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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断脊续梁

    第442章 断脊续梁
    之前吴楚之见过一面的萧雅,也许就是纹叶口中的『绝影』,此时也出手了。
    在吴楚之那声撕心裂肺的“冰冰!!!”刚衝出喉咙的瞬间,她的身体便化作一道几乎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黑色闪电。
    她不是直线衝锋,而是藉助几个慌乱旅客和翻倒行李车的遮挡,利用人群製造的短暂视线盲区,以z字形路线闪电突进。
    目標只有一个一一那个第二枪后正试图在混乱中调整枪口、寻找徐建国补射机会的鸭舌帽杀手,northlane!
    那人有著一张西方人的面孔,眼神冰冷而扭曲,
    萧雅的速度快到极致,在northlane扣下的扳机余音未散、他下意识地试图根据徐建国倒地方向微调枪口的电光火石之间,萧雅已经如同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欺近他身前三尺之內!
    当northlane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抹疾速逼近的黑色时,本能地將枪口从徐建国的方向微微偏移,试图锁定这个致命的干扰者。
    但太迟了!
    萧雅已切入他身前致命的三尺之內!
    左腿如钢鞭撕裂空气,一记角度刁钻至极的泰拳侧端,裹挟著恐怖的爆发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northlane持枪的右手腕关节外侧!
    “咔!噗!”
    令人牙酸的骨骼粉碎声伴隨著皮肉撕裂、肌腱断裂的闷响,清晰地炸开!
    northlane的腕骨应声爆碎。
    他那只握枪的右手瞬间如同被抽掉了脊骨的毒蛇般彻底变形!
    剧痛尚未完全衝击大脑,一声野兽般的惨豪已不受控制地衝出。
    “啊!”
    枪口指向的威胁並未解除!
    剧痛让northlane的手指神经反射性地死死扣紧,那把特製的p229手枪並未完全脱手!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萧雅的左手已如淬毒的灵蛇,五指如鉤,闪电般叼住那只骨骼碎裂手腕上方的手枪握柄。
    並非生拉硬拽,而是顺著他因剧痛而失控的上抬臂势,以近乎分筋错骨的寸劲一授、一旋、一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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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一声微不可察的机括轻响,手枪的保险被精准归位的同时,它已从对方痉挛的手中滑脱,如同被抹了油,瞬间滑入萧雅风衣內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迟滯。
    右手的剧痛彻底激发了northlane的凶性,他双眼赤红如濒死野兽,左手在腰间一抹,一道寒芒带著撕裂空气的锐响已从下至上反撩而出,直取萧雅左侧颈动脉!
    那是他藏在皮带扣內的贴身爪刀,角度极其刁钻狠毒,显露出西艾训练的格斗杀招!
    退则死!
    萧雅眼神如西伯利亚冻土般寒冷平静,面对这致命的一撩不退反进!
    纤细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柔韧与力量,如同柔术大师般侧肩旋身精准地挤入了northlane因挥刀动作而短暂暴露的怀中空档。
    致命的爪刀刀刃堪堪贴著她盘起的髮髻擦过,削断了几根被劲风激起的髮丝。
    贴身寸打!
    挤入对方怀中的一瞬,是绝佳的控制窗口!
    萧雅併拢的右手食中二指如短匕在电光火石间连续三点!
    腋下极泉穴!一一整条左臂如遭高压电击,瞬间麻痹脱力!
    肘尖小海穴!一一肘关节肌腱被精准切断,手臂弯曲!
    腕背神门穴!一一五指瞬间失去一切抓握力量!
    锁身控足!
    与此同时,她右足的高跟如同致命的锥钉抬起,精准无比地踏在northlane左脚背的跖骨缝隙之间,高跟鞋跟如同液压冲头般狠狠碾下!
    “呢啊——!”
    northlane的惨叫变了调,左腿剧痛脱力。
    “鐺螂!”那柄致命的爪刀无力的从他彻底麻痹的左手中脱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萧雅的动作毫无停滯!藉助northlane身体因多处受创、肌肉本能收缩防御而產生的重心失衡,她灵巧地旋绕到他身侧,如同骨之蛆。
    缠裹在其重创右臂上的左臂如钢箍收紧,同时右腿如铁闸般猛地插入支撑其身体的左腿后侧空隙,腰跨陡然发力!
