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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辛。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可明明是他使用时间最长的一个名字,却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他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话高兴,反倒被复杂的情绪搅得五味杂陈。
    在他还是“宿珩”的时候, 她看不见, 不知道有没有期待过看到他的样子。如今的“辛”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她却已经开始好奇他面具下的样貌。
    辛不知道, 自己应该嫉妒的是从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他忽然想让她知道他就是“宿珩”,却又不敢让她知道。
    她一定会生气他骗她吧。
    这样一来,他就再一次给了她抛弃他的理由。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手,覆上他面具的边缘,抚摸着比她预期中还要凉的金属,因此而露出退却的表情时,辛心底复杂的情绪终于爆发。
    他握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拽着她进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他斗篷下的尾巴卷着她的腰将她抱上玄关高高的台面上,姜璎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迅速收回的尾巴,就被身下冰冷的大理石激得浑身一颤。她刚想逃,滚烫的胸膛立刻压了上来,修长的腿顶在她膝盖之间,靠近时又将她因为冷而发抖的双腿分开。
    她却没有因此感觉到被压制,反倒因为平视、甚至略微有些俯视他的高度,而获得了一些物理上的居高临下感。而在为了保持平衡,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双腿夹住斗篷下紧实精瘦的腰时,这种掌控着他的感觉更甚了。
    或许是这样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已经超出了他的阈值,辛抵上她额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在轻微颤抖,说话时都有些喘。
    “……就那么好奇吗?”
    姜璎对上那双猩红的双眼,试图从那里面找到熟悉的烟灰色。
    但辛藏得很好,即便他此刻的情绪并不似他的表情那样平静,他也没忘记用他本该已经报废的那只右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带在义体上的皮革手套没有留下指缝,她没来得及找出破绽的瞳孔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似兽人滚烫的体温,冰冷的机械即使包裹着皮革,也仍旧凉得她不安地偏了偏头,于是那粗粝的掌心更重地覆盖下来,摩挲着她隐约有些泛红的眼尾。
    临时的义体并不能长时间维持活动,羽涅劝过他的。
    此刻他强行调动了这只还没来得及修复的手掌,剧烈的痛苦令他闷哼出声,额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辛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力气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找到她搭在他肩上的一只手,轻轻扣住,将它剥离。这一个举动做得毫不费力,他知道姜璎明显是在配合,又或者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毫不拒绝他这个陌生男人的邀请。
    就算知道她只当他是条狗——在她所谓自己的小狗都还不见踪影、不知生死的时候,她又怎么能这样毫不在意、毫无顾忌地摸另一只狗?
    辛垂下眼,盯着她因为困惑而微张的嘴唇。
    他迟疑地做出绝望的试探,带着她的手扣住他面具一角。
    “好奇地话,就取下来吧。”
    这是他唯一有勇气在她面前卸下伪装的方式。
    姜璎有些莫名,可辛却忽然带上了点疯劲似的,用滚烫的掌心扣住她的五指,主动引导着她揭下那张冷冰冰的面具。
    一声清脆的异响,金属落地的声音将辛独自一人的暧昧击碎。
    他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心落在他脸颊的皮肤上。
    “你与他相处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他的样子的吧。”
    他刻意压低声线,将声音冷下来。这样的努力在变声器的转化下用处并不明显,他装模作样想要在她面前佯装的冷漠再一次失败。
    姜璎脸上的困惑消失了,她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她甚至没有动,而是他在牵着她的手继续。
    他避开了自己额头不停渗出的冷汗,带着她的指尖来到他微蹙的眉峰,触上轻颤的眼睫,顺着高挺的鼻梁线条往下。
    等她的指尖来到他的唇珠,辛已经无法抑制急促的呼吸。
    他在清醒的间隙艰难道:“这样,你就能分清我和他吗?”
