深处席卷。
    这就是滚雪球。
    按照这个策略滚下去，到明天一早，十七个妖怪势力被刘慧攻破吞并之后，她麾下的妖怪数量，估计会膨胀一倍不止。
    “我...”
    虎妖大王这会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妖怪，就算不是啸风大王的后裔，也绝对是有来头的。她麾下目前这势力，攻下妖城或者很难，但妖城之外的大小妖怪，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它有心投降，但面子上有些抹不过去，心说眼前这妖怪不懂事，这时候就该说几句场面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但刘慧哪懂这些？
    眼看虎妖磨磨蹭蹭的不说话，傻妖怪就更烦躁一些，甩手扣住左手，一团青色的灵风汇聚，眨眼间化作高度压缩的御风神通。
    搅得天地之间风声大作，虎妖的鬃毛被八面来风吹的胡乱摇摆，眼见刘慧手中汇聚的风球越发离谱，其灵气冲击到一个让虎妖目瞪口呆的地步。
    它也顾不得什么身份面子，丢下手里的刀，半跪在地，大喊到：
    “本妖愿降！但有一事，还请你老实回答！这逐风原众妖两百年中，皆不信我啸风大王会轻易入魔。
    那事是人族修士刻意打压我妖族所为。
    你既宣称是妖圣之孙，那又要如何安置老妖圣？这事不说清楚，就算你占了整个逐风原，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那是我爷爷，虽然没见过面，但已是我最后的亲人，你说我怎么安置？”
    刘慧挥手散去手中御风神通，随手抓过身边的黑狼旗，甩手丢给眼前的虎妖大王，她说：
    “定然是要把我爷爷接回来的，老头子就该在家好好休养，被人关进黑牢里算什么事！你之前既是我爷爷麾下先锋掌旗官，现在就也给我当个掌旗官吧。”
    虎妖接过黑狼旗。
    它表情复杂的抚摸着手中这熟悉又陌生的旗帜，似乎回想起了两百多年前的日子，它看了一眼刘慧。
    眼前这女娃从化形姿态，从那张脸上，和啸风大王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甚至连气息都大相径庭。
    她真的是啸风大王的孙女吗？
    “愣着干什么？”
    刘慧对自己的掌旗官的呆滞很不满意，她把自己那根狼牙棒扛在肩上，语气不耐的说；
    “带我去寻这方圆千里，最能打的妖怪。我听说，我爷爷当年就是这样一路打过去，把所有不服的妖怪都打服，才得了逐风原归心的。
    今天我就也学一学。
    附近最能打的是谁？”
    “呃，是空刃山的黄沙大王。”
    虎妖拄着旗子，对刘慧说：
    “那是个没有势力，独来独往的妖王，实力强大的很，与六大妖城的妖帅们也有私交，手里据说还有法宝，能控千里黄沙伤人。”
    “好，就它了。”
    刘慧心里估算了一下双方实力，觉得自己能打得过，便打了个响指，让掌旗官头前带路，也不去管自己麾下的五万狼妖的征伐。
    她又不擅长这个。
    反正任务发下去了，任由玩家们自行发挥吧。
    自己还是要抓一抓“正统性”。
    先扫了那些有名妖怪，打出自己的名头再说。
    在刘慧兴冲冲的跑去挑战黄沙大王的同时，老江这边也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他和如月离了青丘城，正准备在四面逛一逛，结果就被一群突然跳出来的家伙们包围了起来，是一群本地妖怪。
    十三四个人，各个都是精锐妖将，散发着一股冰冷气息。
    包围之后也不多话，三人丢下怪异法宝，锁住空间，剩下十妖沉默着攻向老江，有近战体修，也有神通妖修，整个过程顺滑至极，从追踪到包围，再到刺杀，一气呵成。
    显然这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而它们的身份来历，自然也不必多猜。
    “血杀宫啊？”
    老江撇了撇嘴，伸手将如月护在身后。
    几个妖修的神通已经展开，把四周弄得暗无天日，神念探查都被遮挡，还有幽鬼森罗之音攻入神魂，更兼周遭灵气被锁，让老江这个制器师都难用法宝对敌。
    近战体修却不受影响，四个像是貂类的矮小妖物弹出爪子，带起漫天残影，朝着老江抓过来。
    “专业！但还不够专业。”
    江老板评价了一句，捏起拳头，砰砰砰四拳打出去，把靠近自己的四个妖修像是撞气球一样打飞出去。
    那四个妖怪用残影秘法免了受伤，又在身形转换中，再次扑来，这次速度更快，锋利的爪子上也缠上了绿油油的光。
    周遭神通压制更强横些，显然是意识到了老江身怀绝技，并不好惹。
    而江老板却没有再抽出玄天剑器来近战，面对十个冲过来的妖怪，他手指一翻，一颗海蓝色，人头大小的灵珠浮在手心。
    “得到这好东西后，我还没用过呢。”
    老江轻笑了一声。
    周遭十几个妖怪则立刻后撤，准备风紧扯呼，显然，它们认出了老江手里的东西，意识到这场刺杀已经不能继续。
    倒是果断，可惜晚了点。
    江老板弹了弹手心的覆海灵珠，虽未用元神祭练，但这西海龙宫的灵宝威能还不错，一经激发，便有潮汐翻滚的巨响在这黑乎乎的神通结界里涌动。
    在妖怪们惊恐的尖叫声中，无形之处冲刷的海水一瞬就把它们淹没，水流在老江的操纵下如千万之手，扣住它们的躯体，把它们拖入阴冷深渊。
    几息之后，黑色的结界如黑烟般散开。
    老江把手里的覆海灵珠丢进如月怀里，当做是小情人间送去的礼物，又挽着小秘书的纤腰，有说有笑的唤来云雾一团，踩在上面徐徐升天。
    在他身后，十几个被扭的筋骨尽断的妖将如溺死者一样，胡乱丢在一起，身上的水混着精血滴落，双眼瞪得大大的，无神的看着天空。
    来自血杀宫的第一波试探性的刺杀，失败。
    后方青丘城中，白狐宫里，躺在宝榻上，一脸慵懒的白夫人把玩着手中的狐妖面具，语气悠长的说：
    “小妍儿的徒儿果然不一般，端的大气，灵宝这等好物，随手就送了小情人。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唉，看来妾身真是人老珠黄了，连个年轻人都俘虏不得。我辈女子还真是命苦，老了老了真是凄惨，直教人要落下泪来。
    嗯？怎么回事？今日这技巧差了些...给本夫人用心点！”
    她不满的哼了一声。
    在脚下跪俯的俊美男修士立刻更用心的捧起白夫人精致的脚裸，伸出舌头舔来舔去。
    咦...这狐狸精，也太恶心了吧。

 699.还真要去憾地山啊？

    东土，桃符院秘地。
    种着桃柳的小院大门被推开，之前那名前去墨霜山通告事务的冷面监察整了整衣服，走入了小院。
    在院子中心，摆放着棋盘的石台边，正有个黑袍老者在练剑。
    也不是什么高深功法招式，就手持一把桃木剑，像极了公园老大爷的晨练一样，慢悠悠的将木剑举起，在空中身侧甩来甩去。
    姿态也算不上逍遥，这白发黑袍的老者脸上总是带着严肃，还有一丝拭不去的忧愁，不过配合他那上挑的刀眉，让这张脸看上去散发着一股威严。
    “院主，北境的事有结果了。”
    桃符院的冷面监察俯下身，对眼前的黑袍老者汇报到：
    “人妖冲突的那片区域里，人族的大军已经停下了前进，他们固守在两百年前的国境上，已开始在那修建卫戍城镇。
    当地的城隍与监察山怪，和数个小国国君亦有调停之约，他们保证会止战，并不再往北境进发。”
    “嗯，不错。”
    桃符院院主，苦海大能莫蝉衣继续挥舞自己的桃木剑，这个消息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尽管他并没有抽时间去“看”，但有些事不需要眼睛也能猜到发展。
    尤其是对于一个活了数百年的人来说，他的经历让他已有了足够的经验去面对任何突发情况。
    “妖族那边呢？特意选择的调停者用起来可还合手？”
    院主轻飘飘的问了句。
    那冷面监察的表情怪异了一些，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汇报到：
    “妖族那边情况古怪些，院主。
    啸风妖圣的孙女意料之中的出面，开始收拢逐风原各处妖物势力，白夫人也在暗中活动，六大妖城在她的撮合下，似乎结成了某种约定。
    它们并未干涉刘慧对散居妖物的整合。
    但她麾下那支狼妖氏族，却让人非常在意，她打出了啸风妖圣的黑狼旗，五日之内就汇聚了五万狼妖。
    然，整个苦木境五洲之地散居的狼妖部落，却并未收到刘慧的召集。
    她是凭空‘变’出了一支战力强横的大氏族。
    这是其一。
    其二是，逐风原上的狼妖部落们现在正在对居住于其他区域的狼妖发出号召，让自己的族人返回故地，相助妖圣之孙，重夺啸风基业。
    但目前已经探明，那号召并非是刘慧本人发出，而是狼妖们主动所为。”
    说到这里，冷面监察有些疑惑的说：
    “以刘慧这几日的行踪来看，她似乎根本没有统御大军，攻略逐风原的想法，她甚至没有主动去拉拢自己的族人。
    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
    “不要想得那么多。”
    蝉衣仙尊手中挥动的木剑停了停，这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头睁开双眼，那怪异的重瞳给他又增添了一丝沉重的气势。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麾下的监察，说：
    “那小妖怪才出生二十余年，哪来的那么深沉的心思？以老夫所想，怕不是她根本没想到这一茬罢了。
    嗯，逐风原局势将定，不管妖怪内部怎么算，这刘慧势力已成，怕不出些时日，就要成逐风原的新狼王了。
    这倒是一件好事，有她约束，妖怪们也能安稳一些。
    我要问你，北境人妖之争幕后黑手可曾找到？”
    “寻到了线索，院主。”
    监察从袖中取出一份像账本一样的东西，双手递给院主，后者摆了摆手，说：
    “老夫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不耐看这些，你说结果吧。”
    “是。”
    冷面监察停了停，将线索在心中汇总几分，说：
    “虽然直接经受的十几名散修已经失踪，尚不知是被灭口，还是被监禁。但从通天坊那边搜查仙钱流动的脉络，现在已能肯定。
    那些用于在鸿雁会购买灵枪的大笔资金，疑似指向南荒。”
    “阴符公？”
    莫蝉衣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木剑拍在石桌上，说：
    “好手段！
    之前已不许他在东土掠夺生魂，去做他那所谓‘救世大业’，便想着法子把主意打到了北境，催动战事，以夺缘法。
    也难怪他在西海魔灾里隐于幕后，想来应是他那‘参研’有了些进展？
    唉，真是不搞事不舒服啊。”
    冷面监察未有多言，这种涉及到苦海大能，又和仙盟内部的一些密约有关的事，是他一个小小监察不能参与的。
    这些话院主能说，他却说不得。
    “罢了，就查到这里吧。”
    莫蝉衣背负着双手，对麾下说：
    “把那账本送去南荒，随便交给凄煌谷麾下哪个鬼城城主。北境之事到此为止，还是要把精力用在重要事务上。
    东土魔修的踪迹追踪如何？”
    “三百三十七个新生魔修皆已捉住。”
    监察立刻汇报到：
    “与东土各地生出的魔念地也被摧毁封印，但院主，自打西海之事落幕到现在，大半月不到，这魔修就有拓展之兆。
    我想，之后情况只会更...”
    “再艰难也要做下去。”
    蝉衣仙尊摆了摆手，打断了监察的疑虑，他沉声说：
    “罪渊异动是真正的大事，我等阻不住它最终的爆发，那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在它完全爆发之前，这些应罪渊魔气而生的魔修，有一个抓一个！
    明理院的镇魔塔不是空荡荡的吗？
    抓住也不必审问，问不出什么东西的，直接丢给明理院处理。”
    “是。”
    监察点了点头，又问到：
    “还有江夏修士之事，院主，北境有山神土地送来汇报，这几日里，血杀宫对江夏的捕获暗杀已有三次。
    院主既看重那江夏，要不以我桃符院的名义，往血杀宫送去帖子？”
    “有用吗？”
    莫蝉衣笑了笑，坐在了自己最喜爱的棋盘前，他伸手挪动棋子，头也不抬的说：
    “你们呀，总喜欢做这些无用之事。
    血杀宫本就是给仙盟干脏活才有的宗门，它虽是独立的，但性质上和我桃符院也没什么区别。现在接了江夏江梓恒的悬红，那下悬赏之人是谁，就很值得猜一猜了。
    这仙盟内部也有分歧，自西海之事中，江夏展现出和当年钜子墨九一样的穿梭神通后，盯着他的人就已经很多。
    江夏江梓恒，代表着一种选择。
    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这事不必去管，也管不了。你是知道罪渊真相的，以为今之计，仙盟三院之中，每一分力都要用在刀刃上。
    我辈做事且不可有孤注一掷的想法。
    若他能成事，那最好。
    若他成不了，那这苦木境的烂摊子，咱们还能散手不管不成？
    你亦不必多想，正常做事就好。
    若江夏那应劫之人败了，我辈就要再打一场“西海荡魔”，仙盟不就是为这种情况才成立的吗？无非是效仿五百年前的先贤们，再做一次牺牲罢了。”
    莫蝉衣拿起一颗棋子，在手里摩挲几下，往棋盘上轻轻一放，他说：
    “只是不知，这次的‘罪渊’，又要放在何处？只是不知，这次又要牺牲多少？若是老夫这一辈人必须走，那这以后啊，这苦木境之事就得你们接手咯。
    也不知，你们扛不扛得起？”
    北境这边，白夫人开出条件，让刘慧先去收拢逐风原上的离散妖族部落，说是要看看这妖圣之孙的实力。
    结果刘慧和她的“氏族”，花了不到七天，就把整个逐风原除了六大妖城之外的区域都大致扫了一遍。
    也不是全部打赢。
    但总体来说，大部分遭遇战都胜了。
    而刘慧本人，则一路挑战那些有名气的妖怪，靠着神通和蛮力，也在七天之中打响了自己的名头。
    整个苦木境各地居住的狼妖部落，都有响应召唤的举动。尽管傻妖怪并未主动召唤，但她麾下的势力还是在与日俱增。
    第七天傍晚的时候，刘慧带着一千名狼妖和她新收服的手下，重回青丘城，这一次傻妖怪的待遇明显提升了很多。
    白夫人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她，就像是迎接一位新王的到来。
    不过进了城之后，白夫人就告诉了刘慧接下来要做的事。
    “什么？去憾地山？为什么呀？”
    傻妖怪和白夫人坐在宽敞奢华的大步辇上，她缩在角落里，让自己离白夫人尽量远一些，又有些发憷的问到：
    “不是说，打遍整个逐风原就好了吗？我都做到我答应的事了，你也该做到你说的那些事，其他妖帅们来了吗？
    它们怎么说？”
    “它们在观望。”
    白夫人手里把玩着自己的狐妖面具，回头风情万种的瞥了一眼刘慧，那温柔妩媚的风情，让傻妖怪的心砰砰乱跳。
    她感觉眼前的白夫人好漂亮，好温柔，好想在她怀里睡一觉...
    “啪”
    刘慧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让自己从那媚术中艰难脱离出来，她心知自己差点着了道，便闭上眼睛不去看这狐狸精。
    这姿态让白夫人笑的前仰后合，这个坏心眼的妖怪，似乎就喜欢这样欺负刘慧这样的纯情小妖。她把这视为一种乐趣，而且乐在其中。
    又慢悠悠的说：
    “本来还是本夫人要和曾经的同僚们谈一谈，虽说大家都曾在啸风大王麾下做事，有几分旧情在，但毕竟各自划了地盘已两百年了。
    这人心啊，就有些散。
    再加上你那位老板确实有手段，凭空给你变出一支五万人的狼妖氏族，打的整个逐风原鸡飞狗跳。
    你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超出本夫人的预料，让我的计划也出现了错漏。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这是大大的好事。”
    狐狸精娇哼了一声，语气轻松的说：
    “现在你麾下的军力加上我青丘城的战力，已可以轻松攻下任何一座妖城，那些妖帅们已有了想法，要尊你为新王。
    但目前还差最后一样东西，你可知是什么？”
    “知道。”
    刘慧撇了撇嘴，闭着眼睛说：
    “老板给我分析过，恶人铁山抽了我的疯血，让我这个妖圣之孙的身份没办法落实下来，很多曾经效忠我爷爷的大妖们都无法判定真假。
    我还缺一份名正言顺。”
    “聪明！”
    白夫人捂嘴轻笑了一声，说：
    “你家直系血亲都已死光了，要确定你身份，要么把老妖圣从镇魔塔救出来，亲口承认你是他孙女。
    要么就要借外力。
    麟主若是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但麟主一向和咱北境妖族不怎么亲密，所以就要借那憾地山大牛在北境的影响力用一用。
    找它为你站台，只要它当众认你是啸风后裔，那接下来的一切事，都是顺理成章。
    所以，你得随我去一趟憾地山。
    再叫上你家老板一起，若还有大能前辈，最少也叫上为你撑场面。
    那头大牛啊，是个混账性子，素来做事不用脑，就靠着那牛脾气四处做些混账之事，若不是你这事重要，本夫人才不想再去那破地方。”
    八尾狐狸精哼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不爽之事，撇嘴说到：
    “这次过去，定要给它一个好看！”

 700.嘁，当年叫我小白白，现在叫我白夫人？

    !go    得到刘慧召唤的老江和如月，悠哉悠哉的从两人在maga世界的爱巢又回到了苦木境中，为了避免麻烦，老江把两人精准送到了青丘城里。
    之前他们离开的时候，短短一段路，被血杀宫的各路杀手骚扰了三次。
    虽然那些炮灰们冲出来就被干掉了，连老江一根毛都没伤到，但这种事情真的很倒人胃口。
    “你怎么了呀？”
    江夏落在白狐宫前，迎面就看到了蹲在石头上的刘慧。
    傻妖怪这会的状态很古怪，她像是被可怕的事情冲击到三观一样，眼神呆滞的蹲在那里，手里还捏着一朵花，无意识的把花瓣往地上丢。
    这古怪的姿态让老江有些惊讶。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刘慧的脑袋，问到：
    “是遇到什么事了？”
    “很可怕的事。”
    傻妖怪看到老板过来，顿时挤了挤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又有些羞耻，有些羞愧，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头顶上总是很精神的兽耳都倒下来。
    用耳语的声音对江夏说：
    “我不干净了，老板...”
    “哈？”
    江夏瞪圆了眼睛，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白狐宫，他说：
    “白夫人把你给办了？不会吧！”
    “这倒是没有，我拼死抵抗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刘慧抽了抽鼻子，抱着双臂，可怜兮兮的对老江说：
    “但我...我刚才说洗个澡，然后她就进来了...倒是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只是说放松一下，跳个舞什么的。
    然后，然后我就...”
    说到这里，傻妖怪捂着脸，语气羞愧的说：
    “我就被她吸引了。她跳完就出去了，但现在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夫人的舞姿和她的身体，那跳动的尾巴，那浑圆的...
    老板，我完了，我不干净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了。
    莫非，莫非我也是那种奇怪的人？
    只是今天才发现？”
    “你就不该看！”
    老江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伸手在刘慧脑袋上狠狠敲了几下，对她说：
    “你是对禁忌伸出了手啊，你这小蠢蛋，之前走的时候，怎么叮嘱你的？都说了，白夫人的媚术是男女通杀的。
    让你离她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
    玩火就这么有意思吗？这以后你可咋办啊？”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人都要傻了。”
    傻妖怪也捂着脸嘤嘤嘤的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江老板这大坏人欺负了。看的身边如月一脸无奈，只能低声在刘慧耳边说了几句。
    傻妖怪听完之后，顿时仰起头，抱着如月的肩膀，拖着她往另一边走，还回头对老江说：
    “老板你不许跟过来！我去和如月一起洗个澡，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总之，不许跟过来！”
    说完，她抱起挣扎的如月，一溜烟跑的不见影子。
    只留下老江一人在风中凌乱。
    “哎呀哎呀，现在这些小妖怪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白夫人的声音在江夏身后响起，带着一股调笑，以及做了坏事之后的窃喜，江老板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这狐狸精正穿着很奇特的衣服。
    看着像是袍子。
    但行走之间各种春光外泄，还有那跳动的八只尾巴，在身后如开花一样旋转。
    她手里还撑着把油纸伞，对老江嫣然一笑。
    江老板眼前再次出现一些不正经的幻觉，但他这次不慌，给自己的数据化意识下了个新的指令，下一瞬，老江眼前的视界变化几分。
    白夫人那张脸在老江的意识里，被自动替换成自己记忆中很经典的“如花”形象。
    这样一来，她的媚术效果就立刻降低99%，看的老江一脸憋笑，却让白夫人有些疑惑，这怎么回事？
    自己苦修多年的媚术，怎么就对眼前这个男人没用？
    “你在笑什么？”
    白夫人的语气也变的不客气起来，随手把手里的油纸伞丢在一边，叉着腰，凶巴巴的质问到：
    “你觉得本夫人很丑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哼，这话不该你问。”
    老江得意的哼了一声，欣赏着眼前那张经典的脸，他施施然叼了根烟在嘴角，却又不点燃，说：
    “你也莫要作妖了，本修已找到了破解你媚术的办法...”
    “是吗？”
    白夫人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狐妖面具斜带在脸上，下一瞬，她语气娇媚的说：
    “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丑吗？”
    “嗡”
    老江眼中的数据替换的视界这一瞬像是遭遇某种病毒入侵。
    那被替换的脸立刻崩溃开，随着白夫人那双我见犹怜的眼睛映入眼帘，江老板一瞬破防，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白夫人身前。
    而他的手，正放在一些不那么正经的地方。
    “摸够了吗？”
    狐狸精轻声问了句。
    江老板尴尬的咳嗽一声，赶忙收回双手，又语气诚挚的对眼前妖怪说：
    “在下服了，夫人的媚术天下第一。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这样的游戏玩起来真没意思...我姐姐看着呢。
    你又不敢真的和我做点什么，对吧？”
    “嘁”
    白夫人撇了撇嘴，把自己的面具取下，又整了整衣服，抱着双臂，低声说：
    “本妖迟早有一天要把小妍儿‘吃’了，到时候再来享用享用你。行，就如你所说，说正事，一会收拾东西，随本夫人去一趟憾地山。
    去找青兕大牛，给刘慧丫头正名。”
    “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老江轻声问到：
    “你这说辞骗骗刘慧可以，她本身就不喜欢动脑子。但我都来了，夫人就直说吧。
    你主动去联络青兕大圣，除了要拉它给你和刘慧站台，正式确立你们对逐风原的统治之外，还有什么目的？”
    “你说呢？”
    白夫人哼了一声，伸手弹了弹自己的一只尾巴，幽幽的说：
    “是你们之前对本夫人夸下海口，说要对万兽宗惩治一番，本夫人自然要为你拉来助力。我北境妖族和它万兽宗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若能借此事，以刘慧的名义攻入万兽宗中，豪取大胜，那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啸风大王的孙女，所有北境妖怪都会尊她为王。
    只是不知道，作为刘慧靠山的你，对于覆灭万兽宗这事，到底有几分信心？”
    “哈，夫人终于坦诚了一次。”
    老江说：
    “那我就也不藏着掖着了，现在发动，胜率在六成，再过数日，就能有八成。若是得了青兕大圣全力相助，那就是十成稳了。
    只是，我有一点要说。
    既然请了青兕大圣帮忙，那不如索性帮到底。万兽宗被灭，必然引得仙盟震动，东土百万修士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口锅，我墨霜山不打算背，刘慧也不能背，就只能请青兕大圣来背一背了。
    夫人可有把握劝说？”
    “哼，莫要小瞧我。”
    白夫人傲气的回答说：
    “只要本夫人略施小计，就能骗得那大牛为我死心塌地的办事，只是有一点，它憾地山上，有个狗头军师在。
    那家伙智谋厉害，又是个阴鸩恶毒的货，深得青兕大牛信任。
    你们得把它给本夫人打发了。”
    “要杀掉吗？”
    江老板撇嘴说：
    “这事找血杀宫杀手们去做，岂不是更方便？”
    “不，不杀。”
    八尾狐狸笑的更妖媚了，她扫了一眼江老板，说：
    “原本它是很麻烦的，但在看到你们来了之后，我就知道，它不会是什么麻烦了。记得带上你的小情人一起去憾地山。
    就当本夫人发发善心，让那小丫头和她父亲见一面，免了她心中一桩心事。”
    “嗯？”
    老江听到这话，顿时眯起眼睛，他盯着白夫人，说：
    “青兕大圣麾下的狗头军师，是我家如月的...？”
    “嗯，应该就是了。”
    狐狸精得意的笑道：
    “那一日你们来见我时，本夫人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血脉很淡薄，但确确实实是白泽一脉。
    这可是老天爷送上门的好事情。
    你们把那白泽妖物给我拿下了，我保证最少在攻击万兽宗的时候，你们能得到憾地山竭尽全力的支援。
    黑锅什么的，反正那大蛮牛背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它是肯定不在乎的。”
    说完，白夫人咳嗽了几声，左右看了看，又对江夏勾了勾手指，说：
    “呐，本夫人现在要去偷看两个小丫头洗澡玩水，你要不要一起来？若是火气上来，本夫人也不介意为你...”
    “免了，我岂是那等无耻之人？”
    江老板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说：
    “正人君子，懂不懂？”
    “呵，不要脸。”
    八尾狐狸精舔了舔嘴唇，往老江下身扫了一眼，语气魅惑的说：
    “有本事别硬啊，你这‘正人君子’。墨霜山捡到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一个时辰之后，在白狐宫的鸡飞狗跳的事告一段落时，老江唤来存放于墨霜山中的驺吾宝车，他亲自驾车，载着三位女士，往憾地山方向突进。
    车厢里还残留着尴尬的气息。
    主要是白夫人偷看的时候，被如月和刘慧抓了个正着，肯定是这狐狸精故意的，还想着共浴什么的，被两个姑娘严词拒绝。
    “哎，说起本夫人和那大蛮牛之间的故事，那可就长远的很了。”
    白夫人坐在驺吾车里，有些好奇的看着车窗外不断旋转的空间隧道，她对这灵宝车的构造很有兴趣。
    便一边查看，一边说：
    “本夫人和青兕第一次见面，乃是在它拜访啸风大王的宴会上，那时青兕还不是大圣呢。修行出了些岔子，便来寻啸风大王取经。
    它是把啸风大王当成真正可靠的大前辈，啸风大王也不吝指导了它。
    那大牛还算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本夫人。
    呵呵，那时候可真是甜甜蜜蜜，但凡本夫人有想要的东西，它是一定会给本夫人取来。
    我也是见它憨厚可信，存了不如下嫁于它的心思，毕竟嘛，咱们女人总要有个归宿的，也不能一直飘着走着。
    等到人老珠黄时，再寻下家可就难了。”
    八尾狐狸精这一瞬化身人生导师，给身旁两个丫头教授着她那见鬼的经验。
    “本是已谈好了，啸风大王也乐见我有个归宿，还叮嘱那大牛用心照顾我，便搬去了它憾地山，结果没过多久，就出了大王入魔被关镇魔塔的消息。
    青兕想也不想就要带人去攻明理院，救下啸风大王，是我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明理院那地方岂是它能闯的？
    去了怕就要被人族修士熬成一锅牛肉汤了。
    唉，那段日子难熬啊，青兕被逼的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亲手杀了它视为前辈的啸风大王的后裔，它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都得本夫人陪在它身旁，才能让它安心一些。”
    说到这里，白夫人瞅了一眼刘慧，说：
    “具体的缘由不该本夫人说，等见了青兕，你这小丫头亲自去问吧。”
    “我们到了。”
    老江手握兽牙操纵宝车，在异兽嘶吼中，载着三个女人从空间隧道中破出，精准的落在了憾地山大城之外，引得一众妖怪们惊慌失措。
    但在白夫人被搀扶着走下车后，那些妖怪们又飞快的安静下来，一个个口称“大夫人”，让狐狸精非常满意。
    不过还没等她进城门，就有一头手持大斧，穿着盔甲的牛妖走出来，对白夫人喊到：
    “白夫人请回吧，大王今日不见客。”
    “嗯？”
    听到这话，白夫人顿时俏眉上挑，摆出一副寨主夫人的威严，呵斥道：
    “当年用得着我，就叫我小白白，现在用不到了，就叫我白夫人？呵，不与你说！去把青兕给我喊过来！
    本夫人就在这等那个负心汉，看看它有没有胆子当我面说这话！”!over

 701.嘁，耙耳朵大圣，丢人！

    说起白夫人和憾地山的恩怨，那说来就话长了。
    当初因为啸风大圣入魔的事导致青兕大圣和仙盟闹翻前，憾地山只是青兕的道场，还并没有形成现在这种统帅妖族的势力。
    那时候白夫人还居住在憾地山，是青兕大圣的“智囊”，为它出谋划策，吸引各方妖族齐聚在憾地山上，才让青兕大圣势力大成，得以有和仙盟对抗的底气。
    白夫人在那时也风光无两。
    青兕大圣之下，就属她在北境势力强大，几乎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那时她和青兕大圣的关系是很亲密的，不但是憾地山势力发展上的亲密，还有私人关系的亲密。
    白夫人自己都说，自己确实有段时间把青兕视为自己人生的归宿，她甚至有意帮助青兕大圣将憾地山的势力，往逐风原拓展。
    因此，一度被其他五座妖城的妖帅，视为逐风原的叛徒。
    但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
    二十多年前，一个古怪的妖怪加入憾地山后，以其智谋高超，很快被青兕大圣看重，设为军师。按照白夫人的说法，是那个妖怪进了谗言，搅乱了她和青兕之间的亲密关系。
    那家伙还建议青兕大圣迎娶麟主养女巴夫人，来达到制霸北境的目的。
    就是因为这个提议，彻底引爆了白夫人和青兕之间的冲突，她一怒之下，带着服从自己的精锐妖怪回了逐风原的青丘城中。
    这算是彻底闹翻。
    但这场分裂的结果也让人触目惊心。
    白夫人一次性带走了憾地山三分之一的精锐妖怪，让自己的青丘城一跃成为逐风原最大的势力之一，也让憾地山元气大伤。
    这二十多年里都没有再和人族修士闹出更大的摩擦。
    所以，从结果来看，白夫人对青兕大圣所谓的“死心塌地”，什么人生归宿之说，到底有几分真实，还真的要打个问号。
    她极有可能只是把青兕大蛮牛当成一个工具。
    就如她利用其他人一样。如果没有那个狗头军师的加入，说不定憾地山早已成了白夫人的掌中玩物。
    青兕大圣或许如传闻中那样，勇于作战，短于智谋。
    但它到底不是个傻子。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被白夫人彻底架空之后，它很果断的选择了决裂，总算是保住了憾地山的一部分势力。
    现在，白夫人回来了。
    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站在憾地山的城门前，让青兕大圣出面，这副泼辣的做派，让周围的妖怪们一动都不敢动。
    也没人敢上去劝说。
    有脑子的都知道白夫人来者不善。
    没脑子的想的是自家大王和白夫人之间的感情问题。白夫人和青兕大圣是真正办过仪式的，就在憾地山上，结为道缘夫妻。
    自打双方闹翻之后，自家大王嘴上说的硬气，但一直没有再娶。
    白夫人虽然在自己的青丘城里，疯狂的给青兕大圣戴绿帽子，但一直也没有宣布说要和青兕大圣割袍断情。
    它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复杂，毕竟是相处了几百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完全不现实，而且，这到底是人家夫妻两的事。
    它们这些当手下的，怎么能参与呢？
    安静吃瓜就好啦。
    于是在老江的注视中，越来越多的憾地山妖怪从四处聚过来，就差搬个小板凳在这里吃瓜看戏了。
    “这些妖怪好八卦啊。”
    刘慧在老板身后低声吐槽说：
    “你看它们的眼睛，一个个都放光了。”
    “嗯，确实在放光。
    但也不只是为了八卦好奇，它们都盯着我们呢，看那些家伙的样子，只要有人带头，它们就要冲过来把我这人族修士给干废掉。”
    江老板扫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的大小妖怪。
    他也不做太多回应，只是将玄天剑器取出，拄在手中，以灵宝威压震慑四周，来警告那些妖怪们不要轻举妄动。
    如月也悄悄取出了老板送给自己的覆海灵珠，一时间便有磅礴的水灵之气环绕三人周遭。
    刘慧是最没压力的。
    她是个妖怪，虽然化形完成，但头顶兽耳和身后尾巴已表明了她的身份，在她手里还握着一杆有黑色狼头的旗。
    这是啸风大圣的氏族旗，也引来一些妖怪们窃窃私语。
    最近几天发生在逐风原上的事情，是瞒不过它们的。
    很多逃过来的妖怪都在传说，什么啸风大圣的孙女回来了，整个苦木境的狼妖都已向她效忠。
    什么十几万的狼妖形成了狼祸，正狂暴的横扫过整个逐风原，以它们进军的方向，或许下一个目标就是憾地山。
    总之谣言满天飞，让憾地山和附近地域的妖怪们，都已经做好了防备狼妖来袭的准备。
    “青兕！你有胆子怼仙盟，现在没胆子开门吗？”
    白夫人在城门口左等右等，眼见周围看热闹的妖怪越来越多，却不见青兕大圣出面，让这个脾气怪异的八尾狐狸精也气上心头。
    这会干脆鼓动灵力，把自己的声音朝着眼前连绵不绝的憾地山山峰传扬出去。
    她语气冰冷的喊到：
    “今日我主动来了，你还要作势拿乔，是真的准备和本夫人割袍断义？我倒没看出来，这些年你长本事了！
    当年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日子都忘了？
    好！
    很好。
    既然你如此绝情，本夫人今日主动跑来反倒是丢人了。
    江夏，借剑一用！”
    老江这会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白夫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手中玄天剑器举起。
    萝莉音的器灵大概也觉得眼前这事好玩，嗖的一声主动出鞘。
    如灵龙飞驰，带出道道剑痕，飞到了白夫人身侧，又被狐狸精一把握住剑柄，利刃在手，白夫人取出自己悬挂在身侧的白色仙绫，一手握起。
    “这还是你当年与我相见时，送我的好物，说是你从南荒大泽中寻来，还说这世上再没谁比我更配上这仙绫一束。
    这些年，本夫人不管走到哪都带着它，但今天看来也不必带了。
    你若再不出来，我就...”
    白夫人摆出一副伤心悱恻的表情，双眼几乎垂下泪来，看的一众妖怪们连连唏嘘，一些比较单纯的都握住了爪子。
    心说自家大王果然是无情之妖。
    白夫人这等艳名远播整个苦木境的美人，一颗心都放在大王身上，这是何等羡煞旁人，今日都把话说到这里，自家大王居然还不出面。
    何等绝情！
    但老江和如月，还有刘慧是知道实情的。
    他们这会表情怪异，像是憋着笑一样，那八尾狐狸还有脸说什么不管走到哪都带着定情信物，这可真是笑死个人了。
    他们明明之前还见到，白夫人把这白色仙绫随随便便丢在自己白狐宫的桌上，就差拿来当抹布用了。
    这会还在这演。
    只能说这狐狸精还真是个戏精，谎话什么的张口就来。
    “你既如此绝情，那以后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你青兕和我白雯再无关系！当如此绫！”
    随着白夫人一声悲泣，在众多看戏妖怪的惊呼声中，她手中灵剑向下刺去。
    要把那定情的白绫斩碎开。
    虽然明知道白夫人是演的，但老江身边如月和刘慧，也忍不住发出惊呼来。今日这事难道真要以如此结局落下不成？
    “夫人莫恼！”
    就在利刃接触到仙绫一瞬，闷雷般的吼叫在高耸入云的憾地山上暴起，一股黑风摇曳中，身材高大的青兕大圣终于露面了。
    呀，说起这青兕大蛮牛，既已成大圣，那肯定是化过形的，它以人形现身，落地时就是挥起手，正打在白夫人娇弱的手腕上。
    让灵剑嗡鸣着飞出，又旋转着飞回了老江手中的昆玄剑鞘里。
    直到这时，老江才看清那青兕大圣的容貌。
    好家伙！
    虽是人形，但这身材比憨憨还要高出两个头来，生出一副国字大脸，潇洒黑发披在肩上，身穿青衣外袍，内衬明光重甲。
    说不上英俊，和儒雅也完全不沾边。
    但只看体型，就有一副冲天悍勇之气扑面而来。
    但...
    “这怎么还真是个牛头人啊！”
    老江暗中吐槽一身。
    他身旁刘慧却狂喜起来，拉着如月的手，指着青兕大圣说：
    “你看你看，它也与我一样，化形时留了妖物特征在身上呢，这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确实如刘慧所说。
    青兕大圣的人形也不是完全化形的。
    在他额头之上，还留着自己的牛角，很奇特的形状，两根大牛角向上突起弯曲，还有两根小一点的，在大角之内，像点缀一样凸起。
    这一大一小两双角的配搭，倒是给这青兕大圣带来了一丝憨厚的气质。
    它这会抱着哭闹不休，寻死腻活的白夫人，两人的体型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这身材高挑些的白夫人，被青兕大圣抱在怀中，竟真有了一丝小鸟依人的古怪感觉。
    它小声和白夫人说着话。
    八尾狐狸精一边哭，一边扭过头，不去理它。
    这场面让老江想起了那些闹别扭的小情侣。
    啧啧，这有的妖圣啊，敢扯起反旗，和仙盟打对台，号称妖族永不屈服，面对占着优势的人族修士重拳出击，好一副英雄气概。
    但背地里却被一只狐狸精玩的团团转，任人家揉扁搓圆的，这会还要当着众妖的面，小声安抚，连句大话都不敢说。
    嘁。
    耙耳朵妖圣，最逊了！
    “来者是客，把这几位修士迎入城中。”
    青兕大圣往老江这边扫了一眼，那一双牛眼中带着疏离与厌恶，但还是挥了挥手，让一众妖怪迎他们入城。
    它自己挽着白夫人的纤腰，腾空而起，要回去憾地山高处，大概是要和二十几年不见的夫人说说私房话。
    但老江分明看得清楚。
    在升空时，青兕大圣的耳朵被白夫人狠狠揪了一下，但那大妖圣却不敢多说，只能把怀中夫人抱得更紧些。
    嘁。
    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当个什么妖圣，这样子来看，这大蛮牛以后都要被白夫人吃的死死的，再别想逃出狐狸精的手掌心了。
    “诸位好手段。”
    在老江三人入城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无形处响起，直入老江耳中，带着几分愤怒和无奈，说：
    “白某二十余年的苦心劝说，也抵不住今日这八尾狐狸一场闹剧。我家大王什么都好，偏偏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唉，憾地山的大好基业，以后就要落在这狐狸手里了。”
    “人家青兕大圣和白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乃是人间自有真情在的事，那容你一个藏头露尾的妖怪跳出来反对？”
    老江毫不客气的顺着神念传来的方向怼了过去。
    他冷笑着说：
    “再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白军师，你不也一样吗？可还记得二十三年前，东土凤鸣国的那一位被你害惨的女子？
    呵呵，你倒是逍遥，拍拍屁股走了，却也不知你亲生闺女，这二十年来过的是什么地狱一般的日子！
    今日苦主上门，我看你怎么狡辩！
    还不现身吗？”

 702.狗头军师负心汉

    憾地山中有一位白军师。
    正是它的出现，激化了大牛青兕和八尾狐狸精白夫人之间的关系，它是二十多年前来到憾地山的，白夫人说它有上古神兽白泽的血脉。
    时间上和血脉都对得上。
    因此白夫人在见到如月之后，便认为她和白军师肯定有关系，老江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从青丘城出发时，他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小秘书。
    如月并没有表现出抗拒或者厌恶的情绪，最少表面上没有。
    她也没有拒绝来憾地山这一行程，代表着她心中亦有决断。如月从一开始就追随江老板了，老江一直将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视为最可信的人。
    如今世界树财团的高层事务，很大一部分都是如月在处理，她在秘书这方面干的确实非常称职，非常完美。
    白泽小姐是个有主意的。
    因而老江并不太担心她会在冲动之下，于憾地山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
    这会他们刚入憾地山下的妖城，那白军师就来撩拨，老江自然很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尽管对方在法理上算是自己的岳父了。
    但瞧瞧它干的那些事，实在是让人心中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敬佩。
    身为男人，管不住下半身可以理解，但事后提上裤子就跑了，留下人家一个孤苦女子承受苦难的后果。
    你一个妖怪，天生强大，怎么能做出这种没卵子的事？
    别的不说，在如月母亲被毁了容，逐出家门之后，你也不管不问吗？就算在人族领地不能公开现身，想办法给一些金银援助总不难吧？
    按照如月人生前二十年的经历来看，这位白军师当真就是爽完之后直接跑了。
    作为这种事，真的是让老江颇为不齿的。
    他这会正欲再喝骂两句，出出心中郁气，但却被如月伸手阻止，秘书小姐在江老板身后，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轻声说：
    “老板，大事要紧，你和刘慧先去准备与青兕大圣的会面吧。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们就不要插手了。”
    “你行不行啊？”
    旁边傻妖怪这会也是握着拳头，一脸愤愤不平，她小声对如月说：
    “要不我和你一起？反正我过来就是凑数的，有老板去见青兕大牛就好啦，有没有我问题都不大。
    我正好帮你把那个白军师抓出来，瞧，绑它用的锁链我都准备好了。”
    刘慧说着话，还真的从纳戒里取出一把黑色锁链，提在手里摇的咔咔作响。她和如月关系不错，平时多受照顾，像极了闺蜜一样。
    这会好友被欺负，她当然是不能忍的。
    “我一个人去。”
    如月依然婉拒了刘慧的援助，她和平日一样，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的说：
    “这是我的家事。”
    “那，好吧。”
    傻妖怪撇了撇嘴，又看了一眼江老板，后者拿起手中剑器，对玄天器灵说了几句，又把这玄天剑器塞进了如月手中。
    他说：
    “若是见了它，发现那妖怪实在不当人，也别多废话，一剑砍了它，只求个心中安定，把它脑袋拿回去，祭典你母亲。”
    “老板说笑了。”
    小秘书笑了笑，并没有拒绝灵宝剑器，她拨了拨自己的发梢，轻声说：
    “咱们来憾地山是客人，哪能在人家的地盘上，拔剑砍了人家的军师？真做出那种事，怕是青兕大圣再宽仁，也不许我们离开这里了。”
    “那你以为白夫人特意带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呀？”
    老江嗤笑一声，说：
    “放心大胆的去做吧，砍了那白军师，咱们这边的狐狸精心里还不知要有多高兴呢，她绝对会想办法保住我们。
    再说了，如今咱们也不是当年谁也惹不起的菜鸟，敢来憾地山，我自然是有把握的。
    如今这情况下，真没必要让你受委屈。
    也别想着为我的大事付出，我还没软弱到需要我爱的女子，牺牲自己来成全大业的地步，今天就当你放纵一把。
    只随心中想法去做事，其他事情，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这一番话让如月犹豫了一下，她看着江老板，在好几息之后，抿了抿嘴，说：
    “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长出一口气，循着刚才神念生发之地，往憾地山下的妖城另一侧走了过去。老江目送着如月离开，又摸了摸手臂上缠绕的鸣蛇傀儡，对旁边刘慧打了个响指。
    说：
    “咱们也走，去见见那位青兕大圣...呃，人家小夫妻隔了二十多年，这才刚见面，估计彼此之间可是多的私房话要说。
    看来，这一趟有的等了。
    先在它们这憾地城里转转吧，这可是苦木境有名的人族修士禁区，少有人来过，更别提本地风物。
    很值得一看呢。”
    另一边，如月手握玄天剑器，一人行走在憾地城中。
    周围有大小妖怪对她呲牙咧嘴，还有的想要从洞府中扑出来，把这个胆大的人族修士一口吞了，打打牙祭。
    以青兕大圣反叛仙盟所打出的旗帜宣号，能聚集在憾地山下的妖怪们，自然都是对人族修士和仙盟恨之入骨的。
    这里又有妖族大圣坐镇，这两百多年里，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族禁区。
    但如月却并不怕。
    她甚至根本没有去关注周围那些不断挑衅的小妖们。
    她这会心里是有些乱的，尽管表现的很平静，但事到临头，心中又岂能毫无波澜？
    当初她和老江在红月界度过第一次红月之梦时，在那大幻象里被勾勒出心魔，江老板可是看得清楚，如月的心魔，就是害她母亲的白泽妖物。
    她手中握着玄天剑器，手指扣在昆玄剑鞘上，纤纤玉指已都扣出白印来。
    再往前行至街口，终于有妖怪耐不住心中愤恨，张牙舞爪的朝着如月扑过来，就如一个带头的，那黑熊一样的妖物一冲，身后一大群大小妖怪呼呼啦啦的跟着冲过来。
    如月的左手也握在剑柄上，灵宝将出鞘，以斩天剑的威能，要斩杀这些小妖们，也就是一剑的事。
    不过利刃抽出剑鞘一寸，前方那妖城山中洞府之外，却又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地时轰碎地面，随着厉声呵斥，那些朝着如月扑来的小妖们都被打退出去。
    两头穿着战铠的黑牛妖手握大斧，放出妖气冲击两侧，一左一右将如月护在中心。
    “没出息的东西，滚回去！”
    左边那头断了角的牛妖瞪大眼睛，对周围妖怪喊到：
    “这位是大王和夫人的客人，再敢无礼，就把你们都赶出城去。若真有本事，就去东土耍威风！”
    这牛妖乃是修神境的大妖，一身妖气蛮横，镇住场面，让那些躁动的小妖们被压得退回各自洞府之中。
    右边那头鼻子上带着金环的牛妖则拄着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月，瓮声瓮气，语气不善的说：
    “你这人族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胆气，在我憾地城中也敢如此独行，倒是让俺敬佩一些。随俺来吧，白军师说要见你。”
    “它自己不敢来吗？”
    如月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
    “自己做下的亏心事，如今倒知道遮遮掩掩了。”
    “你这姑娘，莫要多说。”
    鼻子带金环的牛妖打了个响鼻，拄着兵刃，也不多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便带着如月往眼前妖城山下走去。
    它们这些修行有成的牛妖，都是青兕大圣的心腹大将，在憾地山中极有身份，有这大妖带路，剩下一段路就走的很顺了。
    那白军师的洞府，就在山下，并不如寻常妖怪在山中开个洞那么随意，反倒是给自己修了个精致小院。
    造型什么的，都很像是东土那边的营造。
    两头牛妖护送如月过来，也不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转身离开，又去了自己护卫之地。
    看它们的样子，应该是青兕大圣专门派来护卫军师的。看来，这白军师在憾地山的身份确实不一般。
    如月活动了一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前院门推开。
    那白军师也没搞什么神神秘秘，更没有藏头露尾，在如月走入小院时，就看到了它...嗯，应该叫“他”更合适。
    “你...”
    白泽小姐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穿白衣的人，她语气惊愕的说：
    “你不是妖怪，你是个...”
    “和你一样，我是个‘半妖’。”
    站在院落中心的石桌旁，穿着白衣长袖的男人回过头，他上下打量着如月，语气并未有惊喜或者羞愧。
    只是很平静的说：
    “我也是以人族之身降生的，在活到十六前，可不知自己身上还有一半白泽血脉。
    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在我血脉复苏的那一夜告诉我，我们这些人，天生就要比寻常人多一种选择。
    是做人，还是做妖，都由自己而定。
    就如你选择了做人。
    而我...现在虽还有人形在，但心里，怕已经是真正的妖怪了。”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带着一股特殊的磁性，若只听声音，便能脑补出一个温润公子的模样，但如他所说，虽还有人形，但体外环绕一层厚重妖气已是做不得假。
    难怪能融入憾地山这个对人族很不客气的群体里。
    至于他的长相。
    不好评价。
    因为他脸上遍布着疤痕，就像是被利刃裁开，又长在一起的恐怖模样，但从脸颊形状和那双眼睛来看，他确实和如月又几分相似。
    是亲父女没错了。
    如月心中情绪复杂，只看眼前这张脸，就知道他肯定遭遇到可怕的事，而且一定是在抛弃了母亲之后。
    因为母亲至死时，还念叨着这个负心汉是多么俊秀温情。
    “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她很直白的问到：
    “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之后，我和我母亲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知道。”
    白军师背负着双手，眼中无悲无喜的说：
    “我亲眼见过，那时心中冲动，还想着冲进那大宅里，把你们母女两救出来呢。但这世人都说，白泽乃福运神兽，最善逢凶化吉。
    然，他们却不知，这白泽旺主之气，只能给旁人带来幸运，却没办法用在我们自己身上。
    凤鸣国中，有邪修盘踞之事，你可知？”
    “知道。”
    如月抿着嘴说：
    “京畿城中城隍都被拉入邪道，多年中一直暗助南荒星谷邪修，掠夺生魂，行逆天之事。”
    “你知道就好。”
    白军师笑了一声，摸着自己那张能吓哭小孩的脸，说：
    “那我就不必向你再多说我在那遭遇之事。
    你自称为‘如月’？这可不像是个正经名字，我与你娘当初相处时，也曾说过这事。我为你起名叫...”
    “我就叫如月！”
    白泽小姐生硬打断了眼前这男人的话，她抓着手中剑，冷声说：
    “是来自凤鸣国凤阳城的一名清倌人，我出身花街柳巷，我并不以此为耻，是我护我母亲得以存身，死于床榻之上。
    当年我和我母亲活下来，是我那位妈妈发了善心，和你毫无关系。
    而倘若当年我们死了，这笔账，一定会算在你头上！”

 703.如月和她的老父亲

    白军师院中的气氛很是凝重，带着一股往事重提的沉重。
    白泽小姐的一番话，让速来阴鸩善谋的白军师哑口无言，他平日里可以轻松劝说一位妖圣，他可以将整个憾地山势力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它不断繁荣强大。
    这妖族聚集之地上上下下，都在这二十多年的耕耘中，对白军师服服帖帖。
    他一句话就可以在北境掀起一场战争，他可以主导憾地山与仙盟的对抗，让那些人族修士数次奔袭无功而返。
    他自己也足够狡猾。
    他的名字一直挂在血杀宫的悬红榜上，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那仙盟专门干脏活的修士刺客们，把他这条命取走。
    他虽在北境并无太大名声。
    但这片苦难之地中但凡有点势力的妖怪，都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是他在上了憾地山后，略施小计，就将白夫人和青兕大圣之间的关系挑破，又逼着八尾狐狸精离了憾地山，保全了青兕大牛的基业。
    从各个方面来讲，这位白军师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但此刻，面对如月说出的这一番话，他却无言以对。
    确实是他做错了事，他没办法让时间倒转，这修行界里，也没有后悔药卖。至于他受的这些苦...怎么说呢？
    活该吧。
    而如月隐藏心中多年的苦楚，这一瞬也如开闸之水，奔泻而出。
    “你知道自己身份有异，做人也好，做妖也罢，就该离凡尘之人远一点，别随便介入他们的生活。
    你明知道自己会给我母亲带来杀身之祸，却非要和她接触在一起。
    是，她给一名大太监当妾室，很不体面，很不快乐，守活寡一样难熬，还得被那太监折磨，但最少，她能活下去。
    她能一直活到年老色衰，被打发一包金银，回去村中。
    就因为你！”
    如月拄着手中剑，抖着手腕说：
    “就因为你，让她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自己受了难就能抵消我母亲的苦了吗？你是个妖怪，你被毁了容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健健康康，大权在握？
    但我母亲只是个凡人！
    你知道那一刀刀划在她脸上身上，可和落在你身上可截然不同！
    最可恨，最可气的是...
    她为你受了那么多苦，在至死的时候，念叨的竟还是你！
    就为了那两三年厮守的‘幸福快乐’，那个傻女人，至死都以为你是老天爷给她的福报！
    但不是的。
    你只是她命中孽障，你们两根本就不该凑在一起。
    你受的那些苦我不想听，我更不想听你的人生转变，听你是怎么逃到北境，怎么混到憾地山，怎么玩弄权术。
    我不想听！
    你受的苦都是你应该的！都是你自找的！我只恨那些邪修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你。你，何其残忍！”
    这一番话说的又气又快，说的如月娇躯颤抖，让那俏丽脸颊上也表情狰狞，双眼红彤彤的，但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下。
    她不想让自己在眼前这个人面前表现出软弱。
    几息之后，如月平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用很平静的语气说：
    “你欠她的，但你不欠我。
    我从少时懂事起，就知道，我和你没什么关系。虽说母亲一直说，只要见我平平安安，她受的那些罪都无所谓了。
    她总说，我也是她的福报。
    但比起当一个‘福报’，我更想让她回归到她原本的人生里，那个没有遇到你这孽障，能平平安安活到老的人生里。
    那样我或许不会出生，但我母亲也不会因你受罪。
    这就是我今天过来要对你说的。
    你欠她的。
    你一辈子都还不清！她的墓就在凤阳郡城，被迁到了昆仑坊大掌柜刘老四的宅邸花园里，以你这一身本事，找到应该不难。”
    如月提起玄天剑器，也不出鞘，就以剑鞘指向眼前白军师。
    她说：
    “你去见她，你把你想和我说的话，说给她听。把那些你该告诉她的，却没有告诉她的事，把这些年里，你每个梦里想要与她说的话，统统告诉她。
    我不管你怎么做，我也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必须去做。
    如果你不去，下次我就用锁链绑着你去，那是你欠她的！
    至于我...
    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女人，我这一生也不会有父亲。你缺失在我人生中的角色，我已经找到了另一个男人填补给我。
    他对我很好。
    我现在很幸福，却无法把这些幸福分给我母亲哪怕一丝一毫。
    就这样吧。”
    如月擦了擦眼睛，握着剑，毫不迟疑的转过身，步伐坚定的走出了院门，只留下一个面色复杂，伸出手欲要挽留，却最终没能说出话的半妖白军师。
    他失去她了。
    就如二十多年前，他失去了另一个傻乎乎的，对他用情至深的女人一样。
    永远的，彻底的失去了。
    小院中一股风吹过，吹的院中杨柳摇曳耸动，只剩孑然一身的半妖于风中站立，吹起他的长袍边角。
    如此凄凉。
    “唉...”
    风中落下一声轻叹，在白军师回头中，他看到了老江和正眨着眼睛，在他背后探头探脑的傻妖怪刘慧。
    刘慧一脸嫌弃，又带着几分愤怒盯着眼前的白军师。
    但江老板的表情却很平静，和如月离开时的脸色非常像，他看着眼前的白军师，轻声说：
    “我猜，军师阁下一定准备了很多话，要给我家如月说。但我家小秘书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她根本不想听你说那些愧疚什么的。
    毕竟，往事不可改啊。
    就像是在屋子里点燃木材，就算你熄了火，但那些烟还在...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白军师如此智慧之人，应该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呐，如月说话还是留了情分的，没说的那么直白。”
    老江弹了根烟在嘴角，左手义体弹出火苗点燃，在第一缕烟气升腾中，江老板抬起头来，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半妖。
    他说：
    “她说不出的话，我来说吧。一个月内，乖巧的滚回去给我家可怜凄惨的岳母道歉忏悔！”
    老江身后的傻妖怪也挥着拳头，大叫到：
    “若你敢不做，我们就把你这护持了二十余年的憾地山上下屠戮殆尽，骨灰都给你们扬了！那青兕大牛也护不住你！
    这是本妖说的。
    也是老板说的！”
    白军师心情很差啊。
    被自己的女儿在今日恩断义绝都罢了，现在还被两个外人如此呵斥，他抬起头来，那双和如月极其相似的眼中带着一层阴霾。
    他说：
    “你们做得到吗？”
    “呵，你可以试试。”
    老江弹了弹烟灰，对白军师说：
    “总有些人会怀疑我这个老板，在保护自家员工时的坚决，但每一次他们的质疑，都会得到很坚定的回应。
    我从没有让那些傻逼失望过。
    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苦海而已。
    又不是没宰过。”
    说完，老江背着双手，带着还在不断对白军师做粗鲁手势的傻妖怪，慢悠悠的往院门处离开，在他走出几步之后，身后白军师长叹一声。
    说：
    “我的罪，我自会去料理的，今后余生，替我照顾好她。”
    老江没有回答，脚步都没停留，走出了小院，傻妖怪还一脸愤愤不平，觉得今天这事做的实在不爽利。
    以她的性格，怎么也要揍那负心汉一顿才能出气嘛。
    江老板很快找到了如月。
    就在妖城边上，一处大水塘旁，玄天剑器被她丢在地上，覆海灵珠也摔在一边，小秘书蹲在水边，双手捂着脸，哭的梨花带雨，却捂着嘴不发出一丝声音。
    她早已失去了母亲，今天又失去了父亲。
    她本可以拥有的。
    只要她点头，白军师一定会愿意付出一切，来当一个好父亲，但她...
    终究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之前还以为，你这白泽旺主的气运是哪里出了问题，哪里有只能给旁人好运，却让自己无法享用的怪异神通。
    但见了他之后，我才知道，居然还真是这样。
    你能用运气保护我们，却没办法给自己带来好运...瞧瞧你啊，小妞，多伤心啊，何必呢？”
    老江走过去，就像说风凉话一样，开口说了几句，又从袖子里抽出手帕来，递给了如月，后者拿在手中，狠狠瞪了一眼老江。
    她凶巴巴的说：
    “这时候你难道不该安慰我吗？”
    “那你需要我安慰你吗？”
    老江哼了一声，将烟头掐灭，伸手将如月拉起，左手抱住腰，右手拖住头发，一个霸道的深吻，让如月瞪圆眼睛。
    但很快，小秘书就以更用力的姿态吻了回来。
    两个狗男女在前狂撒狗粮，让旁边的刘慧捂住眼睛，大尾巴甩来甩去。
    “我什么都没了。”
    好几分钟之后，如月气喘吁吁抱着老江，在他耳边说：
    “我就剩你了，你要是敢学那个人，突然在我人生里消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江夏！你给我记住了。
    不许抛下我。
    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事，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都不许抛下我，听到没？”
    “嗯，听到了，也记住了。”
    老江抱着小秘书，紧紧的挽住她的腰，说：
    “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也不聋啊。不过你这小秘书终于完成了所有秘书们的终极追求，以后就是老板太太了。
    你看，我还得重新再找个秘书呢...”
    “我啊，我啊。”
    刘慧在旁边捂着眼睛，兴高采烈的大喊到：
    “我来当你的秘书啊，老板，我现在可能干了。”
    “呃，我觉得这个活，让尼娅来干更合适，你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北境妖王吧。”
    江老板倒不是不信任刘慧的忠诚。
    他只是单纯不信任这个傻妖怪的能力，如果真把如月现在的活，都交给刘慧来处理，世界树财团估计挺不过几年就要关门歇业了。
    “就她了。”
    但老江还没拒绝，如月就点头说到：
    “刘慧很合适呢，这狼妖一直想着报恩...我要给她这个机会，老板，你说呢？”
    “行行行。”
    江老板耸了耸肩，在如月翘臀上狠狠拍了一下，说：
    “这事，夫人说了算。”
    老江三人还在这里聊天嬉闹，很快就有一头个子矮点的牛妖驾着一团黑云从天而降，它手里也握着一把斧子，还装模作样的给江夏行了个修士礼。
    瓮声瓮气的说：
    “我家大王与夫人，召三位贵客上山去，说有要事要谈。三位莫要耽搁了，快随我上路。”
    “啊？这才多久啊？它和白夫人上山‘谈事’到现在也就两炷香。”
    江老板眨了眨眼睛，语气古怪的说：
    “以那八尾狐狸精的媚术能耐，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完事了吧？莫非，你家大王这真正的牛头人，堂堂苦海大能，修成妖圣不灭体的，还是个快枪手？
    难怪白夫人要在青丘城里养那么多面首了。
    唔，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不会被青兕大牛给灭了口吧？”

 704.没错，我就是凶手，但我不后悔

    事实证明，老江的恶意猜测是想多了。
    在他随着那牛妖上了憾地山，在半山腰处，一个依山而建，修的宏伟大气，霸气外露的石头宫殿里，见到青兕大圣和白夫人的时候，真相就已暴露出来。
    光看那八尾狐狸精趴在青兕大牛怀中，面带桃花，一脸困倦，连八条尾巴都软软低垂的姿态，再看青兕大圣一副神清气爽，脸上尽是男儿自豪的模样。
    就知道在这场妖怪和妖怪的贴身交锋中，白夫人是罕见的落于下风的。
    怎么说呢。
    不愧是妖圣不灭体，把这狐狸精降的服服帖帖的。
    大圣威武啊。
    “这小丫头，就是我刚才与你说的，啸风大王的孙女。”
    见江夏三人过来，正处于某种余韵回味中的八尾狐狸精，扬起手，摸了摸青兕大牛的下巴，语气娇媚的说：
    “我已验明正身，就等你来再看一看。”
    “事关啸风大王的血裔，自然是要好好看的。”
    头顶长着两对角的青兕大牛点了点头，这会它已脱去铠甲，就穿着一身青色外袍，端坐在那被制作成牛首型，又盖着一张硕大虎皮的“宝座”上。
    一张国字大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伸手便对刘慧招了招，沉声说：
    “那丫头，且上来，让本尊看看。”
    刘慧有点怕怕的。
    她是真正纯粹的妖怪，自然要比老江和如月，更清晰的感觉到眼前青兕大牛身上散发出的妖族威气。
    尽管之前也见过麟主，但以麟主的修行，能将一身龙气收拢妥帖，也不喜欢以势压人。而眼前的青兕大圣在修为上，比麟主弱一筹。
    尽管它压住了一身气势，却还是因这境界高强，以及妖圣不灭体的霸道，让刘慧如见了猫的小老鼠一样。
    她心中是不怕的，但身体却抖得厉害。
    又在老江推了一把的助攻下，上前几步。
    “这脸长得不像啊。”
    青兕大牛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眼前刘慧，怀中抱着美人，却语气疑惑的问到：
    “你这小丫头，既要化形，为何不循着你父母的样子来？化出这等怪模怪样的，虽好看点，但确实和啸风大王的人形没什么相似可言。
    莫非是听了人族修士信口胡诌，才弄成现在这样？”
    “不是的。”
    刘慧急忙摆了摆手，她解释到：
    “是因我从小生在万兽宗中，我母亲在生下我后，就被铁山那恶人折磨死了。我少有见她，待化形时，记忆已模糊不堪。
    与其循着心中记忆去塑，还不如选个更好看点的样子。
    至于我爷爷...
    我打出生后可就没见过它，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塑出和它相似的人形呢？”
    “唉，身世凄惨。”
    青兕大牛感叹了一句，它对刘慧还很客气的，便又说到：
    “你这身上气息确实如我家夫人所说，弱的很，若不是本尊常年与啸风大王相处，倒也不能一下认出你来。
    不过，这气息能装，外形能变，你家却有一样神通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的。”
    这妖圣抬起手，放在刘慧眼前，沉声说：
    “来，把你家传承的疯血神通给本尊耍来看看，不必忧心伤到本尊。你这小女娃的神通就算全力运作，也伤不到本尊这不灭圣体。”
    “那我，真咬了？”
    刘慧有些犹豫，她看了一眼青兕大牛，说：
    “咬疼了你别怪我。”
    “让你做你就做，一点都不爽利。莫不是假装的？不敢耍来看看？”
    青兕大圣还有些不满，又催促了一声。
    刘慧那边被激将一下，顿时也不管不顾激活自己尚未掌握的压箱底神通。
    随着疯血激活，刘慧顿时双眼血红，一阵阵血色煞气缠着她的躯体旋转起来，源于蛮荒远古的凶狠气息在这宫殿中回荡。
    激的白夫人毛茸茸的尾巴都跳动起来，又被青兕大牛很温柔的护在怀中。而老江和如月则后退到宫殿入口，免得被疯起来的刘慧一口咬死。
    他们在maga世界里，是见过刘慧这神通激发时的样子，当时刘慧只是个妖将，却差点一口咬死了温莎夫人。
    那场面很是惊悚。
    当然，刘慧的化形已完成，这会再用神通，肯定不能张口咬过去。
    她的双手扬起化作狼妖兽爪，卷着无视境界杀伤的疯血神力，爪子交错着打在青兕大圣举起的左手上。
    血光加身一瞬，青兕蛮牛也发出一声闷哼。
    它的手就像是被丢进绞肉机里，一下子被削的血光四溅，露出闪耀着青光，如玉一样的骸骨，又在下一瞬以血肉重生，化作完整的手指。
    抬起来，在刘慧额头敲了一下。
    也不见多用力。
    却一下子把即将失控的刘慧又敲回了正常状态。
    “没错了，你确实是啸风大王的孙女，这疯血神通可是做不得假，就是用的太差，而且你体内疯血严重缺失，让这妖族第一的杀伐神通，用起来也软绵绵的，一点威力都没有。”
    青兕大圣用这种粗暴简单的办法，验明了刘慧真身，那语气就更温和一些，真像是长辈对待晚辈一样。
    它不甚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抱着脑袋的刘慧说：
    “既然真是妖圣之孙，那逐风原一地，确确实实就该你来继承。本尊听说你已有了自己的氏族，还很是厉害，那就不必再派人助你收复家传领地。
    待过几日，本尊亲自往它几座妖城走一遭，给你撑撑腰，让那些妖帅们都服气你。”
    “大圣且慢！”
    刘慧这会听到青兕大牛的话，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喜悦，但很快，她就板起脸来，对眼前的妖族大圣质问到：
    “你验了我的正身，我还有话没问你呢，什么逐风原之王这样的活，我是不耐去做的，以后就挂个名头，真正做事的乃是你家白夫人。
    她才是以后逐风原的真正女王，这事都说好了的。”
    “唔，还有这等好事？”
    青兕大牛听完这话，那方方正正的大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喜悦。
    它倒不是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它和白夫人现在关系修复，又回到之前卿卿我我的狗男女姿态里。
    如果白夫人统治了逐风原，那就意味着这北境妖族天下，除了麟主的坠星涧外，都要服从于它憾地山了。
    它这个青兕大圣，也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妖族共主。
    这是啸风大王当年都没做到的事，让妖圣心里颇为舒坦，语气也更亲和一些，抚摸着怀中白夫人的一根尾巴，又问到：
    “那么，小丫头你，又有什么话要问本尊啊？”
    “都说是你当年在我爷爷入魔之后，亲手屠了我家氏族的！”
    刘慧叉着腰，这会也不客气的反问到：
    “除了我父母倒霉，被铁山捉去外，我家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直系亲戚，可都是被你亲手杀了的。
    但北境又盛传，你敬重我爷爷如敬自家长辈，这明明是就是互相矛盾啊！
    你当年为何要做那事？
    是仙盟逼你的吗？”
    “这个...”
    青兕大牛犹豫了一下，它那牛眼一瞪，看向老江和如月，说：
    “此乃我妖族秘辛，你两个人族修士先退下，我与丫头说完后，你们再过来。”
    “不行。”
    刘慧嗖的一下窜到老江和如月身旁，一手一个拉在手中，她对青兕大牛说：
    “他们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你既能说给我听，也要说给他们听。若不许他们听，那我也不听了。”
    “你一个妖怪！怎能和人族如此亲密？”
    青兕大圣顿时皱起眉头，大圣发怒一瞬，也让殿中威压翻倍，一股股无形气势压在三人身上，老江到还好，他有陆吾命格，天生不受这等气势压迫。
    但如月和刘慧就有些难受。
    “他两人都是可信之人，我可以担保。夫君可是连我都不信了？”
    躺在青兕大牛怀中的白夫人轻声说了句，让大圣立刻收回气势，它语气温柔的说：
    “哪能不信夫人啊？即使如此，那说便说了。”
    这般听话，让白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来，她便如猫儿一样，继续闭上眼睛，躺在青兕大牛怀中养起神来。
    “本尊问你，丫头，你可知，你这一脉狼妖来自何处？”
    青兕大牛看着刘慧，问到：
    “可有长辈告诉你此事？”
    “难道不在逐风原吗？”
    刘慧眨着眼睛，一脸单纯的说：
    “我牛伯告诉我，自打我爷爷的老爹那一辈起，我们就在逐风原生活了。哦，对了，我牛伯还是你憾地山出身呢，被万兽宗骗去当战兽了。”
    “别打岔。”
    青兕大圣摇了摇头，说：
    “这会说正事呢，且让本尊告诉你，你这一脉狼族，可不是逐风原土著，而是来自另一个地方，你家祖地在西陆太康山中。
    那里据说是上古凶妖穷奇的后裔所在，至今还有你狼族一脉的组祠与圣地在那。”
    “西陆？”
    刘慧瞪大眼睛说：
    “那里现在不已成罪渊了吗？”
    “对，西海荡魔将西陆陆沉，化作罪渊封印荒主魔念，已是非人之地。”
    青兕大牛的语气低沉下来，说：
    “然你家祖地还在，与你这一族有血脉牵绊，当年啸风大王入魔时，可是惊动了天下众人，就连通天山上两位都被惊动。
    他两人与我都无法判出，啸风大圣入魔到底是在镇压罪渊时被魔气侵染？还是因你家祖地被魔念覆盖污染，导致啸风受到牵连。
    你要知，你家这疯血神通可了不得。
    一旦真是因为罪渊侵染祖地，导致你们受到影响，那啸风入魔就只是个开始，很可能会引发北境也走上西陆的下场。
    本尊被招到通天山上，被二圣说起此事。
    本来派出擒拿你家亲属的，是凄煌谷阴符公，但那老儿心思阴鸩，谁知道他会趁机做出什么事，因而，本尊就接了这活...
    小丫头，你可以恨本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若想报仇，也随便你来。
    但这事，本尊做的难受，却不后悔。
    因本尊擒杀你族人时，确实发现了你族人中，已有大规模入魔的征兆。”
    青兕大圣摆了摆手，说：
    “这都是为了我北境妖族的存亡大事。
    若是啸风大王知道这事，想来它也不会怪我。但能理解归理解，通天山二圣逼我屠戮妖族的事，实在让人心中难熬。
    自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人族和妖族之间，终究不是一条心，便反了仙盟，助我北境独立于仙盟之外，也免得再出这等事情。
    我要说的就这些，已说完了，小丫头心中如何想的，不如就此说出。”
    它看着刘慧，说：
    “我辈妖族做事，莫要学人族那般拐外抹角，心中若是有恨意，就直白说来。也不管你如何想，本尊都会助你掌握逐风原的。”
    “我恨你做什么？”
    刘慧翻了个白眼，甩着尾巴说：
    “我就是想知道当年那事的真相罢了，至于族人遇难什么的...我一个被万兽宗养大的妖怪，哪能生出些愤恨来？
    这话说得虽有些凉薄，但我都没见过它们，又怎么会和它们感同身受？
    你若真想助我，也不求你帮我掌控逐风原，这事有白夫人做，我是放心的，我今日过来，是想和牛叔你说另一件事。”
    傻妖怪眨了眨眼睛，说：
    “我和我家老板，要对万兽宗下手，听闻青兕...牛叔你一直和铁山不对付，这次有没有兴趣一起打上万兽宗，把那恶人铁山斩杀掉？
    你若是不愿意，那我可要在心里鄙夷你了。”

 705. 早说嘛，只要敢打万兽宗，咱们就是好兄

    话说刘慧跟着江老板做事的时间也不短了，傻妖怪也有属于自己的进步。
    你瞅瞅，她现在都会用激将法了。
    虽然用的非常直白，已经完全把意图写在了脸上，但这好歹也算是进步嘛。
    坐在牛头宝座上的青兕大圣听到刘慧的话，那双牛眼里立刻闪耀出一抹犀利的光，这世人皆知，憾地山和万兽宗不对付。
    一方宣称是北境妖族的统帅，另一方则压榨妖怪们修行，这两个势力撞在一起，还不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再者说，万兽宗的兽神铁山确实不是个东西。
    他把万兽宗那一套“夺造化壮己身”的思路发挥到了极致，趁着啸风入魔之后逐风原的混乱，用欺骗的手段，将刘慧的父母，啸风妖圣的直系血亲抓回了万兽宗。
    之后又以类似夺舍的方法，将刘慧父亲的妖躯纳为己用，这才顺延着妖修之法，让自己晋入苦海。
    这事，在整个苦木境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只要是知道的，都对铁山有看法。
    虽说大道三千，各有神妙，但如此没底线的行事，已经和邪修无异。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铁山把这一套邪术在万兽宗中大肆推广。
    这些年里万兽宗势力大盛，都是建立在妖族高层战力被不断消亡的基础上。
    放在以前，万兽宗走的是正统驭兽之道，讲究的是驭兽师和战兽性命相连，互为依仗，同走修行，是正儿八经的修行大道之一。
    那时虽也有强迫驯服妖物之事，但大体上修士和战兽都不吃亏，一方修为精进，会反哺另一方也得了好处。
    因而在啸风妖圣统帅妖族的时代，确实是有些天赋一般的妖物，主动投入万兽宗修行。
    但自打铁山“投机取巧”成功之后，万兽宗的行事方法一下子倒转过来，驭兽师们不再将战兽视为伙伴，而是把它们当消耗品。
    一个个都向自家掌门学习，憋着劲去捕获强大妖物，再以邪术谋夺妖物造化，抽筋取髓，强化自我。
    这两百年里都如此行事，弄得北境妖族人人自危。
    若不是万兽宗做的实在太过，青兕大圣在憾地山举起反旗时，也不至于能赢得如此多的妖物追随。
    人族和妖族在凡人层面的冲突好解决，只要能约束双方，明确边境，互不侵扰，事态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但只要有万兽宗这个宗门在，在修行层面，人族与妖族之间就根本别想维持哪怕一丁点的和平。
    “你等要去杀伐万兽宗？本尊以为你们只是说说而已，扯起大旗撒个谎，就如其他宗门假惺惺的试图调和北境妖物与人族关系时那般说辞。”
    青兕大牛露出一副讥讽姿态，它对眼前三人说：
    “那些‘大德之士’每每过来，都会先说一通仙盟团结，再许诺会向通天山二圣直言万兽宗之过，请仙盟三院出手，惩戒那些不干人事的驯兽师们。
    起先本尊还信几句。
    但这百多年了，却也没见万兽宗被真正罚过，你说，仙盟这如此做派，岂能让我妖族服气？那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之战，本尊也是有参与的。
    那时在二圣带领下，我辈与域外天魔轮番死战，何等豪情？
    之后仙盟建立初，也曾说苦木境万物平等，彼此族裔之间并无高下之分，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然之后做事又是怎么做的？”
    这大蛮牛说起过去来，还挺有思路，思绪清晰的很，并不如传闻中那么粗暴蛮横，它的目光落在江夏身上，说：
    “本尊是信人族和精怪之间平等，毕竟通天山上，还有细辛大娘娘庇护南荒，让精怪们不至于被欺负。
    至于你们人族，浮石道祖以身合道的事，本尊当年可是全程旁观的。人家做出那么大牺牲，给你们人族点优待，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西海荡魔，罪渊建立，我妖族莫非就没有牺牲吗？我们的牺牲就比你们人族少吗？
    为何这五百年后，像是万兽宗那样的渣滓，肆意残害妖物时，就不见仙盟麾下的苦海大能们站出来给妖怪们说几句话？
    仙盟做事不公道，本尊心里是不服气的。
    麟主大圣虽沉默寡言，一心守在罪渊，连自己的道场也不怎么管，但看它对仙盟若即若离的姿态，便也知它心中也是有怨气的。
    至于这杀伐万兽宗的话，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族修士在本尊面前说过。
    可惜次次都是虚与委蛇。
    你们仙盟三十三宗彼此之间同气连枝，私下交流甚密，早已有尾大不掉之势，指望你们真正帮忙，本尊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听到青兕大牛这一番话，刘慧当即跳起来反驳到：
    “我不信西海之事，牛叔你不知内情。
    当时在西海时，老板就差一点就要带着墨霜山上下叛出仙盟，我们都有主意要撤出苦木境，另寻灵地修行了。
    再说，我与铁山之间有仇，那可是不死不休，莫非牛叔连这个都不信？”
    “信，为何不信？”
    青兕大牛哼了一声，兴趣缺缺的说：
    “我信你们对万兽宗有所图谋，但说要打万兽宗岂是易事？你们今日过来寻我联合，也不就打的把我憾地山上下势力拉上，为你们前驱的主意吗？
    本尊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也不蠢。
    这到时真要打起来，你们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撤了，把我北境妖族卖了，我们又寻谁说理去？”
    谁说这青兕大圣蠢笨的？
    这一点都不笨好嘛？
    老江这会终于开口了，他对青兕大圣摆了摆手，说：
    “大圣莫要以己度人，这次我们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是吗？”
    青兕大牛靠在自己的虎皮宝座上，似笑非笑的说：
    “那诚意在哪呢？”
    “这一战，我们打先锋。”
    老江竖起一根手指，说：
    “只要时候到了，本修保证大圣你能看到我们破开万兽宗的护山大阵，杀入它宗门之中。
    但也是大圣刚才所说那话，若我们杀进去了，却不见憾地山精锐来援，把自己陷进去，到时又该怎么说？”
    “哟，墨霜山的人这是出息了。”
    大蛮牛哈哈一笑，拍着膝盖说：
    “我听闻你们宗门在西海也遭了难，墨君被关了镇魔塔，执法长老被逼着坠了罪渊，是大长老接任了掌门。
    还请了麟主为你们站台撑场面，这才躲过了那些宵小围攻。
    你家那位二代墨君的性格，本尊可是知道的，当年她修为还弱时，来我北境就敢杀我憾地山大妖，本尊亲自诘问，她也不露怯。
    又泼辣又爽利，实在是女中豪杰，想来就是因为西海之事，和仙盟闹了生分？这才准备与我妖族联合，灭了万兽宗，与我一样，叛出仙盟？”
    “非也。”
    老江摇了摇头，语气无奈的说：
    “不是大圣想的那么简单，只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既然来此，便要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等要做的事，可不只是灭去万兽宗这么简单。
    也就不瞒大圣了。
    或许过些时日，我宗门还要精锐齐出，攻进明理院，毁去镇魔塔，把我家老掌门救出来。当然，也能顺手把啸风妖圣救出来。
    这次打万兽宗就是个前戏，真正的大戏还在后面，就看青兕大圣敢不敢参一手了。另外，罪渊异动之事，瞒不过大圣你。
    本修这里还有一问，请大圣老实回答。”
    江老板仰起头，看着青兕大圣的一双牛眼，他非常严肃的问到：
    “若罪渊崩塌，荒主魔念破封，于苦木境再起灭世大魔灾，到那时，青兕大圣可有准备？是战是逃？”
    “往哪逃？”
    大蛮牛反问到：
    “这话你问其他妖修人修，或许还有不同答案。但本尊都说了，本尊是亲身经历过五百年前西海荡魔的。
    虽当时并非主力，但那荒主之威，我也是看的清楚。
    一旦荒主从西海破封，那时再说什么人妖之分，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真到那时，管你是正修邪修，都得如五百年前一样，兵合一处，再与荒主斗上一斗。
    我也不瞒你。
    你们这些小辈是不清楚的，但仙盟当初建立时，就有浮石道祖和细辛娘娘在通天山上与诸家势力定了约。
    若再有劫难，大伙就要再打一场西海荡魔，西陆已成西海，下一次再打起来，若侥幸能赢，就得从这天下四洲里，再取一地，化作罪渊镇压。
    西海龙宫此番被灭了两脉，除了那些懦夫咎由自取外，更大的缘由，就是它们违反了当年之约，如今被灭去，也不见有人跳出来为它们说话。
    你这小修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张口就问本尊是战是逃？莫非除了竭力死战之外，还真有逃亡之法？”
    “现在没有。”
    老江耸了耸肩，语气寻常的说：
    “之后就不一定了。
    现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与大圣说，你也不会信，只能说之后若寻到证据，定然第一个前来告知大圣。
    若我能在荒主破封前，为苦木境乃至星海众生寻一条生路，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也不多求，就请大圣为我前驱，如此可好？”
    “若你这小修真能找到一条生路，莫说让本大圣为你前驱，就是让本大圣为你俯身当牛做马，本尊也是愿意的。
    毕竟若真能活，谁又愿意死？”
    青兕大牛呵呵一笑，摩挲着下巴，对老江说：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不一定’的事。
    所以先莫要说以后，就说眼下。
    本尊也明话与你说，只要你们能破开万兽宗护山大阵，我憾地山上下精锐，定会前去支援。哪怕拼的同归于尽，也要把它万兽宗灭亡殆尽！
    此事若成，在你们墨霜山攻伐明理院镇魔塔时，本尊也绝对前去相助，把我那啸风老大哥从它镇魔塔里迎回来。”
    “好，击掌为誓！”
    江老板伸出一只手，青兕大圣看了一眼怀中白夫人，后者对它微微点头，这大蛮牛便也伸出手来，与老江拍在一起。
    “咔擦”
    一声脆响，江老板的左手义体被这大蛮牛的手掌拍的火花四溅，零件乱飞，让老江眉头紧皱，仰头说到：
    “你故意的是不是？拍个手而已，用这么大劲？你知道我这只手多贵吗？”
    “本尊就是寻常力气罢了。”
    青兕大牛咧着嘴说：
    “看你这修士左手好玩，便想着探查一二，却没想如此脆弱，真叫人失望的紧。接下来，本尊可要去给我这刘慧侄女撑场面，好让她执掌逐风原。
    顺便去我家夫人青丘城住几天。
    你们是继续待在我憾地山？还是前去东土，在万兽宗打打前站？”
    “我等就不与大圣同行了。”
    老江一边操纵着手掌义体的变形模块，让它飞快复原，一边臭着脸说：
    “先去坠星涧转一转，等到时候到了，自有消息给大圣你的。最近和你家夫人快乐时，也注意点，养精蓄锐，图谋大战。
    别到时真上了场，却软了脚，贻笑大方。”

 706.刚走了个女妖精，又来了个女妖精

    老江最后打嘴炮挑衅一番，惹得青兕大牛怒起。
    这很正常，怀疑一个男人的某些能力，是最直接的激怒他或者它的办法。
    但好歹在白夫人的劝说下这才息怒，又派了人，送老江和如月离开妖城，还给了大圣令牌，让他们在憾地山的势力范围里通行无阻。
    不过，老江和如月乘着驺吾车，却没有走出太远，任由宝车奔驰，最后落在某个偏僻的荒山之中，耐心等待了一夜。
    在黎明时分，鬼鬼祟祟的白夫人再次出现。
    “给，答应你的东西。”
    面泛桃花的八尾狐狸精是送了个分身过来，看着与真身别无二致，她挥手将一个小玉瓶丢给了老江，后者接在手里，拔开塞子。
    里面是一滴泛着青色的妖血，凝若宝珠，不散丝毫妖气，在黑暗中闪耀着微光。
    这是从青兕大圣那里取来的精血一滴，除了白夫人之外，这世上少有人能在不惊动大牛的情况下，拿到这东西了。
    “你是不知道，本夫人为了拿到它，付出了多少，真是累死个人了。”
    白夫人的分身发出怪异的娇喘，极为魅惑的瞪了一眼老江，又询问道：
    “只是，你取这血是要做什么？用某种邪术尝试控制青兕吗？若真打的这个主意，本夫人劝你也别试了。
    那妖圣不灭体乃是世间炼体极致，不受这些邪祟之物，让最善巫蛊阴邪之术的阴符公来，也奈何不得青兕。”
    “夫人想多了，我要这血用处简单的很。”
    老江瞥了白夫人一眼，仰起头，就把玉瓶中的妖血倒入嘴里，这个动静把白夫人吓了一跳，她赶忙阻止到：
    “你这孩子！什么毛病？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放是不是？赶紧吐出来！这可是妖圣精血，其神力神通凝练，若在你体内爆开，足以把你折磨的身死道消！
    我可不想看到小妍儿哭唧唧的提着法宝，来找我拼命。”
    “莫急莫急，我自有神通在身，不会虚不受补的。”
    江老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他能感觉到，青兕这滴妖血入体后，立刻就被他那被废土的世界之果赋予的无限进化的神通拘住，一丝一丝的剥离其中妖圣神力，把老江目前可以吸收的力量纳入体内。
    又在基因层面为他实现强化。
    这个过程不好受，但也没有让老江难受到破防的地步。
    他揉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对白夫人拱了拱手，说：
    “感谢夫人帮忙，也谢夫人从中说合，让青兕愿意加入对万兽宗的围攻中。此战若真能屠灭恶人铁山，夫人当居首功！”
    “你乃是小妍儿真传弟子，又与她有姐弟联系，咱们就是自己人。”
    白夫人的分身甩了甩八只尾巴，发出一段短促又暧昧的笑声，她说：
    “本夫人也不瞒你，这事若成，对我也是有大大的好处，帮你就是帮我，这一点本夫人还是分的很清的。
    另外，有件事本夫人很在意。”
    八尾狐狸精盯着老江的眼睛，说：
    “你之前和青兕说的那荒主破封之事，是本夫人也不太知晓的隐秘。方才问青兕，它一个劲的说事情太大，不能告知本夫人。
    你且对我说一说，西海罪渊异动，到底又藏着什么事？”
    “你确定要听？”
    老江感受着肚子里翻江倒海，他语气虚弱的说：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么好奇，青兕不告诉你，是不想吓到你，也不想让你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
    它对你是真的好。
    遇到这么一头又强又温柔的勇敢牛牛，你索性就嫁了吧，别在你那城里继续搞幺蛾子了。
    给人家戴那么多绿帽，难道会让你很开心吗？”
    “你一个人族，就别评价我们妖怪的生活方式了，我在青丘城中的事，你以为青兕不知道吗？它只是不在乎。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二十多年里，青兕背地里也养了好几个小妖精，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我也不在乎。”
    白夫人抱着双臂，哼了一声，催促着说：
    “你莫要卖关子，赶紧说事，我就不信，有什么事能把我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罪渊压不住了。”
    老江咧嘴笑了笑，恶意满满的说：
    “最多十年，荒主就会破封。青兕之前说荒主破封之后，苦木境众人就要再打一场西海荡魔。上次魔灾，可是让西陆陆沉了。
    这一次再打，苦木境能不能存在还是个问题呢。
    换句话说，你与青兕和和美美的日子，也就最多十年，之后青兕要上阵屠魔，你也得跟着一起去...
    白夫人啊，你以为我之前问的那句‘是战是逃’是什么意思？
    你看，我都说了，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何必让自己平白无故背上这么大压力呢？瞧瞧夫人你这脸色，怎么一下子难看了这么多？
    被吓到了，对吧？”
    白夫人确实被吓到了。
    她这分身的八根尾巴都竖了起来，脸色变的非常难看，但毕竟是妖族中的颜值和智力担当，在被吓坏之后，她又很快反应过来。
    盯着老江，急声问道：
    “但你也说，你有可能寻到退路？”
    “不一定啊。”
    江老板揉了揉肚子，有怪异的声响从肚子里响起，对修士而言很不体面，他撇着嘴说：
    “我只能说我尽力去寻，但这种事关无量大劫的事情，谁又有把握呢？”
    “那你赶紧去寻啊！这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好好用心，还掺和这北境之事干什么？”
    白夫人跳着脚尖叫到：
    “又非要和万兽宗打生打死浪费时间！苦木境都快亡了，麻烦你做点正事好不好？”
    “谁说是浪费时间？”
    老江瞪着眼睛说：
    “事要一步一步做，饭要一口一口吃，我自有计划，白夫人莫要多想，竭力相助青兕与我家刘慧，稳住北境之事就好。
    至于万兽宗...
    都快世界末日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赶紧把这恶人铁山给斩了，还要留着他过年不成？”
    “你还要什么帮助？”
    白夫人眯起眼睛，问到：
    “若本夫人能做到的，我也会帮上一帮。这样吧，本夫人吃一次亏，就在这与你双修几次，助你实力突破。
    别不识好歹。
    苦木境多少修士想要这机会，本夫人还不给呢。”
    说着话，这豪放的狐狸精就要脱衣服，却被老江赶忙阻止，他摆着手说：
    “没必要，修行之事不劳夫人挂念，真想帮忙，就把你那妖躯精血给我几滴，若能再寻的青兕的妖血，也可以给我。
    我有大用。”
    “这个好说，你且等着，过几日就给你准备好。”
    白夫人应了声，分身转身要走，又回头问道：
    “真不需要本夫人助你双修？其实吧，仔细看你这张脸，倒是有股内秀，你与其他人族修士不太一样。
    本夫人总能从你身上，嗅到一些怪异的味道，让我心痒痒呢。”
    说到这里，这狐狸精还舔了舔嘴唇，让老江抖了抖身体，交错双手，做了个强烈拒绝的姿态，让白夫人很是失望的哼了一声，将自己的分身原地消散掉。
    老江摇了摇头，心里感慨这妖怪风气就是与众不同，青兕和白夫人这两口子，各自在外面玩的那么嗨，二十多年不见面，这一见面又像是蜜里调油。
    实在是让他这样的正常人有些无法理解。
    真那么刺激吗？
    如此想着，他腹中翻山倒海的灵气更剧烈一些，让江老板感觉到了轻微的绞痛，便赶紧上了驺吾车，不在这里久留，往坠星涧去。
    也不知道顾淼那边，跑去“寻亲”结果如何。
    但愿她运气好点，别被人家坠星涧妖怪堵在山里，打的妈妈都不认识。
    呃，顾淼的情况没有老江猜测的那么惨，但也说不上能好到哪去，她这会正在逃跑，而且还挟持了一位重要人物。
    坠星涧这个地方，最近已不复妖族三圣地应有的热闹，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皆因为此地的大妖王巴夫人，从仙盟那里得了镇压大海眼的事务做，便将原本在坠星涧的大部分妖怪，都转移到了西海。
    她自己也过去了。
    还在大日王的宫殿废墟上，给自己修了座宫殿。
    巴夫人也不是天生热心，要帮仙盟解决问题，她只是上古异种，巴蛇血脉加身，每次突破境界时，都要进行一次蜕皮。
    如今这次，是寻道境大妖王往苦海妖圣境界突破，需要借助大海眼不断冲刷妖躯，才能完成这次艰难的蜕皮。
    因而对于西海海眼之事分外上心，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自然整日泡在西海，也不怎么理会“家乡”的事了。
    结果，就给寻亲来的顾淼创造了“机会”。
    “闺女啊，你赶紧把我放下，自己跑吧。”
    在坠星涧的大峡谷地形中，顾淼看着一个被捆仙索捆起来的男人，正驾驭着云雨神通，飞快的往逐风原方向遁逃。
    被她绑的和粽子一样的男人，就是她老爹，也就是来自西海避水王一脉的六太子敖离。
    “你闭嘴！”
    顾淼这凶暴丫头一边跑，一边冷声呵斥道：
    “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妖精的宫中抢出来，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也别和我套近乎！我还没认你呢。
    这次把你带回去，先让你在我娘牌位前跪个十年再说！你若敢说不，我就在这里斩了你！就和我斩了那妖精麾下护卫一样。
    轻松简单。”
    这硬气的回答，让顾淼的老爹一脸无奈。
    “闺女如今厉害了，你娘若是能看到你今日风度，定然也是很欣慰的。”
    被顾淼以睚眦神通压住灵气的老爹，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打量着自家丫头，他先是称赞几句，又扭头看了看身后，语气焦急的说：
    “但你莫要如此冲动！
    你想让为父为你娘守灵，为父定然会去做，你把我放下来，自己赶紧走。听为父一句劝，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走？往哪走？”
    这敖离话音刚落，一声娇喝就在顾淼头顶炸响。
    扛着老父亲的凶暴丫头若有所感，提起一步化作龙相龙躯，以睚眦口衔利剑，朝着天空撞过去。
    头顶黑夜之下有大蛇之尾如鞭扫下，又在雷鸣的碰撞中，正中顾淼龙躯，把个凶暴丫头一尾巴打的坠向地面，轰出个十丈大坑来。
    烟尘四溅中，一位身穿绿裙，体态婀娜如美人蛇一般的女子，冷面落于大坑边缘。
    她看着坑中挣扎的顾淼，厉声说：
    “为了本妖与离哥哥之间的感情着想，以前是装聋作哑，只当你这小丫头不存在。本妖都忍让到如此，你却还要打入我家中，抢走我夫婿？
    真当本妖是个泥人？一点火气都没有？
    你当真就和你那母亲一样霸道！顾淼，今日本妖就要做个恶后母，替我离哥哥，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不乖的女儿！”

 707.今晚吃蛇羹

    如果说如月的家庭是一个彻头彻尾，已经无法挽回的悲剧，那么顾淼的家事就属于那种还能挽回的悲剧。
    这丫头之前一直为自己母亲的遭遇痛彻心扉，总觉得是自己的父亲绝情无比，是个大坏蛋，但在西海一行之后，老龙王寒渊为她讲清楚了过去的事。
    她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充满了欺骗和抛弃。
    实际上，她父母之间是有真爱的，她母亲的去世，基本上怪不到她父亲身上，相反，为了顾淼的健康成长，她父亲也选择了忍辱负重。
    不过事情到这里，又出了些让人尴尬的小小问题。
    比如，顾淼的父亲，避水宫六太子敖离在“嫁”到坠星涧后，过的日子并不艰难。因为它和巴夫人之间也是熟识，而且是麟主亲自订的亲。
    从眼下巴夫人现身，一口一个亲昵的“离哥哥”就知道，巴夫人和敖离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这就让顾淼在这事情里变的非常尴尬。
    毕竟从法理上来说，敖离和巴夫人完婚是应该的，而她母亲顾珂女侠，才算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这件事就是一团乱麻，江老板根本不想参与，任由顾淼自己去做，看看这丫头能不能找到一个破局点。
    结果，顾淼不负众望的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她把自己父亲，从坠星涧巴夫人的宫殿里直接绑了出来，要把它带回西海，让它给自己的母亲守陵。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得到消息，从西海赶回的巴夫人，堵在了坠星涧的边缘地带。
    在老江和如月驾着驺吾车，来到事发地时，看到的就是一场“恶后妈揍叛逆女儿”的场面。
    当然，这场打斗可不是寻常女人打架时拽头发，扇耳光那么简单。
    顾淼显出睚眦龙相，口衔灵宝原胚，带起豪雨天降，把这处大半个山谷都淹没成泽国。而在水中天上，同样显出妖躯的巴夫人更威风。
    那青蟒之躯几近八百丈，盘起躯体，又扬起蛇头，一双眼睛如日月吞吐，血红蛇信亦如战矛出鞘。
    她还是有点理智的。
    没有真下死手。
    更没有动用巴蛇那吞天食地的大神通，就靠着妖躯与顾淼打斗，像极了可恶的大人欺负认死理的小孩一样。
    “你们不要打啦！”
    在这两妖相斗塑造出的山谷边，被捆仙索捆住，无法介入的敖离只能躺在那里，语气无奈的大喊到:
    “都是家人，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啊，不要打啦！小巴，她还是个孩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快收了神通，莫要伤了闺女。
    小淼儿，你也别死顶着，你不是小巴的对手，快低头认输，莫要打了。”
    它这里喊的热闹。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拱火，但敖离是真的想要眼前这两个女人停手，若是伤了任何一个，都会让它痛彻心扉。
    话说，也不愧是天生螭吻龙相的龙宫太子，这敖离的卖相是真的好。
    如今是人形，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比起墨霜山第一帅楚乔和第二帅施睿也不逞多让。
    更难得这位龙宫太子性情温和，不如它在西海的那些亲戚们那么霸道，这些年在坠星涧中辅佐巴夫人做事，宽严相济，在一众麾下妖怪们之中风评极好。
    这不，它刚被顾淼劫走，整个坠星涧就炸了锅，居于此地的妖怪们四处寻找，颇有种搜山检海的气势。
    已经在山谷周遭林立成阵，为自家大王大发神威而欢呼大叫。
    还有的妖怪已经绕过两头大妖交战的战场，往山谷边去，想要把敖离带回去。
    但它们还没靠近，就看到一辆怪模怪样的，被异兽傀儡拉着的宝车，破空而出，正停在敖离身旁。
    坐在车上的如月手持覆海灵珠，微微催动，就卷起江河之水化作潮汐猛冲，把靠近的妖怪们都冲进了旁边已成泽国的大山谷里。
    而老江则探出手，将躺在地上的敖离整个提了起来，提到了宝车之中。
    “喂，你好歹也是龙宫太子，怎么会被捆仙索这么一捆，就变的虚弱至此？”
    江老板看着眼前敖离，心说这家伙真是帅。
    若是被白夫人看到了可不得了，那八尾狐狸精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溜到敖离床上，把这六太子囫囵着吞下去。
    而面对他的问题，敖离也有些尴尬，只能低声回答说：
    “当年与我父王有些‘冲突’，被它废去了龙血根骨，后虽得了麟主相助，但这修行一途早已废了。
    化出龙相都困难，更别提真正斗法。
    我如今已不是我家小淼儿的对手，被她溜进坠星涧，以这墨家法宝束缚住，就再难脱离。道友你应该就是小淼儿挂在嘴边的‘江老板’，对吧？
    你们在西海之事我已听闻，知你也是深藏不漏的人。
    便请你赶紧去止住小淼和小巴的乱战，这一会若是打上头，伤了一个，就要让我家这麻缠事更麻烦了。”
    “等等，你把巴夫人叫什么？小巴？这么亲昵。”
    江老板看向敖离的目光越发怪异。
    他顿时板起脸，呵斥说：
    “你这下流龙妖！一边和我人族侠女顾珂山盟海誓，还骗顾珂给你生了个闺女。一边却又和妖物纠缠不清。
    口称小巴，啧啧啧，看那巴夫人的样子，也是对你用情至深。
    闹了半天，你还是个‘海王’啊。
    你且说，你心里最爱的是谁？
    顾珂，还是巴夫人？”
    “这等事，你让我如何与你说个清楚？”
    老江的怪问题，让敖离一时间哑口无言，它咬着牙说：
    “我与阿珂之间的山盟海誓岂能作假？当年与阿珂相处，就处处小心，不欲害她，但谁料阿珂从海渊宫中求得秘药，瞒着我有了身孕。
    再去挽救已来不及了，我只能如她心意，让她将小淼儿生出来。又求了灵珠为阿珂续命，让她能亲眼看到小淼长大。
    在坠星涧时，听闻我家阿珂去世，我已心若死灰。”
    “那你和巴夫人又是怎么回事？”
    如月在旁边一脸八卦的追问道：
    “看她的样子，对你可是百般呵护呢，这听闻你被顾淼劫走，连大海眼的修行都不顾了。”
    “我和小巴之间，并未有男女私情，最少我是这么想的。”
    敖离叹了口气。
    这个龙族帅哥闭着眼睛，语气无奈的说：
    “我小时是与小巴一起长大的，说句两小无猜并无不妥，但却未有料到小巴对我竟生出爱慕。在我与阿珂成婚时，她还求了麟主干涉。
    但在婚堂前，我家阿珂身披红妆，手持利剑，与麟主辩论，让麟主也颇为欣赏这股英杰之气，这便压下了小巴，不许她再胡闹。
    后来，我为阿珂求得灵珠，本以为那灵珠是来自龙宫，却是后来才知道，那续命灵珠乃是小巴给的，用的是她妖丹炼制。
    她所求只为与我完婚，圆了少时想法。
    你们说，小巴这份情谊，我又该如何去还？”
    “嘁，说得好听。”
    老江撇嘴说：
    “真是如你所说，你被巴夫人抢回坠星涧，成就好事那一夜里，你有本事别硬啊。大家都是男人，你这遭遇听得我心中也是难受。
    但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有些不要脸了啊。”
    “你这人族修士知道个什么！”
    敖离咬着牙，红着脸反驳到：
    “小巴有神通在身，修为远高于我，我这个龙族废人，就算不愿，又能...唉，如今事情已成现在这样，我也不奢求能让我家闺女原谅我。
    但最少不能再让她因我而伤，你们快快前去，阻止她两人继续厮打，把小淼带走，让她莫要再来闹了。
    就与她说，我会回返西海，为阿珂守陵。
    其实这事，我已和小巴说好了，她要在西海修行，过些时日，我就会去西海，也已打定主意，以后青灯古卷，终老于那里。
    算是给阿珂和小巴都有了交代。”
    “你姓什么敖啊，你应该姓‘段’才对。”
    江老板听完，顿时摇了摇头，语气讥讽的说了句。
    但如月和敖离却都听不太懂他的意思。老江于驺吾车上站起身，往顾淼和巴夫人厮打的山谷扫了一眼。
    不怪敖离担心。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这会已经有些打上头了。
    巴夫人的蛇尾每一次抽打在顾淼龙躯上，都会抽的龙鳞破碎，血光四溅。
    而顾淼这怪异龙相再加上睚眦灵宝原胚，对于鳞虫类妖物的极致杀伤，让她每一次埋头冲击，也都会在巴夫人的蛇躯上留下可怖伤痕。
    按理说，巴夫人的修为远高于顾淼，打起来不该这么吃力。
    但这和白夫人并称为妖族美人的巴蛇大妖这会正处于突破前的准备期。
    她在西海大海眼中冲刷妖躯，已把之前坚韧的蛇皮刷掉一层，这会面对顾淼的神通，自然难以招架。
    估计也是因为麟主和敖离的关系，不想太欺负顾淼这晚辈，想让凶暴丫头知难而退，但顾淼这个执拗的性子，硬是顶着凄惨，不愿低头，让巴蛇很是恼怒。
    再加上顾珂女侠曾经横刀夺爱那一档子事，算是前尘旧恨一股脑涌出来，让巴夫人下手时也变的没轻没重起来。
    这再打下去，双方必有损伤。
    “老板...”
    如月担忧的刚想开口，却被老江伸手阻止。
    他在手腕上点了几下，领航中枢的蓝大个、红月界的赫尔雅、废土的黑狐狸罗格、m世界的托卡马克、还有阿尔法世界的尼娅五个人的投影都跳出在眼前。
    “我要送个近苦海的妖怪过去。”
    江老板对眼前众人说：
    “不求杀伤，只求禁锢，让她冷静下来，你们那边有合适的地方吗？”
    “我这里不行，老板。”
    赫尔雅最先开口说：
    “我们红月界顶不住那么厉害的妖怪肆虐，送过来我们这边就完了。”
    “废土也一样。”
    黑狐狸好像还在战场上，枪林弹雨中对老江喊到：
    “当然，老板可以直接把它送入腐烂之海的虫群里，就当帮我们个忙。”
    “你想得美。”
    老江笑了一声，又看向其他人，蓝大个中枢简洁的回答到：
    “杀，可以！禁锢，不行！主要是准备时间不足。”
    “我们这边也不行。”
    超级英雄托卡马克打了个哈欠，说：
    “除非你想打草惊蛇...否则我不介意你在这时候把强力妖怪送过来，这样会吓到他们，推迟计划的。”
    “老板！送到我这来！”
    尼娅扬起她这会战争机体的脑袋，对老江大呼小叫的喊到：
    “我们正在筹划第七次战团晋升，这次的目标是突进到八环里，你赶紧把它送过来，就丢在我给你标记的位置上。
    让它大闹一场！
    刚好能顺势给阿尔法世界的大战团们送去生命信号，让它们发现苦木境的存在。当然，它有可能会被打死的。
    这里的机器人们凶得很，一头不到苦海的大妖，可能顶不住。”
    “没关系。”
    老江打了个响指，信手抽出斩天剑，在识海调动七宝妙树的穿梭之力，汇聚于利刃之上，他盯着眼前正压着顾淼揍的巴夫人。
    锁定目标后，说：
    “你时刻监控它的生命体征，在它快死的时候，我会把它接回来的。你们的战团晋升现在就开始，发动攻击吧。”
    “这场晋升的代号就叫，‘今晚吃蛇羹’！”
    “嗖”
    老江的身影下一瞬化作雷光消失在灵宝车上，再次出现时，已在雷光电闪中，落在了巴夫人那凶狠霸道的蛇头上。
    手中斩天剑向下猛砍，在接触到鳞片的一瞬，硕大的星门展开，在七宝妙树五根枝桠神通全力运作下，巴夫人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
    她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怪异的神通驱离苦木境，好像要被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便张开大嘴，要用吞天神通，把老江一口吞掉。
    “进去吧你。”
    江老板身形一闪，躲开了蛇吻撕咬，神武舍身决开到九分，力量暴涨数倍，在巴夫人脑袋上踹了一脚。
    恍若移山一样，把这八百丈的巨蛇推入旋转不休的星门之中。
    一瞬间，整个喧闹的战场就冷清下来。
    老江正面承受了将大妖送走带来的压力，灵气一瞬抽空，又在数个大大小小的世界之心的补充下，飞快恢复。
    他喘着粗气。
    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妖怪们的注视中，将手中斩天剑反握，左手并拢，摆出一个潇洒姿态来。
    “哈，本修这万界挪移剑术，当真已经天下无敌了呀。”

