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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安息地

    为什么?
    难道所有问题都必得有个答案吗。
    琥珀攥紧匕首,手心汗津津,刀尖明显抵住了一个既柔软又坚硬的地方。
    难道她就什么都明白知晓吗。
    难道她还有退路吗?
    哪怕无需和一天昼对视,琥珀仍避开视线,望着半掩的门,门外绿意璀璨,跳动不休。
    心也如此擂跳。
    她用另一只手摸索着,触到他直硬的下颌角。藏着点踌躇。
    她是不懂他的,太不懂。
    只需用点力,刀便会捅得他血流成河,但他不动,执拗地,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
    “我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做出更有价值的事,足以影响整个世界。”琥珀说。掷地有声。
    如他以前所说,他不会为了活下去而放弃必须做的事,那么她也如此。
    她要赢,要永远向前。
    “这样吗……”
    一天昼尚未说完,琥珀打断道:“我不想杀你,我现在就要走,别拦我!”
    本轻柔抚摸他脸庞的手,骤然收紧,卡住他的下巴。
    “我不能。”一天昼微昂下巴,喉结动了动,“军队守在森林外。你目前是安全的。”
    琥珀心一沉,匕首狠狠朝里刺去,刀刃却被紧握。
    他猛力一推,她的上身失衡,重重倒在床上,可双手丝毫不肯放松,一手掐他的脖颈,一手攥刀柄。
    对峙中,刀刃割破一天昼的掌心,血顺刃而下,晕成朵朵血花。
    他的长发从背滑下,笼在她身上,织成囚困的帘幕。
    方寸之地,惟此二人。
    波澜的旖旎之下,是弥天的殊死搏斗。
    琥珀悄悄蜷起腿,膝盖上顶,砸中他的腹部,他纹丝不动,屈膝压住她的腿。
    迅疾的,琥珀在掐住他脖子的手中凝聚魔力。
    微不可察的光芒没入脖颈,一天昼的嘴角溢出血,双手微微卸力。
    琥珀猛地挣开他的钳制,上身挺立而起。
    刀柄流满血,滑得差点握不住,她将体内最后的魔力引入匕首中,刺入他胸膛。
    刀尖甫一破开他的上衣,琥珀持刀的手立刻被钳住。
    然而势不可挡,两人僵持着,匕首一路划开他的衣服和肌肤,血缓慢地洇透雪白的上衣。
    琥珀强撑着举刀,一天昼拧住她的手腕,手指脱力,匕首跌落在地。
    趁势,他反剪她的双手到后背,捆绑起。
    琥珀仍不停挣扎,失了手脚,就用一口牙齿,逮着他裸露的皮肤狠咬,特别是那处刀伤。
    她觉得自己疯了似的,满嘴锈味。
    刀伤从胸膛延到肚脐,歪扭的,血淋漓淌出,混在两人身上。
    挣扎了一会儿,琥珀冷静下来,她得保存体力才行。
    于是,她静静靠着一天昼的肩膀喘息。
    一天昼捧起她的脸,拿出手帕擦拭她脸上血污。
    琥珀任他摆弄,视线瞥向一旁,盯着从门缝漏进的斑驳日光。
    光线忽然暗了一瞬,紧接着,门被踢开,灰尘漫天,门板摇摇欲坠。
    艾米逆着光,面目模糊,语气不善:
    “亏我着急找过来,你们倒好,都在做些什么!”
    琥珀被这话说得一愣,收回视线,只见她与一天昼衣衫不整,他为了限制她的行动,跪压她的双腿,两人紧挨着,姿势暧昧。
    “我们做什么了?”琥珀故意俯身朝前,贴着一天昼的耳畔,嘲道,“如果你也是来抓我的,那应该感谢他尽职尽责。”
    艾米大踏步走进来,一把抓住琥珀反绑身后的手,扯向自己,说:“感谢他?开什么玩笑。这是他的工作。”瞟了眼床上染血的匕首,“绑得挺结实。还藏什么武器了。”
    “把我放开,我就能拿出来回答你的问题了。”琥珀嗤道。
    艾米闻言笑了下,将她按倒,擦去她唇角的一抹血,“我看你这张嘴咬人也很厉害啊。”
    “呸。”琥珀朝他吐口水。
    唾沫里混了血丝,粘在外衣上。艾米啧了声,俯下身,嫌弃地揪她的衣摆擦了几下,又捏起她的脸颊,说道:
    “琥珀,你也不想在监狱里吃苦头吧。”
    “呸,监狱?我还以为议院会立刻处死我呢。”琥珀左右摆头,想挣脱他的钳制。
    “没错。监狱,然后法庭审判、大众审判,最后上断头台。”艾米答道,放开手。
    “我要见梅塔!”