    一个充满爆炸性力量的大外刘!
    “!!!”
    northlane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被狠狠地、整个儿地砸在冰冷坚硬的皇岗口岸大理石地砖上!
    巨大的撞击力让他眼前发黑,五臟六腑都仿佛移位!
    但这並非结束!
    就在他身体砸落地面的瞬间,萧雅的身体已如同山岳般下沉压住,双膝顶死在其后背关键节点,锁死其重创右臂的反关节技(kimuralock)再次加力,同时左肘狠狠下砸在其毫无防备的右后侧肋骨浮肋区(floatingribs)。
    “咔!咔!”
    至少两根肋骨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宣告终结!
    “fu*k you!bitch!aaaaaargh——!
    1
    northlane的口中终於爆发出夹杂著污言秽语和极端痛苦、不成人声的惨烈豪叫,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所有意志瞬间瓦解,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这一连串令人眼繚乱的制伏过程,实际耗时尚不足三秒!
    在这短暂到极致的贴身格杀之中,萧雅那顶级特工特有的敏锐感官如同精密雷达般全开:
    浓烈刺鼻的威士忌酸腐味钻入鼻腔,混杂著血腥和因巨大痛苦、恐惧而散发出的汗臭。
    左手在缴械、锁腕的过程中清晰感知到,northlane右手指根部位那异常粗厚、坚硬如老茧的皮肤一一这是长年累月进行高强度速射训练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他掏刀的瞬间,萧雅鹰隼般的目光已捕捉到他抬起左手上那枚光禿禿的无名指根部一道清晰、泛白、深嵌皮肉的环状戒痕。
    一个曾经被套牢过,又在命运重压下被撕裂的印记,与情报简报中那个为女友復仇而坠入深渊的“数学牛仔”形象瞬间重合。
    但这一切观察与判断,都在对手被完全锁死、压制在地的那一瞬间真然而止。
    就在纹叶举枪指向混乱人群、吴楚之的怒吼在混乱中迴荡、王冰冰的血跡在月白衣衫上泪染开来的剎那一“咻一—!”
    一声低沉却致命的破空之声,带著消音器特有的微弱气鸣,精准地穿透了喧囂!
    那是毫无怜悯的灭口一枪!
    目標精准地指向一一被萧雅死死压住、头颅完全暴露、再无丝毫防御能力的northlane的眉心正中央!
    “噗!”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子弹的强大动能瞬间洞穿颅骨,后脑勺如同一个灌满红白液体的脆弱气球般猛然炸开,裂开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豁口!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混合著碎裂的骨渣如同死亡之般猛烈喷射而出!
    温热的、粘稠的、带著浓烈腥气的红白浆液,如同被地狱之泉溅射,瞬间喷满了萧雅近在尺的冷峻侧脸、她如墨的黑色风衣领口、袖口,乃至她脚下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上。
    northlane那双充满了数年怨毒、刻骨痛苦和疯狂杀意的眼睛,在子弹贯穿头颅、大脑组织被彻底搅碎的零点一秒內,猛地扩张到了生理极限。
    瞳孔深处凝固的最后一丝光亮,並非解脱或仇恨,而是如同程序解算遇到论般的茫然。
    他喉咙深处爆发出一阵短促而怪异的漏气声:“---”,仿佛是一台被强行切断电源的破旧风箱,徒劳地挣扎著发出了最后两下无意义的抽搐。
    被萧雅锁住的身体,隨之猛烈地、不受控制地抖动了数下,如同被高压电击的青蛙,隨即彻底鬆弛、瘫软,所有的生命气息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生息。
    血泊迅速在他身下无声蔓延。
    这场跨越太平洋,根植於情仇,服务於阴谋,最终在皇岗口岸腥风血雨中爆发又被瞬间终结的追杀,隨著灭口者藏入人群阴影中的悄然消失,画上了一个残酷而航脏的句点。
    空气中瀰漫开的血腥气、硝烟味和脑组织独有的甜腥气息,与周围惊魂未定的哭喊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为这场不归路的起点奏响的诡异乐章。
    萧雅恼怒的瞪向了同伴,她是准备拿活口的,否则哪里会近身作战,直接一枪崩了了事。
    然而此时后方的纹叶却大喊著,“不是自己人!还有狙击手,掩护!”