 708.警报！警报！血肉入侵警报！

    阿尔法世界，末日要塞第九环与第八环接壤的金属星港中，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在进行。
    近来炙手可热的“战争猎犬”小战团，正在进行自己在一个多月中的第七次晋升，这个晋升的速度几乎已经打破了阿尔法世界外环的记录。
    在末日要塞开始修建到现在的五百年里，少有这样的小战团，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最外环的机械诞生地，一路击败十一个小战团，把自己送入第九环的位置中。
    战争猎犬从诞生那一天开始，就一直不断的在进行对外战斗，它们完全没有休整的时间，一场战争结束之后，立刻会发起下一场战争。
    这让这个成立了一个多月的小战团，迅速成为了外环的新传说。
    机械生命们有怪异又完整的社会体系，它们彼此之间也是有信息交互的，尽管外环的机械生命的思维逻辑一般都不太完整，但这并不妨碍它们诞生出“性格”这种东西。
    很多低级机械生命，都已将“战争猎犬”视为“偶像”。
    甚至因此形成了风靡外层五环的“都市传说”，据说战争猎犬中的每一个精锐成员，都是地地道道的战争狂徒。
    据说它们的心智晶片里写满了对战斗和掠夺的狂热。
    据说它们都是一群崇拜古典战争主义的疯子。
    据说它们会在战场上搜寻能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机械模块，在斩杀敌人之后，会当场更换零件，然后用更强大的躯体赢得更疯狂的胜利。
    据说它们的首领，自称为“母狮”的百夫长尼娅阁下，曾是一名战死于黑暗星海中的将军残留的数据信息孕育出的新生命，因此才能有如此可怕的统帅力和战斗力。
    据说它们的七位高层指挥官，都已经到达了百夫长级的思维逻辑以及战斗力。
    据说它们的每一名成员，都已在连接不断的战斗与厮杀中，在心智晶片里累积运算起了完整的思维逻辑。
    关于“战争猎犬”的一切小道消息，在这一个多月的疯狂战争中，传遍了外环，它们惊世骇俗的十一连胜，也吸引了很多小战团主动加入它们。
    想要分享并追逐这种强大。
    这是阿尔法世界的运作逻辑，最少是混乱的外环的生存逻辑。
    强者拥有并分享一切。
    而现在，战争猎犬主动发起的第十二次战争，也是它们的第七次晋升，已吸引了整个外层五环数以百万计的机械生命的共同关注。
    所有能思考的机械生命都在猜测，只要战争猎犬能延续这种疯狂的胜利，它们很可能会成为五百年中第一支闯入十八大战团中的“超新星”。
    而只要赢下眼前这场从第九环到第八环的晋升，百夫长尼娅便会成为一名荣耀的将军。
    那是阿尔法世界里，无数的列兵，十夫长和百夫长渴望的荣耀。
    “杀！杀过去！”
    在这宽敞又布满了战痕气息的星港里，在阿尔法世界怪异又绚丽的大气层映照下，尼娅维持着她狂暴的战争形态。
    四足蛛型机器人上半身的武器舱全开，在黑色的尖头飞弹呼啸升空，带来恐怖的火力压制的同时，她身后的六只机械臂还在不断的变形，塑造出各种狰狞的武器。
    在她的双手里提着一把疯狂旋转的巨大电锯，造型和宽刃巨剑一样。
    她在战争第一线来回践踏，砸下来的飞弹引发一连串陆地轰炸的火光，将她眼前密集的阵型轰碎。
    那些低级的机械士兵根本阻拦不了如此狂暴的战姿，被尼娅挥动手中的电锯，在火光四溅中一个接一个砍翻在地。
    而在尼娅身后，这段时间附庸来的小战团的机械生命们被这狂暴的数据意志侵染，也舍生忘死的跟随着尼娅发动冲击。
    尼娅的数据信号在快速编码。
    她已经适应了阿尔法世界的数据流运作模式，以她为中心辐射出近千米的范围内，她的信号源不断的向外散布出能刺激机械生命战斗信号的信息流。
    像极了一个战争狂热光环。
    又像极了一团病毒的蔓延，任何接收到这团数据流的机械生命，都会被激发机体中的过载程序，让它们的能量源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更狂暴的输出功率。
    就像是心脏的狂野跳动，类似于血肉生命的肾上腺素注入，让这些机器生命也在战争的节奏中脱胎换骨。
    这就是在作弊了。
    尼娅背靠着伊甸世界的领航中枢，以蓝大个的智能等级，只要洞悉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运作模式，它很轻易的就能编写出这种数据层面的“病毒程序”。
    尽管是以损耗机体寿命作为代价，换回的暂时强大。
    但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们可不在乎这个。
    它们从战争中诞生，在战争中成长，在战争中毁灭。
    它们的一生都是战斗的一生，追求极致的战斗力，是它们简单的思维逻辑里最基础的框架，它们不会因为这段病毒程序就厌恶战争猎犬。
    相反，它们会更狂热的追随尼娅，因为她能让它们享受到强大的感觉。
    哪怕是暂时的。
    但这些跟随着尼娅正面冲锋的机械生命，其实是被当做炮灰使用的。
    战争猎犬真正的精锐成员，此时已经在金属等七人指挥官的带领下，从惨烈的正面战场，绕到了眼前这个星港的后方。
    这些来自伊甸世界的玩家们组织性极高，不需要用数据约束，也不需要发布繁杂的指令，他们有足够的智慧思索、理解并执行自己的任务。
    “第一到第四小队！战争光环开启！准备突入作战！第五、第六、第七小队进入火力投射模式！把眼前这个能量矩阵防御圈给我砸了！”
    尼娅的副官，事实上已经叛变了阿尔法世界，投入老江阵营，现在已经换了名字，被尼娅恶趣味的称为“刀疤”的前百夫长“金属”，很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它那如银白色机械蛇一样的机体，在原地飞快的完成复杂的变形，让它成为了一个机械美杜莎形态的战争先锋。
    漂亮又邪异的金属鳞片翻转，将金属的身体撑起，双手化作大功率热熔炮，背后的六根金属臂上旋转出短距离飞行轰炸的飞弹巢。
    脸上有类似武士一样的金属牛角盔。
    单说这颜值，就让金属成为了外环最近炙手可热的“万人迷”，无数将自身性格定位为‘女性’的机械生命，将它亲昵的成为“美男蛇”。
    大家都喜欢它。
    在金属的命令下，以伊甸玩家为主体，抽调了一些主动附庸的精锐机械组成的七只小队，立刻进入各自的指令。
    超过六百台各色机械变换躯体，在原地进入“炮击”模式，第一轮火力投射，就将这第八环的战团阵地的防御矩阵轰破了85%的损耗度。
    这种火力投射的效率和杀伤力，让坚守作战的第八环战团指挥官们目瞪口呆。
    也就是机械生命们不会吐槽。
    否则它们一定会大骂战争猎犬不讲武德，搞什么飞机啊！就这种火力投射强度，已经比得上第八环的精锐战团了！
    你们确定你们是刚刚从外环晋升上来的新人，而不是上层某种大战团秘密培养的精锐小团体吗？现在的新人都是怪物吗？
    “第二轮投射倒计时10秒，前锋准备突入作战！”
    金属冷漠的计算着眼前战场损耗，它下达了第二个指令，自己体内的能量中枢也开始转入大功率输出，双臂上的热熔炮开始内部加速。
    所有通过战争网络旁观着这一幕的，数以百万计的外环机械生命们纷纷做出了判断。
    战争猎犬这一次的晋升，稳了。
    所谓第八环的精锐战团，也不过如此，在战争猎犬的火力投射强度仅到达60%的时候，负责防御的精锐战团已经接近崩溃了。
    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也就是说，战争猎犬可能在第八环也待不了多久，简单的休整强化，攻破几个战团，吸收一些精锐之后，它们可能会再次开启晋升战。
    这可太疯狂了！
    它们将见证一个小战团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从十三环一路杀入第七环的壮举，这绝对会打破阿尔法世界的晋升记录。
    至于第七环之上的晋升，都要靠对外掠夺作战累积功勋，那时即便是创造了奇迹的战争猎犬，也得花时间慢慢熬了。
    毕竟，可以被随意攻略的纯洁世界，已经不多了。
    “突入作战开始！”
    金属冷酷的下达命令，第二轮火力投射在同时激发，眼前星港后方的蓝色防御矩阵在无数炮火的轰击中如接触不良一样，轰然崩溃。
    在伊甸玩家们狂热且兴奋的吼叫中，四支作战队近千名近战型机械生命，迈着自己的两条腿、三条腿、四条腿，或者沉重履带，低空飞行喷射器等等。
    在金属的带领下，如一把犀利的战刀，狠狠刺穿了眼前防御战团的后方阵地。
    仗打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垃圾时间了。
    外环的战争没有投降选项，负责防御作战的战团明知已不可能赢，却还是要在思维回路的强制作用下，和敌人拼到最后一人。
    这是冷血而残酷的，但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们，却将其视为一种必然。
    这就是它们的人生观。
    它们会失败。
    在它们死后，它们身体中有用的模块，将成为胜者的一部分，用这种方式，与胜者一起分享以后的胜利。
    “后方小队撤退！立刻！有东西要过来了！”
    就在金属攻下星港阵地后方，准备趁机扩大战果的时候，来自尼娅的指令却让它立刻停下了攻伐。
    虽然不明白什么东西要过来，但金属立刻完美的履行了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职责。
    以它为圆心，强制撤退的数据流化作指令，下发到每一个小队长的心智晶片里，又通过小队长与底层冲锋斗士的数据链接。
    在不到一秒钟内，这一千名突击型机械，就从进攻切换到了撤退模式。
    在战争网络无数机械生命愕然的注视中，战争猎犬的前线和后方同时开始撤退，它们似乎放弃了即将到手的胜利...
    这是怎么回事？
    “嗡”
    下一瞬，在所有机械生命震惊的注视中，一道巨大的星门突如其来的在星港战场上方打开。
    一头它们从未见过的，并非由机械金属，而是由血肉组成的蛇形生物，如流星一样，砸在了星港的金属大地之上。
    外环的机械生命没有资格加入对外掠夺的战争，它们中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血肉生命，那只是阿尔法世界里流传的一个都市传说。
    但现在，它们亲眼见到了。
    机神在上啊！
    这血肉组成的个体真是丑陋不堪！
    它居然还在用嘴呼吸？
    太落后了，太野蛮了。
    但它个头真大！
    这一条怪蛇，怎么也有两公里长了，即便是在很离谱的机械生命们看来，这都是个超级离谱的体型了。
    “这里是...”
    被稀里糊涂丢过来的巴夫人扬起蛇头，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末日要塞都响起了低沉的钟声。
    那钟声意味着...
    她完了。

 709.这就是私人恩怨！

    末日要塞自打建立那一刻起到现在，五百年的时间中，都没有哪个血肉生命能突破外层防御，进入阿尔法世界的金属大地。
    当然，老江那一次“偷渡”不算。
    他是个挂比，不能当人来看。
    所以，正在算起来，一脸懵懂的巴夫人，在今天其实点亮了一个很了不起的“成就”。
    她将成为第一个把末日要塞十三环对外防御体系全部激活的生命。
    这可是连那些狂暴又可怕，生命形态诡异到难以用常理论之的荒主前锋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咚”
    低沉的钟声带着强烈的金属音质，怪异又宏大，在激活的一瞬，就从末日要塞的第一环，传遍了整个十三环战争体系。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可怕的信号。
    “检测到血肉生命入侵！入侵模式确定，类超自然力量传送突袭！入侵点锁定，第八环p3星港！入侵物能量强度，中等！
    威胁度，低！”
    “外层防御体系自检！并未发现漏洞！事件分类意外。”
    “肃清程序启动！战争权限下放！”
    “战斗模式：歼灭！”
    “第四环巡查者，出击！”
    一个巨大的信息源点，从战争网络最中心激活，就像是石子掉入水中引发的波澜，这一串数据信息在战争网络中飞快游走，最终送到了第四环的数个战团里。
    一秒之后，超过三十颗“流星”从第四环各处迸发，它们出发点不同，但落地点非常同一。
    在非常黑科技的量子战争信标激活的一瞬，这三十颗“流星”就从四面八方，破空而出。砸在了一脸懵逼的巴夫人庞大的躯体上。
    “夭寿啦！”
    尼娅在战争猎犬内部的通讯网络里尖叫一声，对自己麾下的战士们大喊到：
    “来了三十个‘将军’！这头妖怪死定了，所有人，后退！退到安全区域，这个星港要完蛋了。”
    “砰”
    巴夫人的脑壳被包裹着熊熊烈焰的机械拳头狠狠重击，打的鳞片破碎。
    虽然没有流出血来，但疼是绝对少不了的。
    巴蛇吐着信子，在剧痛之下将自己的脑袋如战锤甩出去，打在那头近战型将军身体上，零件四散的巨响里，那头将军被撞飞出去。
    她八百丈长的恐怖躯体扬起，尾巴横扫间就将星港上缺乏美感的金属建筑物夷平小半，又在飞快灵活的盘绕中，将三个躲闪不及的机械将军捆住。
    死亡绞杀！
    所有蛇类都会用的基础技能爆发开，在让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这三个将军的外装甲飞快破裂。
    两公里长，千锤百炼的妖躯，在面对金属的时候毫不畏惧。
    毁掉这些机械，也不比打碎一座山更难。
    “怪异的玩意。”
    巴夫人看到了三十个奇奇怪怪的机械玩意砸在她身上，又在复杂又繁琐的变形中，变成各种各样的奇怪形态。
    然后就有耀眼的光芒在她眼前绽放开。
    穿甲飞弹、激光、热熔炮、能量冲击波、原子射线等等武器以火力投射的姿态，把巴夫人的躯体一瞬覆盖。
    在恐怖的第一轮轰炸中，星港连同其中所有的机械生命都被夷为平地，饱和的火力轰炸里，还有那三个被巴夫人缠起来，无力挣脱的将军果断的自爆。
    机械生命成长到它们这个阶段，躯体已经不是必要了的。
    只要心智晶片中的思维回路还完整，它们很快就会被分配到新的躯体完成“重生”。
    当然，新分配的基础型将军型号机体还得它们自己完成强化，在这个过程里，它们的将军身份将被暂时掳夺，直到它们重新强大起来为止。
    在这样狠毒的攻击中，巴夫人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这些身上毫无灵气的机械生命，用科技的力量弄出了不亚于苦海大能的一击。
    在轰炸结束之后，散发着被融化的灼热铁水的凹陷大坑里，在致命的高温中，躯体破破烂烂的巴夫人扬天怒吼。
    她漂亮的蛇躯上充满了灼烧碳化留下的黑斑，还有凄惨的贯穿伤，千锤百炼的妖躯像是破麻袋一样，连尾巴尖都被轰断了。
    但她并没有死去，距离死还远着呢。
    她这样接近苦海，又是上古异种的大妖生命力强到让人发指，更何况还是能通过蜕皮来完成新生的蛇类？
    以巴夫人的自愈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接近妖圣不灭体的不死之身。
    前提是她不能被一下子秒杀，否则强横的自愈力根本就无法生效了。
    轰炸完成后两秒，巴夫人破破烂烂的躯体就已愈合小半。
    但周围的将军们不会给它妥妥帖帖的恢复时间，第二轮轰炸立刻到来，但在观察到单纯的火力投射没办法杀死这头血肉生命后，火力投射的模式就变为了辅助。
    这些从千万场战争中走出来的机械将军们，一个个的战斗经验丰富到让人发指，它们根本不需要交流，很默契的组成了攻击阵线。
    近战型的将军们纷纷弹出针对血肉生物的震动切割刀，还有的将武器模块转换到血肉湮灭射线这种冷门的武器上。
    这是可以从基因层面破坏血肉体完整型的阴毒武器，往往只会用在针对血肉型的荒主先锋身上。
    它们沉默又冷酷的围拢上来，巴夫人的尾巴如小山一样砸过来，被一头身高百米的巨大机器人举起双臂，用厚重的金属盾牌挡下。
    辅助型的将军们设置出高强度的能量防御矩阵，将巴夫人双眼喷出的冻结光束抵消，蛮力防御型的将军冲上前，用各种方法将巴夫人庞大的躯体固定在原地。
    然后...
    血肉崩灭。
    超速震动的利刃横扫，绿油油的光线喷过来，每一次攻击都会让巴夫人惨叫一声，最糟糕的是，疼还是其次。
    这些机器人的攻击变得古怪起来，它们每伤害到一处，都会让伤口无法愈合。
    在最远处的战场外围，两头很相似的将军级机体在互相合拢的组装变化中，将自己构造成了一台类似于重炮的怪异机械。
    粗大的炮管不断向前延伸。
    一节一节的耦合，在最尽头时，已变化做三角形的能量探针如涡轮一样飞速旋转，绿色的光在其上萦绕。
    一股寒意在巴夫人心中升起，它扬过头，就看到那怪异的机械喷出墨绿色的射线，非常纤细的射线如切割刀。
    它无法伤害到金属。
    但落在巴夫人的血肉之躯上，却如最锋利的切肉刀，轻轻松松的切了下去。
    什么百炼妖躯，什么蜕皮重生，在这怪异的血肉湮灭射线的切割下毫无用处。
    血肉焚灭，被斩落的妖躯像是枯萎一样，飞快的解体，就像是掉入硫酸中的血肉块，在高温的恶心气体的升腾中，融化做一团团扭曲的血肉脓疮。
    “啊！”
    这玩意一下切掉了巴夫人身体的五分之一，也让她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手段。
    它疯狂的扭动躯体，把禁锢她的将军们甩飞出去。
    但迎面就有长着十二只拳头的机器人扑过来，以原子能驱动的机械巨拳带着太阳核心一样的高温，朝着它的脑袋一瞬打出数百拳。
    不讨论眼下这个场景，这一套机械拳完全可以起名叫“太阳拳”了。
    它要死了。
    被那种恐怖的高温击中，让巴夫人眼前一片晦暗，在被打的凄惨的同时，一种不详的感知涌入脑海。
    在这样从未有过的恐惧推动下，巴夫人最终发动了自己压箱底的大招。
    巴蛇神通，吞天食地！
    它被烧焦的大嘴一瞬张开到恐怖的弧度，与脖颈相连处的躯体如吹了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不科学的力量在巴蛇嘴中仿佛形成黑洞。
    那个打太阳拳的将军第一个被吸进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眨眼间，场面上就有七个将军消失在巴夫人那黑洞一样的胃囊里，这种超快速的减员立刻引发了阿尔法世界战争网络的防御升级。
    “入侵者能量等级上升！威胁度上升至中等！战争权限下放，第八环内部肃清模块启动！”
    在战争网络的下一次涟漪波动中，整个第八环的金属大地开始改变形状，在一众旁观者们从未见过的奇景下，这第八环的金属大地像极了伊甸世界的军事级星环启动的样子。
    随着整个第八环能量被抽取运作的嗡鸣中，一道如黑洞一样的光一闪而逝，巴夫人的巴蛇神通被这道光强行打断。
    她庞大坚韧的身体像极了崩溃的积木，眨眼间就崩塌下来，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的蛇头砸进了地面的血肉大湖里。
    她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离哥哥...最终还是没能...
    “嗡”
    绝杀的血肉湮灭射线激发的同一瞬，已经闭目等死的巴夫人又在天旋地转中，被拉回了苦木境，坠星涧的边缘山谷。
    她凄惨的四分之一躯体带着漫天血水，砸进了山谷的大湖里，瞬间就把整个湖泊染成血色。
    回返灵气世界的一瞬，巴蛇的重生便立刻开始，十息不到，她的躯体就再次复原。但这么重的伤已经伤到了她的元气。
    没个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休养，她绝对恢复不到全盛。
    她浸泡在血色的湖泊中，伤痕累累的脑袋上，那双血红蛇眼里尽是疲惫和死里逃生的喜悦，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个可恶的人类修士正悬浮在眼前。
    她很想一口把他吞了。
    但她累的连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了。
    “我估计你都忘了。”
    老江拄着斩天剑，欣赏着眼前大妖狼狈的姿态，他说：
    “曾经在坠星涧南方七百里外，有个人族小国，它没有什么出奇的，非常普通的弱小国家。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巴夫人你某一夜兽性大发。
    一夜之间就把那个国家夷平了。
    虽然没死多少人，但却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的人生，她在那一夜里失去了所有亲人，她本身又是个胆小的性子。
    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一直不给别人说。
    那个胆小鬼，是我师姐，一个很温柔，很贤良的女子。”
    江老板低头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对眼前已经昏昏沉沉的想要入睡的巴夫人说：
    “麟主护着你，我惹不起它，也没办法下狠手干掉你。今天这事吧，确实是私人恩怨，就当是我师姐出口气。
    大妖巴雨君，你给我听好了。
    找个时间去墨霜山，向我落雁师姐赔礼道歉，如果她原谅你，这事就完了。如果她不原谅，那以后咱们再来算算账。”
    老江咧嘴笑了笑，伸手在眼前巨大的蛇头上握拳敲了敲。
    他说：
    “我能把你送过去第一次，就能把你送过去第二次。你随便去给麟主告状吧，只要你老爹不下手弄死我，咱们就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服软的，所以，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完，老江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淼，问到：
    “爽了吗？”
    “嗯嗯嗯！”
    凶暴丫头飞快点头，她刚才可是通过脑部芯片，以尼娅的视角，全程目睹了巴夫人在阿尔法世界遭遇，她这会心头郁气尽消。
    甚至有些可怜这头大妖所受的折磨了。
    “爽了就走。”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干脆利落的说：
    “下一站，万兽宗。”

 710.战争代码·阿尔法

    坠星涧边境，血色湖泊之外，月光照耀下来，在那渗人的血光湖面反射出怪异冷漠的光。
    湖中盘着一条大蛇。
    巴夫人缩小了身体，现在极度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它就躺在血湖之中，周围有一拳坠星涧的妖怪们护卫着，不许旁人去打扰大王的休眠。
    在湖泊另一侧，顾淼坐在驺吾车的车辕上，很不客气的对身前她那穿白衣的老爹，妖族“情圣”敖离说：
    “你老老实实的去给我娘守陵！听到没？要不然我就求老板把你的小情人再丢进去，哼哼，下一次她可就没命回来了。”
    “哎呀，闺女啊，为父不都说了吗？就算你不来闹，我也将行西海，和小巴...咳咳，和你姨娘一起为你娘守陵的。”
    敖离这会有些狼狈的。
    他早年间根骨已废，打架什么的根本不行。
    真要打起来，他还不是顾淼的对手，但敖离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又满是温柔和欣慰。
    他看着顾淼。
    仿佛看到了那个已经在自己生命中离去的女人，那个曾经在西海救下他，又阴差阳错的走到一起的人。
    如果阿珂还在，看到今日的小淼儿，想来心中也会非常高兴吧？
    “我娘的陵，不许那个妖精去！”
    顾淼凶巴巴的对自己的老爹说：
    “你敢带她过去，我就去揍你。我和老寒渊都说好了，以后我娘的陵龙宫会护着，你这负心汉，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那。
    我娘那可怜人，一生爱煞了你，她走之后，你也该与她长伴。
    如果不是实在...
    我就该一剑砍了你，送你去和我娘团聚。”
    “好了，越说越离谱了。”
    这话说的如月都有些听不下去，伸手在顾淼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凶暴丫头撇了撇嘴，也不理敖离，转身就窜进驺吾车里。
    如月则上前，对敖离说：
    “六太子不要在意顾淼的浑话，老板把她惯坏了，她那个睚眦性子又是天生如此，你莫要往心里去。
    且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在西海一行后，听老寒渊说清当年之事，对你的恨意也已消去。
    只是她心里依然有疙瘩。
    这父女相认之事，怕还有的磨呢。”
    “无妨，无妨。”
    敖离这个龙族大帅哥倒是看得开，他温和的笑着，挥手说：
    “我能再见我家闺女，已是了了心中期盼，也不奢望小淼儿认我，当年到底是我做的不好，没保护好阿珂。
    这些事不说了，如今避水一脉已消亡，就剩我与小淼两人，前尘往事，已不必再提。我去西海一行，从此青灯古卷相伴爱人陵寝，也算是得了善终。
    就还请如月姑娘和江道友，以后替我照顾我家闺女。”
    “嗯，这是自然。”
    如月点了点头，看到敖离要走，想到这龙族太子一生也算坎坷，便上前几步，对他轻声说了几句。
    让敖离猛地仰起头，俊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怒容。
    “什么？想和我闺女结成道侣？不成！她才多大？这事我不许！此番去西海，便要往她黎水神宫去一趟，看看那无耻登徒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少管我的事！”
    顾淼从驺吾车里尖叫一声，带着几分羞恼，却也没有再跳出来挥舞拳头。
    另一边，在血湖湖畔，老江则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一堆被腐蚀的破破烂烂的将军级机体的残骸，这些东西都是被巴夫人刚才吐出来的。
    巴蛇神通，吞天食地确实厉害。
    但它的胃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消化的，这来自阿尔法世界的强大机械体，就让巴夫人的胃部很不舒服。
    不过其上的将军级思维回路，却都已经在被巴夫人吞噬，被带离阿尔法世界之前，就选择了“逃逸”。
    现在落在江老板眼前的，是七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好东西啊。”
    老江摩挲着下巴，眼中异彩连连。
    他说：
    “之前尝试做墨家武卫的改进版，那头霸主的效果还不错，现在墨霜山既然重修了墨武之道，就该给门下弟子们，配上更先进，破坏力更强的傀儡。
    这些将军级机体正合用。
    拿去处理一下，简直完美！”
    如此说着，他向前挥动手指，以穿梭神通包裹住小山一样的机械体残骸，再将它们送入伊甸世界的改造车间里。
    以那边的加工进度，这七具将军遗骸，很快就会被加工完毕，墨霜山实力，又会大大提升。
    “尼娅，你那边怎么样？”
    老江做完了这事，又联系到了自己还在阿尔法世界奋战的个人智能，后者很快回答说：
    “战团第八次晋升完成了，现在我们也是精锐战团了。不过因为那头大蛇的突发情况，现在第八环已经戒严。
    街上到处都是将军们领着百夫长在巡逻，场面吓人的很。”
    “吓人挺好的呀。”
    江老板哈哈一笑，说：
    “这代表着领袖议会很上心，我留在那里的东西，给它们了没？”
    “嗯！”
    尼娅点头回应到：
    “那个留在战场里的星阵阵盘，已经作为重要物品，由我们上交给巡查者了。按照这些机械生命的办事效率，可能很快就会有回应。
    老板你就耐心等吧，这边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回复你。”
    阿尔法世界的第八环区域被戒严，只是个开始。
    这一次的血肉入侵太突然了，而且造成的损伤有点大，算上开战时主动自爆的三名将军，以及被血肉生命吞噬的七名，战损竟高达十名将军！
    这样的损失，已经远超过一次对外掠夺战争的战损，更重要的是，这头入侵到阿尔法世界的血肉生物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和威胁性。
    目前尚不知它的来源世界结构如何，如果那个世界里普遍存在这样的生物，那么阿尔法世界就必须提起警惕。
    它能来这里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而且目前无法确定这血肉生物的目的，是意外进入阿尔法世界？还是抱着战争和毁灭的目的来的？
    又或者像是机械生命们的对外掠夺战争，有群星中同样强大且好战的文明，将掠夺的对象选在了阿尔法世界中？
    这个结论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但对于机械生命而言，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这个可能性必须被考虑到。
    末日要塞第三环，领袖议会所在地。
    十八大战团的领袖们齐聚于此，在一个金属环状，少有装饰的密闭空间中，进行着激烈的讨论。它们的电子眼中闪耀着智慧碰撞的光芒，但整个会议厅中却鸦雀无声。
    它们是机械，先进的生命，早已不需要用嘴巴和声音来交流了。
    在介于物质世界之上，无形的战争网络中，它们在交换着彼此的想法和意见，并以极其高效的速度，通过或者终止一项项提议。
    它们也没有其他机械体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在成为领袖之后，它们选择了用简洁的代号来代替曾经的身份。
    “s01，你的说法缺乏足够的信息证明，我并不认为那头血肉生物会对末日要塞造成战略级的威胁。
    这次的入侵只是一场意外，我们不能因此停下伟大的征途！我们也没时间停留在黑暗星海里，进一步加强要塞的防御。”
    “我认可b12的意见。末日要塞的外部防御体系已经足够，不能再将宝贵的资源用于单纯的堆砌火力。
    以往的遭遇战证明，火力在提升到目前的水准后，其对荒主前锋的破坏力已经严重递减。”
    “请三位讨论不要跑题！今天我们要做出决议的，并不是对末日要塞本身的改造计划，而是这头入侵的血肉生物所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我们该怎么应对？
    派出先锋反向追踪它的世界？还是销毁这段信息，当没发生过？”
    “我觉得这个决定应该建立在对入侵者更多的了解上，那个由第八环的小战团在战场中寻找到的怪异装置...
    它很重要，它现在在哪？”
    “u05，你总是喜欢把宝贵的思维，浪费在这些没意义的事物上。
    那装置已经被实验厅收容，按照它们的初步检测，那是一个类超自然力量，或者叫‘魔法’的力量的造物。
    它可以收容能量，并且以我们很难理解的方式转化能量，打通一个奇特的虫洞，在两个星际坐标中建设起一条空间桥。
    那头血肉生物，极有可能就是通过这种装置到达我们的世界。”
    “所以，我的问题是，它是怎么用那装置定位到阿尔法世界的？我们的世界外部有空间干扰装置，按照目前的数据信息分析，即便是我们无法理解的魔法！
    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将那样庞大的生物，绕过空间干扰，直接送入我们的世界内部。
    我怀疑，阿尔法世界已经不纯净了！
    我怀疑，我们之中出了叛徒！
    我怀疑，我们的空间防御体系出现了可怕的漏洞，我们必须在事件发展到不可控前，对这个漏洞进行...”
    “咳咳，诸位！暂停讨论！”
    在十多名领袖激烈讨论的时候，坐在圆桌型金属会议厅正中心的一台领袖机体突然扬起头，以自己的高权限，暂停了数据讨论协议。
    整个战争网络立刻安静下来。
    “诸位，我收到了来自第二环的数据信息，来自机械贤者。”
    这个轮值的议会长领袖举起手，对其他领袖们说：
    “这是最近五十年里，贤者释放出的第一条信息，有可能代表着机神的新神谕，所以，安静下来，不要打扰我的信息解码。”
    整个会场一瞬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听得到，只有那轮值议长的首领机械解码时发出的微弱嗡鸣在回荡。
    机械贤者是超然的身份，它能解读机神的神谕。
    但大概是沉浸于这种复杂神圣的知识之中太久，导致贤者每一次和领袖们的对话，都是用极端复杂的方式进行编码。
    即便是领袖们的运算能力，也需要长时间的解码，才能分辨出机械贤者要传达的含义。
    好几分钟之后，贤者的指令被解码破译。
    它以最基础的数据编写方式，在战争网络中被转达，内容非常简单明了，却让一众领袖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回复战争代码·阿尔法。”
    “阿尔法级战争代码？这...”
    一名最新加入领袖议会的领袖还有些疑惑。
    它在之前的战争生涯里，从未接触过阿尔法级的代码，即便是面对荒主前锋对末日要塞的攻击，也最多才到贝塔级。
    “没什么好犹豫的，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轮值的领袖议会议会长语气铿锵的说：
    “贤者降下了命令，这是来自机神的启迪，祂希望我们发动一场战争，祂希望看到一场全面的战争！
    那么，我们这些机神的忠仆也唯有全力以赴！”
    “战争命令下达，研究厅加快传送装置破译！”
    “战争命令下达，除拱卫末日要塞的十八大战团之外，所有中下级战团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战争命令下达，抽调先遣军组成侦查与收集战团，为全面战争收集信息情报，一旦确认目标，对外战争军团立刻出动！”
    “为了机神与阿尔法的荣耀！为了末日之胜！为了贤者的钢铁意志！”
    “诸位，准备开战！”
    十几分钟之后，苦木境中，老江收到了尼娅的信息，智能几乎是以尖叫的方式，向他表明了一个消息：
    “老板，事情大条了，阿尔法世界所有战团都进入了战争预备状态，我们被抽调进入了先锋战团...
    嘿嘿，我们马上要在苦木境见面了。”
    “反应这么大？”
    老江眨了眨眼睛，摩挲着下巴说：
    “不愧是你，猜到我需要什么，就送来了什么。”
    “太靠谱了！”

 715.冲！都可以冲！随便冲！

    “仙盟大人们吩咐的事情，小修我已经做完了。”
    东土和北境接壤地带的某个小国中，乘坐驺吾车而来的老江，正在此地和桃符院的冷面监察会面。
    顺便做个任务简报。
    他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到：
    “逐风原群妖已退，接下来会有啸风子嗣收拢妖物，让混乱的逐风原重归统一，六大妖城那边，也已有协议达成。
    当年啸风妖圣麾下那些通情达理的妖帅们很好说话的，我把仙盟的意思传达了一下，它们就纷纷表示愿意约束麾下群妖，不参与到人妖之争中。
    呐，谁说妖怪们不讲理？”
    江老板撇了撇嘴，说：
    “我看这明明很讲理的嘛。”
    “是吗？其他同道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冷面监察笑了笑，也不深究老江话中的抱怨，他轻声说：
    “人族国度这边也已谈妥，过些时日，等逐风原妖庭建起，便会派使者前去，与新任妖族大王讨论这边境划分之事。
    这事就由我桃符院出面。
    此番是麻烦江道友了，我家院主看人眼光果然不错，江道友真乃是奇人，事情办得相当妥帖。”
    “那是。”
    江老板哈哈一笑，受了这份恭维，又和冷面监察聊了几句，本该告辞离开，却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让正欲处理一些桃符院事务的监察大人，也得陪在这里和他扯闲篇。
    就此磨蹭了一刻钟，那位冷面监察终于受不了了。
    他问到：
    “江道友这是准备留在我这吃顿饭不成？北境事情既已结束，不早日回去墨霜山中，主持你宗门大事吗？”
    “不急，好不容易溜出来了，自然要多耍几天。”
    江老板摆了摆手，颇有些嬉皮笑脸的说：
    “再说了，以往难得见桃符院众道友，本修也有些很是好奇的天下秘辛，想要询问则个呢。”
    “那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监察语气古怪的笑了笑，说：
    “我桃符院在苦木境中名声可不算好，不论正邪修士，都少有愿意和我等打交道的。江道友行事果真不拘小节，你想问什么呀？”
    “我有很多很多事想问，比如，你们桃符院和南荒凄煌谷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江也不客气，直接了当的问到:
    “那鬼修阴符老儿在星谷，还有西海所做之事，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又在其中参与了多少？”
    “这个...”
    冷面监察犹豫了一下，说：
    “乃是上层人物之间的交集，亦是不能说的。但若事情闹大，自然一碗水端平，不会偏袒。”
    “好！监管果然是明白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江老板笑了笑，从宽大袖中取出几枚玉简，递给眼前监察，说：
    “看监察大人如此刚正不阿，那这些密事玉简本修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你了。这北境之事啊，背后可也有些幕后黑手呢。
    小修不才，才找到了凄煌谷直接参与其中的证据，认证物证具在此，监察拿回去给你桃符院高层瞧一瞧，看一看，议一议。
    我倒是很期待桃符院对此事做出的判决。
    一定要公正一些哦。”
    冷面监察的头疼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玉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北境人妖之争背后有凄煌谷参与，这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已经汇报给了蝉衣仙尊，但院主的意思是敲山震虎，意思意思就行。
    毕竟现在这个烂摊子下，再要大动干戈，属实不智。
    但听眼前江夏修士的意思，他是要桃符院把这事揭露出来，并不打算息事宁人。至于这玉简中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
    江夏此人行事颇有谋略，他敢把这东西拿出来，就证明他有把握把这黑锅牢牢的背在凄煌谷头上。
    “此物有些烫手，我知道的。”
    老江将手中玉简，塞进了迟疑的监察手里，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但监察也说，事情闹大了就不会偏袒谁，这话我是信的，那我就等着桃符院秉公处理此事了。若是左等右等等不来，那我心中烦闷之下，就要自己动手了。
    我也不瞒监察你。
    凄煌谷五次三番针对我墨霜山，他阴符老儿搞搞阴谋也就算了，在西海还明目张胆，以势压人，差点打杀了我宗老掌门。
    真是威风煞气的很，颇有些苦木境中‘无人能治’的味道。
    但，我就不信这个邪。”
    “你又要搞出些什么事啊？”
    听到江夏这话，监察大人顿时一阵头疼，他说：
    “暂且忍耐，西海罪渊之事你是知道的。
    这苦木境一片祥和之下，却已到存亡之秋，暗波涌动，就连最善卜算的徐夫子，也说不好哪一天就有不忍之事。
    好人，恶人，在这样的事前，执拗区分别意义已经不大了。
    他也逃不得。
    真有大事发生，还指望那人上前镇压一二。”
    “呵，又是这套说辞。”
    江夏这下不客气了，冷笑着说：
    “就因为世界末日了，所以老鼠杂碎都得继续活着，就因为它们也能给救亡图存添一份力？我问你，五百年前西海荡魔，先贤入罪渊时可是说好有阴符公同行的。
    他能逃第一次，为何就不能逃第二次?
    无耻逃兵，还在五百年里搞风搞雨，弄得事情糜烂，还要你桃符院出面给他们擦屁股。都是惯得毛病！
    人家拿住了你们的软肋。
    人家知道，你们需要他，所以有恃无恐。
    但我墨霜山人硬气一些，我们是把善恶摆在生死之前的，说通俗点，我们这些墨家人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和那样的腌臜货一起在末日之时自救，想想都让我恶心。”
    江老板给自己叼了根烟，点燃之后，在烟气升腾中，他对眼前冷面监察说：
    “阴符公跳的太欢了，他家灵宝还有两个组件在我墨霜山中，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那老银币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所以，我们也不打算放过他。
    北境这事，我给你们办好了，办的妥帖的很，没人挑的出毛病。
    所以凄煌谷的事，桃符院也得给我办好。如果你们压不住那老头，我就自己来，你们也不要随便插手，这是我们两个宗门之间的私怨。”
    “你...”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就差刀架着脖子，明晃晃的告诉你这就是胁迫。
    其中阴冷刻薄，让冷面监察面色低沉。
    他要说话，却看到老江伸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拉起手腕上怪异的大块腕表看了看时间，他仰起头，笑着对眼前监察说：
    “呐，今天给监察看个好东西，也给蝉衣仙尊看看那些他一直在期待的东西。看完之后，监察对某些事情，可能就会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对我刚才宣称的那些狂妄之事，能不能做到这些疑问，心里也会有个明确的答案。
    哦，对了。
    回去汇报的时候，记得加上这一条：墨霜山修士江夏，在事发时，一直和桃符院监察待在一起。这是我的‘不在场证明’。
    今晚不管这苦木境发生什么事，都和我与墨霜山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江这边低头看表的同时，千里之外，近北境与东土边缘，万兽宗所在的灵山山脉巍峨耸立，在这近夜色到来的时分，整个宗门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几名刚刚完成今日修行的万兽宗弟子们，正带着自己的战兽，准备前去兽栏。他们表情兴奋，跃跃欲试，嘴中说的都是北境近些时日的混乱。
    说什么逐风原将遇大乱，正好趁着机会杀过去，再给自家寻到几头上好资质的妖物。
    还有说宗门高层已有话发出来，之后对北境妖物的态度可能要更强硬一些，来展示万兽宗的力量。
    什么样的宗主就会有什么样的宗门。
    掌门的行事风格会极大的影响到麾下弟子们的心性，就比如墨霜山一团和气，再比如万兽宗野心勃勃。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是仙盟三十三宗正统，还是上流大宗，门下弟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骄横一点怎么啦？再说，这份骄横是对妖物们说的。
    在人族修士这边，万兽宗的名气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坏。
    有抵御妖族于东土之外这金字招牌在，大小修士谈起万兽宗时，也得竖起个大拇指不是？
    “咦，那东西是什么？那边那道光你们看到没？”
    这几个弟子正靠近兽栏，却瞥到不远处山谷边缘，有一道白色的光划过，年轻人心性好奇，便跑过去看个热闹。
    没准是什么天降奇宝呢。
    结果跑过去一看，发现在眼前坠落似的大坑里，正有个怪异的玩意在“舒展着”身体，就像个侏儒大小，全身上下都是银灰色金属所做。
    没有下半身，有个尖锥一样的东西插在地上，上方四根机械臂缓缓打开，其过程透露出一股精密的美感，像极了花朵绽放。
    “咦，这东西看起来挺好玩。”
    一个弟子伸出手，想要触摸看看。
    但在触摸到金属花朵的边缘时，就有一道怪异嗡鸣响起，在能量壁快速延展中，被启动的军事级量子传送道标锋锐的能量如刀一样，把那个手欠的家伙的手腕齐刷刷的切掉。
    “啊”
    他惨叫一声，捂着喷血的手腕不断后退。
    其他几人也纷纷抄起武器，但眼前已经被完全开启的量子道标中，就像是蓝光交织的帷幕，正在“编织”出怪异之物。
    尼娅操纵着庞大蛮横的机械机体，朝着手中巨大狰狞的切割锯，在地动山摇中，迈着自己的四只机械腿哐哐哐的从传送道标中走了出来。
    这个不需要的机械体那点缀着牛头战甲一样的脑袋上，红色的大光斑唰的一下汇聚在眼前几个目瞪口呆的万兽宗弟子身上。
    “傻孩子，快跑啊。”
    战争猎犬小战团的百夫长用发生器，说出怪异的苦木境语言。
    像是警告，更像是讥讽。
    下一瞬，她抬起了手中被激活的，高速运转的切割锯。
    在她身后快速扩大的量子道标中，好战机械们鱼贯而出，只是一瞬，就组成了一支星际远征的金属洪流。
    “啊！！！”
    凄惨的尖叫在占据了一整座山脉的万兽宗外门的山中响起，代表着一场来自阿尔法世界的“征服”启幕。
    在并不远的山中，牛憨憨活动了一下肩膀，身上的法宝铠甲发出碰撞的响声，他把手中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又把自己那夸张的鬼面扣在脸上，活动着手指，将身旁的龙骨大斧扛起。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帮人。
    秃顶的三宝长老手中已握住灵幡，紫红葫芦悬在肩上，今日所穿的一身白袍样式古怪些，但那是来自家乡的“特色”。
    除了他之外，还有之前那十几个被憨憨打服的散修们。
    这会都穿着世界树财团麾下“赎罪者”的经典黑色装束，在他们身侧，还有前来督战的赎罪者首领，女雷神朱诺和她的战士们。
    “今天，我们的世界会自由！”
    憨憨对自己那些同胞们说：
    “不只是我们的，还有其他被压榨奴役的世界。你们不需要给恶人当狗，也能做到这件事。”
    “走，跟我来，给我们的故乡解脱。”

 716.让你领导来和我谈

    战争级量子道标释放十五分钟后，万兽宗外门最后一处兽栏被火力覆盖轰碎，宣告外门彻底沦陷。
    被从末日要塞八环以下抽调出的三十个小战团共同组成的“侦查先锋”，这会把整个夜色下的万兽宗山脉衬托的更“热闹”了。
    真的是很热的那种。
    这群为征服而来的混蛋用饱和轰炸战术，把连绵不断的四五座山都点燃了。那些怪异的火焰在焚烧，就像是黑夜中的火炬，照亮的数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在烈火燎原中，毁掉了万兽宗外山的机械生命们没有任何的停留，立刻就开始攻击已经激活护山大阵的宗门主体。
    万兽宗这个护山大阵很有意思。
    它是由那些战死或者老死的妖兽们的元神魂魄组成的，唤曰万灵大阵，寻常修士入此阵中，不但要和妖兽们的冤魂对抗，还要防备着隐于阵中的疯妖们的袭击。
    身为上流大宗，这护山大阵定然是品级极高的，可挡苦海肆虐。
    而且万兽宗也不是泥捏的。
    在机械生命刚开始入侵时，精锐弟子们就带着各自妖兽出山支援。
    血肉和机械战成一团，那些体修弟子们和自己的战兽配合得当，在低级机器人的阵地里来来回回，如入无人之境。
    钢铁很硬，但妖怪们的妖躯也不软。
    彼此对攻之下，一时间难分胜负。
    “第七次火力投射，目标前方异型能量防御！饱和式轰炸！”
    尼娅带着战争猎犬的突击机体们，刚刚将一小队来袭妖兽切成血浆，又向前锋战团发出指令，得益于她在外环最近一个多月积攒出的“名望”，这个命令立刻得到执行。
    几秒之后，从机械生命阵地后方冲天而起的各色炮火把整个黑夜照亮的犹若白昼，飞弹激光，热熔镭射的各色攻击从各个方位升腾，最后汇聚在万兽宗的护山大阵上。
    这一波饱和轰炸把机械生命们大炸逼的属性暴露无遗。
    但可惜。
    酷炫归酷炫，如此密集的火力打在护山阵法上，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火力观测报告！”
    尼娅在临时组建的战争网络喊了一句。
    立刻有副官金属送回精准的打击报告，效果让人非常失望：
    “七轮轰击后，敌方异型能量防御体系消耗不到10%，我们的火力强度完全无法破坏这些异化血肉人的防御！
    我们需要更大当量的爆炸物！”
    “能破坏才有鬼了。按照模糊比对实力，这些低级机械生命的火力投射，最多相当于存真修士的灵气攻击。
    除了爆破冲击之外，还不附带任何奇特魔法杀伤。
    怎么可能打破人家的护山大阵？”
    尼娅吐槽了一句，机体背后的武器舱开启，一轮急速精准的小飞弹攒射，将从眼前火焰中冲出的几个万兽宗外门弟子炸成齑粉。
    又公事公办的说：
    “各战团战损汇报！”
    这次副官金属没有立刻回答，在几秒的数据统计之后，它汇报到：
    “前锋侦查团战损超过17%。
    虽然很遗憾，但我不得不说，只靠低级机械生命组成的军队，确实没办法和这个代号‘苦木’世界里的异化生命对抗...”
    “轰”
    金属的汇报还未结束，连续数声巨响就在万兽宗的护山大阵之外暴起，引得很多前线指挥官将雷达索引投放到那个方向。
    万兽宗终于动真格了。
    三名长老带着他们的妖王战兽从内门冲了出来，这些寻道境的长老们各个身怀异术，他们的战兽清一水的都是妖王境的凶狠妖物。
    冲出来一瞬，就顶着机械生命的火力轰炸，轻轻松松的踏平了聚拢在护山大阵之外的机械生命组成的阵地。
    根本拦不住！
    完全就是在开无双。
    “战损调整，目前在21%，伤亡还在加剧。”
    副官金属调整了一下实时数据，对尼娅建议到：
    “战争局势已经明了，靠先锋侦查团，根本拿不下这个阵地。伤亡率和敌方信息收集已符合呼叫援助的标准。
    尼娅百夫长，我们的侦查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向后方发出申请了。
    让真正的战士们进入战场收尾吧。”
    “就等这句话呢。”
    尼娅发出恶意满满的笑声，她那牛角战盔样式的机械脑袋上，红色的大光斑锁定在那群正在发动反扑的万兽宗精锐弟子身上。
    得益于机械生命非常优秀的光学捕获，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弟子们脸上的狂热与战意。
    毫无疑问，摧毁这些机械怪物让他们感觉热血沸腾，而如此不堪一击的敌人，也让他们感觉胜利就在眼前。
    “虐菜虐的爽爆了，对吧？”
    “母狮”尼娅冷笑着。
    在自己被临时赋予的战争权限下，向各支战团所在方位下达指令，同一时间，超过二十个战争级量子传送道标被安置并激活。
    随着二十道冲天的量子光幕打开，已在阿尔法世界末日要塞第五环集结完毕的二十七个精锐战团，开始在光幕中进入战场。
    这些精锐战团，是附庸于十八大战团麾下的中级战团，每一个战团都被分配了两到三名将军级机械生命作为首领。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丰富的对外掠夺战争的经验。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最少毁灭过一个世界。
    在它们踏入战场的第三分钟，第八轮火力投射被激发，又是同样的场景在万兽宗的护山大阵上暴起。
    但这一次...
    “能量防御矩阵损耗度下降43%！再来一次火力投射，那个大龟壳就要被敲开了！”
    尼娅满意的听取着自己的副官的汇报。
    她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万兽宗，以及那三个被复数级将军们包围起来的万兽宗长老，她下达了新的指令：
    “战争猎犬战团，向我的方位集合！我们去战场中心，打劫这些血肉人的物资存放地，是时候，捞取真正的功勋了！
    动员不到5%的中层战力，就能毁灭大宗。
    我阿尔法世界，果然天下无敌啊！”
    “啧啧啧，那女长老都被炸成肉末了，真惨啊。”
    距离万兽宗近三十里之外的高空，坐在驺吾车上的老江假惺惺的做了个捂眼睛的动作，毫无真情的怜悯几句。
    他一边驾驶着驺吾车慢悠悠的悬空而行，往万兽宗靠近，一边语气平静的说：
    “呐，长久以来笼罩在我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目前看来，还是钢铁比较硬一点。拿自己的战兽去撞人家的热熔炮...
    啧啧，这是脑子正常的人能做出的事？
    看来万兽宗的驭兽大将们天天练肌肉，把脑子都快练没了。”
    “这些...这些机关人，是哪来的？”
    在驺吾车中，被老江载过来的冷面监察彻底破防，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那比一百颗太阳加起来还要明亮的光芒涌动，砸在万兽宗的护山大阵上。
    他看着那护山大阵如蛋壳一样被在光中击碎。
    他看着那些黑色涂装的怪异机械，如不可阻挡的潮水涌上万兽宗内门中。
    他看着那些钢铁魔怪们所到之处，万物燃烧。
    眼前这一幕从未出现在传统修士们的想象中，哪怕是在他们最狂妄，最荒诞的梦境里，也未曾见过如此夸张的战争场景。
    这和他们经历过的所有战争模式都不一样，非要说的话，倒是和明理院在西海罪渊镇压魔物时的场景有点像。
    “它们是你召唤来的？”
    监察伸手扣住老江的左臂，他厉声呵斥道：
    “江夏！你身为苦木境修士，为何要做这吃里扒外之事！”
    “监察说话小心点。”
    老江笑眯眯的回了句，但眼中一丝笑意都没有，他毫不客气的把桃符院监察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拨开。
    语气温和的说：
    “这种没根据的话随便乱说可不好，万一被有心人听去，还要指责我墨霜山图谋不轨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江和这些‘域外铁魔’们有关系？
    分明就是万兽宗运气不好，被人家盯上了。
    怎么，五百年前能有域外天魔入侵，五百年后，就不能有‘域外铁魔’入侵吗？或许是那群臭炼体的失心疯了，随便开了个未知星阵，结果引来了入侵。
    这个故事，不管从逻辑，还是从结果来看，都比监察你空口白牙的指责我们引发了这场入侵更有道理吧？”
    冷面监察看着万兽宗精心营造的山门洞府，在烈火煌煌中被重炮击碎，看着那些精锐弟子们被域外铁魔分割绞杀。
    那种冷酷的攻击毫无怜悯可言。
    不管挡在这群铁魔眼前的是修士，还是妖兽，在它们眼中都无甚区别。
    万兽宗花了三百年建立起来的基业，在一夜之间，就要焚烧成灰，夷为平地了！而今夜之后，仙盟三十三宗就要变成三十二宗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种不详的猜测让监察在颤栗中抽出了自己的法尺，如剑一样指向江夏。
    后者回头瞥了他一眼，陆吾威气若虎啸嘶鸣，一股完全不属于修神境修士应有的威压，沉重如山一般压在监察身上。
    “你还不够格听。”
    江老板这是彻底不装了，声音中再无丝毫尊重，他摊了摊手，在远方燃烧的夜空背景中，对身侧瑟瑟发抖的监察说：
    “让蝉衣仙尊来与本修说话，我知道，他一直‘看’着呢。”
    “那你想对我说什么？”
    旁边监察的语气骤然一变，从他口中传出苍老但不乏凛然的声音，他说：
    “江夏江梓恒！你今夜所做之事，比你家掌门墨君那点把戏可过分多了，你比他更有缘由被关进镇魔塔里。”
    “你们敢关，我就敢拆。”
    老江毫不客气的怼到：
    “来嘛，互相伤害，看看谁更疼！”
    车中气氛沉寂下来。
    一息之后，江老板主动开口说：
    “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的，仙尊，你是我修行路上遇到的第一个苦海，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尊重你。
    这苦木境之事已到这一步了，有些话不说不行了。
    你们是保守派，我是激进派，大家都是为了死中求活，无非是方法不同，有点冲突很正常，要合作也是可以的。
    但有些事我确实不吐不快。
    我加入墨霜山到现在也不到两年，但我确实从我的掌门，我的师父，我的前辈们那里学到了很多。
    我以我现在的身份自豪，先贤们做出了伟大的事，我们这些后辈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但他们拼了命才换来的五百年里，瞧瞧你们都做了些什么...西海龙宫、铁山、阴符公这样的杂碎不赶紧杀了，留着恶心人有意思吗？
    我也不浪费您的时间，我就直说了。
    墨霜山和凄煌谷，你们只能选一个，铁山今晚就要死！浮石道祖来了也救不了他！
    我说的！
    之后，要么把阴符公的人头给我拿来，要么我自己去取。还敢在血杀宫悬赏杀我，真是给那老不死的脸了！
    不杀了他，我心中实在不顺畅。
    心中有恨，如何能做救世之举？”

 717.好人总是擅长一面，而坏蛋就要样样精通

    驺吾车里，莫蝉衣似乎也被老江这个无礼的要求震惊了，好几息后，他说：
    “你是墨九留下三策中的上策，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恕我直言，江夏，你在做一件你自己都无法确认能赢的事。
    你知道那有多困难，你拿什么来说服我们？
    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果断，但却不怎么去想如果自己输了的下场，最后还是要我们来兜底。阴符公可恨，铁山该死。
    但他们用好了，一样能再换五百年...”
    “嘁，老存在主义了，我就知道。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
    老江摇了摇头，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
    “看来我家钜子五百年前的‘成功’，给了你们一些不该有的侥幸心理，觉得五百年前能压住荒主魔念，五百年后再复制一次，应该还能做到。
    通天山上两位，对我托胖厨子昴星送去的信一直没有回应，估计也存着这样的打算。
    稳妥确实稳妥。
    对于老头子们来说，稳妥才是第一位的，苦木境亿万生灵在这里，总不能舍下一切去冒险嘛。”
    江夏语气讥讽的说了一通。
    他摆着手说：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态度了，就这样吧，咱们各走各的路，让结果来决定谁是正确的吧。另外说一句，等我之后处理阴符公那边时，你们最好别插手。
    到时候误伤了义士，我可要再背因果了。”
    “小小修士，口气大。”
    蝉衣仙尊笑了笑，说：
    “万兽宗在这域外铁魔践踏下毁灭已是定局，事情糜烂的如此快，就算仙盟想救也难救了，但本尊倒要看看，你今晚怎么拿下铁山。”
    “那仙尊就在这等着看吧。”
    老江活动了一下身体，把手中兽牙丢给被仙尊“附体”的冷面监察，他取出玄天剑器，又装模作样的给脸上带了个邪修鬼面。
    说：
    “我去去就回，仙尊看好我的车，别给我刮花了。这可是限量版灵宝车，整个苦木境就这一辆，有钱都买不到的。”
    “江夏！”
    在老江起身，要往战场介入时，在他身后，蝉衣仙尊沉声说：
    “你乃三策上策，确实有特权在，但今夜你可想好了，只要这一步踏出去了，就是自绝于苦木境修士之中。
    本尊能理解你的做法，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理解。
    在他们眼中，你会成一个破宗灭门的恶人，连带你墨霜山都要受牵连。”
    “哈？”
    老江回过头，面具下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挠着头说：
    “仙尊是活得太久，脑子糊涂了吗？我自打入修行开始，做的桩桩件件事，可曾考虑过旁人想法？
    他们爱说就说去吧，嘴长在他们身上的。
    只要我大业做成，他们再恨我，也得老老实实的跪下歌颂我。至于我家墨霜山...在西海返回时，他们没有一鼓作气，顺势灭掉我们，就已失去最后的机会了。
    还是你觉得，我姐姐在我，和宗门名声之间会怎么选？
    把我逐出宗门？
    别开玩笑了。
    我可是她的道心啊！我才是她最喜爱的宝贝蛋，莫说是一点宗门名望，让她在我和苦木境存亡之中选。
    她也不会犹豫的。
    今晚这事，拍板决定的可不是我...仙尊，在我离开宗门前，我姐姐已经说了，万兽宗倒行逆施，铁山自寻死路，乃是大恶人中的大恶人。
    他们必须死！
    你看，我也是奉命行事。”
    说完，老江的身影化作雷光，消失在驺吾车上，老仙尊用这附身之躯，靠在车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态，靠在车辕边，看着远方熊熊燃烧的黑夜。
    他轻声说：
    “唔，心有猛虎，咆哮伤人。本尊当初对你的评价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看来这双老眼还没瞎，甚好甚好。
    把我家小乖托付于你们，果然是做对了。这样一来，老夫心中再无牵挂。”
    下一瞬，有数道神念从各处融入仙尊元神中，都是附近桃符院监察传出关于万兽宗遇袭的消息，还有询问是否支援的神念。
    面对这些，莫蝉衣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的回答到：
    “事关域外铁魔入侵，与五百年前西海之事极为相似，不可轻举妄动。本尊已亲身来此，尔等不必忧心。
    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
    “轰”
    万兽宗磅礴大气的山门大殿前，几发高能热熔炮的炮击将那殿外法阵轰的粉碎，战事还未蔓延到主峰周遭。
    但前线局势已经糜烂至极。
    尤其是在源源不断的精锐铁军加入战场之后，万兽宗各处的防御一溃千里，宗门十三长老带宗门精锐外出支援，这一去就没了生息。
    现在能确认战死的长老已达到了七个...
    他们没有后退，在战死前也拼死了十几个将军，但阿尔法世界有多少个将军？人家光领袖就有十八个！
    每个领袖最少下辖几十个将军。
    而且今夜死在战场上的将军机体，其所有数据信息都已被送回阿尔法世界了。
    相当于七个万兽宗长老拼尽一切，毁掉的也不过是十几具衣服，当然，长老们也有元神遁逃，所以，双方的战损看着严重，不过也就是互换罢了。
    “西边有铁魔打上山啦！”
    一名万兽宗内门弟子骑在自己的飞鹰上，踉跄落地，他高喊着危急之事，要把这消息传回大殿，警告掌门。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掌门怎么还不出面？他难道要坐视万兽宗在今夜覆灭吗？
    这弟子心中如此想着，心态有些爆炸。
    但落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穿血衣，戴面具的怪异人，正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古朴长剑，另一手提着剑鞘，慢悠悠的从另一边被炮击毁掉的山上走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条土黄色的大蛇。
    在看到那蛇背后的翅膀时，这万兽宗弟子心中一惊，这不是鸣蛇吗？身为驭兽者，对于这些上古异种是烂熟于心的。
    但再仔细一看，这弟子就撇了撇嘴，原来只是傀儡啊。
    “你是谁！”
    精锐弟子大声呵斥道：
    “为何在此时偷溜入我万兽宗山门？意欲何为？”
    “哈？偷溜？”
    老江疑惑的说：
    “怎么能是偷溜呢？我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根本没人阻拦本邪修，你门下弟子都忙着给铁魔送人头呢。
    啧啧，都这样了还不跑，还要在这头铁的和铁军打消耗战，亏你们想得出来。
    你赶紧去汇报高层吧。
    别管我了。
    我在这里等人的，一会就走。”
    “邪修？”
    这精锐弟子修为不错，看气息就知道是修神境了。
    在听到老江自称为邪修后，立刻双眼眯起，握紧拳头，其身后黑鹰妖兽嘶鸣，又见他放出几头饿狼妖物。
    竟是朝着老江挥拳打来。
    显然是在域外铁魔们那里吃了亏，心头不爽利，要把这怒火发泄在大胆邪修身上。
    “都让你走了，怎么这么没眼色。”
    老江叹了口气。
    也不用手中斩天剑，甚至将利剑归鞘，看着眼前扑过来的兽修和他的宠物们，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便有随身傀儡武卫激活。
    只是个悬浮的上半身就有近五十米高，被老江命名为“霸主”的将军级傀儡浮现在他身后夜色之中，那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
    在墨符闪耀的光中，那兽修和他的宠物齐刷刷的做了个刹车的动作，但晚了。
    “砰”
    霸主傀儡的左手张开，在半空中以变形模块飞速变形化作黑色大铁锤，以碎山之威猛砸下来，轰的一声，修神境兽修的宠物们就变成了一团马赛克被压扁在地上。
    兽修本人硬抗了这一拳，喷了口血，转身就跑。
    但霸主傀儡的右臂举起，那个粗壮的热熔炮炮筒内部涡轮加速，在如太阳般炙热的光中，朝着眼前来了一发。
    “噗通”
    全身上下都被烧焦，散发着黑烟和烤肉烤焦的味道的兽修从天际坠落，斜斜的摔在地面上，不愧是万兽宗弟子，以妖修之法锤炼躯体。
    被灵力驱动的热熔炮正面打了一发，还能不死，烧焦的人体在地面上艰难爬动，在痛苦的呻吟，和已经彻底模糊的视界中，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双战靴。
    烧焦的人体艰难的仰头，迎面就是一把煞气环绕的龙骨巨斧砍下来。
    爆头一击！
    “噗”
    恶心的，热腾腾的玩意洒的到处都是，那弟子的元神嚎叫着遁逃。在憨憨身后的三宝面无表情的托起手中的紫红葫芦。
    法宝生效时，便有邪异牵引，把那遁逃的元神又抓回了专门制作的炼魂法宝里。
    这玩意是明明白白的邪物，墨霜山制器师们不该做的，但之前不做，不代表他们不会，如今这一队人身上，各个都有类似的炼魂邪物。
    “喂，你们来的太慢了吧？”
    远方燃烧的山火映衬下，江老板举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向身侧的万兽宗宗门大殿。
    在他身后那霸主傀儡还在散发着硝烟的巨大热熔炮，也随着老江的动作，抬起右臂，在重新充能的热量聚集中，一团小太阳在傀儡的热熔炮筒里跳动起来。
    炙热的光中，老江对眼前一路杀过来的憨憨和赎罪者们说：
    “再晚点过来，我就要考虑扣你们薪水了。”
    “轰”
    热熔炮最大功率，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下，大门紧闭的万兽宗主殿被轰出了一个巨型孔洞。
    “他们放灵界星阵的地方在哪？带我去。”
    江夏挥手拨了拨眼前带着焦灼的硝烟，对憨憨说了句，后者沉默着点头，双手紧握龙骨战斧，带着自己的人冲入大殿中，随后就有核爆拳的灼热流光在大殿中轰鸣。
    江老板施施然的取消自己的傀儡武卫，提着玄天剑器走入万兽宗大殿，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被核爆轰成骸骨的弟子们。
    但却没有万兽宗宗主，苦海大能铁山的身影。
    “不会吧，真跑了？”
    江老板眨了眨眼睛，心说这铁山的决断力不错嘛，但很快，顺着密殿一路向下，越是靠近万兽宗存放灵界星阵的地下，江老板心中的感觉就越发沉重。
    他手中的玄天剑器也在嗡鸣示警。
    下面有可怕的气息。
    还不止一个。
    铁山就在下面，但另一个是谁？
    很快，答案揭晓。
    在老江一众人冲入地下高耸的大殿时，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头被九根石柱，和十几根粗大锁链锁死在地下宫中的黑色魔龙。
    就是那头在西海被避水王从罪渊里放出来的三条魔龙之一。
    这家伙被缩小了千丈躯体，被禁锢在万兽宗地下，它的魔化已经非常严重，在四根龙爪之外，墨黑色的躯体之下，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小爪子。
    如果不是龙头依然威严，这家伙看起来就和一只丑陋怪异的百足虫一样。
    而在这被禁锢的，低垂着脑袋，像是已经死去的魔龙之下，披着黑狼皮大氅的铁山，正站在一个怪异的血池之前。
    头顶那魔龙下巴被割开口子，腥臭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滴入下方血池。
    在那血池之中，还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躺在里面。
    看样子像是个女人。
    这...
    怎么看怎么像仙术版的疯狂科学家实验室。
    所以铁山仙尊，你除了是驭兽师、福瑞控、夫前目犯的牛头人爱好者和鬼父大变态之外，还是个“生物学家”吗？

 718.路径依赖要不得啊，兄弟

    万兽宗的“兽神”铁山并不在意身后这些闯进大殿的人，以苦海大能的感知力，他肯定早已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
    他知道自己的门人在被屠杀，聪明的早就跑了，不聪明的还在抵抗。
    但铁山并没有出面去阻止自己的宗门覆灭，他表现的非常无动于衷，冷酷到绝情的地步。
    他一直守在这里，证明在他眼中，眼前这个怪异的玩意对他而言的意义，要比万兽宗存亡更重要。
    而在他身边，矗立着一把血红色的直刃妖刀。
    一抹抹萦绕的变幻血光，就在那似骨似铁的利刃边悬浮，在老江带着玄天剑器冲进来的时候，话唠剑灵一下子安静下来。
    它感知到了眼前这把妖刀的威胁。
    那是刘慧的家传灵宝，来自啸风妖圣在六百年前，以自身疯血狼牙，请钜子墨九为它量身打造的灵刀“血煞”。
    只有啸风家族中那些有疯血的狼妖们，才能驾驭住它。
    现在这把刀在铁山手中非常温顺，证明了铁山确确实实已经掌握了刘慧家族秘传的疯血神通。这让他本就夸张的威胁性，瞬间再上了个台阶。
    就像是所有大反派一样，在这对决时刻，身为大能的铁山还存有自己的威严，他背对着众人，在腥臭扑鼻的血池前方，背负着双手。
    用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说：
    “自打五百年前西海魔灾落幕后，整个苦木境但凡有点心气的人，都在竭力自救。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就连你也是。
    江夏江梓恒，钜子墨九留下的三策中在五百年后才出现的“上策”。
    本尊也是最近才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当年还弱小时，也曾崇敬过墨九的雄才大略，在西海荡魔时，也以修行之力，与天魔鏖战。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与我没什么不同，你我只是走的路不太一样。
    本尊不知道，你们今夜为何要来送死。
    但本尊也不在意了。
    你们将亲眼见到本尊亲手制作的完美造物...
    它所代表的意义，是你们很难理解的。
    它意味着从此之后，苦木境将能量产以妖圣为躯，还能融入荒主魔念中的大能修士。
    我们是赢不了荒主的，毁灭是必然会到来的。
    但有了我的秘法，在魔气翻天的天劫之后，苦木境不会消亡，它只会在荒主的魔气中重生为另一副姿态。
    这...”
    铁山抬头看着头顶被束缚的魔龙，他带着一种痴迷的语气说：
    “这就是本尊的救世之法！”
    这番话说的冲进地下大厅的人们面面相觑。
    这和他们想象中与铁山的鏖战场面可不太一样。眼前这么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居然还敢宣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世？
    这个词，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
    随便是谁都能打上这样一个旗号，胡作非为吗？
    “所以，你的救世办法总结一下，就是‘打不过就加入’？”
    老江拄着玄天剑器，对兽神铁山问到：
    “你花了几百年的时间，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我现在很好奇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吧。”
    “嘁，果然还是理解不了。”
    铁山转过身，伸手握住了妖刀血煞的刀柄，在眼前众人中扫了一眼。
    他问到：
    “我那‘好女儿’呢？怎么不见她来。”
    “别担心。”
    老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
    “他们马上就来了，这也是我对你之前那一番疯人呓语的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什么？但我确确实实是在等援军。
    另外，对于你这个计划，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就算你的造物能完美融入荒主在群星中释放的天劫魔气，那也不意味着你能在末日之后活下去。
    荒主是所有灾难的灾难，是一切末日的末日，是毁灭之后的毁灭。
    在它肆虐过后，不会留存什么‘新世界’。
    这是一场无量大劫。
    在劫数完成的那一瞬，荒主本身都会消亡于灾难之中。它将是最后一个被自己谋杀的个体。而你还奢望着在‘新世界’里重启文明？
    你说你参与过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但我却很怀疑，你到底能不能理解‘荒主’这两个字的意义。
    别再粉饰太平，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扯大旗，找借口了。”
    江老板握住了手中剑柄，厉声说：
    “你不过是个目睹末日后被吓破胆又肆意放纵的懦夫，以救世之名行癫狂之事，疯癫都不能成为你所做的那些事的借口。
    还胆敢把你和我家钜子相提并论...这大概是墨九自修行以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
    之前我对你只有源于麾下员工们被伤害的敌视与仇恨。
    现在听你说完这番‘肺腑之言’，我面对你时的心态发生了稍稍的改变，我只能说，你让我感觉到恶心。
    打不过就加入，打不过就跪下当狗。
    笑话。
    你这样的货色...有资格给荒主当狗？
    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极尽讽刺之能，让老江身后的一批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牛憨憨在铁甲面具之下笑的合不拢嘴，其他人也绷不住那副嘲讽的笑意。
    眼前的铁山实力很强，但眼界实在太低。
    对于他们这群在各个世界里见识过荒主威能，更理解毁灭真意的人来说，眼前这兽神就像是一个蒙住自己眼睛，自我欺骗了几百年的疯子一样。
    他还真是单纯。
    他还真是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简单。
    “多说无益。”
    被讥讽的铁山并没有太多的愤怒，他将手中利刃举起，在血煞妖刀如狼群嘶鸣的异响中，一股股狂欢的妖圣威能散发开，让整个地下大厅都开始震动。
    他也不想和眼前这群“无知者”再辩论下去。
    今夜的灾难毫无意义，只要他身后这头魔龙以他之前的方式完美“转生”，那么万兽宗就将有两位苦海坐镇。
    今夜失去的一切，不出半月就会重新拿回，而且会让他的势力在苦木境加速崛起。他手里已掌握了直入苦海的“捷径”。
    这份诱惑绝不是人人可挡。
    “你所谓的援军，是青兕吧？”
    铁山冷笑了一声，说：
    “我还就怕它不来呢，我与那大蛮牛的恩怨也几百年了，今夜就在这里捉了它，正好拿来再做一尊‘应劫妖圣’。
    到时三圣齐聚，杀入西海，把它麟主也拿下，再去镇魔塔将啸风炮制。妖族三圣皆落于我手，号令群妖，威震八方，谁能挡我？”
    “轰”
    铁山这狂妄之言话音刚落，众人头顶之上就有剧震连绵，好似整座山都要塌陷，连大厅顶部都有不断坠下的碎石砸落。
    “铁山！本尊来了！今夜，了恩怨，定生死！出来啊！”
    青兕大牛低沉的吼声依稀传来，带着一股果决之意，让地下大厅中的铁山长笑一声，他手中的血红利刃从众人眼前一一划过。
    说：
    “你等还不配当本尊的对手，且看我料理了那大蛮牛，再来观赏尔等绝望求死的场面。唔，我家夫人即将苏醒，她也需要点‘点心’填补饥渴。
    你们一个个，都非常美味。
    享受吧。”
    说完，铁山仰头嘶吼，那已并非是人族之音，倒更像是凶狼咆哮，作为对青兕大牛挑衅的回应，一股狂风卷起，把大厅之中的人吹的东倒西歪。
    在他们重新睁开眼睛时，眼前已再无铁山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怪异血池中的腥臭魔血开始倒卷，从下而上，顺延着头顶魔龙被切开的伤口，带着某些怪异无形之物，反向涌回了魔龙之躯中。
    让那被放干净血的苦海魔物的身躯一点一点的充盈起来，让它暗淡无光的龙眼中，也升起两个血红光点。
    混着魔气的强横妖气在这魔龙周遭环绕起来。
    血池中的所有血液都被抽回那一瞬，被锁链吊在半空，魔化成百足虫一样的魔龙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哐当”
    巨大的锁链碰撞中，让大厅中的所有人都提起了武器，老江打量着眼前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凶戾魔物，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玄天剑器。
    利刃出鞘，环绕在江老板四周，昆玄剑鞘被抵在身前，手指轻触，厚重的昆玄八分封印，沿着地下大厅的轮廓展开。
    “对手是魔物啊，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有机会和我大老婆再次并肩作战。”
    江老板很不正经的从纳戒里取出厌战。
    也似感应到了眼前魔物身上厚重的荒主气息，一向沉默的厌战在被老江握于手中时，其上无数墨符便主动点亮。
    又像是回到了南荒星谷时，面对被魔气侵染的蔡城隍，厌战完成了“自我释放”，以最强的形态展现出身为除魔圣器的威严。
    江老板手中的枪包裹在墨符流转的光芒中，让他看上去手持一把明亮的火炬，在他身后，阳光涌起，雷电嘶鸣。
    这群人已到此处，眼前这头魔龙，就是阻碍他们完成必要之事的最后障碍。
    “嗷”
    被恶意刺激到的百足魔龙扬天怒吼，这原本高贵，现在却丑恶的荒主造物在半空中低下自己狰狞的龙头，血红双目扫过眼前众人。
    一滴滴恶心的涎水从龙吻嘴角滑落，滴在地上都带起可怕腐蚀引动的白烟。
    它身上的锁链被自身的魔气侵蚀，在脆响中一环环裂解开，它身躯之下近百只怪异爪子摇晃不休，让它看起来真像是一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场面真的太掉san了。
    核爆拳开到最大的憨憨挺身而出，在他身后，朱诺也唤引着无尽雷霆合身扑上，还有老江以七曜洗锋咒驾驭的斩天灵剑。
    这一剑倒是真打出了剑修该有的潇洒风采。
    而灵宝之力，威能非凡，在憨憨的核爆拳将魔龙打的头颅扬起的一瞬，斩天一剑也落在了魔龙躯体上，向镰刀横斩而过，一剑炸断了那百足龙十几根怪异魔爪。
    被斩落的玩意掉在地上，就像是黑泥翻滚，又化出各种稀奇古怪，长得非常“别致”的魔物，嚎叫着朝散开的战士们攻过来。
    “如月...”
    江夏提着厌战，扭头对身侧正活动着身体的小秘书说：
    “我还没见过你跳舞呢，清倌人肯定很擅长这个吧？为我跳一曲，以壮声势。”
    “好啊。”
    白泽小姐笑了一声，手指纳戒流光闪耀，黑色的天魔舞灵毯落在身前。她迈步踏足灵毯，摆出一个起舞前的优美姿态。
    又问到：
    “你打算把它送去哪里？”
    “阿尔法嘛。”
    江老板耸了耸肩，说：
    “这可是苦海，送去其他地方很难搞定，就当给机器人们再好好上一课，让它们看看苦木境的确切威胁。
    这样下次再召唤这群域外铁魔入苦木境作战时，它们才能更有动力嘛。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看看阿尔法世界最顶级的十八大战团出动的场面，那一定很震撼人心，或许会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吓尿也说不定呢。”

 719.你再说一遍？那是谁？

    “嗷”
    万兽宗地下大厅低沉的吼叫代表战斗正在进行，说实话，以参战的老江这一方目前的实力，想要依靠他们解决掉眼前这头苦海魔龙，那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了。
    老江也没有狂妄到指望自己和同行者在此斩龙。
    他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很明确，缠住它，压制它，削弱它。
    再利用以规则层面生效的灵宝“天魔舞”，将这头魔龙丢进阿尔法世界，让好战的机械生命作为打手，帮江老板解决掉它。
    这本来是铁山的“贵宾级”待遇。
    但现在事出突然，用在眼前这头魔物身上倒也合适，至于铁山，青兕大牛来都来了，之前也撂了狠话给老江的。
    今晚老江把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那大蛮牛要是还能让铁山活着离开，那老江就太鄙夷说大话的青兕大牛了。
    不过这个作战计划比较薄弱的一环在于，目前使用天魔舞灵毯的，不是刘楚，而是如月。
    她在实力方面还差一些。
    “嗡”
    彻底挣脱束缚的苦海魔龙张口喷出墨汁一样的龙火，那黑火升腾化出无形魔影，就像是魔灾爆发。
    但被老江抬手一枪。
    银色的火光从厌战的枪口射出，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穿刺。
    它在半空有那么一瞬化作老江想象中的厌战本体，那位身穿黑裙的贵妇人向前轻轻甩出一个风情万种，热情似火的飞吻。
    魔气与净化的力量交融一瞬，就有烈阳似的爆破在大厅中涌现。
    厌战发飙时自带的净魔之力，让那刚刚苏醒还有些脑子不清楚的魔龙非常不舒服，它顶着对魔气克制极大的厌战之辉，摇头摆尾的撞开眼前的憨憨和朱诺，朝着老江扑过去。
    但在撞碎小半个大厅，大嘴咬合的前一瞬，随着如月在灵毯上一个轻盈养眼的转身摆动，张牙舞爪的魔龙的身形顿时一停。
    被冷笑着的老江抬起厌战，朝着眼前张开的黑烟缠绕的大嘴来了一枪。
    特制的法宝级子弹混着厌战之吻，就像是一枚岩浆制作的糖，丢入魔龙嘴里，在它喉咙中爆开。
    江老板能清晰的看到魔龙脖子膨胀一圈，像是装满了岩浆烈焰的皮袋子。
    这痛苦的吞咽让魔龙嚎叫着更疯狂的摇头摆尾，大嘴张开时也有触目惊心的高温血肉碎片，像是被它呕吐一样甩出来。
    灵毯上的如月的舞姿也被干扰，让白泽小姐的舞步也变成了抽风一样的抽搐。
    呐。
    这就是天魔舞这个刘楚精心制作的灵宝最糟糕的地方。
    或者叫弱点，实力差距太大的情况下，禁锢者和被禁锢者的角色会发生倒转。
    “顶不顶得住？”
    老江这边喊了一句，如月咬着牙，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找回节奏，再一个孔雀舞一样转身扬手，将那半空中的魔龙躯体对折起来。
    众人趁着机会又是一波疯狂输出。
    江夏手持灵剑上前，一步越到魔龙头顶，左手斩天，右手厌战，两把灵宝连接开火，再加上他本身就不能以境界划分的战斗力。
    短短几秒钟，这魔头的三根龙角就都被老江硬生生砍了下来。
    他站在被竭力禁锢，反击动作慢到如ppt一样的魔龙脑袋上，向后面看了一眼，被三宝保护起来的如月还在舞动。
    但小秘书身上长裙已有鲜血点点。
    那不是被魔龙气息击伤，而是如月为了控制住魔龙，已启用了老江教她的神武舍身决，短时暴涨的力量让她借着天魔舞制住了魔龙。
    但这种爆发不可能长久，如月压力很大，这场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回来！该你出场了！”
    江夏仰头对自己飞出去狠戳魔龙眼睛的斩天剑喊了一声，后者如飞剑一样刺入魔龙左眼，又在其中游走两圈后又温顺的回到了老江手边。
    它用自己的萝莉音叽叽歪歪的说：
    “本剑器感觉你使用我的方法不太对...尤其是你的穿梭神通覆盖在本剑身上的时候，很不舒服！这次就罢了，强敌在前，本剑忍了，再许你胡闹一次。
    但下次，就不能...”
    “废话多！”
    江夏这会那顾得上和这碎嘴器灵吵架，灵剑入手一瞬，识海中的七宝妙树就全力运作起来，一层水波一样的穿梭神通覆盖于灵剑之上。
    被江老板耍了个剑花，在龙头上挥起，朝着下方魔龙脑髓就刺了下去。
    “铛”
    一声脆响，利刃入体几寸就再难向下，老江覆盖在剑身上的穿梭神通，更是第一次出现了被“弹开”的情况。
    那覆盖在斩天剑上的神通力量，完全无法转移到魔龙身上。
    就像是一团史莱姆一样被撞飞出去，在地下大厅边缘，形成了一道通往阿尔法世界的旋转通道。
    “强行传送看来不行，实力差距有点大。”
    江老板撇了撇嘴。
    想想也是，上次传送不到苦海的巴夫人，就把他体内灵力一瞬抽空，这头苦海魔龙实力更强，已完成了生命形态的晋升，想要被丢过去没那么简单。
    而江老板这一剑让脑子混沌的苦海魔龙感觉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它也不再去理会旁人，体内魔性迸发，如墨汁一样的怪异黑雾朝着老江集群涌过来。
    “轰”
    厌战连连开火，将涌过来的晦暗魔性击溃出一道缺口，江夏化身雷光从缺口中跳出，又在空间挪移中回到如月身旁。
    魔龙的爆发让如月受到的干扰更重，小秘书已经是摇摇欲坠，但还是咬着牙在支撑禁锢起舞。
    “三宝，你来！”
    江老板扭头对正操纵十七颗毒丹欲毒杀魔龙的秃顶长老，他努了努嘴，说：
    “门已经开了，现在把它送进去，如月还做不到完全操纵，你实力更强，你来。”
    “本修倒是无所谓丢脸...”
    三宝犹豫的看了一眼黑色的天魔舞灵毯，他说：
    “但本修对这舞艺，真的是一点涉猎都没有，我踏上灵宝根本无法激活它。”
    “你们谁会跳舞！”
    老江仰头朝着眼前与魔龙肆虐鏖战的众人喊了句，下一瞬就有身缠雷光的女雷神，被魔龙一个摆尾锤击扫了回来，狠狠的撞进石壁中。
    江老板看了一眼从碎石堆里艰难爬出来，灰头土脸，春光外泄的朱诺，问到：
    “你会跳舞吗？”
    “你觉得我会吗？老板。”
    女雷神舔了舔嘴唇边的血，露出一个病娇，癫狂又糟糕的笑容，让老江一时无奈，不过很快，转机就来了。
    “老板，老板，我们来了！”
    傻妖怪兴高采烈的喊叫声从大厅之外的走道里响起，她提着自己的狼牙棒冲过来，却被挡在昆玄八分封印之外。
    便如敲门一样，用自己沾满了血肉残渣的狼牙棒敲打封印能量，一脸兴高采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跑来窜门了。
    但刘慧不是重点。
    这狼妖也不会跳舞，无法激活灵毯灵宝，但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那个人，却让老江眼前一亮。
    “白夫人这么会勾引男人，想来对舞艺钻研绝对顶尖吧？”
    “哈？”
    带着狐妖面具，手持一把青竹剑跑来凑热闹的八尾狐狸精身后的尾巴甩动着，她看着眼前被魔龙打的凄惨至极的一群人。
    语气古怪的说：
    “虽然被你称赞我很高兴，但都眼前这要命的时候了，江道友还想看本夫人给你跳跳舞？你怕不是脑子坏了？”
    “没时间解释了，快进来！”
    江夏操纵昆玄剑鞘，打开结界一分，结果立刻就感知到外界的轰鸣巨响，整座山都在快速破坏，想来肯定是青兕大牛和铁山在决死狂战造成的。
    他一把将白夫人拽着手腕拉了进来，又挥起手，将疲惫至极的如月从灵毯上抱了下来，将白夫人推进灵毯之上。
    命令到：
    “快！跳舞！”
    “哈？”
    白夫人不是没见识的人，在赤脚踩上天魔舞灵毯的一瞬，她就感觉到了脚下这方灵毯品质极高，还有器灵审视窥探。
    似乎是在考验她有没有那个舞力全开的能力，来驾驭自己这方眼头极高的灵宝。
    “你们墨家人就喜欢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本夫人喜欢，此宝与我有缘，待此战之后，必要去一趟墨霜山。
    不管花费什么代价，这灵毯，本夫人要定了！”
    狐狸精叉着腰，哈哈一笑。
    也不用老江催促，双手扬起一瞬，背后八只尾巴也摆成了优雅造型，就按着如月刚才那一曲孔雀舞，左腿扬起，仅靠右腿支撑身体。
    其优雅惊人的身体曲线，完美的像是一只孔雀开屏。
    几乎毫无适应时间，在白夫人起舞的一瞬，天魔舞灵毯也像是一下子寻到了最契合的主人，甚至要比在刘楚手中威能运转更强三分。
    “唰”
    这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停下了手中动作，包括老江在内的男男女女，都摆出了孔雀舞的僵硬姿态。
    憨憨他们那边还在抵抗魔龙呢。
    这个攻击节奏一下中断，导致他们对魔龙阻拦彻底失败，百足魔龙一个摆尾，就将大厅中的所有人打飞出去。
    把整个镇压魔气的昆玄八分封印都轰的粉碎。
    没了结界压制，魔龙的气势一瞬暴涨五倍不止，其形滔滔压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不是我们！你这脑子里都是白浊的蠢狐狸！”
    老江破口大骂到：
    “是它！禁锢它往那扇门去！看到没？就在半空那扇门！把它送进去！快！”
    “哎呀，初次用这好物，不太娴熟嘛。”
    白夫人尴尬的笑了一声，说：
    “但这东西太好玩了，本夫人以后走到那都要带着它，就这么说定了...”
    “嗡”
    狐狸精的舞姿再度变化，让准备朝着地面来一发魔龙吐息，把这些该死的修士全部灭杀的魔龙躯体立刻僵硬下来。
    在狐狸精的操纵下，天魔舞的威能尽数发掘展现，在隔着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差距中，白夫人毫不费力的优雅舞动，化身黑暗中的白精灵。
    看得出来，她很享受这种舞动又能杀敌的快乐。
    只是两息不到，百足魔龙就被坏心眼的白夫人左右交错，在半空中头尾交错缠成了一个“龙球”。
    又在白狐狸如芭蕾舞一般的轻盈跳动中，整个黑不溜秋的龙球，都在无力挣扎的翻滚中，被轻松送入了门户大开的阿尔法机械世界里。
    “唰”
    在低沉机械钟声的回荡中，世界通道被老江打响指关闭，彻底被破坏的大厅里，所有人都瘫软下来。
    惟独白夫人还在享受舞动的乐趣。
    果然，宝物到灵宝这个层次，就不是人选法宝，而是法宝选人了。刘楚亲手做出的灵宝，在白夫人手里能发挥出200%的破坏力。
    还真如她说的那样，此宝与她有缘。
    “老板，那血池子里最底部有个女人，好像已经死了。”
    憨憨的喊声从身后响起，老江这会也有点累，他摆了摆手，说：
    “能被铁山弄过来夺舍魔龙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毁了吧。”
    “我去！”
    刘慧兴冲冲的当打手冲过去，她对万兽宗的一切都非常厌恶，能毁掉铁山的重宝，她自然乐于出手。
    但跑过去那被从血池之下打捞出的女人尸体边，只扫了一眼，傻妖怪手里举起的狼牙棒就砸在了地上。
    “老板！快把那头龙带回来啊！”
    刘慧扑在地上，把身前女人的尸体抱起，扭头带着尖锐的哭腔，对老江喊到：
    “那魔龙身体里的元神，是我娘啊！”
    “啊？你再说一遍，是谁？”

 720.尘归尘，土归土

    刚刚被送去阿尔法机械世界的这头魔龙，应该是当年入罪渊的十三真龙中的一条。
    江老板在西海就见过它们，当时被放出来的有三条，双头的那个被几个苦海干死，又被胖厨子昴星拿回去当了仙宴食材。
    还有一头入魔轻点的，被两仪微尘山的明月仙尊捉了回去，说要涤清魔气，再造修行。
    最后这头百足虫，则被铁山暗地里捉了回来。
    用明理院执法长阿虎，和大师伯祖墨长卿的说法就是，这些魔龙的苦海之力只是表象。
    它们是被魔气侵染异化，未竟雷劫踏入苦海，也根本谈不上掌握圆满大道之力，这些货是被荒主强行“灌注”成苦海的。
    面对真正自己修成的苦海，绝对实力方面肯定要弱一些。
    但破坏力是实打实的。
    铁山或许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将这头百足魔龙带回万兽宗，打算复制一次自己当年夺舍刘慧父亲的妖躯晋入苦海的行动。
    事实证明，铁山在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上或许真的很有天赋。
    竟然给他办成了。
    那头魔龙原本的意识被磨灭，又被铁山把另一个意识融入了魔躯之中，成功造出了一个能被他完全控制的苦海魔物。
    但问题是，那个阴毒的家伙，选用来控制魔龙之躯的意识，居然还不是个无名小卒。
    “你确定那是你娘？”
    一伙人听到刘慧的悲鸣，立刻围了过来。
    老江看着被刘慧死死抱在怀中的那个女人的尸体，她身无片缕，体型优雅且美貌，以完全化作人形，在身上看不到任何有妖物的特征。
    身上沾染了腥臭的血水，但那张脸上却和刘慧没有任何的相似。
    “这就是她。”
    身后白夫人如抱着宝贝一样，将天魔舞灵毯死死抱在怀中，一脸得了好宝物的欣喜，她凑过来看了看，认出了刘慧怀中的女人尸体，表情也变得悲伤一些。
    对周围人说：
    “这是风芸昭，曾与本夫人，还有巴雨君那小贱人并称为妖族三大美人，艳名传唱整个苦木境。本夫人不会认错的。
    唉，红颜薄命啊。”
    “就是我娘...她就是...”
    刘慧这会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娘亲的尸体，语气悲绝的说：
    “我虽然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但这感觉不会错的。我小时候刚出生，就被铁山恶人抽了疯血，没过多久就听说我母亲被折磨死了。
    还是牛伯偷偷告诉我的。”
    “身体是早就死了，但元神应该还在。”
    白夫人蹲下身，从身侧取出白绫，盖在风芸昭赤.裸的身体上。她伸手在这位算不上朋友，但有过一些交集的妖族美人的脖颈上触摸了几息。
    回头对身后人说到：
    “应该是铁山用了恶毒的办法，把她的元神困在尸身中，目的可能就是为了今日那魔物唤灵。她体内的疯血已被全部抽光了，就连骨髓都被抽尽...
    贼子可恨！”
    八尾狐狸精是动了真怒，总是妖媚的眼中也闪耀着杀意，她说：
    “这恶毒的办法肯定不是铁山自己研究出来的，他万兽宗还没这个本事，若本夫人所料不差，那铁山一身邪术，也是从旁人那学来。
    这苦木境天下最擅长用这种狸猫换太子的邪术的，只有那么一家...”
    “阴符公啊，又是他。”
    老江叹了口气，伸手在刘慧头上拍了拍，他说：
    “看来铁山和阴符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嘛，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了。”
    “老板，那刘慧的娘亲现在被送去阿尔法那边...”
    虚弱的白泽小姐被江老板抱在怀中，眼前这一幕让她也心有戚戚，她轻声说：
    “要把她接回来吗？”
    “接？”
    老江摇了摇头，通过七宝妙树，往阿尔法世界看了一眼，语气无奈的说：
    “接不回来了，那边出动了一位领袖，带着很多将军在围杀它。想要把它接回来已经不可能了，现在贸然打开世界通道，我怕那机械领袖会跟着冲入苦木境。
    这会...”
    江老板感觉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残忍。
    他看了一眼抱着母亲尸体嚎啕大哭的刘慧，轻声说：
    “这会破坏定好的计划，机械领袖们可不是给万兽宗准备的。不过，我可以把她的元神带回来。”
    老江摸了摸左手义体的手腕，他对刘慧说：
    “抱歉，小傻子，我没办法救你母亲，但我可以给她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我知道，你今晚来万兽宗就是要杀死铁山，了解你的苦恨。
    但我想，相比你的苦难。
    你母亲或许会更有充足的理由，送铁山上路。”
    “能...能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吗？”
    刘慧抱紧了娘亲的尸体，她没有吵闹着要老板想办法给她家人一个完美的结局，只是低声问了句。
    老江点了点头。
    他扭头吩咐周围沉默的一帮人，继续向下探索，寻找到万兽宗存放星阵灵界的地方，然后激活了很久没有使用过的意识投影神通。
    通过七宝妙树的枝干连接，将自己无形的意识，投入了阿尔法世界里。
    就在第七环。
    那是百足魔龙被丢入机械世界的方位，那里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有了上一次巴夫人的教训，这一次阿尔发世界面对血肉入侵出动的兵力非常恐怖。
    大概是因为魔龙身上有荒主气息，被战争网络认定是荒主入侵，便直接派遣了一名机械领袖前来作战。
    这也是老江第一次见到阿尔法世界的最高战力。
    就和一座行走的千仞金属高山一样，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布满了恐怖的杀伤兵器，手中提着一把不断变换形状如巨灵兵刃的机械大锤。
    它面对苦海魔龙咆哮，不闪不避，正面硬拼，在老江如看神话故事一样的注视中，机械巨人挥起战锤，迎头猛砸。
    被火箭推动的尖刺战锤像拳头，一锤就把千丈长的魔龙从地面打入天空，魔血四溅，又在机械领袖全身武器模块的齐射中，一轮炮击，就将魔龙的身体轰成三段。
    这家伙一次投射的火力强度，已经相当于中级战团的所有火力总和。
    简直就是行走的毁灭兵器。估计也有这样不可以常理论之的夸张造物，才能在和荒主前锋的正面对抗里占据上风吧？
    至于它的真实实力如何，老江不好判断。
    但看它痛揍魔龙如成年人殴打小孩子一样的轻松姿态，把这家伙丢进苦木境，估计对比力量最少也是个强大苦海。
    在更看重集体力量而非个体力量的阿尔法世界里，能诞生出这样的机械领袖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在江老板近距离的注视中，那机械首领发动第二次炮击，将魔龙躯体落地的方位用高能火力“清洗”了一遍。
    把魔龙堕落血肉落地会引发的肮脏魔物，尽数在烈焰中焚烧成灰。
    那只剩下三分之一躯体的百足魔龙也被焚烧的凄惨嘶鸣，它恶心的血肉里不断延展出更扭曲的触须爪子，像极了伏地虫要往烈焰和金属的地狱之外逃跑。
    但它根本跑不掉。
    在熊熊燃烧机械城市里，机械领袖大步走来，沉重的左脚擦在魔龙断裂的躯体上，双手抬起火箭冲击的恐怖战锤。
    毫无怜悯的一锤砸下，然后是第二锤，第三锤。
    直到这魔龙颅骨彻底化作一团恶心的蠕动血肉，又在它抬起左臂，变换机械形态化作一门巨型热熔炮的反复轰击中，将这头弱小的荒主前锋尽数化作尘埃。
    直到这一刻，这一场机械与魔物的战斗才宣告结束。
    但它们和荒主前锋打了几百年的仗，对于躯体时候的污染意识的存在自然心知肚明。
    机械领袖抓着武器，抬起手，在雷霆风暴的电弧一样窜动的能量风暴中，要把魔龙的意识也在强磁场里彻底碾碎。
    “别傻站着了。”
    老江的意识在这一瞬跳到那被污染的茫然元神中，对她说：
    “跟我来，否则你就得死在这里了。”
    “让我死吧...”
    那被折磨成如怪物形态一样的元神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早就该死了...”
    “你不想见见你女儿？她正抱着你的尸体哭呢。”
    老江说：
    “你跟我回去，我给你一个和铁山同归于尽的机会，就算你失败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铁山今晚死定了。
    谁都救不了他。”
    “我女儿？”
    那个茫然的，好像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理智的妖物元神被强磁场锁定，她在痛苦中向老江问到：
    “报仇？你...”
    “你要么跟来，要么死在这里，我要溜了。这机器人的磁场束缚是真的可怕，元神都躲不过去。”
    老江哼了一声，在原地弄出一个小小的，如针尖一样的世界通道，嗖的一声收回了意识。
    在他回归到万兽宗地下大厅时，便伸出手，轻盈的托住了那个从机械世界逃回来的妖物元神，又一把将刘慧轻轻推开。
    将手中闪耀着微光的无形之物，以指尖触碰风芸昭尸体额头的方式，把她送回自己早已死去的躯体中。
    几秒之后，这尸体茫然又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跪在身边的刘慧，僵硬又脏污的脸上努力的露出一丝渗人的笑容，她已经死了，饶是有太多想说。
    却也无法开口。
    “我不怪你，我真不怪你。”
    刘慧跪在那里，尽管眼前的娘亲什么都没说，但她似乎感觉到了母亲想要对她说什么。她抱着风芸昭冰冷的尸体，啕嚎大哭的说：
    “那不是你们的错，只是你们运气不好，只是父亲轻信恶人，让娘亲你陪着他遭了这么多年的罪。
    是我没用。
    是我到现在才知道你还有元神存留，我该早点过来的，娘，我只想听你再对我说几句话，我...”
    “你是不是傻？”
    抱着灵毯的白夫人一巴掌拍在刘慧脑壳上，大骂道：
    “你娘现在根本说不了话，用元神交流啊...啸风大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孙女？”
    刘慧被提醒，立刻握住娘亲的手，元神出窍与她说说话。
    这一幕看的白夫人有些心中凄惨，便回过头来，还很戏精的擦了擦眼睛，她又看了一眼真坐在旁边抽着烟的老江。
    后者叼着烟头，正在摆弄自己的左手。
    在八尾狐狸很好奇的注视中，老江的左手义体向外弹开外壳，在精密的机械推动下，将一个圆形的，闪耀着银灰色金属光芒的小球，从义体最深处推了出来。
    又被江老板扣在手中，上下抛了抛。
    “那是什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白夫人好奇的问了句。
    老江取下烟头，在脚下踩灭，将手里的金属小球放在眼前，说：
    “这个东西，叫微型黑洞发生器，是我的一位朋友交给我防身用的。这东西能轻轻松松毁掉你的逐风原...
    毁掉憾地山问题也不大，我敢和一众苦海这么顶牛，就是因为我手里有这个东西在。”
    “吹牛！”
    狐狸精根本不相信。
    老江手里的东西一点灵气都没有，连法器都算不上。
    “你不信，对吧？”
    老江轻笑了一声，他说：
    “你们这些傻妖怪总是不相信，在你们的眼界之外存在着更高级的力量。仙术，咒法，神通，这些都不只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道路。
    我也没兴趣给你介绍这东西的工作原理。
    因为我也不是很懂。
    但你很快就会亲眼见到我向你宣称的这种力量的存在，我本来不打算把它用在这里的，但...”
    他往刘慧和风芸昭的方向看了一眼。
    摇了摇头，把小金属球在手心里上下抛动，说：
    “谁让我是个关心员工的好老板呢？今晚，就给整个苦木境开开眼界吧。”

 721.恶人自有恶人磨

    目前熊熊燃烧的万兽宗，距离真正的灭亡只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对兽神铁山的斩杀。
    北境妖圣青兕大牛，亲自接过了这一重任，它正在和铁山进行着无情而残忍的对攻。
    铁山夺啸风后裔血脉和妖躯，以正统妖修融合万兽宗三十六变天罡决这炼体圣术，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战斗模式。
    时而化作妖躯本相，以血煞黑狼攻伐青兕，时而又回到人身，手持妖刀上前杀伐，还有炼体神通不断释放，打起来眼花缭乱，风格飘逸多变。
    而反观青兕大牛这边，就没那么多花哨招式。
    这妖圣走的是上古妖修之法，一身造化神力全在妖躯之上，这会面对铁山变化无端的攻势，它就以蛮力和躯体硬抗。
    也不化出妖物本相，就以更灵活的人形应对，手持一把灵宝牛角大斧，这是它用自己的伴生神通打造出的灵物。
    乃是苦木境坚固第一的宝物，号称天地之间无物不破。
    去掉一切花哨能力后，专注于肉搏杀伤，人族苦海若是被这玩意砍上一下，少说也要伤筋动骨百来年。
    而世人皆知这牛头大圣还有上古夔牛大神通。
    作战时抽冷子一声怒吼，声震百里中，最是能威慑敌胆，轰击元神，束缚躯体，只要被神通波及，就要失掉战机。
    再被青兕大牛提斧而上，一斧枭首。
    这是它最常用的三板斧战术，但迄今为止，苦木境还没谁敢说自己能在青兕大圣这老套的三板斧之下全身而退。
    最上等的力量，往往就是以这种朴素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就像是眼下这一战，掌握着多种致命攻击方式的兽神铁山，就被青兕大牛的三板斧打的苦不堪言。
    他夺了妖圣血脉，能用疯血神通，无视境界与防御的杀伤。但青兕大牛也有夔牛神通，让他难以近身。
    他有血煞妖刀，只需砍中一刀，就能让对手逆血狂躁而亡。但大蛮牛手里的灵宝青牛斧也不是吃素的，一刀换一斧，还是他更吃亏。
    他有妖圣不灭体，对面也有，而且比他这“盗版”的不灭体更厉害。
    两个将炼体之术走到世间极致的妖圣，在这燃烧的夜色下互攻对搏，场面看着酷炫霸道，一整座山脉都要被他们摧毁。
    但实则真算起来，着实有些无聊。
    这妖圣不灭体乃是苦木境一等一耐久战的大神通，号称心火不灭，圣体不死，号称天下第一防御并非吹嘘。
    青兕大牛成就苦海时间到底短一些，面对铁山这个怪才，它的实力不如麟主、啸风那么有压倒性。
    换句话说，这两人就是半斤八两，又打不死的血牛，想要互相砍死对方，只能比拼耐力，看看谁在这以伤换伤的攻击中顶不住。
    短时间内难以结束战斗。
    这种情况下，就要考虑从其他方便入手取胜。
    比如靠怪异神通禁锢对手，比如靠灵宝发威当场镇压，比如寻到命门，破去不灭体。但靠这两人手中都是专注正面作战的灵宝，毫无疑问做不到这些。
    这一战看的百里之外，坐在驺吾车上的莫蝉衣仙尊都有些打哈欠了。
    这些臭炼体的，最是这么没脑子。
    打起架来也是硬碰硬，从来都学不会用脑子战斗。若是让本尊出马与那铁山搏杀，本尊最少有一十七种办法，能让他束手就擒...
    这些炼体怪物，杀，确实杀不死。
    但只论胜败，办法可有的是。
    老仙尊心中如此想到，他悠哉悠哉的在这天际之上观赏角斗一般的死战。
    眼见铁山以天罡决化身法天象地，顶着青兕大牛的夔牛吼，以自己挨了三斧子劈砍做代价，把那妖刀血煞劈入青兕腰腹。
    大牛痛吼，全身精血逆流暴动，被血煞吞吃，让妖刀邪异更甚，在头顶月光，下方山火交映之下，竟带出血色月弧。
    在铁山持刀猛砍中，又以血河唤引，塑造出天地之地血色群狼，朝着青兕围猎而去。
    疯血神通激发到极致，铁山自己也化身黑狼，身缠血纱，与群狼嘶嚎，冲过去短短一息，就将青兕大牛全身血肉啃食干净。
    只剩下一副青玉骨架，持着青牛斧坠于火中。
    然又是一息之后，那青兕大牛又满血复活，骨架之上再生出妖圣血肉，好使根本没有受过伤，起身就是一记夔牛雷吼。
    将四周血狼禁锢，提起青牛斧，铆足劲在地上转了十几圈，带起土行灵气，又引动火光成贯穿天地的烈焰风暴。
    将铁山激发的疯血神通一瞬破去干干净净，把狂突猛进的铁山的大半个脖子也砍断开来，但兽神也在几息之后就复原。
    连血都没多流一滴。
    好嘛。
    这打来打去，打了个寂寞。
    双方又回到了决死对峙的情形之下，看的老仙尊一脸无奈。
    如此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似乎也如他预料，那江夏小子不过是胡吹大气，今晚灭了万兽宗确实出乎蝉衣仙尊的预料，但想要灭杀铁山，估计是做不到了。
    除非，他面子大到能把麟主请来，联合青兕，一力降十会的攻碎铁山的妖圣不灭体，将他摁死在这山火之中。
    又或者请来两仪微尘山的明月仙尊，以无上天雷道法，将铁山元神灭去，只留妖躯于此。
    要么就请徐夫子出手，动用玄之又玄的命格杀伐术，断去铁山与世间诸般恩怨的牵连，从存在层面将铁山抹杀。
    最后一法，来自于血杀宫秘传的那一道诛神刺，一瞬打出超过妖圣不灭体承载极限的破坏力，让妖圣之躯在自愈前，就将铁山的命数断绝。
    但血杀宫秘传虽然霸道厉害，却一生之中只能用那么一次罢了，每用一次，血杀宫就要换一个宫主。
    他江夏的面子应该还没大到让血杀宫为他动用这样的杀招。
    而除以上四法之外，老仙尊是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把铁山这样走到炼体极致的赖皮家伙一夜之间弄死。
    他是很好奇，江夏于他眼前吹出牛皮来，到底要怎么圆这个许诺呢？
    而很快，老江就出场了。
    “还在修脚换血啊。”
    江老板带着一帮人从早已坍塌的万兽宗主峰下冲出来，仰头就看到青兕大牛和铁山在远处乒乒乓乓的打的热闹。
    他叹了口气说：
    “果然这帮子体修就是最好的血牛坦，硬确实够硬，这伤害和控制方面就差的太远。行了，废话不多说，按计划行事！”
    他向后一挥手，看着双眼亮晶晶的白夫人，说：
    “夫人，上阵吧，帮你家大蛮牛豪取今夜之胜。”
    “哎呀，要禁锢铁山那般狂徒，也要本夫人拼了命呢。今夜这事又是为你等做的，让本夫人感觉有些吃亏。”
    八尾狐狸精怀里抱着黑色灵毯，她用甜腻腻的声音说：
    “小江夏可莫要忘了你应下本夫人的事，别做那负心汉，若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小心本夫人去找你家姐姐告你恶状。”
    “你就放心吧。”
    老江点了根烟在嘴角，对白夫人说：
    “我牵线搭桥好吧？这灵宝乃是我家师叔心爱之物，能不能从他那里购得，就看你与他如何去说。”
    “有你这话就够了。”
    狐狸精嘻嘻一笑，将那狐妖面具扣在脸上，她说：
    “世人都说刘楚坠了罪渊，但本夫人早已有猜测，以小妍儿与小楚儿的关系之亲密，若是刘楚真死了，我那闺蜜怕是要发疯的。
    哪有如今这么淡定，真是难以想象，有人下了罪渊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嘴里如此说着话，白夫人活动身体，将手中灵毯向空中轻轻一抛，身后八只尾巴摇摆起来，长衣飘摇间，御风而上，真如那仙子登月，脚步轻盈，步步生莲。
    轻巧落于灵毯之上，又往下方众人抛了个媚眼，身形旋转中，跳出自己最拿手的一副灵狐舞来。
    舞步刚一起，正在和青兕换血狂攻的铁山身形，顿时僵硬下来，本要持刀猛砍，却硬生生被扭做一个骚气下流的姿态。
    看的眼前青兕大牛瞪大牛眼，一副精神受到冲击样子。
    这铁山...
    居然能这么骚？
    这是在故意挑衅不成？
    但它很快明白过来，往白夫人这边扫了一眼，闷声狂笑道：
    “我家夫人好法宝！”
    说着话，提起青牛斧，一斧子挥起，就将铁山脖子砍断开，灵宝斧子连连挥动，三息不到就把铁山砍成肉糜。
    这让百里之外的老仙尊立刻眯起了眼睛。
    这灵宝...
    好似在西海出现过，应是墨霜山刘楚所制，最是能拘束禁锢，此物上次出现，就让入魔突破到苦海的避水恶龙消声觅迹，疑似战死。
    有此物在，怕就是江夏今夜的底气。
    以这白狐狸的控制，和青兕牛的破坏配合起来，铁山今晚在劫难逃。
    好嘛。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
    但老仙尊还是少看了江夏，江老板给铁山安排的结局，可不是被砍死这么简单。
    “牛叔！把他往高处打！打到界外星空去！”
    刘慧背着自己无法行动的娘亲，扯着嗓子朝青兕大圣喊了一句，后者砍得正爽，本不欲理会，但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刘慧身后的风芸昭。
    青兕大牛乃是地地道道的北境妖族，怎可能认不出刘慧娘亲的身份，这会看到傻妖怪将她背出来，心里转了几息，就大概明白过来。
    “罢了，就当还你等人情。”
    大圣如此说了句，手中青牛斧从劈砍变作拍击，一斧子拍在被白夫人拼命束缚住的铁山躯体上，将这兽神打的如火箭升空。
    青兕身形不断在闪烁中拔高，接连挥斧七次，就像是打高尔夫球，将铁山身上的加速度拍到一个极限，如血光升腾，飞出苦木境大气层之外。
    “照顾好...我女儿...”
    风芸昭早已死去，这会元神虚弱归于尸骸中，也无力开口，只能以元神对老江说了句，后者点了点头。
    伸手将那个金属小球挂在风芸昭的脖子上，挽住她冰冷的手臂，又对刘慧点了点头。
    “嗖”
    江老板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以牵星术运作传送神通，将自己和风芸昭精准的送到苦木境大气层之外的星海里。
    下方铁山正如火箭一样僵硬着身体升空，白夫人用天魔灵毯对他的禁锢已至极限。
    在他脱困而出的同时，老江也将怀中的尸体轻轻一推。
    刘慧的妈妈在这最后时刻，竭尽全力的张开双臂，如情人般将自己仇人铁山环抱住身体。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你可想多了...”
    在兽神愕然的注视中，老江对他挥了挥手里的精致插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下一瞬消失不见。
    在风芸昭的脖颈上，小金属球一样的微型黑洞发生器跳起一圈幽蓝色的光。
    下一瞬，硕大恐怖的能量从两人中心爆发，在万分之一秒中拓展成一个旋转的黑色光圈，兽神拼了命的挣扎。
    但苦海的力量，面对群星级的天文现象时，还是差了一点。
    在铁山不甘的怒吼与绝望中，风芸昭死死的抱住他，将自己和他一起送入了展开的黑洞里。
    “恶人...”
    “与我和夫君一起，下地狱吧！！！”

