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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恐怕要得罪狠了

    展行卓愣愣看著姚青凌递过来的和离文书,好半天没做出反应。
    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连聘礼和嫁妆单子都有?
    姚青凌说:“今日,我会去国公府,与德阳大长公主正式说起这件事。马车已经准备好,你若有什么想补充的,便叫鸣鹿准备马车去国公府说。当面都说清楚了,免得日后再有瓜葛。”
    青凌说完话,就起身走了。
    不愿与他多待一刻。
    展行卓反覆將和离文书看了几遍,却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他不止一次听姚青凌说和离;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夜。
    可他还是觉得,姚青凌是捨不得离开他的;她是用坚定的和离在威胁他,和周芷寧做个了断。
    他说:芷寧被休,你很高兴?
    他的意思是,周芷寧被休了,她未来的处境一眼可见;姚青凌应该从周芷寧的身上看见她以后的悲惨,她高兴有个人做了她的借鑑,收回“和离”这句话。
    怎么是……这样?
    鸣鹿见姚青凌出去了,狗腿的跑进来通知展行卓:“爷,少夫人出去了……您没有给少夫人禁足吗?”
    死而復生这种事,多么可怕;要给別人一些缓衝的时间吧?
    鸣鹿以为主子会叫少夫人在家待几日,等外界知道少夫人已平安回家,再取消她的禁足。
    但展行卓好像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鸣鹿拎著衣服伺候他更衣,见他手中还拿著几张纸,好奇凑过去瞧一眼,看这么入神呢?
    和离文书?
    鸣鹿瞪大眼睛:“少夫人真要跟您和离?”
    没有人相信姚青凌真捨得离开国公府,捨弃二少夫人这个位置。
    多少贵女想要高嫁;谁捨得脱下那高贵的华冠,回到没落门第去?
    展行卓这会儿醒过神,踹了鸣鹿一脚。
    “欸呦喂——”鸣鹿摔地上,又麻利地爬起来。
    衣服沾了尘土,他赶紧换一件乾净的,伺候爷穿上。
    展行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气得浑身都是紧绷的。
    鸣鹿不好给他穿过衣袖,也不敢提醒说什么,不小心拉扯到他胳膊。
    展行卓像暴躁的老虎,他一把扯下穿了一半的衣服:“怎么是这件黑色的,家里有丧吗!”
    鸣鹿嚇得又换一件,不敢吭声。
    展行卓狠狠瞪他一眼,穿了件暗青色绣银丝竹枝的长袍。
    衬得他儒雅绝伦,长身玉立;毫无与妻子闹和离的晦气感。
    他吩咐:“去准备马车。”
    鸣鹿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道:“爷,周姑娘已经醒了,正等著您过去呢。”
    展行卓正走出门,闻言皱了皱眉,却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出去了。
    ……
    国公府。
    姚青凌进了垂门,內院与平日无异,鲜开得比春日宴那天还多。
    到处团锦簇,蝴蝶在间飞舞。
    下人们各司其职,府里井然有序。
    青凌心里沉甸甸的,无心欣赏景色;但沉甸甸的心里,又有一分轻快。
    叫她无心眷恋这里的繁华与高贵。
    “二嫂——”展行湘拿著扇子,正在园扑蝶,见了青凌便跑过来,“二嫂,她们说你没死。”
    展行湘似乎没见鬼的惧怕,拉起青凌的两条胳膊触摸:“热的。”
    她又往姚青凌的身后看:“有人影!”
    她眼睛晶亮,满是欣喜:“二嫂,你真的没死!你不知道,她们说你死了,我难过了好久。”
    小姑娘嘰嘰喳喳,高兴之情溢於言表。
    姚青凌微微笑著看她,眼底有些欣慰。
    以为这个家没有一个在乎她;原来还是有的……
    她看展行湘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离別悲伤。
    展行湘看不懂她的笑,微微侧著脑袋:“二嫂,你心事很重的样子,我能——”
    “行湘,大长公主在哪儿?”
    展行湘抿了抿唇:“又是找母亲。”转身往身后右侧指了指,“她在棲霞苑。”
    姚青凌笑了笑,抬脚要走,展行湘又拉著她,谨慎道:“母亲好像不太高兴。你小心说话,可別再惹她生气……母亲生气的时候很可怕的。”
    德阳大长公主,歷经三朝,当今皇帝见了她都要恭敬地叫一声姑母。
    姚青凌想,恐怕今日便是要得罪狠了。
    她笑笑:“没事。”
    便走了。
    也没问一下展行湘,她与忻城侯府世子如何了。
    到了棲霞苑,远远就看到德阳大长公主正在与慧明大师讲经说禪。
    德阳大长公主手里转著佛珠,不说话,只安静听著大师讲佛经。
    茶烟裊裊,旁边悬掛一副《弥勒下生经》图。
    雪儿也静静趴在蒲团上,看著像是跪拜。
    但小东西就是小东西,闻到熟悉的味道,机灵爬起来,朝著姚青凌欢快跑来。
    “汪汪”两声叫唤,打断大师的讲经。
    姚青凌微微弯腰,抱起小狗,揉了揉它雪白的长毛。
    恍惚想起,她与雪儿初见的那日,也是这样。
    別人都说雪儿狗仗人势,很难伺候,却奇怪的,这小东西亲近她。
    德阳大长公主转头朝青凌看过来;青凌抱著小狗,挺著笔直的身姿走去。
    到跟前与大长公主行礼;大师起身,对著青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又道:“听闻永寧寺一夜,少夫人也在山上。如今少夫人平安归来,佛祖保佑。”
    青凌躬身行礼,说:“佛祖保佑。”
    她见大师似乎有话要说,便道:“圆慈大师去得安详,没有遭受太多痛苦。”
    其实,青凌也不知道圆慈大师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
    流民衝击寺院,圆慈大师挺身而出护院;但流民经歷了困苦,已不信天,也不信佛祖仁慈。
    事后,姚青凌去前殿救人,看到圆慈大师倒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上,胸口被划了一刀,与其他人的血混在了一起,已经没有了呼吸。
    姚青凌將他放在没有被火烧到的伏虎罗汉前,就接著去找还活著的人了。
    慧明大师点了点头,又行了礼,没再说什么,安静退下。
    静静的《弥勒下生经》图前,姚青凌与德阳大长公主面对面看著。
    “坐。”德阳大长公主说了一声,讲手中佛珠缠绕回手腕上。
    姚青凌抱著雪儿坐下;雪儿从她怀里跑出来,回到德阳大长公主那儿。
    大长公主抱著小狗,她身后的贾嬤嬤给青凌倒了茶水。
    德阳大长公主缓缓开口:“自从传出你的死讯,我便请慧明大师日日来府里,为你念经超度。”
    暗示说,姚青凌能活著,是大长公主请神佛保佑,降福於她。
    她不是不关心姚青凌。
    青凌淡淡一笑,眼里没有多少感激,显得凉薄。
    她喝了口茶,当清新的茶水含在口中,她想起永寧寺的腥风血雨后,她闻到的茶园的清新空气。
    放下茶杯,她说道:“展行卓没有查探我的死讯,便给我安排了丧事;国公府接到报丧,也不確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