    国安眾人全部围了过来,就连代表团和吴楚之自己带的保鏢也都围了过来,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萧雅也不敢怠慢,一个滚身躲在柱子后面,双目搜寻著狙击点。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狙击手的目標只是northlane而已,一枪过后再无踪跡。
    显然只是在执行灭口程序,並无意扩大事態。
    否则,就刚刚这几分钟,足够可以让这个海关大厅广场上血流成河。
    毕竟,这里有价值的目標太多了。
    但也给了国安们一点线索。
    对方只是瞄著徐建国来的。
    而地上的吴楚之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身后发生了什么。
    见凶手被击毙,他一手紧紧拽著已经失去知觉的王冰冰的手,另一只手想去按住徐建国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却怎么都捂不住。
    他的一手拽著的是家,另一只手按住的是国。
    搭在徐建国胸腔的手掌能清晰摸到断裂的肋骨。
    子弹应该是击穿了右肺上叶,老人嘴角溢出的血沫带著肺泡破裂特有的粉红色。
    王冰冰的情况更糟,左锁骨下动脉可能受损,血不停地流著。
    解除危险后的萧雅衝过来,用整个人的重量压住她腋下的止血点,手指连点了几下,血流的速度终於减缓了下来。
    “医疗组!快!”
    “徐老!撑住!別睡!坚持住!”
    吴楚之的声音带著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和嘶哑,他死死按著徐建国胸口枪伤附近,试图减缓失血速度。
    徐建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机场高耸的穹顶,嘴角竟然扯出一个极其复杂、似哭似笑的怪异弧度,眼神有些失焦,喃喃道“啊宿命—真的是宿命—当年我说过第四十八颗子弹单—是留给我的.报应啊—.”
    吴楚之看著这垂死的老人还在念叨胡话,急得口不择言,
    “老爷子!別交党费了!你又不是党员!省点力气好不!
    当然,你现在要入党,估计连申请书都不用写,这里有的是人可以秒批的。
    你说这个好玩不好玩!徐老別睡!”
    徐建国被他的话呛了一下,猛地咳嗽,嘴角溢出更多的血沫,眼神却因为这句荒唐的安慰反而清明了一丝。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吴楚之:“小子別逗我笑!虽然笑死也很好,但我还有话说!·..
    话音未落,那边的纹叶动作极其迅速地从急救包中拿出一支肾上腺素,毫不犹豫地扎进徐建国的上臂三角肌,一边快速推注一边吼道,
    “徐建国!別愣神!提住这口气!撑住!吴小子,赶紧和他说话!
    医疗组!快!边境急救通道开了吗?!立刻转运!快!”
    现场国安医疗小组人员立刻將准备好的担架推上前。
    在疾驰向鹏城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上,灯光惨白。徐建国和王冰冰分躺在左右担架上,都连著生命监护仪。
    徐建国因肾上腺素的作用,脸上泛起病態的潮红,暂时摆脱了濒死的涣散,
    他费力地偏过头,看著守在王冰冰身边、紧握著她未受伤的手、满脸血污和泪痕的吴楚之,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晰了许多,
    “小—吴—小子—
    吴楚之猛地抬头:“老爷子!我在!”
    徐建国盯著他,喘著气问:“你—你刚刚———为什么要扑过来—给我挡子弹?“
    吴楚之看著老人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又看看身边昏迷不醒、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的王冰冰,
    没有任何犹豫,硬咽著但无比清晰地回答,
    “因为你的命比我的重要!非常重要!您活著,我们的晶片设计命脉才有希望!”