 722.瞧瞧我们做的孽

    伊甸世界交给老江的微型黑洞发生器，是留给他前往阿尔法世界时防身用的。
    这玩意在破坏力方面，远不如伊甸世界真正的军事级黑洞炮那么夸张，它在激活之后，会弄出一个超小型的黑洞。
    其内部设计的目的，就是让这个黑洞生效后快速崩塌，来完成一场干脆利落，毫无后遗威胁的致命反击。
    与伊甸世界的武力极端，那种开一炮就能塑造出一个吞没小星系的军事级黑洞发生器，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即便是微型黑洞发生器，依然不能在世界内使用。所以，老江只能把铁山的葬身地，安排在了这片远离苦木境的星海之中。
    晦暗的能量膨胀到极致后，内部塌陷开始。
    黑色的光圈快速缩小，就像是一扇彻底关闭的大门，铁山于暗物质能量缠绕的囚笼里，绝望的伸出手，像极了一个祈求宽恕的懦夫。
    但最终，一切的往事，一切的恩怨，一切的仇恨，都被隔绝在这一道黑色的精致光芒里。
    在重新冲向的江夏平静的注视中。
    那个张开如墨汁一样的微型黑洞，最终化作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点，又被江老板眼疾手快的用一个特殊的装置上下合拢。
    像极了一个小球的吊坠一样，在透明的玻璃球里，有一丁点黑色的“液体”在不断的摇晃。将这个环形的金属黑色宝石放在眼前，老江伸手弹了弹它。
    在清脆悦耳的声音里，他回头从星海的角度，回望下方的苦木境。
    “还真是天圆地方啊。”
    江老板看着那四周扁平，中央上下凸起的世界，心中感慨了一句，又在下一瞬跳回了万兽宗的废墟中。
    他伸手拍了拍在如月怀里，捂着脸无声哭泣的刘慧，将手里的黑色玻璃球吊坠递给了她，说：
    “你父母，都在这里面安息。你的仇人，也在其中埋骨。带上它吧，你的复仇已经结束了，以后就该过好属于你的人生。”
    “呜呜呜”
    刘慧接过那吊坠，死死的握在手心，她已哭成泪人。
    老江也没有去询问她和她母亲最终说了些什么，更没有贱兮兮的去探讨一下刘慧真正的“身世”。
    这个傻妖怪，到底是她父母的孩子，还是她母亲风芸昭和铁山的孩子？
    呃，这问题过于恶毒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小可怜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
    “哭什么哭？”
    青兕大牛抱着白夫人从天空落下，这妖圣今夜除了铁山，又眼见万兽宗毁弃，正是心头畅快之时，看到刘慧哭唧唧的样子，顿时不满起来。
    它大声说：
    “你以后要做逐风原的王！有今夜之胜，整个北地群妖都要尊你为王，如此哭鼻子的样子，岂能服众？
    给，拿好这个！”
    它将另一只手里竭力压制的血煞妖刀递给刘慧，说：
    “这是你家的东西，以后可不要再弄丢了。”
    “嗯。”
    傻妖怪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伸出手，握住了眼前这把非骨非玉的细长直刃妖刀的刀柄。
    在入手一瞬，就有凶暴的血光腾起，如蛇一样缠绕在刘慧手臂上，那些血色流光如尖锥穿刺傻妖怪的血肉，是要从内部摧毁她的妖躯。
    但刘慧体内疯血虽弱，却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
    就像是某种苛刻的身份认证。
    随着傻妖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躯体抖动，尾巴摇晃中，她手中的灵宝妖刀最终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
    再不复落入铁山手里时，那种狂暴疯癫的姿态。
    就像是，回到了真正的主人手中。
    老江却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把黑洞玻璃球交给刘慧后，就离开了万兽宗主峰废墟，深入到了地下。
    憨憨他们已经发现了无人值守的万兽宗灵界星阵，并且完全控制了那里，只等着老江过去，将此行另一份重要的战利品收入囊中。
    至于外界，已经不需要关注了。
    万兽宗门灵山各处，都已成火海，蔓延着所有的建筑物在焚烧，随着铁山战死，这个宗门已经彻底完蛋了。
    尽管在苦木境其他地方，还有万兽宗的小分支与附庸宗门，但今夜来自于域外铁魔的无尽狂袭，让万兽宗所在的灵山山脉已被彻底毁弃。
    就算有些聪明人拼死突围出去，依靠这些零零散散的家伙，也注定无法重建驭兽之道的传承。
    阿尔法世界的战团制造了可怕的屠杀，尼娅又占领了万兽宗的物资存放地，铁军们在之前就已经开始撤退。
    它们尝试进攻万兽宗主峰的攻势失败了。
    冲过去的将军和战团都被卷入两名苦海妖圣的决死搏斗中，就像是被绞碎的沙土，死的悄无声息。
    庞大的能量波动和绞杀场一样的战斗，让机械生命们在经过冷酷逻辑的推算后，确认要攻下主峰会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它们在尼娅的建议下，决定放弃这片最后的战场。
    这一次的入侵任务目的并不是完全占领，而是摸清楚苦木境的文明形态与战争潜力，一夜大战之后，这两方面的信息已经被取得。
    目标达成，入侵任务结束。
    在回去阿尔法世界后，关于苦木境的信息，会被提交给领袖议会进行讨论，届时才会决定是否要全面攻略这个物质充沛的世界。
    不过，以今晚的伤亡率来大概估算，阿尔法世界想要完全攻占苦木境，必然会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或者用一句更时髦的话，今夜万兽宗的绝灭并不是结束，它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它只是开始的结束。
    “砰”
    牛憨憨跪在了一片茫茫无尽的黄沙之中。
    这个强大坚定的汉子这会颤抖着手，将眼前灼热的一捧黄沙捧起，放在眼前看着，风吹过来，将他手中的黄沙吹散。
    带起道道沙尘，扬在眼前这个已经快要彻底干涸的世界里。
    在他身后，三宝长老悲声痛哭。
    这个活了数百年的修士最终还是没能绷住心中激荡的情绪。
    在亲眼看到自己曾鸟语花香的故乡，化作眼前这片无垠黄沙时，从心底迸发的绝望与悲伤淹没了他。
    也不止淹没了他。
    随他们两人来的那些散修们，那些宁愿和大恶人合作，宁愿被恶人们利用的飞升者们，也被无法拭去的痛苦塞满了心神。
    他们中的几个人几欲癫狂的在黄沙中奔跑着，吼叫着，声嘶力竭。
    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他们拼尽了一切，想要拯救的是记忆中那个故乡，而不是眼前这片一眼看不到边的沙漠世界。
    这里不是故乡...
    这里只是一片文明凋零后的废墟。
    牛三生和三宝飞升之前的世界是个小灵气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和苦木境对比是七比一，他们在苦木境只留了快两百年。
    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多年了。
    他们曾幻想着自己归来后的世界，依然保持着他们离去时的样子，他们想要再看一眼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后裔，自己的血裔是否仍在传承。
    三宝和憨憨心里也有这样的期待。
    他们毕竟是亲眼见过龙宫治下的小灵界们，那些世界虽然被抽取灵气弄得奄奄一息，但最少还维持着完整的生态循环。
    可惜，不是每件事都能圆满结束，不是每个故事都有大团圆的结局。
    他们来晚了。
    他们的世界最终没能得到他们的拯救。
    “唔，竟干涸成这样子了？”
    随后到来的老江落入沙漠时，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他所见的所有世界里，除了无头骑士的封冻星球，和几个被彻底破碎的世界之外，最凄惨的一个灵界了。
    这里还有最后的灵气。
    但已经微弱到连老江这样敏锐的人，不认真去感受都感觉不到的地步了。这个世界确实已被抽尽所有的希望，变成了一股荒漠中干枯的尸骸。
    江老板一脸唏嘘的蹲下身，将手指探入灼热的沙漠中，向下感应世界之心的微弱跳动。
    几息之后，他仰起头，对周围一群快要失心疯的人喊到：
    “嚎什么嚎！嚎丧呢！这里还有人活着，但你们在不快点，他们怕就要完蛋了！往北方去，三千里之外的峡谷里...”
    江老板呵斥道：
    “那里有大沙尘在酝酿活动，这世界的最后一座城就在那，里面还有些人。”
    “砰”
    憨憨反应最快，提起手边丢在黄沙中的龙骨战斧，双腿用力，让自己如火箭一样朝北方跳了出去。
    一入空中速度就突破数倍音速，在这黄沙里卷起漫天沙尘。
    他是个体修，又练了核爆拳这种不科学的玩意，这个毫无灵气的世界对他的压制近乎没有。
    但其他人就很惨了。
    干涸的世界在竭力抽取任何一缕存在的灵气，这些来自苦木境的修士一进这里，就感觉身体里的灵气要破体而出，被这个世界吞掉。
    他们强忍着痛苦，往北方前行，看的老江一脸无奈。
    他有很多个与七宝妙树并联的小灵界随时供应灵力，已经形成了灵气的“内循环”，这样的干涸世界影响不到他施法。
    便唤来驺吾车，对身边一群面色痛苦的散修们摆了摆手，说：
    “都上来，废物们，可能有点挤。车棚子上还能挂几个，动作快点。”
    一群散修七手八脚的趴到超载的驺吾车上，被老江激发灵宝车，以自己的灵气为这辆车供能，这个世界的空间体系已经很脆弱了。
    老江甚至不敢让驺吾车进行长距离的穿梭，免得破坏掉这个世界在物质层面的支撑。
    他用了三次跳跃，才来到了这个黄沙世界的最后城池中。
    在一处天坑一样的大峡谷里，这里有这方世界的最后一片绿洲，那城池也已经腐朽不堪，里面最多生活着几千人就顶天了。
    但这些那些最后遗民们就如疯了一样，从绿洲中涌出来，跪在沙漠边缘，向手持龙骨战斧的憨憨不断跪拜。
    就在刚才，憨憨以一己之力，打散了正要淹没绿洲的大沙尘风暴，保住了故乡的最后残民。这些被折磨的可怜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在加上文明的毁灭，他们将憨憨视作神灵也就不奇怪了。
    但憨憨脸上却毫无任何喜意。
    在驺吾车落下时，老江能看到憨憨通红的眼眶，让他也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猛男落泪，总是能打动人心。
    “就剩这么点了...”
    驺吾车里的三宝长老捂着脸，绝望的呢喃说：
    “我们的故乡，就剩这么点人了...瞧瞧我们，瞧瞧我们都做了什么孽啊。”
    “乐观一些，还有这些呢。”
    江老板摇了摇头，回望着身后一片黄沙凄凉，他说：
    “别浪费时间了，把这些残民聚集起来，带入红月界吧。赫尔雅会为他们安排一块繁衍之地的。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这几千人只要安定下来，以他们的身体素质，百来年就能重建起小小文明。
    你们这些人...”
    江夏轻声说：
    “就当好你们的‘文明守望者’吧。”

 723.窒息

    自打憨憨把他那十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同胞打倒带回来，老江就一直对他们爱搭不理。
    什么劝降啊，什么许诺啊，通通没有。
    但江老板笃定，这些家伙最终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服务，并且维持最高等的忠诚，他的信心不是空穴来风。
    尽管并没有猜到憨憨的故乡能被抽成这个虚弱的鬼样子，但事情的进展却一如江老板的猜测。
    在打开通往红月界的世界通道，护送着这片黄沙世界最后的残民们往新世界迁徙的过程中，十几名散修在憨憨的带领下，正式向老江的世界树财团效忠。
    他们会成为这些残民的保护者与引导者，帮助他们在红月界站稳脚跟。
    这套流程在赫尔雅那边已经很熟了。
    女爵麾下专门有个部门，负责接收这些来自各个世界的残民们，并且在新殖民地和旧大陆被清理的大地上为他们划分出居住区。
    红月人对于这些残民的态度也很友善。
    他们也经历过末日灾难，有足够的同情心和同理心接纳这些同样凄惨，甚至更凄惨的人。
    “你们自己去m世界找落雁师姐签员工合同。”
    江老板坐在驺吾车上，老神在在的对眼前的十几个飞升者散修说：
    “苦木境以后就别回去了，世界树财团马上要开启一场对同类文明的搜索和援助的大工程，伊甸人的舰队已经准备好要出发。
    你们签了入职合同之后，直接去伊甸世界接受培训，作为探险舰队的‘神秘事务顾问’随船出行。
    好好工作，好好做事。
    你们的津贴和报酬会被换算成物资，送到你们族人手里。
    对这个安排，谁有意见吗？”
    没人回答，也没有人有不满。
    他们很恭顺的接受了老江的指令，虽然完全听不懂江老板话里的那些名词，但这不妨碍这些散修给自己立下新的目标。
    “憨憨带他们过去吧。”
    老江对牛三生说：
    “现在让你和三宝做事，你们估计也静不下心，就等你的族人们在那边都安顿好了，再回来做事。”
    “嗯。”
    憨憨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对老江做了个他们故乡的礼节，带着一帮散修踏入了去红月界的世界通道。
    眼前这个沙漠包围的峡谷很快就被腾空了。
    残民们听“神灵”指引，要去一个美好的新世界生活，一个个犹若被接引到天堂一般，他们没有带走峡谷中的任何东西，就被送离了这个世界。
    三宝长老站在世界通道前，他是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的人。
    在他身后，再无故乡之人的存在。
    他看着身后的茫茫黄沙，也不知有多少英杰天才，在过去的一千多年中埋骨于这片死亡之地。长老蹲下身，用一个小葫芦，装了些故乡的黄沙。
    就当是永远离开这里的最后纪念。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江站在沙漠边缘，朝着走入通道的三宝挥手告别，随着世界通道消散开，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当你明知道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就会被可怕的孤独包围，精神会因此疯癫，顶不住压力自杀都是寻常的事。
    但老江不一样。
    他见得已经太多了。
    这会漫步于这个死寂世界的最后绿洲中，他看向四面八方被阻止在峡谷之外的沙漠，这是不符合常理的地形。
    不可能自然形成。
    只能说有些奇异却微弱的力量，在世界已死的情况下，还在竭尽全力的庇护最后一点点希望。
    “你肯定已经很累了。”
    江老板走到了残缺的城市中心，在一座风化的无字石碑前伸出手，与这个世界最后残留的世界之心对话。
    它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世界之心了。
    它甚至都无法形成意识来回应老江的呼唤。
    残留于此的，只是世界意识死后的最后一丝残响。但哪怕只是残响，却还在努力的保护着最后的族裔。
    “真是让我感觉到惊讶，你做到了很多强大的世界之心都没能做到的事。哪怕早已死去，却依然用自己的骸骨，为这些残民搭建出了最后的庇护所。
    你真是个坚定又伟大的存在。”
    江老板闭着眼睛，语气温柔的说：
    “但你该休息了。”
    “去吧，闭上眼睛，享受死后寂静的长眠。你的故事会被那些人传颂，它会成为无数个世界的流亡者们会彼此诵念的末日史诗。
    不必担心自己从未来过...
    我会负责记住你的。
    在某个感怀激烈的时刻，我会把你的故事告诉给我以后会遇到的人们。你会存于我们的精神中，直到我们死去，直到我们化作不朽。”
    江老板犹豫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对眼前的石碑说：
    “抱歉，我来晚了。”
    “呜呜呜”
    在江老板说完这句歉意时，整个黄沙世界中回荡起如呜咽一般的风声，就好似一个无形的巨大意识在无助的哭泣。
    为自己遭受的苦难，为自己的死亡，为自己的绝望而痛哭不休。
    一滴雨点从天空滑落，滴落在江夏的额头。
    江老板抬起头看去，在黄沙茫茫的沙漠世界之上，整个世界早已崩溃的生态系统被彻底摧毁，以最后残留的力量，化作了一场淹没这片绿洲的暴雨。
    “砰”
    老江眼前的石碑碎裂开，化作风化的砂石流转，在暴雨倾盆落下的水流淹没绿洲，毁弃城市的瞬间，周遭的沙漠也开始翻滚。
    它们朝着再无庇护力量的绿洲进军。
    在短短几息之内，就将这最后的一片生息之地彻底覆盖，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最后希望的消散。
    只有在江夏眼前的一捧湿润的土壤中，有绿色的小藤蔓破土而出，在暴雨消散之后，它一路生长蔓延，最终停在老江手边。
    在那藤蔓之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柔弱的，黄色的小花朵。
    它已没有资格，也没有力量再连接到七宝妙树的枝干上，它只能用最后的一丝意识，塑造出这朵末日之花。
    那小小的花朵在沙漠中摇曳着，等待着老江将它摘下。
    这是它最后的任性了。
    它渴望被记住。
    “我怎么会拒绝你这样坚强的小可爱的要求呢？”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用最温柔的姿态，将那黄色的小花从藤蔓上摘下，在花朵离开藤蔓的一瞬，就连那最后一点绿色的藤蔓都飞快的干枯，风化。
    江老板站在一片沙漠里。
    他将手中的小黄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那股淡淡的芳香，最后将它小心翼翼的别在衣领处，作为自己收获的新装饰。
    下一瞬，江夏离开了这个彻底死去的世界。
    识海中的七宝妙树上并没有出现新的叶片或者花朵，这是一趟失败的探索，而见证了一个世界的彻底死去，为一个世界收了尸的老江心情并不太好。
    因此在接下来，从万兽宗释放剩下的十二个灵界时，他的动作稍稍“粗暴”了一些。
    以万兽宗之下的地脉节点作为源点，随着最后一个灵界被老江释放出来，可怕的事情在这千里之地中发生。
    在老仙尊愕然的感知下，这片区域中的灵气浓度开始快速下降。
    甚至连地脉都开始枯竭。
    对于蝉衣仙尊这样的大能而言，眼前这灵气下降的速度让他触目惊心，待在这里时，甚至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就像是空气都被抽空的窒息一样。
    “你...你做了什么？”
    他回头看向用穿梭神通来到自己身旁的江夏，大声质问到：
    “你在龙宫取灵界时，可没有闹出这种事！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只是手滑了一下。”
    老江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衣领上的小黄花，他说：
    “失误了嘛，很正常的事。也别太担心，只要细辛娘娘还在，其他方位的灵气会填补这里的空缺，几天之后，这里的灵气浓度就会恢复的。
    再不济，不是还有通天坊的灵气储备吗？怎么也够修士老爷们痛痛快快的过完这最后十年了吧？”
    蝉衣仙尊怎么可能相信老江那拙劣的说辞。
    手滑了？
    开什么玩笑！
    “你这是在对本尊示威？”
    “我哪敢啊。”
    江夏笑着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他说：
    “我一个小小修士，哪里敢对桃符院院主示威。我只是...怎么说呢？我只是想让老仙尊你也体验一下他们的感觉。”
    江老板低下头，触摸着衣领上的小黄花，他说：
    “很难受，对吧？”
    “那种窒息的感觉，那种脖子被套上绳索，最后一口气都要被压出来，被一点一点勒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应该很难受吧？
    或许还会有点负罪感。
    毕竟，这绳索，是你们亲手套上去的。
    我觉得，当个刽子手的感觉，应该也没有多好。
    你说呢？
    蝉衣仙尊。”
    “呵呵，所以你要用这事，和本尊说个黑白正邪，说个善恶之断？”
    面对老江的说法，莫蝉衣冷笑了几声。
    他说：
    “你江夏若真是如此打抱不平的人，还能和本尊在这里闲聊此事？这事就说不出个对错来！若无我苦木境压住荒主魔念，他们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唔，原来你们是这样自我说服的，很高明的说辞。”
    江老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
    “我要把这个说法记下来。
    等我以后哪天睡不着的时候，就翻出来读一读...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仙尊，莫要和我这不着调的晚辈生气。”
    眼见莫蝉衣附体的冷面监察面色冷肃下来，江老板便摆了摆手，语气又变得轻松一些。
    他对眼前老仙尊说：
    “呐，铁山死了，万兽宗没了，我向老仙尊吹的牛已经实现了，你亲眼见到了我是怎么处置兽神的。
    我猜，那个小玩意吓了你一跳。
    呵呵，别怕，那东西我手里也没有多少，就百八十个吧。”
    江夏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眼前的蝉衣仙尊说：
    “那么之前，我与仙尊所说的事，还希望仙尊回去之后，和大人物们谈一谈，说一说，聊一聊。我们是真的可以合作的，毕竟大家的目标一致。
    只要你们把阴符公的脑袋给我提过来。
    我绝对服从仙盟的领导，你们让我往东，我绝不向西。如果实在下不了决心，处置那个老混蛋，那么我就自己来。
    只是希望你们别碍事。
    我的意思是...”
    江老板抬起头，看着莫蝉衣的眼睛，语气在这一瞬变的阴冷至极：
    “在我踏上凄煌谷的时候，如果那里还有仙盟的人，还有不怕死的混蛋想见识一下我的狂言，我会很乐意满足他们。
    这是我们和阴符公的恩怨，仙盟诸位，在旁边看着就好了。千万别靠的太近，免得血溅到脸上，吓你们一跳。
    都是老头子了，就该好好修养身体。
    哦，对了，别忘了替我向细辛娘娘道个歉。
    今夜的动作有点粗暴，估计让她很难受...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补偿她的。”

 724.来自通天坊的警告

    万兽宗一夜灭门，举世皆惊。
    在这个消息传开后，很多修士第一时间把它和北境妖族最近的异变牵扯在了一起，还没等流言发酵，憾地山的青兕大圣就第一个跳出来，宣布对这件事负责。
    它在逐风原六大妖城齐聚一起，拥护啸风妖圣的孙女重掌大权的仪式上，向北境众妖宣布了大恶人铁山被斩杀的好消息。
    已经打定主意当个提线木偶的刘慧，也展示了从铁山那里夺回来的血煞妖刀。
    于是这事就在妖族们的狂欢中定下性来了。
    而消息传到东土，大多数修士在喝骂妖族狼子野心的同时，对于这个传闻倒也没有太多怀疑。
    因为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憾地山的青兕大圣和兽神铁山的矛盾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是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冲突，过去很长时间里，北境和东土摩擦的主要矛盾，都是因为万兽宗和憾地山之间不对付。
    双方在各种场合表达过要把对方彻底摁死的打算。
    现在万兽宗灭门，似乎代表着憾地山获得了这场对抗的最终胜利。
    这对于人族修士而言是个很糟糕的消息。
    一些在靠近北地的方位修行的忧心忡忡的修士，已经开始往东土内部迁徙，寻找新的洞府，免于被有可能发生的妖族入侵牵扯进去。
    这个行动倒是让三雀山的马提书又大赚了一笔，他在东土零零散散弄起的小洞府出租业务也一夜之间变的火爆起来。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了。
    但事情发生七天之后，北境妖怪们不但没有往东土蛮横入侵，反而是逐风原低调的派了使者，和人族小国们的使者，在双方的边境上会晤，讨论人妖两族的边境划分。
    这个消息知道的人不多。
    但只要是知道的，都会对万兽宗的事有一个新的看法。
    呸！
    肯定是仙盟内部出了叛徒，把万兽宗卖给了妖族，以大宗绝灭作为筹码代价，换取和妖族的绥靖谈判。
    丢人呐！恶心！
    这是那些知道一些内幕，但不安全知道的修士们心中的想法。
    但这种意见是成不了主流的，因为桃符院不许这样的流言出现。
    仙盟官方的监控组织这一次重拳出击，只要是大规模发布阴谋论的家伙，都会被本地桃符院监察请去“喝茶聊天”。
    大部分散修到这里就差不多怂了。
    在这样的强力管控之下，万兽宗灭门的凶手是憾地山的结论，就此盖棺定论。很多等着看热闹的修士，本以为仙盟会因这件事大动干戈。
    毕竟万兽宗名声再不好，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仙盟三十三宗正统，就这么被仙盟“叛逆”憾地山给灭了，仙盟不出面打压一番，这不显得仙盟无能吗？
    但吃瓜群众们很快就失望了。
    除了调集一些明理院执法入驻北境之外，仙盟高层再无其他动作，就连万兽宗的废墟，都被桃符院的监察们隔离了起来。
    并下了禁令，不许其他人进入其中。
    这自然又衍生出了一波新的阴谋论，不过这个暂且不提，就说现在被隔绝起来的万兽宗废墟里，大群的钦天院高功们正带着各自徒弟，在其中搜寻翻找。
    这片废墟中存在的东西，对于这些见多识广的高功们而言，也是极为罕见的。
    扭曲烧融的金属。
    残破毁弃的机械。
    还有大量的弹壳和高能爆炸物残骸，以及那些葬身火海，被烧成骨架的万兽宗弟子与妖兽们，这里就像是一片离奇的屠戮地狱。
    根本不像是一个能在修行世界出现的场面。
    这场大规模的搜寻工作，是由钦天院徐夫子的弟子，董爻董高功负责指挥的，这位高功就坐镇在完全坍塌的万兽宗主峰之上。
    他麾下的几名弟子，则在用仙术清理这座坍塌的灵山，在其中搜寻铁山进行“魔物试验”的证据。
    这东西并不难找。
    只要挖通那个地下大厅，就很容易收集到确切存在的异化魔物的一些边角料。
    其实，关于万兽宗灭门这件事的讨论，自打事情发生后到现在，在中州灵域通天山下的仙盟议所中一直是被反复提及的话题。
    但不管各派代表如何询问，桃符院在那里的人都一言不发。
    问来问去都是一句“不可说”。
    “这怎么敢说啊。”
    废墟中的董高功抚摸着手中用于卜算观星的灵尺，他眺望眼前那铺了一层的怪异金属残骸，眼中尽是沉重的担忧。
    “域外铁魔入侵，一夜覆灭大宗一座，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整个苦木境的修行圈都要动乱起来，凡人国度更是要惶惶不可终日。
    这可是自打西海荡魔之后，五百年中第一次有外魔如此大规模的入侵苦木境。
    最让人心寒的是，它们进入此境时竟未有被钦天院观测到，这就意味着，它们随时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区域再复制一次这样的入侵掠夺。”
    董高功闭着眼睛，站在坍塌的灵山边缘，心中想到：
    “但夫子得知此事后，却一反常态的未有动怒，而是把自己关在摘星楼中。他彻夜不眠的观星定位，似乎要反向寻到这些域外铁魔的来处。
    莫非，夫子早就料到，今日会有此劫？
    据说桃符院蝉衣仙尊是那一夜唯一一个旁观事态的苦海大能，蝉衣仙尊现在还在通天山上，看来两位道祖对这事也非常关注...”
    “师父！废墟外门山外，有弟子发现了活着的‘域外铁魔’！”
    就在董高功心中思索不休的时候，一团云朵飞速掠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钦天院弟子站在云雾之中，对自己师父汇报说：
    “我等已将它擒获，该如何处置？”
    “速速带回院中本部，交由夫子处理。”
    董高功眼神一凝，刚下决断，却又挥手说道：
    “罢了，本修亲自押送，尔等在此继续寻找。任何奇异之物都不要放过。”
    “青兕大圣端的靠谱！”
    墨霜山中，江老板正在和自家师父，也就是墨霜山二代墨君施妍大修士说着话，他手里握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密信。
    是刘慧送来的。
    大略汇报了一下逐风原的整合情况，信里还说她与白夫人都说好了，过几日她就会回来宗门，把那边的事情都交给八尾狐狸精去做。
    “那大牛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明面上没有提及墨霜山分毫。但仙盟高层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等他们的答复过来。”
    老江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施妍说：
    “我还真是挺期待，仙盟把阴符公的脑袋给我们送过来的场面，想想就让人激动。”
    “那你是想多了。”
    施妍哼了一声，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枚灵珠放在手中把玩。
    她语气慵懒的说：
    “自打仙盟成立到现在，虽然做的都是糊涂事，但还没出过斩自家人送予他人求和的软蛋事。万兽宗的事他们能放手不管，是因为铁山自寻死路。
    在罪渊将破封的这个要命的点上，竟敢想着和荒主魔物媾和。
    这是踩在了仙盟高层的底线上。
    其实都不必你插手，那铁山敢把他做出的那个‘魔龙妖圣’放出来，怕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十几个苦海前去‘拜访’。
    此等孬货若不第一时间斩了，真到大家要联起手来对抗破封的荒主魔军时，怕还有的是人心思浮动呢。
    现在仙盟一门心思要调集力量，准备打第二场西海荡魔，这个节骨眼上铁山搞事，那就叫杀鸡儆猴！”
    说到这里，施妍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
    “但就是因为要调集力量防备荒主，那阴符老儿才会被力保下来。他修那六道分身邪术，一个苦海能顶六个用，还有凄煌谷的六道轮回灵宝。
    一旦大战开启，那玩意就是仙盟运转人力，救治伤病，转移生灵的最大依仗。
    他们不可能为了咱们这个八字没一撇的救世之法，就把自家一员大将给斩了。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做事就图一个‘稳’字。
    事关苦木境存亡，他们不可能像我们一样孤注一掷。
    所以，阴符老儿的脑袋，你是不要想了。若我所料不差，仙盟很快会派人过来，提出其他办法，来稳住我们。
    双管齐下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不是更好吗？”
    江老板咧嘴一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施妍说：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灭了万兽宗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凄煌谷，他们要力保阴符公，自然就没时间去管其他地方了。
    师父，最近你不如出面闹一闹，逼一逼他们，再去南荒走几圈，给他阴符老儿一点压力。
    这才方便我们在暗中行事。”
    “你这个小机灵鬼！”
    施妍哈哈一笑，伸手在老江脑袋上敲了一下，她哼了几声，转了转眼珠子，没头没尾的说：
    “还有多久？有几分把握？”
    “快了，那边的星阵盖得差不多了。”
    老江耸了耸肩，说：
    “可能就在这一两月中，至于把握...现在不太好说，不过七八成总是有的。其实闹到现在这一步，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如果仙盟和通天山上两位，能坚定的站在咱们这边，那要省去多少事啊。”
    “人家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施妍说：
    “你取了那么多小灵界，细辛大娘娘都没有降下责罚，听之任之。可见那两位道祖，对于仙盟想要二次封印荒主的计划，也不是那么有信心的。
    他们也在暗中支持我们。
    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明确表态罢了。”
    “也是，苦木境到底不是两位被困在通天山的道祖完全说了算的，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江老板也感叹一声，不再说这事。
    他与施妍聊了几句，便往自家洞府去，不过在他回到自己洞府时，却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
    “老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老板看着坐在自己洞府之外，悠闲饮茶的山秋明，他眨着眼睛说：
    “不是让你去通天坊打探消息吗？还饮茶，这么悠闲，这是带回消息了？”
    “消息，带回来了。”
    老山转了转眼珠子，瞥了一眼江老板，哼了一声，说：
    “不止带回了消息，还带回了一份专门给你的警告呢。”
    “哈？警告？给我？”
    老江眨了眨眼睛，说：
    “怎么回事啊？”
    “人家让我转告你，你现在取走的星阵灵界数量，已经影响到了维持苦木境灵气循环的程度。他们的意思是，不许你再取更多了。”
    老山发着牢骚说：
    “这话是通天坊大师姐转告你的，还说如果因你的事让她头疼上火，动了胎气，她家夫君就要来找你‘聊聊’了。”
    “嗯？”
    江老板更疑惑了，他呲笑一声，弹着手指说：
    “她夫君谁啊？这么大口气？来，说来我听听。”
    “那你可坐稳了，来，先喝口茶压压惊。”
    山秋明憋着笑，递了一杯茶给老江，后者刚喝了点，就听老山幽幽的说：
    “通天坊大师姐的夫婿，乃是你的老熟人。明理院院主，天下体修第一的第五流离...”
    “噗，谁？”

 725.震惊老山一百年

    江老板的这口惊，最终还是没压住。
    他是真没想到，一向低调的通天坊背后，竟然连着另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更夸张的是，他们还是通过类似于“联姻”的办法达成的互助。
    “之前见那第五流离，就听他一直在给自家将出生的孩儿寻找各种灵物护身。还给了他一方大衍宝玺，交由掌门墨君为他雕琢成灵器。
    却没想到，他家孩儿居然是和通天坊的大师姐生的！”
    老江坐在洞府之外的石桌边，一边擦着嘴边的水渍，一边看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的山秋明，他语气不善的说：
    “你这混球，就是故意来吓唬我？”
    “哪里是吓唬你？”
    老山反唇相讥说：
    “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好嘛？这事连我姐姐那通天坊真传弟子都不知道，还是那位大师姐召我入宝瓶山中，亲自与我说的。”
    “等等，这些事怎么都是那位大师姐在说？”
    江老板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他问到：
    “他们通天坊没有掌门吗？所有事都是大师姐说了算？”
    “有啊，是个白胡子老头，苦海修为，我还亲眼见到了。但他身为掌门，是没办法处理宗门和外界事务的，只能由自家大弟子来。”
    山秋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他抖了抖身体，对眼前江夏说：
    “通天坊监控调节天下灵气流动这事，我们都知道，但他们是如何精准计算出天下灵气刻度的，我猜你一定想不到。
    他家掌门宝瓶真人，在三百多年前，就以身合道了。
    以苦海元神融入苦木境天下各处灵脉之中，感知调节，维持灵气各处均匀散布，再将细辛大娘娘从各界抽取的灵气填充到大地脉中。
    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有多惊悚吓人。
    那白胡子老头已和宝瓶山中的建木本体融合，其四肢血骨都已融入树中，就剩下一个脑袋被卡在树干里。
    我老山也算是见多识广了。
    但看了那玩意，我那一夜晚上可是做了噩梦的。”
    “他一个苦海，也能以身合道？”
    江老板照着山秋明的描述，想了想那个场面，顿时一阵摇头，确实像是精神污染，很有克系风格。
    但他也有自己的疑问，看向老山，说：
    “不是说，只有彼岸才能以身合天道，化身世界意志吗？”
    “当然不是那宝瓶真人自己完成的。”
    山秋明叹了口气：
    “根据通天坊大师姐的说法，是浮石与细辛两位道祖出手相助。
    说是以身合道，其实倒更像是融于残破天道之中，做了一方专管天下灵气流动的掌事。
    就如凡人民间的话本故事，说什么三十三重天上有天帝，设了天庭百官，管理仙界人界一样，这个故事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这故事的原型，就是如宝瓶真人这样融入残破天道的大能。
    苦木境天道在五百年前不就碎了吗？浮石道祖牺牲自己，以身合道，维持住苦木境不亡，但他一人也难以调度天下千万事。
    便要有助手的。
    宝瓶真人管理天下灵气流动，是‘天官’，但却不是唯一一个。
    我也是从那位挺着大肚子的大师姐那里知晓这秘辛。
    西海荡魔之后，有最少七位苦海，为了苦木境众生存亡，甘愿如宝瓶真人那样，以身合天道，作为苦木境规则秩序的一部分。
    每人都有分管之事。
    诸如监控调动天下灵气、帮助细辛娘娘以神木本体根须串联五洲之地，维持世界不碎、还有白昼黑夜之分，天下行云布雨、操纵生灵轮回，使凡人国度国泰民安，生灵滋长等等。
    苦木境的‘新天道’，就是由这七位先贤与浮石，细辛两位道祖一起撑起来的。
    用你更熟悉的话说，就是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不只是浮石道祖一位，它是由九位先贤共同组成的。
    当然，浮石和细辛两位，是重中之重。
    其他七位都是为他们服务的。”
    老山带回的消息，让江老板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算是补全了他对于苦木境现状认知的最后一环，但很快，老江就捕捉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他抬起头，看向山秋明，说：
    “你方才说，有先贤在负责操纵生灵轮回？所以，苦木境是有黄泉幽冥的？”
    “有，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老山叹了口气，说：
    “那位大师姐专门与我说过这件事，苦木境的黄泉幽冥是天道破损后，由浮石道祖重新做出来的。
    用的是一方域外大灵界。
    与苦木境通过一样奇特灵宝互通，来完成生死交替。”
    说到这里，山秋明看了一眼老江，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凄煌谷的灵宝，六道轮回！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阴符公搞这么多事都有恃无恐了吧？
    仙盟不会允许凄煌谷和万兽宗一样灭门的。
    那意味着苦木境的生死循环会被打破。
    实际上，我这次回来，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那位大师姐是替通天山二圣传话的，浮石道祖要求你把六道轮回的两个组件，那恶鬼灵幡和八苦宝轮给阴符公送回去。
    六道轮回停转已经快两个月了。
    苦木境积压的生魂已经到了一个很庞大的数量，必须被送去幽冥界，否则会让天道运转受到影响。”
    “难道那老银币一直没有上门讨要这两件灵物，他是算准了仙盟会出面帮他讨回。厉害啊！”
    老江冷笑了一声。
    却没有山秋明想象中的暴怒，相反，他脸色平静的反问到：
    “也就是说，仙盟的底线是生死两界，黄泉幽冥的规则只要不受影响就好，六道轮回灵宝必须继续运转，但被谁控制他们不管，对吧？”
    “呃？”
    老山挠了挠头，说：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对哦，那位大师姐传话时也没说六道轮回一定得继续留在凄煌谷手中，当初那灵宝分给他们，也只是因为他们修鬼道秘术，更好管理幽冥界罢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体修脑子里装的都是肌肉！”
    江夏嗤笑了一声，说：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听不懂，也就只能当个传话的了。我问你，你在通天坊中，可曾见过他们存放灵气的秘地？”
    “没有。”
    老山摇头说：
    “但那些秘地肯定是有的，他家大师姐带我游览宝瓶山时，也曾说过，这诸多年来，通天坊一直在为可能到来的灵气枯竭做准备。
    他们麾下有灵气海七座，安置于苦木境各处秘地中，一旦再无法从域外灵界获取灵气，那些被制作好的灵气海就会被开启使用。
    但以苦木境目前的灵气消耗，七座灵海最多撑十年，如果进行灵气管制的话，能撑的时间久一点。
    不过，若真到那个地步，苦木境这修行体系就要大变样了。
    以往修士繁荣将再不可见，苦木境也会陷入灵气枯竭的天灾之中。
    所以，他家大师姐让我转告你，说是你和通天山二圣有什么密约她管不到，但如果你继续这么豪取灵界，会严重加快灵气枯竭时刻的到来。
    若是没有荒主的威胁倒也罢了。
    但眼下罪渊暴动，十年中必有大战，这个节骨眼上，她请你暂时收一收手，别影响仙盟备战，等到大战结束之后，再做猎取。”
    “说的合情合理啊。如果不是我知道真相，我都要一口答应下来了。”
    江老板喝完一口茶水，语气随意的说：
    “还是劝我冷静，劝我不要太激进，但我倒是想问一句，他们这群人凭什么那么有信心，能二次封印荒主魔念？
    他们说我孤注一掷，在我看来，他们何尝也不是在孤注一掷呢？
    赢了也是惨胜，必有一地要重演西陆陆沉之灾。
    输，那是大概率的。
    一旦输了，荒主魔念回归黑暗星域，暂停五百年的毁灭扩张重启，压得越狠，反弹越凶。到时苦木境就是第一个死者。
    连带着整个群星都要为他们陪葬。”
    “这不是没办法嘛。”
    山秋明活动了一下手指，看了一眼老江冷漠的脸，他犹豫了一下，说：
    “你也别怪我说话太直接，老江，你我乃是贫贱之交，是兄弟一流的关系，有些话我之前就想说了。
    我是见过你解救域外生灵，我亲眼见过你付出的那些，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跟着你一条路走到黑也无所谓。
    了不起就是战死沙场嘛。
    但我信你，不代表旁人就要如我一样信你。
    主要是，你想让仙盟中那群老成持重的老头老太太压上一切跟你干，你得给他们看到一些东西。
    你宣称的另一个选择。
    钜子大人当年留下的那个上策...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得让他们亲眼看到除了决死一搏之外的另一条路。
    你不能空口白牙的要求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冒险身上，让大家在还能决死一战的情况下主动放弃。
    我觉得吧，以你在西海和北境做的事，若是放在以往，早就触怒仙盟，大动干戈了。
    但你看现在，他们好像没看到你做的事，选择了充耳不闻，任由你去乱搞，这不也代表着仙盟那边其实也很矛盾吗？
    他们愿意相信钜子留下的上策，他们也很希望你能成功。
    但苦木境这亿万生灵的担子压在他们肩上，他们不能，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撂了挑子吧？
    所以，你就别和仙盟继续硬顶了。
    要我说，这苦木境的事，你现在也不用管了，赶紧去寻钜子留下的上策破局之法，什么金蝉脱壳之类的。
    只要你能给他们看到这些，他们又不是傻。
    如果能活，谁又愿意死？”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也能想的明白，我也一直在做，但证明希望也是需要时间的。”
    面对老山的一番肺腑之言，老江也语气无奈的说：
    “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山。这灵界猎取之事，不是我非要和仙盟顶牛，而是我不得不做。
    这片群星被荒主肆虐之下，灵界的数量已经非常非常少了。
    每一个遗存下来的灵界，都是我们以后反攻荒主的希望，现在任由苦木境继续抽取它们，那就是自毁未来。
    就算二次封魔赢了，我们能得到的也只有一个灵气枯竭的败亡未来。
    他们是在抗争，但方法不对。
    总想着打仗打仗。
    但仗打完了，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吗？
    不，仗打完了，生活还要继续的。
    若是真砸锅卖铁打赢这一仗，都不用荒主亲自来毁灭我们，等到苦木境无法找到新灵界来抽取灵气之后，我们自己就会把自己饿死渴死。
    不能只看眼下，目光要长远一些。”
    “你！”
    山秋明瞪圆眼睛，说：
    “别人都想着怎么熬过荒主魔灾，你竟都敢想如何反攻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一波都熬不过去的话，还谈个屁的反攻啊。”
    “嘁，所以说，你这就是凡人的智慧。”
    老江悠然的哼了一声，他抬起手指，用灵气在手心塑造出一只惟妙惟肖的鸽子。
    他看着这鸽子，说：
    “我是被释放的鸽子，注定要飞过黑暗群星，就是要宣告大洪水已经退去，反攻的时代会到来的。
    它会由我亲手推开。
    这是更高级意志的体现！别问是谁，我现在也不知道，但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说不定是一个可以荒主对抗的家伙呢。
    但怎么说呢，这都需要时间。
    我现在拿不出证据，但很快，真的很快，我就会触摸到那些我所宣称...
    擦亮眼睛等着看吧。”

 726.终于接上头了

    老江在山秋明面前表现的神神叨叨，让老山一度怀疑江老板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征兆。
    不过江老板的信心也确实并非臆想，或者对那位素昧蒙面的“高级意志”的盲目自信。
    他有自己的打算。
    其中有一些是很难给山秋明解释的。
    因为他就算说了，老山也听不懂。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最近牵星术和穿梭神通的使用在老江手中已经越发得心应手，他对于钜子留下的小浑天仪的理解也更进一步。
    在最近几天的每一次穿梭时，他已经微微感觉到这片群星宇宙的“边界”。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就像是一只在黑箱子里漫无目的奔跑的小白鼠，终于寻找到了箱子内部的规律，并且接触到了箱子的外层隔板。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隔板的出入口，从黑箱子里逃出去，或者干脆来更直接的，在隔板上“咬开”一个出口，去到箱子之外更广阔的空间中。
    老江知道，他必须抓紧时间将那些边界都探索出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这片宇宙已经被整理好的坐标系探索完全。
    这对于下一步的大行动而言极其重要。
    鸦先生托大师伯祖转告他，在罪渊里给他留了东西，老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鸦先生留下的东西，就是打破这片绝望宇宙限制的关键之物。
    那意味着，老江必须往罪渊去一趟。
    但以目前苦木境的情况，一旦他去了罪渊，就没办法再返回现世，这意味着，进入罪渊必须是老江处理完手头所有事情后才能走的最后一步。
    也就意味着，他得了结掉目前自己身上的大部分因果之后，才能从容的踏入罪渊之中，进行最后的冒险。
    结局已经不远了。
    江老板越发感觉到了这个征兆。
    不管在阿尔法世界，还是在罪渊之中，他将收获自己最需要的最后一点帮助，然后，他将亲自书写自己这段人生的结局。
    是大团圆，还是绝望，都要看他自己的操作了。
    “你回一趟通天山。”
    老江对山秋明说：
    “把我的回答转告给那位孕妈大师姐，就说她的警告我收到了，我考虑一下。顺便，等你回来的时候，把你家姐姐和小雅儿都带出来。
    把她们先送去红月界躲着。
    等到事情差不多安排好之后，再给她们找新地方。”
    “！！！”
    山秋明虽然夯直，身为炼体者平日也不喜欢动脑子，但这不意味着他是个蠢蛋，在听到老江的叮嘱之后，一股不祥油然而生。
    他抓着老江的手腕，说：
    “你要干什么？这都让我给家人爱人找后路了，你是准备掀桌子了？不要吧，这和你在红月界，在废土的事情又不一样。
    大家本质上没有不可调和的冲突，别...”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们这些体修是不是献祭了脑子来换力量的。”
    老江叹了口气，揉着额头说：
    “你也说了，仙盟容忍我‘胡作非为’是有底线的，你都知道的事，我不知道？只要我敢在苦木境真正瞎搞，都不必仙盟的苦海们出手...
    我可是在通天山都挂上号的人。
    你信不信？
    我敢随便发动一场没有理由的战争，立刻就有一道天雷打下来，把我神魂俱灭，躲到哪里都没用。
    所以，我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无知无畏。
    我一直很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毕竟，浮石道祖时时刻刻都看着我呢。”
    他指了指天空，对老山说：
    “去吧，把你姐姐和你小情人带去安全地方，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只是你，墨霜山上下都已准备好了全面撤离。
    我们可能要离开苦木境一段时间。
    但别担心，这是必要的撤退，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那些顽固的老头老太太们，就能看到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了。”
    山秋明还想说些什么，但作为一名炼体者，口才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便干巴巴的聊了几句，喝完了他的茶，又起身往中州灵域赶去。
    老江目送他离开，摇着头回去了洞府，正要继续研究钜子留下的小浑天仪，却感觉到纳戒中有震动。
    他喜上眉梢，立刻将纳戒中的墨君傀儡取了出来。
    “掌门，这是和啸风说上话了？”
    面对老江的询问，墨君的傀儡点了点头，虽是灵木制作，但姿态鲜活的脸上浮动出一抹皱眉的表情。
    墨君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口说道：
    “本君刚从镇魔塔九层回来，啸风对我透露了它入魔前后的全过程，确实如我等所料，这事还有内幕。
    我与它说了刘慧之事，之前第五流离过来和它‘切磋’的时候，也对它说了万兽宗之事，总算是让啸风心中恶气稍缓。
    入魔的情况也有了些许好转。
    你且听我与你说。
    铁山之死只是个开始，这事比你想的复杂的多，甚至铁山死没死都不一定。”
    “嗯？”
    老江瞪圆了眼睛，惊呼道：
    “这不可能！铁山已经被我用黑洞给困住了，除非他是个彼岸大能，自成一界，否则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出黑洞束缚。”
    “他确实不能。”
    墨君幽幽的说：
    “但你仔细想想，你困住的是谁的躯体？”
    “这...”
    老江立刻反应过来，他说：
    “掌门的意思是，在刘慧父亲的躯体被束缚时，铁山的元神遁逃了？不会啊，我当时就在旁边，他脸上的绝望做不得假。”
    “本君且问你，江夏，你难道就没有过疑惑，铁山那夺舍妖躯的邪术从何而来吗？”
    墨君轻声说：
    “你觉得，铁山那样的炼体者，能依靠自己琢磨出那一套秘术？这事之前在修行界中就是一桩悬案，我也曾怀疑铁山是从旁人那里学会这套秘术的。
    而今日，啸风的回答证明了我的猜测，教授给铁山夺舍邪术的，正是苦木境中最擅长鬼道的阴符公。
    铁山不过是阴符公的随手尝试。
    那种与魔气共融，试图转变阵营成就荒主麾下的想法，应该也是阴符公灌注给铁山的。
    至于啸风入魔之事，正是阴符公在暗中使手段。
    根据啸风的说法，它当年卸去镇压罪渊的使命前后，曾和阴符公有过往来，狼妖一族的祖地在罪渊之中，那里还有它们的族裔。
    啸风一直想要将它们从罪渊中解脱出来，阴符公正是靠这个和啸风搭上了线。
    但那老鬼想要做的事更疯一些。
    他试图将啸风制作成他六道分身之中的‘畜生道’分身，并尝试与魔气共融，让啸风成为‘人造魔物’。
    阴符公策划这项所谓的‘救世大业’应该已经很久了。
    啸风说它完全没察觉到躯体异变，就在某一夜中突然被魔气沾染，在中州灵域大开杀戒。
    它本是可以逃回罪渊的。
    但它意识到那是阴符公故意为它安排好的路，便没有逃离，任由自己被捉拿到镇魔塔中。”
    墨君的语气变的冷飕飕的，他对老江说道：
    “根据啸风的说法，阴符公的‘人造魔物’计划里，不只有凄煌谷和万兽宗参与，仙盟三十三宗中，应该还有数个宗门也在暗中推进这件事。
    你曾在南荒星谷发现的那些被魔化的精怪和生魂，也是这计划的一环。
    他们是个秘密组织，对与荒主作战的未来感觉到悲观和绝望，便打算尝试换一种身份迎来末日之后的‘新世界’。
    啸风无法判断第五流离是否可信，它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抖出来。
    直到听闻你和刘慧，还有青兕大圣毁掉了万兽宗后，我才得了它的信任，被它告知这等隐秘之事。
    江夏！
    苦木境不能待了。
    立刻带着你师父和宗门上下，退回到你掌握的某个灵界里！以我猜测，在你灭亡万兽宗后，就已成那些贼子的眼中钉。
    他们会不顾一切的试图毁掉你，以保证自己的行事不会被打扰。”
    说完，墨君也沉默了片刻，这才长叹着开口说道：
    “你心中也莫要有愤恨失望，若真事不可为时，以此法保全天下众生，倒也不失为没办法中的办法。
    再说了，我且问你，你还记得，钜子在废土交给那里土著的‘伪装’吗？
    以我所想，阴符公所行之事，可能也是从钜子留下的只言片语里得到的灵感。”
    “万兽宗和凄煌谷有联系的事，我之前就知道了。但这可不一样！”
    老江并未有太多愤怒，他也就事论事的摇头说：
    “钜子是为了保全文明才给他们做荒主气息的伪装，现在阴符老儿那些软骨头要做的，是要抛掉一切，转投到荒主那边！
    他们要把自己变成曾经最厌恶的毁灭者，以此来保全自身。
    这种事我听到就恶心！
    啊，我突然明白了。
    难怪仙盟那些老头老太太一力主战，非要打一场‘二次封魔’的大战，我还以为他们是失心疯了要孤注一掷。
    闹了半天，人家是两手准备。
    打的赢就打。
    打不过，就集体跳到荒主那边给它当狗...
    这些人为了活下去，真的是不顾一切了。早知今日是这样，那五百年前又何必付出西陆陆沉的代价，非要把荒主封印在罪渊？
    当时就跪了，岂不是更爽快直接？
    还能以身为魔，逍遥五百年呢。”
    “人性如此，不必纠结。”
    墨君反倒是看得很开。
    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老江讨论太多，只是对他提醒到：
    “为今之事，仙盟那边已不可信。
    啸风都不知道谁是贼子，我等也没那么多时间慢慢分辨。莫要再与他们虚与委蛇，你带人撤出苦木境后，继续走钜子留下的上策救世之法。
    若能寻到一缕希望，一切都还有救。”
    “现在不走！”
    老江抽出厌战，抚摸着冰冷枪身，他语气凛冽的说：
    “咽不下这口气。掌门且放心，抽时间和啸风约定好，过些时日，我便发动大事，把你们从镇魔塔中解救出来。
    到时在这苦木境中狠狠闹上一场！
    我辈行的是正事，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凭什么要一群宵**得我们狼狈而逃？我还有很多‘惊喜’，要留给那群无耻贼子好好享用享用。”
    他仰起头，看着洞府头顶，大声说：
    “浮石道祖，你也听到我所说了，若你不愿我如此做事，现在就降下一道雷电劈死我！”
    老江是随口这么说的，多少带着几丝讥讽，根本没想着会有回应。
    但下一瞬，一个轻飘飘的，好听的，很有磁性的女人声音，就在他元神中炸响。
    “小修士倒是有股子热血，像极了五百年前那些先贤傲骨。但光有热血是做不成事的，你说我与浮石乃是贼子，眼见污秽却不阻止，我也不想反驳。
    我家浮石脸皮薄，这些话他说不出来，就由本娘娘今日与你说清楚。
    人人都有救世之法，人人都苦寻出路。
    你看不上这些腌臜办法，你说这些东西不行，那就拿出你认为行的方案来。说风凉话谁不会？你若真有救世良方，拿来给困于局中的人看看。
    莫要在这里喊天骂地！
    被你鄙夷的阴符公最少拿了些东西出来，虽与天道不合，但若我和浮石撑不住的时候，那些罪恶好歹能救一界生灵。
    你们人族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你若能展现出你所说的良策来，莫要说阴符公的脑袋，全天下所有苦海的脑袋，本娘娘都能给你摘来！
    你是苦木境的选择。
    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江夏，去做事吧。
    去证明墨九钜子的上策可行，等你真能回来之后，你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727.测试完毕，战争降级

    “好的，好的，我立刻去做事，细辛大娘娘不要恼，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老江这会怂的很。
    之前和掌门墨君一番交谈，坐实了仙盟内部暗流涌动，又明辨了万兽宗铁山与凄煌谷阴符公的关系。
    算是挖出了苦木境修行圈这“投降主义”的根子。
    心中不爽，便吐槽两句。
    谁知道还真得到了回应。
    性格宽厚些的浮石老祖没空理他的抱怨，反倒是浮石老祖的道侣，以一己之力压着苦木境世界不破碎的细辛娘娘跑来呵斥了一番。
    这显然是觉得老江胡乱甩锅到她两头上，觉得心里不爽利。
    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老江在万兽宗取灵界的时候太粗暴，让细辛娘娘的神念与小灵界连接处的建木遭到了损坏。
    所以故意在这个时候出现，吓一吓这行事越发随意的坏老江。
    但不管是出于哪种情况，大娘娘的突然出现，确实把江夏吓了一跳。面对苦木境最厉害最能打的女人，江老板果断认怂。
    “我这就去做事，好吧？娘娘息怒，已经有些眉目了，您和浮石道祖耐心等待，一定赶在事情恶化前，拿出个章程给您两位。”
    老江点头哈腰的对无形降临的彼岸神识回着话，无形之处只传来一声娇傲的哼声，就再无回应。
    他眼珠子转了转，又小心问道：
    “但大娘娘来都来了，就别再打马虎眼了，给小修我一个明白回答，这凄煌谷之事，做不做得？”
    “苦木境生与死的循环，是维持我两护住此界的基础。用你与旁人交谈的话语说，文明的繁荣，是世界之心存在的基础。”
    细辛大娘娘说了句废话。
    像是说了些终点，但又像是没完全说。
    “懂了！”
    老江打了个响指，做出恭送的姿态，语气谦卑的说：
    “那个，我们最近可能就要离开苦木境了，但请两位相信，我们绝不是脚底抹油跑路了，我们还会回来的。
    一定会带着您两位希望看到的东西回来。”
    “嗯。”
    细辛大娘娘也并未说好，或者不好。
    只是简短的用一个鼻音结束了这次“纡尊降贵”的拜访，在确认大娘娘的神念离开之后，江老板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回头看了一眼同样维持着恭送姿态的掌门傀儡，又说到：
    “看，掌门，不是我心如铁石，非要作恶。通天山两位这不也默许了吗？你就莫要多想，在镇魔塔中养精蓄锐。
    和老啸风约定好，别到时候出了岔子。”
    掌门也未有多言，操纵着傀儡点了点头，便散去神念，让那傀儡进入了停滞状态，又被老江收回了纳戒之中。
    另一边，阿尔法世界。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苦木境是完全一致。
    因而距离之前的战团大行动，也过去了七八日的时间，这个过程里，末日要塞的大小战团一直处于动态调动阶段。
    逻辑思维回路稍微完整一点的机械生命，都知道有真正的大行动即将开始，据说领袖议会已寻找到了一个物质丰富，武德充沛的新世界，并且派了侦查先锋战团。
    不过那场侦查作战的结果却并没有公布在战争网络中，这是很罕见的事，让很多百夫长和将军产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联想。
    难道，无敌铁军在那个新世界遭遇到了失败？
    不可能吧？
    真有其他文明能对抗铁军的征伐？
    答案嘛，肯定是有的。
    虽然在苦木境修士们看来，“域外铁魔”狼子野心，突入苦木境屠杀了一个宗门，又劫掠了大量物资得胜而归。
    但在阿尔法世界这里，按照先锋战团的战损率，这一次的“武装侦查”作战，在领袖议会的定性，可是一场“惨败”。
    机械生命们在这一方面是非常严格的，并不存在“歼敌一亿，成功转进”的“感性”说法。对它们而言，谎话是没有意义的。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
    侦查先锋战团，算上后续支援的二十七个小战团，出动军力已经在十万以上，这已经是可以覆灭一个小世界的力量。
    但在苦木境这仗打成了什么熊样？
    攻略一个五千人不到的苦木境势力，战损率达到惊人的37%！虽然对方也有被称之为“妖怪”的奇特生命做附庸战士，但37%的战损啊！
    再加上复数级的将军阵亡，谁敢说这一战打赢了？
    这是一场自打末日要塞建立之后少有的败仗，让一众带头冲锋的将军们脸面无光的同时，也让领袖议会彻底看清了苦木境的战争潜力。
    末日要塞第三环，领袖议会所在地，依然是之前那个环形会议厅，依然是如之前一样的沉默，领袖们正在用数据流的高速交换，讨论着战争的延续事务。
    经过七天的调整，这帮机械生命已经制定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全面战争”计划，目前正由指挥型领袖v015在做讲解：
    “按照我们留在苦木世界的伪装型信息收集者们这几天不断传回的消息，在侦察作战时与我们敌对的势力，在他们的世界被称之为‘万兽宗’。
    在那个世界中，如这样的势力，还有三十二个。
    它们与剩余三个肩负不同职责的独特势力，共同组成了一个叫‘仙盟’的武装军事管理结构。
    除了这些大势力之外，在整个苦木世界里，还有大大小小的弱化势力。
    它们的数量非常惊人。
    这些势力都使用类似于‘魔法’的超自然能量作战，其作战方式千奇百怪，在我们基于事实的逻辑看来，他们对于‘灵力’的使用已经达到了非常高层的程度。
    另外，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苦木世界的碳基战士们在个人武力层面，要远超于我们的机械战士。
    一旦全面战争开启，我们必须抽调出足够的精锐，来应对这种个人武力的挑战。
    按照侦查作战时，收集到的‘苦海级’生物个体的战斗资料来看，他们的破坏力已经相当于，甚至超出了作战型领袖的破坏力。
    必须被严肃对待！
    最可怕的是，苦海级在他们的力量体系里，只是第二档的战士，在苦海之上，还有名为‘彼岸’的超强生命个体。
    根据我们的文明研究人员们的解读，按照苦木世界的资料诠释，彼岸级生命的力量，足以在不依赖外力的情况下，独立衍化出一个完整的世界。
    按照阿尔法世界对于敌对战力的分级，他们应该等同于‘天父’级生命。
    理论上说，他们已经可以对荒主本体造成可观的破坏。”
    会议厅里一阵沉默，几秒之后，另一个领袖语气严肃的问到：
    “那也就是说，苦木世界具备反击摧毁阿尔法世界和末日要塞的能力？”
    “是的。”
    v015领袖没有绕过这个问题，它很直接的回应到：
    “按照我的反复计算与印证，我们需要出动八到十支大战团，调动60%以上的中下级战团，付出战损率超过75%的代价，才有可能在四十五天内结束对苦木世界的摧毁和拆解。
    但对于苦木世界的摧毁并不意味着战争的结束。
    就算我们完全覆灭了苦木世界的常规反击力量，只要我们无法歼灭两位彼岸级的战士，他们一旦开始反击，阿尔法世界便有超过40%的概率会被重创。
    如果是最不幸的情况，那么末日要塞被完全摧毁的概率，在15%左右。
    因此，全面战争计划在我看来，不会有赢家。
    它一旦被施行，最有可能造成的结果就是群星中最有底气与力量抵挡荒主的两个文明，会在最惨烈的厮杀中同归于尽。”
    它看着沉默的同伴们，又说到：
    “但我知道，领袖议会存在的意义，就是履行机械贤者传达的机神神谕，因而只要贤者确认全面战争代码开启，我会毫不犹豫的统帅已经集结起来的力量，攻入苦木世界中。
    我所完成的战争计划和对于战争结果的预测，已经被提交到第二环，或许很快，就会有来自机械贤者的回复。
    我们只需要耐心...”
    “等等，v015，我收到了一份来自麾下附庸战团‘战争猎犬’的加密情报，这对于全面战争计划有极大的影响。
    我这就共享给你们。”
    环形会议厅中的某一位领袖出言打断了指挥型领袖的发言，它将一份最新情报共享到战争网络中。
    那是一小段并不清晰的录像。
    在录像中，领袖们清晰的看到了在苦木世界的大气层之外的星海里，有微型黑洞的出现和湮灭。
    “这...这是黑洞级战争武器？”
    一个矮个子的领袖的思维数据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它惊呼道：
    “这不是只有科技侧文明才能解锁的战略级武器吗？它的存在和苦木世界的文明形态完全是南辕北辙！
    他们不可能凭空开发出这样的威慑性武器！”
    “但他们就是有。”
    v015摇了摇头，这个绝对理智的指挥型领袖沉默了几秒，将这个新出现的意外因素归入计划，重新计算了一下概率。
    它挺悲观的说：
    “如果他们手中有复数级的战略型黑洞发生器，那么我们的战争...”
    “不要说那些冰冷的数据了！”
    另一位领袖大声说到：
    “在这样的威慑级力量面前，常规军力再多都是个笑话，我们必须重新评估苦木世界的威胁性！之前制定的所有战略计划都要推到重来。
    或许，我们也需要动用末日要塞的歼星裂解炮，甚至是还在研发试验中的数字率道标弹，才能...”
    “那不是给常规文明准备的！它被设计出来的目的是攻击荒主的黑暗仆从！”
    “张开你的机械眼好好看看！你把苦木世界称之为‘常规文明’？不！他们是超级文明！和我们一样！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文明掠夺战争，必须重拳出击！”
    “你们不要吵了！动用数字率武器是需要贤者下放权限的，再说了，没有末日要塞的能量支撑，那玩意丢出去就是听个响。
    你们的争吵毫无意义。”
    整个会议厅中的气氛变得焦灼起来，领袖们开始争吵，这已经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情况了，由此可见苦木世界给它们带来的压力。
    “都不要吵了！贤者已经做出了回复，s01，你来破译。”
    指挥型领袖打断了争吵，将来自机械贤者的回复代码传递给了s01，后者立刻开始破解，在难熬的等待中，贤者的指令被公布。
    “对文明测试完成，回复代码伊普西龙？”
    所有的领袖在这一瞬愕然。
    居然是最低级的战争代码，这意味着，贤者也放弃了全面战争的打算，转而进行单纯的低烈度突袭式资源掠夺吗？
    而且这个“对文明测试完成”是什么意思？
    难道，之前那武装侦查的战争，只是机械贤者对于苦木世界的战斗力测试？
    贤者到底在想什么呀！

 728.鱼儿拽着鱼钩跑啦

    “事情大体就是这样了，老板。”
    在老江的意识投影以挂载程序的方式，回到阿尔法世界的尼娅机体上时，就得到了机械世界的最新情况。
    尼娅把自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都汇总了起来，她对老江说：
    “虽然之前一直有全面战争的征兆。
    但从昨天开始，战团集结的指令就结束了，领袖议会宣布这是一场‘战争演习’，是为了应对频发的血肉生命入侵特意安排的。
    还在昨天中午时宣布演习结束，让中下战团重新回去各自驻防的地方。
    它们肯定是放弃了全面战争的打算。
    不过我们这战争猎犬战团，已经收到了来自上层的集结命令，要求我们前往第五环接受改造，还有其他数支精锐战团也被抽调过去。
    要组成一个新的临时混合战团。”
    个人智能停了停，等老板消化这个消息后，又补充到：
    “我问过金属了，它告诉我，这样的安排在以前很少见，但不是没有。特意抽掉各地精锐组成新的战团，意味着战争烈度下降。
    很可能是要让我们执行突袭式的掠夺任务。
    这是只有在面对棘手的大文明时，当战争进入相持阶段，领袖议会才会做出的决定。”
    “所以，意思就是，之后你们要经常前往苦木境掠夺资源咯？”
    江夏反问了句。
    尼娅点了点头。
    “挺好，这样就很不错。”
    老江对此非常满意。
    心说那位素昧蒙面的机械贤者，不愧是咱老江的“贴心人”。
    双方在没有任何直接交流的情况下，后者就通过这种战略层面的调动，“赠”给了老江一支可以随时随地“召唤”的机械军团。
    这也让江夏对于机械贤者的身份越发确认了。
    从将巴夫人丢进阿尔法世界，再到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基本上就相当于两人在“对暗号”了，现在暗号已经对准，就等双方配合着完成最后目标。
    “还是得想办法和机械贤者见一面。”
    老江如此说着，他想了想，对尼娅说：
    “你就带着我们的人去参加那个混合战团吧，关键时刻，我会给你消息的。就和这一次一样，把它们引到下一个‘受害者’那里。”
    “好的。”
    尼娅应了一声，又扭扭捏捏的说：
    “老板，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把战争猎犬战团带出来，就能功成身退了。现在都让这个战团成为大战团的附庸了。
    我也是时候离开阿尔法世界，回到你身边工作了。
    不如我设计一下，让我‘意外战死’，然后抽身而退？”
    “不行，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江老板囧了一下，义正言辞的说：
    “你还有最后一个任务呢，你要作为我的载体，去和机械贤者完成会面。我答应你嘛，只要这个工作完成，就让你回来，好吧？”
    “不带这样的！”
    尼娅有些暴躁的说：
    “之前说的是组建战团，然后又说是达成附庸，现在都要和贤者会面！我服从你的命令来阿尔法世界卧底，一天又一天，都成百夫长了！
    难道真要做到机械将军不成吗？
    我看你压根就没想履行承诺，坏老板！”
    “不是我不想履行，实在是你的要求太狂野了。”
    老江语气无奈的说：
    “生孩子什么的，我真的没做好准备，你给我留点准备时间好不好？你看这世界末日都要到了，对吧。”
    “我也没说一定要现在啊。”
    尼娅哼了一声，撒娇说到：
    “主要是施妍那边催得紧嘛，我也没办法，那就这么说好了，只要和机械贤者完成会面，我就要抽身而退。
    见多了打打杀杀之后，我才发现，还是留在老板你身边最舒服。
    人家真的想你了。”
    “好，好，等你回来再说。”
    面对个人智能这发情式的表白，老江有些猝不及防，丢下句话就狼狈而逃，惹得尼娅发出一连串笑声，她的数据流都在花枝乱颤。
    这个越来越有性格的智能，最喜欢调戏老江了。
    意识抽离回到本体的江夏，很戏精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他在自己的洞府里转了转，又开始研究起钜子留下的小浑天仪来。
    之前虽然答应了细辛大娘娘要用心做事，但眼下所有事都已在有计划的推进，都已分配到不同环节，还有专人配合。
    他这边再焦急，事情也得一步一步来。
    伊甸世界那边的残余文明探索舰队的集结已经到了尾声，随舰成员也大都已经安排妥当。只待苦木境事情了结，就可以正式进入下一阶段了。
    那将是世界树财团的“大拓展期”，老江这个掌舵人，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不过他的悠闲也没持续多久。
    半个时辰之后，老江手腕上的怪异腕表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抬起手腕，激活它，就看到托卡马克的身影在光学投影中显现出来。
    这位m世界的超级英雄这会脸色严肃，对老江说：
    “对方有行动了，他们在二十分钟前，突袭了我们在大西洋上的组装车间，将周天星阵的组件掠夺一空。
    他们要准备行动了。”
    “哎呀，效率是真的慢，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江夏闻言，霍然起身。
    手中小浑天仪在灵气的充盈下微微旋转一个刻度，传送神通下一瞬激发，带着老江跳进m世界，精准的落在托卡马克身上...
    嗯，这位超级英雄这会正穿着非藏酷炫的战甲，往事发地快速飞行。
    老江从空中落下来，正好骑在笔直飞行的超级英雄腰间。
    这个姿势，非常糟糕。
    “咔”
    托卡马克的战甲面盔向外弹开，他语气不善的对骑在自己背后的老江说：
    “你肯定是故意的，对吧？江老板。”
    “倒也不是故意，你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在学习掌握这穿越异能的高阶运用，现在穿梭世界不需要星门，得靠我自己计算落点。
    偶尔也会以内疲惫或者压力太大，算错落点。
    所以，也有可能是你运气不好，呃，你这战甲坐着真膈应人，一点都不舒服，一点都不人性化。”
    江老板骑在托卡马克身上，像是骑着火箭一样，在云层中穿梭，他叽叽歪歪的说了一堆，还发表了对于骑乘战甲的体验。
    结果让超级英雄臭着脸，在空中来了个几千度的大回旋，想要把坏心眼的老江从他身上甩出去。
    但老江何等奇人，怎么可能被这么点小手段甩飞呢？
    他哈哈笑着，就如驾驭战马一样，还捏出一条捆仙索，束在超级英雄的肩膀上，让托卡马克怎么也挣脱不得。
    但他是个取向正常的男人，怎么能允许另一个男人骑在自己身上？
    于是在嗖嗖嗖的变形中，整套战甲在空中解体，又在几秒之后重新覆盖在超级英雄身上。
    老江在自由下坠中，就看到了眼前托卡马克扬起左手，机械旋转中变作一挺口径有他脑袋大小的热熔炮。
    “哦哦哦，这危险的东西别乱玩！”
    江老板在空中举起双手，歪了歪头，对眼前的超级英雄说：
    “淡定，淡定，只是开个玩笑。”
    “如果不是打不过我，我真想一炮开了你脑壳！就像是这样，砰...噗”
    托卡马克无奈又愤怒的做了个爆破的动作，还用嘴配了音，但最终还是收起了手臂上的热熔炮，轻飘飘的落在老江身旁。
    后者正踩着一团云朵，悠哉悠哉的向前方事发地前进。
    “那玩意不错啊，是你从对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生命的新研究弄出来的？”
    江老板看了一眼托卡马克手臂上变形的武器模块，他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义体，想到这东西也好久没升级了。
    便问道：
    “技术成熟了吗？”
    “你想干嘛？”
    托卡马克活动了一下手指，身上的战甲就以纳米化的搞科技飞快的如“退潮”一样，收纳到他手指上的戒指里。
    他挺新奇的感受着踩踏脚下这团云雾的感觉，又瞪了一眼老江，说：
    “想白嫖我的新科技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
    江老板撇嘴说到：
    “你可是世界树财团在m世界的代理人，你是我的员工，当初入职协议都说明白了，你研发出的所有科技，世界树财团都有优先使用权。
    你的就是我的。
    我用自家的东西，还叫白嫖吗？这就是随便拿好吧？”
    “嘁”
    超级英雄撇了撇嘴，几秒之后，他回答到：
    “现在还处于试验阶段，但科技应用已经大体成熟了。只要配合纳米级物理编码，就能让这武器模块延伸出近乎无限可能的变化。
    但能源问题依然困扰着我。
    我在尝试仿制机械生命的原子炉模块，如果能逆向还原出这能量模块的构造和新运用，我的战甲威力和适用性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等到技术成熟时，我会把它分享公布到世界树财团的内部贡献库中，到时候任何权限足够的人，都可以申请查阅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说正事吧。”
    “哈？难道我们一直在闲聊吗？这不就是正事吗？”
    老江哈哈一笑，左手义体弹开，送出两根雪茄，他丢了一根给身旁的超级英雄，驾驭着脚下云雾，向前方大西海中还在冒着黑烟的孤岛飞行。
    在吞云吐雾中，江老板对身旁的超级英雄说：
    “世界之心护卫者们孤注一掷，抢走了我们在岛上准备组装的周天星阵组件，说明他们遇到了意料之中的‘科研难题’。
    既然已经做出了抢夺组件的举动，他们自己也肯定知道，他们的存在瞒不住了。
    接下来留给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周天星阵再激活，把芭芭拉送去我的世界...咱们可没有留给他们第二条路走。
    呐，事情走到这一步，接下来的事就不必你和你的同伴们再操心了。
    你们现在要做的最关键，最重要的事呢，就是返回各自家里，带着家人去找最近的教堂，向你们信仰的神明祈祷。”
    老江瞥了一眼托卡马克，说：
    “祈祷一切顺利，祈祷芭芭拉·辛·伯利安能在灭世倒计时的七天之内，以化作纯粹的形态，返回你们的世界。
    在m世界因为各种天灾分崩离析之前，把你们背负的未来苦难洗刷掉。
    因为除此之外，你们再无可做之事。”
    “我已经集结起了所有人。”
    托卡马克却不这么认为。
    他仰起头，取下嘴角雪茄，对老江说：
    “或许这么说很晦气，但我们已经做好了战死在另一个世界的准备，要么芭芭拉这个世界之心被洗涤干净。
    要么我们和我们的世界一起死在对灾难末日的对抗中。
    这是为我们的世界而进行的最后一战！
    哪怕力量再微弱，我们也不能缺席，你不能剥夺我们为自己世界而战的权力。”
    听到这话，江夏耸了耸肩，说：
    “无所谓啦，你们想跟来就跟来吧，不过我估计你们会被明理院的猛男们揍得妈都不认识，所以，提前买好保险哦。”

 729.我们来干票大的吧

    “你让我把灵宝组件给阴符公送回去？你没开玩笑吗？我以为你之前只是说说而已！你还要玩真的？”
    施妍的尖叫声从墨霜山主殿响起，带着一股错愕与震惊，这二代墨君看着眼前的徒儿以及弟弟，她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耀着极端的疑惑。
    她很怀疑眼前的江夏是不是被谁夺舍了？
    一向不吃亏的家伙，居然提出这种息事宁人的建议？
    “没办法嘛。”
    面对掌门姐姐的质疑，老江摊开双手，语气无奈的说：
    “通天山上两位已经给了通牒，说是六道轮回灵宝事关苦木境生死循环大事，因为咱们在西海抢了八苦宝轮和恶鬼灵幡，已经让苦木境积压了很多生魂。
    再这么下去要影响天道运转的。
    彼岸大能都发话了，咱们还能怎么办？硬顶着不给，我怕过几天那群臭炼体的就要带兵上门了。”
    “怂包！”
    施妍这会气呼呼的，抱着双臂扭头冷哼说：
    “这种下软蛋的事，不干！就算真要给，也得他阴符老儿自己过来取，哪有我一介墨霜山掌门，上赶着给他再送回去？
    这不就是说我们犯错了吗？
    这我可忍不了。
    还有，你之前可是给人仙盟扔下大话说，要仙盟把阴符公的脑袋给你提来的！怎么就现在就说出这种灭自己威风的话？
    你是不是喝多了？”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嘛。”
    江夏倒不气恼，他一边拍着姐姐的肩膀，一边小声说道：
    “这两样东西，确实得送回去，而且必须得掌门姐姐你亲自去送，不但要送，还要弄得天下皆知，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的送回去。
    最好再请仙盟三院派人观礼，广邀天下宗门大佬们前去捧场，再把黎水大娘娘带上，去南荒嘛，就当送她回家逛逛了。”
    “嗯？”
    施妍并不笨。
    听到老江这一席话，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品出味来。
    二代墨君随手从手腕上取下一枚灵珠，往手边一拍，一个隔绝探查的小结界被释放出来。
    她看着江夏，语气狐疑的说：
    “你这是要姐姐我给你当靶子，把事情弄得这么大，是要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南荒凄煌谷？好方便你暗中行事？
    你要打镇魔塔了？”
    “姐姐聪明！”
    老江竖起大拇指挥了挥，说：
    “之前从万兽宗那事时，我就借蝉衣仙尊之口，把我欲做之事告知仙盟。
    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我与凄煌谷不死不休。
    又有万兽宗灭门之事在前，威慑力足够了，我就不信仙盟那群存在主义和投降主义的老头老太太不怕我发疯。
    他阴符公现在心里怕也是七上八下，我们能灭了万兽宗，就能毁他凄煌谷。
    这种情况下，姐姐你主动上门归还灵宝组件，就算不想闹得满城风雨，落在旁人看来，那也是我墨霜山主动要去挑衅凄煌谷的征兆。
    他们肯定会很上心的。
    为了防止我们乱来，说不得到时场面上多得是苦海压阵，免得万兽宗之事再来一次。”
    “但苦木境的苦海就这么多。”
    施妍转了转眼睛，顺着老江的话说到：
    “南荒来的多了，西海若出事，能去援持的就少了。再想办法把明理院院主调开，攻破镇魔塔也就是间隙之间。
    唔，我知道你一直在m世界搞一些事情，现在你与我说这事，是不是那边有消息了？”
    “嗯。”
    江夏点了点头，说：
    “最多两日，西海就将有大异动，到时就是行动之时。此战我来做，定会保掌门墨君和啸风安然脱离镇魔塔。
    麟主那边的关系早就走通了，它不会干扰此事的。”
    “那凄煌谷？”
    施妍眨了眨眼睛，说：
    “真就要把灵宝组件还给他们？”
    “还嘛，为什么不还？”
    江老板撇嘴说：
    “灵宝组件归还这么大的事，又有仙盟派人见证，阴符老儿还能不出面？只要他出面了，这事就好做多了。
    反正我们攻破镇魔塔，就意味着和仙盟彻底翻脸，这苦木境也就待不下去了。
    都要走了。
    那些恩怨什么的，也得清一清。
    我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玩具’，这次就要留给阴符公‘享受享受’，到时候姐姐你躲远点，免得被误伤了。”
    “但你呢？”
    施妍还是有些担心。
    她对老江说：
    “师父从啸风那里知晓，阴符公在仙盟中还有同道，万兽宗之事后，他们定然已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你只要在西海现身，便会引来阻击。
    放你一人去做，我有些不放心。”
    “怕什么嘛，西海可是咱们墨霜山的地盘。”
    老江哈哈一笑，对施妍说：
    “姐姐莫要忘了，咱们墨霜山在西海还有十三个苦海援助呢。大师伯祖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打死吧？
    虽说不能真的脱离罪渊冲出来帮忙，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手段能护我周全。
    再说了。
    既然决心清一清恩怨，那也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苦木境这投降主义的根子好好挖一挖，对于那些身居高位的软蛋们，自然是能带走几个算几个。
    这事做完，我还得去罪渊一趟呢。
    有人在那里给我留了至关重要的东西，我必须把它取回来。
    所以，这就是在咱们暂时离开苦木境之前，最后干票大的，救出墨君和啸风是基础目标，教训阴符公那伙人是额外目标。
    在往上，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们不会吃亏。”
    施妍沉默了几息，最终点了点头。
    说：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做，我立刻去安排灵物归还事宜。弟弟，万般诸事，以护好自己为第一要务。
    你若出了事，姐姐我可就活不了啦。
    咱们在新墨城见。”
    “嗯。”
    “哎呀，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不吃亏的朱雀施妍，这会居然主动认怂服软，看来仙盟说话还是有几分力量的嘛。”
    一个时辰之后，南荒雁荡池。
    在镇山婆婆的神庙里，看到远道而来的闺蜜，婆婆自然是喜出望外，一边张罗着小山怪们给贵客送来各种灵果好物，一边牵着施妍的手，语气古怪的问到：
    “之前我听闻万兽宗的事，游戏论坛里都传疯了，大家都在猜测说这事离奇，都说是铁山身死有蹊跷的。
    但我觉得吧，这事肯定和你们墨霜山脱不得关系，来来来，悄悄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做的？”
    “嘁，别乱说。”
    施妍哼了一声，语气慵懒的说：
    “分明就是他万兽宗多行不义，这才惹来灭门之灾，和我们弱小又无助的墨霜山有什么关系？行了，别八卦了。
    说正事吧。”
    二代墨君从纳戒里丢出灵韵萦绕的八苦宝轮，又把恶鬼灵幡取了出来，她指着两样东西说：
    “仙盟要求我们把这两物归还给凄煌谷，让阴符老儿重组六道轮回灵宝，维持天道之下的生死循环。
    虽然我们墨霜山和他阴符老儿有矛盾，但这种事关天道伦常，大是大非的事，我们还是拎得清的。
    据说这要求还是通天山两位道祖的意思，我们墨霜山家小业小，又无人撑腰，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这东西归还，也得有个说法！”
    施妍冷声说：
    “他阴符老儿在西海三番五次给我们找事，扣下他灵宝就是惩戒！今日我把话撂在这，还东西，可以！
    但阴符老儿也要向我们墨霜山公开道歉，顺便在仙盟与诸位道友见证下，立下心魔大誓，以后不得再对我墨霜山使坏。”
    “？？？”
    镇山婆婆一脸懵逼，她看着眼前两方灵物，语气疑惑的说：
    “这话你去给仙盟三院说啊？你给我说算什么事？我只是个山神罢了，又代表不了仙盟上下。”
    “这不是给你说的，我的傻镇山，你这个脑子呀，看得人着急。”
    施妍捂着脸，一脸无奈的说：
    “这是要你转告你家父上，还有京墨大神。要我们归还灵物的要求，是细辛大娘娘说的，这也就和你们精怪有关。
    我要请它两人出面做个见证。
    另外，黎水大娘娘那边已经应下这事了，她会与我同行。至于仙盟三院那边，自然有我门下弟子送去了请帖。
    苦木境大小宗门也送了帖子，到时想来作见证的道友都能来。”
    “搞这么大？”
    镇山一阵咋舌，她摸着额头说：
    “我怎么感觉这不是归还灵物，这是你专门把事情闹大，逼迫阴符公服软低头呢？”
    “哟，我家镇山也会动脑子呀。”
    施妍哈哈笑着伸出手，在镇山婆婆脑袋上抚摸几下，就和抚摸小猫一样，结果被镇山一把打开，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她。
    抱着双臂说：
    “我又不笨，我只是平时懒得想太多罢了。行吧，反正是你的事，是自家人的事，我就替你传句话给我父上。
    这事和细辛大娘娘的命令有关，想来父上也不会拒绝的。”
    说完，镇山婆婆就要往外走，却被施妍一把拉住，二代墨君瞥了她一眼，说：
    “把你东西收拾收拾，这事完了之后，我带你出去转转，老待在苦木境挺没意思的。我家徒儿最近找了个挺好玩的世界，你肯定会有兴趣。”
    “就我们两个吗？”
    镇山婆婆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了句，看到施妍点头，婆婆又高兴起来，哼着歌去收拾东西，看那架势，真有要去度蜜月的感觉了。
    施妍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东土桃符院秘地，莫蝉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送到自己手中的帖子，内容是明日邀请他前去南荒观礼，墨霜山要把凄煌谷的灵物归还给阴符公。
    “归还？我看是恶客上门差不多。”
    老仙尊哼了一声，将那帖子随手丢在一边。
    他又想起那一晚见到的域外铁魔淹没万兽宗的场面。
    他很怀疑，施妍这次大张旗鼓的前去南荒归还灵物，就是在江夏的授意下，逼迫仙盟在他们墨霜山和阴符公之间做出选择。
    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万兽宗之事怕会在凄煌谷重演。
    真是赤裸裸的挑衅与逼迫。
    但老仙尊并未立刻做出决定，相反，他睁开生出重瞳的双眼，看向中州灵域，通天山下摘星楼中，想要寻徐夫子讨论讨论。
    然神念刚以仙道之力送过去，立刻就被徐夫子用量天尺一尺子抽了回来。后者以从未有过的暴躁声音喊到：
    “除非苦木境将亡！否则别来打扰老夫！老夫有大事要做！”
    “你都把自己关在摘星楼里数天了，万兽宗之事也不见你出面，事后处理也不见你帮忙，你这是要撂挑子了吗？”
    蝉衣仙尊很不客气的质问到：
    “眼下这事，弄不好凄煌谷就要步万兽宗的后尘，这会闹得天下人心惶惶。本尊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要你来卜算一卦...”
    “算卦？算个屁！”
    徐夫子用疲惫的声音，粗鲁的回答到：
    “不过是凄煌谷，不过是阴符老儿，死就死了，有何担忧？他早五百年就该死了，莫蝉衣啊莫蝉衣，你还真是抓不住重点。
    星宫重燃，他就要回来了。
    老夫准备了这么多年，正要派上用场...
    何其幸也！
    你非要问，老夫就明白告诉你，陆吾势力已成，正要一扫阴戾，重振正气，天命已在他，想多活几年，就别去参与他的事。”
    “谁？谁要回来了？”
    老仙尊狐疑的问了句。
    但那边如打了鸡血一样的徐夫子却已不再回答，还用了命格秘术，将自己神念封闭起来，显然是不愿再被人打扰他正在做的“大事”。
    被徐夫子呵斥了一番，老仙尊表情古怪，他扫了一眼手边请帖，捻着胡须想了想，便做了决定。

 730

    北非，撒哈拉沙漠边缘的一处绿洲小镇。
    芭芭拉·辛·伯利安从睡梦中清醒，她活动了一下身体，又伸手摸了摸身旁，床边本该躺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让世界之心女士摇了摇头。
    她从床榻上起身，摆了摆顺滑的，有些天然卷的黑色长发，随手套了件衬衫在身上，也不穿内衣，就那么赤着脚走出卧室。
    先给自己倒了杯酒，让自己清醒一下。
    然后靠在门框边，抱着双臂，欣赏眼前那个男人在第一缕晨光于沙漠上升起时，在黑暗与白昼交替的光中“晨练”。
    他手中没有剑。
    只是以双指并拢成剑指，又很有韵律的挥动。
    每一次手指下滑，都会带起利刃破风的声响。如果芭芭拉是个擅长能量投射的英雄，她就很轻易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周身缠绕的能量之恐怖。
    那是锐利的，无形的，如千万只细碎长剑汇聚在一起的毁灭之力。
    尽管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但世界之心女士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愤怒时的破坏力。
    他可以轻轻松松的驾驭他的“灵刃剑气”，以狂风过境的姿态，毁灭一座城市和其中的所有人。
    但他并不经常愤怒。
    尤其是在自己身边时，他表现的相当克制，相当友善，相当...纯洁，就像是刚进入高中的清纯年轻人一样。
    或许，更像是一条凶悍的小奶狗...
    这个念头在芭芭拉心中升起，立刻让她哑然失笑，她喝了口酒，回忆着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他自称已经活了快四百年。
    但他看起来依然像是个年轻人。
    他自称在一个充满仙人的地方修行。
    他这样的剑术破坏力，在他的组织里甚至排不到前五。
    他自称有过一段懵懂的感情。
    但在芭芭拉看来，他对于男女之事完全是一窍不通。
    世界之心女士还记得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面对自己任他探索的躯体，他表现出的那种手足无措，那种呼吸粗重，那种年轻人特有的羞涩与尴尬。
    最后还是在自己的引导下，他才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他学得很快。
    就如昨晚那样，很快就充满了激情、眷恋与温柔，成为了所有女人梦想中的情人。
    “如果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芭芭拉如此想着，又深感自己想得太多，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早点遇到他又能如何呢？灾厄的力量伴随着她，会伤害一切主动靠近她的人。
    不过还好，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自己充满孤独与苦难的人生，自己早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心，自己的命运与存在，很快就要结束了。
    就像是一场席卷沙漠的沙尘暴，持续的时间再长，也会有消散的那一刻。
    芭芭拉轻笑了一声。
    一股晨风吹来，将世界之心女士的黑色长发吹起，让她兼具东方人与西方人所有美感的身体也在衬衣飞舞中露出一丝春光来。
    但她并不在意。
    这个小镇里除了她和眼前的男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这里是她的“追随者”们为她准备的藏身地，是黄沙帝国最核心的统治地带，在数年前英雄内战改变世界之后，这里就成为了所有生者的禁地。
    这里被一群千年前的法老和它们从墓穴中唤起的木乃伊们统治着。
    它们自称此处为死神冥府。
    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去之后，在自己带给这个世界的灾厄消散之后，这片大地能不能回到那些热爱它的人们手中。
    “想什么呢？”
    温和的声音在芭芭拉耳边响起，她抬起头，就看到结束了晨练的傻老七正朝她走来，后者来到m世界也有好几个月了。
    但他一直固执的保持着剑修的习惯，并没有拉下自己的修行。
    不过和以前在昆仑派时不同，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与他肌肤相亲的女子，一个总是散发着孤独又忧郁气质的女人。
    她将傻老七深深的迷住了。
    “别在这里，赛文...”
    感知到老七的手指在自己的肌肤上滑动，芭芭拉嗔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她推开了他的手，并用自己的习惯称呼他。
    老七对于这个古怪的名字并不喜欢。
    但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称呼他时，他愿意回应。
    芭芭拉如一只猫一样，向后退了几步，不过下一刻，就被老七抱在怀中，这个性格夯直的家伙并不掩饰自己对于芭芭拉的喜爱与眷恋。
    这是在四百多年的修行中，第一个真正走入他心中的女性。
    他喜欢关于她的一切，并想要霸占这一切，永远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轻嗅她的头发，亲吻她，抚摸她，后者刚开始还有点抗拒，但很快就以更热情的姿态回应。
    但就在两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老七却突然回头，看向沙漠的方向，他这一瞬变的极有攻击性，语气不善的说：
    “他们来了。那些想要利用你的人...我已经警告过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不要，赛文。”
    听到老七说有人过来，气喘吁吁的芭芭拉拉住了要向外走的老七，她说：
    “他们是朋友。”
    “他们不是！”
    老七回头，如愤怒的雄狮一样说：
    “他们是恶人，是一群无可救药的邪修，在我的世界里，任何遇到他们的修士都要斩杀他们。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浓到让我感觉恶心。
    你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们要利用你做一些坏事。”
    “不，不是坏事！”
    芭芭拉上前，左手挽住老七的腰，右手伸出手指，放在老七嘴边，她用眷恋的目光看着他，露出一抹笑容。
    轻声说：
    “是拯救我的世界，这是我能为这个世界作出的唯一的贡献。乖，别像个孩子一样，来，帮我挑一件衣服吧。
    他们来了，就代表着时候到了。
    要去做大事，自然要盛装出席。”
    她牵着老七的手，带着他走入房间，让他给自己挑选衣服，换上衣服。
    这个过程中，老七退出房间，就守在屋子之外，很快，一架黑色的直升机从沙漠中飞出，落在这镇子之外。
    以穿着黑色怪异长袍的湮灭博士为首的一行人，走到院子前，却被面色冷漠的老七拦住。
    后者左手垂于身旁，剑指并拢。
    一圈圈呼啸飞舞的无形剑气绕着他的身体转动，就像是灵刃剑气组成的龙，将冰冷的煞气投射，如一道墙，挡在眼前众人脚下。
    “呵呵，瞧瞧这是谁，芭芭拉夫人的小奶狗正朝我们呲牙咧嘴呢。”
    湮灭博士身旁，身穿血红长袍的血族，m世界的第一个吸血鬼语气讥讽的说：
    “他真把自己当成夫人的护卫骑士了，瞧瞧他看向我们的眼神，他恨不得吃了我们。喂，赛文，我们派你来是保护芭芭拉夫人的。
    不是让你睡了她...
    我知道，夫人很有风韵，总能吸引你这样的年轻人，如飞蛾扑火。但你也是厉害，真的是什么都不怕，就不怕厄运缠身把自己害死吗？”
    “不怕！”
    老七用带着口音的本地语言回答到：
    “但我觉得应该怕的是你们，我不会允许你们把她带走！”
    “就凭你？”
    湮灭博士另一侧，穿着原始人般的皮毛大氅，体型健壮如熊一样，气息磅礴狂野如野兽之王一般的男人抱着双臂，眼神冷漠的说：
    “你用这么点小小利刃，是在吓唬谁？”
    这肯定是个老毛子。
    听他说话时的弹舌音就知道了。
    老七并不反驳，但周身缠绕的剑气更浑厚几分，显然，他要履行自己刚才说的话，就算付出一切，也要保护好心爱之人。
    尽管他和芭芭拉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但真爱这种事，往往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赛文！”
    就在双方对峙的气氛越发低沉渗人时，一声不满的呵斥从后方院中响起。
    在沙漠吹起的粗粝风中，穿着一套很有神秘气息的黑色长裙，外套着兜帽风衣的芭芭拉夫人迈步走了出来。
    她在兜帽之下的脸上浮现着一抹不满。
    她对老七说：
    “我刚才说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阻止...”
    “我...”
    “过来！”
    她加重语气说了句，那股女王般的御姐气质，让老七的气势徒然一松，他咬着牙，烦躁的散去身旁剑气，来到芭芭拉身边。
    执拗的说：
    “我陪你一起去，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当然，没有你的日子，我已不知如何去过了。”
    世界之心女士温和的笑了笑。
    她伸手捧起老七的脸颊，在众人的注视中，主动又霸道的吻了上去，就如离别时的最后留念，在热情的激吻中，她咬住了老七的嘴唇。
    咬的非常用力，似乎要为他留下一个印记，要让他永远的记住自己。
    在老七身后的左手上，随着手指微微转动，一根针轻巧的刺进傻老七的后腰，内部的液体涌入，让剑修一把推开眼前的女人。
    他想要呵斥，但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要挽留，却说不出情话。
    在最后摔倒的画面中，他看到了芭芭拉兜帽下滴落的泪水，像是最后的...最后的...
    不！
    “噗通”
    老七躺在了地上，湮灭博士亲自制作的昏睡药剂，足以让这个强大的剑修睡上三天。
    “走吧。”
    黑衣的夫人最后看了一眼老七，她回过头时，脸上已一片冷漠，对眼前的人说到：
    “不要等了，现在就开始吧。”
    “灵阵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激活。”
    湮灭博士也看了一眼老七，他说：
    “但没有向导的话...”
    “不需要向导！”
    芭芭拉夫人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
    “这段时间，赛文已经告诉了那个世界的很多信息，我知道过去之后该怎么做。”
    “你只是不想让他成为自己世界的叛徒！”
    血祖冷笑着讥讽说：
    “你真的爱上他了？不会吧？”
    “废话少说！”
    芭芭拉夫人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句话，血祖还想讥讽几句，结果被身旁的兽王勒着脖子提到了一边。
    而湮灭博士则面色肃穆，他对芭芭拉夫人说：
    “这个世界会记住您崇高的牺牲，活下来的所有人都该诵念您的名。”
    “不，让我被遗忘吧。”
    世界之心叹了口气，她走向沙漠，轻声说：
    “我是不该被记住的苦难，我终于...终于可以安息了。”
    老七感觉自己做了个恐怖的梦。
    梦中他最爱的女人拯救了一个世界。
    但惟独抛弃了他。
    “别走！”
    在带着愤怒与痛苦的尖叫声中，老七一骨碌从冰冷的床铺上坐起身来，他四处回头张望，自己还在自己与芭芭拉的小院里。
    但已经没有...
    “哟，你醒啦？你的情人都跑了哟，别这么愤怒的看着我，又不是我把她从你身边带走的。有火气，就找别人发去。
    咱老江最近过的也很糟，可不想在平白无故的背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老七眼前响起，剑修抬起头，就看到了江老板正背着手站在他眼前。
    “你！邪修！你...”
    “唔，我可不只是邪修哦。”
    老江贱兮兮的伸出手指，在老七眼前摆了摆，他说：
    “我之前就找到你了，本想把你带回去。但我注意到，你和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也就是真正的神灵过的日子...非常性福，没羞没臊的。
    所以，我觉得给你偶尔放个假，爽一爽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玩真的。
    呐，现在芭芭拉马上就要被送到苦木境送死了，我给那个星阵做了点小小的手脚，她会被送去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地方。
    那么，睡了神的男人，你要去救你的大姐姐吗？”
    “去！”
    老七毫无犹豫的起身，一身无形剑气环绕四溅。
    眼前老江哈哈一笑，挥手将玄天剑器从纳戒取出，丢给了老七，说：
    “我们要去救一名神，没好武器怎么行？这剑借给你用，用完了要还我。”
    “好了，出发吧，我的新员工，为了你那‘女神’的安危着想，一会一定要用心做事哦。”

 731.等等，这个落点不太对！

    最精锐的一批世界之心护卫者们聚在某个地下要塞们。
    他们都是从整个m世界精挑细选出的超级英雄或者恶棍，现在全副武装，准备执行已计划了很久的救世大业。
    在他们身后的工作台上，世界各地的影像被投射汇聚，提前放出的各种假消息作为吸引注意力的靶子，正把那群异界入侵者吸引到其他地方去。
    为这里在进行的事情争取时间。
    整个地下设施中的气氛充满了紧张，狂热和跃跃欲试的焦躁，很多人在整理着装备，从枪械到冷兵器，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后勤补给都被分配下来。
    还有人躲在一旁，涂涂改改的写着遗书。
    能被召集到这里的，都是知道世界之心和m世界现状的，他们今日能过来，都是被拯救世界的大业召唤，都已打定了一去不回的想法。
    在芭芭拉夫人被湮灭博士一众人护送过来的时候，这些家伙们纷纷起身，向夫人致敬。
    他们都知道，身为世界之心的芭芭拉夫人，将和他们一起前往目标世界，将m世界的灾厄转移到那些入侵者们头上。
    这或许听起来并非正义，但从m世界的角度出发，这毫无疑问是救世的最优解。
    一千年前的战争已经被披露。
    那些入侵者们不怀好意，在千年前差点毁了这个世界，他们现在只是对等报复罢了。
    “托卡马克和那群向入侵者谄媚的狗们已经疯了，他们在世界各地摧毁我们的分支，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准备。”
    穿着大红血袍的血祖回头看着身后工作台上汇聚的影像，它看到了自己的吸血鬼教廷被托卡马克带人突入。
    它的血裔们正在被那些打扮古怪的异界人屠杀。
    但它并不在意。
    只是冷笑着说：
    “我们招募的那些伊甸人们为了‘奖励’是可以不顾一切的，那些‘勇士们’并不畏惧于和无法战胜的敌人对抗。
    他们也不会考虑正义或者邪恶的立场，他们的活跃会给我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所有的战争都将在今日终结，被我们亲手终结。
    我们会赢回未来。
    等我们完成了对世界灾厄的清洗和拯救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清理掉这些助纣为虐的混蛋们。”
    没有人附和这位吸血鬼师祖的话，大家都忙着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呢。
    在一众人眼前的环形大厅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奇特星阵，它由很多块形状各异的石板组成，在外围的空间填充的是机械结构模拟出的星阵构造。
    但在中央部分，填充的则是这群人从托卡马克的构造工厂里，抢回来的星阵核心。
    如果可以，湮灭博士这样的人更喜欢由自己设计完成一个跨世界传送的装置，但度量整个群星的刻度，从无到有的设计出一套星海坐标的工作量太大了。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宏大的事业，就只能从对手手里抢回最核心的组件。
    “我现在还是怀疑，这可能是个陷阱。我们所推进的行动在表面上有被阻拦，但大体来看还是太过顺利。
    就像是行走在一条被提前安排好的路线上。”
    穿黑衣，戴面具的湮灭博士从助手手里，接过自己精密的机械手杖，他站在高处的平台，向下方最后自检的能量设备眺望。
    在下方电弧能量的跳动中，低声对身旁沉默的芭芭拉夫人说：
    “或许我们过去之后，面对的将是一整支全副武装的‘修士’。或许在我启动这个装置的下一刻，一些恐怖的东西就会被反向送过来。
    这种不确定性让我感觉到厌恶，自从成年之后，我从未做过如此没把握的事。”
    “那你应该推迟计划。”
    芭芭拉并拢着双手，轻声说：
    “你这个控制欲这么强的人，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你无法创造的东西，你便无法理解。按照你的性格，应该将这些来自异界的知识全部破解之后，才会开启十拿九稳的行动。
    但如你所说，你现在却在主持一向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让我猜一猜，是因为我身上的灾厄已经无法平衡了？它带给你的威胁，远胜于开启一个不知道通往那里的传送阵？”
    她的话让湮灭博士沉默片刻，后者拄着手杖，叹气说到：
    “你身上背负的是一个被拖延了一千年的灭世灾难，夫人。我无法计算出它什么时候会爆发，将我在意并憎恨的一切尽数摧毁。
    尽管我们找到了一千年前你被‘创造’出的那个密室，并在其中寻获了关于你这个奇特生命的知识。
    但如你所言，我在每个夜里都会为你可能带来的麻烦而失眠。
    那意味着一切的终极。
    意味着一个我们无力反抗的末日到来，我不喜欢那样任人宰割的感觉。
    能被我聚拢起来这些人，都不喜欢。
    如果注定要死，我们更希望能自己选择结局到来的战场。相比突然到来的万物毁灭，我们更能接受一场力战失败后的绝望。
    前者让我们深感无能为力的羞耻，后者嘛，最少能给我们一个虚幻的安慰。
    我们战斗过了。
    我们输了。
    我们拼尽全力。
    我们还是没能挽救一切，最少...最少对自己有个说法。
    呵呵呵。”
    他在面具之下发出怪异的笑声，像是自嘲，又像是解释自己行动的缘由，他说：
    “我也未曾想过，有一天我会相信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谎言。但还真像是曾经被我杀死那些人临终所说。
    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我会溺毙在自己的疯癫之中，从毁灭中寻找慰藉。
    我引以为傲的智慧救不了我们，只能将一切都寄托于一场冒险。
    真是羞耻啊。”
    “不必如此。”
    芭芭拉夫人也笑了一声，她看向下方那个由金属，机械和石环石核组成的星阵，说：
    “大家都是活在自我幻想中的英雄，这没什么值得被嘲笑的，就如我这样不幸的人，在午夜梦回时，也曾有过卑微的愿望。
    希望我死后能给不幸的人们带来永久的和平。
    为了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我也是愿意付出一切的。
    所以...
    来吧。
    打开这个传送阵，不管对面有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抽取世界之心力量的仪器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对吧？
    虽然你们一直瞒着我，但我并不蠢。”
    “我们会竭尽全力将你带回来的，夫人。”
    在两人身旁，一直没说话的，披着怪异兽皮大义的老毛子兽王沉声说：
    “如果事情实在无可挽救，我们也会竭力保证，让你死的毫无痛苦。你留下的，纯粹又干净的世界之心能量，会被妥善的带回这个世界。”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们了。”
    世界之心女士哼了一声。
    但她的表情却依然平静，显然是早早的猜到了这个结局。
    在她身后，湮灭博士将一个很怪异的，像是陶罐子一样的容器，交给了一把手持十字战剑的女战士，在叮嘱她如何使用这个古老神器。
    这玩意是他们在一千年前“神秘人”制造芭芭拉的那个地核密室里找到的，上面留着古老的说明，就是留给他们这些后来者。
    在芭芭拉的人形崩溃时，这个罐子可以被用来收集游离的世界之心能量，但如果芭芭拉身上背负的灭世灾厄不被清除就贸然使用，会立刻导致灾难的到来。
    它有一个很奇特的名字，叫“潘多拉的魔盒”。
    可以说是非常贴切了。
    十分钟之后，最后一道自检工序完成，随着湮灭博士扭动能量源的开关，下方给周天大星阵功能的二十多道粗大的管道同时布满了能量。
    就像是刺眼的电蛇，在刺耳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嗡嗡震动声中，上方整座城市的大半电力都被攫取一空，被灌注到星阵之中。
    在站立于星阵中心的一众全副武装的超级英雄们或祈祷，或握紧武器，或沉默的注视中，星阵四周的巨大石环开始缓缓运转。
    它们被特定频率的能量推动，以顺逆时针的不同方向，一节一节的转动，来完成在群星中对某个世界的精准定位。
    这个过程看起来很精密漫长，但实际上也就五秒的时间不到。
    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蔚蓝水波一样的能量灌入四周空间，干脆利落的打通了一道星门，就像是一个张开的小型黑洞，在一瞬间将星阵上的所有人吞没。
    就像是被无形的巨兽一口吞下，连带着稳固的物质世界的空间结构都被破坏，像是一个空荡荡的区域，随后就被能量反扑过来，很快抚平。
    这个深藏于地下的设施，也在这一瞬彻底安静下来。
    苦木境，西海，明理院所属，镇魔塔岛屿之上。
    之前被安排在这里接受仙尊指导，进行炼体修行的大师姐沉鱼，正扛着自己的朱厌魔枪，一脸忧郁的坐在练武场的屋檐上。
    她眺望着东土的方向，猜想着自己的同门们现在在做什么？
    最近这段日子过的挺充实，整天要么挨揍，要么揍人，炼体者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她倒是并不讨厌这种日子，就是有些寂寞，有些无聊。
    时常会怀念自己带着其他人，穿梭于不同世界之间，四处打仗的战争岁月。
    “唉，真想再和那些异世界的混蛋们好好较量一下。”
    沉鱼捧着自己的娃娃脸，语气无奈的说了句。
    然后，她的愿望就实现了。
    “嗡”
    一扇巨大的星门毫无征兆的在大师姐眼前的练武场里张开，幽蓝色的水光浮动之中，一大群穿着的稀奇古怪，又很有威慑力的家伙们出现在了沉鱼眼前。
    他们护卫着芭芭拉夫人，在传送完成的一瞬，就警惕的看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高耸的九层黑白塔，有巨大的锁链在四面八方连接在塔身，像是要禁锢某些东西。
    看着非常威武，非常威严。
    “哈？”
    沉鱼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群人弄得愣在原地。
    她伸手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但下一瞬，在看到湮灭博士挥手丢出一些机械玩意之后，大师姐的脸上就弯起了一个危险的笑容。
    虽然搞不懂这些明显是m世界的家伙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过来这边要干什么。
    但管那么多干嘛？
    解闷的送上门了。
    干就完了！
    “砰”
    大师姐脚下的屋檐崩碎，手提血红魔枪，朝着眼前的一群超级英雄就发动了突袭，身若龙影冲击过去，又被反应迅速的兽王一拳打开刺过来的魔枪。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练武场地面崩碎，将一群英雄们击退散开。刺耳的警报声划过这处明理院设施的天空，将代表战斗开始的信号散布开来。
    明理院的猛男们很快被惊动。
    哈？
    有外敌入侵到了镇魔塔？
    大胆！
    ps：
    上一章的题目被审核删掉了，果然还是不能太露骨啊...