    “见梅塔有什么用,现在是议院下令抓捕你。安德拉不信任梅塔,把他划为国王党。”
    琥珀一惊,忙问:“不信任他,为什么?!”
    “我怎么清楚这些乱七八糟的党争。”
    “看来他也没比我好到哪去。”琥珀故作镇定地嘲笑道,心里却烦躁不安。
    阻碍似乎变得更多了。
    艾米在她头顶乱揉,问道:“头发怎么剪这么短?伊莱亚斯那家伙还活着吗?”
    头发和思绪一样变得乱糟糟。琥珀忍无可忍,喊道:“别动我的头发!”
    他停手了,开始在她身上摸索。
    亚麻的布料粗糙,磨在皮肤上有轻微的不适感。探到胸前时,隔着上衣,他抓住藏于其中的乳,揉得不知轻重。
    “这里也不许摸!”乳尖迅速硬起,琥珀扭动上身,抗议道。
    艾米笑得很邪地在她身上嗅闻,说:“明明很舒服啊,我都闻到那股味了,每次我插你时你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琥珀气得咬紧牙根,反绑身后的双手剧烈挣动,恨不能掌掴他这张嘴。
    “你难道现在就要插我吗?!去死吧你猪狗不如的东西!”
    “你骂我干什么,”艾米也开始恼怒,又掺杂些疑惑,大大方方道,“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不舒服。我可没说现在,旁边有碍眼的东西。”
    突然,“别动她。”一天昼拉住艾米的手臂,摇摇头。
    “哈?”艾米不可置信道,“把她绑起来的是你吧,你跟我说别动她?”
    艾米扯了下手臂,示意放开。一天昼放松了力度,犹豫了几秒,最后仍抓住不放,甚至更紧。
    “你现在来装好?”艾米很是轻蔑。
    “吵什么,你们这两个议院的走狗。”琥珀嫌恶道。
    “什么走狗!别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提,”艾米迫近她的耳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我和他可不一样。”说至后面,声量渐小。
    琥珀扭开脸,眼珠斜着,盯视艾米——
    看到他脖颈的青筋微微跳动,瞬间暴起。
    迫人的拳风刮过她的脸颊,直冲身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一天昼不得不松开制住艾米的手,后背撞到木板墙,发出巨大声响,勉强挡下凶猛的拳头。屋内灰尘飞腾。
    “你应该冷静。”
    “你应该早点放手,我们就可以一直相安无事。”艾米摊开手,拍了拍一天昼肩头的灰尘,带着丝挑衅。
    艾米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随后一把拎起琥珀的手臂。
    这股力量难以反抗,她踉跄下了床,挣扎着。
    “森林里那些东西应该安静些了,现在就走。”艾米押着琥珀,径直出了木屋,朝林间充溢阳光的大路走去,完全忽略身后的一天昼。
    “我自己会走!”琥珀犟在原地,和艾米的力量对抗,“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跑不了。”
    闻言,他放开手,跟在她背后,玩乐似地抛接匕首。
    琥珀偷眼看向后面的两位,盘算如何逃跑。
    “那些藤蔓是怎么回事,你说这个森林里的东西安静了是什么意思?”琥珀特意放慢脚步,和艾米并肩而行,问道。
    艾米看她一眼,说:“你问别人问题都不用敬语吗。”
    “你才是最装的!”