    徐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愧疚。
    他艰难地將目光转向另一侧担架上毫无知觉的王冰冰,声音沙哑乾涩,
    “小子你这傻丫头.她.她也是这么想的啊.在她的眼里.你的命比她重要所以她才扑出来挡在你前面傻丫头啊真是傻丫头他的妻子,也是如此。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带著一种阅尽世事的苍凉,看向吴楚之年轻却刻满痛苦和血跡的脸庞,
    “小子看到躺在这的你的女人,看著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你告诉我——“
    他的气息陡然急促,目光如炬:“你后悔踏上这条路吗?后悔把你和她都卷进这看不见血火的战场吗?”
    吴楚之的心臟仿佛被利刃反覆穿刺。他死死握著王冰冰的手,仿佛那是他溺毙前唯一的浮木,
    泪水汹涌而出,
    “我后悔!我肠子都悔青了!我不该带她来的!我千不该万不该让她跟我一起来接您!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充满了崩溃边缘的嘶吼和深不见底的自责。
    徐建国被他激烈的反应和那痛彻心扉的后悔震了一下,紧接著追问,目光紧紧锁住吴楚之的双眸,
    “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但没有她们.在旁边只有你自己呢.?
    你你还会扑出来吗?”
    下一次?
    在另一个场景,只有他自己面对敌人指向徐建国或其他“国宝”的枪口—
    吴楚之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著,无数的恐惧、本能的求生欲与那份沉重的使命感激烈碰撞,
    “我——我不知道!”
    他痛苦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老爷子,又不是见义勇为表彰会,你需要我想啥?
    是无数革命先烈,还是雷叔叔?
    来不及想那么多的!身体自己就动了!根本没时间想!”
    “这是实话—
    徐建国似乎得到了最真实的答案,眼中的光芒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这就够了.比.漂亮话管用.—
    他猛地吸了口气,感觉肾上腺素带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死亡的冰冷重新笼罩上来,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老爷子!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吴楚之嘶喊著,徒劳地想让那生命的气息停留久一点。
    “活不了的—.小子——枪子儿打哪儿—打进去多—我玩了几十年枪太太清楚了.....”
    徐建国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解脱,
    ,“.———我老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了——没关係!真的—没关係—“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抓住吴楚之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骤然提高,带著不容置疑的郑重託付,
    “听著!吴楚之!我死了不要紧!阿宾和鈺慧—他们才是火种!是未来的希望!他们·已经安全—到燕京了!核心架构代码———也一起送达!——“
    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涌出嘴角,纹叶和医疗人员急忙稳住他。徐建国仿佛感觉不到痛苦,浑浊的眼中进发出最后惊人的光亮,语速极快但异常清晰:
    “现在—我的话你要刻进骨头里!记牢了!
    “一、去找他们!阿宾,鈺慧!但更重要的是—去找另外两个人!
    我在夷洲岛出发前,已经成功將陈树柏和黄炎松请到了燕京!
    陈树柏曾是留美人才库的精英,当过国军少校,和你们合作过的。也是硅谷顶尖教育家,阿美莉卡国际科技大学的第一任校长!
    他和他的威望、人脉资源,能帮你构架好整个產业的人才梯队!
    他年少的时候是在锦城渡过的,其实和你这个姓氏很有渊源,如果你真是那个吴家的后人,你出面,非常有希望!
    而黄炎松是我的老师,他是真正的eda之父,他在这个领域的核心作用无人能及!
    在当前我们的现状下,他能解决的是,从0到1的重构!
    他们二位..比我重要百倍!
    他们带著毕生的经验和前沿的构想,在燕京等你!
    去找他们!用好他们!这是我们设计根基的关键!”
    “二、硅谷深处!去找一个叫苏宗祥的人!
    他是王安实验室的技术传承人!
    他手里掌握著顛覆性的磁碟存储技术与架构专利!
    请你们復旦大学的苏老爷子出面!
    他们是同宗!
    这是我们未来存储安全—.信息安全的命门之一!去找他!一定要把他—.他的技术带回来!
    小子—重铸这剑—守护好———火种!·—”
    徐建国用尽最后的生命喊出那三个关键人物的名字和他们承载的希望,
    “陈树柏!黄炎松!苏宗祥!·—去找他们!”