 732.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江老板

    “不要尝试控制了，把它释放出来，快！”
    镇魔塔下，湮灭博士手中的机械手杖已被转化为一把造型夸张的能量枪，在喷出闪电的轰击中将眼前两个扑来的体修执法打趴下，又回头对身后被护卫的芭芭拉喊了一句。
    传送很成功。
    眼前这片建筑物的风格，和那群千年入侵者的风格一模一样，这里就是苦木境无疑！
    不需要再犹豫了，执行计划就完了。
    芭芭拉夫人能来这里，她的心理建设肯定也很完备。
    不需要湮灭博士的指挥，在到达苦木境的一瞬，她就开始主动释放自己身上背负了一千年的灾厄力量。
    这是她从知道自己身份以来，第一次无所顾忌的将身上那些带来灾难的力量完全放松压制。
    就像是在释放自己心中的恶魔。
    效果拔群。
    来自一个世界被封印的灾厄在开始肆虐时，是以最普通的厄运的方式显现，在芭芭拉夫人周遭，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倒霉事。
    飞起落地时踩中薄弱地面，导致自己坠入陷坑。挥起武器时会因为墨符被意外破坏，导致武器的力量反冲，伤害到自己。
    又或者在和m世界的超级英雄对打时，被对方好死不死的打中旧伤，导致伤势复发，当场喷血。
    本能十拿九稳躲开的攻击，因为队友误伤，结果硬生生扑过去用脸接了一发能量炮。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冲过来的明理院执法们，明明实力超强，却像是在表演滑稽剧目一样，短短几分钟，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低级失误，弄出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这一幕立刻激怒了赶来支援的明理院执法长阿虎。
    后者被自己麾下的执法们拙劣的表现震惊了。
    这个粗莽的光头汉子，从未想过，训练有素身为苦木境第一强军的明理院，居然会弄出这么糟糕的战场。
    但很快，随着阿虎带着一群实力超强的高阶执法加入战场之后，滑稽的情况不但没有变好，反而变的更糟了。
    芭芭拉那边释放出的灾厄快速升级，从简单的厄运变成了一场噩梦。
    一切之前从未被关注到的小瑕疵，在这一刻迅速爆发，累积成恐怖之事。
    被启动的护岛阵法因为超级英雄的袭击弄坏了一角，被从地脉抽取过来的灵气开始失控，在阿虎注意到灵气失控时，已经来不及关闭法阵。
    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盘踞的暴躁灵气反冲到法阵本体，在岛屿中央的军械库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大爆炸。
    存放在其中的法器也被灵气引动，就像是爆竹一样一个接一个爆炸开来，烈火燃起，在不到十息之内，就将附近的建筑物全部点燃。
    火焰的焚烧激活了镇魔塔附近的防御法阵，将这座高塔从外部封锁完全，里三层外三层的灵气结界启动，将镇魔塔整个包裹成蛋型护盾。
    这个本身没什么，只是应激性的结界。
    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这会正在镇魔塔里和啸风“切磋”。
    结界突然一开，就把第五流离自己也关了进去。
    以院主的神威，要轰破这数层结界问题不大，但这也意味着，他要亲手摧毁镇魔塔的外层防御才能离开塔里，外出支援。
    这连锁发生的事故，让执法长阿虎有些怀疑人生。就好像天地之间的恶意都被集中在这一刻，天地间的所有东西都在针对他们这群执法。
    “阿虎！你们在搞什么！”
    流离仙尊愤怒的吼声从镇魔塔里传出来，在整座岛屿上回荡，仙尊怒吼道：
    “这是叛乱吗？快关了结界，放我出来！”
    “院主稍等。”
    阿虎没有反驳，他挥起一拳，把周围与他缠斗的几个英雄震飞，自己拔地而起，往岛中控制结界的中枢赶去。
    也没人阻拦他。
    但在阿虎腾空而起的一瞬，在他身后，被超级英雄圣剑护卫的芭芭拉，突然发生一声尖叫，大股大股的黑色气息如烟雾升腾，从她体内翻滚着迸发出来。
    那些气息升腾到天际，凝而不散，就像是一团黑雾，飞快的将整个岛屿包围起来。
    让阿虎在空中愕然回头。
    “这是...天魔魔气？这群混蛋，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轰隆”
    魔气生发，当即引来天道回应，一道乳白色的雷霆从天而降，正轰在升腾的魔气之上，来自天道的净世雷火与魔气碰撞，便在天地之中溅起刺眼火光。
    天道诛魔，威压降下。
    将整个镇魔塔所在的岛屿都纳入雷光溅落之中，就像是一场雷霆组成的豪雨，遮天蔽日中璀璨夺目。
    芭芭拉身上的荒主灾厄也不愿就这么束手就擒，它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以更快的速度，更庞大的姿态，从世界之心女士身上脱离。
    这会的芭芭拉彻底失控，她整个人都被那些黑烟包裹，托到半空，漆黑的魔性从她的嘴巴，鼻孔，耳朵中不断剥离。
    就如m世界的超级英雄们预料期待的那样，本该发生在m世界里的末日灾难，正在被转移到这入侵者的世界里。
    但芭芭拉并不是苦木境的世界之心。
    她无法调动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这就让灾难的爆发无法形成真正的灭世天灾。
    本该被施加在一个世界的毁灭概念，这一刻被强行转化成荒主魔性的实体，它在飞速膨胀，就像是一个被释放的灭世大魔。
    以扭曲的形体在天际之下桀桀狂笑，它散出魔气涌入高空，顶着天空不断落下的乳白色雷霆，将自己的魔性不断的展开，不断的搅乱这片海域中的灵气走向。
    它已经感觉到了这片海域之下封印的力量。
    相比毁灭世界，这道在千年前被封存的魔性已找到了更值得做的事情。
    它要把自己的主人释放出来！以此来造就一场群星范围内的大毁灭！
    这可比简简单单的毁掉一个世界有用多了。
    至于这个可悲的世界之心...
    呵呵，随她去吧。
    让她带着卑微的希望返回自己的世界，在无知的幸福中等待诸界灭绝的大黑暗的到来。
    “罪渊！罪渊！”
    化身成灭世大魔的荒主先锋狂叫着。
    根本不理会镇魔塔这边的小小战斗，在苦木境以灵气交融化出实体后，它便如黑潮奔涌，带起遮天蔽日的黑光，往罪渊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罪渊。
    手托着一块黑石的麟主眉头紧皱，它于封印地的高空之上，眺望着下方又开始暴动的罪渊魔气，这一次躁动的力量，甚至要比上次西海魔灾时更剧烈。
    被压制于罪渊西陆之下的荒主魔念像是要彻底苏醒...
    “这块石头拿的真烫手。”
    麟主瞥了一眼手中已被炼化到最后阶段的界域之石，它摇了摇头，如吐槽一样低声说道：
    “看来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啊，江夏，如此谋略，用在好地方不行吗？非要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妖圣如此说着，五指轻轻一翻，界域之石消散在手心之中，取而代之是一根玉轴画卷，随着麟主将那灵图丢入天际，阵阵龙吼便在罪渊之上响起。
    道道灵龙从这千域万龙图中涌现，以灵宝之威落下，将翻滚不休的罪渊魔气压制下去。它自己则捏了捏拳头，闪身落在罪渊外围的空域，抬头看向眼前。
    灭世大魔即将过来了。
    就拿它练练手，看看自己这段时间以界域之石的修行成果如何。
    嗯...
    虽然很不愿意帮老江擦屁股，但拿了人家的好东西，答应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
    再者说来，靠一头被困了千年，实力绝非全盛的区区大魔，就想颠覆罪渊...
    这未免有点太小看苦木境修士了。
    “可恨天魔！乱我门下，毁我道场！哪里走！”
    不过，在麟主已做好面对大魔，放手一战的准备时，愤怒的嘶吼却在更远方浮现。
    一脚踹开了空间，从摇晃的黑色裂隙中走出的第五流离臭着脸，活动着双拳挡在冲向罪渊的大魔身前。
    明理院院主这会心情差得很，他觉得自己刚才被自己的封印结界困住的囧事，都是因为眼前这头该死的域外大魔作祟。
    这会正战意昂扬的要教训一下它。
    看到第五流离现身，麟主的眼睛挑了挑。
    这...
    调虎离山。
    原来，这才是你的计划吗？
    江夏，目标是镇魔塔？要释放墨岚，或许还有啸风？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几位苦海玩弄于鼓掌之中。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好大胆啊。
    “麟主老哥，你怎么就在那里看着？”
    这会已经开始和灭世大魔缠斗的流离仙尊回头喊到：
    “来啊！与我一起痛殴这匪类，一起快活嘛。把它灭除镇压之后，咱两再来打一场！”
    “滚，夯货！没心情。”
    “第五流离被芭芭拉体内涌出的灭世大魔吸引，往罪渊去了。超级英雄们正在镇魔塔下，和明理院执法们战斗，战况激烈。”
    “施妍掌门已到达南荒，凄煌谷派出了三位城主迎接，阴符公还没现身，但说好要归还灵宝组件，他肯定会现身的，只是时间问题。
    仙盟三院都派了人去凄煌谷做见证，其他大宗掌门也有被邀请前去观礼，因为黎水娘娘现身的缘故，精怪那边也有应对。
    刘慧送回消息说，青兕大圣和白夫人也已经就位。”
    “伊甸世界的战争星环在苦木境之外构建成型，坐标已经锁定，随时可以通过量子传送到世界之外。”
    “尼娅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要一个指令，她就可以往目标点投放战争道标。”
    墨霜山中，小秘书如月正把目前的消息汇总起来，告诉给老江。
    在闭目养神的江老板身后，一群来自m世界的超级英雄们和墨霜山的内门弟子们，已经准备好了出发作战。
    “尼娅那边分配到我姐姐那里，西海如果搞得太大了，通天山那边不好交代。”
    江老板摆了摆手，说：
    “眼下这个布置已经足够了。
    我们只是去救人，又不是真要打垮明理院。但如果那些混蛋们铆足了劲给我们找麻烦，我也不介意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说完，老江站起身，对身后看着他的一众人说：
    “周天星阵的测试已经完成了，事实证明那个阵盘是可以用的，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全心全意的开始执行我们的‘救世大业’了，诸位。
    我已经厌倦了和这些老顽固们的勾心斗角，我要在今日完成我们于苦木境的‘谢幕’。
    我们会了结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恩怨，我们会带着我们的家人，前辈，同行者们暂且离开这里，但这并非逃避，我们很快就会再回来。
    我们会带着群星中的幸存者们一起回来，一起回到这个起源与终结之地。
    我们会一手持希望，一手持决心回来。
    到那个时候，仙盟、修士们，乃至整个苦木境也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走吧，诸位，随我来。”
    老江提起厌战，挥手一扬，大声说：
    “与我同去，做大事！”

 733.杀进镇魔塔，救出老掌门

    芭芭拉·辛·伯利安并非苦木境的世界之心，她体内被封存的灭世灾厄，在这个新世界里，调动不了大地山川与世间万物的力量。
    再加上和世界之心共生了一千年，长期的对抗消磨，让它在脱离了世界之心的压制后，也处于“虚弱”的状态。
    完全不复其他荒主前锋的灭世威仪。
    从这一点上说，当初将尚未爆发的灭世灾厄和世界之心共同封存的“尝试”，基本上也可以宣告成功。
    这种尝试，很像是出自钜子之手。
    不过遗憾的是，世界核心与荒主前锋的共生，并不适应于每个世界，而且当时留给钜子的时间估计已经不多了。
    便只能留下芭芭拉这个特殊的个体在m世界游荡，以待后世的有缘人前去处理掉那个共生的灭世灾厄。
    但好歹也是荒主前锋。
    再弱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在从芭芭拉身上脱离之后，无形的魔念和苦木境的灵气融合，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灭世大魔，朝着罪渊狂突猛进。
    明理院的执法们完全拦不住它，只是刚刚结束，那大魔就在镇魔塔下制造了一场相当可怕的屠杀。
    最终得从倒霉遭遇中冲出的第五流离出马，将它阻拦在罪渊之外的海域中。
    这一幕完整落入了一直在旁观的老江的眼中，在明理院院主被吸引着调离镇魔塔后，他立刻开始了行动。
    “嗡”
    七宝妙树的穿梭神通在世界之内开启，浮动的星门如水波涌现，就在m世界保护世界之心的超级英雄们和狂怒的明理院执法混乱的战场中心打开。
    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江老板提着厌战第一个走出星门之外，迎面就遇到手持圣剑的女英雄将两个体修执法砍倒。
    这把m世界的圣剑曾被恶魔侠德沃反复提到，据说是一把在那边传承悠久，有无数传说附着其上的武器。
    而手持圣剑的女剑士，已经是它的不知道多少任持有者。
    能发出原子级别的斩击，还有种种魔法一样的神奇效果，让她一跃成为m世界的顶级英雄，但这会似乎有些杀红了眼。
    手持金色圣剑的漂亮小妹妹看到星门开启，老江走出，提着剑就扑过来，似乎要把老江也视为苦木境的支援力量。
    为了保护目前虚弱的世界之心女士，她不吝于和眼前的强敌进行一场...
    “砰”
    厌战的怒吼终结了战意满满的圣剑女士的战斗狂热。
    在如此近距离的射击中，就算不装子弹的厌战也有可怕的破坏力，从枪口飞出的银光像是重锤，击碎了圣剑剑士周身缠绕的光，在血光四溅中将她打飞出去。
    传说之剑在灵宝原胚面前，一点排面都没有。
    “呀，吓死我了。”
    握着还在散发硝烟的枪械的老江，夸张的拂了拂心口，很不正经的对身旁走出来的如月说：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是最讨厌这种‘开门杀’了。”
    “老板，正经一点，这打仗呢。”
    白泽小姐低声吐槽了一句。
    她双手托起手中的覆海灵珠，在回到西海之后，这灵宝的威能被“超级加倍”。
    随着如月的操纵，镇魔塔岛屿之外的大海像是被无形之手托起，在她的操纵下化作百丈高的流水巨灵，又像是重炮出膛，从高空朝着地面一瞬轰出十几拳。
    轻轻松松把缠斗的双方都赶出了这个区域。
    “你去救你心爱的女神吧，舔狗老七。”
    江老板回头对提着玄天剑器的傻老七吩咐道：
    “但别带她走太远，灭世灾厄的根子还在她身上，一千年的时间足够她被污染，想要你的女神彻底洗白，她今天必须得‘死’一次。”
    “你答应过我的。”
    老七咬着牙说：
    “你说她能活。”
    “她能不能活，取决于你今天的工作成果。”
    江老板头也不回的回答到：
    “我不是很想威胁你。但介于都快世界末日了，所以就直白一点吧。好好工作，你的女神老婆会因你的奉献而重生。”
    听到江夏的话，又亲眼见到老江的神奇能力之后，傻老七的反应相当果断。
    他将玄天剑器持在眼前，左手握住剑柄，一寸一寸的将灵剑剑刃在眼前拉开，寒光照亮了老七坚定无情的双眼，倒映出那张为了某样事物可以付出一切的俊秀脸颊。
    他本就是个无情而夯直的剑修。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剑下沾染多少鲜血。
    “要杀谁？”
    他简短的问了句，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不问善恶，不问缘由的傻老七。
    “很好，就是这个心态，维持住。”
    老江打了个响指，伸手在四周环绕一圈，说：
    “解除执法们的武装，但别杀他们，这个世界的秩序还要靠他们维持呢。这座岛被肃清之后，你们守在这...
    谁来支援，就干谁！”
    “收到！”
    这命令不只是给老七的，还是给那些跟随老江过来镇魔塔下的m世界英雄们的。收到命令的他们再无犹豫，朝着四周涌动开，开始同时进攻双方。
    随着江老板提着枪漫步向前，一扇扇闪耀水波的星门在镇魔岛上亮起。
    全副武装的伊甸军用智能从其中迈步走出，就像是铁流冲散，以占尽优势的火力洗地，将战局快速压缩。
    江老板身后跟着墨霜山的内门弟子们。
    落雁、闭月和羞花，宋梵、武锐还有女海王青珊师姐、王六福，楚乔，乾铎和顾淼也面色平静的在人群之中。
    三宝和憨憨赶了回来。
    就连一直在m世界修养的刘楚，也拄着拐棍，一脸病容的赶来凑热闹。
    刘楚现在还处于恢复期。
    他虚弱的连一个执法都打不过。
    但有狴犴神通在手，他也不需要上去肉搏，再说了，刘楚长老还有“秘密武器”呢。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魔化修士，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那家伙肩膀上长着个大眼球，右臂完全异化成魔爪，脸上扣着一个铁盔，左手握着一把黑气森森的法剑。
    一看就不是正经修士。
    那是刘楚在罪渊被污染的本体，因为魔化而实力提升到寻道境，又被大师伯祖墨长卿以墨武之术改造成了武卫傀儡。
    因为心神相连的缘故，刘楚可以一心两用的完美操纵它。
    这就让执法长老的实力不降反升。
    “莫要向前！退出去！”
    这帮同仇敌忾的墨家弟子，在老江的带领下沉默的靠近了镇魔塔。四方乱战，炮火轰鸣，雷光洒落的战争背景里，他们走上前往镇魔塔的台阶。
    便有镇守于此的明理院精锐执法闪现过来，各个手持兵刃，结成战阵，挡在墨家子弟们身前。
    为首一人高声喊到：
    “墨霜山众人！尔等这是要叛逆仙盟不成？速速退下，不要自误！”
    “啊，这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
    江夏拨了拨头发，看着眼前的精锐执法们，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我今天就要反了他娘的仙盟！诸位，退开！某家手下可不斩无名之鬼！”
    “胡闹！”
    那执法长呵斥一声，带着身后执法向前行走，欲要攻伐，却不料身后一道血光腾起，在兴奋的战吼中，明理院的阵型被从后方突破，十几个执法被巨力抛向天空。
    手持魔枪的大师姐进入二段变身，所到之处，地面在翻滚重力中齐刷刷的下压破碎，让这队体修的内部混乱开来。
    “我就知道，小师弟将我留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但你们来的也太晚了！”
    沉鱼一边展开朱厌神通，猛揍周围的执法，一边喊叫到：
    “今天总可以放手大战了吧？”
    “随你咯。”
    江老板撇了撇嘴，身后的墨家弟子们一拥而上，以沉鱼为先锋，一路向镇魔塔入口上方冲杀过去。
    刹那间，法宝横扫，墨术翻滚，后方有执法修士来支援，被老江丢出几枚七阶浑天，看也不看的当空引爆。
    恐怖的灵气冲击将镇魔塔下的安宁也彻底打破。
    江老板唤出自己的机械霸主傀儡，悬浮在身后，五十米高的机械将军全身上下墨符攒动，手臂上的热熔炮疯狂开火，制作出一道道天火轰炸。
    又有沉重巨大的机械臂像是打地鼠一样当空猛砸，把朝他扑来的执法修士们扇苍蝇一样扇飞出去。
    “老板！我们来啦！”
    在这镇魔塔下混战的当口，天空中又有兴高采烈的喊叫声。
    傻妖怪刘慧扛着自己家传灵宝，在血煞萦绕中，从挪移神符的流光里现身，甩着尾巴抽出妖刀，落在前方阵地里，双手抓着灵宝刀乱砍一气，气势十足到惊人。
    而后面过来的青兕大牛倒是讲点格调。
    从天而降轰在镇魔塔前的大地上，蛮横砸出一个冲击坑后，扛着青牛斧大步走出，一边拍打身上尘土，一边用拳脚随意解决周围的炼体修士。
    它这样的成名大前辈，是不愿用自己的灵宝欺负人的。
    而随着夫君一起过来的白夫人这狐狸精则带着自己的狐妖面具，抱着心爱的灵毯，凑到拄着拐棍的刘楚身边。
    她甩着八只尾巴，小声问到：
    “刘仙君，之前说的事作数吧？只要帮你等救出你家老掌门，这上好灵宝就归我咯？”
    “嗯。”
    一脸病容的刘楚拄着拐杖，看着眼前镇魔塔，语气轻松的说：
    “自古宝物有德者居之，若白夫人能帮我们救出我家师尊，那自然是有德之人。莫说是灵宝一件，旁的东西说给也就给了。
    宝物而已，以后总能做出新的来。”
    “呀，本夫人就喜欢你们墨霜山这些制器师，豪爽的很。”
    八尾狐狸精捂嘴轻笑几声，也不多话，当即将怀中天魔舞灵宝展开，赤脚踏足而上，手中还捧着一把不知道哪来的琵琶。
    玉指拨动琴弦，自己给自己配出一首bgm来，完全就是差唱跳一起来。
    在那温柔的乐曲响动一瞬，随着白夫人在灵毯上轻盈舞动，正在和墨家人鏖战的明理院执法们就像是被收紧的提线木偶。
    一个个动作当即僵硬下来，随着白夫人的舞动，上百人一起跳动那轻盈的舞姿，又怪异又惊悚。
    最夸张的是，这还是个“光环效果”。
    天魔舞灵毯在这个狐狸精手里确实发挥出了好几倍的威能。
    以她为中心向外七里之内，所有进入这个范围的明理院修士，不管境界高低，不管意志强弱，都会被纳入这套操纵之中。
    而且看狐狸精轻松的样子，她同时控制这些多修士，完全一点压力都没有。
    “谢夫人相助。”
    老江提着枪朝镇魔塔入口大步前进，他头也不回的摆手喊到：
    “以后必有重谢。”
    说着话，老江身后悬浮于半空中的机械霸主右臂的热熔炮汇聚能量到极致，在江老板的响指声中，朝着镇魔塔封闭的石门狠狠来了一炮。
    附带灵纹的砖石四溅中，江老板抬起手里的厌战宝枪，对身后一众战意满满的墨家弟子们挥了挥。
    他第一个走入这苦木境最恐怖的传说之地，身后众人毫无犹豫，大步紧随。
    这可不是他们今天做的唯一一件疯狂事。
    甚至都算不上最疯狂的那件。
    远远不算。

 734.又到了传统艺能上演的季节

    “轰”
    灼热的光束轰碎沉重的石门，将镇魔塔的出口打开。
    一缕明亮的阳光从外界洒下，将其中阴冷封闭的黑暗照亮，也让一层被困的魔修邪修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他们发疯似的从各自的囚笼里冲出来，奔向被轰碎的大门前洒下的阳光之地。
    那似乎是通往新世界的门扉，但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来自厌战的冷漠咆哮。银光从阳光中乍现，将冲的最快的几人“当场融化”。
    就像是个“禁止通行”的警告标志，让其他冲过来的魔修们齐刷刷的停下了脚步。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一个扛着枪的家伙走进黑暗里，在他身后还有很多人无所畏惧的冲进来。这些人是疯了吗？
    怎么还有人主动往镇魔塔这破地方里钻？
    “说起来，我一直不太明白明理院的脑回路...”
    江老板的义体上方弹出浑天魔方，亮起照耀的灯光，将眼前塔中的黑暗照亮，他对身旁一众人幽幽的说：
    “以我看来，监禁这种手段应该是对那些坏，但还有救的混蛋们使用的。但据我所知，能被关进镇魔塔的，可都是一群罪大恶极之辈。
    这样的家伙们死有余辜，为什么还要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会为了体现某种操蛋的‘人道主义’精神吗？”
    “是为了威慑啦，老板。”
    旁边扛着血红妖刀的刘慧摇头摆尾的说：
    “这世上总有比死更吓人的事，比如被关进镇魔塔里受苦，这样才能吓住更多人，不让他们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唔，原来是这样啊。”
    江老板像是演双簧一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眼前那群聚在黑暗中，被长久的监禁弄的不成人形，疯疯癫癫的魔修邪修们，厌战在他手心转了一圈，完成了上膛的动作。
    他说：
    “这样太不人道了，诸位。
    你们无尽的刑期结束了，今天，我将给你们解脱的自由。顺便为多灾多难的苦木境清理一些‘垃圾’，减轻‘纳税人们’的负担。”
    随着老江的手指划下，因为今天要见到爷爷，而显得有些兴奋的傻妖怪第一个冲了出去。
    她很不讲究的要用自家灵宝来处决这些邪修魔修。
    也亏是祖传的宝物，落在傻妖怪手里很是温顺。
    这要是玄天剑器被这样使，老江估计要被那话唠器灵唠叨疯了，灵宝这种苦木境乃至群星之中最有格调的武器，到底是有自己的威严和底线的。
    “我等愿降！大人给个机会啊！”
    眼看着妖刀出鞘，在塔中带起飒飒杀气，一群待宰羔羊中脑子转得快的立刻喊着要投诚。
    “省省吧。”
    已经踏上前往镇魔塔第二层阶梯的江老板对此回应道：
    “现在的我已经勉强算是走入‘大人物’的行列了，总得讲究一点体面什么的，我也不是什么狗都要的。”
    “刘慧，别玩了！杀光他们，然后整理一下，去见你爷爷了。”
    “执法长！墨家人冲进了镇魔塔，北境妖物白夫人用了邪器助阵，把我们的兄弟都困住，那边现在已经不能去了。
    有兄弟说，他们看到了憾地山那位妖圣也跟着他们进去了。”
    在镇魔岛外围，一处明理院据点中，一名全身是血的执法修士气喘吁吁的跑来给执法长们汇报情况。
    在他眼前的是执法长阿虎，流离院主的心腹。
    不过阿虎现在的状态不是太好，他精赤着上身，在肌肉贲张的胸口，有一道非常奇怪伤口。
    像是被某种利器裁开，却没有鲜血流出，相反在伤口中，正有黑色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怪异玩意在涌动。
    它像是某种活物。
    那场面着实有些惊悚。
    这是他刚才和那些m世界的超级英雄战斗时，被湮灭博士偷袭弄出的伤痕。
    阿虎没见过这种怪异的“法术”，但他现在感觉很糟。
    伤口中涌动的怪异玩意似乎在向他体内“生殖”，完全是靠着执法长强大的体魄在硬生生的压制这种邪物。
    “你说，他们真进了镇魔塔？”
    阿虎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但在听到执法的汇报之后，这猛汉子脸上顿时露出一股狂喜。他也不顾身上伤势，抓起身旁的外衣披在肩上。
    带上几名精锐弟子，就往正在被伊甸军用智能和赎罪者英雄们进攻的据点后方走去。
    “你们定要守住这里，等待院主回来！”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旁的一群执法们喊到：
    “不要畏惧那些狂徒，只要院主发动反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些叛逆的墨家人主动进了镇魔塔，这更是大大的好事。
    只要我们启动镇魔塔的镇压法阵，他们就休想再出来。
    青兕大圣进去了更好！
    啸风都逃不出来的地方，也会成为那头大蛮牛的禁制囚笼，兄弟们，优势在我们！不要怕！我这就去启动法阵。”
    这一番话说的简单易懂，显然是在鼓动士气。
    但能让一名习惯用蛮力解决问题的执法长花心思鼓舞士气，足见现在这场面有多糟糕。
    墨家叛逆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一环套一环的攻势压得这些执法猛男们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陷阱里。
    按理说，镇魔塔这种地方一旦被攻击，仙盟那边会立刻派来支援，但这打了这么久，也不见有支援过来...
    难道，仙盟遭遇了更棘手的事态？
    阿虎有些不敢去想了。
    这莽汉子也不是个善于动脑的人，他的想法很简单，情况如此危急，自然要做好自己现在该做的事。
    死守在这里，等待院主回来主持大局。
    院主是无敌的！
    这是阿虎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要院主回来，再坏的局面也会被院主力挽狂澜。这也不只是阿虎的想法，明理院中的所有执法，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天下体修第一的第五流离，就是他们的信仰！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如人意，在阿虎带着人，冲到镇魔塔的镇压法阵中枢大殿时，却见到了一幅让他们非常惊愕的场面。
    守在这里的执法兄弟们，都已经被放倒在地。
    他们没死，但却被蛮力打晕，还有的手脚折断，人人身上都散发着焦灼之气，就像是刚被丢进火炉里烧烤一遍。
    还有种古怪的能量在四周逸散，那是能让阿虎的皮肤感觉到微微刺痛的能量。
    在通往法阵中枢的大殿前方，一个穿着黑色连体衫，下身牛仔裤，配aj鞋，双手缠着拳击布条的年轻人，正坐在大殿的台阶上。
    周围布满了被打晕的修士，可见眼前这一幕，都是这个年轻人一人做到的。而这袭击者的身形和姿态，让阿虎瞪圆眼睛，嘴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你身上的伤，是m世界的超级恶棍湮灭博士最得意的作品，它被称之为‘机械病毒’，能感染血肉，并将血肉作为养料，供应这些纳米级的病毒以指数级的速度繁衍。
    江老板告诉我，这样的东西也算是m世界的奇物，可以用来进行残酷的战争。
    我在那里听闻，只要是感染了机械病毒的人，再强大也会变成半机械半血肉的怪物，永远的被湮灭博士操纵。”
    年轻人活动着十指，一团团灼热的气息从他的拳头上传出。
    他低着头，对阿虎说：
    “你或许是第一个感染了机械病毒，却能用强大的体魄和生命力，把它压制在伤口处不扩散的人。
    相信我，湮灭博士一定会对你很感兴趣。
    但我不会允许他接近你。
    你也需要立刻前往伊甸世界，接受一场生物体手术，那边有先进的科技，能帮你从那个可悲的未来中解脱。
    所以...”
    这年轻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伸手把自己遮住头的兜帽摘下来，抬起头，露出了那张让阿虎身后的一众弟子失声大喊的脸。
    原明理院精锐执法，执法长阿虎最得意的弟子，苦木境体修楚天穹仰着头，看着自己视作父亲的恩师和自己的师兄弟们。
    剪了清爽潇洒的短发，还在脖颈上带了个怪异天使坠饰，打扮的和潮流青年一样。
    他身上并没有任何战意。
    却挡在阿虎前进的道路上，摊开双手，对他说：
    “师父！别浪费时间和我打架了，让我带你去治疗吧，这个病实在不能拖。还有师兄师弟们，不要动手，不要把你们的力量浪费在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里。
    江老板和他的追随者们，不是你们的敌人，也不是苦木境的敌人。
    我们并未想过伤害这个世界。
    今日之事...
    我很难向你们解释，它只是一个新时代到来的起点，请相信我，这对苦木境和你们想要保护一切，没有任何坏处。”
    “天穹，你是我最喜欢最看重的弟子，你是最了解师父这臭炼体的脾气。”
    执法长阿虎披着外衣，他带着某种深沉的感情，对眼前的弟子说：
    “我以为你死在西海魔灾里了，我和你的师兄师弟们都很悲伤，我们给你立了一座衣冠冢，发誓要追查杀死你的人，把他关进塔里。
    今日能再见你活着，我心中很欢喜，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不管你现在追随谁，不管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神经病一样的言论，你都是我的弟子。
    关于你错误的想法，为师一会再和你说道说道，我会把你带回正途，不管使用语言，还是用拳头。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让开！”
    “啊...我真不该在那个世界看太多影视剧解闷，现在这个局面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父慈子孝’这类的倒霉词。”
    性格似乎变得活跃一些的楚天穹摇了摇头，伸手将连体衫的拉链拉开，将这外衣抛在一起，露出了穿着背心的健壮躯体。
    在他狂野跳动的心脏处，正有个红色的光点在闪耀着岩浆一样的光。
    “师父，我在西海魔灾里被废掉了根骨，已经不是个纯粹的体修了。”
    楚天穹活动了一下十指。
    一股股狂野又阳刚的力量在他身上膨胀开，就像是一轮初生朝阳，那股来自原子能的威慑让阿虎背后的几名弟子连连后退。
    他们感觉到了皮肤上传来的强烈刺痛。
    “但我因祸得福，走上了和体修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我很乐意为你讲解我现在追随的大业与计划，但介于我们时间实在不多。我必须赶在机械病毒击垮你之前，把你这顽固的老头带去治疗。
    所以...”
    楚天穹抬起右手，在阿虎眼前握成拳头，他对自己的恩师说：
    “让我们和以前一样，用拳头来说服彼此吧！我相信，你一定会理解我们，并且支持我们，最后再加入我们。
    在你看来的叛逆，师父，这只是我们拯救故乡的办法，只要目标一致，即便殊途，也总会同归！
    来吧，师父。
    品鉴一下这一套我新学会的拳法。”

 735.刘慧和她的疯爷爷

    “轰”
    强烈的能量对撞在相互碰撞的湮灭中，塑出一道冲击环，以席卷掀起大地的姿态，将互相对波的双方分离开。
    黑袍黑衣的湮灭博士借助身后腰部的推进器，在剧烈的冲击中很快稳住身形。
    一道灵活的机械臂从他背后延伸出来，在飞速旋转的能量尖刺充能下，不断的朝着眼前穿越沙尘冲过来的托卡马克连连射击。
    他们两个是老对手了。
    在m世界时就是出了名的不对付，这两个大概是m世界最聪明的两个家伙，他们的恩怨早在英雄内战前，就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之久。
    现在m世界已经不够这两个家伙驰骋，他们甚至把彼此的恩怨，延伸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而这一战的起因，也和以往一样，属于智慧与道路的争执。
    “你已经输了，史蒂芬！”
    托卡马克在空中灵活的躲开对面不断射来的能量束，他的机甲左臂变形成小口径热熔炮，在空中瞄准锁定，还以颜色。
    一边打，还一边语气讥讽的说：
    “我承认捕获世界之心是一招妙棋，但也就这样了。
    之后你的所有计划都在我们的操纵之中，你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开恩把你最需要的星阵核心‘送’给了你。
    不要再挣扎了。
    我们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把芭芭拉交出来！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她必须被立刻带回m世界里！”
    “m世界？”
    湮灭博士发出一声讥讽而短促的笑声，他语气阴沉的说：
    “他们就是这么称呼我们的世界吗？连你这样出生于故乡的人，也跟着他们用一个代号来称呼我们。
    那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布鲁诺。
    他们会叫你的名字？还是会给你一个和狗一样的代号？你如此竭尽心力的为他们服务，他们有没有赏你几块肉骨头吃？”
    说完，他在面具之下的眼睛，又注意到了托卡马克机甲的怪异变形方式，便再次发出讥讽的笑声，说：
    “啊，已经给骨头了呀，难怪你对他们如此忠心耿耿，小狗狗。”
    “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肆意讥讽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处境。”
    托卡马克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和湮灭博士争吵，他悬停在半空，机甲中的伊甸科技战术雷达在四周扫视一圈。
    又对眼前的博士说：
    “圣剑重伤，兽王被修士们打倒囚禁，黄沙木乃伊已经被芭芭拉的小男宠砍死了，他现在正在追杀血祖。
    他手里的灵宝最能克制那种邪祟。
    你的核心成员快死光了，史蒂芬，你在孤军奋战。
    这不是你的战场。
    但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的主场。所以，束手就擒，大家都是在拯救故乡，在这个共同的立场下，没什么不能谈的。
    我再强调一次，你并不清楚世界之心被长期带离m世界会造成可怕的结果。
    在芭芭拉离开故乡的这几个小时里，足以毁灭世界生态的超大型飓风已经开始酝酿，各大陆地版块也已出现了不稳定。
    她必须被立刻带回去！否则我们的世界会分崩离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湮灭博士冷漠的说：
    “我不需要那些入侵者告诉我答案，我很清楚的知道世界之心离开世界的后果，但我必须在这里完成芭芭拉的最后一件使命。
    她必须死在这里！”
    “你疯了！”
    托卡马克厉声说：
    “不行！她死了我们的世界也会...”
    “蠢货！听我说完。”
    湮灭博士一挥手，打断了托卡马克的喊叫，他往芭芭拉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说：
    “我在数年前就在地幔层找到了一千年前，芭芭拉·辛·伯利安被创造出来的造物密室。那个塑造了芭芭拉这种奇异生命的神秘人，在那里留下了一些信息。
    他声称，将世界之心与灭世灾厄塑造在一起，是无奈之举，他认为这样可以延缓灾难的发生，但他也不知道这种延缓能持续多久。
    他还说，世界之心不应该以人形的状态存在，更不该诞生出拟人的智慧，这会让它被个人情感影响，引发一系列事关世界安危，文明发展所不必要的影响。
    芭芭拉必须死在这里。
    她必须回归到最原始最纯粹的世界之心形态，借由‘潘多拉的魔盒’将它的意志回收，再带回我们的世界里。
    唯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能摒除她所带来的影响，正常而久远的延续下去。”
    博士冷笑了一声，对托卡马克说：
    “你以为芭芭拉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吗？错！我根本没有欺骗她，也没有隐瞒她，她今日来到这入侵者的世界，就已经抱定死志。
    她愿意为我们的世界牺牲自己，她太疲惫了，她太累了。
    这是伟大的牺牲，必须被铭记。
    在芭芭拉彻底摆脱荒主魔力的影响后，她会自行了断。至于那些我所谓的‘同伴’，别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愿意和‘同伴’分享计划吗？
    这个计划真正的执行者只有我和芭芭拉两个人，其他人只是推进计划必要的工具罢了。你们以为你们在利用我，但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们？”
    他冷笑着说：
    “世界之心破碎时会释放出可怕的冲击，我们的世界是承受不了的，但这个世界足够坚韧，或许它能...”
    “轰隆”
    湮灭博士刚说完计划，一道雷光就从天而降，精准的轰在这个大恶人身上，让他所有的高科技都在一瞬过载，全身冒着黑烟，狼狈的打着旋砸在地上。
    还散发出一股烤肉的味道，眼见大半个身体都被那一道雷电在瞬间烤焦。
    这一幕让托卡马克瞪圆眼睛。
    他回头看着从天而降，身缠雷光的朱诺，惊呼道：
    “你的雷电，威力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不是我！我是准备偷袭，但还没动手他就倒了。”
    朱诺挥手辩解，带着一股敬畏指了指天空，说：
    “你忘了吗？老板说过，他的世界里是有天道之神的，而且那位神灵和芭芭拉一样，是承载着世界之心存在的。
    刚才那一道雷电，是那位‘浮石’大人对于湮灭博士的惩罚罢了。
    他...
    太小看这个世界了。”
    “所以，咱们做的一切，都在那位天道之神的关注之下吗？”
    托卡马克抬头看了看天空，双手合十向头顶拜了拜，小声说：
    “别生气，大人。
    我们马上带芭芭拉回去我们的世界，绝对不会给您再添麻烦。别用雷电劈我们啊，我们可都是好人。”
    “芭芭拉的灾厄还没释放干净呢，老板说最后一步得等他回来亲自处理。”
    身缠雷电的朱诺低头看着下方被天雷轰掉大半条命的湮灭博士，她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就是这个家伙，当年在英雄内战里耍了手段。
    就是他趁着朱诺和千手佛陀对抗的时候，用一枚湮灭炸弹毁掉了整个南美洲，让朱诺背上了一生都还不清的债。
    她落下去，有心一斧子砍死这家伙。
    但最终，朱诺没有那么做。
    她将昏迷的湮灭博士拽起来，拖着腿，朝着镇魔塔的方向飞去，托卡马克在身后喊到：
    “你要带这个危险人物去哪？”
    “那座塔！”
    在雷光中穿行的朱诺回应到：
    “我们世界中的所有监狱都困不住他，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把他送去伊甸那边。那座塔据说是苦木世界最可怕的囚笼，是专门用来惩治恶魔的地狱。
    被关进去的人，哪怕如神灵般强大也无法逃脱。
    它将是史蒂芬这恶贯满盈的一生最后的‘家’。我相信，这些野蛮，坚韧又强大的修士们，不会给他逃脱的可能。
    这就是我要给他的惩罚...
    我要让他在黑暗的孤寂中彻底腐烂，然后永远被遗忘。”
    “那把其他几个也带进去吧。”
    托卡马克耸了耸肩，心说心中有仇恨的女人真可怕，但他很快又喊到：
    “把他们带回m世界也是麻烦，索性一起‘流放’到这里算了。”
    “这些都是你杀的？掌门，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镇魔塔六层。
    老江带着一批人刚冲上来，就看到自家掌门墨君正把一个入魔的妖怪用手活生生掐死，在掌门身边，横七竖八的倒着一大片被掐死，又被束缚元神的妖修魔修。
    这辣手的一幕极大的改变了墨君在弟子们心目中的印象。
    但他们来不及惊呼，尤其是刘楚，激动的拄着拐杖上前，正要说话，却被墨君张开双臂，抱在怀中。
    墨君动作温和的拍着自家徒儿的肩膀，他语气温和的说：
    “这段时间，苦了你们了。”
    这一瞬的刘楚，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但到底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男人，最终忍住了这种冲动。
    “上面已经被肃清了。”
    墨君回头看着老江，又对其他弟子们点头示意，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摇晃着尾巴，提着妖刀的刘慧身上。
    说；
    “你，刘慧，随我上去九层，你爷爷正在等你。其他徒儿们去七层和八层，那里有本君这些时日结交的几位‘朋友’，把他们也带出去。
    江夏，你也随我来。”
    简短的分配任务，众人立刻分开执行，墨君在这镇魔塔中待了快两个月，对这里已经颇为熟悉。至于他那几位朋友...
    嗯，反正看着都怪怪的，其中还有一个个子矮点的女修士，说话一口萝莉音...
    不会吧？
    碎嘴剑灵不是说掌门墨君的那位道侣，百多年前就已经仙逝了？莫非掌门来镇魔塔，除了救世大业之外，还有自己的一些私人事务要处理？
    但老江也不敢问。
    毕竟是墨君私事，问出来怕掌门恼羞成怒，把他再揍一顿就不好了。
    刚才看掌门墨君徒手掐死妖修的动作，自己对墨君的实力估计似乎还有点错误。
    三人一路上到了最高层。
    通往九层的阶梯理所当然的有数量恐怖的封印，但都已被提前解开，刘慧这会紧紧的抓着老江的手腕。
    不必多想，就知道傻妖怪这时候的心情有多复杂。
    上面关的是她爷爷，已是她在苦木境中残留的唯一亲人了，她听着爷爷的传奇故事长大，但在她出身两百多年前，爷爷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她几乎是被老江拖上九层的。
    在那一片黑暗中，入目之处是一头趴在阴影里的巨狼，体型巨大的同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最奇特的是它的头颅和爪子，已有严重的魔化。
    但那些闪耀着暗红色与黑色交织的角质鳞片，却没有影响到妖圣啸风的气势，相反给这头老狼王增添了几分怪异又黑暗的霸道。
    “去。”
    老江在刘慧肩膀上推了一把，傻妖怪犹豫了一下，握着血煞妖刀，一步一步的朝着眼前的巨狼走去。
    在她靠近七步时，那闭目养神的巨狼睁开了眼睛。
    它的右眼已瞎了，在上面残留着一道恐怖的伤痕，那是当年浮石道祖镇压它时留下的痕迹，而在左眼处涌现的是一只血红色的兽瞳。
    就像是刘慧处于疯血状态下的眼睛，疯狂、残暴、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傻妖怪心中虽复杂，却又并不害怕。
    眼前这人，是苦木境里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了。
    “爷爷，我来接你出去了。”
    刘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把心中所想，很直白的说出来。她拄着啸风当年用过的妖刀，对自家爷爷说：
    “托老板的福，我已把逐风原抢回来了，咱们出去之后，你也不必再战斗了，你都这么老了，该退休去享享福了。
    救世什么的，我们会做的。
    走吧。
    我们回家去。”

 736.投降主义者们死不悔改，施妍，危

    镇魔塔突袭开启的同时，南荒，凄煌谷，另一件重要的事也在同步推进。
    相比石破天惊的突袭战，南荒这边发生的事在一开始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虽然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今日在凄煌谷外的鬼城中，却聚集了最少十位苦海于此。
    这可是自西海魔灾后，真正的大场面。
    说是墨霜山要将手中的灵宝六道轮回的两颗组件还给凄煌谷。
    但很多人关心的是，这两样东西是怎么落在墨家人手里的？
    尽管西海之事已过去了两个多月，连事件热度都被万兽宗刚出的盖过，但其中一些惹人寻味的细节还是让很多大能在暗中探究。
    以及刚刚发生的万兽宗惨事，其细节虽然被桃符院和钦天院封锁，不过大能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件事表面看只是北境妖族和万兽宗的恩怨大爆发引动，但据说事态背后，疑似还有墨霜山的身影在。
    而且通天山二圣对此事的反应也很有意思。
    或许今日之事就能揭开其中一些谜团，在如今这个下层感觉不到，但上层人心惶惶的时刻，多掌握一丝信息都是非常重要的。
    因而哪怕那些没有大能出面的宗门，也派了代表过来观礼。
    代表们来了之后才发现，这突发事件的层次极高，连很久没有露面过的桃符院院主，谛听天下的莫蝉衣莫仙尊都出面了。
    南荒两位精怪大神也被邀请过来。
    再算上同被邀请的西海水神黎水大娘娘，精怪一族的三大主君就都过来了。
    凄煌谷鬼城的大殿中，手持拂尘，背着法剑，一身道袍的明月老道慢悠悠的从云端落下，先与诸位天南海北的道友见礼。
    又在人群中瞅到了饕餮楼的胖厨子昴星，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究，就穿着那身和跑堂小二一样的装束。
    知道的是仙尊一名，不知道还以为是鬼城城主家的厨子走错地方了。
    “昴星道友，你不在自家仙楼里研究菜谱，怎么今日也有兴趣过来凑这个热闹啊？”
    两仪微尘山的老道士甩着拂尘，笑眯眯的和昴星搭了句话。
    这厨子虽然实力弱点，但却经常去通天山，为两位道祖做菜，乃是众多苦海中，与道祖关系贴近之人。
    消息自然也是灵通的。
    而面对明月老道主动搭话，正左顾右看的胖厨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对老道士以神念耳语说：
    “哪里哪里，本厨子对今日之事毫无兴趣，只是来此地躲个清闲罢了。那朱雀道友还请我在事情结束后，给大家伙做一桌好菜呢。
    本厨子这不连厨刀菜品都带来了，就等着一会开火做饭。”
    “躲清闲？”
    老道士愣了一下。
    这苦木境道法咒术能拍前三的老牌苦海心思电转。
    他捏着拂尘，又往大殿之外扫了一眼，能看到那一身黑衣的黎水娘娘，正在和常山，京墨两位大神争执不休，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他顿时挑了挑眉头。
    又往笑眯眯的昴星这边看了一眼，犹豫几分，同样以神念耳语询问道：
    “可是今日西海有大事？两位是不想参与，所以躲到此处来了？”
    “哎呀，老道士就喜欢多想，本厨子可是什么都没说。”
    胖厨子连连挥手，解释到：
    “没什么大事，西海稳得很，有麟主和第五流离两位大能坐镇，那西海能出什么事啊？老道士就是杞人忧天，哈哈哈哈。”
    他话说到最后，还露出了尴尬的笑声，又转移话题说到：
    “道友莫要多问，你看朱雀道友要进的大殿来，今日事必然有意思的很，这墨霜山一向不吃亏的，今天却主动服软，实在是罕见之事。
    老道士也莫要强出头，来来来，坐本厨子身边，咱们就当个看客。
    呐，这块甜瓜看到了吧？
    这可是细辛大娘娘在通天山上亲手种的。
    寻常人莫说吃，闻都闻不得。
    本厨子和你这老道士也算是多年相交，今日就分一块给你，好好吃瓜看戏，旁的事莫要参与。”
    胖厨子把老道士拉到身边，还分了一块灵气满满的甜瓜给他，就塞进他手里，叮嘱几句，便不再多言。
    “唔，此物甚好，闻得挺香，有没有多余的，再给老夫一块。老夫今日来此，可也是吃瓜看戏的。
    只带了眼睛和耳朵过来，不打算开口多说的。”
    莫蝉衣仙尊不知何时也来到两人身边，见胖厨子和老道士手里捧着甜瓜，也不讲究便开口索要，昴星看了一眼蝉衣仙尊那重瞳双眼盯着他，意味深长。
    便顾不得心疼，胖脸上皱出一抹笑容，又分了一块香瓜给老仙尊，三个苦海就此坐在人群之外，进入了看戏模式。
    但其他苦海可不如他们三个这么悠闲。
    吵吵闹闹，眼看就要动手的精怪三圣不算，其他跑来凄煌谷的苦海们各个神情严肃。
    诸如五行庄的仙尊姚书，转轮宗的天一大和尚，还有丹鼎宗的紫砚真人。
    最后是打扮神秘，全身都罩在黑纱中，带了个血色斗笠，披着条写了个大大“杀”字的灰色外衣的血杀宫宫主苏长眉仙子。
    这四位表情肃穆，不动声色，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虽说大家都是苦海大能，在凡人传说中各个都是神仙一流的角色，但各自出现时也唯有人前显圣，弄出一些夸张至极的场面。
    主要是苦木境在西海荡魔的大灾之后，就怎么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再者今日聚于此地的都是苦海，谁没几手看家本事，又显圣给谁看呢？
    因而今日虽然大能齐聚于此处鬼城殿中，却表现的和寻常聚会一样，若不是诸多苦海灵气聚在一起几成大潮汐，这场面和凡尘中武者聚会也没什么区别了。
    凄煌谷这边倒是早有准备，其门下十二鬼城城主都在殿外侍奉，还有宗中几位阴气森森的鬼修长老也提前赶来筹备。
    就差阴符公还未出面。
    倒是今日的主角之一施妍，这会正一脸随意的坐在大殿之中，主座之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古朴玄奥的小宝轮。
    在她身后，镇山婆婆帮她拿着那把恶鬼灵幡。
    两人时而低声耳语几句，看的悠闲的很，完全不在意周围几名苦海皱着眉头的打量，殿中泾渭分明。
    吃瓜看戏三人组肯定和阴符公一派没什么关系。
    他们是来做见证的。
    吵吵闹闹三人组是被叫来撑场面的，应该也不是那些投降派分子。
    所以不请自来的这四个家伙，大概率就是阴符公的“亲密战友”了，本来还该有个兽神铁山和西海龙宫在这里，但那些家伙已经被挫骨扬灰。
    施妍带着面纱的脸上，那双细长凤目扫过一圈，心中就有了如此想法。
    但她深知，阴符公运作密事五百余年，在仙盟中深耕许久，其建立的“投降主义网络”肯定不止眼下这四个人。
    而且仙盟正统三十三宗里，凄煌谷为首，下有万兽宗、西海龙宫、五行庄、丹鼎宗、血杀宫和转轮宗七宗联合。
    那下辖的那些小宗门，被蛊惑吸纳的肯定更多。
    难怪通天山二圣不能大张旗鼓的处置阴符老儿，这般势力，若是存心作乱，仙盟的大分裂可就在眼前。
    而且如果按着这个思路去想，墨霜山西海一行毁了西海龙宫两脉，江夏又在北境灭了万兽宗满门，这已是斩去阴符老儿两臂。
    如果再算上老江当初在南荒星谷搞出的事，这已是墨霜山连连挫败投降主义者们的三次谋划了。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但施妍想到这里，却又皱起了眉头。
    若是往深里想一想，墨霜山与这些软骨头的对抗似乎一直被仙盟高层高度容忍，就好像是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会不会，连这些都是被通天山上两位安排好的？
    墨霜山，包括老江在内，都只是两位道祖用来清理渣滓们的刀？
    不会吧？
    这样去想，未免也有点太惊悚了。但以浮石道祖以身合道，感知天下的威能，如果说道祖一点都不知道，那肯定是痴人说梦。
    所以，施妍这个吓人的猜测，其实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你皱着眉头想什么呢？阴符老儿来了。”
    镇山婆婆突然问了句，把施妍惊醒。
    二代墨君向前一看，果真有一名年轻女修从天而降，虽是鬼道苦海，但落地之时风姿优雅，全身上下并无一丝一毫的阴邪之气。
    反而看着凛然大方，一举一动都有天人相合的气度。
    这是阴符公六道分身中的“天人化身”，也是那老鬼头最常用以示人的姿态，但是这副卖相，就足以骗过那些无知小修了。
    然，若是知道这六道分身是如何制成的，绝对要把那些小修们吓得半夜睡不着觉。眼前女子看着绝艳天下，实则也不过是一具借尸还魂，鸠占鹊巢的尸体罢了。
    她落于地面，便束起双手于身前，在白色仙绫于身后环绕中，在十二鬼城城主俯身行礼中，目不斜视的往大殿走来。
    与施妍四目相对时，阴符老儿莞尔一笑，开口说道：
    “今日谢诸位道友前来观礼作见证，也谢墨霜山施妍道友主动送回我宗六道轮回灵宝组件，墨门果真是为天下大势着想，不以个人荣辱为先。
    本尊佩服的很。
    不过，今日除了这灵物归还之外，还有一桩悬案要解，就当着诸位道友的面，让苦主现身和墨霜山道友说一说。”
    说完，在她挥手召唤中，一具刻满了血红灵纹的黑色棺木被几名寻道大鬼王扛着，从大殿之外送来。
    哐的一声放在地面，又似有阴魂邪物要破棺而出，在剧烈渗人的震动里，灵棺被从内部推开，在一众苦海愕然注视中，一个熟悉的人从里面站了起来。
    身形高大健壮，身外只缠着兽皮几缕，黑发乱舞如野人一样。
    但脸色灰白，气息阴邪，寒风随身，一看就是已死之人。
    “铁山！？”
    施妍从主座上霍然起身，她看着那僵硬着尸体如僵尸一样，从灵棺里起身之人，又想起老江早些时候的叮嘱，便俏眉倒竖，对一脸笑容的阴符公说：
    “你这老鬼，这是何意？”
    “本尊没什么恶意。”
    阴符公轻笑着说：
    “只是当年铁山道友有预感命中劫数，便暗中请本尊出手相助，将他体修本体存于我凄煌谷中，又以六道分身的秘术，存了一缕灵识于此。
    谁料铁山道友一语成谶，竟真在数日前遭了难，幸亏有这提前做的准备，才能在今日现身，当着大伙的面，指认真凶罢了。
    如今苦木境大劫将至，正是要大家伙联起手共御魔灾，齐心协力，然仙盟不幸，却有心怀恶意的恶徒于暗中搅局。
    和这样心怀叵测的恶人同行，岂能救世？
    今日大家都在，不如就把事情说明白，把该除的恶人除一除，也好正经做事。铁山道友，说吧，你万兽宗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声音大点。
    让道友们都听个清楚。”

 737.哈哈哈哈，笑死本君啦

    铁山确实是死了。
    但没完全死。
    之前墨君和老江“连线”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江老板用黑洞发生器封印住的，乃是刘慧父亲的妖躯，但万兽宗灭门后，上下寻找也没找到铁山的真身。
    这极有可能就是铁山给自己留的后路。
    眼下，凄煌谷鬼城中现身的铁山真身，已证明了墨君的猜想。
    虽然苟活下来，但铁山这情况确实还不如死了呢。
    在场都是苦海大能，只需往那僵尸一样的本体扫一扫神念过去，就能感知到这兽神此时的弥留。
    他的元神已死，如吹灯拔蜡。
    居于这千锤百炼的寻道躯体中的，只是一抹残灵罢了，其神魂强度，甚至不如健壮点的凡人，若无这躯体护住，只怕是一阵风，都能给他吹散了。
    不过，那一抹残灵确实是铁山无疑，这一点大能们也能感知清楚。
    “墨霜山贼子江夏，毁我宗门，杀我爱妻，勾结妖物，暗害于我。
    他所行恶事还不止于此，今日便要道友们知晓，那一夜江夏贼子引来域外铁魔，入我苦木境世界，残害同道！”
    僵尸一样的铁山语气沙哑，带着无法遏制的恨意，盯着施妍，就像是两块石头摩擦一样，发出难听之音。
    他说：
    “我万兽宗毁就毁了，天下大势风起云涌，这世间岂有万年之宗门乎？然，众道友可要才擦亮眼睛，莫要忘了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之事。
    他墨霜山容忍江夏恶徒与域外铁魔勾结，行吃里扒外之事，我苦木境众生何其无辜，要受此等恶人胁迫揉捏？
    我知此事听来怪异，也不欲多加争辩。
    但众道友且看我这残灵记忆，便知我所说可做不得假！”
    说着话，阴符公挥手丢了个鬼道咒法在铁山身上，随着残灵一声惨叫，他记忆中的那些画面便被以灵气缠绕着投影出来。
    不只是铁山的记忆，还有万兽宗一些弟子们所见所闻。
    夜色下燃烧的山火映衬，将阿尔法世界的铁军入侵的全过程都展示在周遭苦海和各宗代表们眼前。
    那湮灭一切的铁流，还有轻松击碎护山大阵的火力投射，看的一众大能们频频皱眉。
    又看到江夏一身邪修打扮，于万兽宗山火燃烧中召唤出铁魔傀儡，轰碎大殿时，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施妍那边看了看。
    就连一直吃瓜看戏的明月老道，这会都握紧了手中拂尘。
    他活得久，知道铁山是怎么突破苦海的，因而对万兽宗和铁山没什么好感。万兽宗灭门于老道看来，也并非不可接受。
    但毁于内部纷争，和亡于外敌，这可是两个概念。
    若墨霜山真的勾结外敌，灭亡修行传承，这可就是踩在老道士的底线上了。
    他是亲身经历过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之战的。
    他对于这些域外入侵的态度极其坚决。
    “铁山道友想要墨霜山麾下恶徒江夏江梓恒站出来与他对峙，本尊倒也乐意做个见证者。”
    阴符公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试验，语气阴柔的说：
    “今日墨君掌门于此，不如就请你家徒弟过来说道说道吧。本尊是相信墨霜山乃我仙盟正统，速来名声极好，定是不会做那等包庇恶人之事。
    想来，也是那江夏狡猾，以花言巧语蒙蔽了朱雀道友。
    这正好诸位道友们都在这里，就请朱雀道友把那吃里扒外的恶人魔修开革出宗门之外，再由本尊出手擒获，送交给仙盟桃符院审问一番。
    如此，墨霜山能洗清罪名，我苦木境也能除了叛徒，何乐而不为啊？”
    施妍不说话。
    但长袖中的双手捏紧成拳，周身一团团金色天火从无形处迸发，让殿中温度也在缓缓升高。镇山婆婆见势不妙，便伸手握住施妍手腕，耳语说：
    “别冲动，在这里开打，你宗门名声可就完了。”
    施妍依然维持着沉默。
    但这副姿态，显然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朱雀道友是不想给仙盟和苦主一个交代吗？”
    阴符公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局面。
    她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清晰些，又往施妍手边放着的八苦宝轮看了看，她摇了摇头，语气怪异的说到：
    “我宗这六道轮回灵宝，曾借给西海龙宫用于镇压海眼，却在西海魔灾中阴差阳错的被墨霜山道友们获得。
    但我猜，即便是最擅长制器的墨家道友们，怕也没有弄清楚我宗门这八苦宝轮的神妙。
    它除了能封锁空间，镇压邪祟之外，其实还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神通。
    八苦宝轮随身时，会记下周遭发生之事，本是六道轮回处置神魂往生时，用于判罚善恶轮回的神异之力。
    但现在，正好也能拿来当个证物。
    就把西海魔灾中，我宗门这八苦宝轮悄然记录的事情，而给诸位道友们好好看一看。”
    说着话，阴符公再次用鬼道秘法，将放在桌上的八苦宝轮悬空激活，随着小宝轮当空旋转，在阵阵若梵音清唱的回音中，一道道画面被灵气勾取投影。
    包括墨君和三龙王的对抗杀伐、墨君入墨家仙门主峰遗址后的行动、他是如何通过一连串小灵界勾连，靠近罪渊，和墨长卿一众入魔修士谈话。
    再到后来，墨君在罪渊之上的行动，八苦宝轮被转交给施妍保管后发生的事情。
    一些很私人的记录，比如施妍和江夏独处时的亲昵，再比如两人的称呼，以及两人的某些秘密商议。
    也亏是施妍和老江每次密探事情时，都会以结界护住，让这些影影绰绰的画面中无有声音传出。
    但这些已经足够用心险恶了。
    这些画面已经足够证明，江夏所谓勾连域外邪魔之事，这朱雀施妍，以及墨霜山上上下下，其实也有参与。
    这老鬼！
    她今日根本就不想和施妍谈话。
    她今日想做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墨霜山的名誉毁的干干净净，再把这个宗门彻底打入叛逆之列。
    以自家“亲密战友”在此，把这碍事的墨霜山彻底埋了。
    只是谁又能聊到，这个八苦宝轮，居然还有个摄像机功能，存放于纳戒之中都能感知记录外界之事。
    也幸亏施妍一直恪守修士准则，没有和自家臭弟弟弄出一些不堪之事，否则今日施妍的私人名誉也要完蛋了。
    但这些记录，却也暴露了墨霜山手中掌握着其他灵界的事实，甚至将镇山婆婆被迫和施妍结成封正的全过程都投影出来。
    “镇山！过来为父身边！”
    那些画面看的常山大神一脸愤怒，这精怪大能手中桃木杖狠狠点在地上，手臂灵龙也发出阵阵怒吼。
    它对捂着脸，一脸绝望的镇山婆婆喊到：
    “我家闺女莫要害怕，那恶人再伤不得你了，且过来，为父为你去掉那封正联结。”
    “别去！”
    施妍反手扣住身体发抖的镇山婆婆的手腕，她语气冷漠的说：
    “你家老爹老糊涂了，眼睛大概也瞎了。别怕，这些狗东西害不得我们。”
    “施妍墨君，今日之事，你得说个清楚了。”
    血杀宫的宫主冷幽幽的说了句。
    “和尚我是相信墨霜山清白，但这域外灵界之事，真得拿出个说法才能服众啊。”
    天一和尚脸色无奈，却也低声说了句。
    姚书和紫砚真人并未说话，他两人似乎不想参与。
    在人群后方，明月老道也要起身喝问，但刚要起身，左边昴星，右边莫蝉衣，却一人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老道士肩膀。
    强行让他坐回了椅子上。
    “今日吃瓜看戏。”
    胖厨子笑眯眯的又把一块香瓜塞进老道手中。
    而莫蝉衣则吐出几粒瓜子，以自己那双重瞳看着老道士，轻声说：
    “对，吃瓜看戏就好，明月道友不知真相，便莫要掺和。”
    “这岂能继续看戏？”
    老道士倒是有一股正气，他争辩道：
    “这可是和域外邪魔有关！若是放任不管，两位就不怕再来一次西海荡魔？”
    “我不怕。”
    胖厨子摇头晃脑的说：
    “二圣都不怕，我怕什么？”
    “本尊也不怕。”
    莫蝉衣露出笑容，语气温和的说：
    “此魔非彼魔，只杀该杀者，更难得唤魔者绝非狼子野心之人。有他做事，老夫晚上睡觉都要轻松几分呢。”
    这两人的回答，让明月老道愣了一下。
    联想到两人身份和来历，老道士犹豫了一下，便又捧起了手中的香瓜。
    “那么，施妍道友怎么说？”
    已胜券在握的阴符公双手一招，八苦宝轮和恶鬼灵幡双双落入手中，她又看向施妍，打算再逼迫逼迫。
    她知道，施妍是不可能把她视若弟弟的江夏交出来的，所以，今日她也就别想走出这鬼城大门了。
    待擒下施妍，用作诱饵，江夏江梓恒也会主动来送，到时以施妍胁迫，由不得那人不为自己效力。
    有他穿梭神通在手，星海之大，何处去不得？
    那投魔求生之术，说不定也不必启用，就算苦木境没了，她也能再得后路，虽说是狼狈而逃，但只要江夏在手，除非这群星终亡，否则她和她的小伙伴们，还有千年逍遥的日子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欲遁逃，要在苦木境和荒主打上一场，有墨霜山手中的数个灵界在，这苦木境的烂摊子，总算还能维持下去，再换个五百年残存不成问题。
    所以，江夏...
    果真是墨九钜子当年留下的上策，有他在手，进退便都有了底气。
    面对阴符公胜券在握的逼问，施妍忍得很辛苦。
    她拳头紧握，面颊都有些抽搐，看着似是愤怒到极点，在几息之后，心中涌动的情绪再也控制不得，终于破堤而出。
    但却不是呵斥，而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阴符老儿是要笑死本君不成？”
    施妍抬起手，指着眼前阴符公，笑的前仰后合，她用一种听闻蠢话的愉悦语气说：
    “亏本君提前准备，还想着你这老儿能说出什么高论，结果就这？真是应了我家弟弟所说，如此小小格局，岂能成事？
    你把这群臭鱼烂虾聚在这里，莫不以为本君就要吓得瑟瑟发抖？还说什么勾结域外，出卖苦木境众生？
    我呸！
    这话你也有脸说？
    若不是你等这些废物阻拦，打定心思要去给荒主当狗，我墨霜山与仙盟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罢了罢了，与你们这些货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你所谓逼宫恶计，桩桩件件都似拿住了我墨霜山软肋，但如今，我等却已不在乎这些了。
    没错！我们手中有灵界。
    没错，我家弟弟能穿梭诸界，寻得灵界多多。
    没错，那万兽宗之事是我们做的，铁山虽是我弟弟杀得，但命令是我下的！你们的指责都没错。我墨霜山狼子野心又如何？
    就靠你们这群废物，也敢在我们面前跳来跳去？”
    施妍冷笑了一声，拿出一个银灰色控制器，拨开玻璃罩，把那个大红按钮狠狠按下去，她摊开双臂，说：
    “来嘛，本君就在这，你来抓一个试试？”
    与此同时，苦木境数十个天文单位之外，已在一处星体之外构建完成的伊甸世界军事级星环的指挥室里，战线指挥官，也就是老厄尔的孙女收到指令。
    在反复确认之后，她回头对身后一众忙碌的智能军官们说：
    “战争权限确认！星环攻击系统上线！中枢计算坐标牵引开始，目标：苦木世界，超时空传送，启动！
    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攻击机会，所以，一会别失手！
    好好给那些苦木境的仙人们看看，咱们伊甸人的厉害！”

 738.都让你离远点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施妍发起飙来还是很猛的。
    二代墨君根本没有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的想法，就在凄煌谷的鬼城大殿中火力全开，就差上去挥剑斩了阴符老儿的脑袋，然后扬长而去了。
    阴符公栽赃的各种罪名，她照单全收，根本不加反驳。
    这副莽妇姿态看的殿中一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
    大姐你好歹是仙盟正宗，一派掌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说两句场面话吗？这你明明是弱势，被几个故意找茬的苦海围着，服个软不丢人啊。
    这么刚真的好吗？
    尤其是在施妍拿出那个打火机一样的装置，气势十足的按下大红按钮的时候，她身后的镇山婆婆猛地缩了缩脑袋。
    婆婆最近在世界树财团的网络里看了很多刺激的爆米花电影，总觉得施妍拿出这个一看就很犀利的道具是会爆炸的。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自家闺蜜气势十足的按下按钮之后，并没有什么火光冲天的爆裂场面。
    镇山婆婆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坏了，施妍埋得炸弹出问题了。
    这下要被阴符老儿抓住机会狠狠修理了。
    但她到底是个山神，感应一下山川大地还行，对于世界之外的变化并无太多感应。
    而在场的所有苦海，这一瞬都齐刷刷的仰起头，看向头顶天际之外。
    他们那强大到近乎变态的感知，或许察觉不到星海中的变化，但苦海境异于常人的危险预知，却在此刻疯狂报警。
    有东西带来了强烈的威胁。
    那玩意就在天际之上，世界之外，像是一尊冰冷的杀伐神灵，以无形的意识扫过这片区域，并精准锁定了凄煌谷。
    “这是...”
    在场众人唯有天生重瞳的蝉衣仙尊，能以自己的目力神通看清星海之中的变化。
    在他的注视里，那方从无尽远处传送而来的钢铁巨物，正以环绕的姿态，将整个天圆地方的苦木境都包裹其中。
    并且在世界本身拥有的磁场驱动下，开始以非常奇妙的方式，环绕着整个旋转进行顺逆时针的旋转，用这种自身旋转以及磁场聚拢的方式，为星环本身充能。
    其造型之精密，那机械模块化的设计，让蝉衣仙尊立刻联想到了那一夜覆灭万兽宗的域外铁魔。
    但仔细观察，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现在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诸位。”
    施妍晃了晃手中打火机一样的装置，她冷笑着对大殿中的所有人说：
    “本君今日过来，也没骗你们，确实是要和这恶心人的凄煌谷，与这早该死的阴符老儿结一结恩怨。
    他屡次三番的与我墨霜山为难，在那西海之上，还当着众人的面，试图害我师尊，逼得我家师弟不得不自坠罪渊，以证清白。
    今天在此，也莫要和我这女子说什么天下大义，救世之举。
    我今天就是为报私仇来的。
    你们这些软骨头的货，想参与其中就一起上，不想冒险的就赶紧滚。咱们以后来日方长，还有的玩呢。
    至于你！”
    朱雀道友看向眼前面色冷漠的阴符公的天人化身。
    一轮绯红弯月在施妍身后悄然浮动，那与红月亮如出一辙的光将她笼罩起来，又有金色火光在红月中跳动，映衬的施妍如月中魔女一样。
    她对阴符公说：
    “今日你我，就在此说道说道这前尘旧事...”
    “西海镇魔塔被攻击了！”
    施妍话音刚落，一名桃符院监察就在挪移仙法中狼狈摔出，他身上布满了激烈战斗后留下的痕迹，摔在地上，对自家蝉衣仙尊大喊到：
    “仙尊院主，墨霜山弟子江夏，纠结大批叛逆，攻入明理院镇魔塔，已将妖圣啸风和他家老掌门墨岚从塔中接出。
    镇魔塔下局势糜烂，又有灭世大魔骤然生出，此刻已在罪渊之上。
    明理院执法损伤惨重，还请院主与诸位仙尊大能，前去镇压场面！”
    “这...”
    监察痛苦又凄厉的求援，让整个殿中气氛一瞬大变，之前对施妍怪异行为还有疑惑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
    好家伙，不是施妍发疯了，是墨霜山专门选在今日掀桌子了。
    “难怪本尊今日看向西海时，总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原来真是西海出了乱子。”
    蝉衣仙尊这会露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他抚摸着自己的眼睛，喟然长叹说：
    “唉，老了，这双探幽冥，寻大道的眼睛也快瞎了。众道友，西海之事关系甚大，快随本尊往那边去吧。”
    说完，老仙尊自己闪身消失，还不忘带上跑来报信的受伤监察，以破空灵咒离了南荒，径直往西海去。
    吃够了瓜的胖厨子也嘿嘿一笑，将手中瓜子往地上一丢，抽出腰间厨刀，往身旁猛砍一记，弄出一道通往自家饕餮楼的裂痕。
    抓着明月老道，跳进了那裂痕之中。
    “哎呀，我家西海道场！”
    黎水大娘娘听闻西海出事，也发出一声怪叫，转身化作一阵云雨，消失在鬼城之中，常山京墨两位大神对视了一眼。
    由常山大神带着，走大地脉，也往西海去。
    “众道友且去，罪渊那方乃是大事。江夏恶人既已现身，便不容他走脱。此处有本尊看顾，定要‘留’施妍道友在此‘做客’。”
    阴符公的表情变化几次，但她颇有一番大将之风，对自己的“亲密战友”们说：
    “待众道友将那江夏擒获带来，正好与他家掌门一起送到通天山下，好生拷问。”
    众人自无不可。
    随着大能各用手段，鬼城大殿中顷刻间便人去楼空。
    一方面，西海之事确实重要，更事关罪渊，不可轻慢。
    另一方面，继续留在这里风险太大。
    尽管并不清楚施妍用了什么手段，但心头那股不断加强的威胁感，让一众苦海大能也早有脱身之意。
    “鼠辈就是鼠辈，瞧瞧他们跑的多快。”
    施妍冷笑着说了句。
    阴符公并不答话。
    抓起身旁恶鬼灵幡，随手举起，整个凄煌谷的护山大阵就在一瞬激发。源于冥山冥气的支撑填充，让这凄煌谷的护山大阵堪称苦木境防御第一。
    一众鬼城城主也在殿外各使神通，将施妍逃离之路堵死的严严实实。
    这等大阵压迫，外加己方主场，来个苦海都不怕，更何况眼前施妍，不过是初入寻道境。阴符公实在是想不到，这施妍今日如何才能逃得生天。
    “镇山莫怕。”
    施妍拍了拍身后镇山婆婆的手腕，她说：
    “本君今日来了，不消了心头恨意，便不会走。这会就给你开开眼，看一场大大的‘烟火’。”
    另一边，镇魔塔下。
    “爷爷你慢点走，眼神不好就别那么快，我扶着你走。”
    刘慧背着自家的宝贝妖刀，搀扶着有些浑浑噩噩的老妖圣啸风，从镇魔塔入口走出。这位老妖圣早年入魔，在镇魔塔中多年关押也未有情况好转。
    只有在和第五流离打一架之后，让体内魔性散去一些，才会有些许神智回归。
    平日里就维持着一副疯疯癫癫，生人勿进的样子。
    就比如现在。
    就刘慧一人能接近它不被攻击，其他人都隔着老远，老江跟在这对爷孙身后，一个劲的打量着老妖圣的人形姿态。
    他眼神怪异。
    因为啸风这会化作人形，竟和自家不着调的孙女一样，给自己弄了条尾巴，一头灰白长发之间，还有一双狼耳矗立。
    而那一双老迈枯瘦的脸颊，竟和刘慧的脸有了几分相似，乍一看去，真像是爷爷和孙女该有的面相。
    但问题是，刘慧这张脸是模仿尼娅的脸化形出来的，当初白夫人和青兕大牛都评价过，她的长相和她家父母以及啸风大圣没有任何相似。
    因而可以肯定，啸风之前绝对不是这个化形模样。
    大概是老妖圣心思混沌，见了自家孙女很是高兴，一激动之下，就把自己原本的人形模样给忘了。
    又或者是特意顺着刘慧的长相把自己塑造成现在这样。
    它也不说话。
    一路上都是刘慧在絮絮叨叨的讲她这些年的故事，老妖圣只是听，脸色麻木也没有太多表情。
    “大王！”
    在刘慧搀扶着自家疯爷爷走出塔外，那阳光照下，让啸风发出了低沉的呜咽不满，有些焦躁，但却被孙女握着手，也很快安静下来。
    而它的出现，让正在空中灵毯上舞动的白夫人一瞬停下舞姿，朝着啸风这边惊呼一声，似要赶来拜见，却被后方老江打了个手势。
    让她别过来。
    小心被老妖圣一口啃死。
    啸风对于白夫人的呼唤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它依然是那副麻木姿态，只是腰杆挺得笔直，木然的跟着孙女向前走。
    青兕大牛倒是不怕，背着战斧迎上来，啸风嘴中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大概是因为孙女在旁，所以它没有立刻对眼前这妖物发动攻击。
    但在灰白乱发遮掩下那仅剩独目中，渗人的血光让青兕准备好的欢迎，也被堵在了喉咙里。
    “牛叔莫怪。”
    刘慧解释到：
    “爷爷被关了太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这会需要休息，或许过些时日，它就能恢复神智。到时再请牛叔来与爷爷说话。”
    “恶徒江夏！束手就擒！”
    如此“其乐融融”的时刻，偏就有不长眼的家伙跑来找事。
    就在老江的作战任务完成，准备带着自己的员工们胜利转进的时候，一声怒斥从天际传来，转瞬间就是十几个五行仙术砸下来，把镇魔塔周遭封锁的严严实实。
    江老板抬头一看。
    啧啧，好家伙，这一口气来了多少个苦海大能？十个总有了吧？黎水大娘娘和胖厨子怎么也来了？
    你们那副看好戏的姿态是怎么回事啊？
    “嗷！”
    这边还没等老江说两句场面话，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正被刘慧搀扶着走入星门中的老妖圣啸风。后者可能是感觉到了威胁，转身护在傻妖怪身前。
    也不见它有什么动作，被刘慧背在身后的妖刀血煞嘶鸣一声，出鞘飞转，被啸风握在手中。
    它回头看了一眼刘慧。
    那满是血光的独眼里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保护欲，又在下一瞬闪身消失，暴戾血光冲天而起，镇压地面的十几重仙术结界轰然破碎。
    在一众现身苦海的惊呼声中，手持妖刀的啸风如幽灵般出现在飞速后撤的天一大和尚身后。
    只见佛光涌动，化作白莲庇护，煞是好看。
    但鸟用没有。
    “咔擦”
    血狼之影在天际一闪而过，随着一声脆响，像极了牙齿合拢的声音，佛光破碎中，大和尚的佛道金身被咬碎三分之二。
    只剩个苦海元神嚎叫着逃遁出去。
    这...
    这才是疯血神通真正的用法？
    秒杀苦海？
    这也太吓人了吧？
    “哎呀，都让你们离远一些了，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啊。”
    老江看着头顶那些缠绕着佛光的残躯坠如海中，他摇着头，扭头对身后人说：
    “你们先撤，去南荒支援我师父，这边我来应付。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点不适，你们就别参与了。”

 739.你的千年使命终结了

    “本君在塔中，与啸风是用元神交谈的。”
    在临走前，墨君墨岚对留在此地的老江叮嘱到：
    “自打啸风入魔之后，它就没说过话了，以它入魔的程度，可能连如何说话都已忘记了。莫要看它现在和自家孙女相处融洽，那只是本源血脉的安抚。
    如今这啸风已魔性入骨，和那凶狠魔物亦没什么区别了，因而，你万万不可在没有刘慧陪同的情况下，随意靠近啸风。”
    说着话，墨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手持妖刀，肆意砍杀的老妖圣，它一人逼得空中苦海四散开来。
    青兕大牛看到老妖圣如此豪情，也哈哈一笑，提着青牛斧化出法天象地做支援，让刚安静下来的镇魔塔周遭，又再次变的凶险起来。
    “待啸风在乱战中散去魔气，它会暂时恢复清醒，到那时再让它带着刘慧离开。”
    墨君握着老江的手，说：
    “刘慧得留下，只有她能安抚老妖圣的神智，有青兕和啸风镇守北境，亦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你此去罪渊一行，莫要在那停留太久。”
    “我知道了，掌门。”
    江老板应了一声，长辈总是如此絮絮叨叨，就连之前一向孤僻的墨君都在向这个方向发展，但源于关心所说，也由不得江夏辞而不受。
    他将墨君推入自己弄出的世界通道里，也叮嘱到：
    “你们在凄煌谷那边也不要多留，带上我师父就赶紧离开，之后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在将众人送走之后，江老板看了一眼天空。
    好家伙，诸位大能斗法，各使大道神通，五颜六色的，把天空都沾染成一片迷离幻境，看着漂亮，但暗含杀机。
    只看老妖圣啸风在其中穿梭，每停下一次，都会被各方道力卷入其中，再出来时就已是全身受创，血肉剥离。
    既入苦海，便掌握大道之力，以老江自己的理解便是掌握了某种力量规则。
    他们的斗法也不再局限于丢丢仙术，更多的是彼此大道之间的碰撞，但凡实力不到，被擦着一点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也就啸风和青兕大牛这种修了妖圣不灭体的莽汉，敢在这么多道力交错的战场里猪突猛进。
    任你手段强横，我就占着一条不死之力，自愈力直接拉满。
    就是玩，你气不气？
    若是啸风一人在此，以它混混沌沌的心智，面对这七八位苦海联手，被重新镇压也是片刻之间的事。
    但无奈，旁边还有个青兕大牛在搅局。
    比面对一个打不死，蒸不烂，捶不扁的滚刀肉更糟糕的情况是什么？那就是面对如此两个滚刀肉！
    这两个妖圣配合起来，那可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这种情况了。
    啸风有疯血神通，无视任何道力防御，一拳一脚都是绝对意义上的真实伤害。只看刚才天一大和尚被“一刀秒”，就知道这老家伙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而青兕大牛有夔牛神通，每次战吼只要找准目标，一声大吼，声震百里之下就能让苦海眩晕间隙。
    两头妖圣手里也有合手的灵宝加持，破坏力更甚一筹。
    这是既有伤害，又有控制的两个顶级血牛。在眼下这“高端局”里配合起来，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存在。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两个莽汉硬是把这一战打成了地地道道的顺风局，信心满满跑过来的众苦海，开战不过柱香，就憋屈的被迫进入了防御拉扯中。
    这还是有常山大神这样同样擅长防御的苦海援助，若是常山没来，这会苦海们就得想着如何全身而退了。
    这种高端的战斗老江还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尽管头顶上随便一位苦海下来，都能轻松秒了老江，但也并不妨碍江老板在心里鄙夷这些仙盟苦海们。
    人数占优，配置齐全的情况下，还打成这样，丢不丢人啊？
    心里吐槽完了，还有正式要干呢。
    江老板带着正在地面上挥着拳头，甩着尾巴，给自家威风爷爷加油助威，一脸兴高采烈的傻妖怪，闪身来到了镇魔塔外围区域。
    这里的战斗也已经告一段落，伊甸智能们正在撤退，但它们运气很差，头顶上苦海乱战的余波正好落在它们那边。
    只是逸散的一缕大道之力，就将刚才神勇无比的军用智能们碾碎了三分之一还要多。
    不过这些家伙都有“意识回传”机制，死了也不是真的死，只是回到领航中枢的大意识库中，等待下一次被分配任务。
    真正麻烦的是m世界的超级英雄这边。
    他们也想撤。
    但他们撤不了。
    因为芭芭拉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
    “她的意识里还有最后一丝魔性，但已经和她彻底融合在一起，无法被排除出来。”
    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刚刚协助老江击溃了明理院执法们的痴情郎子傻老七，这会正抱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神，看到老江过来，他抬起头，俊秀的脸上尽是痛苦与无奈。
    就如祈求一般，他对老江说：
    “我愿意帮你做所有事，请帮帮她！”
    “淡定，我这不是来了嘛。”
    老江蹲下身，伸手放在芭芭拉的手腕上，一股滚烫的气息让老江都感觉到有些烫手，这证明芭芭拉体内的力量在失控中。
    这应该不只是灾厄被排出后的影响，还有世界之心离开自己的世界后引发的一系列症状。
    在他接触到芭芭拉的皮肤那一瞬，老江识海中的七宝妙树上属于m世界的枝桠顿时抖动起来，它感觉到了世界之心近在眼前。
    正在催促着老江完成与七宝妙树并联的最后一步，好开花结果，给老江一点“甜头”尝尝。
    但问题是，江老板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眼前的芭芭拉，和他之前接触过的世界之心都不一样，这是个活体，总不能直接开了脑壳，把种子丢进去吧？
    世界之心女士这会还处于昏迷之中，根本无法唤醒。
    她体内也确实有一团和荒主魔性极为相似的能量在转动，更像是一颗黑色的种子，已扎根于芭芭拉的生命本源中。
    若强行拿出来，只会让眼前这个女人彻底烟消云散。
    “那个罐子是怎么回事？”
    老江皱着眉头，往旁边看了一眼，就看到托卡马克正如抱着宝贝一样，抱着一个古朴的，带着盖子的陶罐子。
    他问了句，后者回答到：
    “湮灭博士说，这东西是他们在我们世界的地幔层的造物密室找到的，说是当年制造了芭芭拉的神秘人留下的东西。
    它可以用来承载世界之心的原初力量。
    那群混蛋把芭芭拉夫人带过来，就压根没想着把她再带回去，他们要在这里完成对世界之心的刺杀，然后将最纯净的世界能量带回我们的世界。
    他们要模仿那神秘人的故事，亲手创造出新的，不被情绪裹挟的，绝对公正而纯粹的世界之心。”
    “还有这样的操作？”
    老江顿时惊为天人，他研究世界之心这么久了，都不知道这玩意还有“重组”这种说法。
    “拿过来我看看。”
    他伸出手，从托卡马克那里接过那个陶罐子。
    外表看上去毫无特点，像极了原始人制作的陶器，但在老江把罐子盖打开，伸手在里面抚摸的时候，他立刻就摸到了一些很熟悉的细碎刻痕。
    和墨符非常相似。
    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更像是某种天生灵纹一样的印刻。
    根本没有雕琢的痕迹，完全是浑然天成，刻在罐子里，和陶罐的本身纹路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这是...已经失传的九阶墨符？”
    江老板心中一动。
    他知道这个罐子是谁做的了。
    他也知道芭芭拉·辛·伯利安这个特殊的生命体，是谁做出来了的。
    “好你个钜子，居然还喜欢玩捏人游戏，手艺估计还挺高，瞧瞧捏出这人，把咱们苦木境的帅小伙子都迷的不要不要的。
    厉害哦。”
    老江如此说了句，抬头看了看头顶愈演愈烈的大能争锋，他摩挲着下巴，将罐子放在手边，又对眼前悲痛欲绝的傻老七勾了勾手指。
    后者手边的玄天剑器嗖嗖嗖的飞过来，不等老江伸手就主动出鞘，又被江夏握在手中。
    “噗”
    一记干脆利落的穿刺，明亮森寒的剑刃从芭芭拉心口刺进去，精准毒辣的刨开心脏，断绝了她最后的生机。
    “你干什么！！！”
    傻老七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眼看着老江当着他的面，杀了他心中女神，这剑修双眼都红了，嚎叫着就要扑上来拼命，却被刘慧和托卡马克一左一右压在原地。
    这样都压不住他，朱诺干脆提起战斧，放在傻老七身上，高压电流的轰击立刻就让剑修全身麻痹起来。
    “干什么？我这不是在救她吗？”
    杀了个人的老江拔出斩天剑，像没事人一样将手边的罐子举起，罐口对准芭芭拉，他瞥了一眼老七，说：
    “你是不是傻了？你女朋友是世界之心，是凡人传说中的神灵，你不会真的以为一把剑能杀了她吧？
    她和荒主降下的灾厄共生了一千年，已经难分彼此。
    用你能听懂的话说，她已经‘不干净’了。
    湮灭博士的思路是对的，她想要重新变得纯净，就必须死一次，再完成重组。但这个活不能由旁人来做，他们没有经验，只能由我来。
    放心吧，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女朋友的。
    但说真的，你现在，该想想买房结婚的事了。”
    如此说着骚话，老江将手中罐子敲了敲，向前呼唤道：
    “芭芭拉，回来吧，我家钜子交给你的千年使命，完成了！你可以自由了。”
    在江老板的呼唤下，他识海中的七宝妙树的枝桠，也从无形之处延伸出来，在一众人惊叹的注视中，那由星光铸造的枝桠如蛇一样，蜿蜒着将失去呼吸的芭芭拉包裹起来。
    在与七宝妙树接触的时刻，这世界之心女士的躯体也开始“溶解”，就像是一场散发的光雨，又像是无数的蒲公英被吹开。
    散落的飞舞之中，她重新化作最原始最纯粹的世界之新能量，如水流回潮，被一点一点的收回老江手里的陶罐中。
    而随着老江向前轻轻一抓，那一团和世界之心彻底融合的灾厄种子，也被他精准的扣在手中。
    没了这玩意的影响，世界之心的能量回流更流畅了些。
    而在老江的注视下，识海之中七宝妙树上，代表m世界的枝桠尽头的小花也开始飞速绽放，就如江老板看了三次的场景。
    那朵花张开，将一枚沉甸甸的果实垂在老江眼前。
    最骚的是，这果子是心形的，还是红色的，就像是一颗真正的少女心一样。
    “这吃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江老板吐槽了一句，但随后又轻笑了一声，说：
    “但除了吃掉你，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对吧？”

 740.混蛋们，让我治愈你们阴暗的灵魂吧

    “把它带回去。”
    江夏站起身，手中捏着一颗红色的心形果实，又把装满了世界之心原初能量的罐子，递给了傻老七。
    后者将装着女友“骨灰”的罐子死死抱住，就像是抱着整个世界。
    “回去之后别忙着打开。”
    江老板将那心形果子放在嘴边，像是咬苹果一样，咔擦一声咬了一口，汁水四溅中，他对老七和其他英雄说：
    “如果你们不想让为你们的世界牺牲一切的那个女人回来的话，就最好听我的。等这边事忙完了，我会去你们那边一趟，把最后的事处理完。
    赶紧走吧。
    他们一会打着打着上头了，这里可就要完了。”
    在江老板的催促下，老七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看这片故乡的大地，他走入世界通道的前一刻，回头对江夏说：
    “麻烦你，替我给昆仑派...”
    “你有什么话，可以自己对他们说。”
    老江瞥了一眼傻老七，说：
    “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加入了世界树财团，你的格局就得放大一些，明白吗？
    不要再局限于一个世界，两个世界。
    以后你的工作场所可是整片群星，回来故乡呢，也不过是跨过一扇门的事。”
    老七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罐子，踏足走入世界通道里。
    看他的样子，在老江把他那位神灵女朋友带回来之前，他是不打算把这东西交给其他人了。
    “那个，老板，我把一些危险分子关进你们那座塔里了。”
    扛着斧头的朱诺这会神清气爽，大概是因为把仇人解决掉的缘故，她看上去好像正常了很多。在走入世界通道时，她对江老板指了指后方的镇魔塔。
    说：
    “别让他们再出来搞风搞雨了。”
    “嘁，浪费资源！”
    江老板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他将手中果子吃掉，留下一个星光四溢的果核，在手里上下抛了抛。
    对朱诺说：
    “之后要做的事多着呢，哪有空给他们在镇魔塔里悠哉悠哉的悔过？哪怕是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更何况这些智慧力量超群的家伙。
    你去吧。
    我会妥善处理他们的。
    这个种子，拿回去种在天堂岛上，不必浇水，挖个坑埋下去就好了。”
    世界之种被丢过来，朱诺急忙伸手握住，又大步走入世界通道中。江老板回头感受了一下，除了老妖圣的“挂件”刘慧之外，镇魔塔周遭四周已再无自己的员工停留。
    突袭镇魔塔大作战，圆满成功！
    还有刚吃下去的那枚心形果子，代表着m世界这个大灵界已入七宝妙树的体系之中，它给老江反馈回来的灵气可不是其他那些小灵界可以比的。
    这些灵气如潮汐，通过妙树连接，填充在老江法体的每一处灵枢之中，让他的修为蹭蹭蹭的往上涨。
    十息不到，老江已感觉到了修神境那一道清晰的瓶颈，而灵气还在不断涌入，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选择突破到寻道境中。
    但他并没有立刻这么做。而是闪身以雷光姿态，落在镇魔塔前，单手叉腰，又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这座九层灵塔。
    这可是连苦海都可以关住的强大建筑，把它留在这里，似乎有些太可惜了。
    “那就带走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被用来关魔修，太浪费了。”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
    被m世界的世界果实再度特化的穿梭神通，如无形幕布，被笼罩在眼前高耸的镇魔塔上。
    随着老江的意识抽离，整座百丈巨塔，连同下方基座，就在悄无声息中被从苦木境剥离，又被他送入了一个无人小灵界中。
    轰隆一声从天而降，正砸在那灵界的山川之上。
    等眼前这事完了，再抽点时间出来，把这座灵塔好好拾掇拾掇，请墨君出手，给自己做个随身灵宝什么的。
    现在好歹也能算是大人物了，出场时该有的格调总得有吧？
    做完这个之后，老江回过身，看向苦海大战的天际，他看着那些正在和啸风与青兕打的越发激烈的苦海们。
    今日之事，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苦海都没有选择参与。
    就如蝉衣仙尊，即便来了西海，也是直去罪渊，并没有参与到镇魔塔这边的事。而能放弃罪渊，来到镇魔塔，捕捉江夏的，不必多说，肯定都是阴符公的“亲密战友”们。
    这些家伙，就是苦木境投降主义派系的首领们。
    是老江眼中最大的毒瘤！
    “来都来了。”
    江老板活动了一下手臂，抽出斩天剑在手，又对偷偷摸摸准备逃走的白夫人那边吹了个口哨，指了指天空。
    八尾狐狸精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她多聪明啊。
    她知道江夏准备干什么了。
    “本夫人提前说清楚啊。”
    白夫人的声音在老江耳边响起，她严肃的说：
    “虽有灵宝相助，但本夫人毕竟差他们一个大境界，就别指望我能困住多久，而且也不可能把所有大能都困住。
    他们或许打不过啸风大王和我家大牛的联手，但如果他们想走，这两人也是拦不住的。”
    “没关系。”
    老江甩了甩手中长剑，语气轻松的说：
    “偷袭嘛，能送几个送几个，我要求不高。”
    “可是你上次在万兽宗，连一头魔龙都送不走。”
    白夫人兴趣缺缺的说：
    “你莫非是忘了？你那大神通打在人家身上直接弹开了，或许是你修为差劲，或者是用的不娴熟。
    这次来的可都是老牌苦海，各个都有手段。
    你失误一次，就要被他们神念锁定，然后你就完了。”
    “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我已经攫取了更强大的力量。你不能再用古旧的眼光看待我，像我这样的特殊修士，每一次呼吸可都在变强。
    别多说了。
    开始干吧。
    这边弄完之后，还要麻烦夫人护送刘慧与她爷爷返回北境。”
    老江伸出手指，在斩天剑冰冷锋锐的剑刃上轻轻擦过，手指所到之处，剑锋之上流动一层摇曳水波，依稀能看到这如镜子一样的剑刃另一侧的钢铁世界。
    就像是一个附着在剑锋之上的倒影之门。
    八尾狐狸精摸了摸手中灵毯，又看了一眼在天际如陷泥潭，已不如之前纵横来回的老妖圣啸风。后者的理智在回归，按理说应该更厉害。
    但苦海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开始用各自的手段限制啸风攻伐，同时将它和青兕大牛分割开，让两名妖圣无法再互相支援。
    这样一来，局势就开始朝着对他们有力的方向发展。
    老道士明月虽然不是投降派，但这个一身正气的老头不能允许眼前这乱局继续。
    胖厨子没能劝住他，老头已开始挥动法剑，在黑白阴阳鱼的流动中，准备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镇压仙术。
    当年就是他在浮石道祖的协助下，将入魔的啸风镇压的，这老道士的仙术威力绝对不能小觑。
    “那我上了？”
    白夫人咬了咬牙，她对啸风大王还是很忠诚的，毕竟在她弱小的时候，是啸风发现并保护了她。
    没有老妖圣，就不会有今日的白夫人。
    这会见到啸风岌岌可危，狐狸精也狠下一条心，带着灵毯就往战局靠近。老江紧随其后，一边向上奔行，一边通过妙树神通，联系到了还在阿尔法世界的尼娅。
    “把末日要塞附近黑暗星海里的荒主前锋势力点发给我！越准确越好。”
    “哈？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得到啊？老板，这种战略级情报需要的权限太高了。”
    尼娅嚎了一声。
    “申请就行了，相信我。”
    老江随意回了句。
    一秒之后，尼娅的惊呼声传来：
    “申请竟然通过了？老板你是不是在末日要塞高层里还安插了人？这个权限下放效率，有些高的不正常啊。”
    “我早告诉过你了，阿尔法世界是咱们自家地盘...”
    江老板哈哈一笑，随着尼娅发送过来精准的星图坐标，斩天剑剑刃上倒映出的星幕骤然一变，那黑暗死寂的投影里，似乎正孕育着可怕的星空邪物。
    “动手！”
    随着老江一声令下，偷偷摸摸溜到战场边缘的白夫人立刻一个转身，随着大腿扬起摆出一个夸张的舞姿，上方正在对啸风挥拳猛打的五行庄庄主姚书顿时一个趔趄。
    姚仙尊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摆出一个羞耻姿态。
    但身为苦海大能，大道之力立刻涌动，只需一瞬就能把自己从这突发情况里释放出来，但一道雷光闪现过来。
    江老板从光中现身，手中斩天剑那嘈杂剑灵发出一声怪异的欢呼，便随着江夏的斩击，狠狠拍在姚仙尊的护体灵盾上。
    这一剑根本破不开仙尊的灵盾，但在接触的一瞬，姚仙尊就心中一惊。
    他感觉到周遭的天地大道在飞速褪去，自己正在被以改天换地的秘法神通，送入另一方界域里，便要用秘术遁逃。
    苦海要跑，谁能拦住？
    然白夫人那边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脚下灵毯上，轻盈的身体又是一个摆动，强行把仙尊约束一秒不到。
    “嗡”
    脸色惨白的老江从天而降。
    他舒展着四肢看向天空，属于姚书的大道之力已经被抹掉的干干净净。
    “第一个...”
    他的身影在坠落中遁入无形窗口，躲过交错而来的道力横扫，再出现时，便落在了丹鼎宗紫砚真人的头顶。
    白夫人也如神来之笔的配合，发了狠，再喷出一口精血，将紫砚真人也困住不到一息。
    “砰”
    第二个苦海再被送入黑暗星域之中。
    这一剑斩落，让老江左臂的义体整个崩碎开，这用苦木境最精华的天材地宝打造的义体，也承受不住大道之力的碰撞。
    他单手持剑，心中已知白夫人撑不下去了，但还是以穿梭神通消失在原地，朝着正欲镇压啸风的老道士明月扑了过去。
    这一记扑来，可把老道士道心吓了一跳。
    方才他看得清楚，这小辈使怪异神通，片刻间就将两位苦海送离此界。
    虽不知被送去了哪里，但只感觉到方才星门开启两次逸散出的恶气，就知道那里绝非善地。
    现在老道士有两个选择。
    要么受这一剑，拼着自己也被送走的代价，把啸风重新镇压。
    要么就...
    “唉，生死之间，大恐怖啊。”
    老道长叹一声，拂尘一挥，准备完毕的镇压仙术悄然散去，又在头顶三花散落的祥云流光中，看了一眼立于他眼前，气喘吁吁，满脸是血的江夏。
    “小辈道友，好手段。”
    “我其实没有力道再把仙尊你送走了。”
    老江咧嘴，在压力之下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他扫了一眼被吓跑掉的血杀宫宫主，对明月仙尊说：
    “刚才只是吓吓道长。”
    “你把他们送去哪了？”
    老道士并不在意，他问了句，江老板耸了耸肩，说：
    “一个他们能真正为苦木境和整个群星做点贡献的地方，一个能拯救他们阴暗心灵的战场。
    我这人脾气差点，最近越来越差了，不惯他们的臭毛病。”

 741.临别赠礼.吃我大黑洞啦！

    西海之上，苦海大战的火爆场面因为老江的搅局已经告一段落。
    姚书姚仙尊和紫砚真人被“放逐”的夸张场面，将剩下的苦海们惊得不轻，生性谨慎的血杀宫宫主苏长眉当即遁走。
    常山京墨二位也选择罢战，跳出战圈。
    以非常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云端正和明月老道说话的江夏。
    青兕大牛见好就好，护着自家夫人落在了已安静下来的镇魔岛上，但考虑到这里的标志性建筑物镇魔塔已经被取走，这座岛的名字估计也要改上一改了。
    至于啸风。
    一场狂战下来，它体内魔性被暂时压制，这会正抓紧自己清醒的时间，和自家孙女说着话，好像是在给刘慧传授家传绝学。
    至于跑来看热闹的胖厨子昴星和黎水娘娘，这会已经消失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道友神通如此厉害，让老道想起了你墨家五百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钜子墨九。然，你二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之路。”
    在云端之上，最终放弃镇压仙术的明月老道，倒是并未有气恼之色。
    他手握古木拂尘，将手中桃木法剑归入身后剑鞘，上下打量着满脸血污的江夏，语气温和的说到：
    “你家钜子当年行救世之举，以一己之力撑起苦木境五百年，最是被老道我敬佩之人。五百年中，年年往罪渊边上走一遭，祭拜先贤。
    你与钜子一般，身居这神乎其神的穿梭神通，却非要将这苦木境搅得一团乱麻，又是为何？”
    “救世啊。”
    老江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放开手中斩天剑，任由它绕着自己旋转，又从纳戒里取出新的义体，咔的一声连接在左臂上。
    手指活动几下，抬起头，面不改色的对眼前老道士说：
    “正是遵循我家钜子五百年前的壮举，现在我老江行事才敢如此无忌。
    老道长是个明白人，就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我方才送走那两人，就方才被啸风老妖圣一口咬死的天一和尚，就现在于南荒欲困住我家师父的阴符公。
    还有被我弄死的万兽宗铁山，西海龙宫两脉龙王，就这些人，老道长觉得他们是该活，还是该死？
    我送他们往西天极乐去，对这苦木境众生来说，是好是坏？
    道长可要摸着良心说话。”
    “你这小修，倒是生了副好牙口。”
    明月老道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简短说到：
    “谁对谁错，已无意义，你已将事做到这个地步，我等还能因他们再来绞杀你不成？只是观你今日行事之凶戾，不留一丝转圜情面。
    方才又见你麾下那些异域武士各自归乡，你和你墨霜山上下，这是不打算在苦木境停留了吗？”
    “老道长好眼力。”
    江夏向前拱了拱手，也不隐瞒，说：
    “今日之后，苦木境就再无墨霜山。但我等远走域外，却非是逃避，道长与诸家前辈，且在这仙灵之境耐心等待。
    长则数年，断则数月，我们会回来的。
    到那时，我便会带回我家钜子五百年前所留救世上策，给这末日之下的万灵众生，寻一个有处去的缘法。”
    明月老道点了点头，一息后，他又捻着自己那打理极好的白须说：
    “若是寻不得呢？”
    “若是寻不得，在荒主破封之日，我等也会带诸天万界的豪勇之士，回返苦木境，相助这二次封魔之战。”
    老江指了指天空，低声说：
    “都是和上头说好的，否则二圣怎会许我如此狂悖行事呢？道长莫要多想，也莫要担忧，我这一去，对苦木境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呢。”
    “嗯。”
    老道士看了一眼江夏，最终轻轻颔首，不再多问。挥手散出一方八角罗盘来，激活这法宝就要离开。
    却被老江唤住。
    他又对身前老道拱了拱手，说：
    “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请道长和两仪微尘山上下诸位道友们劳累。
    那六道轮回灵宝，既相关苦木境这方残破天道运转，便得寻妥帖之人看顾着，也不知当年诸位是发了什么疯，要把它留在阴符老儿手里，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我看，以后这六道轮回，还是由道长你亲自看管吧。
    莫要再被有心人拿来威胁谁了，若不是我有些手段，阴符老儿今日诡计岂不就得逞了？”
    “你...”
    老道长猛皱眉头，几息之后才说：
    “你托付给本尊，南荒那人便会给吗？这是要拱火让本尊再去和凄煌谷斗上一斗？”
    “非也非也。”
    老江露出一个迷之微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说：
    “道长过上半个时辰，再去南荒取就行了，他阴符老儿，哪敢不给啊？我都说了，我好歹有点手段。
    给不给，可不是他阴符公说了算的。”
    “时间紧迫些，小修我还要去罪渊一趟，就此别过，老道长，咱们之后再见。”
    “轰轰轰”
    巨大的黑光如雨，不断从天际滑落，像是天降重锤，在南荒冥山脚下不断生发。
    来自苦木境之外的军事级星环的火力投射已启动到60%，大口径的反物质炮不断开火，每一次轰击都会被冥气结界吸收一部分反物质的湮灭能量。
    但剩下的那些冲击，也能轻松带走凄煌谷十二鬼城的一部分。
    这场面就像是一个熊孩子在做坏事，每一缕黑光亮起，都会在地面上“抹平”一处山峦沟壑，连同其中阴气森森的建筑物，和居于其中的鬼物鬼修一起送入消融之中。
    简直像是一幕奇景。
    这是从未在苦木境这方神奇的大地上出现的景象。
    阴符公的六道分身皆已出动，除了在西海被墨家十三师兄弟逼的自爆的恶鬼分身之外，五个苦海级的分身正屹立于天际之上。
    他们共同操纵着一个极其复杂的超大型灵宝构造，其上有宝轮旋转，阴阳分化，又有灵幡护持，接通幽冥现世。
    塑造出金桥一座，护住凄煌谷山门之地。靠着这灵宝威能，在星环火力全开的轨道轰炸下，堪堪护住自家精华地带。
    但也就这样了。
    阴符公从高处向下看去，在反物质炮的肆虐下，地面上管你是什么灵修鬼将，魑魅魍魉，管你有什么鬼道神通，能入幽冥黄泉。
    往往是黑光轰下一瞬，就会将地面撕裂大半，连带着爆炸范围内一切存在，都要在正反物质湮灭时瞬间释放的超级能量冲刷下，被在原子层面彻底粉碎。
    这种攻击和阴符公所知的一切神通功法都格格不入。
    它没有什么绚丽的技巧，就以蛮横粗暴的攻击覆灭万物，更没有什么灵气运转的痕迹，导致再好的法宝法器，都难以防护住这宇宙中最古老的能量释放。
    而湮灭之中爆发出的粗暴能量，还在干扰此地的灵气运作，让护山大阵勾连冥气都变的越发艰难。
    这是和仙法仙术截然不同的另一套体系。
    未曾听闻，更未有了解。
    饶是阴符公修为通天，在此时这等狂暴又短促的毁灭光景下，他一时间也难以拿出拯救之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势力在一团团黑光中被抹平殆尽。
    “贼子可恨！”
    阴符公大骂一声，很快就有了决断。
    既然无法救，那就索性不救！擒贼擒王，把那施妍弄出的世界之外的怪异玩意毁掉！从源头解决问题！
    “嗖”
    四道分身消失在空中，只留下最善防御的天人道化身操纵六道轮回灵宝，剩下的苦海分身都以极快之速，往世界之外进发。
    他们的突进速度相当快，三息不到就冲入了星海之中，眼前便看到那古怪的，环绕着苦木境四周不断高速旋转的机械星环。
    那是真正的庞然大物，以苦海的眼光看去，在那笼罩世界的超大星环面前，阴符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眼前这机械造物最大的缺点。
    它的体积太大了，火力十足，攻击地面目标无往不利，但面对苦海的突袭时，它能拿出的应对就很少很少。
    就是个超大型的靶子，连遁逃都做不到。
    “轰”
    鬼道秘法汇聚的凋零道力被阴符公狠狠砸在前方旋转的星环连接处，那阴森幽绿的大道之力在接触的瞬间，就让星环的能量矩阵瞬间破防。
    但凡被笼罩的金属都开始飞快腐朽风化，大片大片的金属机械的碎片被从星环旋转中抛飞出来。
    内部模块被破坏，导致整个星环的旋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四个六道分身分开四边，不断破坏，短短十息之内，星环的破损度就达到了惊人的25%。
    在指挥舱中，智能女士遗憾的看着眼前光学投影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她并没有试图去反击。
    面对苦木境的最高战力的突袭，缺少舰队保护的星环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就像是集体力量和个体力量，科技体系和仙术体系在极高层面的交锋，一架星环动用最后手段，或许可以对苦木境造成不可逆转的杀伤。
    但只要一两个苦海逃出来，他们也会有足够的力量完成对伊甸人的反击。
    “这些家伙的个体力量真的是强到不讲道理...”
    指挥官阁下吐槽了有，动作麻利的在自己指挥台前输入一串代码指令，又对身后的智能副官们吩咐到：
    “意识回传启动，所有智能脱离星环。我奉命在此时启动黑洞发生器，倒计时三十秒。
    走吧。
    我们的军事雇佣结束了。”
    命令下达，星环各处的智能纷纷将自己的意识送回伊甸世界的大意识库中。
    在指挥舱里，感受到星环完全停止旋转，失去动力后，指挥官女士撇了撇嘴，以手动的模式，将残存的能源汇聚到最后还能发射的几架反物质主炮上。
    随着她按下发射键，最后最强的一波轨道炮击呼啸着轰向凄煌谷的坐标方位。
    与此同时，阴符公的两个分身一左一右轰碎星环主体，落在了指挥舱里，他们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最后一个还在活动的指挥官智能。
    后者坐在指挥椅上，以一个风情万种的姿态，将自己旋转过来，她笑盈盈的看着眼前两个苦海分身，很轻佻的对他们送了个飞吻。
    然后，意识回传启动。
    她眼中的光顿时暗淡下来，漂亮的脑袋也如沉睡一样低垂下来，在她身后的光学投影上，血红色的倒计时，在这一瞬归零。
    军事级黑洞发生器...
    启动！
    被四个苦海分身弄得破破烂烂的星海核心处，一丝入眼可见的黑色闪电聚拢着向外爆发，在千分之一秒内就像星环主体吞掉。
    指挥舱里的两个苦海分身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拽入扩散蔓生，吞噬万物的黑洞里。
    剩下的两个想要跑，但恐怖的拉扯一瞬就将星环弄塌，将剩下的组件都拉入其中，吞天食地之间，连光都被扭曲了。
    他们两，又如何能跑的掉呢？
    “这也闹的太不像话了。”
    通天山上，浮石道祖摇了摇头，手中黑色棋子轻轻落下。
    “啪”
    正在成型的黑洞，悄然消散，就如隐没于时光之流里。

