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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干大事,成大业,谋天下

    长安城西的这片荒地,成了一座不眠的火山。
    白天,號子声与锤石声直衝云霄。
    到了夜晚,新砌的窑炉喷吐著橘红色的火舌,將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赵员外郎的裘皮大衣上,早已沾满了灰尘与泥点。
    他蜷缩在马车里,听著外面那震耳欲聋的喧囂,只觉得自己的官宦生涯走到了尽头。
    他派人去打听过。
    那个姓林的疯子,给出的工钱高得嚇人。
    干活的民夫像是不要命,一个个赤著膊,在寒风里汗流浹背。
    工匠们更是把他当成了神仙。
    尤其是那个叫张麻子的老窑匠,整日守在窑炉边,嘴里念叨著什么“格物之学”,什么“造化之功”。
    疯了。
    都他妈疯了。
    赵员外郎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只盼著这场噩梦早点结束。
    第七天。
    第一炉水泥熟料出窑。
    黑褐色的块状物,带著灼人的热气,被小心地倾倒出来。
    工匠们围著这些其貌不扬的“石头”,满脸困惑。
    “林大人,这就是您说的神物?”
    张麻子凑上前,用铁钳夹起一块。
    林墨没有回答。
    他指挥著自己的亲卫,將这些熟料投入一个巨大的石磨中。
    石磨由两头健牛拖拽,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繁琐的工序持续了整整一天。
    当那细腻如尘的灰色粉末,从石磨的出口流淌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兑水,加沙石。”
    林墨的命令简洁明了。
    民夫们按照指定的比例,將灰色的粉末、沙子、碎石倒进一个挖好的大坑里。
    水被一桶桶地加进去。
    几个壮汉跳进坑里,用长柄的木耙奋力搅拌。
    一种黏稠的、灰色的泥浆,就这样诞生了。
    “这……这不就是和稀泥吗?”
    有民夫小声嘀咕。
    林墨没有理会。
    他让人將搅拌好的泥浆,一筐筐地抬到早已搭建好的木板模具前。
    那是一道三丈高,十丈长的墙体框架。
    “浇进去。”
    泥浆顺著木槽,被倾倒入模具的夹层中。
    民夫们手脚麻利,不到半天功夫,整个墙体框架就被填满了。
    赵员外郎远远地看著,嘴角撇了撇。
    用木板夹著一堆烂泥,就想筑成铜墙铁壁?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等这堆烂泥塌掉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向陛下稟报林墨的荒唐行径。
    工地上的喧囂,也传进了长安城。
    好事者每天都会跑到城西来看热闹。
    他们对著那道巨大的木板墙指指点点,当成了一个新奇的笑话。
    “看见没,那就是林司业造的墙,听说是纸糊的。”
    “我赌它撑不过三天。”
    “三天?今天晚上来阵大风,就给它吹倒了。”
    流言蜚语,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发酵。
    工部衙门里,裴矩听著下属的匯报,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
    看来,不用自己动手。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自己就会把自己玩死。
    他甚至有些期待,一个月后,李世民看到一堆烂泥时的表情。
    ……
    第十天。
    林墨站在那道墙前。
    他伸手,敲了敲外层的木板。
    里面传来沉闷的迴响。
    “拆。”
    他只说了一个字。
    工匠们拿著撬棍和锤子,开始拆除外围的木质模具。
    木板一块块被撬开。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木板之后。
    没有烂泥。
    也没有坍塌。
    一堵完整的、呈现出铁灰色的高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墙体表面平滑,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阳光照在上面,反射著冰冷坚硬的光泽。
    人群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道从未见过的墙壁,震慑住了。
    它不像夯土墙那样粗糙,也不像砖墙那样有明显的缝隙。
    它就那么立在那里,带著一种沉默而强大的压迫感。
    “这……这是什么墙?”
    “是石头吗?”
    “不可能,哪有这么大一整块的石头。”
    赵员外郎从马车上跌了下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林墨走到墙边,从宋三手中接过一把铁锤。
    他掂了掂分量,然后猛地抡起,砸向墙面。
    “当!”
    一声巨响。
    铁锤被高高弹起,震得林墨虎口发麻。
    而墙面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堵墙,比石头还要坚硬。
    “我的天……”
    “妖术,这绝对是妖术!”
    一个民夫颤抖著伸出手,去触摸那冰冷的墙面,脸上是敬畏的神情。
    林墨丟下铁锤。
    “继续。”
    他转向另一边,那里是道路的工地。
    有了高墙的成功作为示范,所有人的干劲都提升到了顶点。
    没有人再质疑。
    他们看向林墨的表情,充满了狂热与崇拜。
    他们正在参与一场奇蹟的诞生。
    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远处的小坡上。
    车帘被一只保养得极好的手掀开。
    房玄龄坐在车內,遥遥望著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但他身边的隨从,能感受到自家相爷身上散发出的凝重气息。
    他本来只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前来“巡视”一番。
    在他想来,这不过是皇帝为了敲打世家,陪著那个年轻人演的一场戏。
    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那道墙。
    那把被弹开的铁锤。
    每一个画面,都在衝击著他数十年来的认知。
    “去。”
    房玄龄的声音有些乾涩。
    “把那东西,给老夫弄一块过来。”
    隨从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他带回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灰色石块,正是从工地的废料堆里捡来的。
    房玄龄將石块拿在手里。
    入手冰冷,质地沉重。
    他从腰间,解下一柄跟隨自己多年的匕首。
    匕首是百链钢所制,削铁如泥。
    他用尽力气,在石块上划下。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匕首的刃口,卷了。
    石块上,只有一道白痕。
    房玄龄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车厢內,死一般寂静。
    他想到了边疆的城塞,想到了突厥的骑兵,想到了大唐漫长的防线。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每一种,都让他心跳加速。
    “回宫。”
    房玄龄放下石块和匕首,声音里带著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立刻,马上。”
    马车调转方向,朝著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必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
    这个叫林墨的年轻人。
    他献上的,不是什么祥瑞。
    他递给大唐的,是一柄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