    然后,那只一直死死著吴楚之手臂的枯手,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猛地一松,沉重地砸落在担架上。
    那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这位承载著华国eda崛起希望的硅谷传奇,在归国的救护车上,在刚刚踏上故土的边缘,完成了最后的火种传递,溢然长逝,
    “徐老一一!!!”吴楚之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哭声在救护车悽厉的鸣笛声中破碎不堪。
    鹏城市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手术室外,红灯刺眼地亮著。
    时间如同凝固的焦油,缓慢而煎熬地流淌,
    手术室外等候区冰冷的长椅上,瀰漫著令人室息的紧张和恐惧。
    王冰冰的父母王海涛和龚妙筠已经连夜从燕京飞到了鹏城。
    王海涛铁青著脸,这位近期在政界平步青云的男人,此刻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气神,双手紧握微微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仿佛要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的女儿。
    龚妙筠早已哭成了泪人,靠在丈夫身边,身体不住地发软抽泣,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和痛楚。
    “楚楚!冰冰怎么样了?”
    一个焦虑却强压著镇定的女声响起。
    秦莞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同样脸色苍白,眼圈泛红,显然是哭了一路。
    而走在秦莞前面半步的,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此刻却面带冰霜的妇人,正是秦莞的母亲、吴楚之未来的岳母一一郑雪梅。
    她风尘僕僕,眉头紧锁,扫了一眼颓然坐在椅子上、手臂沾满血跡、如同丟了魂般的吴楚之,
    没有责怪,只有同样深沉的担忧。
    她快步走到王海涛夫妇面前,紧紧握住了龚妙筠的手,“妙筠,海涛,別太担心,冰冰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隨后便是吴青山、秦援朝、孔向东三个火枪手为代表的家属团,
    吴青山没有任何废话,上来对著吴楚之就是一脚端了过去。
    坐在那里的吴楚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吴青山还要再补上一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於打开,一位身穿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带著一丝凝重。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冰冰家属?”
    “在!在!我是她父亲!”王海涛猛地站起。
    医生语速平稳但清晰:“伤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眾人齐齐鬆了口气,龚妙筠捂住了嘴,差点哭出声来。
    ““.—但是,”
    医生的下一个词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揪紧,
    “肩部的枪伤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內,避免了更大的感染风险。然而,巨大的动能造成了严重的臂丛神经损伤。”
    “臂丛神经损伤?!”
    龚妙筠失声叫了出来,身为护士的她瞬间理解了其中的严重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
    王海涛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医生!这———这会不会影响她以后———”
    “会影响。臂丛神经是支配肩部、手臂和手部运动感觉的关键神经丛,”
    医生神情异常凝重,“枪击的巨大衝击力和空腔效应,对神经造成了严重挫伤甚至部分撕裂。
    这会导致患侧肩关节、手臂乃至手部的运动功能严重受限,感觉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於功能恢復程度,需要看具体伤情分级、手术修復效果以及后续长期康復的情况。
    完全恢復的可能性——..不容乐观。”
    龚妙筠的身体晃了晃,作为医生更清楚这种损伤的复杂性,泪水无声滑落。王海涛死死扶住妻子,急切地看向医生,
    “医生!请尽最大努力!无论费多少代价,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
    “王先生,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医生立刻保证,“我们已经联繫了鹏城最好的显微外科和周围神经外科专家,他们会立刻来会诊,制定手术和康复方案!
    但你们要理解,当前首要的是保命和稳定伤情—
    就在医生话音刚落时,一个冷静到极致、带著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走廊的焦灼,
    “鹏城的专家会诊照常进行,但主刀手术由我来做。
    来之前,我已经联繫了锦城华西医院、帝都天坛医院和协和医院神经外科、显微外科、麻醉科、骨科、康復科的相关顶尖专家团队,他们已经到了鹏城机场了,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眾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郑雪梅。她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副细边框眼镜,眼神锐利如鹰,身上那股雍容贵气此刻完全被一种属於顶尖医者的冷静、专注和强大气场取代。
    主治医生的目光接触到郑雪梅,猛地愣了一下,隨即瞳孔微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极度尊敬的表情,失声道,
    郑..郑老师?!您.您是华西神经外科的郑教授?郑雪梅教授?!”