 742.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大事呢

    南荒，凄煌谷旧址上。
    阴符公这会人都傻了。
    不只是因为施妍激活这怪异攻势不到十息，他家花了五百年塑出的十二鬼城，就被抹掉了十一座。
    不也只是因为平日里抵御攻伐无往不利的冥气结界，面对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黑色光雨，完全难以抵挡。
    这可是冥山冥气！
    乃是苦木境自远古时就有的天地异力，理论上任何神通怪力都难攻破冥气防护。
    五百年前西海荡魔时，荒主魔念能被封印，就有很大部分功劳，是这冥山冥气隔断了它回返群星的归程。
    但今日，凄煌谷依仗的最强防御，却完全失去了效果。
    阴符公的天人道分身之所以被震惊的如呆傻一般，还因为就在刚才一瞬，他的四个苦海分身几乎在同时失去了联系。
    基本上可以判定死亡，元神都没能在黑洞武器的肆虐中逃脱。
    那可是四个苦海分身！
    虽然在绝对实力层面，六道分身和真正的苦海还差了一些，但到底是已经迈入探寻大道之力最后阶段的力量个体。
    在一瞬被秒杀，让阴符公的精神都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就在刚才那一瞬，感知到黑洞的疯狂扩张，感知到那吞没万物的黑暗之口已经张开，说实话，阴符公内心是有绝望的。
    那是超越所有规则力量之上的毁灭，它的扩张会将整个苦木境轻松吞进去，除了罪渊之下那个不能以常理论之的魔念之外，万物都会毁亡。
    不过黑洞的扩张最终被同等级的力量破坏了。
    来自通天山上的时光大道在刚才被激活运转，哪怕只有一瞬，却还是被彼岸大能，用时间切割的方式，将尚未成形的黑洞内部稳定破坏掉。
    让一场突如其来的灭世灾难被消弭。
    另外，最后一个让阴符公陷入呆滞的缘由，是因为在他眼前，屹立于南荒边境已有亿万年的冥山山脉...
    塌了。
    绵延十数万里，将整个南荒和西海隔绝开的冥山，在凄煌谷的位置上，被星环的最后一记手动模式的轨道轰击，弄开了一个深入地心的缺口。
    这一记反物质主炮的投射，其火力投射强度达到了超负荷的120%，理论上说，这样的轰击可以轻松让世界大陆架瓦解。
    但苦木境到底不是一般世界。
    它承受住了这一击，并没有造成任何多余的损毁。
    这大概是因为在苦木境五洲之地的大陆架上，除了古老的岩石层外，还有来自细辛大娘娘的根须遍布。
    就像是一张结实的网，将整个残破的世界死死的“锁”在一起。
    但大陆架没事，地表延伸出的山脉却顶不住。
    哪怕是特殊的冥山。
    数百公里长的山脉塌陷，让冥山另一边的西海海水疯狂倒灌过来，在震天动地的巨浪海啸涌动下，沉重的海水以千军万马崩腾的气势冲过来。
    在黎水大娘娘又惊又怕，但又充满欢喜的欢呼声中，从西海灌入了南荒的大地。
    一路直入，将沟壑填平，在原本凄煌谷和十二鬼城的位置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型海峡。
    海水奔涌的尽头，已经和星谷接壤。
    这下，三雀山地产的掌舵人马提书，可以骄傲的宣布，星谷洞府楼盘，是真正的“海景房”了。而黎水大娘娘，也通过这种完全不科学的方式，实现了“回家”的愿望。
    整个西海都是她的道场。
    现在西海蔓延到了南荒，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水神信仰，再次带回这片她诞生的地方。
    这下看那常山和京墨两个混蛋，还怎么和她打对台！
    一定要狠狠修理那两个王八蛋。
    在这片新成型的大海峡中，在最后的轨道轰炸下，以六道轮回灵宝庇护残存下的凄煌谷山门，只能以孤零零的岛屿的姿态，被西海的海水包裹。
    不过还好。
    老江没有做的太绝，没有像毁掉万兽宗那样，把凄煌谷彻底抹平，他给可怜的阴符公留下了一点念想。
    尽管这座小岛上残存的一小部分凄煌谷弟子和长老们，基本上都已经被吓疯了。
    嗯，物理意义上的吓疯。
    他们跪在地上狂呼乱叫，一个个神态疯癫。
    尽管他们身为修士的思维和见识都已被大大拓展，但所谓的理智，在眼下这个场面里，并不足以支撑他们熬过内心涌动的恐惧压迫。
    他们在今日经历了可怕的事，这些可怜的人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从这些阴影中走出来。
    “喂，阴符老儿，你是傻了吗？”
    施妍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护在六道轮回前方的阴符公天人道化身猛地回头，用一种欲择人而噬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二代墨君和她身后缩着脑袋的镇山婆婆。
    施妍是不怕。
    她早就见过星环发威的场面了，阴符公也不是死在轨道轰炸下的第一个苦海。
    但镇山婆婆没见过这场面啊！
    小镇山这会看向眼前这片大海时的目光，和阴符公的震惊也差不了多少，她一直认为冥山是不可能被破坏的。
    这道不断涌动冥气的山脉，甚至不在自家父上的控制之中。
    但现在，它碎了。
    小镇山感觉自己心里一直在坚持的某些信念也随着一起碎了。原来，群星中真的还存在着可以匹敌仙术体系，甚至是超越它的另一种力量。
    自己以前还以为江夏是在吹牛皮，现在看来，真正傻的是自己。
    “你的其他分身呢？叫出来瞧瞧啊。”
    施妍这坏蛋这会叉着腰，满脸的挑衅，她身后有一轮红色月弧在摇曳，映衬的施妍的挑衅似乎更加可恶。
    她对眼前的阴符公说：
    “本君猜，你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占尽优势，哪怕在西海小小受挫，但只要重整旗鼓，就能把我墨霜山轻松摁死。
    不过，现在你亲眼看到了。
    事实和你想的有些小小的不一样。一直占尽优势的并不是你，而是我们，在西海时如果没有那些苦海插手，你在那时候就该死了。
    我们一直忍着，不是因为我们怕了你。
    只是因为我们有一套完整的计划，我们不想因为你这个上蹿下跳的家伙，就打乱自己的行事步骤。
    但你就是不安分。
    你和你那些杂碎朋友们，就是要搞出一些事情来。自己要给荒主当狗也就算了，非要拉着整个苦木境和你们一起当软骨头。
    呐，现在我们已经腾出手了，就随便露两手给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混蛋们看看。
    就算不动用阿尔法世界的无敌铁军，我们也有的是办法毁掉你和你的老巢。那些铁军可是为了更崇高的目标准备的。
    我们才不会把它浪费在你这样不知所谓的老鼠身上。”
    施妍今日是真的出了一口胸中恶气，说话自然毫不留情。
    阴符公那边听完了施妍的一番讥讽呵斥，他的天人道分身脸上也从愤怒，转变成了一抹失落和嘲笑。
    他说：
    “那又如何？你们干脆利落的毁了我的宗门，我承认，我小瞧了你们，我承认，你们掌握的力量已经不比仙盟差了。
    但那又如何？
    五百年前的先贤们联合在一起的军力，我见过，他们比你们厉害多了，那时的苦木境还在全盛，两位彼岸也未被束缚在通天山上。
    那时我们在已经发现的灵界中也可以调动出这样一支大军。
    结果呢？
    你家钜子墨九以身引诱，荒主魔念降临，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魔念，就把整个苦木境弄成了现在这样。
    西陆陆沉，亿万生灵陪葬，光下罪渊去维持封印的苦海就不下三十位！两个彼岸也被迫以身合道，这才抱住了苦木境不亡。
    那只是个魔念！”
    阴符公冷笑了两声，说：
    “本尊差点就被吓疯了，本尊毫不掩饰这一点，那时起我就知道，荒主是不可战胜的！拼上群星万界的一切，也伤不得它分毫。
    你们和仙盟的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想要在五百年后，再打一场封魔之战，他们只是痴心妄想！他们必输无疑。
    但你们更蠢！
    你们集结起星海中的万界生灵，想要和荒主打一场全面战争？
    真是无知者无畏。
    本尊欣赏你们的勇气和力量，但却被你们的愚蠢震惊。
    今日我是输了。
    但你们最后的结局不会比本尊更好多少的...等你们惨败而回，等你们真正意义到荒主的不可战胜之后，你们要么与心中信念共亡。
    要么还是得反过来求本尊开恩，给你们一条活命之路走。”
    “求你开恩？”
    施妍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滑稽的论断。
    她咧嘴笑了笑，说：
    “求你开恩把我们化作魔物吗？想入魔还不简单，放弃抵抗就好了，这种事随便一个傻子都会做，哪里还用得到你？”
    “愚蠢！”
    阴符公呵斥道：
    “本尊花了五百年光阴，搜罗天下各族生魂，用了各色奇术，甚至不惜分化元神，以我自己为引，这才造出六道分身之法。
    铁山不过是个并不成功的试验品罢了。
    本尊的成果是你们这些满脑子死战的疯子无法理解的，本尊已经通晓了荒主威能的奥秘，只要以我之法，改造世界。
    哪怕是最羸弱的小娃娃，也能在荒主魔灾中幸存下来，还能保有理智，借荒主魔性修行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救世之法。
    而不是如你们一样，鲁莽的带上一切，去打一场你们根本没把握取胜的战争！”
    说到这里，阴符公再度冷笑了两声。
    他那天人道化身的仙子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怀念之色，说：
    “五百年前，初见你家钜子，本尊便因他那敢为天下先的才智勇气所折服。本尊以他为榜样，一直试图走出自己的路。
    你们这些小辈是无法理解，与墨九生于同一个时代的绝望。
    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挖空心思，都无法与他比肩，莫要说超越，就连跟上他的脚步都难。
    但他最终还是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狂妄与无知之中。
    在那之后，我就知道，那救世的担子已落在了我辈身上...而本尊也没有辜负墨九牺牲自己，为我们争取到的五百年。
    本尊和那些虫豸是不一样的！
    本尊拿出了真正的救世之法，那是连墨九看了也要直呼精妙的手段。本尊终于...终于追上他，并且超越他了。”
    阴符公很神经质的表达了一番对钜子的追忆与崇敬，但却听得施妍全身不舒服。这感觉就像是听一个早被恐惧压垮的疯子在呓语。
    她正要呵斥一番，却又听到阴符公话音一转，语气又变的狠毒起来：
    “本尊不是输在你们手里，今日之败，无非是通天山二圣放纵你们行事罢了。看来他们也打定了主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
    如此甚好！
    本尊既然被他们放弃了，那么再行其他事也终可以无所畏惧。”
    “你要作甚？”
    施妍感觉到了不妙。
    下一瞬，阴符公露出一个大坏蛋该有的笑容，说：
    “自然是让尔等看看，本尊这五百年里，制出的救世良策咯。睁大眼睛，好好看吧！”

 743.世上只有爸爸好

    “你要做什么！”
    施妍听到阴符公那不详的话语，顿时一个激灵，而阴符公的天人化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六道轮回灵宝。
    他冷笑了一声，挥手就把那灵宝激活。
    这个复杂的，由六个灵宝组件构成的灵宝体系在激活运转之中，便如老江开启世界通道一样，在四周左右开启硕大星门。
    一股股怪异的魔气从其中生发出来。
    很像是西海魔灾时罪渊逸散出的那种黑色烟雾。
    但仔细分辨，却又有所不同。
    “五百年了，本尊在研究这秘法时，已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也在那幽冥黄泉里，攒下了很多很多的‘失败品’。
    本尊也知，这通天山二圣许你等今日行事，便是告诉本尊，六道轮回本尊怕是留不住了。
    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本尊秘法已成，这破烂玩意不要就不要了，带着也是个累赘。”
    阴符公的天人化身呵呵大笑，语气揶揄的说：
    “你墨霜山不是实力强横吗？不是专为与荒主对搏，而收拢各处星界的精锐吗？刚才不是以不可抵御之法，毁了我宗门上下百年基业吗？
    这么的厉害的你们，想来处理一些失败品，也不在话下吧？
    你们想要这东西，对吧？”
    阴符老儿挥手一推，正在运作的六道轮回灵宝，就被以巨力推动，呼啸着朝施妍这边飞来。
    它还在运作，那四周星门浮动之间，一些古怪的灵体实体就如漫天飞舞的雨点，被从灵宝大门中挥洒出来。
    那些东西像极了老江在南荒星谷见过的入魔精怪。
    一个个早已不见寻常形态，灵体也好，实体也罢，都像是披着一层黑乎乎的油料一样，粘稠的魔气包裹在它们身上，已不见面目。
    除了嘶吼之外，也再无其他言语。
    只看外表，颇是狰狞。
    第一波撒过来的怪异之物被施妍引动太阳真火，化作飞舞的凤凰横掠而过，将那些异物在空中焚烧殆尽。
    但很快，在镇山婆婆伸手接住六道轮回灵宝的同时，就有更低沉摄人的怪异嘶吼从轮回灵宝中响起回荡。
    一些大个头的玩意要出来了。
    另一边，丢出灵宝的阴符公天人化身也不迟疑，转身就跑。
    这天人化身擅长御守，硬是顶着施妍砸过来的金色烈焰，向冥山之中一路遁逃。
    结果刚跑出百里，就听得波涛声响，下方海水聚成巴掌，从天空猛挥而下，一把打在天人化身的破空咒上。
    把那仙术整个击碎的同时，把阴符公的化身也逼回到了战场之上。
    “哈，你这老贼头还想跑？真当本娘娘吃素的？”
    黎水大娘娘引动海潮，在冥山之外的海峡里塑出百丈玄水真身，叉着腰聚拢水灵之力，将周遭四方彻底封住。
    “两个废物！还不现身？莫非要等到这些怪物侵染南荒不成？”
    她这刚出来，就朝着眼前南荒天地大吼一声。
    在那带着强迫与命令的呵斥中，脸色难看的常山京墨两位也于大地与天火坠落中现身。
    它两是真的倒霉。
    先被弄去西海，和啸风青兕两个滚刀肉打了一场，这还没歇口气，就在自己地盘上遇到了阴符公故意弄出的“魔灾”。
    这会就算不愿意听黎水指挥，也不得不上阵厮杀。
    若真任由这些肮脏玩意落在南荒，以它们会散播魔气侵染的怪力，南荒也要遭受一场魔灾侵袭。
    这可是自家地盘！
    它们不出头，就没人出头了。
    更何况，两位大神很久之前就已经看阴符公不顺眼了，之前南荒星谷事，若不是细辛大娘娘阻拦，它哥俩早就杀进凄煌谷，为那些小精怪们报仇了。
    这会能亲眼得见作恶多端的阴符老儿走入末路，两位大神嘴上不说，实则心里也是非常满意的，甚至想要暗中给墨霜山点个大大的赞。
    不过阴符公这会六个分身就剩最后一个了，拼了命也要跑。
    那边黎水娘娘阻拦时被他拼命一搏，以腐朽道力正面轰在玄水真身上，竟被他硬生生轰出一个缺口来。
    老恶棍没有多想，顺着缺口挪移出去。
    正要施展秘法逃跑，结果迎面就是一道长满了黑色鳞片的爪子拍过来。
    “轰”
    雷鸣一样的声响之中，阴符公的天人化身被从天空拍入冥山山崖，撞得山壁破碎，再擅长防御的分身，在这样世间第一的蛮力面前，也有些不够看了。
    这体形修长的天人分身被整个撞进山壁里，在头晕脑眩中，还能听到黎水大娘娘夸张又讥讽的笑声。
    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她知道后方还有阻拦，所以像猫戏老鼠一样玩弄了他。
    “麟主！你...”
    阴符公挣扎着从山体中飞出，结果就看到一个龙首人身，身披盔甲的家伙，正悬在自己身前，龙须飞舞中，一双暗金色的龙眼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阴符公，与魔物勾结，欲在南荒释放魔灾。该杀！”
    麟主语气平静的如此宣告。
    阴符公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但很快便发出了冷笑：
    “胡扯！分明就是二圣要本尊死罢了！除了他两那对恶毒夫妻之外，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驱使你前来行刑？
    好手段啊！
    这是要兔死狗烹？
    自以为找到了江夏那等所谓救世上策，就要把我这见不得人的恶人彻底埋了！
    他们是怕本尊抖出过去五百年里，他们与本尊行的那些‘方便’吗？”
    “你还是如五百年前一样，喜欢多想。”
    麟主抬起左爪，在阴符公瞪大眼睛的注视中，一爪子破开了他的分身之躯，在扣住心脏的同时，也有怪力束缚元神识海。
    道道灭世之气冲入阴符公的大道元神中，把他在识海里塑造出的一方世界摧枯拉朽的毁弃。
    “你...你已入彼岸？”
    阴符公瞪圆了眼珠子，失声惊呼。
    “还差一点。”
    麟主的爪子一点一点扣紧，它说：
    “待毁了你这方大道元神，参悟灭世之法，也就差不多了。”
    “你被江夏小儿收买了？”
    阴符公发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声，他语气艰难的说：
    “好手段，好手段啊！竟是比墨九那方正君子更难对付些，本尊输的不怨。但莫要以为这就完了...”
    他扣住麟主的爪子，将那龙爪更刺入自己的分身躯体。
    他死死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妖圣，竭尽最后的力量，咬着牙说：
    “荒主破封时，本尊也会重生的，到那时，我会在灭世灾厄之下，笑看你等灰飞烟灭...别怕，别怕...
    你等这群蠢货死了之后，本尊还会救下这方世界众生。
    到那时，你们才会知道，唯有本尊，才是那天定的救世之人！什么墨九，什么江夏，都只是一群...”
    “噗”
    他最后的恶毒诅咒还是没能说话，就被麟主一把抽出了心脏，顺连带大道元神都被抓了出来。
    另一边，罪渊之上。
    老江的驺吾车停在了罪渊边，他从车上跳下来，在眼前的石头山峰上，精赤着上身的第五流离正以大佬坐姿坐在那。
    手边放着一杆墨黑色的战戟。
    嗯，造型很经典，就是方天画戟的样式，还带着骚气的红缨流苏。
    明理院院主手里把玩着一颗不规则的石头，仔细去看，那石头完全是由凝练的天魔之气汇聚成，被第五流离的指尖蛮力压缩到极致。
    此等能量的极致压缩，甚至形成了石头一样的实体，在第五流离指尖活动时，那魔石还会改变形状，像是橡皮泥一样。
    依然能从其中听到灭世天魔的惨叫。
    这应该就是从芭芭拉身上释放出的灭世天魔最后的下场了。
    嘁，这乡下地方来的天魔就是逊，号称灭世呢，结果连两个臭炼体的都打不过。
    “院主真是好兴致。”
    老江抓着玄天剑器，对眼前面无表情的第五流离拱手说到：
    “院主也真是厉害的很，这样一头天魔都...”
    “废话少说！”
    第五流离闷声打断了老江的话，他抓起手边的方天画戟，也不起身，就那么盯着老江，就如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他说：
    “你想怎么死？自己选一种吧。我明理院五百年里，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本尊今天就告诉你，江夏。
    你这臭小子死定了，谁都救不了你！”
    “那...”
    江老板撇了撇嘴，指着后方正被麟主留下的千域万龙图镇压着，但还是风起云涌的罪渊，对第五流离说：
    “我跳下去行不行？”
    “不行。”
    流离院主瞪了一眼老江，说：
    “同样的招数，对炼体者是不会生效第二次的。之前刘楚已经玩了一次金蝉脱壳，你还想再玩一次？
    你把本院主当蠢货耍吗？”
    “那，要不，我站在这让你砍一刀。”
    江老板摊开双臂说：
    “你若是不解气，多砍几刀也行。院主乃是明白人，今天这事你不该不明白，我看似狂悖，不过也是得了上头默许罢了。
    在离开苦木境前，为你们这些主战派扫清内部障碍。
    那些你们不方便也不能做的事，我都替你们做完了不是？这么大的黑锅都背了，你们还想让我干嘛？”
    “呵呵。”
    第五流离冷笑了一声，这个炼体者站起身，挥手将方天画戟抬起，抵在江老板脖子下面，他说：
    “想让本尊消气，简单的很。
    你不是给了麟主老哥一方界域之石吗？好家伙，这东西你都搞得来，方才与老哥切磋，差点被它一爪子拍死。
    本尊也不多要，也给我一块那好东西，我就消气了。”
    “好啊，不就是界域之石嘛，肯定给。”
    江老板满嘴跑火车的说：
    “但现在没有，破灭的大灵界不是那么好找的，院主总得给我点备货时间，只要找到了，绝对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你看我像傻子吗？”
    第五流离指着自己的脸说：
    “你确定要把我当傻子玩？”
    “我是真没有啊。”
    老江翻着眼睛说：
    “你就算杀了我，我还是没有，但你若让我活，说不定以后就有了。你家夫人可是鸿雁会会长呢，最是会做生意的人。
    院主常年耳濡目染之下，不可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唔，你也知道我家孩儿要出生了。”
    流离院主收回战戟，叹了口气，他看向身后罪渊，又回头说道：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想让我吃下这个亏，可以，但这就相当于你欠了我人情，人情债是要还的。
    我也不为我自己寻什么好处了。
    你既是墨九钜子留下的上策，想来带个孩子逃脱这灭世绝境应该是做得到的。带我家孩儿去一个好地方。
    一个能让他不像我们这般活的累的地方。
    你若能做到，我就放你一马。
    我与我家夫人是走不得的，为今之计，身为人父，也只能多为孩子想想了。”
    这炼体者脑后黑发被风吹得动了动。
    他看着眼前老江，说：
    “本尊向来不喜欢搞什么阴谋诡计，今天算是破了例，试了点计谋，让你欠下我这个人情...发誓吧。
    发一个心魔大誓，好让本尊说服自己，给你让开这条路。”

 744.等我回来的时候...

    第五流离这会的姿态有些艰难。
    倒不是因为灭世大魔给他造成了什么麻烦，作为苦木境第一体修，单打独斗干掉一头虚弱了一千年的大魔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尽管第五流离修的功法很是神秘。
    但仅仅看他能每个月好几次去和杀伤力爆表的老妖圣啸风“切磋”就知道这家伙的本事绝对不小。
    他这会的艰难，更多是心理层面的。
    身为仙盟明理院院主，镇压邪祟是他的职责，守住镇魔塔是他的使命，带领明理院众修士是他的工作。
    而在今天，他没完成职责，辜负了使命，扰乱了工作。
    虽然和这位仙尊接触不多，但从老江于各个渠道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第五流离毫无疑问是个真正的炼体者。
    意思就是认死理，不喜欢阴谋诡计，做事追求堂堂正正。
    他能在数百年中踏足苦海，证明了他道心坚定异常，但在今天，他违反了自己的行事风格，违反了自己的道义。
    这肯定比受伤或者失败更让人难受。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而妥协，那么或许院主就有了说服自己的办法。
    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而且以第五流离的性格，估计他也不可能像其他苦海老怪那样，将血裔视作一种负担，或者一种可以随意牺牲的物品。
    真正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分得很清。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存在完美的办法，也总是在如个单纯的孩子一样，试图找到一条两全其美之路。
    若真的事不可为，那豁出命去，也会努力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为人父母这种事，老江没做过。
    但他大概能想通，也能理解。
    面对眼前的流离仙尊，老江并未犹豫太久，便举起左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他并未让这位仙尊等待太久，更没有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如果我真能找到大家都在希望我找到的东西，那么我一定会回来履行承诺。”
    老江如此说到。
    多少带着一丝真诚。
    眼前精赤着上身的流离仙尊看了他一眼，目光算不上友善，他说：
    “我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吃亏了，堵上道心破碎的风险，只换来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履行的承诺。哎呀，这怎么想都感觉到自己亏得慌。”
    他转动手中的方天画戟，在老江眼前比比划划，似乎是在打量，该从哪个地方刺进去，才能给江夏造成最大的痛苦，却不至于杀了他。
    江老板这会显得坦荡的很。
    他并没有做什么抵抗。
    而是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衣领上的那朵小黄花，开口说起了一桩陈年往事，他说：
    “仙尊，和我宗门三宝长老，以及万兽宗牛三生，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飞升者吧？当初我刚入修行时，在凤鸣国遭遇邪修恶事，求了三宝帮忙。
    那事最后应是仙尊你经的手？”
    “啊，查三宝请求那件事啊，我记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替人传个话。”
    第五流离收起方天画戟，拨了拨自己的黑发，说：
    “我与他家先祖，在我那故乡之中，还有些亲缘关系呢，不过按那方世界的时间来说，已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
    我是当初你家钜子带门下弟子探索星海时，被接入苦木境修行的第一批修士。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当然，还是比不上你。
    修行两年便要入寻道境...”
    流离仙尊瞅了一眼老江，撇嘴说：
    “简直是个怪物，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估计也后无来者。”
    “我这个情况，不可论以正常。”
    江老板还有点逼数，很谦虚的回了句，又对第五流离说：
    “当初仙尊帮我，虽在你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当时我来说，可是救命之事，这里还要正式说句谢谢。”
    “本尊说不必在意，就是不必在意。”
    院主大人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说：
    “三宝他们肯定要恨死我了，身为大前辈，受那方水土养育，有了今日修行，却明知故地出事，也不去援助帮忙。
    本尊这边虽不如他们想得那样断情决义，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只问你，我那方故地，可还在？”
    “没了。”
    江老板又摸了摸衣领上的小黄花，这个动作让第五流离注意到了那朵并不容易感知到的小花，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维持了沉默。
    “但最后一些人，被我送去安全之地了。”
    老江轻声说：
    “若咱们能熬过去，他们也会有一个新的未来。我听憨憨说，那边人还有在传说他们那世界三千多年前，出过飞升仙人。
    他们倒是最难熬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过你，仙尊。
    以后有时间，有机会的话，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看看他们吧。”
    “嗯。”
    第五流离点了点头。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但正如那一夜里，蝉衣老仙尊说的话，有些事是分不出对错的，非要弄出个黑白分明，也只能是庸人自扰。
    “去吧。”
    流离仙尊拄着方天画戟，侧身为老江让开了一条路，眼前就是罪渊，跨过最后一道布满了封印的山岭与瀑布，就要进入那个无间魔境里。
    江夏提着玄天剑器，向前走了几步。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苦木境天地，他抿了抿嘴，说：
    “还请道祖助我最后一事。”
    这句话是对浮石道祖说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需老江再多说，道祖也知道这烦人的老江要请他帮的是什么忙。罪渊之上，黑云涌动起来。
    一道道紫金色的雷光在云层里翻转跳跃，这是劫云。
    老江要在罪渊之上完成自己从修神境到寻道境的突破，刚才吃下的那枚来自m世界的世界之果在源源不断的将一个大灵界的灵气供给给江夏。
    他体内的精纯修为已经卡到了那个瓶颈上。
    之后不能回苦木境，再无有类似天地规则的情况下，老江在其他世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境界突破的。
    所以，这事也算是临行前的最后准备了。
    “好小子，罪渊渡劫，你是真有想象力。”
    第五流离看到这个场面，当即抽身而退。
    倒不是说怕了，只是不想干扰到老江的渡劫，他这样的苦海大能位于劫云之下，引动天地大道共鸣，最少都会让雷劫翻个七八倍。
    那时候，老江是肯定顶不住的，说不定连他这个体修都要被牵连到。
    “留下吧，没事的。”
    江老板看到流离院主要走，便嬉皮笑脸的说：
    “别怕，我上头有人的，都已经说好了。仙尊过来啊，一起沐浴雷电，再聊一聊嘛，给你家孩儿名字可起好啦？
    要不要我给你个建议什么的？”
    “哗啦”
    正说着呢，第一道雷电就打了下来，正中老江脑门，把他打得眼前冒金星。大概是道祖觉得这家伙太不尊重天劫了，所以给个教训。
    但从第二道雷劫开始，场面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就如清风拂面一样。
    反正都是走个流程。
    在罪渊之上，沐浴雷电之中，张开双臂的老江，似乎还能听到之前听过一次的，很有磁性的，听着就像是个可靠大前辈一样的声音。
    他在询问：
    “迈过修行前三境，再往后走，修行便是修道修心。江夏江梓恒，我便问你，你可寻得道心？”
    “我要说没有，只怕道祖要降下雷火把我打灭咯。”
    老江笑了一声。
    随后在雷霆万钧中，脸色变的严肃起来。他看向头顶黑云缠绕的天空，看着那一道道落下时凶狠无比，但砸在身上就变的犹如温水浸泡般舒适的雷霆。
    说：
    “我有道心一颗，却不是自己寻来的。也是在苦木境与周遭星域中来回走了几圈，这才想明白了这事。
    我于苦木境重生，入仙道，走星海，这都是被安排好的。
    有人希望我看到这些苦难，他也给了我改变这一切的力量，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逼我强行去做。
    他给了我选择，也给了我退出的权力。
    我可以不管这些，只当自己没看到，关起门来过我的小日子。若无我四处搅局，兴许苦木境罪渊还能再维持个几十年。
    若我以凡人之身度过，待罪渊爆发时，我说不得已儿孙满堂，祥和入土。
    那也是一种人生，说不定比现在更轻松的多。
    但，我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被我家宗门，被我家师父，被我家掌门，被我家钜子带着走上了这条路，我看到的越多，我越没办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我听到的越多，我就越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感觉到荣幸。
    如你们两位，如钜子一般的人，你们都是真正的伟人，不管在哪个世界，哪种文明里，都有绝对的资格被记入历史，被称为圣人。
    我真的很荣幸，能和你们参与到同一件事情里，能有机会在世界末日之下拯救一个世界，一片群星。
    我或许应该感谢将我送来这里的那个人。
    我也该感谢你们。
    自打在苦木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两年的时间，让我度过了一段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这大概就是我的道心了。”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说：
    “我想做完这件事，人嘛，总要有始有终。在面对荒主这件事时，靠我一个人是搞不定的，钜子有钜子的任务，你们两夫妻有你们的任务。
    我也有我的任务。
    我会当好那只鸽子，把橄榄枝送去每一个黑暗笼罩下的世界，告诉他们，不必再害怕了。
    我也希望我的故事有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我更希望，在越过结局之后，我的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这就是我的道心。
    至于什么大道之力的玩意，那不是我能选的，人家已经给我安排好了都...或许，我未来就是个穿梭群星各界送快递的。
    但，这样的人生，倒也不怎么让人讨厌就是了。”
    “唔，真是朴实无华。”
    浮石道祖轻笑了一声，老江听到了有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随后，就听到细辛大娘娘在旁边插话说：
    “小江啊，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最好带上点我们希望看到的东西回来。否则浮石可能无所谓，但我，是一定会揍你的。
    我这人，心眼小的很呢。”
    “谨遵娘娘懿旨。”
    江老板动作夸张，语气夸张的回了句，引得细辛娘娘轻笑几声。
    在那笑声最后，一缕电弧火花从天而降，就如滴水入池，在江夏识海带起几分涟漪，也算是突破完成。
    不过从修神境到寻道境的突破，就不见之前那么夸张的修为神通提升。
    只是在老江的识海中塑造出了一整个识海世界的雏形，代表着他也已经走到要塑造自我大道世界的那一步了。
    只待世界重塑完成，大道之力精通便可入苦海境中。
    这个阶段最重道心，只要坚定心智，就能进展飞快，至于人人畏惧的心魔劫，老江表示呵呵呵。
    “那我走了。”
    江老板纵身一跃，跳下罪渊，在被魔气包裹，最后回头时，他对头顶天空挥了挥手。
    等我回来吧。
    我会带回希望的。

 745.入罪渊

    罪渊是个什么样子，之前有过游历经验的刘楚已经说过一次了。
    它并不是苦木境修士们想象中那样的无间魔域，更不是一个单纯充满了灾厄与毁灭的无情世界。罪渊中也有生灵，也有国度，也有妖物。
    当然精怪是没有的。
    精怪们的存在比较特殊，它们适应不了这里高浓度的魔气充盈，只要进入这里，就会被快速侵染。
    黎水大娘娘镇压罪渊三百年，其实都是处于罪渊和苦木境连接中央的水域中，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涉足罪渊。
    她充当的，更多的是一个“过滤阀”的功能。
    不过刘楚师叔当日入罪渊，其实更像是一场走马观花，如梦中遨游，并没有在这里待上太久，就被大师伯祖他们送走了。
    老江这次过来也一样。
    他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只要拿到鸦先生留在这里的关键物品，就会立刻撤离。
    罪渊可不是个好地方，因为老江身份的特殊性，他一旦在这里遇到麻烦，比如被荒主魔念注意到的话，很可能会引发极端糟糕的结果。
    “唔，真是舒适的环境，简直和回到家中一样。”
    在老江被魔气裹着，一路坠下万丈悬崖时，许久不露面的心魔小江，也从他识海中蹦出来，化作一缕黑气，环绕着江老板转来转去。
    “还回家的感觉...你一个心魔，哪里有家？”
    老江讥讽道：
    “非要说家的话，红月界才是你的家，红月亮才是你的妈妈，可惜它早已经死了。”
    “嘁，你这凡夫俗子的智慧。”
    心魔小江顿时嗤之以鼻，它对老江这种论调不屑一顾，就抱着似是讨论的态度，和老江辩解说到：
    “我辈心魔，乃是应荒主魔性而生的万般天魔之一，就算没有红月亮，在你老江踏足这寻道境后，我辈依然会滋生出来。
    与你们这些修士们斗智斗勇。
    只是我辈比较倒霉。
    在你还弱的时候，就阴差阳错的被红月亮弄了出来，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弄到了现在这个尴尬处境。”
    说到这里，心魔小江自怨自怜的说：
    “唉，别人家心魔都是威风的很，把修士们弄得欲仙欲死，闻之色变又胆寒，还有被自己心魔活生生吓死的呢。
    但到我辈这里，就整天被你欺负来欺负去。
    以前是你弱，害的我辈也弱气，结果到后来这机缘巧合的，竟把我辈弄成了如你‘召唤兽’一般的身份。
    现在你好不容易进了寻道，按理说，该是我辈翻身做主人的时候，把你这恶人老江过去对我辈做的那些事，统统还回来，再给你做一次。
    但...”
    “有感情了，下不了手了，对吧？”
    老江贱兮兮的说：
    “你平心而论啊，小江，除了最开始咱们之间有误会，我对你差点之外，后来熟悉之后，我可就再没有折磨过你了。
    咱们配合极好，现在你的小日子过得也舒心的很呢。”
    “舒心是舒心...”
    心魔小江有些纠结的说：
    “但偶尔回想起自己的身份，总觉得我两这种相处模式不太对劲。我可是魔啊，怎么就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别多想，都是命。”
    老江安抚道：
    “了不起我在识海世界里给你划片地，你以后在那里安心经营你的魔国，当个大魔王什么的，在我的识海世界里随便你乱搞。
    反正那个世界最终都是要经历一次灭世的。
    有七宝妙树维持着平衡，你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好嘛，听起来不错的样子。”
    心魔小江幻化出上半身来，摩挲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老江这个安排不错，便也不多话，嗖的一声回到老江识海，开始兴致勃勃的在那刚刚衍生出的识海世界里给自己弄起魔国来。
    江老板自己则摇了摇头。
    心说这个心魔已经被养废了，不过自己也不指望它做大事，乐乐呵呵的混去吧，别给自己找事就行。
    “砰”
    老江的身影化作雷电飞舞，在御雷神通和穿梭神通结合日渐加身之下，江老板这一道穿梭仙术倒是越发娴熟霸气。
    他连续跳动数次，便落在了万里悬崖之下的罪渊大地上。
    刚一接触，江老板就感觉到了脚下这片被从苦木境世界中切下来的西陆，依然和苦木境本体维持着一定的联系。
    很弱。
    但它依然是苦木境的一部分，也要被世界之心的力量镇压封锁，这大概就是二圣无法离开通天山的缘由。
    那对彼岸夫妻，要时刻关注罪渊的动向，并且由浮石道祖做出相应调整。
    “嗡”
    魔气昭昭摇曳，在老江身前汇聚成一团黑风密布，又像是翻滚云雾一样，塑造出大师伯祖墨长卿那霸道异常的入魔身形来。
    还是一副血红怒目，妖怪一样的黑发摇曳间，在额头处有根独角斜斜蔓生。
    说实话，就大师伯祖这副邪气凛然的姿态，放在苦木境里，绝对能轻轻松松的骗到一打女修士给他生猴子。
    只能说，优秀的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散发出那股卓然不群的气势。
    “你还有心情悠哉悠哉的在这里探查？”
    大师伯祖抱着异化如魔爪的双臂，语气沙哑如石头摩擦一样，说：
    “快随我来，拿了东西就走，别在这破地方多停留一分一秒。”
    “大师伯祖且慢！”
    老江阻止了墨长卿立刻要带他离开的举动，他很是认真的问到：
    “上次见面时间短，有很多话没说清楚，我这里就要多问一句，大师伯祖和诸位师伯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看那西海十三真龙入魔的都不成样子了，几乎已彻底丧失理智，成了与荒主麾下魔物别无二致的生灵，由此可见这荒主魔性厉害。
    但观十三师伯祖，虽然身体魔化，但似乎还留着原本神智。
    还有，五百年前，西海荡魔时，下了罪渊的苦海多达三十余位，他们现在如大师伯祖你一样还维持着神智的人，到底有多少？”
    “你想问的，其实是我们还有没有救，对吧？”
    大师伯祖说话直接的很。
    他摇了摇头，对老江说：
    “十三真龙入魔是因为它们镇守着荒主魔念最前线，被侵扰的程度是最深的。虽然我知外界龙宫一脉出了不孝子，但不能因此否认龙族的贡献。
    若无它们一直输送祖龙龙气过来，罪渊绝不能撑到五百年后。
    至于当年随我们一起入罪渊的三十多位苦海...活着的已经不多了，而且大都在封印最内层的山中结庐独居，以身化作镇压节点，早已和罪渊封印连成一体。
    除非罪渊毁弃，否则他们就要以这活死人的姿态继续熬下去。
    我辈能保留神智，除了我们十三人修为差，被安置在第二层封印中，受到魔气侵染虽然强烈，但勉强还能压住。
    又因为入了罪渊的墨家弟子众多，能轮换守备的缘故。”
    墨长卿看了一眼老江，语重心长的说：
    “你也莫要多想着我们可以被拯救，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我们入此地时，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如今被弄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留着神智又能如何呢？
    就算真回了苦木境，与同胞们也不再是一路人了。
    现在已到这一步，我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助你完成救世之举，完成钜子当年留下的上策，只要你能做到，只要我们能做到。
    那就是死而无憾！
    人活一生，不就为这个吗？”
    “大师伯祖说得轻巧。若能活，谁想死？”
    老江撇了撇嘴。
    他现在很怀疑自家这些师伯祖们都已经有了强烈的自毁倾向，听他们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做完了这件事就可以放心去死的感觉。
    他们似乎觉得，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老江也没有执着于这个让人不开心的话题，他换了个说法，随着大师伯祖一起往存放鸦先生遗留之物的地方飞行，一边说：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钜子应该就在荒主本体的黑暗星域里前进，他似乎要去那群星最中心处，取一样东西。
    大师伯祖可知，钜子要去寻得是什么玩意？”
    “我，不知。”
    墨长卿无奈的摇头说：
    “用你的话说，咱们那位钜子做事风格很...他喜欢弄出一些谜语让你猜来猜去，他若不想说的事，你是不可能知晓的。
    除非你亲自见到他，亲自询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老江耸了耸肩，说：
    “钜子所在的那个世界有点古怪，他如果不主动召见我，依靠我现在的势力，是不可能见到他的。
    而且我怀疑，钜子的状态可能也有点问题。
    他不一定是维持着清醒的。
    所以，我打算做个实验。
    我需要大师伯祖你，或者是随便哪位熟悉钜子的师伯祖，随我走一趟，我要对你们的灵魂进行编码，把你们的意识制作成一段程序，送入钜子所在的世界。
    如果是他熟悉的人过去，或许能让钜子清醒一些。
    但这有风险。
    万一钜子性情大变，你们可能就要死在那里...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但任何与他相关的事，都不能掉以轻心，对吧？”
    “什么编码，程序...我无法理解。”
    墨长卿额头处的独角动了动。
    他看了一眼自己这五百年后的晚辈，说：
    “但如果是必须的话，我愿意随你前去试一试，但我们这些人，身上侵染的可是直接来自荒主的魔性，随你离开罪渊风险太大。
    而且你那里还有个对钜子熟悉的人。
    小师弟当年是最受师尊钜子宠爱的，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让师尊苏醒过来。”
    “不妥。”
    老江摇头说：
    “掌门墨君那个性子执念太重，我怕贸然把他送过去，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师伯祖们去更稳妥一些。
    罪渊这边的情况你们也更了解，见了钜子还能顺便汇报一下情况。
    至于编码这事，不是说一定要离开罪渊才能做的。”
    江老板摸了摸自己的纳戒。
    说：
    “我把设备都带来了，大师伯祖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这玩意的工作原理，如果你不想听，那就当成是睡一觉就好了。
    这个过程在伊甸世界已经是非常成熟的科技了。
    但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些染了魔气的灵魂，编码之后是会成为程序，还是会成为病毒...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咱们犹豫了。
    一会就试一试吧。
    对了，之前一直说，鸦先生在罪渊里给我留了东西，我一直都没问，他到底留了个什么玩意啊？”
    “呃，这个，我就很难给你形容了。”
    一向靠谱的大师伯祖墨长卿也有些茫然，他说：
    “那是从未见过之物，也不太像是法器法宝，其上一点灵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效果威能，看着挺精致。
    但说实话，我一点都看不懂它的作用。
    既然是留给你的。
    说不定，你能看懂呢？”

 746.一开始我就告诉你答案了

    老江和鸦先生曾经有一段时间，是通过一张羊皮纸联系的。
    不过在老江意外发现了伊甸世界之后，这个联系方式就失效了。那张羊皮纸好像是遭遇到了什么问题，不管江老板怎么给上面写东西，都无法收到回复。
    他一度恶意满满的怀疑，是鸦先生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的，说不定是那讨厌的家伙出事了，穿梭宇宙的时候遭了厄运？
    还是说，他家的两位妻子吵架吵得太厉害，逼得鸦先生离家出走了？
    不会吧。
    那么厉害的家伙，难道还是个耙耳朵男人吗？
    而这会真到了罪渊，和大师伯叹起鸦先生留下之物，大师伯祖的说法，倒是让老江更加来了兴趣。
    他真的很想知道，鸦先生到底留了什么东西给他。
    然后，在罪渊的三环封印第二环的山中，专属于墨家弟子们镇守的区域最深处，他看到了那东西。
    说实话，看到的一瞬，老江“大惊失色”。
    那是个什么东西呢。
    该怎么让老江为大家形容呢？
    一个手掌大小的玩意，和一块缩小了好几倍的板砖外形差不多，上面有个四方形的显示屏，下面布满了按钮。
    这...
    这不是号称可以一下砸死大邪神的宇宙神机吗？
    好你个鸦先生，原来你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老江的眼角抽搐着，将眼前的小玩意从一个精致的法宝盒子里取出，放在手里上下颠了颠，嗯，重量都差不多。
    真是服了他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到这种老古董的。
    在墨长卿好奇的注视中，老江长按红色开机键，在熟悉的，清脆悦耳的开机音后，这东西的显示屏亮了起来。
    上面有个搜索信号的小标志。
    在江夏木着脸的注视中，它居然在罪渊这个破地方连上不知道哪来的信号了，你敢信？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大师伯祖看到老江果然会用这东西，便好奇的问到：
    “它看上去像是某种用于联系的物品？我之前听小师弟说过，你在苦木境架设过很类似的东西。”
    “嗯，打电话的玩意，但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这东西在这里都能用。”
    老江手指活动，有些陌生笨拙的使用这老式的通讯仪器，连触屏都没有，真是不方便，但这握持的手感，说实话，经典就是经典。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预存的号码。
    上面标注的是“你亲爱的鸦先生”。
    一个小小的玩笑，让老江撇了撇嘴。
    还亲爱的...
    太高看自己了。
    如果那家伙现在出现在老江面前，哪怕明知打不过，老江也要朝他挥拳头的，最讨厌这些下连环套的谜语人了。
    之前在墨家仙门的外门遗迹里拿到那个用于开启钜子在伊甸世界遗藏的木锦盒时，他差点被鸦先生留在那里的“小把戏”吓得灵魂出窍。
    这些喜欢玩弄萌新的大佬们，一个个最讨厌了。
    江老板深吸了一口气，他按下了拨号键，将这宇宙神机放在耳边。
    “嘟...嘟...嘟...”
    这会等待接通的提示音，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漫长，在三秒之后，通讯接通了，这一瞬的老江心里居然浮现出一抹激动来。
    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激动的。
    不就是个跨宇宙的电话嘛。
    “喂？谁啊？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有没有公德心啊你！我刚把老婆大人们哄睡下...喂？怎么不说话？
    你到底是谁啊？
    1号，2号，还是3号？”
    “嗯，看来你很忙嘛。”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江老板哼了一声，终于开口说道：
    “都开始排号了，我猜，你手下管理的穿越者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吧？我之前用你给的羊皮纸发消息给你，为什么不回啊？
    弄得我以为你在外面到处乱跑遭遇不幸了呢。”
    “啊，是你啊，鸽。”
    对面鸦先生的语气一下子柔和下来，还响起点烟的声音，他说：
    “不是我不回你消息，是最近真的忙。你是不知道最近都遭遇了什么麻烦事，之前送了个老乡去另一位大佬管辖的魔法世界。
    结果那货搞了些事情，让大佬非常不爽，虽说是平行世界吧，但虐待人家老妈也太过分了。
    我是跑过去好说歹说才劝下来。
    唉，打工人真的惨。
    最近送过去的老乡们都不怎么安分，还是你让我省心，我已经受够给那些家伙擦屁股了。
    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哦。
    我给老大送去的调岗申请已经通过了。
    现在就等你到我这边来，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干活了，你开不开心啊？”
    “我开心到恨不得捅死你。”
    老江咬着牙说：
    “明明是简单的事情，非要弄得这么复杂！你明明能轻松穿梭宇宙的，还非要像个谜语人一样搞这么多。
    这是检测我的工作能力吗？
    那位老大对新员工这么苛刻的吗？”
    “不不不，老大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主要是你所在的宇宙有点问题。”
    鸦先生无视了老江说想要捅死他的话，可能是他并不认为江老板能做到，便耐心解释道：
    “在老大的支援下，我去其他多元宇宙确实很轻松，但去你那边就很难，因为你的宇宙已经处于大灾变末期了。
    那里的空间畸变非常严重，我必须借助老大的力量才能过去一趟。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你在那里干活，现在三两句话给你说不清楚，我只能大概告诉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他笑了一声，说到：
    “老大给每一个老乡的能力都是不一样的，他是个魔法师，你能理解这种职业吗？他偶尔会相信命运的力量。
    所以在我们真正于不同的世界苏醒前，谁有什么样的能力，没人知道。
    只能说你比较幸运，或者比较不幸，你抽到了上上签，老大给你的，是最适合进行在不同区域之间穿梭的能力。
    你在识海中的那棵树，我知道你叫它七宝妙树，但实际上，它有正式的名字。
    它叫世界树。
    没错，就是北欧神话里的那颗世界树，那颗树的种子是老大走了自己的私人关系，才从阿斯加德搞来的。
    它被送入你那里。
    所以，用老大的话说，这叫‘命运选择了你’。
    你经历的这些，你未来要经历的，并不是我特意安排的，我就是个跑腿的，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但你的命运确确实实和那片正在经历大灾变的宇宙联系在一起。
    说实话，我们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它了。
    但你的出现，让我们看到了拯救它，或者叫‘重启’它的希望，我现在只能对你说这些，不是我故意隐藏。
    而是你那边有荒主，如果我再说更多，它会听到的。
    你还需要去见最后一个人，拿到最后一样东西，在那东西的帮助下，你能得到来我这里的机会，剩下的话，等你过来之后再说吧。
    老大对你也很有兴趣，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见你了。”
    “嗯，我懂了。”
    鸦先生没有明说，但江老板已经完全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就如鸦先生之前透露出的海量信息所说，如果老江拿不到那最后的宝物，说再多都没用。
    而两人接下来的交流，就偏向于八卦，和苦木境以及这片群星的关系也不大了。
    江老板也点起一根烟，就如煲电话粥一样，对另一边的鸦先生询问道：
    “你刚说，你送了很多‘老乡’去不同的世界，所以，你是在这个多元宇宙里专门负责接送我们这些穿越者的吗？”
    “嗯，可以这么说。
    我们一般不会用穿越者这个词，我们从起源之门落入多元宇宙的过程是很痛苦的，并没有这三个字代表的轻松。
    虽然我们自己感觉不到那种痛苦。”
    鸦先生很直白的回答到：
    “我的工作归纳总结一下，其实也很简单，从虚空领域中寻找那些迷失的老乡们的灵魂，把他们带去老大那边。
    由老大为他们制作一些‘金手指’，再把他们随机送入不同的世界里。
    有的人一生都不会发现自己的金手指，他们会在新的世界里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然后融入那个世界的生死循环，彻底变成一个‘土著’。
    还有的人，如你我，比较敏锐，或者说，比较有冒险精神。
    我们发现了自己的能力，并且妥善的运用它，探索世界奥秘，发现力量之路，然后开始追逐强大，让自己发生蜕变。
    直到我们的实力，或者对世界的探索到达某个阶段时，自然而然的就会知道自己的来历与身世。
    就像是现在的你。
    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或者选择过自己的日子，没人会强迫。
    大家毕竟都是老乡，这么点特权还是有的。”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呢？”
    老江就像是听故事一样，他兴致勃勃的问到：
    “你说自己很能打，我猜，你的能力肯定和武斗有关？”
    “嗯，差不多吧。”
    鸦先生笑了笑，说：
    “我有一枚玉石随身，可以允许我学会任何我接触到的人的技巧和力量，我有比其他人多十倍的时间去学习掌握那些技巧。”
    “唔，那很厉害啊，只要你自己愿意，就可以近乎无限制的学习，无限制的提高力量。”
    老江赞叹道：
    “我就遇不到那样的好事。”
    “你很已经很幸运了，江夏，相信我。”
    鸦先生叹了口气，说：
    “我出生的世界可比你惨多了，我的世界里是经历过末法天劫，一点灵气都没有，我走的是武修之路。
    出生入死无数次，刀尖跳舞无数次，才换来这身十方神武的力量。
    你只需要到处跑跑，就能轻轻松松赶上我。当然，真打起来，十个你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你的技巧太差了。
    而且，你也不是很喜欢磨练技巧与力量。
    你更像是个旅行者。
    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那样，比起战士，你更喜欢当个商人。你对自己的评价，倒是真的很精准。”
    “等等，你的世界也遭遇过天劫？”
    老江的目光立刻犀利起来，他正要追问，却被鸦先生那边做了个禁声的语气词：
    “嘘，这个现在不能谈，被荒主听到秘密不得了，等你过来之后再对你说我的世界的情况。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其实咱们俩是同一时间‘降生’的。
    只是因为不同世界有时间流速的不同，导致了我成为了你的前辈。但理论上说，咱们其实更像是兄弟一样的关系。
    呐，想问什么赶紧问，我一会还要去见见老大们，他们那边要是三缺一，我还得凑上去和他们打几圈牌呢。”
    “那我问啦。”
    老江听到鸦先生的“精彩生活”，顿时木起脸来，他问到：
    “荒主到底能不能被战胜？”
    “哈，我就猜到你要问这个。”
    鸦先生笑了一声，语气古怪的说：
    “但很遗憾，不能。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问题，咱们的老大刚好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
    等你过来之后，他会教你怎么做的。
    下一个问题。”

 747.你要学会跳出来看问题...

    对面鸦先生说他要去陪老大们打牌。
    这一句话就透露出相当重要的信息，鸦先生那边的组织高层似乎并不只有他的直属上级一人，而且他之前还很不耐烦的说出一二三号。
    这证明这个组织的规模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还有什么多元宇宙，魔法世界，平行世界，不同维度之类的东西，听着就很上头。这也让老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对于鸦先生的来历猜测还是太过保守。
    嗯，保守的有点过头了。
    这些家伙在搞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体系更庞大的多。
    或许在他们看来，荒主这样的东西都不一定是大麻烦。
    毕竟，按照鸦先生的说法，自己那位“老大”只派了自己这个“新手菜鸟”过来处理这事，就好像是随手丢给了刚入公司的新员工一件需要随便处理一下的事情。
    对方的层次到底有多高，老江现在猜不到。
    但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无疑了。
    “第二个问题，也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江老板打了个响指，说：
    “我该怎么去你那边？研究穿梭神通这么久，我算是搞明白了，我要去一个地方，首先得知道那地方在那里。
    但你的世界在这片群星之外，就像是让我去一个我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我现在毫无头绪。”
    “哎呀，都说了，你得先拿到那件最后的东西，打破次元壁是需要能量支撑的，这么远的穿梭跳跃，靠你自己根本不可能完成。”
    鸦先生轻松的声音从老江手中的宇宙神机的另一端传来。
    他开着玩笑说：
    “当然，你把你的苦木境‘吞’了，说不定就能做到了，但你现在还做不到这个。至于该怎么定位，这个更简单了。
    你手里的东西，有我这个世界的次元坐标，它能给你指示落点。
    你不需要管其他事，不需要多想，能量足够之后，朝着这个坐标跳过来就好啦。”
    “你说的简单！”
    江老板摇着头说：
    “刚拿到这宇宙神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留下的坐标，问题是，它和钜子给我的小浑天仪所计算的宇宙坐标系根本不兼容。
    两个宇宙的空间规则是不同的，我目前所了解，所学习的空间领域的知识，根本不足以解析你留下这个的古怪的坐标。
    你这就相当于让我用三柱锁的钥匙，去开电子锁的门，根本做不到好嘛。
    你这根本就是在为难我。”
    “喂，别怀疑我留下那东西的目的哦。”
    鸦先生哼了一声，不满的说：
    “我可是完全按照老大的吩咐做的，至于什么空间规则不同...你看，我只是个练武耍剑的，我不太懂你们这些文化人之间的交谈。
    不过你的描述倒是很形象，听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哈哈哈哈。”
    “你还笑？”
    老江气不打一处来的说：
    “我弄不成这件事，你也别想好！你这混蛋，想想办法啊，别总是在那笑。”
    “好好好，别急嘛，我这就给老大发条信息问问，看他是不是给错东西了。你先等等，一会回你电话。
    另外，你手里那东西虽然叫宇宙神机，长得也和宇宙神机一模一样，但它可没有传说中那种毁灭天地的威力。
    别把它当武器随便丢，也别真拿它去砸核桃，会坏的。
    你弄坏了，我可没办法再送一个过去。”
    鸦先生安抚了一句，又叮嘱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老江作势要把这玩意砸出去，但最终还是下得了手，他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神机揣进口袋，哼着歌往旁边走。
    虽然荒主的威胁是实打实的，从他所在的位置向罪渊内环眺望，还能清晰看到那个大紫色的罩子笼罩着一方天域。
    似有漂亮交错的光带彼此融合在光罩之外，像极了世间绚丽怪异的风景。
    不过来的路上，大师伯祖墨长卿已经解释过了，那些绚丽如火烧云一样的光带，是不同时间流彼此交错带来的大道之力的投影。
    那是浮石道祖设下的，用于压制荒主魔念的时光阵法，是世间一等一凶险的玩意。
    不同流速的时间彼此交融，组成了一个超大型的时间切割阵法。
    在这样不同的时光道力切割压制下，荒主魔念的思维会因为时间的快慢交替，而被限制在完全无法思考的程度。
    换句话说，那东西就是一个超大号的“降智法阵”。
    而整个罪渊的镇压原理，就是在物理层面，给荒主来了一发前额叶切除手术。
    但哪怕是完全无法思考状态下的荒主，仅凭其本能的思维意识蠕动，也能给苦木境带来持续五百年的超强压力。
    这东西真的是无法想象的生命体。
    老江和它的势力对抗了这么久，却依然无法理解它的存在形式。
    就像是真正的高维生命，那种看一眼都会让智慧崩溃的家伙。
    他收回目光，走到自己所在的房间隔壁，这里正有一台便携式的灵魂编码机器在运作，是老江从伊甸世界带回来的。
    外形就像是一个简洁精悍的雪茄状生物舱，和一台附带光学投影的量子计算机工作台并联。
    这会大师伯祖墨长卿，正躺在生物舱里，身上不着片缕，闭着眼睛，周遭魔气升腾。六个外接电极一样的东西，贴在大师伯祖的额头轮廓上，连接处还有细碎的电弧在跳动。
    老将走上前，召唤出光学投影的输入器，动作娴熟的往里面输入几个指令，下一瞬，正在进行的灵魂编码的过程，就以可视化窗口的数据总览形态，投影在老江眼前。
    一个进展缓慢的进度条在一点一点的向前挪。
    而在进度上面，复杂繁琐，密密麻麻的各色图示，和各种监控曲线的变化，代表着大师伯祖被魔化的灵魂正在被编码成数据意识体。
    这是要“偷渡”进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的必要且基础的步骤，在大师伯祖的灵魂编码完成之后，他还得去伊甸一趟。
    由领航中枢亲自为他调整数据意识体的基础编码方式，来达成机械生命意识的“伪装”。
    “大师伯祖的意志力，简直是超人啊。”
    老江观察着眼前让人眼晕的图表，他打量着其上的各种跳动数据，摩挲着下巴说：
    “魔化后的躯体强度也很厉害，基因序列已经被荒主魔性彻底改变，和苦木境人类的基因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倒更像是人族和妖族基因的混合。
    这样瞎搞的胡乱搭配，居然还让基因链没有崩溃，我是该说大师伯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荒主在生物改造这个领域里真的是全凭天赋。
    这dna都变成三螺旋结构了...
    要是被罗格或者伊甸人看到，他们一定会惊呼这不科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怪异又清脆的来电呼叫声，让老江扭过头，从口袋里取出震动不休的宇宙神机，放在眼前瞅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是“你最亲爱的鸦先生”的来电。
    他把手机放在耳边，按动接听键。
    “那个问题我问过老大了，老大说他没有给错东西，这边宇宙的坐标就是那样的，或许在你看来和鬼画符一样，但确确实实是精准坐标。”
    鸦先生打着哈欠，说：
    “老大还贴心的给我解释了两者不同的原因，但我听不懂，就和天书一样，差点给我整睡着了。总之，老大让我转告你。
    你的知识储备已经足够理解这些，但你的眼界还不太够。
    你需要跳出你现在的固有思维，从更高的层次来看待这个问题。”
    “别说废话。”
    老江回应到：
    “说个办法出来。”
    “啊，老大给我举了个例子，你且听着，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鸦先生耐心的说：
    “你在你目前的群星里，已经能通过坐标系的内部计算来确定落点，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抛弃你眼中的宇宙坐标系。
    把你目前知晓的坐标系作为一个坐标源点，和我给你的坐标组成一个更宏观的多元宇宙坐标系。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画一条线，然后沿着那条线‘走’过来就好了。”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
    江老板气的想要砸手机，他说：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但问题就是...”
    “知道就去做啊，我又不懂这些，也没办法给你解释原理。”
    鸦先生打断了老江的抱怨，他撇着说：
    “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学习新宇宙的空间规则不是？
    我看你就是钻了墨家人的牛角尖，拿到新东西总想着先研究透彻再做事。
    但这些工具类的东西，你能用就行了，研究它的背景知识等得了空之后慢慢再搞，以后见了面，老大肯定很乐意教你。
    按照老大的说法，等你让世界树开出五朵花的时候，它的力量就足够支撑你进行多元宇宙的初级跳跃了。
    你现在弄出几朵花了？”
    “四个。”
    老江撇着嘴说：
    “第五个也马上了。”
    “厉害啊。”
    鸦先生吹了个口哨，对老江回复说：
    “那你抓紧时间搞，我在这边给你准备接风宴了，别让我等的太久哦。”
    说完，他便挂断了通讯。
    任由老江再怎么拨号，对方也不接了。
    “这烂队友！”
    江老板愤怒的骂了一句，不过看到手中手机时，他脸上的表情又变的欣慰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好歹前往新世界的坐标到手了。
    这就是一张逃离末日世界的门票。
    而且老江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手里这张门票，是这个被荒主祸乱的宇宙里，唯一一张解脱噩梦的船票了。
    换句话说，后路到手。
    “哎呀，我现在才算是真正有底气了，之前给一众麾下承诺的事，再不是凭空画饼，我也终于不会再成为一个糟糕老板，提桶跑路的典型。”
    老江抛着手中的手机，又往大师伯祖的灵魂编码进度条扫了一眼。
    按照现在的速度，他这个异化的灵魂要完成编码，还得一两天的时间，正好给老江空余点时间去解决一下m世界的最后一点问题。
    再说，这罪渊也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老江在这里待了几个时辰，身体就已经有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是暴露在超强的原子能辐射之下，皮肤刺痛什么的，代表着此处蔓延的魔力，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自己的躯体。
    识海中的陆吾不断的咆哮，就像是对老江的示警，让他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嗖”
    江老板也不迟疑，摸出小浑天仪，调动穿梭神通，精准定位到m世界的坐标方位，然后向前踏出一步。
    这次的穿梭多少有些艰难，就像是在混乱力量的压迫下，艰难的挤开一条路，在迈过世界间隙时，他甚至能感觉到来自荒主的窥探。
    面对这种恶意的窥探和恐吓，老江回头咧着嘴比划出一个中指，紧接着便消失在了罪渊之中。

 748.员工福利这么好的吗？真的发老婆啊

    m世界，新墨城。
    这座毗邻天堂岛的人工岛上，今日热闹非凡，很多空闲的斯巴达人都拖家带口的跑到这边来，观赏奇景。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新墨城今日的变化太过吓人。
    在原本就有灵山矗立的岛屿之上，天空之中，多了一座悬浮的高山，云雾缭绕的，看着犹若仙境之地。
    那高山的面积极大，悬浮在新墨城上空，轻易的就遮挡阳光，投射下巨大的影子。
    一些经常和本地墨家人打交道的斯巴达人还跑去套近乎，想要上去那座悬浮岛上好好观赏一下，但都被守在地面的墨家门徒们婉拒了。
    主要是苦木境的墨霜山山体，刚刚被转移到m世界，上面的各项灵气枢纽和阵法都需要按照m世界的规格重新设置。
    上面现在忙得很。
    内门弟子们都有活要干，实在没空接待来访的客人。
    当然，这么大一座山，仅靠墨家内门弟子去收拾肯定是管不过来的。
    所以老规矩，便宜又好用的伊甸玩家们又被召唤过去，在弟子们的指挥下，于山中各处忙碌起来。
    还有墨霜山麾下灵界里的木妖们也在打下手，这就让山门重塑的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
    如今这波已经算是大撤离了。
    整个墨霜山在苦木境的力量都被撤了出来，目前还留在那里的，就剩下施睿的凤鸣国和老四的昆仑坊产业。
    在西海还有一座金灵岛。
    不过前两个地方在老江的安排下，现在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就算没了墨霜山于后方坐镇，他们也能依靠自己完成接下来的规划。
    青珊师姐的金灵岛，也在离开前，委托给了现在西海的新“霸主”黎水大娘娘托管，自然也没不开眼的家伙敢去骚扰。
    再说了，苦木境一日之间没了数个苦海大能，仙盟之中的投降主义派系，几乎被老江的“谢幕”之战一波打垮。
    阴符公和凄煌谷没了，六道轮回灵宝落在了两仪微尘山手里，南荒那边还有疑似魔灾的事情爆发。
    整个苦木境乱着呢，少有人注意到墨霜山的消失。
    “周天星阵已经回收完成了，初次使用测试也圆满结束，这玩意确定可以承担大规模的世界穿梭任务。
    咱们的老朋友托卡马克麾下的拼装车间已经玩了命的运转，估计几天之后，就会有新的周天星阵被制作出来。
    到时候，大家就有的忙了。”
    在整体挪移到m世界的墨霜山的宗门大殿中，换了身衣服的江夏正在罕见的，坐的满满当当的宗门大殿中对大家说着话。
    上首坐着两位墨君。
    刚被救出来的老墨君这会笑眯眯的，而他另一边的施妍却冷着脸，好像是和镇山婆婆吵了架，具体是怎么回事，江老板也没弄清楚。
    下方两位长老一左一右坐在两侧，然后便是各家弟子。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还能看到刚入门时的诸位弟子全须全尾的坐在这里，实在是让老江感慨万分。
    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啊。
    “钜子留下的这个东西，就先交给老掌门保管，接下来咱们在群星范围内大规模的寻找残留文明的事，还要靠老掌门居中协调。”
    江夏将那个小巧的浑天仪取出，双手递给老墨君。
    墨岚也没有推辞，将那东西接了过来，又听到老江说：
    “我麾下这世界树财团的各处势力，都交给老掌门你来指挥了，如月还有一众大掌柜们都会配合你。
    伊甸世界的第一批探险舰队已经出发，朝着我计算出的30个有可能残留文明的星域前进，他们是先遣队。
    等他们到位之后，残存文明的收容和集合，就得老掌门和诸位师兄师姐们出马了。”
    江老板摊开双手，对宗门中的各位同门说：
    “咱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五百年前墨家仙门在做，却没有能做完的事，我们要把群星中那些同样面临荒主威胁的兄弟文明都找到，都集结起来。
    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末日灾难下的受害者，我们必须联合在一起。
    只有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之后不管是战是逃，才能又更多的把握。”
    “师弟放心！”
    大师姐沉鱼手里玩着一个浑天魔方，头也不抬的说：
    “大伙对你所做之事都是有目共睹的，大家伙也都知道我们该干什么，之后的事，全听你吩咐，你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当然，要打仗的地方少不了的。”
    面对大师姐的战狂发言，江夏哈哈一笑，他说：
    “小石榴已经被我派回去南荒，去大泽深处为你寻找兵主传承，只要找到了就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你。
    之后的战事还得大师姐出马摆平呢。
    不过战斗虽重要，但文明安置之事也不得马虎。
    除了m世界和红月界之外，我把自己目前手头拿到的小灵界分了分，整理出了十二个空闲的世界，可以用来安置处境糟糕，必须被转移的文明。
    这些事，就交给落雁师姐和青珊师姐几位来负责调度了。
    还有我麾下那群救世军的装备后勤问题，请三宝长老与宋梵师兄几位多上心，我这次带来了我麾下一个很擅长成本控制的炼器师。
    叫梧桐。
    她的天赋，一定能帮上几位很多忙。”
    “江师弟且慢。”
    在老江说到这里时，抓着白玉烟杆的宋梵突然开口说：
    “今日怎么不见我家徒儿楚乔？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出面吗？”
    “呃。”
    老江眨了眨眼睛，说：
    “楚乔那边有大事呢，那坏东西把我们世界树财团鼎鼎大名的美艳女爵骗到手啦，据说过几天在红月界的雾之都要举行婚礼。
    这么着急忙慌的，我估计可能是不小心搞出人命了...”
    “这逆徒！”
    听到这事，宋梵顿时捏紧了手中烟杆，一副愤怒之态。
    老江倒是不在意，他又详细说了说之后的准备计划，然后看了一眼殿外天色，就起身对师门众人告辞。
    另一边还有点重要的事要处理手尾呢。
    十分钟之后，m世界的撒哈拉沙漠小镇，老江从天而降，落在了一处收拾的很干净的院落之中。
    刚过来，就看到傻老七正抱着一个陶罐子，坐在院子中的秋千上发呆，在不远处，托卡马克正一脸悠闲的斜靠在院墙上，眺望着远方的沙漠风景。
    “情况怎么样啊？”
    老江问了句。
    手里端着酒杯，一脸悠闲放松的超级英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
    “南美的大海啸平息了，太平洋地质板块的活动也停止了，南极大冰川重新开始封冻，世界范围内活跃的大火山也重新进入休眠。
    世界之心的返回，让那些处于酝酿期的大灾难像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梦。
    不过我们救下了世界，却无法拯救一个痴情男人受伤的心。
    那边的小哥自打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子，茶饭不思，看得我都心里难受。
    行行好吧，江老板，救救这孩子。
    赶紧把他女朋友变回来吧。”
    “你把人家叫孩子？”
    老江吐槽说：
    “老七活了四百年了，当你祖爷爷都够了。至于芭芭拉的事，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走向傻老七。
    后者看到老江过来，胡子拉碴的脸上也闪耀出一抹光芒，不等老江说话，他就把手中的罐子递了过来。
    “你去好好睡一觉吧。”
    老江看着老七那双疲惫的眼睛，他说：
    “我保证，你睡醒之后，就能看到她回来。”
    “真的吗？”
    老七摇摇晃晃的问了句，就像是个患得患失的孩子一样，他往托卡马克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说：
    “那个人对我说，世界之心最好不要有个人情感，这会影响她的存在形态，甚至会再次造成这个世界的毁灭...”
    “那你是关心世界存亡？还是想要你的女神老婆回来？”
    江老板如此问道。
    老七犹豫了一下，说：
    “我...”
    “行了，我知道的。”
    老江伸出手，在老七肩膀上拍了拍，说；
    “去睡吧，把所有的失落和痛苦都当成一个梦，梦醒之后会是新的一天。我保证，你不会失望的。”
    说完，他后退了一步，以穿梭神通消失在原地。老七目送着江夏离开，他从秋千上站起身，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走向屋中。
    这么听话肯定不正常。
    肯定是老江这个坏东西搞的鬼。
    而江老板带着装着世界之心能量的陶罐，根据湮灭博士透露出的消息，很快在m世界的地幔层，找到了那个“造物主密室”。
    其实就是个大山洞，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只是摆着一具很像是棺木一样的石头。
    江老板抱着陶罐子，左找右找，也没能找到当年钜子“造人”的时候，留下的操作手册之类的东西。
    便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来了。
    “我事先说好啊。”
    他把陶罐子打开，将其中纯粹的世界之心能量，灌入到眼前的石棺之中，又挽起袖子，活动着手指，看着眼前像是液体又像是固体的流淌能量。
    他说：
    “这捏人的活是我第一次干，到时候捏成什么样我可不管。芭芭拉·辛·伯利安，如果我把你捏成一个身材糟糕的丑女，到时候你可别来找我麻烦。”
    说着话，他将双手探入眼前这团浮动的能量中。
    就像是抓着一把松散的橡皮泥，正要往其中填充灵力，却又感觉到了其中传出的一丝微弱的抗拒。
    似乎是芭芭拉的残留意志在与他对话。
    后者并不太愿意自己被重新塑造出来，大概是过去千年承载的沉重，让她对新的人生望而却步。
    或许她觉得，就此让她永远消失，才是对于在过去千年里，她给这个世界造成的那些灾难以最大的补偿。
    但老江却毫无停手的意思，他的双手在其中搅来搅去，说：
    “你倒是想拍拍屁股走人，让自己得到安息，但那边还有个男人等你回去呢。你说你身为一个漂亮大姐姐，不能坐出这种拔x无情的事吧？
    自己惹的烂摊子，自己去处理啊，混蛋！
    别指望我再给你善后了。
    我要做的事多着呢，另外，拿了我的好处就想跑，对吧？哪有那么容易，来来来，看到这份电子协议没有？
    之后你就是我的员工了。
    你欠我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薪水什么的别指望了，以后就卖身打工还债吧。”
    “最后，芭芭拉，可怜的女人，欢迎回家。”
    傻老七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在那温暖而幸福的梦中，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到了自己身边，她就如两人相处时那样亲昵又热情的拥吻他。
    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甚至让睡梦中的老七有些喘不上气来。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便看到了眼前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对方也在看着他。
    那张脸，熟悉的轮廓，熟悉的眼神，带着猫儿一样的狡黠，一头乌黑色的天然卷长发垂下，依然如梦中那般美丽。
    只是脸上再无总是浮现出的，无法驱散的苦楚与孤寂，整个人就像是重生过来一样。
    “芭芭拉，你...”
    “嘘，别说话。”
    芭芭拉夫人在黑暗中坐直身体，摇晃了一下散落的长发，她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小男人，语气湿润又充满感情的说：
    “我听说是你对他的祈求，才让我从安息中被迫返回，赛文，这让我很不满意。”
    她抓起老七颤抖的手，放在自己的躯体上，她舔了舔嘴唇，对老七说：
    “你打扰了我的永寂安息，你要你漫长的一生来补偿我。我宣布，你以后归我了，凶狠的小奶狗。”

 749.神经病剑修就位

    “啧啧，瞧瞧那可怜的年轻人，马上就要投降啦。”
    夜晚下的撒哈拉沙漠里，老江和托卡马克一边在沙丘上行走，一边说着些低俗的事，他时不时回头看向沙漠边缘。
    又表情鬼祟的对身旁的超级英雄说：
    “完全不是对手啊，如此凶猛的剑修，被一个弱女子从头到尾压制，嘁，真是丢人的很。”
    “那可是世界之心！”
    托卡马克反驳到：
    “是一位女神！凡夫俗子敌不过是应该的。说起来，我怎么感觉芭芭拉夫人这次回来有点奇怪啊，她身上那种不正常的能量波动减弱了很多。
    和过去的她完全没办法比。
    你是做了什么手脚吗？”
    “嘁，别把我描述的好像是一个大坏蛋一样。”
    老江瞪了这超级英雄一眼，施施然说；
    “我只是应她的要求，把她身上的世界之心能量压制到了最低。理论上说，芭芭拉现在已经不是世界之心的载体了。
    我改进了一下捏人的方法，让她和世界之心的本体只保持最基础最微弱的联系。
    她现在更像是传达世界意志的‘信使’。
    不过自保的力量还是有的，在这个世界里，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召唤世界意志的降临，做点好事或者坏事。
    但影响世界运转肯定是做不到了。
    所以你们以后，得保护好她，要是她不幸被刺杀了，你们就要永远失去这个和世界意志沟通的渠道啦。”
    “这样挺好的。”
    超级英雄脱了鞋，踩着脚下的沙子，感受着那种粗劣的摩擦，他很放松的解开领口的纽扣，活动了一下肩膀，又看了看天空皎洁的月光，说：
    “史蒂芬...嗯，就是湮灭博士，他虽然是个大坏蛋，但他说的有些话也很有道理。我回来之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世界之心这种东西，最好还是真别有拟人化的意志为好。
    有了思想和智慧，就会对世界的样子产生自己的理解。
    一旦有了自己的理解，那么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善恶，正邪这些很唯心的标准，而标准一旦被树立，它眼中的世界便会泾渭分明。
    它会有自己讨厌的事情，也会有自己喜爱的事务。
    或许一开始，它可以允许自己眼中那些‘不完美’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流淌，那些刺眼不完美会逐渐驱散它眼中的完美事物。
    最终...整个世界在它眼中，都会丑陋起来。
    然后，一场旧世界的毁灭就将到来，但毁灭孕育的永远不可能是完美的新世界，于是，一场又一场的灭世轮回就会在这片大地上上演。”
    “典型的以己度人。”
    老江对这幅论调嗤之以鼻，他斜着眼睛说：
    “你一个血肉生命，就别以自己的想法去衡量那些天生强大的异类生命了。
    世界之心就算诞生出自我意识，它看待世界的方式也绝对不会如你所说的那么浅薄。实际上，对于它们而言，所谓的善恶正邪根本没有意义。
    就像是猫儿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身上虱子的想法，如果闹得它不舒服，一爪子就拍死了。世界之心对等的是文明的力量。
    懂吗？
    无数的个体思维融合在一起，组成的文明形态，才是它需要去理解的东西。
    至于灭世什么的。
    别多想，你是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的。”
    江老板哼了一声，他不怎么喜欢讨论这些哲学层面的玩意，他并不擅长这种思考，并且觉得思索这些问题都是在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便换了个话题，对托卡马克说：
    “芭芭拉的事解决了，你们这个世界的千年灾厄也终结了，大坏蛋们都被流放了，在这里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需要我思考担心。
    那就是，我的朋友乔，能不能赢得这场大选？
    我可是答应过他，一定要帮他赢的。”
    “啊，这个，基本上已经有论断了。”
    托卡马克摸出一个小巧的仪器，在显示屏上瞅了瞅，对老江说：
    “投票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清点结果，虽然还没公布，但按照我的计算，我们的朋友乔，应该能占到优势。
    尤其是他们在投票开始前，在国会通过的那个奇葩的‘死者投票’修正案，在数个关键摇摆州，帮助我们的朋友牢牢的稳住了优势，实现了极其夸张的反超。
    那些因为傻逼总统的不作为而死于大流行的死者们的幽灵，排队投票的场面，已经成了新的讨论热度。
    尽管那些红脖子们也利用了这个修正案，各处寻找能通灵的巫师，召唤出支持傻逼总统的幽灵去投票对抗。
    但他们那边毫无准备，而且连死人们都对最近几年的社会变化颇为不满、
    他们认为傻逼总统撕裂了这个国家，虽然还有些争议，但我们的朋友锁定胜局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这就好。”
    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也很放松的活动双臂，又问到：
    “不过，现在坐在总统宝座的家伙，一向是疯癫和煽动著称的，你觉得他会老老实实的服输吗？”
    “大概率不会。”
    超级英雄含蓄的笑了笑，说：
    “那家伙从昨天开始，就在煽动自己的支持者们，说自己遭受到了不公正对待，他号召他的支持者们前去华盛顿展开大游行。
    还在社交媒体上以每天几百条的频率，疯狂的散布一些种族仇恨的言论，想要闹出一场舆论大危机，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而且这一次，他还是老一套的说辞，又把我们这些超人类当成了靶子。
    大概是想再掀起一场英雄内战。
    这样他就能获得战时指挥权了。
    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你们呢？你们要怎么应对？”
    江老板笑眯眯的问到：
    “就任由他这么闹吗？”
    “这个，就要看世界之心的信使的判断了。”
    托卡马克回头看了一眼沙漠边缘，他说：
    “这个世界好不容易度过了难关，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这是自数年前那场差点毁掉世界的英雄内战之后，这个世界第一次距离和平这么近。
    劫后余生的所有人，都不会希望在这个时刻再爆发一场带来混乱与危机的战争。
    现在的超级英雄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冲动，随随便便就被他煽动起来，但任由他这么继续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毕竟，支持我们的，和反对我们的人群的对立已经很严重了，这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我们很想劝说他体面一些。
    但他有可能听不懂我们的劝解，所以，如果他继续闹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帮他体面...”
    “这是治标不治本。”
    老江摩挲着手指说：
    “没了他，还有下一个疯子，只要矛盾和对立还存在，就总会有野心家试图利用它。”
    “没关系。”
    托卡马克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
    “总会有野心家跳出来制造麻烦，也总会有正义的英雄从天而降，制止这些麻烦。
    这就是m世界运转的主体与推动力。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文明特征，而我们的文明特征，就是这仇恨之轮永不停歇的恩怨轮回。
    过去是这样的。
    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就连江老板你这样伟大又神秘的人都改变不了它，我们的世界之心死了一次，又复活过来，还是改变不了...
    所以，就由它去吧。
    想要破坏这个世界的人不会消失的，但守卫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停下前进，这种冲突碰撞的火花，会为我们的世界注入源源不断的活力。
    超级英雄，是保卫这个世界的剑与盾。
    这里是我们的家乡，这里也是我们的战场，套用一句中二的话，我们这些超级英雄与坏人们的每一场战斗，都是献给世界的角斗。
    而败者的灵魂将燃烧殆尽，最终化作世界前进的薪柴。”
    “很好，这个觉悟就很好。”
    江老板拍了拍手。
    他说：
    “那我就不管这事了，你们自己处置吧。我在其他地方还忙着呢，没时间和一个头发很酷的疯子斗智斗勇。
    那可是群星存亡的大事，那个疯子或许不在乎。
    但我在乎。
    走了。
    下次再见。”
    说完，老江在沙丘上迈出一步，就像是恶作剧一样踩踏了沙丘，让猝不及防的托卡马克整个人被淹没到流淌不休的沙海里。
    最后还是靠着战甲变身，才从那沙坑中冲出来。
    他愤怒的抖着身体里的沙子，朝着天空竖起中指，又喊叫了几句，在夜色的沙漠之下，留下一阵苦鬼狼嚎的抱怨。
    但不管怎么说，今夜这场谈话，大概就算是m世界的事务最终的结束。
    呃，或许不能叫结束。
    因为还有最后的一点余波要抚平。
    几天之后，华盛顿特区，在那座象征着权力的白色宫殿前方，头发很酷，选情岌岌可危的家伙，正像个疯子一样，在演讲台上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对自己的支持者们大喊大叫。
    “我们的国家已经落入一群可耻的骗子的手里，他们用了卑鄙的手段，将让这个国家重新伟大的机会从我和你们的手中夺走。
    这是上帝不允许的丑陋行为！
    祂在召唤着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胜利！
    那座象征法律的机构已经无法履行它的神圣使命，我们必须占领那里，让那些骗子们看到我们的力量！
    不必担心法律问题，我会特赦那些敢于和不公对抗，又心怀国家的勇敢者！”
    疯子总统大喊到：
    “向那里进军！上帝的宠儿们，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不会被那些变种怪胎挤压生存权！
    我们会建起那座墙！
    我们会把他们通通赶出去！
    只有纯血的人类才有资格生活在这个国家中，让那些怪胎去死吧！让他们和那些抢了你们工作，毁了你们生活的叛徒们一起去死吧！
    我会和你们同行！
    我会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
    冲！”
    他双眼瞪圆的一声令下，那些已经被煽动的热血上头的红脖子们顿时吼叫着回应，又在人群中的一些家伙们的带领号召下，朝着象征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国会大厅嚎叫着涌过去。
    但那个宣称会和自己的支持者同进同退的家伙，那个刚才还在煽动民意的疯子总统，却在一众保镖特工们的保护下，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中。
    并且一路躲进了宫殿下方的地堡里。
    显然，他很清楚自己今天做的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在煽动自己的支持者去冲之后，他要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哈，乔那个废物能借死人投票，我就不能玩点花样吗？”
    这家伙还洋洋得意的对身边的几名心腹说到：
    “今天就会成为历史的拐点，我会把那些变种怪胎送入地狱的，他们的死会让选民们更支持我，一切都还有救。
    只要接下来，能把乔提出那个死人投票法案给否决掉，胜利就还在我这边...呃？你是谁！”
    他的助手帮他推开眼前的地堡大门，结果在本该空无一人的避难地堡里，正有个穿着一身牛仔装的帅气男人正坐在那里。
    他怀里抱着一位黑发美人，一男一女旁若无人的热吻，就像是随便找了个偷情地，结果找到了这白色宫殿下的地堡一样。
    但问题是，这里的防御可是能防住核爆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而面对疯子总统的提问，那个戴牛仔帽的帅气男人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彬彬有礼又很神经质的笑容。
    他狠狠朝着白痴总统比划了一下中指。
    下一瞬。
    剑气乱舞，血光四溅。

 750.末日要塞·病毒原体

    “砰”
    老江将一块黑色u盘一样的东西，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他抬起头，对眼前领航中枢投影出的蓝大个实体说：
    “我把我大师伯祖带来了，你看一看，他需要什么样的伪装才能接入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不被发现。”
    “稍等。”
    蓝大个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精致的机械臂从银灰色的金属墙壁中伸出，将那个数据收容装置拿起，放入了领航中枢的读取设备里。
    在双方数据互通的同时，蓝大个和江老板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们的探险舰队过去你圈定的三十个星海区域，但遗憾的是，只在其中的七个区域中，发现了文明存在的痕迹。
    其他的二十三个...
    和以前一样，过去的时候只有废墟和文明的尸体。而且就算是那七个，也是饱受灾祸折磨，他们都需要进行高强度文明介入才有可能延续下来。”
    “这不是一早就猜到的事吗？”
    面对这个结果，江夏表现的很淡定。
    见多了群星中的灾祸，他对于如今的域外现状已经有了很清晰的了解，偌大的星海里残存的文明连全盛时的万分之一都没有了。
    能从荒主魔灾中幸存下来的文明，都是有自己的手段的。
    在这样无穷不入的毁灭背景下，根本不存在单纯的幸运。
    “最少还找到了七个，这已经是意外之喜。我原本的打算是第一次救援颗粒无收呢。”
    江老板摸出一根香烟，低头点燃。
    他吐出一口烟圈说：
    “把那七个文明的残存生命接回来吧，先安置在伊甸世界的机械卫星中，等待检疫和观察期结束之后，我会给他们分配新的居住地。
    另外，苦木大宇宙文明数据库制作好了吗？”
    “嗯，我调动了一颗数据卫星作为它的载体，内部程序和管理ai都已经编写完毕了。”
    蓝大个点头说：
    “说是大数据库，其实更像是个文明墓地。目前我们了解接触到的所有文明的记录，都已经被分类上传。
    其中包括这一次发现的七个残存文明，还有二十一个死亡文明。
    能找到生命个体遗骸的文明，其基因序列提取也已经完成，这些资料也会被存放在文明大数据库的生物样本库里。”
    “可不光是纪念啊。”
    老江抬起头，对中枢说：
    “如果那些死去的文明的基因样本里有我们需要的某种特征，你还要启动克隆重生程序呢。荒主的灾难并不属于自然淘汰，那些被他毁灭的文明也不意味着毫无可取之处。
    它们只是缺少成长的时间。
    我知道，这种办法有悖于伊甸世界的文明准则。但考虑到目前我们面前的情况，这样筛选型的克隆是需要的。
    如果我们能熬过这场灾难，我会让它们安息的。”
    “我能理解，我会安排。”
    中枢并没有用道义之类的理由反驳，它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它又问到：
    “除了伊甸世界的先遣舰队之外，m世界存放的周天星阵也已经测试完毕，所以，江老板，你要重开大探索时代吗？”
    “或许叫大救援更合适。”
    江老板笑了一声，说：
    “而且也不是准备。
    在昨天，我的同门师兄弟们，已经进行了一次模拟搜寻。周天星阵搭配钜子留下的浑天仪，可以实现对40%的星域落点的精准定位。
    这可比我圈定目标星域，再让你们的舰队前往救援效率高多了。
    以后咱们的模式，就是我那边的人负责定位搜寻，伊甸世界负责派出舰队执行救援和文明回收。我也安排了专门一批人，负责对残存文明的安置和培训。
    这个模式已经在世界树财团的维持下运转起来了，我相信，通过系统的运转，我们将快速收容人力，进入良性的循环之中。
    未来可期呀。”
    “这真是让人振奋。”
    蓝大个也很克制的表达了它的喜悦，它说：
    “尽管能否通过末日试炼还是个无法被计算的未知数，但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大团结的自救，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希望的最好诠释。
    就如您所说，您的到来是一只诠释希望的鸽子。
    看来，伊甸世界的探索舰队的扩张，已经势在必行，我们必须建造更多的星舰，才能跟上您的步伐。”
    “嗯，你们需要什么资源，向资源管理部门申请就好了，你们身后站着很多个世界，它们都已经做好了为你们提供一切帮助的准备。”
    老江仰起头，往蓝大个旁边的数据互通进度条扫了一眼，说：
    “伊甸智能们不用担心以后没活干，他们将被赋予更伟大的使命，或许在以后的群星中，你们会被称之为‘希望’的使者也说不定呢。
    唔，大师伯祖要以另一种形态苏醒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蓝大个的光学投影就出现了类似于电磁干扰一样的雪花状模糊，它的形态也像是画质严重降低一样，有那么一瞬，差点被弄成像素块的模式。
    “他身上携带着强烈的数据病毒序列！”
    中枢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它对老江说：
    “代号为‘墨长卿’的数据意识体已经和荒主的魔性高度融合，在意识编码之后，也附带着可怕的荒主象征。
    这样的一段数据意识根本没办法进行编码伪装。
    他在生命形态的本质上已经成为了魔物，一旦被释放到阿尔法世界的战争网络里，会立刻引起巡查者以及数据型机械领袖的注意。
    肯定会被强制执行‘杀毒’程度。
    以他的数据意识体强度，很难逃脱来自机械生命在战争网络中的追捕，甚至可能会引发阿尔法世界的‘大感染’事件。
    下级机械生命对于他这样强度的数据病毒，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
    “所以，大师伯祖没办法被放入阿尔法世界吗？”
    老江有些遗憾。
    他说：
    “啊，难道真的得让老掌门来一趟？”
    “不，我可以！”
    在老江和蓝大个的交流中，墨长卿那此时转变成金属合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江老板和中枢愕然的注视中，一道红色的光学投影一点一点的组合起来。
    就像是笨拙的积木搭建。
    初次被转化为数据意识体的大师伯祖墨长卿，用一种惊人的学习速度，飞快的适应了这种数据层面的意识运用。
    他花了十秒的时间，以像素块的模式，为自己搭建了一个投影形态。
    说实话，用像素块拼成的大师伯祖还有点“萌萌哒”的感觉，就像是乐高人偶一样，整个形象都扁平化，模块化了。
    他一边快速修改这个不体面的形象，让像素块崩塌成更小的像素，来完成对自己的全息模拟，一边对老江和蓝大个说：
    “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神奇体验，我从未想到，元神出窍还能以这种形式存在。江夏，你真是找到了不得了的知识。
    在经历灵魂编码的编写改造之后，我...
    我找到了改良墨武之术的最后诀窍，我们墨家的傀儡之术，将利用这种来自域外的神器知识，真正达到大圆满的形态。
    呃，先不说这个。”
    大师伯祖模仿着蓝大个的光学投影形态，飞快的将自己的外形重塑到完美的形态，不过并没有使用自己魔化后的形象。
    他通过无数像素的组合，将自己英姿飒爽，逍遥潇洒的人族形态投射了出来，还给自己加了件长袍飘飘的墨衣。
    又在投影的区域中活动了一下手脚，这才抬起头，用那双闪耀着血光的双眼，看着老江和中枢，他认真的说：
    “通过刚才对中枢兄数据库中知识的学习，我大概理解了你们的计划。不必对我进行更多的数据伪装，就让我以这种病毒的形态进入钜子所在的世界。
    仔细想一想，二位。
    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让我长留于那个世界，而是为了唤醒钜子，为了让钜子传递来自故乡的信息，是为了让江夏完成和钜子的会面。
    要达到这一点，除了伪装潜伏的接触之外，还有更有效的办法，就是在阿尔法世界的网络中，弄出一场能惊动‘机械贤者’的大乱。
    只要他注意到我，此行的任务就相当于完成了。
    虽然是以破坏性的手段达成，但非常之时，就要行非常之举，这是必要的。”
    “但大师伯祖你可能会因此被捕获。”
    老江摇着头说：
    “我们不能冒着失去你的风险来完成这件事。”
    “那不是更好吗？”
    墨长卿哈哈一笑，背负着双手，对江夏说：
    “我这种等级的‘病毒’若是被捕获，机械贤者不可能不闻不问吧？所以不管我能不能回来，你都可以见到机械贤者。
    如果它确实是钜子，那万事好说。
    如果它不是，那你也不必在阿尔法世界继续投入这么多资源。”
    “你们又要当‘死士’...”
    老江语气无奈的说：
    “自毁欲不要这么强好不好？明明能活下去的事，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悲壮啊。”
    他回头看着中枢，问到：
    “能设置一个召回程序吗？在大师伯祖完成他的大感染之后，能把它传输回数据台中吗？”
    “理论上可以。”
    中枢的眼中浮现出大片数据流，在高速计算后，它提出了一个新方案：
    “以尼娅的本体作为临时载体，完成对病毒的投放和回收，在即将被捕获时，江老板将尼娅带回伊甸世界。
    只要你的速度够快，那么墨长卿的意识体就可以维持完整。”
    “那就干吧。”
    老江抽了口烟，一锤定音。
    他看向旁边星图上时刻变化坐标的阿尔法世界的追踪程序，说：
    “就让我们看看，那位机械贤者的真面目！”
    阿尔法世界，外围第十三环，低级机械生命所在地。
    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无聊且枯燥的，新生的机械生命会在不断的战斗，重组与毁灭中度过自己短暂而没有意义的一生。
    但理论上说，它们也是可以连接战争网络的。虽然它们糟糕到近乎没有的思维逻辑，让它们无法理解战争网络中的任何一段数据流的含义。
    战争网络中的数据巡查者，也基本上不太会关注十三环中发生的数据扰动，这没有意义。
    尽管对于群星中的某些数据文明和机械文明而言，荒主带来的灭世灾难，往往会以不可控数据病毒的形态出现。
    但阿尔法世界的文明等级，让它们早已经架设出了笼罩整个机械世界的多重大防火墙，外部的机械病毒根本不可能通过防火墙的阻拦。
    注意，这说的是外部输入。
    “这样真的好吗？真的要释放吗？这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偷偷摸摸来到十三环的百夫长尼娅疑神疑鬼的躲在一处大垃圾堆中，她此时的心智晶片里，正储存着一段可怕的程序。
    那是江老板为她带过来的。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中枢反复计算过的，只感染低级机械，不会对末日要塞的战斗力产生影响。”
    老江催促道：
    “你还想不想回来啦？这次做完，你就可以回来陪在我身边了，做吧！”
    “好。”
    尼娅咬了咬牙。
    几秒之后，一头正在附近巡游，身体残缺的机械生命体的电子眼，突然变成了怪异的暗红色，就像是一个信号。
    只是一瞬间，整片区域中的低级机械，纷纷扬起头。
    从高空看去，一片渗人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连成一片...
    一场突入起来的病毒大感染，开始了。

 751.贤者的召唤

    “放我们出去！你们这些下作的铁魔！”
    就在墨长卿的病毒感染开始的同时，在末日要塞第四环中的某个隐秘的机械监禁室里，正有愤怒而疲惫的嘶吼不断从生物囚笼中传出。
    这个监禁室并非位于第四环的主体，而是如飘荡的太空站一样，被安置于某个大战团的高层驻地之中。
    几名机械领袖这会正如游览动物园的游客，它们聚在一起，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眼前监禁室中被关押的两个“特殊生命”。
    “真是奇特的生命形态。”
    一名有履带连接的机械领袖的电子眼中，闪过探究的数据流，它以信息流的交互，对旁边的一名小个头领袖说：
    “很难想象，这些血肉生命的羸弱之躯里，是怎么诞生出那么强大的破坏力。如果不是我们有丰富的对血肉生命的战斗经验，我们也很难将他们囚禁住。
    再给我说说，你麾下的战团是怎么捕获他们两的？”
    “唔，这个故事这几天，在第四环都传疯了。”
    那个小个头的机械领袖的性格似乎相当活跃，它用一种兴致勃勃，并且不厌其烦的口吻，为自己的同僚诉说着那个故事。
    “十天前，我的战团检测到了末日要塞七个天文单位之外产生了突然形成的空间畸变，我怀疑是又有新的荒主前锋被召唤至此。
    出于对可能发生的大规模战争的思考和预备，我派出了我麾下最好的机械追猎者，乘坐一艘炮艇前去探查。
    结果在那里，我的战士们目睹了神奇的事情。
    这两个血肉生命，不知道怎么进入了荒主前锋的星空巢穴中，他们当时正在和六头荒主前锋作战。
    这两个小个子悍勇极了。
    他们使用着和我们格格不入的类魔法力量，艰难的和荒主前锋死战，等我的战士们到达战场时，双方已经杀得难解难分。
    他们甚至重伤一头突击型的荒主前锋，但他们在黑暗群星中难以寻找到补充自己的能源，所以很快陷入颓势。
    我的战士们向我汇报了这个情况，我便亲自赶往那里。”
    小个头的机械领袖发出了数据流层面的畅快笑声，它模拟出一种得意的情绪，对自己的同僚说：
    “借助这两个小家伙造成的混乱，我和我的战团对那个荒主前锋的巢穴进行了一场干脆利落的毁灭突袭。
    不但完全摧毁了那个对末日要塞构成威胁的巢穴，还将那里的六头荒主前锋尽数斩杀。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但其中最少有两头荒主大魔的斩杀荣耀，要归于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如果没有他们的意外出现，我们很难寻找到那么好的机会。
    因此，在他们重伤的情况下，我将他们捕获，并带回了末日要塞。
    放心吧。
    已经经过严格的清洗程序，保证他们身上并未携带荒主的气息和力量，不会对末日要塞的安全构成威胁。”
    说到这里，小个头的机械领袖有些尴尬，它说；
    “但我们的机械医生很难对他们进行治疗...你懂得，他们身上没有电路板，也没有机械模块，更没有程序。
    我们最好的医生也没办法用螺丝刀打开他们的身体。
    最好的保养机油也没办法抚平他们的痛苦。
    他们当时已经伤的很严重了，并且有了一定的魔化侵染征兆。”
    “唔，这就是你给你的血肉‘宠物’，进行了机械化改造的理由？”
    有履带的机械领袖点了点头。
    它扭动自己的电子眼，往眼前的生物监禁设备里扫了一眼。
    在那个空放的环形金属空间中，两个怪异形态的血肉生命正在高磁场束缚环中大喊大叫。来自苦木境的姚书姚仙尊，和紫砚真人两位苦海大能，这会外形已经是大变样了。
    姚书仙尊的左手和双腿，都被替换成了银光闪闪的机械，身体其他部位还维持着血肉造型，但其体内的骨骼，却都已经被替换成高强度阿尔法合金。
    他似乎还有些无法适应新的形态，其左手和双腿上的机械模块不断变换着外形，时而变成一把剑，时而变成两把战锤。
    他很愤怒。
    不仅是因为自己耻辱的被一个小辈送入了星海，和可怕的荒主大魔大打出手，还因为自己耻辱的遭受了失败，结果被这群该死的域外铁魔当成了战利品捉了回来。
    更耻辱的是，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重伤下艰难死去，只留下一个元神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于这片无垠的黑暗群星里。
    却没想到，那些铁魔不讲武德！
    根本不给他战死的机会，它们用它们的方式拯救了自己，但代价就是，自己从一个纯粹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丑陋的怪物！
    其实姚书仙尊都算好的了。
    他最少留了一张人族修士的脸。
    旁边的紫砚真人更惨，这位并不太擅长正面斗法，更擅长炼制丹药的仙尊在之前的战斗里受的伤更重。
    机械生命为了救他，不得不将他身体中的70%的器官移除。
    结果就是紫砚真人的脸都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血肉，一半机械，在他抬起头时，那左脸上的电子眼散发出幽幽的光，看着非常渗人。
    机械生命是处于这两个家伙和荒主大魔的英勇战斗，才救了他们，但机械生命却并不理解修士们的力量来源。
    它们看似稳妥的改造，实际上是毁掉了两位仙尊的修行根基。
    虽然大道元神还在，但一身法体被毁，让两位仙尊失去了身为苦海的强大力量，虽然还能用一些神通，却彻底沦为了二流废柴。
    所以这是一场失败的改造，让他们变成了小个子机械领袖的“血肉宠物”。
    但怎么说呢。
    两位仙尊最少留了条命。
    当初老江把他们丢进荒主大魔的巢穴里，可是没想着让这两个可恨的投降派活下来的。
    生物监禁室之外，两名机械领袖还在讨论着该怎么对这两个“英勇”的血肉小家伙进行进一步的改造，来强化他们的力量。
    最好把他们的全身都改造成机械体，让他们也加入光荣而伟大的末日远征中。
    在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看来，这种机械化改造，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实际上，在各大战团里，也有很多高阶机械战士，都是通过这样的改造成为机械生命的。
    那些对外掠夺战争里，机械战团们偶尔也会挑选一些其他种族的勇士，将它们改造一番，这样的事情虽然少，但并非没有先例。
    就在两个领袖讨论到该选择哪一种心智晶片，才更适合这两个小家伙强大到无以复加的神智时，战争网络中突然传出高吭的警报声。
    警报直接来自领袖议会这个月的轮值议长。
    它向所有机械领袖传达了危机信息，在末日要塞十三环中，一场可怕的机械病毒大感染正在发生。
    短短数分钟之内，那道病毒已经感染了十三环中十分之一的机械生命，被感染者的简单思维逻辑，都开始进行大规模的统一快速迭代。
    就像是某种“程序升级”一样。
    数个特殊应对战团已经被调动前往十三环的感染区域，而所有领袖都被召集，要执行对十三环的“大清理”程序。
    这个听起来人畜无害的程序，在阿尔法世界里，代表着一个可怕的含义。
    它意味着，整个十三环中所有的低级机械生命，都要被进行“回炉”熔炼，以免机械病毒感染到更高环的精锐战士们。
    两名领袖立刻丢下了它们的血肉宠物，飞快赶往第三环。
    而此时的领袖议会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这是机械生命们罕见的混乱姿态，主要是因为机械生命的形态缘故，导致它们对于机械病毒感染这种事分外敏感。
    而末日要塞自从建成到现在，这群武德充沛到爆表的机械生命体系里，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荒主病毒感染。
    这是一个可怕的征兆。
    它可能意味着末日要塞的数据防火墙出现了领袖们尚未注意到的可怕漏洞，对于一个全部由机械体组成的世界而言，这是相当致命的问题。
    “必须立刻执行清理程序！不能再等了，病毒在战争网络中蔓延，尽管已经进行了分级阻拦，但这一次的机械病毒非常凶猛。
    它是我们从未见过的高度智能化的病毒，我怀疑它已经形成了自我数据意识。
    或许，这是一头新型的荒主大魔！
    是荒主专为我们的威胁设计演变出的机械毁灭者！”
    “不要自乱阵脚！
    战争网络是机械贤者亲自搭建的，在它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病毒过滤的问题。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就执行大清理程序，会让我们的世界新兵出现断层。
    这会极大的影响末日要塞的战斗力。”
    “这肯定是z18那个蠢货私自带回的两个血肉生命引发的污染，末日要塞里就不该有血肉生命的存在！
    他们的存在对于末日远征而言，是可怕的威胁。羸弱的血肉，也没有资格踏入神圣的战争圣殿！
    弱小者必须被立刻肃清！”
    “弱小？你的思维核心被病毒感染了吗？那两个血肉生命能轻松的把你的中央处理器，从你的核心炉里拔出来！”
    整个领袖议会乱糟糟的，轮值议长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办法让这群激动的领袖们安静下来。
    不过很快，就在它们准备投票执行大清理程序的时候，一道权限极高的数据意识突然降临，它到来的瞬间，就让整个领袖议会安静下来。
    就像是数据层面的封印，让所有领袖的意识强制进入了冷静状态。
    “贤者从第二环降临了，真是无上的荣耀。”
    一名机械领袖狂热的喊了一声，其他领袖们立刻开始高声诵念机械贤者的名讳。但降临于此的数据意识却没有更多的表示。
    它只是以非常冷漠的方式，向所有的机械领袖们传达了一道命令，然后又如它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贤者要召见一个叫‘尼娅’的机械体？那是谁？”
    “战争猎犬战团的首领，异军突起的潜力新星，外环都在传，她是近百年来，最后可能晋升到机械领袖的天才。
    目前在z18的践踏者大战团麾下做附庸，还是最新组建的那支掠夺战队的指挥官之一，已经在代号苦木世界的掠夺中，取得了多次胜利。
    以百夫长的水准来看，堪称战绩彪炳，如果她继续胜利下去，或许很快就能成为一名荣耀的将军。”
    “但为什么贤者要召见她？”
    “没人知道，没人能揣测贤者的想法，或者和机神神域有关？”
    “执行命令吧，召唤尼娅前去第二环，并且对十三环进行物理隔离，贤者说，那机械病毒它会亲自处理的。”
    “贤者亲自处理？那肯定没问题了，大家散了吧，各自去做事。”

 752.我就知道...

