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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左右逢源吃两头

    刑场的风还带著长江水汽的湿凉,卷过地面未及清理的枯草与碎石,却吹不散百姓心头沸腾的暖意。
    那暖意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攥紧锄头的手不再颤抖,让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久违的笑,连粗布衣衫上的泥污都仿佛染上了新生的气息。
    但是对於王財主等人来说,这风透著刺骨的含义,祖上积攒下来的一切都化为乌有,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两方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交给你们了。”
    林飞指了指了王財主等人,对在场的百姓说道:“我相信你们的心中都有一桿秤,该如何处置,都交给你们来做,让他们死,或者是让他们戴罪立功,都由你们来处理。”
    “戴罪立功?他们的罪罄竹难书!”
    这个时候,一个穿著长衫,有些与眾不同的独眼儒生站了出来,指著这三人破口大骂:“这些衣冠禽兽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公子今日不杀人,但是畜生应该杀得吧?”
    “没错!这些东西只能称之为畜生!”
    “畜生?简直就是玷污了畜生!”
    “没错,就是这样子!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帮凶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群情激奋!吶喊声如同浪潮,在刑场上空迴荡。
    林飞抬手压了压,等人群稍静,才缓缓说道:“我之前说过,归州的主子是百姓,所以他们的下场,该由你们来定。是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戴罪立功,比如去修城墙、挖水渠,用劳力抵偿往日的罪孽,都听你们的。”
    说完,他转身便走,王老五想跟上来,却被他抬手拦住:“不用跟著我,这里交给百姓就好。”
    他走得很稳,没有回头,耳边的吶喊声渐渐远了,可他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只是归州新生的开始。
    处置三个豪强容易,难的是让百姓真正相信“自己能当家作主”,难的是在这乱世里守住这份新生。
    回到州府衙门时,张九文正拿著帐本,跟几个佃户核对数量,额头上沾著墨点,却笑得格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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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回来了!”
    张九文点头,语气里带著自豪,“那些俘虏都安排进了生產队,我跟他们说了工分制,还带他们去看了分给他们的地,一个个都高兴得不行。”
    林飞笑了笑,他知道,这些溃兵大多是活不下去的农民,只要给他们土地和活路,他们就会变成最踏实的生產者。
    “书院的建设怎么样了?”他又问,想起苏婉儿昨天跟他说,想在女学里加一门纺织课,让女孩们既能读书,又能学手艺。
    “匠人们已经开始动工了!”
    张九文眼睛一亮,拉著林飞往门外走,“公子您设计的图纸太妙了!男书院有讲堂、藏书阁,还有个大操场,孩子们课间能跑跳;女书院除了讲堂,还留了纺线的房间,苏姑娘说以后要教女孩们织布,织出来的布能换工分。
    刚才翟师傅还跟我说,您设计的窗欞要是改成格扇窗,採光会更好,还能节省木料,我已经让他按这个改了。”
    两人走到书院工地时,果然看到一片忙碌的景象。
    木匠们正忙著搭建梁架,老木匠手里拿著墨斗,在木头上弹出笔直的线,跟徒弟说:“林公子说了,这梁架得用卯榫结构,不能用钉子,要结实,能传好几代。”
    铁匠们在不远处的临时作坊里打制农具,叮叮噹噹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年轻铁匠举著刚打好的曲辕犁,朝林飞喊道:“林公子!您改良的这犁真好用!比以前的犁省力多了,一亩地能省半个时辰!”
    苏婉儿也在工地上,穿著一身素色襦裙,正跟几个妇人商量著纺织机的摆放。
    看到林飞,她连忙迎上来,脸上带著些许羞涩:“林公子,我跟妇人们说了,以后她们织的布,州府按质量收,布的质量越好能换的工分越多,她们都愿意来学。
    刚才还有个妇人说,她女儿今年八岁,以前只能在家餵猪,现在能去学堂读书,还能学织布,让我一定要谢谢您。”
    林飞看著眼前的景象,匠人们挥汗如雨,妇人们笑著討论,连孩子们都围著工地跑,好奇地看著逐渐成型的书院,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想要的归州,一个有生机、有希望的归州。
    此时,张围匆匆走了过来,手里拿著两封封好的信件,脸色有些凝重:“公子,江州和重庆都派人来了,送来两封信,说是陈友谅和明玉珍写的。”
    林飞接过信件,心里並不意外。八百破十万、拿下归州城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出去了,陈友谅和明玉珍不会坐视他这个“变数”存在,必然会想办法拉拢或利用他。
    回到书房,他先拆开了陈友谅的信。
    信封是用黄色綾缎装裱的,上面盖著“大汉皇帝之宝”的朱印,字跡遒劲,却透著一股居高临下的霸气。
    信里说,陈友谅“闻林飞將军勇冠三军,破十万溃兵如探囊取物,实为栋樑之才”,愿拜他为“镇南將军”,赏赐绸缎百匹、白银千两、粮食万石,只要他“坚守归州,阻挡明玉珍东进,为大汉固守西线”。
    林飞冷笑一声,陈友谅弒主称帝,心里想的全是跟朱元璋爭夺天下,哪里会真的把他放在眼里?