    “是我。”郑雪梅微微点头,对认出她的医生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意思,
    “时间就是功能!现在,把你们团队的所有术前准备资料,患者的影像资料、生命体徵监测数据,立刻、马上送到会诊室。
    我现在要第一时间评估。同时,確保华西、天坛、协和的专家已经接到通知接入电话会诊。”
    “是!是!郑老师!我们立刻去办!您的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主治医生的声音都带上了激动和一丝紧张,他深知眼前这位是国內神经外科领域绝对的巨擎之一,尤其擅长高难度神经损伤修復,能亲自主刀王冰冰的手术,简直是万幸!
    但是·
    这是跨区域行医。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
    “我的团队已经就位。放心,该补的程序你不用担心。”
    郑雪梅言简意咳,她转头看向面庞被泪水浸湿、眼中却进发出巨大希望的龚妙筠和王海涛,
    “妙筠,海涛,別慌。神经损伤修復是硬仗,但並非毫无希望。我不会让冰冰失去她的手的,
    我保证,会让她最大程度地恢復功能!”
    她的语气沉稳有力,充满了顶级专家的自信。
    龚妙筠紧紧抓住郑雪梅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王海涛声音沙哑:“雪梅,拜託你了!”
    一直低著头,双手紧握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的吴楚之,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著郑雪梅,充满了愧疚、恳求和最后一丝希冀,
    “郑妈妈——”
    郑雪梅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责备,但更深的是理解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如此残酷环境下所承受压力的感知。
    她只说了一个字:“等。”
    就在郑雪梅准备跟隨医生团队进入会诊室时,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
    是雄小鸽。
    这位平日里总是带著几分儒雅和从容的战略投资者,此刻脸上笼罩著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忧虑。
    他的外套上甚至还沾著一点匆忙赶路带来的尘土。
    他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室外的眾人,特別是被国安人员和赶来的本地公安负责人围在中间的吴楚之。
    雄小鸽快步走到吴楚之身边,用力捏了捏吴楚之的肩膀,发出一声沉重的嘆息。
    他俯身,几乎是贴著吴楚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低语,每一个字都冰冷而残酷:
    “这就是战爭!小子没有硝烟,但比枪炮更残忍的半导体战爭!
    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夺走我们最宝贵的头脑,摧毁我们追赶的根基。
    挡子弹?这只是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手术室紧闭的门,“无论代价是什么—这条路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吴楚之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悲痛和自责,而是翻涌著无边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抗拒,他突然甩开雄小鸽的手,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地吼道,
    “去他妈的战爭!去他妈的半导体!雄小鸽!老子不干了!听见没有?!我不玩了!
    管你什么命脉不命脉!老子只想身边的人平安!什么家国大义?!什么宏图伟业?!
    都他妈的滚蛋!
    冰冰要是要是——老子就什么都不管了!你给我滚!滚一一!!
    他的怒吼在压抑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所有人都惊地望向他,包括悲痛中的王海涛夫妇和秦莞等人。
    雄小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愣住了,他看著吴楚之脸上交织的痛苦、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反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眼中满是复杂一一理解他的崩溃,更清楚这担子的残酷。
    他只是长长地、无奈地、甚至带著一丝怜悯地嘆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吴楚之的肩膀,知道要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没有再试图说任何安慰或大道理,雄小鸽深深地看了吴楚之一眼,又向郑雪梅和神情肃穆的王海涛微微頜首致意,然后转身,默然地、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这充满悲伤与愤怒的走廊。
    一个挺拔而肃杀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一一是吴毅航。
    他脸色铁青,步伐稳健却带著一股压抑的煞气,快步走到吴楚之面前。
    “小吴,跟我出来一下。有事,有人要见你。”
    吴毅航的声音低沉,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正处在情绪崩溃和狂怒边缘的吴楚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和毫不掩饰的怒火,看吴毅航的眼神如同仇,
    “见谁?!我现在没心情也没兴趣搭理任何人!你们没看到冰冰在里面躺著吗?!给我滚开!