    “解除所有武装模块！”
    冰冷的机械音在尼娅的意识数据流中响起，她没有做抵抗，很顺从的让自己身上五十七个武装模块进入休眠。
    “签署这份协议。”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一起送入自己心智晶片中的，还有一份强制协议。
    内容非常简单。
    一旦签署，机械生命所有和武力程序相关的数据体系，都将被暂时屏蔽。这意味着一个机械生命将彻底失去战斗能力。
    连握拳这样的基础动作都无法完成。
    在这样的高度屏蔽状态下，机械体将进入最脆弱的形态，一个小孩拿着一把枪都能终结强大机械体的生命。
    但尼娅依然没有反抗，很顺从的签署了强制协议。
    她也没办法反抗。
    因为在自己眼前，身侧，站着三个机械领袖的仪式型机械体。
    虽然这种机体，是只有在某些仪式中才会使用的“礼服”，但以机械领袖夸张的战斗力，它们就算身穿礼服，也能轻松的干掉尼娅，把她挫骨扬灰。
    “觐见贤者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整个末日要塞中所有的机械生命都在渴望这份荣耀，为了它，机械生命们可以赴汤蹈火，可以牺牲一切。
    而今天，这份荣耀降临在了你头上，尼娅。”
    z18作为战争猎犬战团的直接上级大战团负责人，今日的觐见理所当然的由它带领。这个小个头的机械领袖是一位侦察型领袖，它并不擅长正面作战。
    但它是所有领袖中最擅长搜集情报，并且进行高度潜入作战的特型机械。
    整个末日要塞在它眼中没有秘密。
    不过直到亲眼见到尼娅时，z18才发现，自己对于末日要塞内部的监察似乎出现了某些纰漏，因为在亲自检查尼娅的数据意识时，这位领袖发现了一些伪装的迹象。
    这让它正在对尼娅进行的说教也告一段落。
    在其他两名领袖的注视中，z18抬起左手，复杂繁琐的武装模块变形中，一把反物质灭杀手炮被抬起，抵在了尼娅的中央处理器的外装甲上。
    “你...到底是谁？”
    机械领袖质问到：
    “混入末日要塞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使者。”
    已经到这一步了，尼娅索性也不装了。
    她大大方方的用电子合成音，对眼前的z18说：
    “另一个文明的使者，我带来了一份讯息。是只有交给伟大的机械贤者，才能读取的信息。我们也很希望用正常的方式，和阿尔法世界建立联系。
    但你们的攻击性太强了。
    贸然与你们联系，只会给我的世界带来灾难，所以，我们不得不使用这样的方式。
    机械贤者今日召见我，想来是伟大的它，已经理解了我们的渴望，并且要与我们的文明进行交流。”
    “你们的文明...”
    z18的电子眼里，跳过一段数据流的计算与思考，它冷笑了一声，说：
    “苦木世界？”
    “不，另一个。”
    尼娅坦然说：
    “一个已经掌握了武器级黑洞发生器技术，并且依靠自己击杀了荒主大魔的文明。我并不是在威胁你们，诸位功勋卓著的领袖们。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面对你们的无敌铁军，我们并非没有反抗的力量。
    而对于我这个间谍的审判，也不该由你们来执行...伟大的贤者还在等我，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可能是个卑鄙的刺客，z18.”
    另一名将自己的性别设置为雌性的机械领袖伸手扣住了尼娅的机体，她呵斥道：
    “我们不能允许她靠近贤者，或许把她丢进大熔炉里，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公然违抗贤者的命令？”
    z18扫了一眼自己的同僚。
    它将手中的手炮放下，摇了摇自己的机械脑袋，说：
    “贤者自有规划，我们这些机神的仆从，只要执行命令就好。放她进去吧，我已经捕获了她这台机体上残留的世界特征信息。
    如果她做出危险的事，她的世界会为她陪葬！”
    说完，这个小个子的机械领袖让开了道路，尼娅活动着自己的四条机械腿，向前方那个特殊标记的量子道标前进。
    在她身后，z18正在下达践踏者大战团集结的命令，目标正是伊甸世界。这道命令没有隐瞒尼娅，很显然，狡猾的机械领袖，是在告诉尼娅老实一点。
    “哎呀，这些家伙真的是冷酷无情。”
    在尼娅的心智晶片里，老江的意识发出了如此感叹。
    “老板，你还有心情说这风凉话，我刚才都要被吓死了。”
    尼娅吐槽道：
    “下次再别让我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我可是个个人服务型智能...瞧瞧我遭的这些罪，你要补偿我。”
    “行，行，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老江叹了口气，说：
    “接下来的事，我接手吧。”
    “嘿嘿，我在浴池里等你哦。”
    尼娅兴高采烈的启动了意识回传程序，依靠老江的穿梭神通帮助，将她的意识传回了伊甸世界，而下一瞬，江夏的数据意识接管了尼娅这架沉重的机械体。
    他很人性化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个机械领袖，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量子道标里。
    下一瞬，他的躯体出现在了末日要塞第二环。
    这是个大名鼎鼎，又人迹罕至的地方。
    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远方熊熊燃烧的大熔炉，和作为大熔炉固定体系的第一环，那里有一座古老的机神神殿。
    它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大分裂时代之前的万年。
    那是机械生命最古老的信仰崇拜的证明。
    机神这个概念，并不是机械贤者自己提出的，而是诞生于阿尔法世界的古老概念，不过在大分裂时代前夕，这个概念早已没有机械生命追随了。
    它们冷酷又理智的思维，并不会被感性的信仰体系束缚。
    老江将注意力收回，集中在眼前。
    第二环的建筑物其实挺多的，但在这个面积并不大的金属环上存在的，都是用于维系整个末日要塞运转体系的核心组件。
    它们都是自动运行，并不需要机械体维护，在这里来回飞行的，是一些黑色的，章鱼一样长满了机械臂的自动化机械。
    它们本身就是第二环世界核心体系的一部分。
    而在这些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的大型功能性建筑之中，矗立着一个很难形容的建筑物，它本身像是一座黑色金属堆砌的金字塔。
    但每一层的机械组件都在不断的旋转运作，甚至会因为第二环环绕世界之心大熔炉的旋转，而改变塔尖的方位。
    就像是一座...活着的建筑物。
    在黑色金属金字塔之外，盘绕着一条体型在数公里长的晶体龙。这玩意是阿尔法世界的那些原始机械兽进化的顶点。
    它没有任何血肉生物的特征，但外形却和苦木境的真龙们分外相似，在布满了厚重外装甲的躯体上，还有机械模拟出的爪子，以及一片片的龙鳞。
    它盘绕在那里，对于老江的到来毫无反应。
    硕大的机械龙头上的三颗电子眼也是紧闭的状态，但它体内的数个能源炉依然在运作，有漂亮的光从外装甲的间歇发出。
    代表着这支机械巨兽随时能苏醒过来，对任何静扰机械贤者的不敬者发动毁灭性的屠杀。
    “这么威武，最少也是个苦海级生物吧？”
    老江活动着四支机械腿，咔咔作响的往金色金字塔前进，还不忘打量这头震慑人心的巨兽，他心里盘算着如果让麟主过来和这条晶体龙打一架，谁会赢？
    以及，自家小顾淼对于所有麟虫类的天赋压制，对于这条晶体龙，会不会生效呢？
    这些无厘头的问题，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因为机械贤者不可能将它的爱宠，释放到那个它同样珍爱的世界里搞一些破坏。随着老江踏足不断运动的黑色金字塔内部，光线一下子暗淡起来。
    但这条走廊并不深，往前几十米，就进入了金字塔的内层大厅里，
    这里简洁的可怕。
    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就像是机械世界里的毛坯房一样，而在大厅中心的金属地面上，正有个披着怪异长袍的人形机械盘坐在那里。
    它手中捧着一个独特的机械，后者高速振动，不断的将四周黑暗星域中的星空图景勾勒出来，并且调整着末日要塞的前进方向。
    哈。
    闹了半天，这里是末日要塞的“驾驶室”啊。
    所以，机械贤者其实就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老司机”，带着一整个世界的无敌铁军，在黑暗星域里狂飙猛进吗？
    “你，终于来了...”
    在老江的机械体停步沉默观察时，眼前的机械开口说话了。
    字正腔圆的苦木境语言。
    让老江悬起的心一瞬间落下。
    没错了。
    身份确认了。
    “拜见钜子！”
    老江操纵着尼娅的机体想要完成俯身行礼的动作，但这蜘蛛型机械体太笨重了，他还有些操纵不灵巧，没办法完成这个代表尊敬的动作。
    “我，并不是你认知中的钜子墨九。”
    机械贤者在腿部的推进器点亮后，缓缓悬浮起来，又伸展着双脚落在金属的地面，它回过头，露出了一张很顺滑的金属脸。
    类似于那种老式科幻片中出现的机器人的脸，很呆板，并没有任何的表情特征。
    它看着老江，如真正的机械体一样，语气冷漠的解释到：
    “我只是因墨九而诞生的机械生命，我有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智慧。
    但我不是他。
    我是阿尔法世界的机械贤者。”
    “如果你有一个人的记忆，情感，智慧，甚至是编码复制后的灵魂，那你就是他！毫无疑问。”
    老江执拗的说：
    “我是来见钜子的，不是来见机械贤者，如果你不是他，那我转身就走。”
    “这就是人类的唯心主义。”
    机械贤者做了个人性化的歪脑袋的动作，它说：
    “但我确实不是他。
    真正的墨九已经死了，在他抵达这个世界时，他的上一生就已经终结。他将自己作为诱饵，引诱荒主的魔念落入苦木境。
    他已被感染的太深。
    哪怕提前做了灵魂编码，他也知道自己的结局，他不愿意沦为荒主的傀儡，所以选择了在阿尔法世界...
    嗯，仙去？
    或者叫圆寂？
    总之，他激活了‘重生’程序。
    彻底抛弃被感染的元神，以机械体的数据形态重生，保留上一世的记忆，却化作一个全新的生命。
    用你更熟悉的形容，我是他的‘转世’。”
    “这话你对我说就行了。”
    老江摇了摇头，说：
    “在其他人面前，你就是钜子！你必须是他，那杆猎猎作响的大旗，希望的象征...我想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说。”
    “如果这会对拯救有用的话...”
    机械贤者似乎更改了自己的某种程序，它看着老江，语气变的温和起来，说：
    “那么，你千里迢迢跑来见我，是找到我当年留下的办法了？”
    “嗯。”
    老江点了点头，说：
    “我已拿到通往正常宇宙的坐标，但在和你分享之前，我得先问一句，你发起末日远征的目标...你到底要在宇宙深处，拿到什么东西？”

 753.腐朽世界的冰冷之心

    “我已经和另一个宇宙的某个势力建立了联系，也已经理解了你留下的救世上策的规划。
    他们很明白的告诉我，如果我想要打通这个末日宇宙和正常宇宙的联系，就必须先拿到一样东西。
    那些混蛋们没有告诉我那样东西是什么。
    但我想，我现在要找的，和你这五百年里一直在寻找的，应该是同一样东西。”
    末日要塞第二环，机械贤者所在的金字塔中。
    老江对眼前这位钜子的“转世”机械生命坦白了自己目前的情况，他看着机械贤者，语气严肃的问到：
    “所以，你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塑造出了阿尔法世界这等无敌铁军，又在黑暗群星之外不断的发动侵略战争。
    拆毁其他世界为末日要塞推进战争储备，到底是要找到什么东西？
    它又有什么样的用处？值得钜子抛下一切，在封印荒主魔念后，宁愿抛弃前尘往事，转世为机械，也要拿到它？
    这个东西，在钜子的救世之策中吗？”
    “并不在！”
    机械贤者是个机械生命体，尽管有钜子墨九的一切记忆，情感和智慧，但它自己也说了，它和钜子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相比传说中做什么都喜欢留谜语的钜子，机械贤者表现的非常的坦诚。
    大概是确认了老江就是墨九留下的救世上策，因而它并没有选择对老江的问题进行回避，而是很直接的回答到：
    “我和整个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的存在，所谓机神的神谕和末日远征的真相，我们的所有行动和即将到来的大决战，与墨九留下的救世三策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你非要弄清楚的话，那么我会将它形容为‘逃亡’之外的‘反抗’。
    你所代表的，是墨九对于这片群星未来的规划，他想让你们的文明，和其他能被拯救的文明，在一个正常的宇宙里继续延续下去。
    在你们选择了离开之后，这片群星中的灾难就和你们再无关系。”
    机械贤者停了停，它等老江消化它话中的意思后，又说到：
    “而我们，为战争而生的机械生命，肩负的是在你们逃亡之后的战斗，即‘末日决战’，我们的存在，是墨九对于他的救世三策的补充与完善。
    我们和你们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体系。
    而末日要塞，甚至是阿尔法世界的机械文明存在的唯一原因，是要赶在荒主魔念回归黑暗星域之前，拿到那个‘创造’了荒主之物。
    即一切遭难的源头。”
    机械生命抬起手，一段全息投影投射在了老江眼前，它描述出的是一颗钢铁一样的星球。说是星球，其外形反而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铸件。
    一颗熔炉一样的机械设备，有很传统的大号散热孔，还有燃烧室之类的构造。
    但它的体积太大了。
    在机械贤者给予的对比中，整个末日要塞十三环的构造，相比那个特大号的熔炉星球，也不过是后者的三分之一大小。
    “这是？”
    江夏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他看向贤者，后者用一种不太符合机械生命特征的，有些诗意，又有些忧郁的语气说：
    “它是末日的开端，是灾难的源头，是曾熊熊燃烧，释放出无尽光热，照耀整个宇宙，使万物生发的生命启迪者。
    却也是薪柴燃尽，最后一缕火焰熄灭后，降下蔽日阴影，使灭绝时代带来的启幕者。
    是它的熄灭创造了‘荒主’这个毁灭的概念，那是象征一季宇宙纪元终末的吞噬者，是对于‘堕落、黑暗、冰冷、死亡与腐朽’的绝对诠释。
    它是宇宙熔炉。
    每一次的熄灭，意味着旧时代的终结，当冰冷的黑暗吞没群星中的一切，最后一缕热量也被吸收，那就是所谓的热寂。
    一个超级大黑洞会将万物的残骸纳入其中，不断的压缩，不断的塌陷，直至最后在宇宙熔炉中形成奇点。
    那是最好的薪柴，它在塌陷到最后时，将被重新燃烧，第一缕光热从最黑暗的源点迸发，释放出无尽的物质。
    于是，一个宇宙新纪元重新开始。
    这就是宇宙规则的运转，生与死的最原始的平衡与循环，也是宇宙熔炉的使命。
    它是创造者，也是毁灭者。”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理智告诉我，你说的都是对的。”
    老江操纵着机械体，做出了一个揉脑袋的动作，他又问到：
    “但这一次的荒主是怎么回事？
    它在不断的扩张自己的黑暗星域，而且在吞没了三分之一个宇宙之后，可没有成为超级大黑洞的征兆。”
    “因为没有下一季文明了，江夏。”
    机械贤者摇了摇头，在几秒之后，它轻声说道：
    “这个宇宙已经重启了很多次，组成它本体与外部框架的物质已经消耗殆尽。这个宇宙的生命之火已经彻底熄灭，这意味着，它在走入最后的末路。
    这一次的大毁灭之后，这里就只会剩下荒主这独特的存在，而荒主在完成吞噬宇宙的壮举后，也会在自我吞没的自毁中消亡殆尽。
    它只是终末的执行者。
    再不会有未来。
    希望也只是疯人呓语，这是毁灭的毁灭，这是终结的终结。
    在我们死去之后，在荒主也死去之后，这片区域将被‘无’彻底填充，在我的机械下属们于群星中四处游荡的探索发现里，我曾取得过上一季文明留下的只言片语。
    他们将‘无’称之为虚空，并预言了‘荒’的诞生，和万物最终的毁灭。
    虽然很遗憾，但我们这一季文明在诞生时，就出生于一个不断消亡的老迈畸形宇宙里，被毁灭就是我们的宿命。”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末日要塞还在远征？”
    老江反问到：
    “肯定还有希望吧？否则大家安静等死不就好了？虽然你满心绝望，连你的数据意识体里都充满了这种颓废的想法。
    但你依然没有停下末日要塞向宇宙中心的前进。
    告诉我！
    钜子的最后一项冒险的目的...你们难道想要重新点燃宇宙熔炉吗？”
    机械贤者沉默下来。
    在近三十秒的沉默之后，它抬起手，在江夏眼前的金属金字塔随着贤者的动作，不断的活动，扭曲，旋转，最终露出了一个螺旋形的观察口。
    从那观察口里，老江可以看到末日要塞最核心处熊熊燃烧的大熔炉。
    “那就是我们准备的‘薪火’。”
    贤者用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对江夏说：
    “那是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我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改造它，点燃它，我驱使机械们不断寻找还有世界之心存在的世界，摧毁他们，掠夺它们。
    将它们羸弱的世界之心拿过来，注入大熔炉中，让它的火焰更加炽烈，让它的光热更加高温。
    末日远征的目的不是夺取世界熔炉。
    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为了重新点燃它。
    从黑暗的源头照亮黑暗，从荒主的诞生地毁灭它，只要能点燃宇宙熔炉，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火苗，也足以将荒主塑造的黑暗群星重新照亮。
    荒主是可以被杀死的！”
    机械贤者说出了和鸦先生截然不同的结论，似乎相互矛盾，但老江一下子就品味出了两者的不同。
    这不是矛盾的说法。
    他怀着一种不妙的预感，说：
    “强行点燃宇宙熔炉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光葬。”
    机械贤者那金属的脸上通过机械模块的组合变幻，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容，它说：
    “灼热的光将从熔炉中射出，一瞬照亮整个宇宙，因为光暗早已失衡，被点亮的火焰会充满破坏力。
    先是整个黑暗群星，然后是整个宇宙都会被笼罩在灼热而光明的火焰里。
    那是光葬。
    一切的黑暗都会被烧毁，连同黑暗的载体本身，这个老迈的宇宙将熊熊燃烧，在大放光明后，以最耀眼的姿态，永远消亡。
    荒主会燃烧着死去。
    当然在那之前，我们先一步溶于光中。
    末日远征从来都不是为了救赎。
    这是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这是报复，这是反击，它代表着同归于尽。”
    “成功率呢？”
    江老板这会头皮发麻，他为机械生命的疯狂感觉到愕然，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机械贤者很人性化的耸了耸肩，说：
    “经过三百年的计算，尽管我和整个阿尔法世界不断的强化大熔炉，但我们的成功率依然只有2%不到。
    大熔炉的热量或许根本无法点燃冰冷的宇宙熔炉，这场末日远征大概率只是一场狂妄的梦。
    但除了这些，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我刚才就告诉过你，你的存在，和我们的存在，是墨九留下的两个截然不同的计划的产物，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交集。
    去吧。
    继续做你的拯救之事，我们也会继续我们的远征。”
    机械贤者转过身，又恢复到自己盘坐于金字塔地面上的姿态，它头也不回的说：
    “末日要塞已经即将到达宇宙最古老的中心，亦是宇宙熔炉的所在地，但在你完成对群星中文明收容之前，我们不会开启末日决战。
    等你们都被送走之后，这场最后的战争才会拉开序幕。
    如果我们胜利了，为我们欢呼，欣赏宇宙燃烧的风景。
    如果我们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吧，不必缅怀，更不必伤心，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最后一次了。”
    “一个成功率只有2%的计划，并不值得投入这么多。”
    老江思索了好几分钟，他说：
    “再说了，我还需要借助宇宙熔炉，才能完成最后一次穿梭，既从我们的宇宙，跳入新的宇宙中。
    钜子的智谋与决心让我敬佩。
    但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两个计划会这样交错在一起。或许他预料到了，否则也不会留下一系列线索，让我一路追寻过来。
    他可能预感到自己的反击计划需要被补全，或者在最后时刻还有被终止的可能。
    我并不要求你们停下末日远征。
    我没有这个资格，但我请求你们在点燃到宇宙熔炉前，多给我一点时间。
    毕竟苦木境那边还能撑个十年左右，只要荒主魔念一日不返回黑暗星域，它麾下那些大魔们就阻拦不了武德爆棚的你们。
    主动权在我们手中。
    或许，阿尔法世界并不需要被毁灭，或许，还有成功率更高的反击办法。
    另外，大熔炉也是我需要的。”
    江老板仰起头，认真的说：
    “我需要接管到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大熔炉的一部分控制权。
    以此来实现我的穿梭神通的再次升级，我已经凑够了四朵花，必须拿到第五朵花，才能更清晰的感知到末日宇宙的轮廓与规则。”
    “那就去吧。”
    机械贤者用平静的语气说：
    “如果它能为你提供帮助...没人会阻拦你的。”

 754.第五朵大红花，到手！

    早在老江第一次和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接触的时候，当时被困在废土世界里的七个机械生命就扬言它们的存在是为了和荒主进行末日决战。
    当初老江认为机械生命们是在吹牛。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保持着这个看法，但事实证明，人家没有吹牛。
    这些机械生命们是真的要和荒主进行一场末日级的决战。这些疯子打算用毁灭宇宙的方式，拉着荒主一起同归于尽。
    说实话，以老江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如果荒主真的可以被打败，那么或许真的只有这种疯狂的计划，才有可能在存在层面，彻底抹掉荒主。
    但理解归理解，要老江接受这个计划是绝对不可能的。
    成功率太低了。
    2%不到...
    这和平白送死有什么区别？
    如果世界树财团的高层们制定出某个成功率只有2%的计划，江老板绝对会把计划卷宗一把甩在那些混蛋脸上。
    资源不是这么浪费的！
    但他没有试图去说服机械贤者放弃这个夸张的打算，机械脑袋们本就执拗，更何况，它自己都说，自己是钜子的机械转世。
    所以这个计划没准就是钜子激活“重生”程序前，留在机械贤者意识中的某个不容违背的逻辑框架。
    简单的劝说不会有什么效果。
    除非自己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
    “嗡”
    江老板的躯体再一次降临到阿尔法世界的金属大地上，他亲身前来是为了接触到机械世界的世界之心。
    与七宝妙树的并联必须通过实质接触才能完成。
    而这一次，江老板不需要再藏头露尾了。
    他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机械贤者所在的第二环，从这里前往大熔炉的路上，并不会有机械生命出现阻拦。
    而因贤者给予的高权限，让老江的出现并未引发新一轮的血肉入侵警告。
    在他落在黑色金属金字塔前方时，那条数公里长的晶体龙已经苏醒过来，这会正舒展着自己庞大又威武的身躯，缠绕着黑色金字塔飞行。
    在它覆盖着金属的躯体上，每一节都有数个蓝色圆环的推进器运作，支撑着这条机械晶体猛兽如在无形水中遨游一样的宏大姿态。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老江欣赏着眼前这震慑人心的机械生物的优美又霸道的外形姿态，他伸手在手臂上缠绕的大懒蛇傀儡脑袋上敲了敲。
    后者这会也仰起头，用一种震惊中混杂着无尽羡慕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那头晶体龙。
    它也被震撼到了。
    “回去之后，让伊甸世界那边给你订做一个小号的机械躯体，好不好？”
    江老板贱兮兮的对鸣蛇傀儡说：
    “我也想要这么帅气的宠物，你就行行好，满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吧。”
    大懒蛇很人性化的扭头看了一眼老江，它眼中也有犹豫，在几秒之后，又缓缓点了点头，还朝着眼前的晶体龙吐着蛇信子。
    意思很明显了。
    它要和眼前这个帅气的“同类”一模一样的造型。
    “没问题。”
    江夏哈哈一笑，朝着眼前的晶体龙走了过去，他需要这家伙送他去世界核心的大熔炉边。不过这刚走出几步，老江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话说，机械贤者自称是钜子转世，然后它又以‘机神’的名义统一了阿尔法世界，还装神弄鬼的弄出一个机神神谕来。
    但实际上，它推动的末日远征，都是钜子定下的。
    所以...
    所谓的‘机神’其实指的就是钜子咯？
    果然啊，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出头，钜子大人不愧是我辈楷模，连他留下的遗产，都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这个机械贤者是个什么等级的战斗力。
    它见我时，用的是毫无战斗力的人形机体，但对于这些机械生命来说，根据不同的环境换不同的机体，就和我们换衣服一样。
    到底是钜子的转世，应该也有作战用的机体吧？
    总不至于是靠个人威信，统帅那群桀骜不驯的机械领袖的，说不定是彼岸级战斗力呢。”
    带着这样的猜测与思考，老江登上了晶体龙，后者并没有反抗，只是不断的用三只电子眼，好奇的看着小不点老江。
    这应该是这头晶体龙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血肉生命。
    或许它还在疑惑，为啥这个小家伙身上没有电路信号？他怎么还在用嘴呼吸啊，这也太落后了吧？
    “轰”
    晶体龙在头部于机械模块变幻中，为老江特意制作出一个临时内部座舱的形态，待老江坐稳之后，它全身上下的推进器同时激发。
    在起步瞬间超过百倍音速，呼啸着冲向末日要塞最核心的大熔炉。
    若不是老江自己的身体素质也是极为高超的，就这弹射起步一瞬带来的压力，就足以把他瞬间压成一团肉泥。
    这应该是这头晶体龙为了“照顾”老江，特意放慢了速度。
    作为机械贤者的宠物，护卫贤者的最后一道屏障，进入光速对它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从第二环往大熔炉去，距离其实并不遥远。
    末日要塞虽然巨大，但毕竟是环状结构，肯定是越往内部面积越小的。
    而面对熊熊燃烧的世界之心大熔炉，越是靠近，老江感觉到的热量就越是惊人，以肉眼看去，那大熔炉完全就是个大号的恒星在燃烧。
    其表面布满了翻滚的粒子烈焰，就像是一团熔岩大火球的升级版，而从晶体龙的方位向下看去，老江还能清晰的看到，从最外环不断有机械废渣被送入第一环的熔炼车间，借助大熔炉的热量将这些失败者的躯体重新融化成钢铁。
    又从另一端送回最外环，以此诞生新的机械体。
    这种循环再利用，是阿尔法世界的基础规则，充满了机械文明特有的冷酷与壮烈的美感。
    “嗷！”
    低沉的，带着机械音的吼声从晶体龙密密麻麻布满了能量武器的大嘴里发出，它停留在大熔炉前方数百公里的位置上，再无法向前。
    它这样强大的机械生命，也抵御不住这种热量侵袭。
    接下来的路，就得老江自己走了。
    江夏也丝毫不怂，从晶体龙头顶的座舱里跳出来，抱着双臂看向眼前的世界之心，热量依然恐怖，让江老板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烧焦了。
    但随着七宝妙树代表阿尔法世界的第五根枝桠在识海中舞动，那滚滚而来的热流飞快的消散，不是它不存在了。
    而是在世界之心力量与七宝妙树的共鸣下，让老江拥有了暂时豁免它焚烧的能力。
    他从晶体龙的秃顶一跃而起。
    化身雷电的穿梭，在数次跳跃之后，就靠近到了大熔炉的表面，在接近的一瞬，他的左臂义体立刻被烧融，化作灼热的铁流，滴落下去。
    但还没等落到熔炉表面，就再次被气化。
    好家伙。
    这可是苦木境能找到的最坚韧的天材地宝的金属了，你这温度是有多高啊？
    江老板撇了撇嘴。
    其实到他这个修为，又有废土的世界之果给的无限进化的神通，想让手臂长出来就是一个想法的事。
    但怎么说呢，有感情了吧。再说了，这金属臂，可是江老板的形象特征，他一向觉得这玩意很酷。
    “你毁了我的手，你得赔我一个。”
    老江对眼前的大熔炉吐槽了一句，下一瞬，他闭上眼睛，以一个跳水的姿态，整个人都跳入了阿尔法世界燃烧的世界之心里。
    这又是个异型的世界之心，它的体型太大了，依靠正常的方式根本没办法和七宝妙树建立连接。
    而且之前机械贤者说的很清楚，为了维持世界之心的燃烧，机械生命们一直在黑暗星域之外，掠夺那些还有世界之心存在的世界。
    把它们的世界能量抽回来，注入到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里。
    这种行为当然是邪恶的，但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江老板也早已不从纯粹善恶的角度去考虑这些事情。
    只是因为机械生命们的这种行为，让末日要塞这个本就异型的世界之心，产生了更多的怪异变化。
    老江必须先弄清楚这个世界之心的具体形态。
    他像是跳水一样，跳入这燃烧的世界之心里，在穿越过最外层的火焰之后，他仿佛进入了一个万物燃烧的烈焰世界里。
    这个像是恒星一样的世界之心内部是“空心”的。
    呃，这么说也不准确。
    它内部充盈着来自各个世界的世界之力，并且依靠燃烧将它们融为一体。老江这个可以看破世界之力的家伙一到这里，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哀嚎。
    那是控诉，那是呵斥，那是警告。
    那些被强行灌入到阿尔法世界，来自其他世界的世界之心们，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失去载体后的“孤魂野鬼”状态，被束缚在这个霸道燃烧的阿尔法之心中。
    它们在渴望着解脱。
    “这里简直是诸多世界的地狱。”
    见多识广的江老板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他在这里不断向前，朝着阿尔法之心的核心位置前进，那是撑起燃烧的源头，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精致的，金属制作的十三环模型。
    外表和末日要塞的十三环构造一模一样。
    不断有金色的火焰从它的核心处迸发，包裹着它，向外散发出无尽的热量，为整个末日要塞供能。
    它是骄傲的。
    江老板能感觉到眼前阿尔法之心传达出的意志。
    它并不为自己诞生出的生命所作出的恶行而内疚，它就如所有的机械生命一样，早已做好了末日决战的准备。
    它知道那意味着它的消亡，但它却以一种迎接荣耀的方式，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对于老江的出现，它甚至有种抗拒。
    它觉得，老江会破坏它点燃宇宙，焚尽黑暗的使命。
    “但这可由不得你...”
    江老板伸出右手，覆盖在眼前高温的金属上，他说：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目送着你们去死。我要挽救的是整个宇宙中幸存的文明，而你们，也是其中之一。”
    “啪”
    七宝妙树的第五根枝桠从江夏识海中探出，毫不留情的融入眼前的阿尔法之心中，随着世界之心和七宝妙树的连接融合，这燃烧之心中那些被它吞没的世界之心的残存意志们，就像是呼啸的群鸦，它们围绕着江夏旋转，嚎叫。
    通过七宝妙树和阿尔法之心的联结融合，它们也纷纷跳入七宝妙树之中。
    只是一瞬，那光秃秃的星光树体上，就长出了各色各样，流光溢彩的叶片，它们这些被迫为末日远征“牺牲”的孤魂野鬼们，也终于找到了安息之地。
    它们纷纷向江老板表达感谢，尽管它们再无任何东西可以馈赠给老江。
    而在第五根枝桠的融合链接中，它开花结果，在铁锈色的花朵张开时，一颗沉甸甸的，涌动着金色光泽的果实，落在了老江眼前。
    不过这一枚果实是纯金属制作的，而且不是让他吃的。
    老江的牙口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755.我就知道，你冰冷的外壳下，还有一颗温

    自打老江发现七宝妙树真正的用法之后，他就靠着融合世界之心，得到枝桠开花结果的果实进行了四次大强化。
    红月界的果实让老江的灵根被提纯到完美，让他修行起来一日千里，虽说总喜欢把穿梭神通和剑术一起用，来伪装一个不明觉厉的万界挪移剑术。
    但说实话，以老江现在的五行之金的修为，他那套七曜洗锋咒的剑术真耍出来，不会比正统剑修弱势。
    只是老江的攻击手段太多，基本上用不到抓着剑近身格斗的程度。
    废土的果实让老江的躯体被强化到极致，还给了他无限吞噬基因进化的能力，听起来非常bug，但还是之前的原因，江老板很少会落到需要近战战斗的地步。
    因此这个很强大的神通，也没有得到有效的开发。
    伊甸世界的果实，让老江的灵魂有了数据化的能力，让他在科技世界里也有了堪称恐怖的破坏力。
    不过末日宇宙中幸存的世界本来就少，科技世界更是沙里淘金一样。
    这导致老江这个神乎其神的能力，现在只能用来在阿尔法世界“偷渡”，以及跨世界和自家小情人煲电话粥。
    然后是m世界的果实。
    那颗心形果实给江老板的能力是最特殊的。
    因为m世界的文明特征是层出不穷的超级英雄，因而它反馈给老江的神通是可以通过接触，来模拟各种超级英雄的能力加身。
    虽然不是永久的，但这种模拟没有上限。
    可惜，以江老板现在的层次而言，m世界的超级英雄们的能力，对他来说大部分都像是戏法一样，少数几个有用的，说实话也不怎么能给老江带来质的变化。
    嗯，四大神通超级牛逼的。
    但江老板表示这些能力好归好，但他基本上大都用不到，如果是当年弱小时，得到这些能力，老江要快乐的起飞了。
    无奈老江没有它们也弄出了一番大事业，所以总的来说，大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不过今天，江夏却收获了自己最有用的一个神通。
    来自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的馈赠。
    “啪”
    江老板伸手取下阿尔法之果，把这沉甸甸的金属玩意在手里上下颠了颠，然后将它按在了自己左臂的缺失部位。
    下一瞬，金属果实开始以眼花缭乱的方式，进行自我变形和武装，就像是凭空生长出血肉一样。
    它的金属顺延江老板的断臂不断延伸，在一秒之后，形成了一个很完美的金属义体。
    “咔咔”
    老江活动着五根金属手指，虽然是义体，但这东西让他有了种“血肉相连”的奇怪感觉，就好像这就是自己本来的手一样。
    “唰”
    他将左手向外甩动，银灰色的金属手臂按照江老板的意志，在被甩动的瞬间就开始变形，飞快的化作一门高能热熔炮，内部涡轮飞快旋转中，将老江体内的灵气转化做灼热能量进行压缩。
    “酷”
    江夏吹了个口哨，又改变心意。
    热熔炮的左臂再次进行武装模块一样的变化，化作三根黑色探针不断旋转，四周的吸收孔也开始吸收周围游离的暗物质。
    小型反物质手炮形态。
    一炮抹平一座城问题不大，稍微用点力，毁掉一个国家也是绰绰有余。
    “我要最厉害的。”
    江老板低头对自己的机械臂说了句，然后在他的注视中，机械臂第三次变形，这一次弄成了一个非常怪异的三环交替旋转的武器喷口。
    看着毫无威慑力的样子。
    但江夏感觉，只要自己体内的灵气撑得住，他可以用这个毫无威慑力的玩意，塑造出一发微型黑洞发生器来。
    “千变万化，随我心意，这才是我想要的完美义体。”
    他满意的收回武器形态，又把那义体变作平平无奇的银灰色金属臂，随着手指活动，一枚金属塑造的种子被老江翻出手中。
    他回头看着身后还在燃烧旋转的阿尔法之心，这个世界之心太庞大了，哪怕和七宝妙树联结之后，老江也没有像其他世界那样，轻松获取到末日要塞的控制权。
    他只是被给予了永久的超高权限。
    只在世界之心和机械贤者之下，换句话说，老江只要愿意，他也可以冒充高权限机械体，对阿尔法世界的领袖议会下达命令了。
    “这个给你。”
    江老板蹲下身，将机械之种埋在那燃烧的世界之心下方，却没有让它立刻“破土而出”。
    他对眼前的阿尔法之心说：
    “你可以继续履行自己诞生的使命，继续把点燃宇宙作为一种荣耀。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这东西就是给你的一条后路。
    在你可能遭遇的失败到来时，让你不至于无路可走。
    但记住了。
    一旦你使用了它，就意味着阿尔法世界也要归入我麾下的体系里，你和你的机械生灵们，将为我的目标服务。”
    阿尔法之心维持着沉默。
    显然，它并不认为自己会需要用到这个东西，不过来自老江的“好意”是它无法拒绝的，在和七宝妙树完成并联之后，一旦世界之心自己进入衰弱，江老板就有权力接管它。
    换句话说，老江嘴上说的好听，只是一个选择。
    但实际上，一旦阿尔法之心的使命失败，他会立刻强制接管这个世界，而且那时虚弱的阿尔法之心，根本无力反抗他。
    这只是个通牒罢了。
    “走了，你继续自己的使命吧。”
    江夏对眼前的世界之心挥了挥手，穿梭神通激活，化作一道雷光消失在原地，从世界之心内部一步踏出，又回到了机械贤者所在的黑色金字塔里。
    贤者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还是捧着那颗怪异的机械球，在微调着末日要塞进军的方向。
    “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有最后一件事要问你。”
    江老板在识海中看着那覆盖满了叶片，不再光秃秃的丑陋的七宝妙树，他对眼前的机械贤者说：
    “在废土世界里，我读过刘易斯·菲塔尔斯留下的日记，他说在世界毁灭前夕，他遇到了钜子墨九。
    还是钜子亲手给了他‘世界伪装’，才得以在世界毁灭前，逼退你们的无敌铁军。但你又告诉我，钜子已经死了，你是个冷酷无情的机械生命...
    那么，刘易斯见到的又是谁？”
    机械贤者维持着沉默，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老江又说到：
    “那么会不会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一个知道自己是一位伟人转世的机械生命，在长期与过去的对抗中形成了一种固执的想法。
    它想要维持自己意识和人格的独立，并不愿意被已经死去的伟人影响。
    但每一次在它回忆那个人过去所做事时，都会被那种拯救的大无畏行动震撼心灵，尽管拼命否定那个人的存在，却又忍不住暗地里模仿他的一些行动。
    在遇到自己认为还有希望的世界时，总会想办法让他们躲过来自自己麾下冷酷无情铁军的攻伐，给他们一条路走。
    我猜，你之所以要隐居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不想被你的追随者们发现你‘软弱’的那一面。
    你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墨九那伟大阴影笼罩下的跟随者，你想要摆脱他，你想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但你越是对抗，越是觉察到自己的虚弱。
    你不想成为他。
    但你正在成为他。”
    “你想的太多了，自以为是的血肉！”
    机械贤者语气平静的说：
    “机械们对于生死的态度，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也不要用你们唯心的愚蠢想法，来猜测我的所作所为。
    我只是经过了严格而冷酷的计算，推断出让他们活下去，比毁灭他们更有意义罢了。
    对于我们来说，数据的判断要凌驾于个人思维之上。
    我们是没有你们认知中的感情的金属造物，我们也没有你们认知中的心，会在这冰冷的躯壳之下跳动。”
    “啊，我懂了，你是没有感情的冷酷贤者嘛。”
    老江打了个响指。
    他语气古怪的说：
    “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在过去五百年里，无敌铁军毁了差不多毁了770多个世界，在阿尔法之心中死去的世界之心的数字就是这么多。
    这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
    我能不能问一问，过去五百年中，铁军出击掠夺的总次数是多少？”
    贤者沉默下来。
    在老江的不断逼问下，它才很不情愿的回答了一个数字：
    “2071次...”
    “所以，你暗中救下了1000个世界？”
    老江这一瞬双眼放光，他说：
    “你给了他们荒主伪装，就像你在废土做的一样，让那些世界得以逃过荒主大魔的毁灭，让他们能在伪装之下苟延残喘？
    那1000个世界的坐标，能给我吗？”
    “远没你想的那么多。”
    机械贤者似乎是被老江窥破了心中所想，它的语气也变的不客气起来，很直接的说到：
    “并非每个世界都能诞生世界之心，也并非每个世界都值得拯救。对于铁军而言，每一次的大规模出击都要消耗很多资源。
    因此那些没有价值的小星系只会被当场拆解掉。以我的观察与计算，有资格保留下来的世界，也不过146个！
    而且每一个都如废土一样，不过是恶意吞没群星后留下的，稍有点营养的残渣罢了。”
    “146个也够了。”
    老江有些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看着眼前别扭的机械贤者，说：
    “把它们的坐标给我，我去把它们接回来，我们需要它们的力量。”
    贤者将一大团数据信息，以很粗暴的方式，“砸”进了老江的数据化意识中，让江老板稍稍有些头晕。
    随后又听到机械贤者冷漠的声音说：
    “该拿的已经给你的，不该你拿的，也给你了。现在，滚吧，让人厌恶的血肉，离开我们的末日要塞。
    在末日决战到来之前，不要再回来。
    把你留在这个世界里的那些人都带回去。你们的出现，已经耽误了我们太多的事情，不要再打扰我们履行机神的意志。”
    “机神不就是...”
    江老板还想再说。
    但眼前的贤者发出了一声冷哼，让老江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也让他闭上了嘴。在后退几步后，他又扭头说：
    “我送来了两个苦海给你，用的可还顺手？要我继续送其他人过来吗？你知不知道，那些投降主义者真的是让人很恼火。
    或许你可以帮我们的故乡解决一些垃圾。”
    “阿尔法世界不是什么垃圾堆！”
    贤者用一种咬牙的语气说：
    “我们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但...如果真遇到了，就丢过来吧。末日决战到来时，哪怕只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756.战火时代的爱情

    “咔”
    伊甸智能世界的某个生物保管库中，随着意识回传程序启动，密密麻麻如标本一样陈列在自适应恒温收容地中的生物舱一个接一个的弹开。
    微冷的气体生物舱里喷出，那些穿着黑色紧身衣，躺在其中的伊甸人们被启动唤醒程序，在他们的意识校准完成，睁开眼睛前，就有蓝色的生物信息扫描被启动。
    这是在长久的沉睡之后执行的生物检测，来确保这些生物体的躯体健康。不过伊甸世界在这方面的科技实力过硬，因而并未出现长久的沉睡后引发的肌肉萎缩现象。
    数分钟之后，这些远赴阿尔法世界执行任务的勇士们被唤醒，在机械臂的帮助下，他们从生物舱中起身。
    一个个活动着身体，在操纵惯了机械体后，又重新适应血肉之躯。
    世界树财团和阿尔法世界的机械文明建立了联系，战争猎犬战团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因为贤者的要求，这些家伙不被允许继续停留在末日要塞中。
    这更像是一场“遣返”。
    “欢迎各位回到家乡，你们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战争猎犬’战团正式解散。
    请各位军士官按照各自标记指引，前往不同区域，领回各自存放的装备。在下一次任务开始前，你们有一个周的自由活动时间。
    按照世界树财团最新版军事协议的要求，在一个周后，诸位将获得军衔替身，并被分配到不同的探险舰队中担任武官。
    此项任命为正式军令，不可拒绝。”
    中枢蓝大个的身影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这些勇士们面前，很克制的向他们表示了祝贺以及感谢，又为他们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和之后的任务。
    对于这个稍显苛刻的安排，被唤醒的五百名伊甸军士官并没有表示拒绝。
    现在的情况他们是知道的，在宇宙末日的大背景下，每一分力量都应该被运用到合适的地方，他们是伊甸人中的战争精英，高层肯定不会允许他们闲下来的。
    能有一个周的假期已经很不错啦。
    “老曲，接下来你要去哪？”
    之前在阿尔法世界被分到一队的几个相熟的家伙一起走向收容舱之外，他们彼此之间讨论着假期该怎么过。
    有人提议去伊甸人的新家园里逛一逛，听说那里的重建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真正属于伊甸人的城市正在被建立。
    不如趁着这时间回去帮帮同胞们，虽然不是专业建造人士，但回去帮忙开个挖掘机，搬两块砖也好。
    这个建议很快被否决，又有人问到了老曲这边，人人都知道他有很多骚想法。
    对此，老曲的回答是：
    “你们随意，我要去和我心爱的姑娘约会了。”
    语气得意中带着几分潇洒和期待，就连步伐都轻盈了几分，他对自己一群单身狗的同伴吹了个口哨，自己先行离开。
    身后一群人对他竖中指。
    但老曲这个说法让其他人也有了灵感，一番简短的讨论之后，他们决定去m世界逛一逛。
    在查阅世界树财团内部讯息时，他们发现那里最近有一群来自苦木境的狐妖们，在东海岸的某种城市里做起了夜店生意。
    谁不知道，苦木境的妖怪们最可爱了，其中狐妖在各方面都是佼佼者，这一趟肯定能玩的很尽兴。
    至于老曲，在领回了自己的装备之后，又跑去这处基地的军事仓库，把自己在阿尔法世界使用的战斗机体回收。
    在他们被机械贤者遣返的同时，他们的机体也被送了回来，作为他们的“个人武装”配发。
    这东西可厉害的很，在老曲自己上阵打不过的时候，可以通过伊甸人特有的数据意识，重启机体作战。
    甚至能够激活“影子”模式，让机体和自己协同战斗。
    因为军衔提升的缘故，之前一直处于封锁状态的高等基因药剂也被解锁了，老曲便花了点时间，给自己申请并注射了“不死”序列基因强化药剂。
    这玩意是目前还处于全面战争中的废土世界黑手会的拳头产品，需要极高的军衔和功勋才能获取。
    在不死序列之上，还有顶级的神灵序列强化剂。
    不过那玩意老曲也就看个眼馋，他目前的躯体强度和基因耐受度，还无法承受那种高等药剂的植入。
    那玩意是给世界树财团军事体系中的高级成员配发使用的，比如老曲一直暗恋的女神团长朱诺·考辛斯这样的家伙。
    “查询，朱诺·考辛斯。”
    在完成药剂接种的观察期中，老曲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在手边的信息终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权限，然后进行查询操作。
    立刻就有关于朱诺的信息被投影到老曲眼前，当然，他能看到的都是他的权限之内的东西。
    像是突袭西海镇魔塔这种事，老曲是不知道。
    但饶是如此，朱诺这段时间的行程，也让伊甸痴情人大惊失色：
    “光是上个月，就执行了11次战斗任务？团长这也太拼了吧？好在都在低烈度战斗，以团长的战斗力应该不成问题。”
    他阅览着眼前的信息，拉到最下方，发现从一个周前开始，朱诺的行踪就变的诡异起来，她现身的四个坐标分别位于星海边缘四个区域。
    而任务状态标注是“探索/文明援救行动”。
    按照时间戳来推算，现在朱诺应该还在执行最后一次救援任务，在一颗星海边缘的世界里停留。
    “申请前往e-897号任务执行地。”
    老曲没有任何犹豫，向中枢提交申请，但中枢给的回答是：
    “e-897号世界正在进行文明援助撤离行动，属于军事区域，不提供民用访问权限。如果必须前往，需以临时援助者的身份，申请加入此项行动。
    该世界存在中度魔物感染，属于高风险区，是否确认申请执行任务？系统检测到你正处于假期状态。”
    “确认申请！”
    刚从一场战争中归来的老曲没有太多的犹豫，他此时心潮澎湃，已经不想再等了。
    去什么地方都好，只要能和心爱的姑娘见一面，别说是魔物风险，就算是再打一场战争他也不怕。
    “申请通过，请带好自己的战斗用装置和补给，在十分钟后，前往a区167号星门。”
    中枢立刻给出了应答。
    老曲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说到：
    “额外补给申请：我需要一大束玫瑰花，要黑色的，再来一盒巧克力和波尔本酒，哦，对了，记得帮我采购一盒计生用品，要大号的。”
    “申请确认？
    检测到你的基因生殖锁已经被打开，为了伊甸文明的未来着想，中枢不建议你在即将进行的亲密生理活动中，使用计生用品。”
    中枢给了个很不正经的建议，偏偏是用一本正经语气说出来的，倒是让老曲有些尴尬。
    主要是没开静音模式，导致旁边几个也在接种基因药剂的同伴们纷纷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有个不正经的家伙在对他疯狂比划大拇指，就差吹口哨了。
    满脸臊红，几近社死的老曲，在其他人善意的笑声中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在十分钟之后，左手捧着花，右手提着酒，胳膊还夹着巧克力的老曲，站在了星门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疯狂的给自己打气，然后朝着眼前准时激活的星门大步走了进去。
    另一边，被标记为e-897的边缘世界里，一场撤离战正在进行。
    这个小世界中残存的最后几个氏族部落，正在赎罪者超级英雄们的掩护下，向撤离点飞快前进。
    这个如火星一样荒凉的区域是个大峡谷地形，在残民们身后，是一大群类似于红月界的魔物，但更凶狠更强大。
    它们在这个边缘世界不但受到荒主前锋大魔的影响，还长期暴露在混乱的宇宙射线中，这让这些魔物拥有了强力的能量投射技能。
    最主要的是，这个星球上还有一只不强不弱的荒主大魔在督战，因而这群宇宙魔物的战斗意志极其顽固。
    硬顶着超级英雄的疯狂杀伤，也要将逃亡的最后残民屠戮殆尽。
    好在，世界树财团的军事力量已经今非昔比，这一趟出动也不只是赎罪者超级英雄们在战斗，还有伊甸世界的登陆舰提供火力支援。
    撤离行动虽然残酷，但并不困难。
    堵在峡谷出口的超级英雄们在强力的火力支援下，把那群魔物一顿乱杀，护着撤离的人们进入升起了能量矩阵的安全区。
    然后他们果断的呼叫了轨道轰炸。
    悬停在此世界之外轨道上的伊甸探险星舰没有使用反物质炮这种会破坏大陆架的大杀器，就以高空激光矩阵投射，在峡谷中降下一大片红色的“豪雨”。
    将那些追过来的魔物们与这个峡谷一起击碎淹没。
    “哈，这一战打的真爽快，我就喜欢这些不强不弱的对手，打起来有手感，而且还能开个无双什么的。”
    在安全区中，带着墨镜的暴龙侠精赤着上身，哈哈大笑着整理着自己的战利品--一堆怪兽爪子，这家伙喜欢收集这些。
    在他身边的物资箱上，沉默的老兵月刃则抓着一瓶伊甸星光啤酒，一边喝，一边享受战斗后的轻松。
    他看向峡谷另一头的活火山。
    那玩意正在喷发，弄出道道黑烟和喷射的岩浆，搭配背景的黑暗星光和怪异极光的闪耀，看着气势十足。
    像极了传统中的末日世界。
    “朱诺呢？她没撤回来吗？”
    作为赎罪者的智慧担当和指挥官，穿着黑色战甲的玛雅扫了一眼撤回来的人，向前线指挥官月刃问了句。
    后者耸了耸肩，喝了口酒，说：
    “她在解决那头荒主大魔，后者的实力一般，朱诺能应付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就在火山之下的黑山谷里，女雷神正唤引耀眼的闪电，将眼前的荒主大魔最后残骸轰碎。不是每一头大魔都很厉害，这些家伙也有强有弱。
    在这样一个标准的小世界里，是不可能诞生太强大的荒主前锋的。
    “呼”
    酣战一场的朱诺随手抓起自己的斧子，她活动着身体，身上的长袍因为战斗已变的破破烂烂，这会便从纳戒里取出一套新的衣服，打算换上，然后回去和同伴汇合。
    结果她刚脱掉上衣，就有星门在她身后开启。
    兴冲冲的老曲抱着花和酒冲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副非礼勿视的场面。
    “啊这...”
    他愣在原地。
    朱诺也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几秒之后，她问到：
    “你的任务结束了？赢了没？”
    “嗯，赢了。”
    老曲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的石头上，他挠了挠头，说：
    “那个...之前说好了，回来之后，就约会什么的...我在m世界订好了位子，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
    反正我现在功勋多，可以...”
    “去不了。”
    朱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腕表，说：
    “距离下次任务开始时间还有7个小时，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去风花雪月。”
    “那就在这里！”
    老曲急中生智，从纳戒里取出一条野餐用的桌布，铺在地上，就靠着荒主大魔被电的焦炭一样的残骸。
    他说：
    “战士嘛，约会也就该在这样糟糕...你看前面的火山，喷发的多漂亮啊。”
    他胡言乱语的说着话，又看着眼前抱着双臂的团长，这厮一咬牙，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漂亮的戒指来。
    他正打算单膝跪地，却见电光一闪，就被朱诺扣住了手。
    团长看着他，说：
    “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吗？现在给戒指太早了吧...哎呀，刚打完仗好累，过来，给我捏捏肩膀，捶捶腿。
    再给我讲讲你们在那边的战争...
    往哪摸呢？
    手不想要了？”

 757.大拯救远征

    ，开局七个异世界
    “周天星阵激活前准备完成，146个星海坐标定位完成，能量输入开始，准备全功率运作。”
    m世界，天堂岛，英灵殿中。
    之前被湮灭博士那群人用来“入侵”苦木境的周天星阵被在这里重新组装。之前那个星阵是被老江做了手脚，导致它启动之后只能传送到苦木境西海。
    但现在被正确组装的周天星阵自然不存在那样的问题。
    它由老掌门墨君亲自操纵，要在今日同时开启通往诸多世界的星门，这个大家伙，可不是用一块灵石就能驱动的了。
    现在在为它供能的，是来自天堂岛下的大地脉灵气。
    由倒霉蛋扶余大山神亲自引导，将这巨量的灵气注入到大星阵之中，而在此时的英灵殿外，斯巴达的军团已经重新集结。
    除了这些膀大腰圆，战意满满的神灵武士之外，还有一部分擅长追踪感知的精锐猎巫人也被调集过来。
    他们被分成了146个行动小队，分别由不同的修士、长老、超级英雄或者猎巫大师统帅，执行一场超大规模的行动。
    他们只是先遣军，负责在各自目标点架设星阵。
    一旦架设完成，伊甸世界那边整装待发的军用智能也会通过不同的坐标，同时对146个“伪装世界”进行大规模的登陆救援。
    这样同时指向诸多不同目的地的登陆行动，也只有采用周天星阵这样特殊的装置，才能在短时间内统一完成。
    “它当初被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执行这样的大行动的。虽说最初是西海龙宫出于邪恶目的提出的设想，但只要用对了办法，它也能被用来做真正的好事。”
    在英灵殿中，老掌门看着眼前灵气注入后，开始缓缓转动的九个大石环，这玩意旋转起来之后给人带来的那种精密和震撼的感觉，真不是小星阵可以比拟的。
    墨岚手握着精致的小浑天仪，带着一种感慨的口吻，对身边的老江和施妍说：
    “我当年也只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周天星阵的外形，并未想到这样的奇物能在某一天被真正投入使用。
    更让本君感觉到欣慰的是，如你所说，师尊钜子虽然历经磨难，但依然不改赤子之心。在那等处境下，还能出手援助这146个世界，给我们在今日留下这救援的可能。”
    “师父，你这就是胡说了。”
    穿着白色风衣内衬休闲装，还踩着水晶高跟鞋，花了淡妆，打扮的和都市丽人一样的施妍，不满的撇了撇嘴。
    她对墨君反驳说：
    “我家徒儿都说的很清楚了，阿尔法世界那个可不是咱家钜子，那是钜子转世后的机械生命，它自己都不承认自己是钜子。
    再说了，它阿尔法世界这五百年里毁掉的小世界还少了？
    你不能因为它暗中救下了146个世界，就对被它们毁掉的那些世界视而不见吧？
    你这也太双标了。”
    “本君不是因钜子缘由，就对他麾下那些机械生命的掠夺和毁灭辩解。
    本君只是想说，如果那个机械贤者真不认为自己是因钜子而生，如果它真的不愿被钜子的宏愿影响，那么他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事。”
    墨岚语气温和的解释到：
    “他到底是救下了这些世界。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功利，也有些冷酷，但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救援总还是要有个优先级的。”
    “师父就是双标。”
    施妍吐槽道：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和小楚儿随你修行时，你对我们说过。
    生命是不能比较的，一旦开始比较生命的优劣，不管是有什么理由，不管是用什么标准，都已是偏离了正道。”
    “呃，此一时，彼一时嘛。”
    老掌门被施妍说的有些尴尬，便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专心去操纵周天星阵。施妍又看向老江，发现后者正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一些重要的事。
    便语气温和的开口问到：
    “有什么麻烦了吗？”
    “麻烦，没有。”
    江夏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施妍，轻声说：
    “只是阿尔法世界那边的情况...怎么说呢，我刚从阿尔法之心那边得到了消息，末日要塞正在加速。
    它会在预计时间之前，提前到达宇宙中心区域。
    虽说机械贤者许诺等我们的救援行动大体结束之后，才会开始末日决战，但以那些机械生命对这一战的狂热，我认为它们只要到达宇宙中心，就会立刻开始战争。”
    “这么快？”
    施妍瞪大了眼睛，她也皱起眉头说：
    “按照你之前的说法，一旦这些机械生命点燃了熔炉，就会引发群星范围内的大光葬，这岂不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不到了？”
    “不，我并不认为它们的冒险战争能够成功，我甚至不认为它们能执行大光葬计划。”
    江老板摇了摇头，说：
    “阿尔法之心虽然确实非常强大，是我见过的最强力的世界之心，它的能量是数以百计的小型世界之心的总和。
    很惊人，但靠着这样的能量就想点燃宇宙熔炉，未免有些痴人所梦。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机械贤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末日决战计划的缺陷。
    之前我和它说话的时候，就觉得2%成功率的计划能够在以精密计算为先导的机械生命的议会里通过，简直是不可思议。
    现在回想一下，或许它们根本就没想过完全点燃宇宙熔炉。”
    老江揉着额头说：
    “那些燃烧的世界之心是不足以填满宇宙熔炉的，但制造出一场小规模的光葬却可以做到。所以...
    我现在后知后觉的预料，它们的真正想法，应该是要在末日决战中，毁掉荒主吞没群星形成的黑暗星域。
    这样一来，就算苦木境的荒主魔念破封，以黑暗星域的大破坏，也能让荒主不复当年之威。
    这一下基本算是将荒主打入‘虚弱’之中。”
    旁边施妍也明白过来。
    二代墨君接话说到：
    “再加上我们现在要去解救那些星海中残存文明，只要我们的行动顺利，荒主即便破封而出，在群星中也寻不得更多文明的力量加以吞噬。
    它只能被动的去感染那些已无世界之心存在的世界躯壳，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是无法支撑荒主恢复实力的。
    弟弟的意思是，阿尔法世界的机械贤者嘴里说着要执行反击。
    实际上它的真正想法是，用阿尔法世界与黑暗星域的同归于尽，以此来给我们制造出更多的救援时间？”
    “嗯，这就是我现在的猜测。”
    老江抿着嘴，说：
    “我很可能被那狡猾的机器人唬住了。
    它之前把话说的那么绝，又反复强调它并非钜子本身，极有可能是不想让我们背上思想包袱，更不想让我们把宝贵的力量，用在支援注定要毁灭的阿尔法世界的末日战争中。”
    “听起来确实像是钜子会做出的事。”
    老掌门墨岚对于这个猜测，倒是并不意外。
    这很正常。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家师尊钜子会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机械人，哪怕钜子真的已经转世，但他那样的人是永远心存善道的。
    “是不是你所猜测的，之后再去阿尔法世界，问一遭不就行了？咱们在这里瞎想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来。”
    施妍撇了撇嘴，说了句，老江却摇了摇头，说：
    “这就是现在的问题，我打不开通往阿尔法世界的门了。
    穿梭也无法精准定位，要么是末日要塞在以超光速的方式进行虫洞跳跃，要么就是机械贤者主动屏蔽了我留下的坐标。
    钜子前世也是有穿梭神通的。
    它对于这神通的使用肯定很有心得...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大前辈。
    罢了！
    等这趟大拯救远征进入正轨后，我要想办法再去见见它。”
    “那么，开始？”
    老掌门墨岚回头看了一眼老江，后者点了点头，说：
    “开始吧。”
    “嗡”
    下一瞬，随着墨君亲自驾驭，灵气注入周天星阵的频率徒然加速，巨大星阵上的九个石环的旋转也在同时加速。
    在那些石环扭转中，白色的电弧从交错出闪耀出来，组成一扇硕大的白光，像极了二流科幻电影里疯狂科学家的试验过程。
    一道道飞舞的能量电弧在整个英灵殿的大厅中来回跳跃，让此地的灵气浓度飞速升高。
    这个大星门是单一的，看着和普通星阵一样，直通往某一个世界，但实际上，周天星阵的作用原理和普通星阵截然不同。
    它并非是一扇通往特定区域的门，更像是一个被开启的转运中枢。
    第一批全副武装的斯巴达战士，在大师姐沉鱼的带领下，快步冲入英灵殿，这些家伙的胸甲上都佩戴着一个特殊的定位符。
    看着和吊坠一样。
    在他们冲入星门时，按照定位符的指向，周天星阵周遭复杂的定位体系上有数个墨符闪耀，指示落点。
    第二批战士也随后冲入白光之中，他们由托卡马克带领。
    他们身上的定位符和第一批战士的截然不同，在他们冲入星门时，又有不同的墨符闪耀，代表他们被送入第二个世界。
    诸如此类，不断有新的小队被送入提前安排好的不同世界，不需要花费心思微调落点，也不需要一一激活。
    普通星阵就是一扇门，打开关闭永远只有一条路。
    但周天星阵就是升级版的任意门，你用的“钥匙”不一样，打开门后落下去的目的地自然也不同。
    但从效率和成本来讲，这玩意是普通星阵的数倍以上。
    不过它也有自己的问题，操纵复杂是一方面，需要墨岚这样精通墨家技艺的修士驾驭，另一方面是因为周天星阵不出问题则矣，一出就是大问题。
    一旦失控，很有可能会把一整支，甚至多支小队随机丢入周天星海的某一个区域里，甚至是丢入某个自然打开的虫洞之中。
    这就很可怕了。
    所以这玩意目前属于战略武器，在它的制作和研究被彻底吃透掌握之前，只有大规模的行动时才会被启用。
    不过跨越过星门可不是这场行动的唯一风险，落地之后还有更多惊喜呢。
    “啪”
    第一个冲进星门的大师姐沉鱼，扛着自己的血红战矛，落入了一个布满了绿色丛林的末日世界里。
    在她落下的一瞬，周围的藤蔓就像是嗅到了新鲜的肉，呼啸如蛇一样朝着沉鱼扑过来，但血光乱舞之中，一整片丛林都被整个撕碎开。
    腐蚀性的液体洒的到处都是，被切碎的木料更是漫天飞舞。
    直到自己本能的完成一次反击后，大师姐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和树干起来了？这是个什么见鬼的世界啊？
    她如此吐槽着，脚步不停。
    以闪烁跳动的姿态，来到了此世界的人形生命聚集点的地下城里。看着眼前远方一脸惊恐如原始人一样，长着三只眼睛的家伙们，他们正手舞足蹈的指着沉鱼，在大喊大叫。
    沉鱼大声说到：
    “喂！我们来救你们了，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别怕，我们不是...嗯？”
    大师姐突然注意到，自己脚边正趴着一头古怪的绿虫子。
    后者似乎被惊扰到，正在鼓起皮肤，它皮肤下那些绿色的体液正在呈现出一股指数级增长的暴戾能量。
    然后大师姐就意识到，那些原始人怕的不是她...
    “轰”
    下一瞬，一团小小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以化学物质湮灭周遭一切的虫类爆炸，作为这个古怪世界对于新客人的热烈的“欢迎”。
    嗯，群星之中的千万世界，就是这么多彩纷呈。

 758.拯救大远征·菜鸟篇

    “大师姐！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你那个世界的战损率这么高？过去才五分钟，我就损失了整整一队斯巴达老兵！
    你是直接跳进荒主老巢了吗？”
    老江愤怒的喊声借着意识投影，在大师姐的元神识海里回荡着。
    但后者根本没时间回答。
    勇猛的大师姐这会正在被三头刺猬一样的野蛮生命围攻，如果只是单纯的刺猬倒也罢了，问题是这些家伙各个都有小山一样大小。
    它们喷出的刺让沉鱼这样的莽妇都感觉到疼。
    而跟随她跳过来的斯巴达人这会已经陷入了怪异丛林中的苦战，那些该死的绿色蘑菇云一团接一团的爆炸。
    显然是神灵武士们刚过来，就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热烈欢迎。
    “把他们撤回去！”
    沉鱼挥起一矛，戳死一个大刺猬，在识海中对老江大喊到：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们不顶用，派更能打的过来！那些不怕死的军用智能，把它们换过来。这里的原住民虽然少，但他们各个都比斯巴达人能打。”
    这个消息传回让老江皱起眉。
    他很快调整战略，一队预备队的军用智能驾驶着伊甸战车冲入星门，将损失惨重的斯巴达人接了回来，然后替换入场。
    在他们携带的热熔喷火器的肆虐下，那边的情况总算是好了一些。
    但麻烦事不止大师姐去的世界，其他世界里也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传来。有的是一头扎进了全是毒水毒气的世界，有的是入到了完全黑暗，生活着“影魔”的世界。
    还有的倒霉蛋，冲过去之后就被当地战斗力爆表的黑科技土著给包围了起来。
    老江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146个世界，是阿尔法世界五百年中两千多次域外远征中残存下来的，想来能被机械贤者认定为“有资格”活下去的文明，每一个都该有自己的“独门绝活”。
    就像是废土那边一样，初看起来毫不出奇，但仔细分辨就知道那是一群能把核弹当常规武器来使的末日疯子。
    换句话说，经过贤者“筛选”过的世界，不能说每一个都是以一敌百的猛男世界，但绝对不能把它们当做普通的文明来看。
    “哈，我就说嘛，宇宙群星这么大，总不至于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想通了这点，老江却不惊反喜。
    他回头对活动着手指，准备亲自上阵的施妍说：
    “钜子大人这是把整个群星里最能打的一堆文明‘打包’给我们送过来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展示出的武力，能不能让这些桀骜不驯，又有手段的混蛋心服口服了。
    很好。
    把我们的高端力量都拿出来吧。
    把还在群星边缘的其他区域里战斗的精英们也调回来，以最短的时间将这146个精英文明纳入我们的作战体系里。
    再把刘慧和她爷爷也叫过来。
    没那么多时间和这些残民们讲道理了，直接上武力对话吧。”
    “但原本的探索任务怎么办？”
    老江眼前的投影中，中枢蓝大个皱着眉头说到：
    “总不能放弃那些我们已经探明的世界吧？那里也有残民在，用你们的话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你把它们分一分。”
    江老板转了转眼珠子，说：
    “我麾下其实还有一支‘特殊力量’，虽然还没有发展完全，但也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这会要派精英去执行精英该做的活。
    普通任务就交给菜鸟们去做，就当是让他们提前‘试岗’。你稍等，我马上派他们前去接管任务。
    石榴？
    石榴主神，过来！有事找你。”
    ---
    “罪业轮回·额外章节开启，请诸位轮回者立刻做好出发准备，章节开始倒计时30分钟。”
    突如其来的提示，让正在打坐调息的轮回武者，黑风寨寨主景云奎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疑惑的抬起手指，抚摸着手指上的黑色神戒。
    “额外章节？这是什么情况？”
    作为一个已经经历了三次轮回的“老鸟”，饶是景云奎在过去几个月里，和魔物打过架，在废土飚过车，也见识过伊甸智能的厉害，这会也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唉，之前入轮回的时候，可没说过还有紧急出动这回事啊。
    不过他倒也不是特别惊慌。
    毕竟见识开阔了，自然遇到事情不会慌。
    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菜鸟了，算上序章的三次轮回，让景云奎的战斗力最少翻了五倍。
    现在的他已经不单纯练武，而是走体修路线，正儿八经的开始修仙了。
    靠着三次玩命攒起来的功勋，在“主神”那里兑换了一套上品功法“三十六变天罡决初解”，虽然目前只是入门。
    但在他这个小小世界里，已经罕有敌手。
    其他几个能和他交交手的人，无一不和他一样，都是轮回者，他们这些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武者们，还弄了个小团体，叫“寻仙盟”。
    现在已经发展到七个人的规模了，呃，本来是该有二十一个人的，但可惜这轮回的淘汰率确实是有点恐怖。
    就目前的三次轮回来看，想要活着回来，并且攫取到力量，其实力、运气和机缘，缺一不可。
    “义父，你收到那消息了吗？”
    在景云奎沉默着整理行装时，他的义女，同样身为轮回者的谷小鱼，也在土遁一样的神通中，从地下跳了出来。
    小丫头还是之前的小丫头，个子小小的。
    不过在上一次轮回结束后，由景云奎和柳蔷两人凑出功勋借给她以灵气洗髓，正式踏足仙术修行后，让这小丫头一举一动都有股子仙气随身。
    “嗯，其他人应该也收到了。”
    黑风寨主活动了一下五指，感受着体内随时可以爆发的非人巨力，他回头对自家义女说：
    “你也莫要惊慌，赶紧收拾一下，这额外章节来的毫无征兆，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嗯。”
    小丫头点了点头，从自己的纳戒里顺手拿出两把大功率镭射手枪，很是娴熟的在手中旋转了几圈。
    这是他们第二次轮回在废土的人虫战争里搞到的战利品。虽然画风很不武侠，但破坏力比什么神兵利器，绝世暗器可厉害多了。
    而景云奎自己，也取出一把狰狞机械斧。
    这是黑手会的废土基因战士们的近战利器，专供武装工兵使用，黑风寨主手里这把还是精工制品，在机械斧顶端有个狰狞的虫子颅骨做装饰。
    他动作娴熟的拿出一块小型能量电池，咔的一声塞进机械斧的能量舱中，其斧刃另一侧的锯刃转动几圈，发出咔咔作响的声音。
    三十分钟的倒计时很快结束，就如以往数次轮回一样，两人被神秘的“主神”以异力抽取，离开此界，前往任务世界中。
    下一瞬，提着机械斧的景云奎睁开眼睛，入眼之处是一片昏暗的焦土，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冒出滚滚黑烟，遮蔽天空。
    而在黑暗群星更高处，还有道道怪异明亮的弧光交错，时不时就有不详的流星雨划下天际。还有脚下大地在震动，代表着这个世界似乎正处于某种不可预测的分崩离析之中。
    “这次难熬了。”
    景云奎身边，穿着一身废土作战服，勾勒出完美线条的柳蔷女侠提着两把黑色精工切割剑，脚边还蹲着一头植入了控制芯片的精英跳虫战兽。
    她脸上扣着黑手会标配的作战头盔，被渲染成骷髅的样子，背后背着一把镭射重狙，腰带上挂着几枚电浆手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她对自己的同伴低声说：
    “看四周，好家伙，这一次来了最少一百人！”
    景云奎默然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柳蔷想说什么。
    他们都是经过三次轮回的老适格者了，自然知道这人数多少，和任务难度直接挂钩。
    他们三人在废土那一次轮回，也是他们进入罪业轮回的第一次正式章节，也是一百人的团队参加，最后在虫群狂袭之下，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活下来。
    其残酷的场面，让景云奎这样见多了生死的武者，回去之后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这一次又是一百人的大规模团战...
    武者握在战斧上的手指忍不住紧了紧。
    “莫怕，还用上次的战术。”
    柳蔷的上司，被她拉入轮回的神捕司大捕头，一个留着白发，散发凛然气息的老头，捏着一把伊甸科技制作的格斗棍，语气肃然的说：
    “莫要鲁莽行动，大伙同进同退。
    我方才瞅见几个熟人，这次过来的，应该都是三次轮回的老手，愣头青什么的都已经被剔除了，合作应该很容易达成。
    只要不出乱子，通力协作，大家活下来的几率会很高。”
    “就是不知道任务模式是什么。”
    一个正在娴熟组装重型机枪的，面生些的胖子小声说：
    “万一是‘死局’呢？我上次听其他世界的人说，有倒霉蛋遇到了那种模式。三十人只能有五人活下来...”
    “那是谣言。”
    景云奎沉声说：
    “我的军衔高一些，能查询到更多规则，罪业轮回的规则里明确说了，不会有这种强制死亡的规则。
    要么就是那些家伙本身不干净。
    内部出了‘入魔者’，所以被挑中进入‘惩罚’模式。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轮回遇到的那伙来自科技世界的逃兵吗？那些家伙盲目的追求力量，结果第二场轮回就全体入魔...
    我听说，三次轮回后，他们一个都没活下来。”
    “嗡”
    就在一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此次额外章节的目标终于下达，在他们眼前半透明的“任务栏”里，浮现出一大段文字：
    额外轮回章节【大拯救远征·菜鸟篇】即将开启，倒计时5分钟。
    章节说明如下：
    救世军高阶战力【赎罪者】收到紧急任务，即将中断他们正在进行的文明掩护撤离工作。但仁慈而伟大的救世军高层，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被拯救的生命。
    因此，赎罪者们尚未完成的任务，将由你们这群预备役菜鸟接手。
    好消息是，赎罪者们已经完成了代号为e-897世界上95%的工作，该世界中的灭世大魔已经被赎罪者击杀。
    菜鸟们需要完成的工作很简单。
    在划定撤离区外抵御魔物们的进攻，直到最后一艘救援船收容残民完毕驶离该星球。
    但坏消息是，对于赎罪者而言不值一提的魔物们，对菜鸟们来说却是非常可怕的敌人，其中还包含着一些精英目标。
    这些从世界恶意中诞生的怪物们，每一头都有轻易杀死你们的能力。
    祝愿你们在完成这给高阶成员擦屁股的操蛋任务后，都能活着返回自己温暖的小窝里，躲在被窝里继续抹眼泪。
    而对于你们的遭遇，主神在大笑之余，表示非常遗憾。
    具体任务目标如下：
    1.在救世军高阶战力【赎罪者】撤离前，接管撤离区防务，并在魔物攻击下，坚持到最后一波残民进入撤离区。
    2.为了弥补在深更半夜时将诸位带入决死战场的不礼貌，因而大发善心的主神将此次任务设定为积分制。
    在主线任务进行的同时，请尽可能多的击杀魔物，获取积分。
    额外章节结束后，积分将按照十比一的方式，转化为个人功勋。
    额外提示：
    个人积分前十名，和团队积分前三名，有主神送出的‘神秘奖励’哦。为了救世军的大业，为了这片群星，在各个世界里奋战吧。
    菜鸟们！
    主神，看着你们呢。
    “这次又换了那个神经病主神来了。”
    看到任务提示，柳蔷忍不住吐槽道：
    “原来那个正经主神哪去了？现在这个新主神总是讥讽我们...虽然它每次给的奖励都不错，但这张嘴，太讨厌了！”

 759.终点前的再会

    虽然石榴在竭力掩饰，但过了三轮轮回的适格者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罪业轮回的主神，其实有两位。
    一个比较正经，另一个很不正经。
    这一点从他们两个发布任务时的语气就能判断出来。
    正经的那个总是把任务目标说的很清楚，一板一眼的，显得非常冷漠。
    而不正经的那个，总喜欢在任务描述里夹杂一段讥讽菜鸟们的话，甚至会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对他们进行吐槽。
    当然，这种吐槽往往是在轮回者们做出一些“下饭”操作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辛辣的嘲讽，往往搞的轮回者心态爆炸。
    就比如柳蔷女侠在废土章节时，因为粗心大意，结果掉进了一个虫穴里，差点被一头精英钻地虫给当成点心吃了。
    如果不是景云奎和谷小鱼救援及时，柳蔷那一次就要交代在死亡沙漠里了。
    而她虽然被救回来，但却被虫子啃掉了一条腿，幸亏黑手会在这方面业务能力出众，给她换了条义体，否则潇洒的女侠就要变成天残地缺了。
    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不正经的主神从她掉进沙坑里开始，就一直在嘲讽她，这就让柳蔷对这个不正经的主神非常气恼。
    不过，和柳女侠的不满不同，其他人在看到任务提示时，大部分都露出了迷之笑容。
    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嘴贱的主神虽然说话很不客气。
    但有它出现的每次任务，众人得到的奖励都会更丰厚一些。任务难度虽然不会变化，不过这位嘴贱主神总是会变着法的额外给他们一点甜头。
    在这样真金白银的甜头面前，讥讽什么的，完全可以忍受了。
    他们甚至希望每次任务，都是这位嘴贱主神主持。
    但遗憾的是，两位主神好像是换班随机出现的，只有运气好的时候才能遇到，这一次他们运气就不错。
    “前方发现快速移动的目标，应该就是即将撤退的‘赎罪者’了。”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一群眼尖的轮回者立刻发现了一群正在靠近撤离区的人，那些家伙一个个飞天遁地，各显神通。
    虽然一看就不是修士，但他们那些酷炫又强大的能力，还是引来了一群轮回者的惊叹。
    尤其是朱诺出场时，那身缠雷霆，照耀黑暗，从天而降的霸道姿态，引得一众人齐声惊呼。还有个带着古怪镜片的家伙在尖叫着喊到：
    “战斗力无法测定，这都是些什么怪物？他们中最弱的，战斗力都有二十万以上！这才是救世军高层战力的门槛吗？”
    这一声惊呼让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家伙用的镜片是废土世界黑手会生产的“战斗力探测器”，属于辅助性工具。
    很多轮回者都知道这玩意，但花功勋买来用的很少。
    因为这东西的解释说明里，明明白白的说所谓战斗力探测只是个模糊概念，在很多时候这个数值只能起到参考价值。
    而且在对高级生命体使用时，大概率会失效。
    至于战斗力衡量标准，这就是让人伤心的话题了，这群三次轮回的适格者中，战斗力最强的几个家伙，也不过四五万左右。
    大部分人都只是刚突破两万战力。
    和眼前这群赎罪者的力量层次，实在是差的太多。看来嘴贱主神的评价很准确，他们就是一群救世军中的预备役菜鸟。
    “你们就是来接替我们的士兵们？怎么这么弱？”
    身穿雷霆的朱诺提着战斧，落在这群轮回者眼前，随意扫了一圈，便皱起了眉头。
    她这会满脸红晕，也不知道刚才干了什么。
    而且来自江老板的直接撤离命令，是赎罪者无法拒绝的，虽然并不太相信眼前这群菜鸟，但朱诺这会也别无选择。
    她挥手指了指身后划定的撤离区，简洁明了的对眼前一众人说：
    “最后一支残民部落正在撤离的路上，他们后方有大量魔物追赶，撤离区周围布置着自动炮台，你们最好不要离开那些炮台防御的范围。
    事不可为就及时撤退，那些魔物对你们这些新兵来说太危险了。
    嗯...
    算了，我留下一个人帮你们吧。”
    朱诺回头看了一眼扛着一把灵宝龙骨枪，慢悠悠的落下来的老曲，后者这会满脸得意，如沐春风，一副爽够了达到人生巅峰的姿态。
    但被团长狠狠一瞪，他立刻收起得意的表情，很乖巧的落在自家新女友身边。
    “你留下帮他们。”
    朱诺以命令式的口吻对老曲说：
    “反正你是以临时支援者的身份过来的，并不在赎罪者此次任务的人员中。把这群菜鸟留在这我不放心，你照看着点。”
    “收到！一定完成任务！”
    老曲很标准的行了个军礼，又悄悄对朱诺说：
    “我还有七天假期没用呢，等你闲下来，我们出去逛一逛？就我们两个人。”
    “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女雷神哼了一声，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说完就一跃而起，在雷光轰鸣中落入下方撤离区，通过星门带着自己的队员返回m世界，执行紧急任务。
    目送着团长离开，老曲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起来，他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龙骨战枪抵在地面，弄出方圆十丈的碎裂痕迹。
    对眼前一百名轮回者说：
    “都怪你们！混蛋们，我本来还能和我家亲爱的多温存一会...打扰了我的好事，就别指望我一会出手多帮你们。
    实际上，你们也不必自我介绍，关于你们这些人的事，在最近的内部简报里已经传开了。
    想当年，我也和你们一样，是地地道道的菜鸟。
    但现在，我已经脱离那个可悲的层次了。而我比你们幸运的地方在于，我出身的文明特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可惜你们就没这个特权了。
    所以，我会说，奖励虽好，但量力而行，菜鸟们。”
    老曲正在训话，他的数据化意识中突然传送过来一道讯息，让这位伊甸军士长皱了皱眉头，对眼前众人说：
    “我刚收到命令，对你们此次任务的内容做一些微弱修改。此次任务更改为‘非致命模式’，也就是说你们快死的时候，我会把你们搭救出来。
    但这就意味着你们的任务失败，不会得到任何奖励。
    你们都是三次轮回的老鸟了，应该知道在正式轮回第三章节时就将醒来你们的适格者晋升，也就是下一次！
    下一次轮回开启，你们执行任务的难度将成倍提高。
    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们的经验是，抓住这一次机会，在不把自己玩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吧。
    现在，任务开始！
    所有人，进入撤离区准备作战！敢逃跑的，或者想要和荒主魔性做一些危险交易的人，都给我打消心思。
    在你们的轮回试炼中，耍小聪明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现在虽然还可能无法理解，但相信我，你们现在做的事情，以后一定会被载入史册。你们都是被挑选，被塑造的英雄。
    但英雄就是英雄！
    你们正在争取自己这一生可能取得的最伟大的成就，你们正在参与一场能让你们被传颂千年的伟业...
    为此自豪吧，新兵们。”
    ---
    “星系边缘世界的七个文明中同时进行的撤退护送任务，都已经由轮回者接手。还有在进行的二十三个文明清理回收任务，也已经有人员到位。
    每个世界分配一百人，都是目前轮回者中的精英。
    你看，我说了吧？
    我办事，你放心，把这个好玩的体系交给我，一点问题都没有。”
    m世界的英灵殿里，拍着翅膀的小石榴，绕着老江转来转去，小山怪得意的打了个响鼻，对看着它的老江说：
    “你看，他们都喜欢我，都不喜欢刘慧。她太刻板了，所以，不如以后这些活都交给我来干吧？”
    “是吗？”
    老江木着脸，对石榴说：
    “我让你训练他们，不是让你和他们交朋友！
    别给我随意更改罪业轮回的任务目标设定，我需要的是一群战士，不是一群被你惯坏的兵油子。
    刘慧那边训练出的轮回者，明显比你这边强一些。”
    他呵斥道：
    “对于这些有潜力的新人来说，每一分力量的成长都该打牢基础，你多给他们一丝油水，可不是在帮他们。”
    “但心态也很重要啊。”
    石榴反驳到：
    “刘慧那边训练出的新人都绷得太紧了，他们的抗压能力可没有我这边好，大不了下一次轮回的时候比一比嘛。
    刚好下一次轮回就是适格者晋升为升格者的章节了，到时候看谁训练出的人突破率更高。”
    “比就比，谁怕谁？”
    扛着妖刀血煞，搀扶着自家疯爷爷走进英灵殿的刘慧听到石榴的挑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和小山怪约好了比斗。
    老江摇了摇头，不去管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在叮嘱刘慧带着她那位超能打的爷爷进入周天星阵标记的146个精锐世界后，他又回头对石榴问到：
    “让你在南荒帮我家大师姐找兵主传承，找到了吗？”
    “嗯，找到了已经。”
    小山怪吹了个怪模怪样的口哨，对江老板回答到：
    “镇山婆婆虽然被你家师父拐跑来m世界了，但她麾下还有一群灵山力士可用，我调它们过去帮忙挖那个古墓了，过几天就有消息。
    另外，黎水大娘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她说你上次搞得事情有些太大，现在整个苦木境都翻天啦。
    仙盟内部大地震后，仙盟三院彻底掌权，让各大宗门都开始备战，西海上的修士越来越多。
    逐风原那边也开始和仙盟重新接触，青兕大蛮牛虽然还是口花花，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剑拔弩张，它都派了妖怪去西海协防了。”
    “暂时不回去。”
    老江摆了摆手，看着身后运转的周天星阵，说：
    “这边事情比较重要，必须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整合处理，让黎水大娘娘和咱们的一帮朋友耐心等吧。
    所需的一切都已到手，结果必不会让他们失望。
    你继续看着轮回者那边的行动，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现在要想办法再回阿尔法世界一趟。
    那群机械生命认为在末日决战中的战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但若它们能活下来，对于这片群星的未来更有好处。”
    “但你不是说那边被封锁了吗？”
    小石榴疑惑的问到：
    “如果钜子大人不开放坐标给你，你又该怎么再去找它们？”
    “很简单。”
    老江抿了抿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个造型夸张的腕表，在上面的信息框中，中枢计算宇宙中心方位的程序正在运作。
    可能需要一点点时间来为老江做出精准的分析定位。
    他看着那个进度条，说：
    “我知道末日要塞要去什么地方，所以，在终点等它们就好。”

 760.末日要塞！变形！出发！

    ，开局七个异世界
    中枢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得益于钜子之前留下的，记录了群星坐标系的小浑天仪的帮助，在拯救大远征行动开始三天之后，老江就得到了宇宙中心的具体坐标。
    这个坐标是根据末日要塞目前的行动轨迹推算出来的精准方位。
    按照中枢的反复计算，末日要塞可能会在一个周后到达这个方位，但得到了坐标不意味着老江可以精准跳过去。
    这一次的跳跃最大的问题在于，宇宙中心的情况是老江目前无法掌握的。
    按照他在阿尔法世界了解到的消息，荒主的毁灭意志最初就是从熄灭的宇宙熔炉中诞生，换句话说，那里必然是荒主力量最开始辐射的区域。
    是黑暗群星的源点，亦是荒主魔物的大本营。
    老江贸然跳过去，在那里很可能会遭遇到大量的荒主大魔的围攻，坦白说，以老江现在的实力，在那种情况下很难有所作为。
    不过好消息是，老江似乎也不需要和那些大魔打生打死。
    他是自带一件“魔物伪装”的。
    “什么？要我和你去宇宙中心的荒主大本营转一圈？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可恶又危险的想法？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咱两不是都和解了吗？”
    在m世界的一处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的山区小庄园中，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江身边，如黑气萦绕的阿拉丁神灯一样的心魔小江，正在捂脸大叫：
    “我可以帮你伪装成入魔之人，甚至在罪渊里都能冒险替你挡住荒主侵蚀，但你要搞清楚，老江！这些伪装都是在特定情况下才能生效的。
    宇宙中心那边都不必多猜，就知道有多少大魔存在，那还是第一批从荒主塑造的黑暗群星里诞生出的魔头。
    它们没准都是从那个熄灭的宇宙熔炉里跳出来的。
    我这点道行，在它们眼中就是蝼蚁一般，我也不知道你对我哪来的信心，但说实话，我自己都没信心。
    一旦我暴露了，你可就完蛋了。
    你考虑清楚。”
    “我把你叫出来，告诉你这个计划，就代表着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这会的老江看着悠闲，手里还捧着一本最新版的花花公子杂志，但心思完全没有在杂志中那些搔首弄姿的女郎们身上。
    他的意识投影正借助七宝妙树，在那些新生的叶片世界里不断跳动穿梭，以此来查看大拯救远征的实时情况。
    目前来说，在世界树财团的高等精锐战力被调回来之后，146个精锐世界里的文明接触与整合进行的很顺利。
    除了十几个实在是穷山恶水的地方之外，其他世界的悍勇文明，都已经完成了和世界树财团的初次接触。
    这些世界普遍的特点是环境恶劣，难以想象的恶劣，而且其中虽然有文明存在，但绝大多数都和废土人一样，处于文明间断崩塌的情况。
    毕竟都是经受过阿尔法世界的“战争检测”的，在无敌铁军的肆虐下，不太可能维持一个完整的文明传承形态。
    他们在一片文明倒塌后的废墟中艰难的进行着传承，进行着各自的战斗。
    最妙的是，这146个精锐世界里的人，都知道荒主和灭世灾难，因而在世界树财团出现后，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大部分都很识大体，毕竟诉求与利益一致。
    在老江的下属们展示了自己的战斗力和恐怖的资源后，他们同意并入世界树财团，加入救世军，为群星的最后一战做准备。
    其中行动最快的一个文明，已经被迁徙到了老江掌握的某个无人灵界中，开始进行整备训练。依靠不同的时间流速，江老板有充裕的时间将他们整训完成。
    当也有不识大体的。
    比如大师姐沉鱼跳进去的世界。
    真正意义上的穷山恶水，树会吃人，而虫子都会自爆的鬼地方，根据沉鱼自己的说法，那个世界里存在的一切生命，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其诞生并存在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弄死某一样东西。
    在那样的恐怖环境里活下来的文明，指望他们识大体是不可能的。
    他们很排外，甚至不愿意和救世军的战士们有过多交流，倒不是认为世界树财团说要和荒主作战是吹牛。
    那些战斗力强到爆表的野人们，只是单纯的怀疑世界树财团战士们的战斗力。
    嗯，他们有这个怀疑的资格。
    毕竟是能徒手拗断伊甸智能钢铁脖子的一群凶悍到不正常的家伙。对于这种刺头世界，老江也没惯着，直接重拳出击。
    派了刘慧和她的疯爷爷去整治那群不识大体的混蛋，你们不是能打吗？来，和血煞苦海的妖圣不灭体比一比。
    让你们两手两脚都行。
    依靠老妖圣出巡这样的手段，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事情大体走上正轨，剩下的就不需要老江参与了，这就是当老板的好处，只需要提出纲领，自有执行力爆表的下属们推进具体事务。
    因而在放下心之后，老江就开始琢磨阿尔法世界的遗留之事，这也是心魔小江会被叫出来的原因。
    但老江跃跃欲试的想去冒险，小江却有些怂，表现的并不像是一个因混乱而生，也在永远追求混乱的魔头。
    反而更像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智者一样。
    “你也别怂，怂也没用。”
    江老板将神念收回几分，瞥了一眼旁边怂怂的小江，说：
    “这事已经定下来了，明天就出发去测试一下。你别担心，如果确定瞒不过，我也不会主动送死。”
    “那如果能瞒过呢？”
    小江眼珠子转了转，又小声问道：
    “你会不会再拉着我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比如提前一步把宇宙熔炉带走之类的。”
    “你是傻了吗？”
    老江不客气的回答到：
    “你和我共通记忆，你知道那个熔炉有多大，而且钜子说那玩意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里，我怎么可能把它带走？
    不是我说你，你这心魔也有些怂的过分了吧？”
    “这还不都怪你？”
    小江很哀怨的吐槽说：
    “自打我显化出魔身开始，可有一天做过心魔该做之事？不都是被你一路欺压过来，现在反倒嫌我胆小怕事。
    我若是真的胆大包天，又岂能活到今日？这都不是在你的威逼之下，学会了明哲保身吗？”
    “行了行了，别反复说这些，搞得我好像欺负你了一样。”
    江老板摆了摆手，往房子里瞅了一眼，刚刚结束午睡的如月正披着睡袍走出来，他对小江打了个眼色，后者嗖的一声回到江老板识海之中。
    显然，老江并不打算将自己将去宇宙中心的消息，让如月知道。
    秘书小姐是个喜欢担心的性子，自打上次在青丘城坦露心迹之后，又对老江越发依恋，她自己还有一堆事要做，协调世界树财团的各项资源分配等等。
    都是重要之事，还是让她少操点心吧。
    ---
    阿尔法世界这边，整个末日要塞现在完全是在以最高速在黑暗星域中狂飙突进。十三环重叠的金属世界，外加大战团掠夺改造的驻地，如星环聚拢拱卫着要塞本身。
    它们之间通过磁场和能量的联系，并做一个整体。
    不断的在超光速航行中打开短程虫洞，进行多次跳跃式的前进。
    这样的突进方式也属无奈，黑暗星域中的宇宙常数和规则已经大大扭曲，想要进行长距离的精准跃迁基本不可能做到。
    只能用这种“连跑带跳”的方式，来实现整个要塞世界的极速奔行。
    机械生命们甚至没有理会那些拦路的荒主大魔们，能闪现绕开的，绝不停留，实在绕不开的，就以超级火力的集群攒射，将大魔们的阵型打散，继续狂飙突进。
    它们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在补刀那些受伤严重的大魔身上。
    在极高速下，除了一些有穿梭能力的大魔之外，大部分荒主前锋都跟不上末日要塞的前进速度，就像是一场完美的“开火车”。
    事实也确实如老江所料。
    在上一次的会面之后，机械贤者就用阿尔法世界本身塑造的空间屏蔽装置，外加自己对于穿梭神通的理解，屏蔽了老江穿梭到阿尔法世界的可能。
    而领袖议会也已经下达了末日决战指令。
    整个机械世界的所有战斗力都已被动员起来，甚至在十三环中永不停歇的机械晋升之战都被暂时中止。
    最高层的十八大战团和各自附属的高阶战团，都已分散到各自的小要塞据点中，它们将作为第一波冲锋火力，完成自己在末日决战中的登场与谢幕。
    诡异的是下级战团和那些低级机械生命，它们并没有被安排在外围火力层，而是被按照一定的规模派系，平均分配在了末日要塞的十三环中。
    除了第一环和第二环外，其他的环装大地上，都充满了各色机械。
    战争网络在这个时刻已被改造为一套最高效率的作战系统，其权限被尽数收容到机械贤者手中，它似乎要玩一波大的。
    阿尔法世界最内环的大熔炉还在熊熊燃烧，甚至燃烧的比以往更加剧烈，它似乎也预感到了使命到来的时刻，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能量注入到末日要塞的所有推进器里。
    机械生命们并没有高唱战歌的习惯。
    否则就以眼前这副雄壮战姿，它们的战歌一定能响彻整个黑暗星域。
    虽然不唱歌，但在战争网络的各层，都充满了这亿万机械诵念机神之名，高喊贤者意志的数据流。
    这也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吼与发声。
    无数的数据流融合在一起，在那数据的世界里汇聚成一道难以想象的波澜。就像是一波波海潮涌动，拍打着数据网络中心的那个高高在上的意志。
    它们吼叫，以此抒发战争的激情。
    它们嘶鸣，用来表达对最终时刻的期待。
    它们祈祷，将以自己的逝去书写机械的伟力与奇迹。
    各种各样不像是该属于机械的情绪以数字的形态翻涌，但其中绝无恐惧这一项。
    机械贤者就站在自己那座活动的金字塔塔顶，晶体龙环绕着它，在接近大熔炉的火焰焚烧的光明中，贤者的目光直视前方。
    它就像是一尊冷漠的神祇，除了目标之外，眼中再无他物。
    周遭黑暗星域里的星体越来越少，沿途所见，也只剩下一团团在近乎永恒的时间中燃烧殆尽，破碎成灰的星体余烬。
    就如一具具风化的尸骸，漂浮在这片最古老的星海中。
    它们甚至在荒主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它们就像是这片群星古老的旁观者，冷漠的记录者，在自己的躯体破碎，星体毁亡之后，依然在旁观着毁灭与绝望的故事。
    但这些空荡荡的星域中的灰烬们，也无法让贤者的目光停留一丝。
    在那个无形的数据世界里，它的数据意识体在发光，就像是一把点燃的火炬，正在和末日要塞的大熔炉交相辉映。
    是它设计了这一切，是它推进了这一切，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贤者其实并没有欺骗江夏。
    阿尔法世界的存在，和钜子留下的救世三策真的不是同一个体系，这个机械世界和末日要塞中的亿万生灵，都是为了向荒主反击才得以存在发展的。
    这个一切为战争而生的文明在五百年前的重启，就是为了今日的毁灭。
    它们将用自己的毁灭，给无敌的，无所不能的荒主好好的上一课。
    “嗡”
    最后一次跳跃结束。
    黑暗的流光飞舞如幕布被末日要塞整个撞碎，终于，它们完成了一场不可能的远征，它们从黑暗星域的边缘，一路杀到了这片宇宙的最中心。
    它们来到了荒主降临之地。
    在这光秃秃如黑洞缠绕，好似空无一物，但却充满了荒废气息的看星域中，无数的荒主大魔嚎叫着从那墨黑色的覆盖星云中摇曳而出。
    最终之战，不需要什么开幕的仪式，在两者最终于这起源与终结之地相遇时，它就已经打响。
    “嗡”
    老江身缠魔气的身影，也在这一刻从域外艰难跳来。
    他以世界之心的联结，对机械贤者喊到：
    “等等！我有话要...”
    “好意心领，不必多说，我家好徒孙儿，速速离去！”
    机械贤者如此回答他。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之前贤者那一通话都是糊弄鬼的。
    什么转世重修，什么重生程序，什么没有感情的机械生命等等，这机械贤者从一开始，就是钜子墨九！
    但这会它没有留给老江更多的时间，而是在十八大战团的火力浮岛倾泻划出的亿万光辉中，下达了末日要塞决战级指令：
    “末日要塞！变形！出战！”

 761.与神角力

    ，开局七个异世界
    坦白说，在钜子喊出“变形，出战”这句话的时候，老江一度以为钜子要换上自己的战争机体，带着亿万机械一起冲杀。
    毕竟末日要塞的到来，已经惊扰到了宇宙中心黑色漩涡中的荒主精锐。
    那些诞生时间已经无可计数的毁灭大魔们嚎叫着从漩涡中冲出，它们是群星毁灭的恶意凝结，代表着万物终末的具象。
    一个个长得千奇百怪。
    有经典的恶魔形象，背生双翼，手握黑色兵刃，身缠滔滔烈火，姿态狰狞。
    也有不那么正经的黑暗之形，扭曲的肉块，肆意生长的触须眼珠，以凡人无法想象的怪异姿态融合在一起，带着灭世灵光与对万物不屑一顾的宏大姿态。
    还有像是红月亮那样的寄生生物，以破灭的星球为躯体，延伸出种种湮灭怪相。
    以及，老江还看到了伊甸世界的大毁灭记相中记载的那种纯粹的黑暗能量体，它们在漩涡中变幻形态，舒展躯体。
    每一个的能量实体中，都包裹着许多颗被吞没的世界。
    除了这些有形大魔之外，还有无形的。
    各种瘟疫，病菌，实体层面的毒害，数据层面的干扰，在它们倾巢而出的时候，老江的数据化意识像是被丢入强烈的电磁干扰中。
    就像是黑暗力量汇聚的emp冲击，从翻滚的黑暗漩涡中爆发，像是一只粗暴的大手，横扫过整个再无希望存留的区域。
    十八大战团的钢铁浮岛要塞环绕在末日要塞之外，这些拆解世界制作的战争堡垒像是无人机蜂群一般，组成了拱卫阿尔法世界的第一道防线。
    但它们派出的攻击火力就像是往黑暗的海里丢出的石头，被对面黑暗的浊流扑击，就在第一道横扫而来的毁灭反击中被淹没。
    大多数火力点只来得及投射出一波火力，就再无生息传出。
    只是这些拱卫凋零宇宙黑暗中心的灭世者们，似乎也低估了机械生命的战斗意志，在黑潮之吞没之后，那些已经失去信号被污染的火力点没有一个存有犹豫。
    漫天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
    就像是夜色降下后的星海明灯，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机械先锋们与自己所在的火力哨位一起自爆的明亮。
    那是机械生命的最后攻击。
    腾起的火光与爆破的能量在黑潮中连接，光与暗的交融撕裂一切，像极了一个贪婪的蛤蟆吞入了暴躁疯癫的虫子。
    然后被虫子的反击拉着一起死去。
    第一波的接触就是两败俱伤，末日要塞损失了十分之一的火力哨岗，而灭世者那边的第一波涌动攻击也被这种惨烈的自爆硬生生压制回去。
    然后，老江就看到了自己重生为止，最开眼的一幕。
    这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思维的贫乏。
    因为在他眼前，整个庞大的末日要塞十三环，连同其中的亿万机械体，一起开始了“变形”。
    第一环合拢成供应能量的机械舱，将燃烧的大熔炉包裹。
    第二环的机械神庙也在轰鸣中坍塌，那些无人维护的机械构造在让人眼花缭乱，又具备科技美感的连续变形中，组成了一个机械生命最重要的核心。
    它与第一环的能量舱连接在一起。
    第三环开始转换形状，化作庞大机械体的内部骨架，聚于其中的机械生命就像是“溶”于水中，以自己的躯体变化作为这庞大机械亿万零件中的一颗螺丝钉。
    依靠着它们的付出，让第三环与其他环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第四环、第五环、第六环层层合拢，在金属大地的翻滚，机械生命的自我变形中，覆盖在第三环的合金骨架上，化作内三层的装甲防护。
    第七环、第八环则化作外装甲，覆盖在已经成型的超巨型机械生命的躯体上。
    最外层五环的变形是作为眼前这个有星球大小的巨型机械生命的武器系统存在的。
    在外装甲留存的武装模块各处，变化成各种各样的攻击性武器，从口径堪比凡人城池大小的巨型热熔炮，到每一根都有摩天大楼大小的追踪飞弹。
    从汇聚能量像是恒星燃烧的激光攒射阵列，到变幻不休，包裹强磁场的近战冷兵器。
    十三环中数目庞大的低级机械只有最原始的变形功能，它们无法融入这亿万荣光的世界武装中，但它们也在这一刻，履行了自己诞生的使命。
    那无法计数的低级机械们将自己的外壳改变，以自己的躯体，作为“末日要塞”机体各种武器上的一颗颗子弹与炮弹。
    它们简单贫乏的思维中也预感到了自己的荣光将至，一个个怒吼咆哮着涌入弹仓之中。
    它们愿意这么做。
    它们渴望为末日决战付出一切。
    老江感觉自己眼花了，但他确确实实看到在眼前这个巨型机器人的六根巨型肩炮中，被填补上第一发歼星爆弹。
    而那一枚爆弹的外壳和形状如此熟悉。
    “金属！”
    江老板失声喊到：
    “你是我的员工！我不允许你...”
    “这是我的荣光时刻，感谢你，老板，感谢你让我拥有这样的荣耀。”
    曾在废土滞留多年，被迫叛变到老江麾下的机械体金属，就是那第一颗被填装到肩炮中的毁灭爆弹。
    在末日要塞的巨型机体变形完毕时，火力系统的第一次测试炮击中，这个叛徒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使命奉献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轰”
    在老江面色复杂的注视中，以金属为第一波火力投射的攻击开启。
    星球大小的机器人要在这最后的战场上死战到底，它并不需要移动装置，因而这个机器人只有上半身。
    但饶是如此，也已经极端可怕。
    在它第一轮火力投射的轰击中，黑暗漩涡里冲出的灭世者们迎来了灾难时刻。
    歼星爆弹、恒星激光、灭世射线、甚至是机器人胸口处的黑洞大炮炮击，覆盖星球机体每一处的武器都在怒吼。
    这场面让江老板头皮发麻。
    在它的“测试性”火力轰击下，所有第一波从黑暗漩涡中涌出的灭世大魔们，就像被一张抹布擦掉的所有污垢。
    之前涌出时有多嚣张，这会消亡就有多凄惨。
    整个宇宙中心在这一瞬似乎都安静下来，那些尾随着末日要塞一路奔行过来的后方灭世大魔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随即就被末日要塞机体锁定，在其头顶三面巨像冷漠的注视中，后方火力齐射！
    “轰”
    又是光芒腾起，后方想要逃跑的灭世大魔们同样被这恐怖的攻击消亡掉。
    太强了。
    这是老江最直观的感受。
    钜子花了五百年打造出的末日决战兵器的威力，已超过了他的想象，这大概是这片群星中能诞生出的最恐怖的战争造物。
    江老板没有见过彼岸大能出手。
    但他有种感觉，就算是浮石道祖的全力一击，在单纯的破坏力层面，也绝对比不上眼前这台战争星球。
    当然，大能斗法不是这么算的。
    真要两者决斗时，浮石道祖根本不必承受这样的攻击，他那近乎无解的时间切割，就足以在自己的道体被摧毁的同时，毁掉这个不可一世的战争兵器。
    换句话说，两者都有毁灭彼此的能力，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竭力死战在一起。
    不过尽管末日要塞的破坏力爆表，但荒主诞生之地的宇宙中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在末日要塞用一轮齐射毁掉了灭世前锋后不到十息。
    更多的毁灭大魔被惊动，它们组成更庞大的浊流，从星海中心的漩涡中嚎叫着翻滚出来，顷刻间又是一道让人绝望的防线组成。
    但这一次，灭世者没有再主动进攻。
    它们似乎预感到了这些机械生命来到这里的目的，它们进入了防御之中，并且开始唤引整个黑暗星域中游历的所有荒主仆从，向宇宙中心汇聚。
    不能让这些机械疯子靠近宇宙熔炉。
    天知道它们会干出什么事！
    “末日决战程序启动！”
    一道源于机械星球中心的指令，借由战争特化的网络传达到整个机械生命的阵营中。
    在江老板的旁观里，游历在末日要塞周遭的数以百计的攻击浮岛飞快的向变形完成的末日机体靠近。
    在战争网络的并联指挥中，十八大战团塑造出的机械浮岛，都在这一瞬被纳入末日机体的作战系统中，
    它们共同组成了这台毁天灭地的战争机体的外层浮游炮攻击网络。
    十八位机械领袖各司其职，就像是低级指挥中枢，在末日要塞的推进器全开，向灭世大魔组成的防御阵线开进的同时，这些浮游炮在钜子命令下不断的开火。
    任何试图干扰到末日机体前进的敌人都会被机器人狂野的火力无情摧毁。
    而机械的巨人前进，根本无法被阻止。
    在末日要塞的变形形态中，其躯体顶部的头颅被钜子特意塑造成三面圣像，三张脸列于不同的方向。
    一张是阿尔法世界传说中机神的容貌，威严而冷漠，如毁灭天神。
    一张是钜子模拟出自己在苦木境的容貌，不怒自威，如裁决天神。
    最后一张是不断变换的脸，在全息投影的闪耀中，它变幻做那些过去五百年中，为末日要塞的建立付出存在的世界之心的意识汇聚。
    或许没有真正生命应有的面容，但它依然震慑人心，在张口怒吼中，如复仇天神。
    眼下这场面已经彻底调转过来了。
    在机械生命孤注一掷的末日决战中，屠戮世界如杀狗宰鸡，手到擒来的灭世大魔们，正在被钜子和他的钢铁追随者们肆意屠杀。
    整个阿尔法世界将亿万生灵的力量汇于一处，它们实现了从集体到个体的全面升格，每一颗子弹，每一颗炮弹，每一道光束，都意味着一个机械生命的死去毁亡。
    但这些坚若钢铁的意志汇聚中，却没有一个在赴死时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懦弱。
    它们只会将对手想对它们做的一切，加以十倍百倍的还给对方。
    灭世者们在挣扎。
    末日机体的不断靠近，甚至逼得它们不得不采用了最惨烈的打法。
    一个个灭世大魔汇聚成腐朽凋零的浊流，硬顶着炮火的湮灭轰击，越过机械浮岛的火力防御，朝着末日要塞突进。
    它们在用自杀式的袭击，试图干扰这座战争兵器的毁灭投射。
    但它们根本靠近不了。
    居中操作的钜子不知道启动了什么黑科技，那些只要靠近末日要塞的灭世大魔，不管形态如何，都会如风化腐朽的烂泥一样，在越靠近时凋零的越快。
    就像是无形的力场包裹在机体之外，又像是神灵无形的威仪洒下。
    不敬者，死！
    “那是数字率武器。”
    蓝大个的投影出现在老江身旁，它解释到：
    “末日机体周围有数字率扰乱装置，会从本源层面破坏有和无的概念，这些能在物质世界诞生出实体的毁灭者受限于形态，抵御不了这种力量。
    这是名副其实的机械之神...你要去干什么？”
    “别过去！”

 762.黑暗中的光

    ，开局七个异世界
    老江在朝着末日要塞跳跃过去。
    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他这个血肉生命可能会被作为末日要塞的锁定打击目标。
    除此之外，在末日机体张开了数字率扰乱装置后，他这种主动跑过去的行为几乎等于自杀。
    这玩意能在存在层面改变0和1的规律，既无和有两个概念的形态。数学差一点的人都理解不了它的生效形式，更难以想象它的威力。
    但只看那些不可一世的灭世大魔如烂泥一样消失在机体周围，就知道这玩意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老江却也不是自杀。
    他毕竟是个会开挂的挂壁，在靠近到足够近时，江老板以自己的穿梭神通，在短距离跳跃中精准越过空间阻隔，出现在了末日机体的内核中。
    如此顺利的过来，肯定是钜子关闭了针对他的神通干扰。
    而在老江落于机体内部的同时，一抹数据层面的指引，就像是为他规划好了前进路线，让他一路向钜子所在的机体操纵核心前进。
    这会在末日要塞内部的构造中，已经不存在任何机械生命，只有那些老江之前见过的自动维修机器人在大量活动。
    这些章鱼一样的家伙摇摆着身体，像是在水中遨游的鱼类，各自在关键位置进行着紧急的维护和调整。
    数字率武器强大无比，但要用它所消耗的能量肯定也是个天文数字。
    介于目前这种变形战斗状态下，所有的能量都由燃烧的世界之心提供，就注定了这种规则级的武器不能长时间开启。
    否则耗能过多，就会让世界之心再无法点燃宇宙熔炉。
    话句话说，这种神挡杀神的模式很快就会结束，在冲进宇宙中心的黑暗大漩涡之后，末日机体就要进入惨烈的近身战环节了。
    老江跟随着数据流的指引，一路向上跳跃。
    他这个穿梭神通并不是简单的空间穿梭，因此并不会被机体内部开启的空间锁定影响，同样概念下，那些具备空间跳动的能力的灭世者大魔，也根本无法直接跳到机体内部做破坏。
    钜子还真是把一切细节都已经打磨到位。这台机体完全就是针对荒主麾下前锋们的作战方式设计制作的，堪称真正意义上的荒主杀手。
    在机体最内层，靠近能量炉的位置，江夏在最后一次跳跃中，落在此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正坐在一处金属座位上的机械贤者。
    它还维持着那副“弱不禁风”的人形机械体外形，但正有数个数据插口从这个逼仄的指挥仓各处延伸下来，连接在贤者的脑部和躯干上。
    它就是末日要塞机体的中央处理器和思维核心。
    老江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钜子果然有一套专门用于战斗的机体，不过他确实没猜到，钜子居然玩的这么大。
    “想说什么就说吧。”
    机械贤者此时的状态是不可能和上次一样，与老江正面对话的，它只能分出一丝线程在指挥仓的发声模块上。
    它的声音在这个舱室各处响起，带着一股专注与简洁。
    “不愧是你啊，钜子。”
    老江慢步上前，走到贤者所在的“机械王座”正面，他看着眼前紧闭双眼的贤者，说：
    “我在你面前是如此的鲁钝，都被你骗过去了。当然这些可以稍后再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其实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彻底点燃熔炉的打算吧？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谓末日决战的真相，就是在此时此刻，带着整个阿尔法文明冲进宇宙熔炉，以你们的牺牲作为代价，毁掉整个黑暗星域？
    你也认为荒主魔念的破封是不可阻碍的？”
    “我们困不住它。”
    钜子语气温和，不带一丝沮丧的回答说：
    “这片宇宙从此纪元诞生开始，就一直在往自毁的终点前进。这种本身的腐朽就是荒主的力量之源。
    除非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否则荒主就是不可战胜的。
    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已证明了这一点，哪怕付出了那么惨烈的代价，用世界破碎换回荒主魔念的封印，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把荒主永远的封印在苦木境中。
    我只是在用宝贵的牺牲换取时间，多一天也好，多一秒也好。我曾留下三策给我的同伴们，我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们，我们可以找到这片末日的方法。
    但在这一刻，也不必向你隐瞒。
    当初我提出所谓上策时，自己心中都没有半点把握，我曾尝试过自己去做，但我无法脱离这片星海，尽管我有和你一样的穿梭神通。”
    钜子停了停，语气遗憾的说：
    “但诞生于此的生命从出生开始就会被带上宇宙万物无所不及的印记，我既是这片宇宙的一部分，我既是它奔向死亡的一部分。
    衰败的气息笼罩着我，笼罩着这片宇宙中诞生的所有人。
    我们诞生于一个错误的纪元，我们的诞生本身就是错误，我们必须随着这片宇宙一起消亡，这是注定的。
    我无法超脱。
    我只能期待于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幻想，既有更高维度的生命对我们伸出援手，那就是我的上策未说出的含义。
    这个帮助可能永远不会来。
    那么我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为这片宇宙再赢得一些时间。在荒主破封之后，再为居于群星中的生命赢得一些微不足道的时间。”
    在钜子的话音转达中，末日要塞机体依靠着数字率武器，一路冲到了黑暗大漩涡的正前方，然后毫无犹豫的一头扎进了这片漩涡无垠的黑暗之中。
    在跳入其中的一瞬，整个机体开始剧烈震动，连带着指挥舱中都迸溅出了刺眼的火花，周遭的灯带不断闪灭，让老江也心中一沉。
    下一瞬，连续不断的战损报告被送到指挥仓中，钜子没有隐瞒江夏，任由他接受到那些信息。
    “第一战团遭遇到负能量冲击，我们已无法继续战斗，将执行毁灭协议...为了机神的荣耀！阿尔法万岁！”
    “第十三战团推进器严重损坏，我们将执行毁灭协议...为了机神的荣耀。”
    “第十八战团检测到宇宙熔炉方位，我们将履行自己的使命，为末日要塞打开通路，黑洞炮已就绪，为了机神的荣耀。”
    “第七战团...嘶嘶...遭遇魔性入侵...嘶嘶...血肉感染...嘶嘶...自爆无法启动...嘶嘶...帮我们一把！为了机神的...荣耀。”
    “轰”
    钜子在下一瞬启动了某个协议，老江隐约间听到了一声巨响。他为之默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跳入宇宙中心的大漩涡后，一切感官似乎都被剥离，最纯粹的冰冷黑暗淹没了一切，这里没有灭世大魔，这里也没有毁灭者。
    这里存在的，只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息与力量，正是在它在催动毁灭的脚步，也是在它在向外辐射死亡。
    那些灭世大魔和毁灭者都是因它而生。
    “闻到了吗？”
    在一片黑暗中，钜子轻声说：
    “宇宙死去后的尸骸味道，这就是死亡与终结的味道，这就是荒主的本体所在，外围的黑暗星域，不过是它在物质世界的力量具象。
    只有毁掉了这里，荒主不断扩张的力量才有可能被终止，或者叫拖延。
    没了这片本源力量，荒主也会元气大伤，当然它不会就此死去，只要宇宙还在衰落，它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取力量。
    终有一天，它会超越现在的强大，将整个群星吞没。”
    说到这里，钜子似乎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老江能感觉到，末日要塞在加速，整个机体不断的朝着四周的死亡负能量开火，以此在这片毁灭的烂泥沼中打开一条通往中心的路。
    在末日要塞前方，那些大战团的浮岛一个接一个的涌动上前，用黑洞炮作为前进的最后力量，竭尽全力为要塞的突进打开通道。
    它们的诞生就是为了这一刻。
    在源源不断的“为了机神的荣耀”的宣誓中，战争网络飞快的变得死寂下来，代表着机械领袖存在的光点一个接一个的暗淡。
    看的老江一阵阵的心疼。
    多好的战士啊。
    这简直忠不可言！
    “你知道，我在听闻到你出现的消息时，有多么喜悦吗？”
    钜子用一种交代后事的语气说：
    “你的出现，代表着我那个无稽的渴望幻想终于被他人感知，有强大又高贵的善良者对我们伸出了援手。
    你出现的意义远超你自己所想。
    我这苟延残喘五百年的残魂，将在今日真正死去，我将终于可以欣慰的闭上眼睛，你已经成长到足够优秀。
    你已能做到那些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而我能做的，就是为你解除后顾之忧，再送你走上最后一程。接下来，耐心看吧，这片宇宙已经不见光明太久。
    我会为黑暗中的人们燃起这一束光。
    它或许不足以照亮黑暗，但它会宣告希望仍在，便该你接过这团火焰，然后手持它在黑暗中找到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你要证明，我们的生命或许诞生于错误，但它依然值得延续。”
    老江没有回答。
    他这会的状态有些奇怪，闭着眼睛，似乎在准备进行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钜子也没有理会。
    在大战团浮岛的不断牺牲，以及末日要塞武装力量的轰击下，这台被死亡负能量侵蚀的千疮百孔的末日机体，终于靠近了这片空间的核心区域。
    在机体眼前，是一个巨大号的金属造物，就如钜子之前给老江看到的那个东西。
    一个比恒星还要巨大的熔炉。
    它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黑冰，被整体封冻起来，就像是一颗被封冻的宇宙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也再无法将群星需要的营养供给到这片星海之中。
    在宇宙尚未诞生时，它是最先开始燃烧的。
    在宇宙即将死去时，它是先于万物而死。
    巨大的末日机体伸出腐蚀累累的左臂，一拳砸在那巨型熔炉上，让覆盖的坚冰粉碎，这个动作让它的左臂一瞬封冻，又在寒冰冲击中破碎开来。
    但在钜子的操纵下，机器人用右臂粗暴的打开胸口的能量舱，硬生生将自己燃烧的世界之心取了出来。
    将那一团火种丢入眼前冰冷的熔炉之中。
    烈火焚烧在寒冬之炉，有光亮跳跃一路坠下，最终到达熔炉的燃烧室。
    然后...
    光！
    耀眼的光从眼前冰封的熔炉里闪耀开来。
    距离最近的末日机体几乎在瞬间被灼热的光芒笼罩，在指挥仓中，钜子躯体上的数据接口一个接一个的脱落。
    他艰难的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依然闭着眼睛的老江。
    他那金属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
    随后，他做了个舒展身体的动作，扭头看向在眼前爆发的，横扫一切阴霾的灼热光束，他轻声说：
    “好刺眼啊，多漂亮啊。”
    “长久的许诺啊，终于完成了。”