    她怒视他,一甩头,向一天昼走去。
    他亦步亦趋,挽留道:“喂,我又没说不告诉你。”
    “这地方以前是个刑场。为了平息死人的诅咒,种了一片安息木。诅咒没有解除,反而不断蔓延,控制了周围的森林,它会剿灭进入这里的所有人。”
    艾米弯下腰,对着琥珀的耳朵一股脑解释。
    热的气息喷到她耳畔,很痒,她直往旁边躲,挤到了一天昼身上,他不断让步。结果越走越偏离大路。
    “别挨这么近。”琥珀本想抬手制止艾米,忽然想起手早被捆绑了,只好耸起肩膀,头一歪,用肩膀堵住耳朵止痒。
    一天昼扶着琥珀的手臂返回阳光照耀的大路,“我们必须面着光走。”
    面着光?琥珀观察四周。
    阳光愈烈的地方,树木反而愈稀疏;阴暗的森林深处,树木挤挤挨挨,藤蔓悬吊,轻轻晃动,仿佛一条条肠子。
    “军队包围了整个森林吗?”琥珀问。
    “你问题真多。”
    “又没问你。”琥珀白眼看了艾米,转头和一天昼道,“我问你。”
    他只是沉默。不会说谎,不愿说真话,于是他便沉默。
    琥珀从这沉默中觉察出什么。
    军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部署整个森林。只要有一处缺口,她都要试着突破。
    琥珀一路上都在寻找机会。或许是她急切的心情太过明显,艾米拍了下她的肩膀,猛拉她到自己身边。
    “要是你能躲过那家伙,跑到哪都不成问题。明白吗,不成问题。”艾米向一天昼的背影扬扬下巴。
    “但如何躲过他是个问题。”琥珀把话抛回去,想看他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搭话。琥珀觉得无趣。
    恰巧,一根藤蔓被风托起,擦过她的发梢。她顿步,若有所思。
    琥珀借故身体不适,走得极缓慢,并拒绝了他们要施与她的帮助。
    她扭头看着路两旁的树,轻轻哼唱。日光打在脸上,双颊一片桃红,很专注。
    好一阵“沙沙”声,枝叶剧烈颤动。并没有风。阳光渐弱。有薄雾漫来。
    “有什么东西来了。”琥珀退了几步,躲到他们身后。声音颤抖,害怕的样子,脸上却带笑。显得狡黠。诡计得逞的小狐。
    这是一片被死者所诅咒之地。她知晓原初的魔法咒言,这咒言包含了一切,那是在她初次获得魔力时得知的。
    将这句咒言拆解整合,反复吟咏,颇有点吟游诗人的姿态。咒言能够穿透地底最深处。
    没有倾注魔力,便没有伤害性。但没关系,她只是在呼唤某个死者的姓名,总能蒙对一个。
    她蒙对了。曾在这片森林降下过诅咒的亡者,回应了她。
    是断头刑。亡者的头颅滚落地时,双眼仍不甘地盯着天空。血浸染土地,灵魂囚困在蓬勃的树中。只有杀戮能平息怨恨。
    路旁的树不知何时挤挨到一处,堵死前方的道路。薄雾包围树。隐隐可见,树干正中凸起一块人形。
    树皮一圈圈剥落,如同削皮的苹果,人形越发清晰。
    剥落的树皮卷成螺旋状,边缘锋又利,掩在雾中看不真切,这为树的攻击提供了掩护。
    树干裂开一条缝,吟唱从中传出,数百道声音一同响起,异常刺耳。树的攻击随着吟唱的强弱而变化。
    看到他们逐一上前战斗,琥珀默默后退,计算逃跑的路线。
    手臂被猛地抓住,一扯,琥珀一时不防,被拽倒了。心狠跳。
    艾米弯腰,箍住她的两条大腿,一抛,扛在肩上。
    “这雾有毒。”他烦躁不安,朝安全的地方狂奔。
    可雾气紧紧缠住她们,摆脱不能。
    “该死。”艾米放下琥珀,盯着幽灵似的薄雾,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笑得傲气,附在琥珀耳边,“你一个人走试试。”
    琥珀狐疑,直觉其中有什么阴谋。扫了眼四周,确认一天昼殿后,还未赶到,便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放我走的后果,那些事确确实实是我做的!”
    艾米看着她吃惊的面容,笑道:“我可不在乎这些,你又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有本事逃的话你就逃啊,让我看看你最终能做到什么程度。这很有意思。”
    说完后,他迅速将匕首塞进她手里,拔出腰间佩剑,冲向前砍杀。
    该说他随性而为,还是说他像个卧底呢。琥珀想着。用匕首快速割开手腕的绳子,转身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