    所谓的“镇南將军”,不过是想让他当挡箭牌,挡住明玉珍,好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接著,他拆开了明玉珍的信。
    信封是用普通宣纸做的,盖著“大完政权中书省印”,字跡比陈友谅的沉稳,语气也更谦和些。
    信里以“大完皇帝徐寿辉”的名义,封林飞为“归州守將”,承诺“若需兵甲,夔州可遣千人相助;若需粮草,可从夔州府库调取”,条件同样是“固守归州,防备陈友谅西进”。
    林飞把两封信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明玉珍比陈友谅收敛些,却也没安好心,他想利用自己守住归州,作为他进军湖广的跳板。
    不过,这两人的“拉拢”,对他来说倒是个机会。
    “刘先生,你来得正好。”
    林飞抬头,看到刘伯温走了进来,连忙把信递过去,“你看看陈友谅和明玉珍的信,他们倒是『大方』,又是封官又是赏粮。”
    刘伯温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公子,这两人都是想利用您当棋子。
    陈友谅要您挡明玉珍,明玉珍要您挡陈友谅,一旦您有异动,他们必然会翻脸。
    而且,您若是同时接受两边的好处,日后传出去,怕是对您的名声不利。”
    “名声?”
    林飞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名声值多少钱粮?我在乎的不是名声,是归州的百姓。他们给粮、给钱、给兵甲,正好能让咱们的百姓过得更好,能让咱们的军队更强大,何乐而不为?至於名声--等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谁还会在乎我当初是不是『同时接受两边好处』?”
    他顿了顿,看向刘伯温,眼神里满是远见:“刘先生,您帮我写两封回信。给陈友谅的信里,就说我愿意当『镇南將军』,但归州初定,兵力不足,需要他把峡州给我,作为『军餉之地』;
    给明玉珍的信里,就说我愿意守归州,但百姓需要更多土地耕种,需要他把夔州给我,作为『民生之地』。”
    刘伯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林飞的用意:“公子是想趁机扩大地盘?峡州连接江州和归州,夔州是明玉珍的门户,有了这两州,归州就有了屏障,还能获得铁矿和粮草,確实是一步好棋。只是,这两人会不会同意?”
    “他们会同意的。”
    林飞笑了,“陈友谅要跟朱元璋打仗,最怕明玉珍从背后偷袭,只要我愿意挡明玉珍,別说峡州,就算我要更大的地方,他也会考虑;明玉珍刚在四川立足,根基不稳,怕陈友谅西进,只要我愿意挡陈友谅,夔州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顺水人情』。
    而且,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想占地盘的『草莽將领』,不会想到我真正的目的。”
    刘伯温看著林飞,眼神里满是敬佩。
    这少年看似不拘小节,却把人心和局势看得如此透彻,比那些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臣还要厉害。
    “好,我这就去写回信,定让他们看不出破绽。”
    刘伯温退下后,林飞喊来了王老五。
    王老五刚从刑场回来,脸上还带著些尘土,见林飞找他,连忙抱拳道:“公子,您找我有事?”
    “你安排一下,从今天起,林家堡的老佃户要带著新加入的人训练。”
    林飞语气严肃,“平时他们可以种地,但每天清晨要跑十里地练体能,午后要列阵练纪律,傍晚要练刀弩。还有,从俘虏和佃户里挑一千个身体强壮的,组成专门的军队,由你亲自训练,教他们用火炮、用床弩,教他们战场战术,要练到能隨时上战场的程度。”
    王老五眼睛一亮,他早就想练一支真正的军队了:“公子放心!我保证把他们练得比老虎还凶!早上跑十里地,谁跟不上就罚他扛著石头跑;列阵要是出错,就罚他站军姿;火炮和床弩,我亲自教,保证他们闭著眼都能装填!”
    “记住,训练要严,但不能苛待他们。”
    林飞叮嘱道,“给他们吃好点,每天两顿乾饭,练得好的,多给半分工。咱们的军队,不是靠打骂练出来的,是靠让他们知道--这军队是为百姓打仗,为自己打仗。”
    王老五重重点头:“公子您放心,我懂!我会让他们知道,跟著您,不仅能有地种,还能保护家人,不受別人欺负!”
    等王老五走后,林飞来到了工匠作坊。
    这归州城的工匠都在这个作坊里面,其中有个叫翟永杰的匠人,有大匠之风,简直让他刷新了对古人的固有认知,凡是关於科技方面的知识,只要讲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甚至有的时候,这个傢伙提出的问题,林飞都不一定能够回答,让他自己去搞,很快就能够搞出成果来。
    这对於林飞来说就是顶级的科研奇才!
    “公子,你来了?快来看看我新搞出来的炮管!”
    翟永杰兴奋的將林飞拉到了他新打造出来的炮管前说道:“这一次我採用了模具一次成型,还给这炮管加了公子您说的那个叫膛线的东西!经过打磨之后,射程与稳定性肯定能有长足的提升!”
    林飞仔细的看著翟永杰刚刚打造出来的炮管,这个炮管十分的粗壮,內壁有著螺旋膛线,整体却十分的平滑,大大的提高了稳定性。
    “很不错!”
    林飞看著翟永杰,讚嘆了一句:“你以后就当这工坊的工头吧,你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匠人吧。”
    听到林飞的话之后,翟永杰沉默了。
    片刻后翟永杰笑了起来:“公子,不瞒您说,家祖姓墨,单字一个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