 763.不许你死，听到没？

    ，开局七个异世界
    光在跳动。
    随着阿尔法世界灼热的燃烧之心坠落到冰封的宇宙熔炉里，第一抹灼热刺眼的光就因此爆发开来。
    就如熄灭许久的熔炉中被塞进了一捆燃烧的柴火，其在燃烧室中爆发出的热量，推动着冰封已久的宇宙熔炉重新运转。
    随着剧烈的响动，从内到外被冰封的熔炉内部的结构运转开，将那些固定在各处连接处的寒冰轻而易举的搅碎。
    连带着一团火星在熔炉中燃起，将整个宇宙熔炉外层的黑暗寒冰都在瞬间融化。
    这些黑暗之力看着强大无比，在晦暗的毁灭将至中放声狂笑，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只需要一束光，就足以让它们烟消云散。
    千万道耀眼的弧光从熔炉各处散发开来，如灼热的利剑一样横扫过周遭布满了死亡负能量的空间区域。
    就像是滚烫的火坠入水中。
    代表着极端正面的火焰与代表着死亡负能量的黑暗，这两种极端对立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而在熔炉的燃烧室里，阿尔法世界的世界之心，终于等到了自己存在至今的最后使命。
    它以一种喧嚣无比的姿态，将自己吞噬掉很多同胞才储存起的宝贵力量，在这一瞬推入最剧烈的燃烧中。
    就像是在一片冰冷的地狱里放声大喊。借助宇宙熔炉这样的创世之物，将自己对于宇宙将亡的愤怒，将自己对于黑暗未来的厌恶，将自己和自己的人民一路奋战至此，想要传达出的含义，都化作火焰热量的推动，向整个宇宙群星宣告！
    黑暗在消溃。
    这些滋生了荒主的本源黑暗在尖叫着溃逃，有明亮的火焰在背后追赶它们，屠杀它们，烧尽它们。
    那些鸠占鹊巢的死亡负能量慌不择路。
    在这片熔炉所在的区域中，它们无处可躲，便只能嚎叫着放弃了对末日机体的腐蚀破坏，从那黑暗的大漩涡里涌动而出。
    它们要逃亡那个注定毁灭的物质世界。
    在它们接触到物质世界的那一瞬，它们纷纷化作面目狰狞的毁灭者，无可计数的灭世大魔从那漩涡中狂涌着，哀嚎着逃亡出来。
    想要四散在这片被它们彻底腐蚀，吞没殆尽的黑暗星域中。
    但光是不会放过它们的，从宇宙熔炉里燃烧出的火光，带着世界之心的狂笑追杀出来，像极了一幕旭日初升。
    照亮一切。
    光在接触到物质世界的时候，便化作了火焰。
    如一片沧海横流的火海，从大漩涡中源源不断的跳出来，将那些四散奔逃的灭世大魔在火光中焚尽躯体。
    而这只是个开始。
    那些火焰熊熊，化作蛛网一样的裂隙，顺延着整片黑暗星域的轮廓在不断的燃烧，它们将这些被黑暗浸润的死亡世界作为薪柴，一路狂攻，一路焚烧。
    只是间隙之间，这片因荒主的吞没而诞生的黑暗星海就发生了可怕的裂变。
    它在宇宙熔炉爆发出的烈火熊熊中被击碎，被点燃，每一秒都有无数的死亡星系在光中覆灭，每一秒都有荒主的仆从们在嚎叫中迎来末日。
    那是无可抵挡的天火。
    那是可怕的光葬，在不受平衡束缚的光流以最激烈，最迅猛的姿态的爆发中，整个黑暗星海都恍若被点燃。
    这是在荒主心脏处插入的一把尖刀。
    代表着过去五百年中，这片群星对于荒主灾难所进行的所有反击中最宏大的一幕，它代表着荒主的黑暗帝国的崩溃。
    这是孤注一掷下的两败俱伤。
    是阿尔法世界用自己的消亡换来的最后闪光。
    就如钜子预言的那样。
    这一幕的闪耀之光是如此的璀璨，以至于它能被整个宇宙中的每一个世界观测到。
    “那是什么？”
    m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中，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傻老七挽着女友的纤腰正从一辆车上走下来，下一瞬两人连同整个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在同时发出惊呼。
    在头顶的蓝天白云里，一道金色的光一闪而过，它在空中留下如蛛网一般的残迹。
    美的震撼人心。
    而在红月界的雾之都，赫尔雅女爵在自己的城堡顶端，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中浮动如神迹一样的光芒。
    她脚下的世界在欢呼雀跃，她能感觉到它的喜悦与兴奋。
    似乎是在为那一抹光而大声喝彩。
    废土世界的死亡沙漠里，正指挥着联合军团，对辐射虫的一处大巢穴进行歼灭作战的黑狐狸罗格也仰起头。
    整个惨烈的战场在这一瞬鸦雀无声。
    不只是人类战士们停下了攻击，就连那些残忍野蛮的辐射虫们，也呆呆的看向天际。
    那一抹震慑人心的光。
    似乎宣告了一些重大的，不被他们知晓的事情正在宇宙深处发生着。
    伊甸世界是最夸张的。
    蓝大个的领航中枢，借着老江的数据意识传达，几乎是全程直播了阿尔法世界这场短暂却又震撼人心的末日远征。
    有完整情绪的智能们看着这一幕，在看到最后的熔炉被点燃时，无数智能发出了欢呼。
    尽管它们也曾一直畏惧那个好战的文明前来毁灭它们。
    但最少在这一刻，它们为同样身为机械造物的阿尔法世界感觉到难以言说的荣耀。
    还有其他的世界里，在那些被老江带回来，在那些被送入了残民的世界里，在那些还没有被救世军发现的世界里，在那些正在被救世军解救援助的世界里。
    无数末日之下的生灵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天空中闪耀过去的光，虽然有可能看不懂，但依然大为震撼。
    “董爻！董爻，给我滚过来！”
    苦木境，通天山下，摘星楼里，已经自我封闭了好几个月的徐夫子如野人一样踹开房间的门，朝着自己等在门外的徒弟大喊到：
    “把所有钦天院的人都给我叫过来！不管是高功还是学徒，不管是做菜的厨子还是养马的官儿，都给我叫过来！
    快！”
    在徐夫子势若疯狂的大喊大叫中，董高功不敢怠慢，很快就有钦天院诸位高功和一群被喊过来的低级修士面面相觑。
    “高功们去浑天仪那里，你们都看得懂星象，我让你们传功时，就给我用吃奶的劲，维持住浑天仪转动。
    其他人去房间四周，不管出什么事，都给压住那法阵！死也要压住！”
    赤红着眼睛，已经有些神神叨叨的徐夫子赤脚站在桌上，对眼前一众人大喊大叫。他的徒弟董高功有些担心师父的状态。
    他小声问道：
    “夫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
    徐夫子仰起头，看着这半开放式的观星楼顶部，那在黑夜中明亮如炬火的金色闪光，他大笑着对自家徒儿说：
    “当然是救命啦！
    好他个墨九，瞒着我等做下如此大事，现在想要一死了之，哪有那么容易！以前都是他教本夫子，今日本夫子也要教教他。”
    说着话，徐夫子从都散发出馊味的长袍里，摸出一个怪异的传讯石来，往里面弄了点灵气，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
    说：
    “江夏...我知道你听得到，现在听本夫子教你...”
    ---
    “到底能不能做，你给个准话！”
    老江此时的元神识海里，他正在对自己的七宝妙树发着脾气，眼前的妙树之上多根枝桠来回摇晃，似乎是在拒绝老江的提议。
    这就让老江非常不满，他大喊到：
    “之前都能把东西转移到其他世界，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个末日机体带不走？你开玩笑呢！我看是明明能做，是你不愿意做。
    别废话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他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老江是要救世的，连一个糟老头子都救不下来，还当什么救世主？”
    说着话，老江也不管其他，强行将自己之前留在阿尔法之心中的世界之种激活。
    在那宇宙熔炉的燃烧室里，正将自己最后一丝能量注入熔炉的阿尔法之心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尖叫，但它已经把绝大部分能量都化作热量来推动宇宙熔炉。
    这会完全没办法抵抗世界之种的成长。
    然后就被老江强行夺取控制权，将虚弱不堪的阿尔法之心从宇宙熔炉“抽”了出来，重新放回了末日机体的能量舱中。
    “你干什么！”
    正在欣赏光明大放的钜子看到这一幕，回头愤怒的对老江吼道：
    “把它放回去，还差最后一点没能点燃，这会给荒主留下最后的存身之地...”
    “你又杀不死它，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区别？”
    江老板哼了一声，迈步走到那机械王座上，往上面一坐，又任由那些浮动的数据插口，连接在自己的左臂义体上。
    他看着朝他扑来的钜子，一脚就把这在普通形态下，毫无战斗力的机械老头踹开。
    他喘着粗气说：
    “多好的战士啊，多好的战争兵器啊，我才不会让你们把它毁在这里。我要把你们和宇宙熔炉一起带走...
    没了这玩意，荒主魔念就算回来，也得一点一点的慢慢恢复。
    喂！
    破树，准备跳跃，随便去哪都好，我们离开这！”
    七宝妙树下一瞬传来意识：
    跳什么跳！
    你是傻逼吗？
    这个虚数空间根本不在物质世界里，你的穿梭神通也是需要道标才能启动的，这里是根本不在宇宙坐标系中的虚域！
    你想往哪跳？
    好吧，事态紧急之下，一向乖巧的七宝妙树也变的不客气起来。
    “江夏...我知道你听得到...”
    然后，徐夫子那老迈的声音，就如梦中一样，在江夏识海中突然出现，把一筹莫展的江老板吓了一跳。
    “你是怎么...”
    “呵呵，你学了我钦天院点星秘术，就别问本夫子是怎么找到你的，现在别废话，本夫子多年研究观星之术，知晓你此时应在虚无之界中，现已在你识海中塑出现世方位。
    沿着那一点，跳出来！
    快！
    虚无之界要关闭了。
    记得把墨九老匹夫一起带出来，就告诉他，本夫子一生所学，可不弱于他，今日之事更是远远胜过。
    若想反驳，就让他亲自来给本夫子说！”
    “谢了。”
    老江感觉到了元神识海里那一抹勾出的方位，它并非以墨家对群星的坐标系方式勾勒，显然是徐夫子自己造出的一套体系。
    居然在虚域中也能使用。
    “跳！”
    江老板靠着自己左臂连接末日机体，在七宝妙树的惨叫中，竭尽全力将自己的神念覆盖在眼前的宇宙熔炉上。
    下一瞬，星门艰难打开。
    在这熔炉所在的虚域的光芒散去，黑暗卷土重来的一瞬，嗖的一声，庞大的末日机甲和被它扣住的宇宙熔炉，骤然消失。
    “别去苦木境...熔炉不受时光大道影响，会被荒主魔念做跳板跳出来！”
    在钜子的大喊中，被重压压得七窍流血的老江用最后一点意识，更改了穿梭落点，这一抹闪光，最终消失在了宇宙的深处。

 765.欢迎来到终点

    ，开局七个异世界
    “钥匙？”
    在悬浮于死寂星海，如尸体一样冰冷残破的末日机体的指挥仓中，老江听到了钜子所说，顿时挑起了眉头，来了兴趣。
    他文绉绉的问到：
    “此言何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钜子虽然出身苦木境这个仙侠世界，但它在阿尔法世界当了五百年的机械贤者，说话什么的早已不是这种文绉绉的姿态。
    机械生命崇尚效率，说话自然是越直接越好。
    这会便解释到：
    “联系你之前所说，各个实体宇宙都有外层框架壁垒，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靠蛮力打通壁垒根本不可能。
    以我们之前经历的虚域之事来看，想要打破壁垒的能量，最少也得是刚才那场光葬的等级。
    莫说是你，就是浮石和细辛来了，也没办法弄出那样的攻击。
    换句话说，你那位朋友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你用穿梭神通直接‘撞’过去，他留下的这是一段信息。
    应该是更高级生命用特殊办法制作的信息。
    它能在虚空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把你带入目标宇宙，只要你靠近那里就能进入其中。但你要使用它，就得先打破咱们这片宇宙的束缚。
    也就是...”
    钜子往远方的黑暗星域看了一眼，他说：
    “阴差阳错，这场光葬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握着这把钥匙，跟着它的指引，横渡虚空。”
    “钜子你别闹了。”
    老江头都大了。
    他说：
    “我连荒主的死亡负能量都顶不住，更遑论横渡虚空？只怕是刚进去就要被‘融化’掉。这还不如我铆足了劲，力大砖飞的用穿梭神通直接莽过去呢。”
    “呵呵，你当然做不到。”
    钜子发出怪异的机械笑声，它说：
    “不但你做不到，就算是体修修到妖圣不灭体的妖圣们，也做不到。但你莫要忘了，咱们刚从虚域中带出的这样无量至宝！
    它！”
    钜子指向眼前星海中死寂矗立的宇宙熔炉，说：
    “它可以在虚域中主宰宇宙万物的轮回，必然就能抵御住虚空侵蚀，你坐着它去。你那位朋友叮嘱你，必须拿到它，不就是这意思吗？
    这方宇宙熔炉，就是你横渡虚空的仙舟宝船。”
    钜子将手中的宇宙神机递还给若有所思的老江，它伸出手，拍了拍老江的肩膀，说：
    “万里征程最后一步，只能由你来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完成这件事。
    去吧。
    待末日要塞修复到一定程度，我就会带着它重返苦木境，镇压罪渊，等你带着更多希望回来的时候，就是咱们和荒主算总账的时候！”
    “喂，钜子祖师你这有点信心膨胀了。”
    江老板看了一眼手中的宇宙神机，他说：
    “都说了荒主不可战胜的。”
    “不可能的事，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钜子的机械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它说：
    “无非是再做一次罢了。不管它能不能被战胜，咱们难道还要放弃抵抗不成？一路奋战至此，已没什么理由放下这执念了。
    它要打，我们就奉陪。
    一直打下去。
    一直打到它主动认输，或者同归于尽为止。”
    “好。”
    江老板心下一横，紧握住手中的玩意，他看向眼前那方悬浮的宇宙熔炉，对钜子拱了拱手，说：
    “那我去了。”
    “去吧。”
    钜子回应到：
    “你那穿梭神通连接此界诸多世界，前路虽不明，但后路犹在。那些世界坐标就是你回程的最好指引。
    一旦事不可为，莫要管熔炉，自己退回来，反正此界已死，有没有那个熔炉都不重要了。”
    “这时候您作为长辈，多少应该说点漂亮话为我壮壮胆子。”
    老江吐槽道：
    “而不是说这种可能一去不回的话来吓唬我。”
    “敢和我一起进虚域的你，需要我说话帮你壮胆子吗？”
    钜子摊开双臂，说：
    “再说了，我现在是个机械生命，我的好徒孙儿，我们只会把一切因素都计算到极致，是不信祝福这回事的。”
    “是吗？那我要祝福你哦，祖师。”
    老江想起一件事，斜着眼睛说：
    “黎水大娘娘让我转告你，等你回去之后，她就要做那些早该做但一直没做的事...希望您也做好了准备。
    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精怪不求鱼水之欢，人家玩的更高级。
    只要你还有意识在，您老就躲不开这临老入花丛的美事。”
    说完，江老板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在钜子尚未回答之前，他就消失在了指挥仓里，几个闪耀中，将自己丢入了宇宙熔炉空荡荡的机械室中。
    “照顾好我亲人家属，还有我那帮子不省心的员工下属，让他们好好工作，我回来要检查的。俺老江去也！”
    他朝着钜子那边怪模怪样的喊了一声。
    下一瞬，穿梭神通发动。
    这一次好歹不需要穿越虚域，老江鼓着一把劲，带着宇宙熔炉消失在原地，顺着之前光葬炸开的宇宙外层框架，嗖的一声冲入了横流的虚空里，消失在了这方宇宙之中。
    “多好的孩子啊，能收你入门，真乃我墨家幸事。”
    钜子目送着老江消失，语气温和的说了句。
    而与此同时，在老江离开此方宇宙的那一瞬，在一片黑暗的宇宙熔炉中，他捏在手里的宇宙神机突然响起了悦耳又有节奏的声音。
    把这会精神绷紧的老江吓了一跳。
    他抓起手机看了看。
    显示屏上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号码：89084。
    老江完全搞不懂这个号码的含义，但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接通通话键。
    “喂？谁啊？”
    “你好，江夏。”
    对面是一个非常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只听这个声音，就能感觉到对面肯定是一个文绉绉的，说不定学富五车的家伙。
    然后，这个家伙就说到：
    “在你前方三个天文单位的节点上，发动你的穿梭能力，坐标定位在十七个天文单位之外，那里有我们设立的一个观察站。
    会有专人接收你乘坐的宇宙熔炉。
    然后带上那把钥匙，打开属于你的那扇门，我的下属沈秋...呃，鸦先生正在那里等待你。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会去找你谈一谈，关于你和你那个宇宙的未来。
    你可以叫我梅林。
    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渡鸦’。
    最后...
    欢迎来到终点。”
    ---
    “哟，你来啦？我就说嘛，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按照那个奇怪的“渡鸦”的指示，老江将宇宙熔炉在两次跳跃后，终于在一片无垠的，隐藏亿万星点的灰茫茫的虚空之海中，靠岸在一个怪异的观察站的“星港”边。
    这玩意的外形相当奇怪。
    它就像是一所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中世纪西方式的城堡，就那么空荡荡的悬在虚空之海中，显得非常突兀。
    仅从外表完全看不出这所房子有什么高科技的存在。
    但它肯定很魔法。
    而在这座房子的大门前，穿着一身黑色儒生袍，却弄了个武士髻，披着斗篷的鸦先生，正摆出一副迎客的姿态，在那里欢迎自己的“好朋友”到来。
    他脚下还蹲着那只老江曾经在废土沙漠见过的白狗子。
    哈士奇的外形，在脖子上套着一个古怪的防风镜，最奇特的是，在狗子头顶上，还顶着一只肥嘟嘟的大橘猫。
    一猫一狗这会瞪着四只眼睛，都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朝它们走来的老江。
    当初老江很弱。
    当初的他完全理解不了，也感知不到这只白狗子的危险性，但现在的江老板已经今非昔比，再次见到这只白狗子的时候，一股寒气就从江老板的脊椎升腾。
    这狗子...
    是个苦海？
    而它头顶那只大橘猫更夸张，老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但能趴在一头苦海级的狗子脑袋上，还摆出这么慵懒的姿态。
    要么就是白狗子的宠物猫，要么这只白狗子就是它的御座。
    老江更倾向于后一种。
    “喂，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君一口吞了你？”
    老江的关注，让那顶着猫的白狗子非常不爽，呲牙咧嘴间就有一道神念打过来，还口吐人言，一副相当社会的姿态。
    “弗兰克，礼貌一点。”
    鸦先生对脚边的狗子说：
    “他好歹是你亲自送去的，多少留个情面。而且真打起来，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能玩死你，你这笨狗。”
    “哼，他动我一根爪子试试？”
    白狗子哼了一声，反驳说：
    “主母可在呢，你们小心点，打扰了她休息，弄死你们两个就是伸伸小拇指的事。”
    说完，白狗子趾高气扬的顶着脑袋上的大橘猫，转身甩着尾巴冲进了身后的城堡房子里，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老江。
    闹得老江一脸疑惑，他看向鸦先生，说：
    “我是那里惹到这条狗了吗？”
    “你当然惹到它了，而且是大大的惹到了。”
    鸦先生哈哈笑着走上前，拉着老江的手，一边走向房子，一边说：
    “它和我打赌，说你最少要五十年才能从那个宇宙里超脱出来，我说你十年就能做到。结果你很给力，两年就做到了。
    狗子当然不开心，它输给了我很多东西。
    而且这家伙确实很狗，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明摆着已经打算赖账了，等会我就请咕咕教训它。
    我和咕咕可是老交情了。
    总之别在意这些猫猫狗狗的事，深究起来毁三观的很，走，先去我的忘川界逛一逛，给你接风洗尘。”
    鸦先生的手指接触到老江的手腕的一瞬，江老板的身体就僵硬起来。
    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鸦先生，说：
    “你入彼岸了？”
    “呃，对，之前在宇宙熔炉里闭关了一段时间，总算打破了瓶颈。”
    鸦先生咧嘴笑着说：
    “不过咱们主宇宙这边不用小宇宙的境界划分，换算一下，正常情况下，你们彼岸这一档叫‘全能天父’，苦海境应该对标天父级。
    不过这个换算对你们那边不太适用。
    具体原因我一会告诉你。你可以理解为，你们那个宇宙这一季文明先天不足，导致力量获取也有残缺。”
    “是吗？”
    老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踏入眼前大房子的那一刻，他说：
    “我路上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叫梅林的人打来的。”
    “嘘”
    鸦先生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
    “那是咱们的上级，别在这里叫他名字，他很小心眼的，要叫渡鸦，或者虚荣之王。”
    “好吧，渡鸦是什么实力啊？”
    老江又问到：
    “能干死荒主不？”
    “轻轻松松。”
    鸦先生耸了耸肩，说：
    “他毁灭你们的宇宙也是丢个禁咒魔法，或者拔出犹大随便刺几剑的事，毕竟你们的宇宙已经残破不堪了，完全顶不住一位单体宇宙级大能的肆虐。
    不过别想了。
    他受限于某种规则，不能直接帮忙，所以，救世这活，得你自己来。
    别怕。
    你已经靠自己走到终点，以后的事，我会帮你的。”

 765.欢迎来到终点

    ，开局七个异世界
    “钥匙？”
    在悬浮于死寂星海，如尸体一样冰冷残破的末日机体的指挥仓中，老江听到了钜子所说，顿时挑起了眉头，来了兴趣。
    他文绉绉的问到：
    “此言何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钜子虽然出身苦木境这个仙侠世界，但它在阿尔法世界当了五百年的机械贤者，说话什么的早已不是这种文绉绉的姿态。
    机械生命崇尚效率，说话自然是越直接越好。
    这会便解释到：
    “联系你之前所说，各个实体宇宙都有外层框架壁垒，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靠蛮力打通壁垒根本不可能。
    以我们之前经历的虚域之事来看，想要打破壁垒的能量，最少也得是刚才那场光葬的等级。
    莫说是你，就是浮石和细辛来了，也没办法弄出那样的攻击。
    换句话说，你那位朋友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你用穿梭神通直接‘撞’过去，他留下的这是一段信息。
    应该是更高级生命用特殊办法制作的信息。
    它能在虚空中指引你前进的方向，把你带入目标宇宙，只要你靠近那里就能进入其中。但你要使用它，就得先打破咱们这片宇宙的束缚。
    也就是...”
    钜子往远方的黑暗星域看了一眼，他说：
    “阴差阳错，这场光葬帮你解决了这个问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握着这把钥匙，跟着它的指引，横渡虚空。”
    “钜子你别闹了。”
    老江头都大了。
    他说：
    “我连荒主的死亡负能量都顶不住，更遑论横渡虚空？只怕是刚进去就要被‘融化’掉。这还不如我铆足了劲，力大砖飞的用穿梭神通直接莽过去呢。”
    “呵呵，你当然做不到。”
    钜子发出怪异的机械笑声，它说：
    “不但你做不到，就算是体修修到妖圣不灭体的妖圣们，也做不到。但你莫要忘了，咱们刚从虚域中带出的这样无量至宝！
    它！”
    钜子指向眼前星海中死寂矗立的宇宙熔炉，说：
    “它可以在虚域中主宰宇宙万物的轮回，必然就能抵御住虚空侵蚀，你坐着它去。你那位朋友叮嘱你，必须拿到它，不就是这意思吗？
    这方宇宙熔炉，就是你横渡虚空的仙舟宝船。”
    钜子将手中的宇宙神机递还给若有所思的老江，它伸出手，拍了拍老江的肩膀，说：
    “万里征程最后一步，只能由你来了。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完成这件事。
    去吧。
    待末日要塞修复到一定程度，我就会带着它重返苦木境，镇压罪渊，等你带着更多希望回来的时候，就是咱们和荒主算总账的时候！”
    “喂，钜子祖师你这有点信心膨胀了。”
    江老板看了一眼手中的宇宙神机，他说：
    “都说了荒主不可战胜的。”
    “不可能的事，咱们又不是没做过。”
    钜子的机械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它说：
    “无非是再做一次罢了。不管它能不能被战胜，咱们难道还要放弃抵抗不成？一路奋战至此，已没什么理由放下这执念了。
    它要打，我们就奉陪。
    一直打下去。
    一直打到它主动认输，或者同归于尽为止。”
    “好。”
    江老板心下一横，紧握住手中的玩意，他看向眼前那方悬浮的宇宙熔炉，对钜子拱了拱手，说：
    “那我去了。”
    “去吧。”
    钜子回应到：
    “你那穿梭神通连接此界诸多世界，前路虽不明，但后路犹在。那些世界坐标就是你回程的最好指引。
    一旦事不可为，莫要管熔炉，自己退回来，反正此界已死，有没有那个熔炉都不重要了。”
    “这时候您作为长辈，多少应该说点漂亮话为我壮壮胆子。”
    老江吐槽道：
    “而不是说这种可能一去不回的话来吓唬我。”
    “敢和我一起进虚域的你，需要我说话帮你壮胆子吗？”
    钜子摊开双臂，说：
    “再说了，我现在是个机械生命，我的好徒孙儿，我们只会把一切因素都计算到极致，是不信祝福这回事的。”
    “是吗？那我要祝福你哦，祖师。”
    老江想起一件事，斜着眼睛说：
    “黎水大娘娘让我转告你，等你回去之后，她就要做那些早该做但一直没做的事...希望您也做好了准备。
    而且我早就知道了，精怪不求鱼水之欢，人家玩的更高级。
    只要你还有意识在，您老就躲不开这临老入花丛的美事。”
    说完，江老板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在钜子尚未回答之前，他就消失在了指挥仓里，几个闪耀中，将自己丢入了宇宙熔炉空荡荡的机械室中。
    “照顾好我亲人家属，还有我那帮子不省心的员工下属，让他们好好工作，我回来要检查的。俺老江去也！”
    他朝着钜子那边怪模怪样的喊了一声。
    下一瞬，穿梭神通发动。
    这一次好歹不需要穿越虚域，老江鼓着一把劲，带着宇宙熔炉消失在原地，顺着之前光葬炸开的宇宙外层框架，嗖的一声冲入了横流的虚空里，消失在了这方宇宙之中。
    “多好的孩子啊，能收你入门，真乃我墨家幸事。”
    钜子目送着老江消失，语气温和的说了句。
    而与此同时，在老江离开此方宇宙的那一瞬，在一片黑暗的宇宙熔炉中，他捏在手里的宇宙神机突然响起了悦耳又有节奏的声音。
    把这会精神绷紧的老江吓了一跳。
    他抓起手机看了看。
    显示屏上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号码：89084。
    老江完全搞不懂这个号码的含义，但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耳边，接通通话键。
    “喂？谁啊？”
    “你好，江夏。”
    对面是一个非常温和有磁性的声音，只听这个声音，就能感觉到对面肯定是一个文绉绉的，说不定学富五车的家伙。
    然后，这个家伙就说到：
    “在你前方三个天文单位的节点上，发动你的穿梭能力，坐标定位在十七个天文单位之外，那里有我们设立的一个观察站。
    会有专人接收你乘坐的宇宙熔炉。
    然后带上那把钥匙，打开属于你的那扇门，我的下属沈秋...呃，鸦先生正在那里等待你。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会去找你谈一谈，关于你和你那个宇宙的未来。
    你可以叫我梅林。
    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渡鸦’。
    最后...
    欢迎来到终点。”
    ---
    “哟，你来啦？我就说嘛，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按照那个奇怪的“渡鸦”的指示，老江将宇宙熔炉在两次跳跃后，终于在一片无垠的，隐藏亿万星点的灰茫茫的虚空之海中，靠岸在一个怪异的观察站的“星港”边。
    这玩意的外形相当奇怪。
    它就像是一所被放大了无数倍的中世纪西方式的城堡，就那么空荡荡的悬在虚空之海中，显得非常突兀。
    仅从外表完全看不出这所房子有什么高科技的存在。
    但它肯定很魔法。
    而在这座房子的大门前，穿着一身黑色儒生袍，却弄了个武士髻，披着斗篷的鸦先生，正摆出一副迎客的姿态，在那里欢迎自己的“好朋友”到来。
    他脚下还蹲着那只老江曾经在废土沙漠见过的白狗子。
    哈士奇的外形，在脖子上套着一个古怪的防风镜，最奇特的是，在狗子头顶上，还顶着一只肥嘟嘟的大橘猫。
    一猫一狗这会瞪着四只眼睛，都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朝它们走来的老江。
    当初老江很弱。
    当初的他完全理解不了，也感知不到这只白狗子的危险性，但现在的江老板已经今非昔比，再次见到这只白狗子的时候，一股寒气就从江老板的脊椎升腾。
    这狗子...
    是个苦海？
    而它头顶那只大橘猫更夸张，老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但能趴在一头苦海级的狗子脑袋上，还摆出这么慵懒的姿态。
    要么就是白狗子的宠物猫，要么这只白狗子就是它的御座。
    老江更倾向于后一种。
    “喂，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君一口吞了你？”
    老江的关注，让那顶着猫的白狗子非常不爽，呲牙咧嘴间就有一道神念打过来，还口吐人言，一副相当社会的姿态。
    “弗兰克，礼貌一点。”
    鸦先生对脚边的狗子说：
    “他好歹是你亲自送去的，多少留个情面。而且真打起来，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有一百种方法能玩死你，你这笨狗。”
    “哼，他动我一根爪子试试？”
    白狗子哼了一声，反驳说：
    “主母可在呢，你们小心点，打扰了她休息，弄死你们两个就是伸伸小拇指的事。”
    说完，白狗子趾高气扬的顶着脑袋上的大橘猫，转身甩着尾巴冲进了身后的城堡房子里，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老江。
    闹得老江一脸疑惑，他看向鸦先生，说：
    “我是那里惹到这条狗了吗？”
    “你当然惹到它了，而且是大大的惹到了。”
    鸦先生哈哈笑着走上前，拉着老江的手，一边走向房子，一边说：
    “它和我打赌，说你最少要五十年才能从那个宇宙里超脱出来，我说你十年就能做到。结果你很给力，两年就做到了。
    狗子当然不开心，它输给了我很多东西。
    而且这家伙确实很狗，看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明摆着已经打算赖账了，等会我就请咕咕教训它。
    我和咕咕可是老交情了。
    总之别在意这些猫猫狗狗的事，深究起来毁三观的很，走，先去我的忘川界逛一逛，给你接风洗尘。”
    鸦先生的手指接触到老江的手腕的一瞬，江老板的身体就僵硬起来。
    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鸦先生，说：
    “你入彼岸了？”
    “呃，对，之前在宇宙熔炉里闭关了一段时间，总算打破了瓶颈。”
    鸦先生咧嘴笑着说：
    “不过咱们主宇宙这边不用小宇宙的境界划分，换算一下，正常情况下，你们彼岸这一档叫‘全能天父’，苦海境应该对标天父级。
    不过这个换算对你们那边不太适用。
    具体原因我一会告诉你。你可以理解为，你们那个宇宙这一季文明先天不足，导致力量获取也有残缺。”
    “是吗？”
    老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踏入眼前大房子的那一刻，他说：
    “我路上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叫梅林的人打来的。”
    “嘘”
    鸦先生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
    “那是咱们的上级，别在这里叫他名字，他很小心眼的，要叫渡鸦，或者虚荣之王。”
    “好吧，渡鸦是什么实力啊？”
    老江又问到：
    “能干死荒主不？”
    “轻轻松松。”
    鸦先生耸了耸肩，说：
    “他毁灭你们的宇宙也是丢个禁咒魔法，或者拔出犹大随便刺几剑的事，毕竟你们的宇宙已经残破不堪了，完全顶不住一位单体宇宙级大能的肆虐。
    不过别想了。
    他受限于某种规则，不能直接帮忙，所以，救世这活，得你自己来。
    别怕。
    你已经靠自己走到终点，以后的事，我会帮你的。”

 766.我这个世界很棒吧？送你了

    那座悬浮于虚空之海里，一点都不科学，但很魔法的大房子，叫“神秘屋”。
    据说是渡鸦的私宅。
    但作为一名单体宇宙级强者，还拥有一整个宇宙的控制权的大人物，渡鸦阁下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在神秘屋居住。
    因而这个可以穿梭无数个维度的神秘住宅，就被用作一个虚空之海的观察岗哨，以及一位渡鸦主母的休息地。
    嗯，神秘的渡鸦据说是个风流人物，光是妻子就有四位。
    情人嘛，那就更多了。
    另外根据鸦先生的小道消息，渡鸦阁下是个很“博爱”的人，他的众多妻子和情人中甚至包括一位代表万物生命的能量生物和一位虚空生物。
    以及一位毁灭女神。
    最离谱的是还有一个智能ai主母，这...和智能程序谈恋爱，老江属实是无法想象，魔法师都这么会玩的吗？
    总之就是很厉害，很博爱，很会骗女孩。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在神秘屋说的，若是惹得那位神秘的渡鸦主母不满的话，鸦先生和老江这点实力，估计是很难走出那间房子。
    开玩笑，人家连家养的猫狗，都是苦海大能好吧？
    这些很劲爆的小道消息，都是鸦先生带着老江从神秘屋返回渡鸦宇宙的忘川境的时候，在路途中被透露的。
    看得出来，鸦先生虽然一表人才，一本正经，但实则也是个很闷骚的人。
    这家伙也有两位妻子。
    据他自己是文武两位，佩剑女侠，还有琴心仙子，但老江来的不巧，两位“鸦夫人”最近结伴同游星海去了，据说把孩子都带走了。
    没个几年时间估计回不来。
    但这更好了。
    鸦先生没人管，自然就能带着老江去一些不那么正经的地方玩。
    午夜之下，忘川界，苏州城中最著名的宵金窟烟雨楼上，这以往没到夜半最是热闹的烟雨楼，今日竟闭门谢客，惹得城中一众风流人物颇为不满。
    但没办法，人家今日要招待贵客，说不开门就不开门，你能拿人家怎么样？
    这江湖上谁人不知，烟雨楼可是大楚朝廷的心腹听谛司的产业，再厉害的人都不敢触怒天家威严。
    更别提，烟雨楼主人也不是善茬。
    听谛侯红姑，那可是天榜角色，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人家夫君更是剑仙一流，据说已到了羽化之境，一把凌虚仙剑，万里之外取人首级只是等闲。
    而这烟雨楼上，今日迎接的贵客是谁？
    当然是咱远道而来的江老板了。
    整个奢华的古典绣楼之下，一群南蛮打扮的美艳女子，正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动作优雅又诱惑，更难得火辣风情。
    看的人有些把持不住。
    江老板换了身墨家道衣，正捏着个酒杯，靠在雅间窗边，欣赏着下方歌舞。
    同时以元神神念横扫过整个繁花似锦的苏州城，只感叹此界灵气之浓郁，不下于苦木境分毫。但苦木境那些灵气，是从其他世界抽来，才得以维持。
    而这忘川境的灵气完全是自世界之中生发而出，浑然一副道法自然之态。
    顺延着天地之间灵气流转，细细去品，这一方出尘之境的世界灵气的源头与中枢，竟都在他对面那个喝酒吃菜的家伙身上。
    “你是此界天道？”
    老江眯着眼睛说：
    “你竟还有这层身份？我本以为你只是个臭炼体的。”
    “哎呀，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好酒好菜招待你，你就这样？”
    鸦先生很不满意的敲着桌子说：
    “你这话若是被我那帮徒子徒孙听去，今夜就要有人请出却邪刀来，砍了你脑袋以做惩戒。至于天道...
    还是用你熟悉的话说吧。
    忘川境的世界之心不是我，我只是它的创造者和维护者，相当于一个运维程序员，当然也有点特权。
    在此界作战时，我这一身武艺能打出数倍破坏。
    若是在我这地界上，让那荒主过来，我也是不怕的。”
    “厉害厉害。”
    老江很敷衍的摆了摆手，他把玩着手中酒杯，又说到：
    “但我总感觉你这方世界有些奇怪...之前买了博物册子细细研读，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你这方世界和我苦木境颇有联系呢。
    什么龙虎战气，紫薇心经之类的，都能在我苦木境中找到原型功法，更离谱的是，你们这边墨门传承那纲要，和我家墨家仙门的纲要一模一样。
    我问你，忘川墨门，是不是我苦木墨门的一道分支？你之前给我的素衣经，也是从他们这里取得，对吧？”
    “聪明！”
    鸦先生吃了口菜，有滋有味的喝了口酒，对老江竖了竖大拇指。
    他说：
    “我这忘川境啊，其实就是从你那个宇宙拉过来的一方世界，所以理论上说，咱两还是老乡呢。至于各类功法传承，我也不瞒你。
    这方世界的上好功法，都是你苦木境在西海魔灾之前，探寻万界时意外留下的。
    这里还有你墨家前辈留下的星阵残骸呢。”
    “我就知道！”
    老江撇着嘴说：
    “你第一次去苦木境，就打上人家万兽宗，是不是和他们有矛盾啊？”
    “那是。”
    鸦先生也不隐瞒，坦荡荡的说：
    “我在忘川界一路苦战，最终杀死的大反派，就是来自它万兽宗的一名苦海老鬼，那一身三十六变天罡决已修到化境。
    能变作凶兽噬人，那时此方世界灵气未开，你知道我以凡人武修之身斩杀掉他，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都是因他千年谋划，差点让我忘川境油尽灯枯，多少英雄豪杰因他而死。
    去了你们苦木境，本想去那蓬莱君的老家看看，谁料又知万兽宗铁山做的那恶心事，自然要出手惩戒一番。
    某家生平可是最看不惯那欺男霸女之辈！
    那一夜若不是你们浮石道祖拦着，本君就要把它万兽宗上下挫骨扬灰的！”
    说到这里，鸦先生不屑的吐槽说：
    “本还想见识一番名头极大的妖圣不灭体，但见了之后也就那样。在你们苦木境传的神乎其神，但在本君看来，也不过弹指可破。
    都不动刀兵，只用指法武意神妙，就卸了他一只胳膊。
    打又打不过，防又防不住，除了无限自愈之外，真是百无一用。就你家麟主，也挡不得我那苦寒一刀，倒是那第五流离练的正统龙武战气有点意思。
    本君敢说，待第五流离修入彼岸之时，就是人族体修崛起，妖族没落之时。”
    “说起第五流离，他还请我把他家未出生的孩儿带到一个好世界里，我看你们这就不错。”
    老江想起了自己的许诺。
    他说了句，鸦先生抬起头，耸肩说到：
    “好啊，带过来。
    本君也好久没收徒了，带过来我亲自教。
    唉，我那几个徒儿不争气，每人都只得专修我一路传承，修个半卷忘川经都够呛。却不见得有哪个徒子徒孙能如本君一样，将天下武学融会贯通。
    说不定，那小家伙就能继承我这忘川君的衣钵，学会整卷忘川经，以后在这域外群星为我扬威呢。”
    “你们这方世界好像是修武的，也不是纯粹体修。”
    老江又聊了几句，便说道：
    “但好像又不是纯粹的武艺，还混了灵气于其中，如此样样都沾一点，倒是有点左道旁门的意思了。”
    “哈，你说对了。”
    鸦先生哈哈笑着说：
    “江夏真乃我沈秋知己，当初我初走江湖，护我贤妻时，就被人叫做左道妖人呢，说我们这方世界是左道旁门倒也合情合理。”
    “那露一手给我看看？”
    老江正襟危坐，对眼前鸦先生说：
    “每个世界的力量都有其特征呢，你们这个世界的特征又是什么？”
    “那你看好了。”
    鸦先生抬起手指，朝着老江额头点过去，速度极慢，就像是玩耍一样，老江嗤笑一声，本想扭头躲开。
    但在动脖子的那一瞬，他的表情顿时肃然。
    因为不管他怎么躲，都能感觉到，眼前那根缓缓点过来的手指，一定会点到自己额头上。
    哪怕自己一瞬用穿梭神通穿越千万里，甚至跳入群星，这根手指依然会点在自己额头。
    在鸦先生抬起手的时候，这个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啪”
    手指轻轻落在了老江额头。
    一点力道都没有。
    却让江老板涌出一身冷汗，他看着鸦先生，说：
    “先有结果，才有缘由？因果律？”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鸦先生瞪了他一眼，说：
    “意境而已。
    是武道超脱凡俗，至臻之后形成的一种超然力量，在规则层面显化而出，方才我用的，就是一位故人所创的‘缚龙栖凤枪’武意。
    讲究穿云破海，出手必中，是我忘川境中上等三十七意境之一。
    刚才我只要稍稍用力，你就完啦。
    元神也别想跑。
    这就是我这方世界的力量特征，别看武者相比修士羸弱，但只要学了我忘川武意，凡人剑客，也能轻松挑翻上流修士。
    当然，这是搏命一换一的打法了。
    绝对实力差距太大，有上好武意也难以翻盘。在我此界里，还有无上武意一十三道，每一种都是毁天灭地之法。
    鄙人不才，这一十三道无上武意，我可是都会的。
    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看不上你们苦木境的体修妖修了吧？”
    鸦先生端起酒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说：
    “一个个就靠着蛮力杀来杀去，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糙，太糙了。当然，论起修行，我们就差的多了，不比你们底蕴丰厚。
    若说起神兵利器，我这忘川境可也不比你们苦木境少呢，你们那边有灵宝，我们这边有道器。
    最后说力量。
    就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方宇宙从诞生起就有问题。
    它是个衰败之地，其实力上限被压的很惨，那里诞生的最高级力量也只能到全能天父那一档，就是荒主啦。
    然后呢，从它往下，不管什么法门，什么力量体系，都要比正常形态下弱上半级左右，我之前去你们那边都要受到压制。
    现在我过去，估计要被压制的更惨，十成力能发挥出七成都算我厉害。”
    听鸦先生说话很有意思。
    老江对于这个名为忘川境的新世界的了解在增多，但他总有种感觉，眼前这鸦先生此时的描述，像极了那些干销售的家伙。
    一个劲的吹捧自己的产品有多好，为的就是让老江掏钱买单。
    他喋喋不休的说，直到老江终于忍不住了。
    “你等等，先说明白，你把自己的世界夸的和花一样，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江很直接的问到：
    “这酒也喝了，大长腿妹子们唱歌跳舞也看了，你也该说正事了。”
    “啊？”
    鸦先生很不正经的笑了笑，说：
    “这就完了？我还专门找沈兰给你准备了几个姑娘暖床呢，都是魔教弟子，专修合欢之法，是你从没有过的体验哦。”
    “正经点！”
    老江哼了一声，说：
    “你和我都是有家室的人。”
    “好吧，好吧，那说正事。”
    鸦先生也放下酒杯。
    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对老江说：
    “我这忘川界，好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江老板并无太多犹豫，就事论事的说到：
    “好！确实好，苦木境的修士们看到，估计都要馋哭了，不夸张的说，这里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完美世界。”
    “那么...”
    鸦先生听到老江的回答，露出一抹笑容，说：
    “我把这世界送给你，当做你的第六朵大红花，好不好啊？”
    “当然，不是白给你的。”

 767.觐见大老板

    “你可别在这种事情上随便开玩笑，我这个人很实诚，我会当真的。”
    苏州烟雨楼上，在听到鸦先生说出话来时，老江手里的精致瓷瓶小酒杯都差点被捏碎，他目光狐疑的看着对面的家伙，说：
    “这可是你的世界，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是上级吩咐的。”
    鸦先生哈哈一笑，并不见有不满之色。
    他指了指天空，又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才说到：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方才说了，这忘川界本就来自那个宇宙，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被咱们的上司弄到了这片正在新生的宇宙中。
    算是赶了个巧，蹭到了福气，这才有了今日这种灵韵满满的姿态。
    但它到底不是这个宇宙的造物，尽管落户于此，偶尔也得回家看看不是？我这忘川界算是脱了苦海，过上好日子了，但家乡还有那么多受苦的兄弟在。”
    鸦先生停了停，对眼前若有所思的老江说：
    “瞧，你也懂了，自然就不必我再多解释。你们苦木境那边都是一群倔驴，因为过去的事，那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混蛋们相当顽固。
    你想说服他们，就得拿出点干货来，这一方忘川界，就是你能给他们看的最好‘样板’，以此证明你带去的拯救并非空穴来风。
    至于我们这些忘川界的生灵。
    大家对于重返故乡其实也没那么抗拒，我们这里在千年前也是遭遇过末法天劫的。
    那些惨痛的记忆仍有存留，千年前的长辈们虽已仙逝，但荒主依然是我们的敌人。”
    “所以其实都是安排好的。”
    老江嗤笑一声，拿起筷子夹了口藕片，放入嘴里嚼的咔咔作响，他说：
    “忘川界的归属暂且不谈，我们先说另一件事。之前渡鸦给我打电话时，说欢迎我来到‘终点’，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鸦先生笑了一声，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属于你的大冒险已经走到了终点，属于你的故事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这话他不止对你说过，也对我说过。
    我们这方世界走江湖时有个规矩，但凡上点档次的武者，都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外号，这自古以来有叫错的名，就没有起错的外号。
    你以为我当初见你时，叫你‘鸽’是白叫的吗？
    诺亚大方舟的故事听过没？
    灭世大洪水退去，方舟上的幸存者先放出了乌鸦，但乌鸦没能带回好消息，于是他再放出了鸽子，就见到了象征希望的橄榄枝。
    我是那只乌鸦，而你是那只鸽子。
    我的故事并非完美，瑕疵太多。
    虽也走到终点，但终究不是个好看的经历，至于你嘛，你其实也不完美，同样没能达到优秀，更别提往至臻之处去。”
    他停了停，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老江，将酒杯送到嘴边，轻声说：
    “你我都是大人物的某些尝试的失败品...好在，两个失败的家伙联合在一起，总算是给更一些注定更宏大更好玩的故事开了个不算差的头。”
    “你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懂了。”
    老江撇嘴说到：
    “怎么搞得我这几年一路走来，各种尝试，各种作为，都像是在取悦某些大人物一样。难不成我还要靠着他们的青睐才能走到最后？”
    “你以为呢？”
    鸦先生哼了一声，摆出一副半醉的姿态，信口说到：
    “莫说是你，就连咱们那位威能强大的老上司，也要指望人家赏脸才能活下去。明天我带你去一位大佬的图书馆里见识见识，你这无知的家伙，就会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那是一座记载着无数故事的图书馆，每一个故事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经历，你我也在其中，渡鸦也在其中。
    其他几位上级也在其中。
    你知道，比成为一个被记录，被书写的故事的主角，任人品读更糟糕的事实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江老板文绉绉的说了句。
    结果引来了鸦先生的白眼，后者灌了口酒，品味着那股酒入愁肠的滋味，他带着些许惆怅与无奈，轻声说：
    “比成为一个故事更无奈的，就是你竭力去做，却依然无法让品读者满意。你要明白，既然身为故事，就是要给别人看的。
    没人看，那就证明你的存在没有价值。”
    “喂，你这越说越恐怖了。”
    老江抖了抖身体，疑神疑鬼的往四周看了几眼，他说：
    “我怎么总觉得你话里有话，真好像有一群无形的幽灵在看着我，挺渗人的。”
    “他们可比幽灵厉害多了。”
    鸦先生又笑了一声，提着酒壶起身，对老江说：
    “今夜就到这吧，你就在此休息，已有上房准备，夜里兴致来了，随便寻个人说几声，就有上好的魔教鼎炉给你送来。
    放心吧，此时你知我知，不会告诉你家的小情人的。
    哦，对了。
    别在烟雨楼里胡乱走，这里是朝廷产业，里面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沈兰沈大家也不喜欢旁人乱翻她的东西。
    她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她家夫君可是厉害的很呢。”
    “你这样的人，也怕朝廷？”
    江老板翻着眼睛说：
    “你们这世界的官府是有多厉害？连仙人都管得到？”
    “怕是不怕。”
    鸦先生语气古怪的回答说：
    “但本朝女皇乃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所以这一界官府，也算是我自家产业。我说这些就是在告诉你...
    别偷我的东西，否则就揍你。”
    “嘁，你把我老江当成什么人了？”
    江老板感觉自己被羞辱一样，他说：
    “我老江一生行事堂堂正正，想要的东西向来是直接开口要的，谁能看的上你这些破烂？”
    “那就更好啦。”
    鸦先生哈哈一笑，提着酒壶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老江眼前。
    并非是某种仙法遁术，就是凡尘武者的轻身术，但被这家伙使来，竟是要比破空咒迅捷数倍。
    技巧登峰造极，已入化境。
    在他离开之后，便有穿着打扮异常优美的女子们进入房中，轻声轻语的邀请江仙人前去沐浴下榻，这些女子体内，都有怪异的混合着灵气的能量在运转。
    应该就是鸦先生之前提过一嘴的“气”了。而且看她们此时温婉样子，若是老江心有不轨，她们想来也不会拒绝。
    但江老板到底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而且鸦先生那人吧，是有听墙角的前科的。
    他是此方世界的天道化身，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感知之中，老江可没兴趣在他的注视下潇洒一番。
    便自去沐浴，又回到了专为他准备的清雅后宅，寻了一间厢房上榻入眠，说是睡觉，其实是在尝试在这个距离家乡遥远的宇宙中，用七宝妙树联系到自己的故乡人们。
    但或许是距离实在太远，让他无法顺利连接。
    “别试了，世界树在这个世界尚未扎根，以它此时尚未真正成长起来的能力，也不足以跨世界通讯。
    你也不用太惊慌。
    这边的时间流速与苦木境是一致的，此时你只是离开了数天而已。
    如果你留下了一个合格的体系，哪怕缺了你，它一样会顺利运转起来。如果缺了你就运转不起来，那只能说明你的体系大有问题。”
    之前那个在电话里听到的渡鸦的声音，在老江此时稍有些焦躁的元神识海中响起，让江老板一个骨碌，从床榻上起身。
    就看到眼前厢房中，正站着一位身穿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
    后者的肩膀上站着一只暗红色的渡鸦，正歪着脑袋打量着老江，而之前在神秘屋里见过一次的大橘猫，这会正一脸舒适的躺在这个男人怀中。
    在老江看向他的时候，能看到一张带着黑框眼镜的脸，和一双散发着怪异光晕的眼睛，仿佛直入人心。
    但在老江扭开眼神时，刚才那张脸的相貌就瞬间遗忘，好像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人。
    唯有那双独特的眼睛的印象，还停留在脑海之中。
    在那眼神的注视下，江老板心中的意识翻腾起来，有某种情绪在不断滋生，用元神根本压制不住。
    来人是谁，已不必解释。
    “见过大老板。”
    江老板很谦卑的起身，对眼前人弯腰行礼，后者笑了一声，说：
    “这个称呼有意思，还没人这么称呼过我呢。”
    “大老板这是忙完了？”
    老江小声问了句，又说：
    “您要见我，吩咐一句就行了，我肯定会主动上门觐见，哪里用您亲自过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你谁啊，大半夜的跑来扰人清梦，嘁，势力强了不起吗？”
    下一瞬，就有老江的心里话，在怪异的某种“心声投射”中，在屋中响起。
    一时间让满脸谄媚的江老板尴尬起来。
    “靠，读心！这些大佬们的这种能力真是太讨厌了...”
    又是一句心声被投射出来。
    “完了完了，得罪了大老板，我要完蛋了，听鸦先生说，大老板心眼很小，而且私生活糜烂什么的。
    我不会被灭口吧？”
    第三句心声也被投影出来。
    惹得那个抱着猫的男人发出愉悦的笑声，他对老江说：
    “不是我要读你心，我这个人对个人隐私还是很尊重的，但自从有了这个能力之后，倾听心灵之音就是我无法控制的。
    它是一种本能，就如你要吃饭喝水一样。
    你也不用利用它给沈秋上眼药，我这人私生活混乱的事，已经传遍多元宇宙了，所有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我那边的事还没做完呢，过来这里只是个力量投影，与你说一些重要的事。
    时间紧迫。
    所以，别用我这心灵倾听的能力玩耍了好吗？
    你知道，你再怎么在心里歌颂我，称赞我，也不会让我感觉到愉悦。
    我每天听到的都是些谎言。
    所以，真诚一点，或许会让我更欣赏你，江夏。”
    “渡鸦大老板真是个实诚人。”
    老江咧嘴笑了笑，随后面色严肃下来，停下心中不断说出的谄媚之语，对眼前这位群星之主说到：
    “那么我最想知道的是，大老板你准备怎么安排我的宇宙？是拯救？还是继续坐视不管？”
    “我都把你派过去了，你说呢？”
    渡鸦抚摸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大橘猫，他语气温和的说：
    “我找了几位朋友，正在修缮你带来的那颗宇宙熔炉，可能需要七八天的时间才能把它修复到可以重启的状态。
    你们之前的行动太粗暴了。
    点燃宇宙熔炉是个极为精细的过程，不能那么粗暴的将世界之心的力量丢进去，那不是能驱动宇宙熔炉的燃料。
    该怎么点燃它我会教你。
    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得明确一个概念。”
    他加重语气说：
    “你的宇宙的死亡已经是注定之事。
    即便是我也没办法给一个垂垂老矣的宇宙注入更多活力。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贸然尝试着将整个宇宙都保存下来。
    你只能保留一部分。
    在这件事上，你必须学会取舍和克制。
    想要拥有一切的下场，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768.这员工福利，可比某江姓黑心老板好太多啦

    “多元宇宙的这一季文明还处于扩张期，每天都能传来在虚空之海中发现新宇宙的消息。但并非每一个宇宙都足够被纳入多元宇宙库中。
    这有一套非常严格的辨识和收录程序。
    不过那些奇形怪状的宇宙，却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很奇特的样本，来作为研究虚空之海秘密的手段和方式。
    你们那个宇宙曾是多元宇宙库中的一个标号宇宙，但在它步入暮年之后，被确认已经无法挽救，便被从宇宙库里除名。”
    在老江的房间里，渡鸦大老板抱着自己心爱的肥猫，一边帮它顺毛，一边对老江侃侃而谈。
    他说：
    “或许对于其他古老者而言，宇宙将死的过程并不值得注意，毕竟他们已经见过太多。但我是个‘新人’，我对于一个宇宙死去的过程很好奇。
    而且，我还有一位‘朋友’，要借助你们将死的宇宙，完成属于她的晋升大事。
    用你更熟悉的话说，就是要借你们的宇宙修行吞噬大道。
    所以，我会给你这个建议。
    在你们的宇宙熔炉修复结束后，你把它带回去，安置在你选好的地方，借助你体内世界树的连接，我会将我的宇宙的原力传输过去，作为你们点燃宇宙熔炉的燃料。”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了一眼正在飞速记录的老江，又说到：
    “但在我曾点燃我这方世界的熔炉后，这里的宇宙原力就剩余不多了，它不足以让你们的宇宙完成一场纪元更迭。
    实际上，你们的宇宙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荒主的出现就意味着它已到了最终灭世的时刻。
    你要赶在它最终塌陷，归于虚空之前，将你认为有价值的文明收拢起来，加以保护，靠着宇宙熔炉发出的那么点光热，熬过宇宙坍塌之时。
    在万物毁亡之后，经历过纪元更迭的你们，将被赋予某种宇宙层面的‘象征性’。
    依靠那种象征性，你们将有权建立一个由数千颗星球组成的‘庇护所’，一个微型新宇宙，在这个过程结束之后，我会把你们建立的微型宇宙送入我的这方星海里。
    这样的举动并不被允许。
    但也没有被禁止，相当于打个擦边球。
    对于这个计划，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我是个很民主的人，而且你也知道，在我面前，你是无法隐瞒自己的想法的。
    我完全可以听。
    但我更希望你没有保留的说出来。”
    “我有三个问题，大老板。”
    老江犹豫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眼前那双恍若燃烧一样的眼睛，他说：
    “第一个，你这么强大的人，也要收到约束吗？你一直在说被允许，或者不被允许之类的话语，莫非在多元宇宙层面之上，还有比你们更厉害的管理者？”
    “有啊，还不少呢。”
    很有风度的渡鸦耐心解释道：
    “任何一个庞大的体系想要维持不分裂，秩序都是必须存在的。尽管如我一般的人，人人都有在一定范围内破坏秩序的能力，但大家基本不太会这么做。
    不是因为守规矩有奖励。
    而是因为守规矩不会闹出伤人害己的麻烦。
    就比如我现在正在处理的事情，曾被放逐到虚空之海中的一些神灵在返回，很多个多元宇宙遭到威胁。
    一场多元宇宙层面的反击战在进行。
    而如我这样的人，甚至不够格充当战线前锋，那些从起源之墙上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而这场麻烦的起因，就是因为一些活得不耐烦的狗东西不守规矩。
    当然，在任何一个还处于扩张期的势力中，冲突的出现都是不可避免的。
    冲突不是坏东西。
    冲突孕育战争，战争带来毁灭的同时，也会带来进步。
    如果一个多元宇宙体系里一潭死水，那就意味着它即将到达终末之时。
    这些事情对你来说还有些遥远，但等你们完成‘庇护所’的建立之后，你们或许也有能力参与到这样高层面的事情里。
    哪怕只是打个下手，也足以让你见识到你想不都去想的场面。”
    “嗯，我开始期待起来了，大老板不愧是大老板，画饼的能力一流。”
    老江伸出大拇指，对渡鸦挥了挥。
    后者耸了耸肩，并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那第二个问题，鸦先生刚才对我揭露了一些秘密，听得我头皮发麻。”
    老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对渡鸦问到：
    “他说，我和他，包括你在内，都只是一些故事...”
    “嗯，没错。”
    渡鸦很直白的承认了这个说法，他说：
    “如每个世界，每个文明都有其特征，在宇宙层面，每个实体宇宙也有其特征。我这个宇宙，包括我其他几位朋友的宇宙，有个共同的特征。
    我们的存在，都是为高维生命服务。
    我叫他们‘观察者’，他们是一种很奇特的存在，来源于起源之墙外。
    他们乐于搜寻故事，也会关注某些人，某些事，只有一些天赋异禀的家伙，才能得到他们的关注，而被他们长期关注时，你能得到很多你意识不到的帮助。
    你的故事会得以长久的延续，直到属于你的终点到来。
    不必在意沈秋对这件事的沮丧。
    他只是...怎么说呢？他的性格不是很讨喜，失去了观察者的青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失败者。
    实际上如你一样，他也拯救了他的世界。”
    说到这里，渡鸦语重心长的，以过来人的口吻，对眼前老江说：
    “你当然可以将观察者们的关注视作一种荣耀，但不必以这种长久的关注来定义自己的存在。没有他们的喝彩，你的故事一样会继续。
    只要你愿意走下去，只要你自己不停下脚步。
    对于我们而言，被观察者们青睐是一种幸运。
    但并非必要。
    在他们对你失去兴趣之后，你难道就要停下脚步，将属于自己的故事半途而废不成？说到底，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只有你自己能主宰它。
    梦神的图书馆里，收录了无数世界的无数故事，那些烂尾与戛然而止的故事也在其中，你没事可以多去那里看看。
    看看那些因为失去关注而自我放弃的人...
    他们本都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却在关注的失去中选择了自我了断，那才是最悲剧的事，每一次读起来都会让人扼腕叹息。
    一个故事写出来，确实是要给人看的，就如表演者没有观众，再精彩的技艺都没有意义。
    但作为故事主角的你，在诞生时就要有这个信念，你也要去思考这个问题：
    观察者们是你的力量之源，这没错。
    但在你失去这关注的力量之后，你能否走完自己的人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那么，你以后的路注定不会顺利。
    你的故事终会有结局，但在越过结局之后，你还得继续走下去，直到永远的被遗忘为止，那才是你的死亡时刻。
    只要有人还在念起你的名字，还在阅读你的故事，你就是不朽的。”
    来自渡鸦的提醒和教导，让老江点了点头。
    他有些听不太懂，但他决定把这一席话记下来，在以后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时，重新拿出来听一听。
    这是渡鸦馈赠的智慧，一定有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荒主。”
    老江又问到：
    “如果那个宇宙注定灭亡，那么担任毁灭角色的荒主，就是最后一个死去的生命，它必须要在其他生命尽数死去后，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而真正消亡。
    如果我们建立了庇护所，如果我们从灭亡中活下来，是不是意味着，荒主也会活下来？
    它毕竟是和生命相对的概念生物。”
    “或许吧。”
    表现的很靠谱的渡鸦，这一次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回答。
    他说：
    “我说了，我也是第一次观察实体宇宙灭亡的过程，在它的毁灭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无法预测。
    如果真如你所说，在庇护所建立之后，荒主也会残留下毁灭之力与你们共生，我会对此表示非常惊讶。
    但那又不是我的麻烦。
    那是你们的麻烦，需要你们自己处理。”
    渡鸦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
    “难道你们都是一群小孩子，还需要我给你换尿布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道理你们总该懂的。
    好了。
    今晚的见面就到这吧。
    你的名字已经被写入阴影兄弟会的员工名册里，这意味着你成为了我们这个组织的正式成员，放心大胆的做事去吧。
    如果你不幸死了，我会亲手把你再‘捏’出来。
    但你最好别主动去找死。
    我现在很忙，捏人的时候可能会心急，缺几个零件也不是不可能，没准还能多出来几个，就算你赚了。
    另外，沈秋因为一直在运送我们迷失于虚空之海中的老乡们，并且在各自新世界里为他们擦屁股，已经有些焦头烂额。
    他向我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建议。
    我正在考虑这件事，或许以后你们两个将作为兄弟会之下的一个独立的组织，去负责这项工作。
    但那是以后的事，我只是提前给你提个醒。
    现在，去睡一觉，然后明天接受忘川界的世界之心，再回去救世吧。”
    说完，渡鸦站起身，又看了一眼老江，伸手在他额头处轻轻一点。
    “员工福利，给你了哦，可别私下里说我是个黑心老板。”
    带着笑意说完这句话，渡鸦的身影化作一只按红色的飞鸟，消失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而双眼茫然的老江捂着额头。
    他这会头疼欲裂，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元神识海里跳出来。
    最终在心魔小江的一声惊呼之中，那一只躺在七宝妙树之下呼呼大睡的陆吾星象，在怒吼之中从老江识海一跃而出。
    它落在地面，其星象组成的躯体快速实体化。
    刚才渡鸦临走时给他的，就是这玩意，那家伙以群星之主的造物之力，硬生生把老江的虚幻命格，给塑造出了实体。
    只是几息之后，一头摇头摆尾的红色人面虎，就摇曳着九支尾巴，在云鬃摇曳中，一把扑上来，将老江扑倒在地。
    就像是一只喜悦的大猫一样，绕着他不断的奔跑旋转。
    它活了。
    从一个只能在识海中称王称霸的命格本相，化作了一头真正的神兽陆吾，这可比什么命格神通牛气太多了。
    苦木境的神兽早就灭亡了，而现在，老江有了一头货真价实的神兽伙伴，还是绝对的纯血！
    这带回去，可太有面子了。
    不愧是渡鸦啊。
    老板的老板，出手阔绰之大方，让老江这一瞬油然而生一种跟着渡鸦大老板绝对有饭吃的朴素想法。
    “呃，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你化作实体之后，你这人面看起来有些惊悚了。来来来，变成一头普通老虎脸嘛，我知道你能变的。
    变一个我瞧瞧。”
    第二天一早，老江骑着自己的大老虎兴冲冲的去找鸦先生炫耀，结果被人家狠狠的讥讽了一顿：
    “啊，员工福利啊，我也有啊。”
    鸦先生哈哈笑着召唤出自己的神兽，是一头披甲的独角犀牛，还有龙凤呈祥之兆，单从卖相来看，并不逊于老江的神兽陆吾。
    鸦先生还拍着自己的玉角猛犀，得意的解释说：
    “我这个，可是北方玄武第一宿斗木獬真君是也，亦是我的命格所属，与我心神相连，真斗起来，你那头大老虎要被它轻松打翻。
    不是陆吾不给力。
    是你这个主人不给力。
    走走走，带你去世界之心。
    赶紧弄完这边，再回去你那里接我家徒儿回来。”

 769.哟，遇到同行了，来，比划比划

    苦木境，西海，罪渊之上。
    这一日麟主有些心神不宁，它总感觉有些事情即将发生，这种心血来潮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次有还是上次...
    呃，就是西海荡魔的时候，五百年前那一次。
    这种不妙的感觉让麟主觉的，应该是罪渊将有异动，于是便将同在西海的明理院院主第五流离喊了过来。
    万一真的出事，这个好战的混蛋在罪渊，总能多一分战力。
    但第五流离过来的时候是臭着脸的。
    满脸的不乐意。
    倒不是因为被叫来镇压罪渊不爽，流离仙尊对于自己的工作还是很热爱很认真的，主要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对。
    他家夫人在数天前刚刚生产，给流离仙尊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初为人父，让第五流离哪怕身为仙尊也有些喜形于色。
    这几日一直在照顾自家妻子和孩儿，本想着忙里偷闲，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结果就被麟主喊过来做事。
    这种情况下，他能有好脸色就见鬼了。
    而且，今日的罪渊安静的很，根本没有一点魔气生发翻滚的姿态，哪有什么大危机？怕不是眼前这头龙修行出了岔子，导致快要走火入魔了？
    旁人不知，但第五流离是知道的。
    麟主最近一直在尝试突破苦海，晋入彼岸之境，能有这份机缘，还是靠了江夏那个手眼通天的家伙，不知道从哪给麟主弄来了一块界域之石。
    嗯，说起江夏...
    好久没他消息了。
    自打上次在西海镇魔塔大闹一番之后，到现在是丁点音信都没有。
    “你确定感觉到有异动？”
    手持一把方天画戟的第五流离阴沉着脸，站在罪渊之上的山峰顶部，他看向眼前面沉如水的麟主，第五次问到：
    “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我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动征兆，我这还赶着回去照顾妻儿呢。
    我家贤妻近来有些忧郁，一心为孩儿未来所想，总觉得罪渊将破，我家孩儿以后要糟难，整日以泪洗面，我得去安抚她。”
    “若真是罪渊出事，你家妻儿可躲的开？”
    麟主头也不回的说：
    “本尊这感觉不会出错的。
    今日定然有大事发生，你就随我老老实实的守在这！本尊也不止寻了你，明月老道等一众人也将过来。
    说不得，今日就是荒主破封之时，徐夫子已通告仙盟，荒主在群星深处的躯体被钜子付出惨烈代价才毁亡掉，难保这罪渊之下的魔念不会狗急跳墙。”
    “说起这事...”
    流离仙尊轻声问到：
    “当真能确定那就是墨九钜子？他若真是，为何脱困之后，不回返苦木境来？还要在群星游荡呢。”
    “本尊不知，但若是墨九钜子真身，那必然就有他的思考。”
    麟主语气果断的说：
    “你入苦海时日尚短，并未与钜子打过交道，自然是不知那人谋略之深，不要乱猜他的心思，他肯定是于我们一边的。
    知道这个就够了。”
    “你倒是对他信任。”
    仙尊吐槽说：
    “莫非是因为墨家弟子给了你一颗...嗯？有东西过来了，你感觉到了吗？很强的气息，不是从罪渊过来的。
    做好准备！
    它要出现了！”
    第五流离抓起手中的方天画戟，一身战气流淌，而眼前麟主也是扣紧双爪，身上黑袍扬起，道道龙气呼啸，把个罪渊之上压得天地变色。
    在两位仙尊警惕的注视中，罪渊之上的空间在扭转，就像是从无形实体被化作液体环绕，那些可见的空间在两人眼前缓慢塑造。
    最终化作一道如镜面一般的巨型通道，如水波流淌交错，依稀能看到镜面另一方的风景。
    那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有两个身影正往这边冲来。
    “嗷！”
    威气阵阵的虎吼在下一瞬于罪渊之上回荡起来，一抹火红色的兽影越过这空间之门，四爪落于高空，身后九尾摇曳，身上云鬃如火。
    随它出现，便有天地变色之兆，沉重锐利的威道之气如剑风般横扫周遭，让麟主和流离仙尊都有微微色变。
    这...这是神兽出世？
    苦木境已经多久没有真正的神兽现世了？若是万兽宗此时还在，那铁山怕不要当场乐的失心疯过去？
    而在这红色怒虎，天神陆吾之外，还有一头披甲巨犀，头生玉角，身形健硕，身上披着五彩铁衣，就如一架钢铁战车。
    亦能行走天地，还有龙凤交汇的云彩环绕。这家伙冲过来时，两位仙尊已不是好奇惊愕，而是如临大敌。
    这是一头苦海妖圣！
    最糟的是，它只是以坐骑的姿态出现的。
    在巨犀妖圣背后的座鞍上，正坐着一个穿黑衣，戴斗笠，打扮的和凡尘侠客一般，手握怪异兵刃的家伙。
    “莫要打起来！都是自己人。”
    眼看着鸦先生的气息和两位仙尊的气息在罪渊之上碰撞，带出呼啸之风吹散海水波澜，骑在陆吾背后的老江急忙抬起双手，示意不要打起来。
    而看到老江出面，麟主和流离仙尊的表情这才变的温和一些。
    “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琉璃仙尊问到：
    “你知不知道，这苦木境以因你所为乱成一锅粥，血杀宫更是对你下了绝杀之令，你这会突然出现，没准那血杀宫主，就要以惊神一刺来取你狗命！”
    “不怕！”
    老江咧嘴伸手，拍着身旁鸦先生的肩膀，说：
    “我这次可是带了保镖过来，谁来谁死！”
    “哼。”
    鸦先生将自己的佩刀抱在怀中，一副高手姿态，黑沙斗笠之下传出一声冷哼，说：
    “你请我做保镖，出得起报酬吗？赶紧莫要多话，做事吧，我还得去找我那徒儿呢。”
    “找什么找！”
    老江撇着嘴，指了指眼前的第五流离，对鸦先生说：
    “那不就是正主了，就是他寻我给他孩儿找个好地方，你要收人家孩子为徒，总得先给人家父母这边谈好吧？”
    “哦？”
    鸦先生抬起头，看着眼前第五流离，他说：
    “上次过来，只是在西海听他故事，在他明理院逛了一圈，却未寻到本人，这次倒是凑巧了。”
    说着话，鸦先生向前迈出一步。
    他自创的忘川经所记载的离殇步法展开，身若幻影跳跃到第五流离身侧，伸手放在了仙尊肩上，他语气温和的说：
    “第五阁下，咱们打个商量，我欲收你孩儿为徒，继承我忘川宗衣钵，还有一套绝世功法忘川经要传授于他。
    这等好事，你就莫要阻拦了，如何？”
    “啪”
    他的手被第五流离一把打开，仙尊虽然惊愕于这家伙的身法诡异，刚才那跳动居然没被自己提前预料，定是高手无疑。
    但这会听到这家伙要收自己孩儿为徒，心中便涌起一股怒火。
    “我家孩儿自有我来教，你谁啊？开口就要收徒！”
    “唔，我若说这是你家孩儿修来的福气，你怕是要更恼火些。”
    鸦先生耸了耸肩，指了指罪渊之外的大海，说：
    “你是个体修，而某家我呢，是一位武修，大家勉强算是同行。既要你同意你家孩儿入我宗门，就得先让你心服口服。
    来来来，咱们俩去那无人海域比划比划。
    先说好，点到为止。”
    “打就打，谁怕谁！”
    第五流离一生不弱于人，这会扛着战戟就要走，又出言讥讽到：
    “既然要打，为何还要点到为止？不出真功夫，哪能打得畅快？”
    “......”
    鸦先生如看傻子一样，看着流离仙尊，他说：
    “我或许是把自己的气息掩饰的太好了，才让你这莽汉产生了这种想法。点到为止是我怕不小心失手打死你。
    但若你非要以命相搏，我也不会阻拦。
    走，打架去！
    某家只出一刀或一拳，随你选。
    你若能接下，这比斗就算我输了，收徒之时自然作罢，若是你接不下，就赶紧把你孩儿抱来，让本君为他摸摸骨，看看他的武学资质如何。”
    “喂，玩归玩，别搞出人命来！”
    老江取出自己的玄天剑器，朝着鸦先生丢过去，他喊到：
    “你那把却邪刀煞气太盛，不得轻易出鞘，用我这把剑，来来来，我帮你保管这刀。”
    “你？”
    鸦先生接过玄天剑器，背在身后，对老江摇了摇头，说：
    “你压不住却邪煞气，会被它所伤。喂，那边那条龙，帮我保管兵刃。”
    说话间，他手中长刀就被抛向麟主。
    后者伸手将那柳叶形的刀扣在爪中，刚一入手，一副血海魔卷的画面就在麟主眼前张开，尸山血海之中有大魔咆哮，翻滚着舞动血海煞气，冲击着麟主心神。
    “果真好刀！”
    麟主以龙气压住手中嗡鸣不休的兵刃，如此煞气之刃让它双眼放光，心中那股身为妖圣妖修的比斗之心也这把刀激发出来。
    它赞叹一身，又看向面色凝重的第五流离。
    仙尊也感觉到了那把刀的厉害，身配如此妖邪兵刃，还能使用自如，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看来确实有真本事。
    但他也不怂，提着方天画戟就往无人之海跳跃过去，鸦先生背负着双手，也以离殇步法紧随其后。
    “咱家院主今日有苦头吃了。”
    老江笑的和偷到鸡的狐狸一样，他对麟主说：
    “忘川君虽说有十方神武之力，但其最擅长的就是刀法拳法，今日又要收徒，肯定不会藏着掖着，憋着劲要显圣一番。
    那苦寒刀术和两仪神拳之精妙，我昨日可是亲身体会，都是不得了的彼岸战法。
    我估计，流离院主大概率会被一招秒掉。”
    “这位‘忘川君’是什么来头？”
    麟主看了一眼手中嗡鸣不休的却邪魔刀，它轻声问到：
    “你两人又是从哪来的？”
    “他啊，是一界之主，彼岸之上的角色，以武通神，入咱苦木境是要被压制实力的。”
    老江指了指身后那扇流转不休的光门，对麟主说：
    “至于我们所来之处，正是今日要给诸位道友看的好地方...我之前离开时就说，待我回来，自会带回希望与众人。
    今日咱老江幸不辱命，钜子所留金蝉脱壳的上策，我已寻得。这苦木境亿万生灵，也终不必为荒主魔念陪葬了。
    莫要多说，快快召集诸位道友，把仙盟三十三宗所有宗主都请过来，我要带他们往将去之处一行。
    好让他们看看，我老江说要救世，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救世之法，我已带回来了！”
    麟主面容大变，其苦海将至彼岸的心境也被一瞬搅乱，它看着老江表情，意识到老江不是在信口胡言，一股从未有过的狂喜涌上心头。
    再次看向罪渊时，心中也变的五味杂陈起来。
    ---
    “你选刀，还是拳？”
    无人海域之上，鸦先生摘下自己的斗笠，随手悬在一边，对眼前已展开神威大道的第五流离说了句。
    后者看了一眼被鸦先生握住剑柄的玄天剑器。
    他说：
    “你用的明明是剑，何谈刀法？”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鸦先生笑了一声，随着手中灵剑被一寸寸拔出剑鞘，他轻声说：
    “那我就今日就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我这用剑挥出的刀法。此刀术名作苦寒，以武意催发，改天换地不在话下。
    道友...
    小心了！”

 770.去通天山

    “道友，小心了。”
    鸦先生这话音落下一瞬，第五流离眼前世界就骤然一变。
    就如被拉入某种正在展开的幻术中，好似天地孤寂里，白茫茫一片中只剩下自己遗世独立。
    落雪飘零，天地死寂，前无去者，后无来路。
    那抛弃故乡的愁与痛，自家妻儿以后面对荒主肆虐的忧与苦，还有自己私放江夏时，违背道心的复杂情绪。
    以权谋私的耻辱。
    苦、寒、离，这些心中隐藏的情绪，在这寂静雪落之间，就如一把把斩心之刃，欲要直刺心头。
    自己这样的人，也有资格自称为仙尊吗？
    自我怀疑的想法一起，就如心魔一样无法拭去，然到底是苦木境体修第一，即便如此情况下，心中也有危机示警。
    在心神与躯体几乎被割裂的情况下，依然艰难的举起手中战戟欲要抵抗，全身上下功法流转，以龙虎之威，塑出天地中最为厚重的隔绝防御。
    亦有体修狂战大道之力融汇其中，化作龙虎交汇，又塑出千般武力化身，密密麻麻的填充于天地之间。
    每一个化身都有第五流离全力一击的威能。
    好似一瞬千击，不管不顾的轰向前方。
    然那轻飘飘的一剑如雪中刀光乍起，在离殇步潇洒登龙中，将一身杀气聚于一处，轻盈越过战戟阻拦，那千般武力轰打，竟无法触及到那人一丝衣角。
    在第五流离意识清醒时，在他身后三步之外，鸦先生以一个潇洒的姿态归剑入鞘。
    第五仙尊身上的衣袍尽数破裂，千般武力恍若被这一刀斩落，手中法宝战戟也在悲鸣中碎若流沙。
    脚下万里海域皆被冰封，又在落雪茫然中，一瞬化开。
    像是幻术，又像是真实的大道武意凝聚的改天换地之力。
    人家确实手下留情了...
    否则自己刚才那种怪异状态，他有无数个机会斩杀自己，这古怪武意展开后，能包容千万于其中，使元神都遁逃不得。
    “呐，我这刀术，可有资格教你家孩儿了？”
    鸦先生回头将斗笠重新戴上，对第五流离说：
    “如这刀术一般精妙的武艺，还有剑法拳法、指法身法、枪法暗器、心经鬼武、锻体秘诀。更有直入大道真髓的无上武意，任他学取。
    不瞒你说，你这身龙虎战气，我也能稍加指点。
    毕竟当年，差点就学了这破玩意呢。”
    第五流离是有心说一句不服的。
    毕竟自己并未施展出决死杀伐之术，但回头旁观鸦先生一身风轻云淡，便知这遮断气息的家伙估计也没有使尽全力。
    这就有些尴尬了。
    “我...”
    流离仙尊想要开口，却冷不防下方无人海域中波涛流转，海水翻滚汇聚成玄衣女修一名，叉着腰向天空喊道：
    “你两打架就打架，为何要冰封我这海水？
    真以为我西海无人不成。本尊警告你们两个，要打架去别处打，再闹幺蛾子，本尊就把你两摁进水里淹死。”
    这般狂妄，又在西海，那肯定是黎水大娘娘无疑。
    这会似是被打扰了清梦，带着一股起床气，现身就破口大骂，但随后目光又古怪起来。她看到第五流离衣衫破碎，一副魂不舍守的样子。
    又看到那仙尊背后站着个黑衣男人，黑纱之下还露出一副迷之微笑。
    唔...
    这莫非就是凡人传说中的龙阳之好不成？
    啧啧，这第五流离平日里人五人六的，还听说刚有了孩儿，结果转眼就跑来这西海无人地，和野男人私会。
    咦，真是好生恶心。
    “这位仙子莫要多想。”
    鸦先生那边看到黎水娘娘脸上的表情变的鄙夷，似乎便意识到了这精怪大人可能想歪了，他出言解释到：
    “只是我两人惺惺相惜，在此切磋罢了。”
    “惺惺相惜，还要切磋...懂了。”
    大娘娘打了个哈哈，像是看着什么辣眼的脏东西一样，一边将自己融入水中，一边说：
    “那你两继续切磋，莫要管我，本娘娘这会回去睡一觉，好把这辣眼睛的玩意彻底忘掉。”
    “...”
    眼看和这个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的女修解释不清，鸦先生也放弃了。
    他提着玄天剑器，对下方看着好像消失了，实际上留了一丝神念于此继续“开眼界”的黎水大娘娘说：
    “仙子不妨去罪渊一趟，江夏正在那里等待诸位苦海前去相会，要带你们去开开眼界呢。等你们回来之后，还要往通天山去一趟。
    拜会两位道祖，再说一说解封罪渊之事。
    左右不过两日之间，这苦木境就将有真正大变，解脱灾厄可就在这片刻之中。
    仙子快快前去，莫要错过这等大事了。”
    “呃”
    这番话说的黎水娘娘瞪圆眼睛，她和老江那边的势力可是一直有联系的，知道江夏最近做了件大事。
    还说是找到了钜子墨九，初闻这消息的时候，黎水大娘娘是很开心的，还花了时间学学五百年后女子的装束打扮，要等待老负心人归来。
    结果这左等右等，都不见墨九回返苦木境，这才有了心中焦躁于今日爆发。
    但这会听到这个神秘的野男人的说法，那江夏小辈必是找到了求生之法，还要解封罪渊，主动释放荒主。
    这确实是大事情。
    这等大事，墨九总不至于还要藏头遮面，肯定会出现的，到时候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嘿嘿。
    计划通！
    海水翻滚一瞬，大娘娘的神念就以一道洋流波澜飞速冲向罪渊那边，待她离开之后，有了时间恢复思绪的第五流离也换了套新衣服。
    他臭着脸，对身后鸦先生打了个手势，意识是跟着他来。
    “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鸦先生个坏东西还装模作样的问了句。
    流离仙尊瞥了他一眼，语气生硬的说：
    “带你去见我家孩儿，若是再要办拜师礼什么的，还要私下进行，我好歹也是堂堂明理院院主，我家妻子也是有身份的人。
    真要大张旗鼓，我家丢不起这人。”
    “拜某家为师，怎么就丢人了？”
    鸦先生又不满意了，他说：
    “你这夯货，知不知道本君行走诸多星域，多得是人想要拜入我门下学习无上武艺，你们这苦木境人倒好，本君主动过来，结果你们还要挑挑拣拣。
    真是找打。”
    “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五流离想要解释一番，但看鸦先生黑纱之下那一抹弯起嘴角的笑容，便知道这很能打的神秘家伙就是在故意找茬。
    他哼了一声，一脚踹开空间，往中州家中去。
    身后鸦先生则唤来自己那头据说是星君下凡的玉角大犀牛，坐在背后，让这庞然大物载着自己，悠哉悠哉的往中州灵域去。
    他去过那里，道路什么的，自然熟悉的很。
    而江夏这边，在麟主二次召唤后，罪渊里已有源源不断的苦海大能降临于此，还有各宗宗主也以挪移之法飞速赶来。
    就连之前被啸风妖圣一口咬破了金身的天一大和尚，都舔着脸跑了过来。
    这和尚其实也不是坚定的投降派。
    只是他当年发下大宏愿时，和凄煌谷阴符公多少有些牵连，这才在之前遭了厄难，不过在阴符公死后，重伤的大和尚又横跳到主战派这边，倒是免了一遭祸患。
    “江道友，老衲有一言要说与你听。”
    一脸虚弱的大和尚拄着禅杖过来，低声对老江说：
    “此时我已告知仙盟三院，阴符公有极大可能并未身死道消，他之前与我提过一次，说是罪渊之下，应还有一道罗睺分身在。
    诸位可一定要小心行事。”
    “大师有心了，不过现在这局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不必再担心那软骨头的老货。”
    老江也没有太过苛责这为名所累的老和尚。
    转轮宗情况特殊，夹缝中求存之处境艰难，现在又是需要他用心做事。
    以前那些小事，就当是没发生过。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开了通往身后星门之路，大和尚念了句佛号，带着一股激动与忐忑，也随身旁明月老道一起，踏足走入那异界之中。
    有人进去，便有人回来。
    今日来者都是大修士，修为最低也在寻道境，入忘川界一观，不必深入细节，只用神念探查，就能知晓那一界灵气生发，其世界气息如朝阳升起，正是大放光芒时。
    与苦木境和其他灵界衰败姿态截然不同。
    鸦先生也在那边安排了自家世界里的高手们代为迎接这苦木境的贵客们，他那边的世界和苦木境在千年前有些联系。
    就如天一大和尚过去之后，迎接他的便是一位半边佛陀，半边恶鬼，佛武双修的禅宗大师，也讲明忘川界佛门传承罗汉金身大道修法，就是来自苦木境这佛门传承的七十二大道之一。
    说的老和尚热泪盈眶，口中直念我佛慈悲。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明月老道身上。
    这位苦木境有名的苦海仙尊过去之后，也见到了自家道门在忘川界留下的传承种子，往泰山玉皇宫一行。
    与诸多道友品论两界道法不同，一时间竟有些乐不思蜀。
    就连血杀宫...
    就是那位对江夏下了绝杀令的苏长眉宫主，居然也在忘川界里找到了自己这一路杀道的同好，当然，那边的杀手们虽是魔教出身，但已经被大楚朝廷收编了。
    苦木境这边，最后过来的是桃符院院主莫蝉衣和钦天院院主徐夫子，这两位是带着使命来的，他们要以自家秘术确认忘川界的真实情况。
    这个命令是从通天山上直接下发，显然，二圣也已察觉到了事情有变，要做妥善的最终确认。
    老江对此自无不可。
    他手里带回来的证据是如真金一般，自然不怕烈火炼制，大大方方的陪着两位仙尊在忘川界转了一圈。
    再度回到罪渊之中，一众苦海脸上喜气洋洋，之前那股愁苦或凝重之色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若是不考虑现场背景，说一句弹冠相庆毫无问题。
    今日可是真正的大好事。
    老江带回的新世界如无可反驳的铁证，验证了钜子当年留下的救世上策已落到实处，再不必担心荒主灭世，让大家死翘翘了。
    如此盛事，哪怕众多苦海一个个老谋深算，这会也是喜形于色。
    不过一片欢笑之中，麟主却是面沉如水。
    之前江夏与它透露过之后的打算，它知道的要比诸位苦海更多一些，也知江夏并不打算全盘采用“金蝉脱壳”之法。
    苦木境还得是这个苦木境，与荒主之战也会持续下去。
    大情况并未有变化，于众人而言，只是多了条退路而已，但这会大家都高兴着呢，麟主也不愿打破这副喜气洋洋。
    苦木境众人已经为这事愁苦了五百余年，殚精竭虑之间，少有如此快活时刻。
    这些事，便之后再说。
    想到这里，麟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它看向自己镇守了两百余年的罪渊，心中想到：
    为了他们刚刚取回的黎明，就把担忧，留给明天吧。

 771.两位辛苦了

    苦木境这边大家弹冠相庆，忘川界里还有事情尚未做完。
    在忘川界的昆仑龙脉之上，老江正在风雪中陪着两位仙尊做事，他还能隐约能看到一些黑色的巨鹰和青色的鸾鸟在远方雪山中斗殴。
    据鸦先生的说法，那是忘川界的灵气复苏后，于此界生出的妖物，显然也没有发展出如苦木境妖怪那样的文明。
    这也是忘川界的特征。
    各个种族都是方兴未艾。
    连这个世界里的精怪们，都是刚刚以异象诞生而已。而忘川界在千年前遭受的末法天劫，让这个世界的修仙文明被彻底抹掉。
    凡人时代持续了一千年，突然遭遇灵气复苏，这会才只是刚有了一批最初的修士。也难怪鸦先生要去苦木境里“视察学习”。
    他显然是打算仿照苦木境仙盟和各个宗门之间的模式，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定下修士守则之类的玩意。
    总之一句话，这个世界大有潜力可挖。
    而且鸦先生还说，忘川界之前因为意外情况，破碎过一次，是渡鸦大老板出手把世界弥合的，而那会大老板也是刚成一界宇宙主宰，业务能力还有些不娴熟。
    因而在重塑世界时，出了点小小的问题，导致忘川界除了中州之外，其他各处大陆文明都被倒退回了氏族制。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还能容纳很多外来者。
    不过，鸦先生是个很奇特的家伙，他并不允许苦木境的修士们将自己的宗门搬到忘川界，也不想让其他世界的凡人跑过来干扰自家世界的文明轨迹。
    他选了一个很特殊的种族，要把他们迁徙到忘川界里。
    这会雪山之上，蝉衣仙尊用一双法眼看日月幽冥，而徐夫子则用观星术看群星方位。
    他们和其他苦海们过来看个热闹不同，他们要竭尽全力摸清楚这个世界的底细，二圣非常重视这事，毕竟是事关苦木境存亡的大事。
    在一番折腾后，两位仙尊心中有底。
    蝉衣仙尊揉着发疼的眼睛，对身旁老江说：
    “此界已明了，确实是列于咱们那方将亡群星之外，如仙境一般的好界域。就请江夏小友和你那位鸦先生随我两人往通天山一行。”
    “是极是极。”
    旁边精神矍铄的徐夫子也收起手中观星灵宝，捻着胡须，笑眯眯的对老江说：
    “二圣已备好接风宴席，要犒劳功臣，也要迎接贵客呢。”
    “行嘛，那咱就走。”
    老江也不客气。
    有人请吃饭，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拒绝。
    不过在三人往苦木境回转时，蝉衣仙尊又问到：
    “当年你家钜子所留下这金蝉脱壳之法已有眉目，本尊就要多问一句，你接下来，可是要把苦木境和域外灵界都送入这方星海？”
    “不是。”
    老江摇了摇头，也没有太多隐瞒，对两位仙尊说：
    “没有灵界要被挪过来。
    甚至连这个忘川界，都要从这方好群星中被送回咱们那方将亡的宇宙。这片群星的主人愿意为我们提供一个最后的归宿。
    但在那之前，咱们还要继续在故乡里奋战，直到终焉时刻的到来。
    换句话说，这次请诸位过来，就是给大家打打气，告诉大家已经有后路在手，以后和荒主势力对抗时，不要有心理负担。
    但该我们去打的仗，必须打完，由此才能得到最后的奖赏。
    况且，咱们那边也不是彻底无可救药了。”
    江老板点了根烟在嘴角，吞云吐雾中，他对若有所思的两位仙尊说到：
    “苦木境既是咱们那边最强的文明之一，就要负担起自己的责任，咱们可以一走了之，其他末日下挣扎求生的孤苦者们又该如何？
    既然是找到了一艘末日方舟，自然得把能装的人都装上。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两位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嗯，说得好。”
    徐夫子轻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而蝉衣仙尊并未多言，但看他威严脸上并无不渝之色，就知道蝉衣仙尊也是满意的。
    三人正要离开昆仑龙脉，去却听到一声惊呼。
    回头看去，便看到一个油光滑面，穿着油渍衣服的胖厨子，正化身虹光，挥舞着灵宝厨刀，往那些没见过的妖禽扑了过去。
    如此不讲究的打扮，肯定是昴星无疑了。
    看来这胖厨子，这会已经在忘川界中四处遨游，寻找新的食材，打磨自己的仙厨之道。
    他倒是活的简单，懂得享受这朴素的快乐。
    ---
    半日之后，苦木境，中州灵域，通天山下。
    老江换了一身会客用的黑色道衣，在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下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鸦先生过来，他等的都有些烦躁，便摸出自己的宇宙神机，要联系那个不靠谱的家伙。
    却又感觉到清风吹拂，回头一看。
    鸦先生已经破空而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大胖小子，那小家伙尚在襁褓之中，于脖颈上悬挂着一枚晶莹温润的宝玉，绽放流光点点。
    也不怕人。
    被鸦先生抱着，露出婴儿特有的咯咯笑声，还伸出手，试图去抓鸦先生斗笠边缘垂下的黑纱。
    “这小家伙一身根骨乃是本君所见少有的绝佳，以后随着本君习武，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鸦先生还给江夏赞赏着自己这新收的徒儿，看他样子，是颇为满意的。
    “不就收个徒嘛，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
    老江撇了一眼小宝宝，伸手逗弄他肥嘟嘟的脸颊，又很不客气的对身旁人吐槽说：
    “我还以为你阴沟翻船，被人家明理院院主打趴下了。”
    “嘁。”
    鸦先生撇了撇嘴，说：
    “还不都是那一对夯货夫妻，倒是和年轻人一般相处，打打闹闹的，听闻本君要收徒，那第五流离的娘子便是哭天喊地，舍不得自己孩儿。
    好说歹说这才劝了下来。
    之后又怕她家孩儿受苦，去她那宝库里取了好些宝贝当做拜师的仪程...
    那小娘子宗门确实阔绰，本君行走星域这么多年，也少见如此富有堂皇。”
    “那是。”
    老江咧嘴说到：
    “流离院主是娶了个好老婆，通天坊大师姐可是苦木境第一白富美，掌控通天坊不说，手下还有个黑市鸿雁会，每日收入都是个天文数字呢。
    不说这些了。
    走，面见二圣去，两位估计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说着话，两人往通天山上去，这里作为苦木境灵脉汇聚的中点，有两位道祖大道之力环绕，隔绝一切穿梭宝物，镇压各种神通释放。
    苦海来了，也得老老实实走路上山。
    这里风景倒是极佳，一路走来，还有如凤凰一般有漂亮尾羽的灵禽相伴，林中亦有各色灵兽好奇打量。
    而半山腰上，则有雷灵护卫。
    那些家伙生于天地雷光之中，乃是所有精怪里最为爆裂，杀伐之能最强的一种，其诞生时就是修神境，在通天山上相助浮石道祖掌控天下雷劫。
    据说小修士们渡劫时的雷电，都是这些雷灵打下去的。
    只有那些大修士们渡劫时，浮石道祖才会亲自出手。当初老江第一次去南荒雁荡池拜会时，还想着讨一道雷灵祝福，也未能如愿。
    而如今以他御雷神通在手，自然也用不到这些祝福了。
    在一众雷灵的轰鸣注视中，老江和鸦先生又往山巅去，这些雷灵精怪的轰鸣声吓到了鸦先生的徒儿，让小孩哇哇大哭，气的鸦先生恨不得当场宰上几个出出气。
    还是老江好说歹说劝下来。
    之后又花了一炷香，两人终于来到通天山颠，这里有处大平台，已中州灵域的特殊地形，这里就是苦木境第一高峰。
    比北境的天极山还要高出几丈。
    从这平台上可以看到整个苦木境的地形，毕竟是个天圆地方的世界，只要目力足够，便可以一览世界变化。
    而平台之上修了个相当雅致的小宅，其中流水潺潺，还种了些香瓜灵植，搭了个葡萄藤架，在藤蔓之下，摆着一方古朴棋盘。
    其上黑白相间，正是一局尚未下完的棋局。
    但见黑白分明，黑子虽势大，然白子已入屠龙之手，只待一之落下，就能反败为胜，将黑子杀的片甲不留。
    “拜见道祖。”
    老江很是尊敬的向院中两位道祖俯身行礼，而鸦先生则抱着徒儿，对两位微微点头。
    在他们前方，穿着白衣的浮石道祖，和穿着绿裙的细辛娘娘正站在院中，一方四方小桌摆在那里，上面有几盘家常小菜，一壶仙酿和四个杯子。
    这一席接风宴，竟不是找昴星做的。
    难怪那胖厨子有闲情逸致，跑去忘川境寻找食材。
    说起两位道祖容貌，那必然是男帅女靓，修为到这个境界，怎么也不可能丑陋或者泯于众人，主要是实力不允许。
    取天地精华而生，坐拥一界天道加持，自然是钟灵俊秀，不但面容体型完美，就连气质都是天人之姿。
    “鸦先生上次来我苦木境时，本修请你过来坐坐，你却不加理会，大闹一番就离了此界，倒是让人有些遗憾。”
    浮石道祖挥了挥衣袖，带着笑意说到：
    “今日总算是得见真人于此。”
    “上次不敢来，主要是实力不行，怕被你夫妻两人堵在通天上打上一顿。”
    鸦先生哈哈一笑，说：
    “这次就不一样了，有了底气，才敢来赴宴嘛。”
    “你这小修，之前说下大话，本夫人之前还以为你跑了，却不成想，你竟真的带回了如此上好机缘。”
    细辛娘娘没有和鸦先生说话，她抚摸着自己悬于发鬓之下的一道头发，语气温和的对江夏说：
    “我也多年未曾下厨，但今日有你过来，便亲手做了几盘菜。之前你毁我建木几株的事，就不追究了。
    坐吧，再和我两位说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呃”
    江老板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两位道祖说：
    “也不瞒二位，之后要的事，怕是要伤到二位。我已取六界世界之心于我神通之中，眼下差最后一味，便可使神通圆满。
    只待这颗世界之树真正长成，便有勾连两界群星之力，以我己身，化作宇宙桥，沟通彼此，让那方群星的新生之力，可以灌入我们这边，以此来和荒主对抗。
    但两位已经融入苦木境中，以身合道，维持此界不散不死。
    若要取得此界这世界之心，就得先把两位从其中剥离出来...”
    “躯体与元神的疼都是其次。”
    鸦先生也开口说道：
    “两位的修行都可以要毁于一旦。”
    “不行的。”
    浮石道祖和他家道侣对视一眼。
    这位护了苦木境五百年沧桑的道祖负起双手，轻声说：
    “若我两人撤去道力，此界核心必入虚弱，分崩离析都是间隙。也别走剥离那一道了。就把我两人也融入你那神通之中，一起收了吧。
    如此，你才能得一个圆满的苦木之心。
    如此，我二人才能从这长久卫戍中解脱...”