    话语间,她的指腹不断撞在他的唇上,他的呼吸也从鼻尖转至嘴唇,用滚烫的热气将她的手指包裹,变成夹杂着模糊呜咽的喘.息。
    其实他知道,她曾经用触摸的方式想“看清”他的容貌,不过也是一种没有任何用处的做法。她不可能只通过那样的触摸,就知道他真实的样貌,更不用说记住。
    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又怎么可能——
    “嗯。”
    姜璎任由他摆弄这么久,忽然冷不丁地开口,“分得清呀。”
    辛的呼吸一滞,忽然静下来的环境中,他几乎就要回笼的理智又立刻因为她的下一个动作崩断了弦。
    姜璎挣脱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下,摩挲他的唇瓣。
    辛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吞咽困难,仿佛有灼烫的火在腹部燃烧。
    没等她指尖往唇缝里挤,他就下意识地自己张开,迫不及待似地含住了她的食指,本能地舔。
    这种主动侵略与征服的快感取悦了姜璎,她想象着他此时的表情,坏心思地勾了勾手指,状似无意地压了压他的舌头,听到他在这湿濡黏腻的暧昧情愫中呼吸愈发粗重,难以自持地发出求偶的声音。
    被夹住的腰部肌肉猛得绷紧,他显然无力抵抗她简简单单、没有费任何心思的一次撩拨,像得到主人准许的狗一样凑了过来,重重地用膝盖抵住她。又似乎在挣扎着想要逃离,身体却诚实地沉沦在这种失控之中。他变本加厉地用犬牙轻咬她的指尖,用吮吸时发出的声响刺激她的耳膜,强忍住眼神的失焦,专注地盯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试图得到她哪怕一点反应。
    可姜璎只是在他逐渐脱力,有些松动的手掌下眨了眨眼。眼睫扫在皮革手套上,临时义体的感知能力又极弱,辛没能察觉到她唯一泄露的情绪。
    他只听到她平静地说:“你和阿珩一样,都会对着我发.情。小狗都是这样的吗?”
    辛僵在原地。
    仿佛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反应,让他的心猛得一沉,如同被千斤重担狠狠压下,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接连后退两步,狼狈地抬眼看她,等待着她发现真相时的怒火,等待着再次被她抛弃,却见她仍闭着眼,一下一下晃着悬空的脚尖。
    “等你戴上面具,我就睁开眼。”
    她好心提醒他,“快一点哦。”
    “……”
    他以为能逼她承认她对曾经的自己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举动,再一次作茧自缚。
    辛尚未平复呼吸,喘着气沉默地上前,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
    将它戴回到脸上时,他的手都还在颤抖。只有在确认挡住了自己潮红的面色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抱歉,刚刚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该对她发.情?还是——
    “阿珩也经常说抱歉。”姜璎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撇开眼睛不敢看她,因此也错过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也藏起了他狼狈不堪的羞耻心。可在无意间暴露出的相似之处,又让他落荒而逃。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辛转身拧开门把手,小心翼翼蜷缩在斗篷下的豹尾仍在因为刚刚的兴奋而不停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将哽在喉咙间的喘.息咽了下去,用自以为冷淡的语气隐忍着说道,“离塔纳托斯远一点。”
    门在姜璎面前关上。
    他连关门都舍不得用力。
    姜璎垂眼看向自己被舔得湿润的手指,微微发红的指尖上还留着小狗若有似无的齿印。并不疼,只有些许痒痒的酥麻感。
    刚刚好像玩得有些过头了。
    她的小狗实在单纯,因为本能的吸引而忍不住对她发.情,却像做错了事似的羞愧难当,怕她生气。
    真是只笨蛋小狗。
    姜璎低头不自觉笑了笑,转过身的同时敛去了脸上的所有表情。
    沙发上正坐着收起背后羽翼的龙族,举起那双长着可怖利爪的手,毫不吝啬地朝着她鼓掌:“真是精彩。”
    姜璎不悦地皱眉:“你没走?”
    “本来是准备走的。但——”塔纳托斯托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我都有点嗑你们俩了。”
    “……”
    这幅欠欠的样子让姜璎立刻意识到,这家伙恐怕是故意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让辛察觉到找过来的。作为更纯血的兽人,几百年的沉淀,能力势必比混血的亚兽人高出不少,塔纳托斯想要隐藏踪迹,辛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而塔纳托斯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当她的配偶,只是觉得自己不甚了解的人类有趣。
    姜璎不知道塔纳托斯真实的来意,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敌是友,于是没有回应他无厘头的话,警惕地站在原地没动。
    塔纳托斯却并不在意她的敌意,反而更开心了似的。
    “你好像想逼他主动做什么,比如,主动摘下那张面具?”
    他思索了一下,“辛从来没有取下过面具,帝国中无人知晓他的样貌,哪怕是他最信任的副官。虽然我对他长什么样一点好奇都没有——啊,顺便一提,刚刚我也没兴趣看。不过,满足你的期望似乎能让我获得乐趣——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