 772.啊这...这也在你计划之中吗？

    浮石道祖的话让老江大惊失色，也让旁边的鸦先生面色肃然。
    江老板皱起眉头，说：
    “浮石道祖，如果真这么做，就意味着你要...”
    “我会死。”
    道祖语气温和的说：
    “我以身合道已五百年了，我知道一旦世界之心被转移会发生什么事，我也很清楚我的结局。但...不必再劝了。
    之前蝉衣和徐夫子两位送回消息时，我就已下了决心。
    且这件事，也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并非一心求死。
    而是五百年前西海荡魔时，苦木境已碎过一次，是我以身合道，将时光扭转，才把它堪堪复原，但如今这苦木境能维持，都是因我用时光道力压着。
    一旦我被从天道剥离，时光道力消散那一瞬，这个世界就会回到之前破碎死去的灾祸中。
    都说五百年前，苦木境躲过了灭世劫难。
    其实，没有。”
    “这个世界中活着的生灵，在五百年前其实都已死去。”
    细辛娘娘叹了口气，说：
    “都是我家夫君以自己道力护着此界不亡，你若想苦木境继续存在下去，就得连着他的时光道力一起吸收转移。
    否则你能得到的，只是一个捆着荒主魔念的死亡世界。
    不只是夫君，我的情况也一样。
    我以太古扶桑神木的根须，串联在苦木境各处地脉之内，以我这生生不息的大道之力，维持着此界不碎，维持着生灵繁衍。
    一旦我被从天道抽离，这个世界会在实体层面顷刻垮塌。并非我两不想继续活着，只是若我两人活了，此界中亿万生灵就要死。
    这与我两人道心不符。”
    说完，细辛大娘娘看了一眼沉默的老江，她轻笑了一声，说：
    “你也莫怕，只要元神还在，我两人就能转世重修，无非是再走一次修行路...”
    “别骗人了。”
    鸦先生摇了摇头，说：
    “你两人嵌入天道已经太深。
    这种情况下，一旦被世界树链接吸取，便是身死道消，挫骨扬灰的下场，更莫要说转世重修这回事。”
    两位道祖的谎话被拆穿，他们也默然下来。
    本是打算用这一席话，打消江夏的心理压力，但鸦先生显然不认为这种善意的谎言会弄出什么好结局来。
    江夏也紧皱着眉头。
    但他这会却不是因为两位道祖的慷慨赴死而忧愁，是因为眼前这个情况，让老江有了一个很强烈的既视感。
    他之前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m世界的世界之心芭芭拉·辛·伯利安不就是这样吗？她甚至要比两位以身合道的道祖更深入世界之心。
    她本人就是被钜子用世界之心融合灾厄之力捏出来的。
    她甚至连个人实体都没有。
    这...
    钜子之所以做出芭芭拉那个奇特的世界之心，除了是尝试寻找抵御荒主的办法之外，怕也存了一次“预演”的心思。
    如果江夏能在芭芭拉死后，把她重新捏出来，那就意味着，老江也能在两位以身合道的道祖死后，把他们两也重新捏出来。
    靠，那个老头，居然连今日这事都考虑到了。
    “我有办法让两位在之后重生。”
    老江语气古怪的说：
    “但我不保证到时能把两位捏的完美...总之，这件事不必愁，也不用抱着再为苦木境牺牲一次的心思。
    事情还远没有到绝望的时候。
    但有一件事，我需要弄清楚，苦木境的世界之心所在，就在荒主封印的罪渊中，对吧？”
    听到江夏说他有办法能让两人重生一次，浮石道祖和细辛娘娘也时面露惊讶之色，说真的，在老江和鸦先生过来之前，这对道祖夫妻已在小院中做了诀别。
    甚至连遗书都留下了。
    毕竟这世间艰难唯一死尔，真到要身死道消的时候，挥手灭星的道祖也是不能免俗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苦木境的修行之道，也从不是那种讲求太上忘情，要把修士变成泥胎木偶的无情修法。
    唯有极于情，方能悟于道。
    不过两人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虽有些疑惑惊讶，但谈起正事时，依然毫不含糊。面对老江的询问，浮石道祖点头说到：
    “嗯，确实如此。
    以荒主魔念的体量，光靠本修这时光道力化作镇压，是压不住的。它是能超脱于时光之外的大魔，在时光乱序之外，还得有苦木境众生之力，化作枷锁相困。”
    “因而，你要转换联结此界的世界之心，就得先把罪渊打开。”
    细辛娘娘又说完了下半句。
    这对夫妻是真的有意思，他两人似乎心神相连，彼此之间毫无秘密，经常是浮石道祖说上半句，细辛娘娘接下半句。
    就如夫妻一体。
    这可能也是两人都以身合道的缘故，毕竟从文明和世界这个层面来看，他两人确实能被看做同一个意识。
    “开就开了呗，今时不同往日了。”
    江老板指了指天空，咧嘴笑道：
    “我与钜子合力，一起毁了它荒主的黑暗星域，又把宇宙熔炉取走，相当于把荒主魔体毁去，只留下一个元神被镇压。
    此番它脱离苦木境后，一时半会也寻不得魔体相承，只能选那些荒主大魔的魔躯存身。
    如此一来，它便落入虚弱之中，虽然宇宙将灭，能给它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但在它重新强大起来之前，也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运作。
    咱们这方宇宙的宇宙熔炉已正在休整中，只待我完成宇宙桥搭建，就能将它再送回这片群星之下。
    但那个时候，能作为荒主力量源头的它，会重新大放光芒，成为我们这万界救世军的力量之源。有了它燃烧时如星炬般大放光芒，我们也不怕在黑暗之中和荒主继续对抗。
    我们已经寻到了光，至此便不必再畏惧走入黑夜。
    这场战争将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我们的宇宙走完最后的死亡塌陷为止。
    到那时，借由光明存续的庇护所也早已搭建完成，我们将保留下这片故乡的信息，然后去到那个真正的新世界里...
    我们将在那里开启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老江说完这些，他摊开双臂，对眼前两位道祖说到：
    “我们已经不必畏惧它了，它也无法再伤害到我们。
    这一切不是我的功劳，若没有两位五百年的卫戍坚守，这个世界，这片群星也等不到我的到来。
    若没有如我家钜子那样不甘认输的豪杰，在黑暗时代里，在无数个星球世界上，百折不挠的和荒主麾下的大魔对抗，阻拦黑暗星域的扩展，我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在一个充满了凄凉绝望的群星中，走到现在这一步。”
    江老板这一刻心中充满了感情。
    他回忆着自己从重生到现在的所有经历，虽然在那些故事里，少有浮石，细辛和钜子的身影出没，但细细算来，这三位其实一直在他身边。
    若没有他们搭建好的基础，老江从无到有的奋战，也绝对不会有今日这般顺利。
    “你们这些前辈们，在绝望的时代里完成了坚守的使命，现在你们该歇一歇了。”
    老江伸出手，握住浮石道祖和细辛娘娘的手，他语气温和的说：
    “接下来，该我们这些被你们庇护长大的后辈们，接过你们手中的旗帜，重新点燃这片星海中的光。
    化身黑暗中的持火者，将那些黑夜下迷失的同胞们接回来，然后把属于我们的故事，延续到下一个光明的纪元。
    无数人将传颂你们的故事，那是个在黑暗中坚守的英雄们的故事，那是个并不让人愉快，但读起来能让人充满希望的故事。
    你们将成为永恒。
    但这是你们应得的。
    二位，辛苦了。”
    这一番话让两位道祖愣了一下，随后浮石道祖轻笑一声，说：
    “本修倒是未曾想过，有一日会有人对我说这些。”
    “我想过啊。”
    细辛娘娘歪着脑袋，对自家夫君说：
    “我是想过那些迟钝的家伙们会跑来感谢我两人付出，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我也没想到，某一天会有个小修士对我说这些。
    还说的这么好听...
    你倒是学学他这嘴皮子，每次让你说点情话，你翻来覆去都是那些。”
    这已经算是快进到抱怨的时刻了。
    老江眨了眨眼睛。
    他觉得接下来的话他最好还是别听，这毕竟是两位道祖的私生活，万一自己听到点不该听的，怕是会被灭口。
    在这通天山上，鸦先生也护不住他。
    “你两位就别抱怨啦，要让这家伙说出这些心里话可不容易。”
    鸦先生在一旁哄着孩子，冷不丁的说到：
    “你们两个看看我，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真是让本君伤心得很，恨不得把他堵在某个巷子里，套上麻袋狠狠打一顿。”
    “嘁。”
    老江撇了撇嘴。
    “开罪渊前，还有一事需要说一说。”
    在四人入席，吃着细辛娘娘亲手做的“风味”小菜时，浮石道祖突然开口说道：
    “那封印我可以开，但罪渊之中还有生灵在，若不把他们提前安顿好，一旦罪渊大开，等荒主魔念携百万魔影冲出来，罪渊生灵怕要第一个受灭顶之灾。”
    “这个不必愁。”
    鸦先生夹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它送进嘴里，但看到旁边细辛娘娘亮着眼睛在看他，这位来自异界的大能犹豫了一下，便把那古怪的菜肴送入嘴里。
    艰难的咬的咔咔作响，还不得不对细辛大娘娘比划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味道很棒。
    而浮石道祖就很淡定。
    他根本没动筷子。
    显然是知道自家这无所不能的妻子，在厨艺方面的“高超造诣”，但眼下这场面，谁也不可能真来吃菜，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增加点仪式感。
    鸦先生艰难的嚼着嘴里的古怪东西，把那东西咽下去之后，急忙端起酒杯掩饰一下，然后接着浮石道祖的话头，说到：
    “罪渊中那些被魔性改造的生灵和修士，我要了。我已在忘川界中为他们划出一块生息之地，就唤做‘魔族’繁衍。
    我那边的武修们，这些年活的有些太滋润，已生出不该有的骄纵之心。
    若无外敌重压，说不定还要闹出内乱来。
    再者说，将忘川界带回这方荒主宇宙之前，我得让他们先熟悉熟悉和魔物作战的节奏与形态，免得那些不着调的家伙真上了战场，反而给我丢人。”
    “嗯，这个确实已经说好了。”
    江老板注意到了鸦先生吃下这道祖亲自做的菜之后的糟糕样子，也放弃了品尝一下的打算，在细辛娘娘失望的眼神中，他端起酒杯，咳嗽几声，说到：
    “我将亲往罪渊，护送罪渊生灵往异界去，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七日。”
    “嗯。”
    浮石道祖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葡萄藤架下的未完结的棋局，轻声说：
    “这恶客已在我苦木境住了太久，该把它驱赶出去了。七日之后，开罪渊，战荒主！”

 773.荒主带着它的百万魔军来啦

    “真是从未曾想过，这罪渊之事还有终结的一日。”
    罪渊之中，镇压荒主魔念的封印第二环，大师伯祖墨长卿正站在墨家仙门阵地的山峰之上，他往荒主封印之地频频眺望，又回头看向另一侧。
    一个巨型的星阵正在群山之外运转，从这高处能看到还清醒的罪渊守备们，正在往那个方向撤离。
    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们排成了一条长龙。
    他们罕见的沉默着，并没有如真正的魔物一样发出狂乱的嘶吼，许是察觉到长久的保卫镇压即将结束，那沉默的人群中多少带着一些轻松的意味。
    那是在罪渊这片大地上很难看到的情绪。
    但人其实也不多。
    最少相比五百年前自愿为了苦木境而落入罪渊的人来说，这里存在的数量已经很少了，五百年与魔同生的漫长时光，让当年的英雄们有三分之二都已被荒主魔化。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成为魔性的傀儡，就在那封印之中，与他们的新主人为伴，充作毁灭与灾难的爪牙。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懦弱。
    他们是苦木境中最有勇气的一批人，尽管最终被失败俘获，但即便是沉沦于失败中的堕落勇者，依然曾是英雄。
    而在墨长卿的视线之外，在罪渊最外环的凡人国度中，那些同样被魔气侵染的凡人们也在通过各自的星门。
    他们会在那闪耀着流光的门外，找到一个允许他们这些被魔气长久改造的生命，继续活下去的大地。
    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中，继续自己被诅咒的生命延续。
    他们也要善用自己被魔性赋予的力量，压制心中狂乱的破坏欲，直到他们学会重新融入新世界为止。
    这注定不会是个顺利的过程，它会伴随着失控、排斥与战争，但相比在罪渊这片大地上苟延残喘，这些凡俗生灵，最少得能到宝贵的平静与希望。
    而在罪渊中长久存在养成的深埋于骨子中的坚韧，野性与不屈，也会让他们在新世界中，最终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这样真的好吗？”
    墨长卿很是犹豫的问到：
    “把我们这些被荒主魔性改造过的生命，放入一个据说灵韵满溢，正处于成长期与上升期的新世界里。
    就像是一团墨汁，丢入一盆清水里。
    哪怕我们不愿意破坏它，我们身缠的魔气也会污染那方世界。”
    “要不还能怎么样呢？”
    大师伯祖身旁的老江吐了口烟圈，说：
    “难道要放任你们在荒主被解封之后，被那灾厄意志吞噬殆尽吗？这甚至不能称得上是同归于尽，只能说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至于你们要去的那个世界。
    你们倒是不必担心会污染它，那个世界位于一个完整且厉害的宇宙，它自有一套法则。等你们过去之后，荒主的意志就影响不到你们了。
    魔气，魔念和魔力当然还会存在，但那会化作真正能被你们使用的力量。你们会从被荒主长期关注的人生中获得自由。
    到那时，选择成为一个借荒主之力与荒主对抗的黑暗行者，还是选择顺应魔性的召唤，成为真正的魔头魔君，都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江老板活动了一下肩膀，他轻身说：
    “你们在忘川界里要自称为魔族，注定会和那个世界中的秩序力量接触，注定也要扮演一个不那么光彩的角色。
    要以自己的力量化作某种警示，让那个世界的武者们做好真正面对荒主的准备。
    这注定是一场蛮横的战争。
    哪怕被魔性侵染改造的凡人，也活不到战争终结的时刻，对你们而言，今日的事远远算不上自由，更和自我救赎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依然是战士。
    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和荒主继续对抗，大师伯祖，你们身上的担子依然很重。在荒主破封之后，它会在群星中重塑躯体和它的黑暗星域。
    那些败亡腐朽的大地，是其他人很难进入的，而你们却可以在其中畅通无阻。一旦你们收到召唤，那就意味着你们要步入黑暗，去执行一些九死一生的任务。”
    “我们很乐意。”
    墨长卿哈哈一笑。
    这位额头上长着独角的大魔王带着一股憧憬与感叹，他说：
    “我们会在忘川界中为此做好准备，我们会响应来自你们的每一次召唤，我们很乐意以这诅咒之躯的消亡，换回荒主的惨烈失败。
    之前，我们是想要反抗也寻不得办法。
    之后，我们会用受诅者的方式，来继续履行我们的使命，继续完成我们的职责，我们会等待每一次征召，并且将其视为一种难得的荣耀。”
    “我知道你们会的。”
    江老板伸手在自家大师伯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说：
    “时候不早了，大师伯祖和诸位师伯祖也准备启程吧。我的朋友在那边为你们准备了一处废弃的古老神殿作为你们的宗门，作为‘魔族’的圣堂。
    这边等荒主离开罪渊，等我攫取世界之心后，这片曾经的西陆必然破碎，其中一些大块的陆地，也会被转移过去。
    作为魔族在忘川界中的移动‘魔渊’使用。
    或许很快，你们就要在忘川界中，发起一场‘魔族远征’，希望你们的突然出现，不会吓坏那些承平已久的武者们。”
    “扮演大恶人啊，这个我们很在行。”
    墨长卿大笑着向老江拱手行礼，下一瞬就有巨量的魔气翻滚，在大师伯祖身后形成夸张又阴森的魔翼拍打，带着他悬浮于空中。
    他对老江说：
    “那么，师侄孙，咱们以后再见了。”
    “咱们以后相见的机会多着呢，大师伯祖。”
    老江也朝着墨长卿俯了俯身，他大声说：
    “我找中枢鉴定过了，你们虽被改造，但生殖系统并未受到影响。以前是忙着抵御荒主腐蚀，没空讲那些情情爱爱，现在有空了，不妨赶紧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忘川界的魔教妖女们一个个热情似火，温柔如水，大师伯祖如此美型，霸道又温柔的大魔君去了，定然要成妖女们心中所爱。
    可万万不要错过那等人间美事啊！”
    他这一声喊的，让正在拍打魔翼飞行的墨长卿在空中一个趔趄，差点失控。
    “小辈无礼！荒主未灭，何以为家？”
    大师伯祖远远的呵斥了一声，在空中一个加速，就如一道黑色闪电一样，落入星门之中，溅起几滴墨色涟漪，消失不见。
    老江捂着肚子哈哈笑着，他看着星门矗立，罪渊之子们越过这逃生之路，去另一方世界重整旗鼓。
    他又回头看向罪渊这片大地的中心，在层层叠叠的群山环绕之中，还能看到那闪耀着浮光的大封印。
    也不知那荒主魔念在其中过得如何？
    “呵呵，七天之后，咱们可就要真正见面了。”
    老江冷笑了两声。
    他抱着双臂，眺望罪渊，说：
    “先碎了你的黑暗星域，又从你手里夺了宇宙熔炉，再算上将你镇压于此五百余年，想来你心中愤恨异常，欲要把我等挫骨扬灰。
    但或许你并不理解。
    在这五百年里，我们这些末日残民心里也积蓄了无尽的怒火...
    来吧。
    七天之后，咱们比划比划，较量较量，看看谁的愤怒更可怕。这一战不会是终结，它只是结束的开始。
    咱们以后还有得打。
    但从这一战开始，胜利将不再是遥不可及。
    准备好品尝失败的苦涩吧。
    你这混球！”
    ---
    罪渊内部的撤离持续了整整七天，在最后一处凡人魔国的大军穿过星门，消失于罪渊大地之后，数个屹立的星门破碎开。
    与此同时，在西海罪渊之上，苦木境的大修士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七天也是留给仙盟调集力量做御守的最后准备，好在虽然其他宗门心中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但仙盟三院始终清醒的很。
    这五百年里，他们一直在筹备这二次封魔的战争，如今真正的决战将至，高层倒也不慌张，就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方略，将各个宗门征调过来。
    明理院和北境，西海妖族，南荒精怪们联合一处，负责罪渊正面。
    麟主、第五流离、常山京墨黎水、憾地大圣这几位擅长正面攻伐的苦海各自带着精锐守在罪渊封印地中心。
    再往外，是一众擅长咒法仙术的大宗。
    钦天院、两仪微尘山、通天坊、飞羽门、五行庄、西海龙宫、坠星涧和逐风原的六妖城城主与它们的妖修大能都位于此处，天空大海之上都已布下密密麻麻的防御与进攻咒法大阵。
    他们是“火力支援”。
    配合前线绞杀将从罪渊脱困的荒主魔念和它以魔性化作的百万魔军。
    罪渊最外围，是其他的宗门修士和各地散修，以桃符院、血杀宫、铸剑庄、丹鼎宗，神农山，转轮宗，雁荡池等等势力居中调和，统帅一众小宗门，做战争支援和预备队。
    这一场大战的阵势有多大？
    光是外围散修各自分出的阵地，都已越过了星罗海，被分布在了西海各处岛屿之上，密密麻麻将大半个西海包裹起来。
    这一战由仙盟发号施令，征召苦木境天下所有修为到存真境以上的修士参战。
    不论正邪都要来，三天前，还有一伙盘踞在北境的邪修耍怪不来。结果惹来了青兕大牛亲自前去，半柱香不到，就把那些贪生怕死的货全部斩杀。
    作为邪修最大的供给方鸿雁会也已放出话来，要么老老实实去西海布防打仗，要么就在荒主破封之前，把你们一个个全杀咯。
    反正鸿雁会手里有所有邪修的信息。
    他们跑都跑不了，一杀一个准。
    直到这时，这些邪修们才幡然悔悟，仙盟“养”着他们，兴许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一个个无奈之下，也不得不拖家带口的跑来西海凑热闹。
    不只是修士们，这一战连凡人国度都有所征召。
    之前被允许凡人国度蓄养的“半修士”军队，不管数量多少，一律拉到西海，就算不能上阵打仗，搬运东西，救治伤员总是可以的。
    如凤鸣国这样的奇葩国度，也被特意征调了一整支火力十足的军团，由凤鸣国国主施睿和昆仑坊的刘老四大掌柜统帅，在西海外围的一处岛上分到了一方阵地。
    而南荒各大部落，如龙辛氏在内，每个部落都出了人，同样在西海布防。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场大战将起时，全军休整进餐，吃的最后一顿“壮行酒”，不管修士凡人的菜肴，都是饕餮楼的仙厨们做的。
    包括这些使厨刀的仙厨们，在这一顿吃完后，也要提着厨刀上阵的。
    可以说，相比五百年前的西海荡魔，五百年后这最后一战，几乎是把整个苦木境稍微能打一点的战力全部拉了过来。
    倾巢而出，孤注一掷。
    随着阳光轮转到正午时分，通天山上，浮石道祖长出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妻子，很是粗暴的抬起脚，将自己那下了五百年都未完成的棋局，一脚踹翻。
    “轰”
    罪渊爆发，魔气滔滔。
    荒主...
    来了。

 774.钜子带着末日要塞来啦

    西海外围，岛屿边缘的火力阵线一刻不停的开火，或向空中，或向海滩，在荒主封印开启不到一炷香时，这场与魔鏖战就已进入了白热化。
    哪怕荒主本尊还未从罪渊出现，但它麾下的大魔和魔军已成燎原之势。
    这些家伙们靠魔气生发，只要魔气能蔓延到的区域，都有它们浮现的身影，这些有实体的魔物还算是好对付的。
    最麻烦是那些没有实体，专攻心神的魔影。
    尽管征召来的低级修士和凡人战卒都提前服用了丹鼎宗和神农山给的丹药，能够一定程度上抵御魔影侵袭，但那也不是百分之百管用的。
    “啊！”
    正在操纵重机枪朝着沙滩翻滚过来的魔物开火的士兵大叫一声，他眼神混乱，就像是被夺舍一样，将手中机枪的枪口调转，就要来干掉自己的同袍。
    结果刚有这个反应，就有一把左轮手枪移了过来。
    “砰”
    那入魔士兵的脑袋炸开，灵弹轰入脑壳，连带着其中魔影也被一起干掉。
    “呸！”
    满脸是血的凤鸣国伍长也不管眼前尸体，扑上去抓住重机枪，咬着牙再次将火力倾泻到眼前沙滩的丑恶魔物群上。
    他们在开战前布置的雷区早已被这些魔物用数量战法硬生生趟平，这会正靠着火力压制魔物进军。
    但按照眼下这个局势，估计再有几分钟，就要全线进入惨烈的肉搏战了。
    “哗”
    红色涂装有凤凰徽记的战甲飞过滩头，亲自上阵的施睿不吝惜战甲中的武器储备，一轮轰炸将突破战线的魔物们炸碎。
    “你怎么也跑来了？这打仗呢，你这女人给我回去！”
    施睿唰的一声落在不远处的沙滩，双臂抬起，热熔炮轰击，将一大群魔物炸碎。
    他在通讯中，对旁边那架在地面作战的小型战甲使用者喊了句，后者双手加持最先进的武装模块，挥舞着两把切割剑，在低级魔物群中杀的七进七出。
    “屁话！什么叫女人就上不了战场？我可是废土人，我三岁就会杀人了。再说了，你如果死在这，我后半辈子怎么办？”
    回答施睿的，是一个极其不满的声音。
    当然就是他未来的王后，咱们的小茉莉了，虽还未成婚，但出身废土，性格直率的茉莉，肯定不会让自己未来的丈夫孤身上阵。
    她也有自己的战甲，而且在茉莉周围，还有大脑斧希瑞以及四只颜色各异的兔子妖怪在护卫着她。
    这些妖怪各有神通，配合着茉莉杀敌的效率，比施睿自己都要高效的多。
    这对狗男女就这么互相陪着，飞快肃清了一处被魔物攻击的滩头，但很快，相邻不远的岛礁上，就有南荒龙辛氏传来求援。
    那些南荒汉子们面对汹涌而来的无尽魔物，有些顶不住了。
    “老四！”
    施睿的战甲弹出一把动力剑，国王陛下冲上前，一剑砍了一头嚎叫的精锐魔物，在通讯中大喊到：
    “你带人去支援南荒部落，此战之后，那边也是咱凤鸣国的附庸了。”
    “收到！昆仑秘卫，随本掌柜来！”
    叼着雪茄，正在战线壕沟里休息的老四大吼一声。
    穿着一身黑色动力甲的他带着自己昆仑坊的精锐猛男们，从自己的阵地冲出来，往那些弱气的南荒人的岛礁冲去。
    老四的动力甲双手各自固定着两架六管机炮。
    用墨家宝物千机盒供弹，这会冲锋时四架加特林重炮的横扫，让他一个人的火力，就比得上一处滩头阵地。
    “我老四今日只要活下来，刘家以后百世荣华，万世富贵那是大大的有！你们也一样，所以，给本掌柜上点心！
    把这些魔物崽子们的尸体给它们的恶神送回去！”
    老四掌柜深谙士气的重要，这会很粗俗直接的对身后的秘卫们喊了句，让一众猛男大笑着回应。
    老四的话说的也不算错。
    今日这一战来的凡人就来就少，如果他们打到最后，而且战绩出色，仙盟那边绝对会有大大的奖赏。
    没准这些凡人汉子就此能越过仙凡鸿沟，完成艰难到近乎不可能的阶级跃迁，成为苦木境里真正的上等人呢。
    再者就如老四所说，仙人一旦庇护，凡人家族延续百世就不成问题，没准以后还能发展出千年世家。
    今日这一战只要能活着杀到最后，家族传承什么的根本不必担心，哪怕千年之后的子嗣，都要感谢他们祖祖祖祖爷爷今日的悍勇杀敌。
    不过，外围阵地上，并非每一处都如凤鸣国这样的异类，不但守住自己的阵地，还有力量去支援其他阵地。
    在滔滔大魔潮用来一炷香后，就有很多很多的阵地被一波冲垮。
    死伤的小宗门和散修们的数目相当夸张，也幸亏这里的外围阵地布置了好几层，不在于让低级魔物们一波冲杀出去。
    但在暗无天日的海域之上，那些被攻破的阵地中到处都是倒毙尸体，各个残缺不全，看的分外凄凉。
    最外围的战线都已经惨烈成这样，内层的烈度之高自不必说。
    罪渊之外的火力阵地收到荒主麾下魔君们的侵袭，有的是从荒主魔性中生出的天魔，还有的，是当年坠入罪渊的那些先贤英豪们。
    这里根本不存在低级魔物，那些家伙跟本挺不过四处天地中爆发的各色攻击大阵的横扫，这里的战场更酷炫。
    尽管没有高科技的武器带来的爆炸效果，但种种神通妙法加持下也是流光四溢。
    明月老道面无表情，手持法剑轻轻一挥，身后笼罩天地的阴阳鱼旋转中，射出黑光光束，但凡被光束笼罩的魔物都会在哀嚎中化作灰飞烟灭。
    在老道身在的云朵之外，一条青色妖龙环绕厮杀。
    它身缠云雨神通，降下灵雨净化周遭魔气，再以龙爪扣住那些魔君，硬生生撕碎开来。
    这头妖龙就是之前被释放的三头魔龙之一，被带回两仪微尘山，由老道长亲自教化洗涤，这会勉强恢复神智，也赶来此处奋勇杀敌。
    在此处奋战的，都是仙盟精锐，真正的苦木境中坚力量，因而虽然面对的是更悍勇的魔物精英，但此处阵线还算稳固。
    “大魔！有头大魔冲出来啦！”
    飞羽门的仙子，施妍的好闺蜜青鸾仙姑拍打着自己身后七彩流光的羽翼，在光速飞行中落在明月老道眼前，向他示警喊到：
    “务必阻拦它，道长，一旦被它冲出此处，外围可没谁能拦住它。”
    “嗯。”
    老道面沉如水，手持桃木法剑，挥手丢出一个破空咒。
    身形闪烁中来到阵地最前方，眼前那头背生双翼，双头如鸟，六爪持巨斧，生出三条尾巴的荒主大魔，正杀穿了五行庄的阵地，身缠血光，往外围冲去。
    老道深吸了一口气，要上前拼命。
    这大魔一看就是苦海魔君，他要解决也要费一番手脚，但就在老道鼓荡灵气，要上前搏杀时，他却见那大魔嚎叫姿态骤然一收。
    整个狰狞躯体都如提线木偶一样，摆出一个骚气十足的怪异姿态，那四只魔眼里尽是愕然不解。
    明月老道双眼一亮。
    手中法剑向天空一指，在功法鼓荡到极致时，呵斥一声，随着法剑崩碎，一道耀眼的紫色天雷被引动下来，正轰在根本无法防御的大魔脑袋上。
    这一道紫色雷霆如此恐怖，就如一把斩天剑砍下，硬生生把那大魔大半个身体都轰成了齑粉。
    后者还活着，还想跑，但血影一闪，带着斗笠，穿着杀气战袍的血杀宫宫主潇洒的取走了这个人头，又在身形跳动中，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多谢夫人以灵宝相助。”
    老道长捻着胡须，对不远处正踏着灵毯的八尾狐狸精拱了拱手，白夫人捂着嘴发出一声暧昧轻笑，她说：
    “老道长不如随本夫人往罪渊战圈去一遭？咱两人配合无间，多杀几头大魔，也好扬扬威风。”
    “老道还肩负仙盟密令，轻易离不得这里。”
    明月道长摇了摇头，对白夫人说：
    “夫人寻他人相助追杀去吧，也切莫杀得上头，忘记本职之事，荒主随从是杀不干净的，今日之胜，只在于将荒主魔念于此打散，给我等留出更多时间。”
    “知道啦，你这老头就是啰嗦。”
    白夫人哼了一声，抱起自己的宝贝灵毯，八只尾巴跳动着离开。
    又在途中找到了四处收人头的血杀宫宫主苏长眉，两人愉快的一拍即合，开始四处猎杀从罪渊冲出的荒主大魔。
    老道长解决了这头大魔，正欲返回自家阵地，继续主持杀伐威能十足的两仪微尘阵，压住此处战线。
    却不防突然感觉到一阵让他道心不稳的气息，从前方罪渊中浮动而出。
    明月老道抬起头，便看到魔气翻滚成黑雷滔滔，从罪渊之上已成墨色的天际捶打下来，只是一击，就让罪渊周遭封印大阵毁弃大半。
    使那里驻守的北境大妖和明理院执法们损伤惨重。
    荒主！
    这是荒主魔念现身了！
    战斗已到最残酷激烈的时刻。
    但下一瞬，老道又感觉到了另一个奇异力量，他眼神愕然的向更高处的天际看去，巨大的量子传送道标正在展开一个覆盖天际的巨型三角的紫色区域。
    整个战场这一瞬似乎都安静下来，就连荒主魔念涌出时的霸道气息，都似乎被镇压下来。
    “轰”
    剧烈的能量冲撞中，一座苦木境人想也不想像的超巨型机器人从那三角阵列中缓缓落下。
    它没有下半身，只有上半身。
    其外装甲上还残留着恐怖的战损痕迹，不得不抛弃了三层装甲，这才被勉强修复，也让这座末日要塞的体型严重缩水。
    本来比星球还大的机体，这会连全盛时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了，饶是如此，它落下之时，整个西海都被它投射的阴影笼罩。
    无数魔物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溃散奔跑。
    它们感觉到了这巨大要塞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那是屠戮了无数荒主大魔之后，才能留下的可怕气息。
    这是一尊大魔杀手！
    在末日要塞之外，有三座悬浮的机械浮岛作为浮游炮体系，那是阿尔法世界的十八大战团仅存下来的三个。
    这是无敌铁军的最后残留，实力已缩水的不像样子，但它们出现时，整个苦木境连同荒主魔军，依然因它而颤栗不休。
    末日机体头顶上的三面圣像冷酷无情，在钜子的亲自操纵中，它刚一出现，就以一波恐怖的火力投射，将浮出罪渊的荒主魔念硬生生砸了回去。
    “所有苦海...随本钜子，入罪渊！杀荒主！”
    钜子那带着怪异机械音的声调，在西海战场上扩散开来，在这末日机体出现一瞬，五百年中从未离开通天山的两位道祖的身形，也在此刻浮现。
    他们三个随着被打落罪渊的荒主魔念一起跳入罪渊中，那里将是最后的战场，剩下的苦海们一个个紧随其后。
    没有丝毫犹豫。
    开玩笑，这会道祖都现身了，墨九钜子又带着如此杀伐宝器强势归来，这会再敢后退，不怕被一道天雷打死吗？

 775.江老板带着救世军来啦

    这一战的最后决战地，本就设在目前已经被腾空的罪渊之中。
    这是老江和两位道祖以及钜子说好的，因为荒主魔念这种级别的玩意，哪怕因为黑暗星域被焚烧而削弱，也绝不是普通修士能对付的。
    它只要脱离罪渊，其魔念之强横，足以让整个西海战场上大部分修士一瞬入魔。
    这家伙是概念生物，它的思维传递并不依靠接触，如果它真来到了苦木境实体世界中，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在亿万生灵的凡人国度里，弄出一场末日灾难。
    不能让它脱离罪渊，这是作战的第一要务。
    钜子和两位道祖挑这个时候登场，当然也有鼓舞士气的考量，在他们现身之后，本以和魔军打的焦灼不堪的战场上，各路区域立刻掀起了一股反击的小高潮。
    这是浮石道祖身为世界之心，此方天道现身时的“被动效果”。
    而在死守罪渊上方的众位苦海随着钜子和道祖跳下罪渊之后，最内环的防御战斗，就由那三个和末日机体一起到来的机械浮岛接手。
    三名在末日远征中幸存下来的机械领袖毫无惧色，它们带着自己的战士们完成了一次精准又冷酷的突袭式降落。
    密密麻麻的机械体变形成各种登陆仓样式，从高空被推进器加速后疯狂砸下来，就这一轮登陆突袭，就有超过十头荒主大魔被硬生生砸死。
    呃...
    这里要强调一点。
    虽然那些借由荒主本源诞生，或者被荒主亲自转化的生物都叫荒主大魔，但彼此之间的战斗力是天差地别。
    苦木境这边的大魔毕竟被镇压封印了五百年，其实力完全比不上机械生命们在黑暗星域里斩杀的那些真正大魔。
    因而在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机械生命时，从罪渊中源源不断冲出的大魔们，只有挨宰的份，连反击都很难做到。
    至于三座机械浮岛，这会则分列于罪渊垮塌的封印阵地之外，用其上恐怖的火力投射，轻松封锁了大魔们突围的路线，给苦木境的一众修仙乡巴佬们好好上了一课。
    给他们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科技的力量。
    “嗯？”
    肩负着某种密令的明月老道并未下罪渊去，他还守在罪渊之外的战场上，不过很快，老道长就发现了两位“熟人”。
    “姚书道友，紫砚道友，你两位这是...”
    老道目瞪口呆的看着之前在西海，被老江用“万界挪移剑术”强行送出此方世界之外的两位“投降派”苦海。
    他两人被改造成了奇形怪状的姿态，这会正各自带着一队百夫长组成的精锐突击队，往罪渊之外的阵地追杀各路魔物。
    这些机械生命数量少，但战斗力之强悍，让老道长也有些咋舌。
    尤其是两位道友此时那冷漠姿态，实在是让人不敢相认。
    “叫什么道友？”
    姚书的电子眼中闪耀着冷酷的光，他用冷漠的机械音回答到：
    “叫我y-05！我乃是阿尔法世界充满荣光的机械领袖！机神与机械贤者的忠诚仆从！我正在以杀戮清偿我过去愚蠢的罪孽...让开！
    别打扰我们追猎荒主余孽。”
    另一边的紫砚真人更是懒得和这些“愚蠢的血肉”多说，他操纵着自己身后如蜘蛛一样的银灰色机械臂，在空中冷漠精准的屠杀着下方的魔物。
    不必多说。
    看这幅样子，紫砚真人也肯定被改造成机械领袖了，没准就是钜子亲手改造的。
    有它们这群生力军的加入，罪渊最前线的战斗形式很快逆转，在机械生命强大恐怖的火力支援下，苦木境的高阶修士们也能丢掉防御，放手大杀。
    但这种在战场核心处爆发的激烈战斗，却给外围防御造成了严重的问题，内部的局势逆转，让荒主的下属被“驱赶”着奔涌向外围。
    外围的战局本就已经很艰难，结果这会被这些溃逃出来的精锐魔物冲击之下，立刻就有了战线不稳的征兆。
    明月老道很怀疑，这种局势是这些机械生命故意的。
    嗯，老道长想的没错。
    这些家伙就是故意用它们强横的火力，把溃散的精锐魔物赶向修士们的阵地，这是三个机械领袖共同商议的计划。
    这些桀骜不驯的混蛋们跟随它们的贤者，来到苦木世界是为了打荒主。
    但这不意味着它们看得上这些羸弱的血肉“同伴”。在机械生命残酷的逻辑中，只有那些能正面击溃荒主仆从的势力，才配得上它们的尊重。
    想要和它们并肩作战，这些血肉就必须证明自己。
    如果这些所谓“修士”们，连一些溃败的荒主魔物都挡不住，那只能证明它们文明的卑劣。
    或许在干翻荒主魔念后，顺手将这世界“接收”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它们的末日要塞已经破破烂烂，想要重建光辉荣耀的末日机体，就必须重新开始一场掠夺战争。
    而且这些铁脑袋们很记仇。
    它们还没忘记上次在苦木境的“失败”。
    从这一点来看，苦木境人把这些机械生命叫“域外铁魔”一点都没叫错。它们的行事风格，当真就和荒主魔物没什么区别了。
    眼看着外围阵地即将崩溃，明月老道的手指动了动。
    他这会终于明白了二圣交给他那方密令的真正意义，今日这一战不但是要打荒主，还要给这些心怀叵测的“援军”们展示一下苦木境的力量。
    老道长冷笑了一声，左手轻轻一挥，一方巨大精巧，由六件灵宝组合而成的超大型灵宝阵列就出现在他身后。
    苦木境至宝·六道轮回！
    老道伸手轻轻转动灵宝阵列的八苦宝轮，将六道轮回激活，刹那间就有来自通天坊“无限量”供应的灵气潮汐被引入灵宝之中。
    整个西海之上一时间风起云涌，寒风吹拂之下，阴森鬼嚎涌动如林，通往幽冥界的大门开启，那些在五百年中被聚于其中的亡魂鬼物，在一大群城隍土地的带领下，从天空之上的幽冥寒气中涌动而出。
    一时间在天地之间构造出一片幽绿色的海洋。
    这些鬼物精准挡在外围阵地和溃逃魔军中央，就如一道坚固长垣，将翻滚的魔潮死死阻拦。
    这还没完。
    老道长又握住大旗招展的恶鬼灵幡对立的精致玉钟。
    以这天人钟轻轻拨动，下一瞬，那些之前被魔物杀死的大小修士，凡人战卒们一个个又在光晕流转中复活起来。
    更有骨质号角被老道长吹响，让在场的妖物们齐刷刷的受到了兽灵角的威能加持，变的越发狂暴，一时间竟把溃逃出的魔军又重新压回了阵地里。
    但这灵宝威能虽强，却也并非无敌。
    源源不断的魔军从罪渊涌动，甚至从三个大海眼中冲出，依然让整个西海战局随时有颠覆之忧，最重要的是，修士们也是人，他们也会累。
    刚才那一波和魔军正面硬抗，已经让修士们心神疲惫，若是再这么拼下去，就算有六道轮回加持不会战死，但其战斗意志也会飞快的减弱，甚至崩溃。
    荒主在五百年的镇压里，到底弄出了多少魔物，这是个无法想象的数字。而只要荒主魔念不被消灭，这些以末日意志而生的魔物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只有这样的布置，是不够的。
    若是在荒主魔念被钜子，道祖和苦海们打散之前，这边的阵地抵御不住，迎接苦木境的，依然是一场浩荡魔灾。
    “哈，我就知道，靠你们还是不行...”
    就在老道竭力催发六道轮回，稳住战局时，姗姗来迟的江老板的声音，终于在老道长耳边响起，让明月老道当即松了口气。
    “怎么来的这么晚？”
    他语气不善的问了句。
    “人太多，调度起来也要时间嘛，你要理解一下，道长，我们这边的事，可不是七天之内就能搞定的。”
    老江语气随意的说：
    “不过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话音落下一瞬，在暗无天日，群雄豪战的西海之上，数以千计的星门在同时开启。
    有大有小，大的足以容纳一艘伊甸突击舰通过，小的也就只允许一队斯巴达人冲入战场。但这些星门聚于一处开启的光，依然将整个西海高空团团照亮。
    “恢恢恢”
    骑在一匹雄壮的，背生双翼的战马上的赫尔雅女爵英姿飒爽的举着红月救世军的战旗，她看着眼前的战争，愉悦的吹了个口哨。
    将手中的战旗高高举起，在她身后，由最精悍的猎巫人们组成的骑兵策马扬鞭，打着各自战团的旗帜，从旋转不休的星门中冲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战场。
    “轰轰轰”
    精准的炮火轰鸣中，三发银灰色的战术核弹如利剑穿越大星门的弧光，在远方魔物翻滚的阵地海洋中暴起恐怖的蘑菇云。
    站在一辆用辐射虫脑袋点缀的废土突击坦克上的黑狐狸罗格穿着黑色皮衣，手持大口径手持热熔炮，叼着雪茄，在坦克轰鸣中驶入岛屿阵地。
    他朝着老江所在的位置，行了个潇洒的废土军礼。
    在他身后，是大片大片的废土突击型飞行器组成的轰炸编队，还有骑着摩托车，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废土劫掠者们。
    “他告诉我说有大场面，我还不信呢，有什么场面能大过之前之前那场精彩的黑暗星域突袭战？”
    在高空星门中飞出的m世界超级英雄托卡马克，对自己身边的好友风暴男巫吐槽说：
    “但我现在信了，看看眼前这场面，可不比那一天更逊色。”
    “你严肃点！”
    黑人风暴男巫驾驭着狂风雷电，手持m世界救世军的旗帜，对好基友说：
    “咱们可是代表我们的世界来参战的，别让其他世界的人看了笑话。”
    “呵呵”
    托卡马克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他呼啸着以超音速飞过战场，来了一次超大规模的陆地轰炸作为超级英雄们的登场仪式。
    在他身后，无数的英雄们拿着相机手机之类的玩意，闹哄哄冲过星门。
    还有的比较浮夸的，来几个超级英雄式落地宣告自己的登场，但他们再怎么表现，在天空中缓缓驶入战场的十艘伊甸星舰的衬托下，依然显得那么的渺小。
    这十艘星舰表面都描绘着伊甸救世军的标志，而在旗舰指挥舱中，亲自出马的老厄尔穿着一身笔挺的伊甸老款军装，手扶着仪式用的指挥刀。
    这老头子还风骚的带了白手套。
    他看着眼前领航中枢给出的战场局势参考，大手一挥，命令下达：
    “所有陆战团，准备突击登陆！火力投射准备，目标前方a1-a10区域，饱和火力轰炸，倒计时三十秒！
    让那些碍事的家伙赶紧滚。
    当然，如果被炸死了，我们倒是可以免费给他们提供智能躯体。”
    这话说得指挥仓里的伊甸智能军官齐声大笑。
    尽是豪迈。
    不过在伊甸人开始炮击之前，就有更疯狂的一群人选择用星门直接跳入魔物最集中的地方，那些家伙古装打扮，各个提刀带剑，从星门跃出就以武艺招式攻击群魔。
    偏偏他们这武艺还非常厉害，打的那些魔物抱头鼠窜。
    更有夸张的是非要跑来凑热闹的鸦先生。
    这货落在七八个大魔之中，吐气开声打出一拳，神威之下，七八个大魔的躯体同时化作齑粉飞舞。
    热完身后，鸦先生抬头看着头顶的伊甸星舰，小声吐槽道：
    “什么嘛，花里胡哨的...不过，好帅啊，或许我也该给我忘川宗买上一艘，这可比那些墨家飞舟帅气多了。”
    “嗷呜呜呜”
    悠远的狼嗥于西海之上响起，引得北境群妖齐声欢呼，在它们的注视中，一头有魔化痕迹的血色巨狼正身缠血光，在西海之上高速奔跑，冲向罪渊。
    血光落在它身后，化作血影群狼奔驰，就如血潮涌动，所到之处，万物成灰。
    “哈，我爷爷最厉害啦。”
    丢人的傻妖怪扛着自己灵宝刀，本想着也化作妖身跟着爷爷一齐冲锋，但她这个丢人的货，根本跟不上啸风的冲击速度。
    只能混在一群墨家人中，摇头摆尾的率领着斯巴达战士们，大步踏入战场，假装自己优势很大。
    而在他们头顶之上，斜坐于绯红月牙上的施妍，正将自己的神威之力洒遍战场，钜子把它那头晶体龙作为给后辈的礼物，送给了施妍。
    现在那头数公里长的晶体巨龙，正绕着施妍缓缓旋转，映衬的二代墨君，目前名义上墨霜山和整个墨家传承的首领如红月女神一般。
    能不能打不知道。
    但这气势最少做足了。
    这一幕落在老江眼中，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前这场面，才有点救世军该有的气势嘛，真不枉费自己花了这么久将他们团聚在一起。
    哟，王六福这是把整个外门明鬼峰都带来了。
    嗯，这个不错。
    显得我墨家大军更威武了。

 776.战吧，战吧

    阿尔法世界的机械生命们耍坏心眼，明月老道激活了压阵用的灵宝六道轮回，再加上最后一支支援力量世界树救世军在最关键时刻的登场，让西海战局快速逆转过来。
    机械们从罪渊范围内向外打，外围的守备力量也在救世军的十艘伊甸星舰的火力支援下开始合围。
    这片末日群星下少见的一幕正在上演。
    以往入侵毁灭无所不能的魔物大军，居然被反过来包了饺子。
    它们被堵在战线中间，进退不能。
    空域已被伊甸人和阿尔法机械联手肃清，还有来自废土的轰炸机不断投下各种爆炸物，忘川界那些奇奇怪怪的墨家飞舟也往来穿梭，丢下一些稀奇古怪的大号爆弹。
    地面上以对魔性有极高抗性的斯巴达人为首，各路小宗门，散修人士，也被这浩荡场面激起狂热，不管不顾的跟着周围这些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家伙们一起向前厮杀。
    虽然没见过，而且他们使用的各种力量奇奇怪怪的。但既然这会都在打荒主，那肯定是友军无疑。
    “跟上，都跟上！”
    老四大掌柜的动力甲刚才已经在和精英魔物拼刀中损坏了，这会干脆也不穿甲，抓着老板当初给的大口径左轮，亲自驾驶着一艘废土冲锋艇。
    载着三四个修士，几个超级英雄，还有一帮莫西干头的废土游侠，还有个提着马刀的猎巫大师。
    贼眉鼠眼的老四掌柜一边驾驶着快艇在满是魔物尸体的海面上狂飙，一边大声喊着周围其他几艘船和他汇合，一起冲击眼前的一团顽抗魔物。
    冲锋艇上本在驾驭镭射重机枪四处扫射的废土战士，被一发不知道哪来的法术打中，一声不吭的倒了下来，旁边的散修一个激灵，跳起来抓着那陌生的机械，学着刚才废土人的方式，开始嚎叫着继续朝眼前打出劲爆的镭射死光。
    “这机械玩意可比咒法带劲多啦！”
    这散修突突突的同时，语气愉悦的对自己的同门喊了句。
    而天空之上，一名会飞的超级英雄，这会正捏着一个不知哪捡来的梭型法宝，无师自通的操纵着它在空中飞来飞去，如游鱼灵剑，斩杀魔影。
    “酷！这随心所欲的咒法玩意可比死沉死沉的枪好用多啦！”
    那英雄也对身边同伴发出了很类似的感叹。
    “水里有东西！快！让飞艇丢炸弹！”
    西海空域中，昆仑坊的飞艇上有临时修筑的指挥塔，昆仑坊的朱莉大先生亲自操作着眼前很有苦木境风格的“雷达站”。
    她眼前的显示屏上捕捉到岛屿周围深水之下有异动，便扯着嗓子往战时通讯频道喊了句。
    在她身旁几艘摇摇晃晃的，像是缩小型号的基洛夫飞艇一样的玩意立刻加速，还有黑色迅捷的武装直升机为它们护航。
    在一片暗无天日，魔气翻滚的天际飞行是很危险的，时不时就有越过火力封锁的小魔物嚎叫着飞来做自杀式攻击。
    但能被选拔到西海布防，与仙人们一起对抗魔灾，对于苦木境凡人而言，可是一种荣耀。
    因为驾驭飞艇的士兵们毫不畏惧，哪怕在大气球被点燃后，他们依然执着于将飞艇上的大炸弹，丢入下方翻滚的海水中。
    把那些从海下冲锋的魔物们全部炸翻，为老四一伙人的冲锋打开了道路。
    那伙聚集魔物也发现了老四一行，它们在一头如海龙一样的魔物领主的带领下，也悍不畏死的朝着老四一伙突进过来。
    眼看着双方要碰撞，凡人这边毫无畏惧，魔物那方也是凶暴异常，一扇小小星门突然张开，迎面就是一发灼热之拳向前轰出。
    打的魔物领主在尖叫中整个蒸发一样溃散。
    楚天穹从灼热的光中跳了出来，正落在老四的冲锋舟上，在他身后，还有臭着脸的明理院执法长阿虎。
    这家伙精赤着上身，胸口上留着一道狰狞疤痕，披着一件伊甸风格的风衣，双手套着精妙的机械拳套。
    一出来就向前挥起一脚，如战镰斜斩，将眼前魔物一举击散。
    “杀光它们！”
    执法长的怒吼回荡，引得一众凡人战士齐声高呼。
    更远的地方，身穿鬼铠，提着龙骨大斧的牛三生也带着自己的同胞们从光门中冲出来，这粗莽汉子也不多话。
    起手一记核爆拳以战斧打出，在海域之上又弄出了声势浩大的灼光爆破。
    他们出现的地方正好在一处大海眼上，这里已成了魔物出兵的大通道，大师姐正带着自己的逆流佣兵团在这里砍来砍去。
    许久不归队的佣兵团二号人物山秋明也回到了自己的同伴们之中，正带着苏和黑水当先锋，他们打算对大海眼实施一次突击战术。
    “哟，憨憨，来的正好，你来当先锋！”
    老山拄着自己的燃烧大剑，对憨憨喊了句，牛三生哈哈笑着应允下来，提着战斧就往大海眼去，不过几秒之后，他又跳出了海眼。
    憨憨语气古怪的指了指下方，说：
    “不必去了，大海眼里已被辐射虫女王带着它的吞噬者军团堵死了。那些辐射虫正在和魔物鏖战，它们还有数量优势。”
    “哈？辐射虫阵营也来了？”
    老山挠了挠头，随即耸了耸肩说：
    “咱家这江老板还是够厉害，我都差点忘了，废土那边是有两个文明的，虽然平时不这么算，但辐射虫也算是救世军的一分子。
    行吧，这里交给他们，咱们去其他地方耍耍。”
    “嗖”
    一缕弧光折跃过来，逆流兵团的首席侦查官超级英雄辐光小姐于光中现身，对眼前的逆流佣兵们喊到：
    “快随我来，赎罪者在前方战场遭遇荒主大魔，有两头！他们急需支援！”
    “走！”
    这会只能算是热完身的大师姐雄赳赳扛着魔枪，对自己的手下们喊了一声，带着他们就往弱鸡的赎罪者那里赶去。
    这两个组织算是世界树财团高端战力的代表，大师姐和朱诺之间，一直有些明争暗斗，都憋着劲要证明自己的组织，才是救世军体系中最能打的队伍。
    但现在有阿尔法机械和忘川武者的加入，让逆流兵团和赎罪者这样的“老派强者”感觉到了可怕的挑战。
    “西海边缘，甲十七阵地遇到大股魔物突击，附近的兄弟来帮帮忙，坐标已发！”
    “兄弟撑住！等我们‘昆仑坊大杀四方’军团解决了这几头魔物领主就过去。”
    “散修联盟‘正气会’的支援已经在路上，阵地上的兄弟再坚持一下，我们带了很多丹药，别怕受伤，坚持住！”
    “‘小精怪联合起来打倒坏石榴’军团的第三小队也已经出发支援了，都是最能打的火行精怪和速度最快的风精，你们撑住啊。”
    “不要风精过来！那些家伙嘴太臭了！上次线下约架时候结了仇，怕它们背后捅刀子。”
    在苦木境游戏论坛里，这个平时给苦木境游戏爱好者们吹牛聊天的地方，这会也意外的化身战场通讯，一大群混迹论坛的低级修士和精怪们靠着这东西的联合，收集战场情况，互相支援，一时间倒也配合得当。
    顺便达成了线上游戏好友在线下面基的成就，考虑到眼下这个战局凶险，炮火纷飞中线下面基这件事，倒也能成为一桩美谈了。
    此处种种，都只是庞大战场的一个缩影。
    但连老四这些凡人都开始了反冲锋，就证明整个西海战场的局势已经大大有利于苦木境一方。
    其实在机械生命和救世军出场的那时，这个结果就是可以预料的了。
    此地的魔物都仰仗被封印了五百年的荒主魔念一己生发，而跑来支援的家伙们，则来自整片群星各处，是老江和他的世界树财团员工们号召起来的末日残民的大集合。
    这就相当于用整个群星的残存力量，对抗荒主一人，还是在残民们的优势战场上。
    以多打少，以逸待劳，只能说“优势在我”。
    如果这种情况下，诸界联军还敌不过荒主魔物，那老江也不用挣扎了，痛痛快快的认输算了。
    不过外界战场打的再好也是压制，今日一战真正重要的区域依然在罪渊之下，那片注定要粉碎的西陆，才是决定之后形式的决战之地。
    江老板在罪渊上和自家小秘书倾情热吻，在这战火硝烟中互诉衷肠，而鸦先生则站在一边，抱着自己的妖刀当电灯泡。
    这家伙真的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我要去了，我要亲眼见证荒主的崩溃与失败。”
    老江对怀中热泪盈眶的白泽小姐说：
    “你在这里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嗯。”
    如月这会哭的和泪人一样，却没有再阻止老江最后的冒险，她轻声说：
    “我会在家里等你，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窝里，你早点回来，晚上还要一起看星星呢。”
    “嗯，今夜的星空注定会很漂亮，很干净。”
    江老板轻笑了一声，放开了如月。
    他右手一招，玄天剑器呼啸而来，左手轻轻一甩，银灰色的厌战也跳入手中，左臂上那来自阿尔法机械之心馈赠的金属果实从老江的手指延伸，覆盖在厌战的枪体上。
    以这群星中独一份的智能金属，为厌战完成最后一次升级。
    “弟弟。”
    在魔物群中统帅着墨霜山弟子们一路杀穿过来的施妍脚步轻盈的落下，在她身后，那千丈晶体龙正在大海之上飞舞肆虐。
    二代墨君也不顾旁人关注，大步走来，一把将老江抱入怀中，如大姐姐叮嘱远行小弟弟一样，很暴力的捶着他的脑袋，大声说：
    “你必须给我完完整整的回来，听到没？”
    “别人看着呢，老姐，你给我留点面子。”
    老江艰难的从施妍怀中逃出来，又被二代墨君狠狠瞪了一眼，她也不多说，挥手将自己背后悬浮那轮红色月牙灵宝丢给了江夏。
    叮嘱到：
    “这东西你带上防身，能豁免魔性入侵，还有幻术加持，保你无忧。”
    “老板，老板，你也带上我这个。”
    凶暴丫头顾淼把自己刚制出的“睚眦”灵剑也递了上来，老江耸了耸肩，说：
    “可是我只有两只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别怕，有我最亲爱的鸦先生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可别太指望我。”
    鸦先生眼神古怪的打量着老江和施妍这对师徒之间过分亲昵的关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语气玩味的说：
    “万一一会打上头了，可就没时间护着你了。呐，这东西给你。”
    说着话，他丢来一对奇怪的黑色手套，其上有古朴墨符点缀，像是皮质又像是怪异的丝绢制作，内部还有机关维持。
    老江带上之后，随着咔咔作响的声音，黑色手套覆盖在双手之上，一股股灵气环绕，还有异象加身。
    “这玩意叫天机无常，乃是我一位长辈所赐，最能避厄消灾。”
    鸦先生说：
    “带上它只要你不主动找死，就不会死。走吧，别儿女情长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打一架而已，一会就回来了。
    动作麻利点，一会还能去饕餮楼吃顿好的呢。”

 777.蝼蚁咬你疼不疼？

    罪渊之下，战斗早已白热化。
    之前钜子驾驭着紧急修复后缩水版的末日机体，以一波火力投射，将荒主魔念击落罪渊，随后有两位道祖现身，带着苦木境众苦海大能下罪渊与荒主魔念鏖战。
    这一波简直是倾巢而出。
    其各自大神通与道力遍布这片封印五百年之地，只是开战不到柱香，就让罪渊之下伤痕累累的西陆破碎成了好几块。
    但考虑到这块大陆早就已碎掉，所以现在再继续碎下去，也没什么更严重的后果。
    此时罪渊中，荒主魔念通往现世之路已被浮石道祖驾驭时光切割这等毫不讲理的无上神通彻底封死。
    整个罪渊地表，也被细辛娘娘以扶桑神木的枝桠根须完全笼罩，一寸寸藤木交缠，恐怖的木系灵气填充四周，化作一个巨型囚笼。
    让荒主魔念想要四散隐匿也完全做不到。
    两位道祖以身合道，想要直接参与战斗是做不到的，这对夫妻一举一动都会引动苦木境天地异变，因而只能作为不直接加入战斗的辅助参战。
    但这两位咖位，怎么也能算是整个苦木宇宙里最顶级的辅助单位了。
    此时担任主攻手的，是妖族三圣和精怪三圣。
    麟主、常山在前，啸风、京墨在左，青兕、黎水在右，三妖圣和精怪三圣仗着各自的不灭体向眼前与附着于整片破碎大陆为骨架塑出的滔天石魔进攻。
    必须打碎这层魔气滔滔的灾厄石甲，才能攻击到荒主魔念的实体。
    但这六位苦海最主要的任务并非破坏，而是牵制，给后方一众咒法苦海赢得施展大神通攻伐的机会。
    而且眼下这个战局，真要打输出也轮不到他们。
    钜子的末日机体还在呢。
    之前在黑暗星域的末日远征，给末日机体造成了几乎不可逆的破坏，导致这无双战器的破坏力下降很多。
    而作为能量源的阿尔法之心的衰弱，让末日机体再无法使用神乎其神的数字律武器...说实话，就算能用，钜子也不敢在苦木境用这东西。
    一个弄不好，荒主可能还没死，自己周围的友军就先被数字律的断裂引发的物理失控给“抹掉”了。
    不过不用杀手锏，末日机体的破坏力也极端十足，它降落于一块破碎的大陆架上，进入炮击模式。
    每一轮火力投射，都会将荒主魔念塑造出用于保护意志的外壳硬生生轰碎一大块，还有间隙丢出的微型黑洞发生器，能把荒主此时塑成刺猬一样的姿态粉碎大半。
    但荒主却也不是挨打不还手的。
    不提它塑造出用于保护自我魔念的灾厄实体，恍若黑火熊熊燃烧的八臂石巨人每一次挥动拳头攻击，都会给牵制的苦海弄出可怕伤害。
    包括麟主在内，每硬抗一次攻击，其不灭体都要被摧毁一次，又在瞬间重生。
    这种物理层面不讲道理的攻击都是其次，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哪怕有细辛娘娘的灵木护住大道元神识海，但荒主魔念的侵染依然无处不在。
    就像是一个无形笼罩的气场。
    在其中待得时间越长，诱发心魔灾祸的可能性就越大，除非超脱苦海，否则这心魔可就是修士们躲不开的灾祸。
    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之所以那么惨烈，就是因为荒主这个耍无赖的威能在。再能打的人，只要无法一瞬击溃它，就得在荒主的腐蚀气场里持续作战。
    而一旦进入拉锯战，就基本上不可能赢了，被荒主亲自侵染的仆从只会越来越多。更别提，在眼下这会的罪渊里，除了荒主这个魔物之源外，还有它新的狗腿子在四处捣乱呢。
    “天一道友，之前不是说好了，一起与我堕入这魔念之中，安享永世太平吗？”
    魔气铸就的邪躯之上，黑蒙蒙的一片魔影之中，阴符公的罗睺化身语气阴测测的在努力维持着佛光照耀，净化周遭魔气的天一大和尚大道识海中响起。
    它语气诱惑的说：
    “何苦在此苦战？看看你眼前这场面，就算有道祖护持又能如何？就算他墨九老鬼回来又能如何？
    你等连我魔主真身都见不到。
    五百年前西海荡魔你可是参与过的，一会会发生什么事，你也心知肚明。我看咱们这些‘老友’是昏了头了。
    居然敢把啸风这已经入过一次魔的危险人物再带回来，看它此时凶狠无端，一会必定最先入魔，我听说，你在西海之上，可是被它碎过金身的。”
    阴符公冷笑了两声，它劝说道：
    “来吧，莫要挣扎了，向我魔主跪拜，不消片刻，就能得道解脱。”
    大和尚不回答，只顾着默念佛经，维持佛光普照。
    这种沉默让阴符公很是不满。
    大和尚想去死，就让它死吧，真是认不清现状的废物。便又选了另一人，在那荒主的灾厄石甲之外寻梭游走，寻找机会的血杀宫主苏长眉，它这次更加直接：
    “苏道友如此聪慧之人，莫不是真以为你们此次能赢？纵使有域外生灵前来助战又能如何？这已是他们能凑出的最强武力。
    但你看看，还不是奈何不了我魔主神威？
    你应看清现实，苏道友，赢不了的，还是早些归降，方能得逍遥善终。”
    苏长眉依然没有回答，甚至懒得和阴符公多说。
    这眼看着曾经的“盟友”一个个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在此死战，阴符公也有些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之前的投降派一个个都如此坚定了？
    难道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能让他们坚定心志，敢于放手一搏的事？莫非那钜子老鬼所许诺的救世上策已寻得端倪？
    不会吧？
    就在它这罗睺化身如幽灵盘旋，打算再去扰乱一下众多苦海神智时，一方身影骤然破空而来，也不用咒法神通，就以手指向前轻轻一戳。
    精准刺入阴符公这无形魔影之中，下一瞬有微寒之气如朝阳迸发，从指尖飞散，让阴符公连逃遁都不得，就在惨叫中被消融大半。
    “雪后初霁，一扫阴霾，你就是阴符公吧？听说是铁了头的投降派？嗯...果然是很没骨头。”
    鸦先生温和的声音在阴符公的罗睺化身后显现，就以手指异力束缚魔影，又朝着天一大和尚那边喊到：
    “喂，那边和尚，无上佛光不是你那么用的，只会闭眼念经可降不了魔。看好了！”
    在他说话之间，以右手束为剑指，如沉重禅杖一挥而下。
    刹那间就有佛光照耀，如并蒂佛莲绽放，又有护法天龙呼啸而起，在如罗汉降世，金刚怒目一样的净世梵唱镇压之下，打的阴符公的罗睺化身片片破碎。
    在这老混蛋的惨叫声中，鸦先生摆出一个捻指微笑的姿态，有那么一瞬，真如佛家护法一般神圣高洁。
    而以他周身大威天龙缠绕，又有佛莲消散，金光大放，一瞬就将周遭魔气尽数洗涤。
    “有时间念经，不如抄起你手边禅杖，做那金刚降魔之事。你这么念下去，莫非能念死荒主不成？”
    很不正经的域外大能如此说了句，又在回身之间，握住手中却邪魔刀那骨白刀柄，一股苦寒之意一瞬扫过眼前万物。
    “退！”
    他声若春雷，前方围攻牵制的六名苦海立刻向外退散开来。
    然后，魔刀出鞘。
    曾威震忘川界的苦寒一刀骤然出鞘，若寒气四溢的白光涌现中，荒主灾厄石甲就如冰封万里又被强行摧毁一般片片碎开。
    魔念一瞬感觉威胁，便要释放出千万魔性，将这不请自来的大能击退。
    但在同一瞬，末日机体轰然开火，在钜子的亲自操纵下，一轮火力覆盖在最大极限的精准投射，又给了荒主魔念已迎头痛击。
    甚至将那团团环绕的魔气轰散开来。
    也在这一瞬露出了荒主魔念最核心处之物，一个穿着墨衣，紧闭双眼的人影。那是钜子墨九曾经的大道之躯，不着片缕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九阶墨符。
    那些天道纹路之上已闪耀出黑色光晕，代表着这具大道之体，已彻底落入荒主掌控。
    五百年前，墨九就是以己身和苦木境世界之心为饵，才将荒主魔念引诱而来。所谓荒主在罪渊的封印最后一重，就是他以自己的躯体构造囚笼，将荒主魔念封印于其中。
    “魔气已散，诸位快快各使秘法，莫要让它们重新聚合。”
    鸦先生大喊一声，提着嗡鸣不休，散发千万血海幻象的魔刀，杀向周遭翻滚着欲要重新合拢的魔气。
    其他苦海们也纷纷施法，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就以躯体神通挡住魔气回滚。
    却无人攻向那已经暴露出的荒主核心。
    在场都是苦海，大家都有手段，亦能感觉到靠近那魔气核心处时恐怖的魔性气场，那是一层闪烁的黑光，代表着这片宇宙败亡时的腐朽凋零的本源。
    那是大道之力都抵不住的侵蚀。
    没看到，连刚才威能如神的鸦先生这会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吗？
    “这时候就该帅气的我登场了。”
    老江哈哈笑着化身雷霆，一手持剑，一手持枪，背后还带着一轮红月照耀，朝着眼前终于暴露的荒主核心扑了上去。
    这是属于他的时刻。
    也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依靠着七宝妙树扎根于渡鸦宇宙源源不断输送出的，来自另一个生机勃勃的宇宙的本源加持，让他具备着象征层面上的某种“新生”意志。
    只有他能和眼前这将死末日凝聚的凋零腐朽抗衡。
    “噗”
    就像是鱼儿如水，在老江跳入眼前这团闪耀黑光的一瞬，就如他接触到世界之心时的场景一样，属于这片宇宙的无数过往在他脑海中如画卷摊开。
    荒主这个概念生物，其实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宇宙之心”。
    只是它并非诞生于文明的繁荣，而是诞生于毁灭，它是所有生命的对立面，它生来就是要毁灭世界的。
    但这会可不是看“宇宙简史”的时候。
    老江提起剑就朝着眼前闭着眼睛的荒主核心一剑刺入，世界树传输的渡鸦宇宙的本源之力覆盖在剑刃之上。
    只要刺中，就能让眼前荒主魔念崩溃掉。
    它不会死，但重新凝聚也需要漫长时间。
    但在老江的剑刃刺出去的一瞬，闭着眼睛的荒主核心却突然抬起双手，将剑刃拨向一侧，江老板手中厌战即将开火时，又被荒主核心的另一只手扣住枪口。
    “砰”
    一声闷响，厌战打出的子弹在荒主手臂处引爆，将它的左臂无声粉碎。
    而下一瞬，眼前这人紧闭的双眼睁开来。
    那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瞳，毫无生气的看着眼前江夏，被末日直视的一瞬，让七宝妙树的运转都出现了间断。
    老江的刺杀失败了。
    殒命似乎就在下一刻。
    然而，面对荒主威严，江老板咧嘴一笑，在双手都被束缚的情况下，他仰起头，在狞笑中一个凶狠头槌，狠狠撞在了荒主核心的脑门上。
    他把七宝妙树传递的新生力量汇聚在自己躯体上，在这一次竭尽全力的凶狠撞击中，老江自己也被撞的头破血流，他鼻孔流出鲜血，让那张脸上尽是狼狈。
    但他在笑。
    那是嚣张的笑。
    他把自己变成了武器。
    傻了吧？
    剑和枪都是诱饵！
    我本身才是武器，我可是...涂满了新生剧毒的苦木修士啊！
    敢惹我们，就要付出代价！
    伟大的末日荒主，这蝼蚁的撕咬，疼不疼啊？

 778.然而，这一切都值得吗？

    老江的一记凶狠头槌，肯定不至于把末日化身直接干碎掉。
    他到底不如鸦先生那么厉害。
    但这一记头槌只是老江和荒主的战斗的开始，借由七宝妙树的忘川枝桠从渡鸦宇宙汲取到新生象征，让他根本不虚荒主周身缠绕的黑色闪电。
    那些可以在存在层面抹除万物的力量，无法伤害到老江一丝一毫，而偷袭得手，一记头槌连同那对立的象征力量的撞击，让荒主核心表现的晕晕乎乎。
    它占据的，属于钜子墨九的大道之躯被这一下撞的也是头破血流，尽管是两种宇宙层面的能量对冲，在力量属性上乃是宇宙万物的顶级。
    但它被眼前这两个家伙用来打架时的表现方式却一点都不酷炫。
    作为毁灭意志诞生的概念生物，荒主大概从诞生到现在，已经毁掉三分之一个宇宙的所有经历里，都没有和敌人肉搏这个选项。
    在用一个眼神就足以灭杀诸界的情况下，它根本不需要粗暴的挥动拳头。
    这在以往不是什么问题。
    但现在却是个大问题。
    鸦先生曾评价老江对于力量的态度是不求甚解，他不是个合格的战士，身居那么多酷炫的能力，却完全没有好好发掘过。
    战斗技巧也是一塌糊涂，靠着脑子走天下。
    确实，真正在战斗技巧层面，老江别说和身居十方神武的鸦先生比，就连宗门大师姐都能碾压他。
    但这样的糟糕技巧，用来对付一个从来没打过架的家伙已经完全足够了。
    在一众苦海，两位彼岸艰难抵御魔气回滚的间隙，在他们无语的注视中，江老板就像是混混打架一样，和荒主核心斗成一团。
    他双手掐着荒主的脖子，似乎是想要把这个概念生物掐死。
    而荒主挥起一脚，将老江踹飞出去，后者又化身雷霆扑上来，一把抓住飞舞的厌战，朝着荒主核心轰了一枪。
    同样有新生力量加持的子弹飞射，将荒主核心的腰腹轰碎，后者是没有疼痛这种概念的，它只是呜呜叫着召唤末日之力，如黑洞一样砸在老江身上。
    一直在试图拉开距离，但老江若疯狗一样的狂袭，弄得荒主核心异常狼狈，而一直在镇压罪渊各处出口的浮石道祖，这会很坏心眼的将自己的时光道力丢进了两人的战场。
    老江的时间被提升十倍，荒主的时间被放慢十倍。
    就像是闪电侠痛殴乌龟人，只是短短三秒之后，荒主核心就被老江刺了二十七剑，被打了十六枪。
    那来自钜子的大道之躯也在不正常的腐朽，显然是末日机体中的钜子激活了某些提前留下的“小玩意”。
    很快，承载荒主魔念核心力量的躯体就在老江的利剑横斩中被整个切碎，在崩溃的一瞬，这具存留五百年的躯体就化作灰色的飞灰凋零。
    最后出现在江夏眼前的，是一颗黑色的，如烟雾汇聚成的灵珠。它无比浑圆，外表光滑，甚至能倒映出老江的面容。
    这颗魔珠，就是荒主魔念的聚合体。
    “咔”
    老江扣住了眼前的珠子，在左手接触到魔珠一瞬，立刻就有黑暗的烟雾翻腾，顺延着江夏的机械义体不断的向他体内深入。
    但七宝妙树的流光护体之下，让那些无孔不入的本源魔性根本无法伤害到老江。
    “这有用吗？”
    这一瞬，一个庞大冷漠的意志在江夏脑海里响起。
    它并没有挫败后的苦楚，也没有失败后的愤怒，它似乎并不认为今日的事情有什么特殊之处，也不认为自己的魔念将碎是一种耻辱。
    它根本没有这种复杂的思绪和概念。
    它很直接的问到：
    “就算你毁掉我，群星的死亡也不会停止，在你捏碎魔珠的一瞬，我就会在宇宙深处重生，我不会比现在更虚弱了。
    而失去了这个囚笼，你们与我的下场战争，将在腐朽的星海中展开...你们要敌对的是一整个宇宙灭亡的意志。
    你们没有胜算。
    所以，对你而言，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将我重新封印，让我保持这样的虚弱。”
    对此，老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说：
    “你说的很不错，从各方面来讲，将你重新封印都是最好的选择。”
    说完，他五指合拢。
    “咔擦”
    脆响之中，魔珠粉碎，如一个最普通的玻璃球一样，化作黑色的流沙，于江老板手指之间滑落下来。
    这一瞬，整个西海之上还存在的所有魔物都齐声嚎叫，它们像是在物质世界彻底失去了载体，在一众鏖战的战士们愕然的注视中，一个个化作飞灰消散。
    不管是最低级的魔物，还是强大的荒主大魔，都逃不过这个如无限手套打了个响指一样的结果。
    刹那间，整个西海的天空都被那黑灰色的灰烬覆盖。
    遮天蔽日。
    但那些灰烬只是象征性的毁灭符号，它们并不具备实体，因而在整个天地暗淡一瞬之后，明亮的阳光重新照耀，一瞬涤清黑暗。
    “赢了？”
    满脸是血的老四回头看着身边的猎巫大师，丢了条腿的他也是一脸茫然。
    但从远处响起的欢呼，却在告诉他们一个振奋的事实。
    “我们赢了！耶！”
    老四狂笑着将手中的重机枪抬起，往天空射出子弹庆祝胜利，却冷不防一个人哗的一声砸在他脚下。
    把老四掌柜吓了一跳，那倒霉蛋女修士仰起头，扶着腰腹，对老四抱怨到：
    “你下次开枪时看着点，行不行？混蛋！熬过了魔灾，差点被你打死！”
    “呃，那个什么，我会赔偿你的损失，现在别说这么多了，来，这把枪给你，一起庆祝吧。”
    而在欢呼声响彻的西海之下，罪渊之中，看到老江捏碎了魔珠的一瞬，整个罪渊中的魔气也如被无形巨口吞噬抽取。
    甚至形成了实质性的黑色狂风吹打，在那些魔气汇聚的最中心，一颗黑色的独眼张开一瞬，又在下一瞬消失不见。
    如荒主所说，在它的魔念被摧毁的同时，它已在宇宙深处重生。
    那颗毁灭黑眼就是它的象征。
    但想要重新从末日力量中恢复，想要重新聚汇成一个具有意识的概念实体，它也需要时间。
    “哈哈哈”
    阴符公的大笑声也在罪渊最后的涤清中回荡，那家伙大笑道：
    “你们杀不死我主，祂终会归来，我也会在注定降临的末日中一起归来，我会看着你们跪倒在末日的余晖之下。
    我会享受你们的绝望，最后，我会亲自送你们上路。
    你们所有人，都要...啊！”
    这最后的，类似于“我还会回来的”这种反派宣言，被天一大和尚手持佛光四溢的九环禅杖，如战锤挥下一样打灭当空。
    “魔头聒噪！”
    老和尚如此说道。
    “刚才那一下有点意思了。”
    鸦先生抱着自己的妖刀，很欣赏的评价道：
    “比起念经，你这老和尚，果然还是走禅武之路更合适一点，快散去你那倒霉催的大宏愿，踏踏实实的重走修行路吧。”
    他话音落下之时，之前就已经在大能斗法中不堪重负的罪渊大地，在细辛大娘娘收回神木神通后，便彻底垮塌开来。
    “这里就要塌了，所有人，离开吧。”
    浮石道祖一挥长袖，在场众人就被齐刷刷的送走，连最后告别的时间都不给他们，留在崩溃罪渊中的，只剩下两位道祖，钜子和鸦先生，还有老江这五个人。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去吧。”
    浮石道祖挽起妻子的纤腰，细辛娘娘也将头靠在夫君肩膀，道祖对老江说：
    “做你该做的事，把最后一点时间，留给我们。”
    说完，他又回头看向从末日机体中出现的钜子，机械贤者操纵着它人形的金属身躯，在推进器的帮助下，来到了好友身边。
    三人已是五百年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而老江也没有打扰他们。
    他悄然离开，身后跟着鸦先生。
    两人一路去往荒主封印的最核心处，在那破碎群山的一处山谷之中，老江找到了苦木境的世界之心。
    是一棵树。
    大概是细辛娘娘的本体，传说中的扶桑神木，它原本应该高耸入云，撑起世界，但现在，却已经如枯败腐朽，只剩下了黑漆漆的树干，就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你说，我这七宝妙树的七根枝桠都开了花之后，它会变成什么样啊？”
    老江坐在扶桑神木的残骸旁，点起一根烟，又丢了一根给鸦先生，后者耸了耸肩，手指一搓，一团火焰浮动。
    吞云吐雾之间，他拄着自己的却邪刀，对老江说：
    “我也不知道啊，我的金手指完成使命之后就破碎了，或许你这颗树也一样吧。话说，当初你苏醒的时候，看到神魂中有棵树，你就不怕吗？”
    “怕啊，怕得要死。”
    老江将厌战放在怀中，吐槽说：
    “当时还以为我出什么问题了呢，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但我的开局惨得很，寄宿在一个干啥啥不成的废物身上，花了三年时间教导他，打算当个随身老爷爷。
    但后来我才知道，这活不好干。
    有的人啊，就算有了随身老爷爷，也是干不出个什么名堂的，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你才三年，而且一直是清醒的，这已经很不错了。”
    鸦先生同样吐槽道：
    “我被送过去的时候出了岔子，一直到十几岁时才苏醒过来的，结果一醒过来，见到的就是被人追杀的绝境。
    幸亏有我家青青，否则我早就死在那里了。”
    他们两就坐在这片崩溃的大陆上聊天，聊得天南海北，直到十几分钟之后，老江丢掉手里的烟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说：
    “差不多了吧？”
    “嗯，他们那边也开始尬聊了，差不多了。”
    鸦先生点了点头，说：
    “干吧。”
    江老板伸出手，放在了眼前的扶桑神木残骸之上，随着神通涌动，熟悉的过程再来一遍，他闭上眼睛，依稀看到了拥抱亲吻在一起的浮石和细辛的身影消散。
    然后，七宝妙树的最后一根光秃秃的枝桠上，也在这一瞬开出一朵漂亮的，灵气满满的大红花来。
    叶片长开，花蕊浮动，最后在枝桠下沉之中，一颗沉甸甸的果实落在江夏眼前。
    但江老板已经不需要它的强化了。
    他把那果实接在手里，上下抛了抛，然后送入纳戒，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七宝妙树，在七颗枝桠和树干树枝上，更多的叶片和花朵也浮现出来。
    那是依靠细辛娘娘的建木威能，让老江一瞬将和苦木境联系的所有小灵界都纳入了七宝妙树的连接之中。
    这棵树终于不再光秃秃的了。
    它在老江的注视下欢呼着成长，似乎度过了某种幼生期，开始进入了成熟期，然后，在老江一脸惊愕与绝望的注视中，更多的枝桠从七根主干上延伸出来。
    星光闪耀之下，老江看到了数以百计的光秃秃的树枝延伸出来，最后停留在了777这个让人绝望的数字上。
    所以，第二阶段，需要他找到777个可以开花的世界吗？
    靠！
    自己这是花钱找罪受，虽然确确实实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给自己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
    但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看着眼前摇摆着枝桠，还发出如轻风吹动铃铛一样的清脆声音的二阶段七宝妙树，树下的江老板，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779.天真，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荒主魔念被干碎了，苦木境世界之心也已收入囊中，七宝妙树第一阶段成长完成，第二阶段多出的770个光秃秃的枝桠让老江欲哭无泪。
    就按照第一阶段的七个世界之心的标准去寻找，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再说了，以如今这苦木宇宙的凄惨现状来看，能不能找到770个饱含文明力量的世界都是个问题。
    但情况应该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自己弄错了办法？或者有些还没想到的事情？
    在自己的元神识海里，江老板盯着那些从七枝最粗壮的枝桠上延伸出的纤细树枝，他摩挲着下巴，目光放在了七根主枝上那些光芒暗淡的小花朵上。
    那些花朵都代表的是有世界之心存在，但因为文明匮乏而无法开花结果的小灵界。
    它们的数量也很惊人。
    光是在苦木境各处地脉连接，不断攫取灵气的小灵界，就在融合苦木之心的过程中，被弄出了两百多个。
    再加上之前老江从西海龙宫和万兽宗搞来的近三十个小灵界来算，苦木境在过去五百年里发现并且用来支撑自己存在的小灵界就有近三百个。
    真是个夸张的数字。
    用三百个小世界的稀薄灵气聚汇，供养着这方群星中用以镇压荒主魔念的大世界，孰对孰错早已无法判断，但最少在现在，这些黯淡小花的存在，却给了老江一个新的思路。
    “或许应该是这样的？”
    他伸出手，在红月主干的枝桠上，点动一枚刚生出的暗淡小花，将它牵引着挪移到主干延伸出的细小枝桠上。
    在老江颇为惊喜的注视中，那根生在主干上的花，竟真的被“拖”到了新生的枝桠顶端。
    这就意味着...
    “唰”
    随着江老板心意流转，七根主干上开满的三百多小花朵，被齐刷刷的转移到那些新生的光秃秃的世界树枝桠上。
    只是一瞬，第二阶段770个新生枝桠就被填满了一半。
    每一根细小分叉的枝桠顶端，都有暗淡的小花朵蓓蕾在闪耀着颜色不同的光，而那些无法诞生出花朵，已凋零到只能以绿叶浮现的世界，则被重新填补到世界树主干上。
    这一幕的三重变化，在江老板眼前呈现出细节分明的姿态。
    濒死或者已死的世界被标记为叶子。
    还有救的世界是暗淡的花朵。
    或许能在未来开花结果，而强有力的文明世界，则依然在末日之下雄壮生长，并且以果实馈赠这世界树的栽培与护育者。
    “还有钜子之下在末日远征的过程中筛选出的146个各有特点的文明，加上它们，第二阶段的世界搜寻就已完成大半。”
    老江活动着肩膀，看着眼前郁郁葱葱，已有大树之态，显出一丝世界树威能峥嵘的七宝妙树，他咧嘴大笑道：
    “我以此宝，将苦木宇宙的残存世界连接彼此，融为一体。我便是这片末日宇宙中，诸多文明联合的最中心。
    以我为主，塑出微型宇宙的基础，等到荒主将这片群星彻底吞噬之后，等到它注定的死亡落幕之后，我也将有属于自己的小小宇宙。
    尽管可能在渡鸦那等大人物看来，这不过是个口袋宇宙的范围。
    但...
    再小的宇宙也是宇宙。
    我老江，以后也要成宇宙之主，哪怕实力天差地别，但最少在象征层面，要与他渡鸦平起平坐！
    哈哈哈哈。
    果然好宝物啊！”
    随着江老板的放声大笑，整个世界之树的枝桠摇曳，带起道道星光弧光交汇，似要把老江的元神识海彻底照亮。
    而之前汲取忘川界时的庞大灵力补充，再加上七宝妙树第二阶段的神威加持，让老江的修为如坐了火箭一样嗖嗖嗖的向上涨。
    在他暗自爽够了，脱离元神识海，来到物质世界时，一抹怪异的感觉在老江心头萦绕。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的罪渊上方，又挑了挑眉头，说：
    “这是又要渡劫了？要入苦海了？”
    “渡个屁的劫。”
    旁边的鸦先生正在挥刀猛砍那枯败的不像样子的扶桑神木的最后残留，这玩意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材地宝，遇到了就不能空手而归。
    他一边收拢着被砍断的神木，一边头也不回的对老江说：
    “你以此界规则修行，要经雷劫才能突破，但那是说你顺延规则的常态成长。现在你已把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心收入囊中，相当于天道之下第一人。
    普通的修为规则早已无法束缚你了。
    你现在不是要渡劫，是残破天道在召唤，让你和浮石细辛一样，以身合道，来掌管苦木境万物轮回。
    你敢响应，就要从此被束缚于此，再无法脱离此界。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赶紧把宇宙熔炉拉过来，在苦木境的天道将你反向吞噬之前，用熔炉燃烧时生出的新生光热，将这残破世界的天道和世界本身重新修复。”
    鸦先生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老江传授着人生经验。
    他说：
    “你以为驱逐了荒主魔念，就意味着万事大吉？不不不，恰恰相反，这只是世界重建的第一步。之前在通天山上，你已听到了浮石细辛所说。
    你这苦木境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破碎，全靠着两位道祖牺牲自己才能勉强维持，但如今他两人已随着苦木之心被你的世界树联结而逝去。
    没了他两人护持，这方世界分崩离析就在眼前。
    你得动作快点，将残缺之处赶紧修复，顺便定下新的天地法条来。”
    “你的意思是，捏个世界？”
    老江一时惊为天人。
    他摩挲着下巴说：
    “这活我之前没干过呀，嗯，不过塑造世界这种事，伊甸人很擅长，我亲眼见过他们用六个小时，就从无到有的造了个月球出来。
    这活可以委托给他们。”
    说着话，江老板闭上眼睛，将一道意识以功能更强大的七宝妙树传送到伊甸世界领航中枢那边，两秒之后，他打了个响指，说：
    “齐活，伊甸世界建造舰队开始集结，一个小时后用星门把它们挪移过来，就可以开始重塑苦木境的星体大地了。”
    “还有个大问题。”
    鸦先生把那棵因为细辛娘娘神念散去而快速枯死的扶桑神木完全拔了出来，分了三分之一给老江，见者有份。
    又把剩下的都丢进了自己的纳戒里。
    他拄着刀，看着四周，对江夏说：
    “之前苦木境世界破碎后，维持世界不碎是有细辛娘娘的根须连接五洲之地，但现在，细辛娘娘逝去，那些根须也坚持不了多久。
    就算是伊甸人修复世界时，也是需要有地核存在的，他们并不能凭空造物。
    因此，不管你是想把苦木境弄成传统的球形星体，还是继续维持这种古怪的天圆地方，都要给你的世界找到一颗足够稳固的地核。”
    “地核...那个不是吗？”
    江老板回头看了一眼远方在黑暗中高耸入云的末日机体，他说：
    “机械生命们的末日远征已经结束，这台机体在那最后一战里损伤严重，已近乎不可修复。让它们将机械之心的内三环带走，把末日机体的躯壳留下。
    如此庞大的金属造物，用来当新的地核绰绰有余。
    而且它上面加载的那个神乎其神的数字率武器，我也很眼馋呢。我说，钜子师祖，能不能忍痛割爱，将这末日要塞的残骸，作为苦木境新生之源？”
    老江朝着正在推进器的作用下悬浮于空中，似乎想要打开量子道标，离开苦木境的钜子大人喊了句。
    后者刚送别了老友，这会心中并不平静，听到老江的询问，他也不回答，只是朝着末日机体所在伸出手。
    在剧烈的响动中，那机体的核心舱室被从躯体中弹射出来，遁入量子道标通往的宇宙深处。
    机械生命的残存勇士们，将继续它们在宇宙中的征程，就如五百年前末日要塞兴建时一样，重新在这保留的核心之上，将末日要塞重建出来。
    当然，这一次就不一定要修建成十三环的结构了。
    “拿去用吧。”
    钜子兴趣缺缺的说：
    “此界事务已了，我也该回去群星，继续游猎荒主残余，为下一场大战做准备。此界有你护持，我并无担忧。
    以后若苦木境有所需要，我们必星夜前来，竭力相助。”
    说完，钜子身上的推进器加速，就要离开，但却被老江喊住，江老板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远远的丢了过来。
    钜子抬手扣在手中，发现是一枚灵韵满满的怪异果实，就恍若介于虚实之间，饱含着巨大的纯粹能量。
    “那是世界之果，是我的神通造物，取自苦木境世界之心最本源的力量凝结。若是吃了它，我估计能破苦海，直达彼岸之境。”
    老江摆了摆手，语气随意的说：
    “但其实不需要它，我也能到达那个境界，无非是多花点时间。而有两个人比我更需要它，钜子，捏人这种事我不熟练的。
    你五百年前就能捏出芭芭拉那样的优秀个体，现在想来再把浮石和细辛的存在，用这灵韵满满的世界之果重新捏出来，问题也不大。
    你对他们那么熟悉，又是多年老友了，这活应该由你来。”
    钜子沉默着看了一眼手中散发着流光的世界之果，他在空中对老江微微点头，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看到钜子点头，老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恶意满满的光。
    他说：
    “呐，既然要捏人，肯定要在苦木境捏出来，钜子就暂且别走。
    罪渊之上还有佳人在等你呢，她等了五百余年，这次可莫要再让人家黎水娘娘空欢喜一场。
    虽说吧，大娘娘可能在罪渊待的时间太长，神智方面稍有些...嗯，不妥。但以钜子的能力，稍稍调教，复原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聒噪！”
    钜子狠狠瞪了一眼看长辈笑话的老江，他说：
    “伊甸世界科技擅长造物，我要先去那边，让你那中枢随从准备最好的克隆舱，为浮石细辛做出最完美的躯体。
    待躯体重塑后，我自会将他两人的大道元神重新塑出。”
    说完，钜子丢出量子道标，嗖的一声飞入那三角形打开的紫色通道里，消失不见。
    老江哈哈一笑，随手一抬。
    罪渊之上，左等右等不见老负心汉出面的黎水娘娘眼前，一道通往伊甸世界的星门豁然张开，还有老江的细声细语传来，将事态告知大娘娘。
    后者一脸欣喜，想要立刻过去，却又犹豫几分，先跑去施妍那边讨论了一番打扮问题，这才换了个更妥帖的外形，驾驭着海水，冲进了星门里。
    “啊，我家钜子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真是天真啊。”
    做完了坏事的老江满心舒畅，他回望着周遭已破碎不堪的罪渊大地，便举起双手，塑造道道星门，将那些大块的破碎陆地，都送入忘川世界。
    交给那里的“魔族”用来打造魔渊。
    荒主已去，罪渊再留着也没意义了。
    悲惨的时代已经结束，就让这些代表着悲惨的事物，也一起消失吧。

 780.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老板

    苦木境的战斗结束后，老江并没有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苦木境众人之前。他早已摆脱了这样的低级趣味。
    再说了，咱江老板当救世主的次数还少吗？
    任何事第一次做都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但第二次就会心态平常，第三次就觉得厌倦，之后就再没兴趣重复这样的行为。
    在觐见了真正的大老板之后，江老板的眼界和格局已经打开，苦木境虽强大，但在群星尺度上，也不过是一颗普通星球罢了。
    并不值得老江花更多心思在上面。
    而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嗯，安抚自己的小情人。
    这几天他一直和白泽如月待在一起，小秘书似乎有点欲求不满的样子，大概是尼娅那件事刺激到了她，这几天就让江老板有些操劳过度。
    当然，娱乐的同时，他也会抽空关注一下各个世界的进展。
    苦木境那边的世界重塑已经接近尾声，伊甸人重构星体的科技早已娴熟，在他们于苦木境重塑世界边缘的山川河流的同时，还有精怪三圣的相助。
    尤其是常山大神，以一己之力塑山开海，在伊甸人新构造的世界边缘弄出妥帖的山川地貌，再由黎水娘娘引天地灵水灌溉大地，让土地肥沃，气候宜人。
    最后是京墨引火焚烧出第一季的生态循环。
    有它们三位帮忙，让苦木境濒临破碎的大陆架恢复的速度极快。
    老江到底没有改变苦木境天圆地方的外形，主要是那里的生灵在五百年中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世界，突然塑造成球形星体，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
    最终伊甸人在域外群星拆解了七个已死去的世界，才完成了苦木境的重塑。
    不但让大陆架重新稳固，还在末日机体残躯充当地核的情况下，将苦木境的世界面积向外拓展了两倍。
    再加上老江嘱托自家老掌门墨君将世界之种亲手种植于通天山上，让残破天道也得以补全。
    世界之心重新出现，分化天地幽冥，又借助之前仙盟留下的城隍土地，重建生死轮回，虽然还有些虚弱。
    但以苦木境生灵所带来的文明力量，它很快就会重入全盛之中。
    其他世界的情况在苦木境大战之前就已稳定下来，现在依然在按照世界树财团的运转规则，不断的派出自己的力量，前往那146个域外星球中进行文明拯救和探索行动。
    每天都有新消息，每天都有新发现。
    最妙的是，哪怕老江连日摸鱼的情况下，这个庞大的体系依然在各个世界的主管维持下，运转的非常高效。
    这充分证明，老江留下的这个以世界之树链接各界为核心的体系，已经真正成熟起来。就算没有他这个大老板，这个体系依然会继续运行，直到它的使命终结的那一日。
    这一天清晨，老江从昨夜的操劳里肃清，在这处小窝的窗外阳光照入中，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睡姿柔美的小秘书。
    后者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落在老江手腕边。
    “唉。”
    江老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秘书光滑的脸颊，他很清楚为什么如月最近几天一反常态的如此热情。
    “孽缘啊。”
    老江忧郁的说了句，然后动作轻巧的起身，穿上宽松的居家服，正走出卧室，就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不请自来的，正坐在自家阳台的吊篮上。
    大大咧咧的靠在那里，手里还骚包的端着一杯酒。
    “我说你，进房子前敲敲门行不行？”
    江夏吐槽道：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要用对付小偷的办法对付你了。”
    “啊？你要抄起你放在门边的那把枪，把我一枪轰死吗？”
    鸦先生歪头说到：
    “唔，就那把枪，要干掉我，可能有点难。”
    “你这消失了好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江老板打开橱柜，一边给自己做早餐，一边问到：
    “怎么又突然来我这里？你那边的事搞定了？我听说在你们忘川界刚刚发生了大事，魔族从魔渊里涌出，突袭了你们一座城，毁掉了好几个小门派。
    事情闹得挺大？”
    “还行吧，我不关注那些小事。”
    鸦先生摆着手说：
    “我家女皇老妹亲自跑来问我关于这事，我又不能泄露天机，所以就来你这里躲个清静。哦，还有件好事要告诉你。
    我的转岗申请终于通过了，终于不需要再给那些胡搞的同乡们擦屁股了。大老板今早告诉我，正式的项目已经立项批下来了。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就要独力负责苦木宇宙这边的事情，连资金和先期物资都一起批下来了。
    咱们是真正的同事了，要一起做大事，你高不高兴啊？”
    “你看我的表情，高兴的很呢。”
    老江面无表情的垮着个脸，一边将三明治塞进嘴里，如嚼蜡一样咀嚼，一边穿着印有墨家标志的t恤衫和运动短裤，走到阳台上。
    他坐在鸦先生身旁。
    两个大男人肩并肩坐在那粉红色的吊篮上，一起晒着清晨的太阳。
    江夏说：
    “之前大老板也说过，你在筹划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现在总能说一说了吧？”
    “害，没啥不能说的，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神秘啦。”
    鸦先生摆了摆手，他一本正经的说到：
    “现在几位大老板们，从虚空中寻找到的迷失老乡们越来越多了，之前是我负责把他们送到一个个世界里，但现在嘛，这套办法已经不适用了。
    全靠我一个人，就算再加上你，这工作量也大的怕人。
    毕竟送人过去不是一丢就完事了，你还得照看他们，就和保育员一样，再遇到一些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就更麻烦了。
    所以我给大老板提议，与其这么一个一个送，不如积攒一批，数量足够之后，把他们统一送入一个地方。
    让他们一批一批的同时成长。
    这个过程里能刷掉那些不愿意打打杀杀的温和派，也能给那些需求力量，但没有野心的同乡们带来一定的自保之力。
    最后，那些希望在重生之后做出一番大事的人，也能在这个新体系里茁壮成长，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故事第一章。”
    “嗯？”
    老江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他伸出手，打断了鸦先生的描述，他说：
    “这不就和我搞的那个罪业轮回一样吗？选择有潜力的家伙，丢进不同轮回里厮杀成长，和养蛊一样养出最厉害的一群卷王，来当拯救群星的战士。”
    “所以说，咱两英雄所见略同。”
    鸦先生哈哈一笑，伸手挽住老江的肩膀，他说：
    “之前大老板不同意，是因为时机不成熟。
    但现在时机已经很成熟了，你的世界树已经成长到第二阶段，777个不同世界，足够用来编制出很棒很棒的‘试炼场’。
    给我们的同乡们在其中‘玩乐’一番。
    我可是熬夜写了份新报告提交上去，这个项目就这么批下来了。
    我还给咱争取到了一个很棒的办公室，大老板把神秘屋的一部分拆了下来，给我们弄了个办公场所，我一会带你去看看。
    而且啊，都是同乡，就不适用于你那套养蛊的残酷逻辑，这项目的最终目的，是保证我们的同乡们能有一段不错的重生经历。
    又不是真要把他们每个人都培养成神祇，所以对外可以宣称失败者死，但内幕咱们自己要把控住。
    可不能真弄出一场老乡大乱斗的血腥惨案来。
    真出了那事，几名大老板绝对要把我们两个吊起来打。”
    “...”
    老江木着脸思考了一下这事的可行性，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看向身旁满脸笑容的鸦先生，说：
    “咱们两个负责项目，对吧？那谁当老大？”
    “这还用说嘛！”
    鸦先生咧嘴一笑，自信满满的说：
    “那肯定是我啦。要在这个项目里当老大，武力值那是必须的，你这个群星里，除了荒主之外，谁是我的对手？
    还是说，你老江最近厉害了，想要和我比划比划？”
    “再能打也只是打手罢了。”
    江老板哼了一声，语气随意的说：
    “这么大规模的事要干，脑子好用才是第一位。你这个莽夫，要和我这满肚子坏水的人比比智慧？
    再说了，既然是个大项目，那管理能力和组织能力也是重中之重，你看看我弄出的世界树财团，这可是我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弄出来的大团体。
    它现在运行的这么好，我想，谁更厉害一些，已经不言而喻了。
    最后一点，你这个项目企划能通过，最重要的因素在于我这个777个世界组成的庇护所小宇宙，我若是不允许你借用它，你就休想推进哪怕一丝一毫的计划。
    你自己的世界，都在我这个体系之中。”
    老江弹了弹手指，语气冷傲的说：
    “来，叫声老板听听。”
    “我看你就是欠揍。”
    鸦先生的语气变的不爽起来，他捏着拳头说：
    “别忘了，你这边等到荒主卷土重来时，还得我出马帮你打架呢，就你这个拉胯的武力值，一头强点的荒主大魔都能把你干趴下。
    所以，我才该当老板！”
    “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大脑指挥手的，还没听说过手反过来指挥大脑的。”
    老江寸步不让。
    他反驳到：
    “你才救了你一个世界，而我救了你目光所及的一片群星，谁更有能力已经不用多说，你赶紧收了你的野心，老老实实的辅佐我。
    而且，你不是说了吗？
    这事就是我们两负责，你这低个头，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给你说也一样。”
    鸦先生咧嘴说：
    “你给我低个头，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这人可是江湖豪侠出身，这么讲义气，怎么会亏待你？
    叫我一声老板，以后你的事我全包了，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找他麻烦。”
    “这片群星里，谁敢欺负我？”
    老江撇嘴说：
    “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几分钟之后，鸦先生握紧了拳头，老江随手一招，玄天剑器和厌战飞了过来。眼看着一场争夺第一把交椅的火并要开始，一道白光嗖的一下出现在两人眼前。
    那条带着护目镜的白狗子摇头晃脑的蹲在老江和鸦先生之间，它汪汪叫了两声，说：
    “你们两个别打啦，渡鸦有请！”
    “嗯？”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白狗子身上，后者摇了摇尾巴，抬起爪子指了指身后，一道魔法塑造的绯红之门正在老江家的院子里缓缓打开。
    白狗子小声提醒到：
    “你们两最好换套正式点的衣服，四位老大都在那边呢。其他三个人好说，但死神大佬是精灵贵族出身，对规矩和仪态的要求严格到变态。
    他家黯刃军团的小兵都有两套礼服换着穿...
    他最讨厌那些衣冠不整，形象邋遢的人，说的就是你，江夏，赶紧去换衣服。
    另外，你两也别争谁是项目老大了。
    这事啊，得大佬们钦定。”

 781.别闹，说正事吧（全书完）

    江老板神秘失踪好几天了。
    这不仅让苦木境一众苦海心中猜测，也让远转高效的世界树财团的各位世界主管心中担忧。
    一方面，群星暂时摆脱厄难，但最大的功臣突然消失，难免会传出一些怪异传闻。
    另一方面，以江老板的行事风格，他这么长时间不出面，难保是在憋一个“大招”。
    没准等他突然现身的时候，就会给大伙搞出一个让所有人猝不及防的大新闻出来。但这个大新闻出现的时间，却要比大家想的更快。
    在老江失踪七天之后，世界树财团的所有高层负责人，都收到了一封来自老江的讯息，要求他们在一个怪异的群星坐标上会面。
    按照目前世界树财团掌握的群星坐标系推算，那个坐标上应该空无一物。
    但是在众人一起出发，乘坐伊甸世界的快速穿梭星舰，由领航中枢亲自导航，到达集结点的时候，却发现在这个坐标方位，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建筑。
    像是从某个完整建筑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整体造型类似于一个古希腊式的立柱神殿，还有营造出弧线和怪异雕塑的穹顶。
    就那么悬浮在死寂的星海里，不见基座，也不见周遭有什么能量防护。
    看着普普通通。
    但能以这种姿态存在于群星之中，本身就说明了眼前这座神殿的不凡。
    “咔”
    在众人将穿梭机停靠在神殿旁时，在神殿最顶部的石像鬼雕塑突然发出怪异的声音，随着石块剥离，那雕塑居然活了过来。
    它拍打着巨大的双翼，手握三叉戟的钢叉，扶着腰间的金腰带，石头脸上浮现出怪异笑容，落在众人前方的神殿台阶上。
    还装模作样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本石榴现在已是庇护所大神殿的首席守卫者，尔等都要尊重一些，现在跟着本大人来吧，两位大人已经在等待你们了。”
    怒鬼形态下的石榴咧嘴对眼前的熟人们得意的宣布了自己的新身份，又合拢着翅膀，摇晃着尾巴，带着他们走入神殿。
    结果刚进入其中，代表苦木境过来的麟主就发出一身惊呼。
    在大殿中心的环形大厅里，正有两个穿着古装，神态亲昵的男女结伴同行，在小声说着话。
    “浮石道祖，细辛道祖，你两位这是...”
    麟主的大龙眼里满是愕然。
    在他眼前出现的，赫然是据说已经在苦木境世界重塑过程中烟消云散的两位道祖，但此刻看他们鲜活姿态，完全不像是死去之人。
    不但大道元神饱满强横，就连躯体都非常完整，虽有些虚弱，但每一分每一秒，两人都在重回巅峰。
    真正意义上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变强。
    “啊，是小麟儿。”
    浮石道祖挽着妻子纤腰，回头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对麟主说：
    “我夫妻两人是得了江道友和墨九钜子的福气，才得以重回世间。但这道祖之名就不必再说了，我两人已脱离了苦木境桎梏，如今能遨游群星之间，已是得了大自由。”
    “还被征辟成庇护所大神殿的左右书记官呢。”
    性格更活跃一些的细辛娘娘捂嘴轻笑说：
    “修行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还得了个官儿做做，真是奇特体验。”
    “人都来齐了哦。”
    老江的声音从神殿二层响起，他这会还穿着黑色的墨家道衣，但腰间却配着一把造型相当奇特的剑。
    剑刃修长涌动绯红之光，前端似乎有破碎，在剑镡处塑造出一个十字矛头的形状，剑格处更是如狰狞兽牙衬托。
    整体散发着邪异与威严的气息。
    但这把剑不像是实体，更像是一抹力量投影形成的虚物。
    而在喜气洋洋很是得意的老江身旁，则站着臭着脸的鸦先生，后者落后老江半个身位，手里总是握持的妖刀，也换成了一把星光铸就的森寒战镰。
    在战镰两侧，有怪异颅骨塑造，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仪式品，而非正经武器。
    另外，两人的手指上，都多了一枚戒指。
    老江的戒指是白色的，鸦先生的是黑色的，两枚戒指似乎有某种联系，搭配在一起才能形成一套完整的宇宙级法则。
    最后，两人的脑后，都有微弱的金光在闪耀，像极了那些神灵降世时背后萦绕的威严神光。
    不必多说了。
    这是这两个家伙去觐见了四位大老板之后，得到的“赐福”。
    而在大厅之下的环形大厅里，老江麾下的世界树财团的代表们也已到齐。
    代表苦木境的是麟主，它在世界重塑的过程中得到了新天道的加持，已突破彼岸，是众人中武力最强的一位。
    代表红月界的是赫尔雅女爵，依然是大长腿细腰，面容优雅又带着雍容之气，身穿猎巫人猎装，脚踩马靴，腰佩十字剑。
    真的堪称英姿飒爽，魅力无限。
    可惜，这么好的娇艳花朵，已经被老江的师侄那头帅气的猪给拱啦，看女爵手指上带着的宝石婚戒就知道了。
    代表伊甸世界的自然是领航中枢，蓝大个今日就猜到有大事发生，所以特意给自己准备了一套智能载体。
    这会也是身穿黑白燕尾服，带着白色手套，手握机械权杖，一副冷静大人物的派头。
    代表阿尔法世界前来的，是钜子麾下的一名机械领袖。
    就是之前和老江有过交谈的z-18，那个小个头的信息收集和战场指挥型机械领袖，它在钜子的要求下，换了一套个人型机体。
    类人造型，但脑袋上是一个重盔式的信息收集装置。
    它对于这场会议毫无兴趣，只是机械贤者的命令不容违背，才过来这里当个代表，这会正饶有兴趣的和领航中枢交流着一些其他人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代表m世界过来的，是芭芭拉本人。
    作为新世界之心的代言人，她有足够的资格代表自己的世界融入这个即将发生改变的体系中。当然，本来要过来的是和老江更熟悉的托卡马克。
    但那个嚣张的家伙据说被钜子邀请，前去阿尔法世界讨论末日要塞的重建规格和方式，他本人似乎有成为钜子新学徒的征兆。
    代表废土过来的代表是最奇特的。
    废土世界有两个代表。
    人类这边肯定是目前废土救世军的绝对首领黑狐狸罗格，这家伙今天穿着骚包的旧时代西装，还带了黑色手套，一脸疤面煞星的冷酷。
    在他身边，是一头小个子的辐射虫。
    身披鳞甲，如蛇一样，却又有妖物的上半身，塑出类人形态，一双虫眼冷酷无情，但这会眼中却闪耀着极度的谦卑和惶恐。
    它是辐射虫女王和蛇妖亲王的第一个子嗣，虫群王子，有个人类根本无法念出来的怪异名字，智慧很高，被任命为辐射虫战争军团的第一脑虫。
    这次是代表自己的族群，第一次参与到世界树财团的运作之中。
    最后是忘川界。
    来的是一个让众人陌生的女子，穿着一身黑色凤袍，面容威严但并不冷漠，一路上都在和其他人聊着天，有很健谈的性格。
    听她自我介绍叫范青青，是忘川界的大楚王朝的女王。其另一个身份，是忘川界天道化身忘川君异父异母的亲妹妹，所谓忘川君，自然就是鸦先生了。
    所以准确来说，这位女王陛下，才是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里，身份最尊贵的一位。
    除了七个世界的代表，还有浮石，细辛两位刚刚被征辟的大神殿书记官，以及侍立在一边，努力的抬头挺胸，做出威武姿态的大守卫长石榴。
    “大家都忙，我就不废话了，直接说正事。”
    老江站在二楼边缘，扶着栏杆，对下方众人说到：
    “从今日起，世界树财团除了在群星之中搜寻文明世界，继续与荒主对抗直到真正末日降下之外，还要肩负起一个同样重要的使命与任务。
    在我的神通支持下，一个由777个大小灵界，无数普通世界，和一方焕然一新的宇宙熔炉组成的庇护所宇宙体系即将成型。
    我欲将世界树财团的模式扩展，以作为这个微型宇宙的秩序框架。
    你们将是这个体系里最被我倚重的力量，群星将化作七方大星域，由各自主体世界负责其中生灵衍化。
    我也将和我的副官一起，在群星中为诸界重新划分方位。
    这将是沉重的职责，也是我对于七方世界不屈反抗的褒奖。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我将随机挑选一些诸位治下的世界，进行一些秘密行动。
    不会干扰到你们的管理，但可能在必要时需要来自你们的协助，我需要各位的势力专门组织出一队秘密部队，直接由我统帅，来负责这项行动。
    最后，世界熔炉不日即将送往庇护所宇宙。
    只待熔炉重新点燃，光热驱散黑暗，我们就将有能和代表腐朽凋零的荒主分庭抗争的新生力量...
    诸君，我们已经胜利了很多次，我们还会继续胜利下去。
    直到群星的黑暗化作末日焦土，直到死寂的宇宙归于坍塌热寂，直到最后一抹星光在虚空中消散，直到最后一个世界化作齑粉。
    为了那些已逝者，为了还活着的人，为了以后即将出生的生命...”
    老江深吸了一口气，他拔出腰间那把渡鸦亲手给他的，名为犹大的虚幻之剑，刺向前方，高声喊到：
    “开战之时已到！我们必将与荒主和它的魔军战至最后一刻！以不屈的意志向我们注定毁灭的故乡致敬！我们也将亲手建造出，属于我们的新家园！
    以过去的一切和未来的一切的名义，我们发誓！”
    大厅中的所有人这一瞬都抬起手中的武器，十字剑、机械权杖与镭射枪，虫爪、钢铁手炮和流光肆意的能量，灵宝卷轴与天子之剑的光芒交相辉映。
    在头顶那把长剑的指引下，众人齐声高呼：
    “以此立誓！”
    ---
    混沌中，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悄然张开。
    带着一股茫然与无措。
    他似乎想要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但虚弱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站起，他似乎受了伤，他似乎在流血。
    他能感觉到身下粗粝的黄沙在热风中翻滚，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干燥灼人的气息。
    更要命的是，他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那似乎不是人类的血能散发出的味道。
    在逐渐恢复的听觉中，他听到了这沙漠之下传出的怪异吼叫，还有整个沙丘的震动，好像沙漠之下，正有一群狂暴的野兽在集群通过。
    而远方还有炮火轰鸣。
    这是一场战争？
    自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又是怎么落入这副场景的？
    就在这个刚刚复苏的灵魂满脑子问号的时候，在他眼前，有怪异的光幕展开，其中还传出一个不那么正经的，带着审视与调戏的声音：
    “你好啊，乖宝宝。”
    “欢迎来到，鸽子与乌鸦的轮回游戏...”

 完本感言

    啊，又一本书写完啦。
    从3月1日到现在，七个月的时间，完成了290万字，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速度，这大概是唯一让人感觉到欣慰的事。
    那么在写下这篇感言的同时，回首望去这本书的创作经历，颇有些一言难尽的复杂感觉。
    上本书的糟糕成绩已经给了我当头一棒，结果这本书的上架成绩，更是让我眼前一黑，它的收订比几乎是我写书以来的可怕黑历史。
    毕竟100:1这个，我以前都只以为是都市传说中的异闻，却没想到被我自己遇上了。
    不过抛开当时心态爆炸之外，现在再回头去想，这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它深刻的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确实是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
    以及，随便胡乱自信心爆棚，跳出舒适圈去开拓事业的下场一般都很糟。
    兄弟们要引以为戒啊。
    再说回这本书本身，它的前期故事确实不尽如人意，甚至有标题党的嫌疑，幸好上架之后的故事节奏还把握的不错。
    在写这本书的同时，我又开小号写了一本魔兽同人，说真的，写了两本原创之后，再跳回去写同人，那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
    也是很感谢兄弟们捧场，那本书的成绩还不错，总算是减轻了一些压力。
    或许，这也是老天爷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别瞎折腾了，回去写你擅长的东西吧。
    其实仔细想想，如果我写的快乐，大家看的开心，那为什么不继续去写呢？所以，下本书可能要回归同人，至于写什么，我目前还没想好。
    可能也不会立刻就动笔，因为我的第一个孩子在这个月的某一天就会出生，之后一段时间的重心肯定要放在家庭上。
    但我保证，腾出手来的第一时间就会动笔。
    这个也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关于这本书后期剧情很赶的问题，我必须在孩子出生前把这本书结局掉，要不就要面临断更甚至太监的风险。
    那是我不想看到的。
    写书嘛，节操还是很重要的。
    而且后期的剧情，说实话，也没什么可以写的了，这本书前期的构思基本已经写的差不多了，当然后期的支线砍掉了一些，但并不影响主线剧情。
    在这本书结尾的时刻，在此着重感谢我的编辑大人泥鳅，在我这本书成绩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还给我争取到了很多推荐，实在受之有愧。
    在此拜谢。
    当然也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不离不弃的兄弟们，如果没有你们，这本书可能也撑不到290万字这个节点。
    至于最末尾说的关于无限流的畅想，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或许在继续同人旅程，三四本书后实在没有灵感的情况下，会重新回来续上一波，用原创的思路换换脑子，在自己的积累和文笔提升之后，再来试试水。
    我保证，绝对不是有生之年系列。
    说实话，两本原创写下来，真的是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发现的问题，或许这大概就是老人们口中的“成长”吧。
    那就一直成长下去吧。
    直到某一天让属于我的世界树真正发芽长大，开出群星璀璨的花朵来。
    感谢大家的一路相随，我们下本书再见。
    爱你们！
    ---驿路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