    吴毅航眉头紧锁,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注意你的態度!这脾气见长啊?”
    “態度?!”
    吴楚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手指著手术室的门,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的態度?!我问你!你们所谓的层层保护、万无一失,就是让她在自己的国土上,在入关的口岸,被一颗他妈的子弹打穿肩膀?!
    这他妈的是保护?!我看是“钓鱼”吧?!
    是等我、等徐老死了给你们后面的行动一个漂亮的復仇藉口吧?!”
    这一世的徐建国、王冰冰,上一世的孔昊,还是两个时空里在归国途中莫名其妙死於意外的那些天才大脑门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重叠著。
    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能让他们重视起来?!
    “吴楚之!”
    吴毅航厉声打断他,脸色更难看了,但声音却压低了,带著一丝理亏的懊恼,
    “你冷静点!这次事件—確实是我们內部协调出了严重的疏忽!大意了!我们把他们想得太文明、太有底线了。”
    “疏忽?!一句疏忽就完了?!”
    吴楚之眼眶欲裂,“闭嘴!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更不想现在跟你吵架!那里面躺著的是我的女人!!!”
    他指向手术室,“我怕了!懂吗?我他妈真怕了!为了这个晶片,徐老搭上一条命,冰—冰冰差点也可能再也弹不了琴!
    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为我死!老子不干了!我不做了!行不行?!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这破晶片谁爱搞谁搞!老子不伺候了!带著你的任务!滚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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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吴楚之失控嘶吼时,一个一直沉默压抑的身影动了。
    王海涛,这位女儿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的男人,他一步抢到吴楚之面前,在眾人惊的目光中,抬起穿著皮鞋的脚,带著一股悲痛和压抑到极致的愤,狠狠一脚端在吴楚之的腰侧!
    力道之大,让情绪激动毫无防备的吴楚之跟跪著撞在墙上。
    “吴楚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王海涛的声音如同一头受伤低吼的雄狮,双眼通红,指著吴楚之骂道“老子这个当爹的都没说啥!你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还他妈选挑子?!
    徐老为了什么死的?冰—冰冰为了谁挡的子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他强忍著眼眶里打转的悲痛泪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语气带著一种看透命运的沉重和无奈,
    “这是命!懂吗?!她选择了你,这是她的命!
    你鬼使神差走上这条註定坎坷的路,有徐老这样愿意慷慨赴死的前辈託付火种,这也是你躲不开的命!
    你现在想缩了?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给老子挺直了腰杆!像个爷们儿一样扛起来!”
    吴毅航看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著被岳父一脚踢醒、靠著墙壁喘著粗气、眼神剧烈波动、在暴怒、委屈和巨大痛苦中挣扎的吴楚之,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诚恳,
    “小吴,王叔说的-没错。这次血的教训,我们的疏忽责任重大,无可推卸!
    我以人格和这身制服向你保证,徐老的牺牲和王小姐的伤,让我们彻底撕破了幻想。
    从今往后,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都会確保你、以及所有关键人才和项目人员的绝对安全!
    绝不可能再让这种在我们自己土地上的悲剧发生!”
    吴毅航上前一步,看著吴楚之布满血丝但似乎略微冷静了一分的眼晴,一字一句地说出真正的来意,
    我此刻来找你,是传达命令。
    你暂时崩溃可以,挑子喊不干也可以,但命令就是命令。
    七天后,燕京知光阁会议。你要出席!”
    吴毅航说完,没有等吴楚之回答,对著王海涛夫妇,郑重地行了一个无声的军礼,表达著敬意与无言的內疚,然后转身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王海涛粗重的喘息、龚妙筠压抑的抽泣、眾人凝重的眼神、手术室红灯闪烁的微光。
    吴楚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身体剧烈地颤抖,如同狂风中断裂的梳杆,所有的怒吼都堵在喉咙,只剩下无声的悲鸣和崩塌边缘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穿过凝滯的空气,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秦莞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的言语,甚至没有一丝抽泣。
    她只是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將这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灵魂揽进自己怀里。
    她的拥抱没有一丝犹疑,温热的掌心坚定地覆上他剧烈起伏的脊背,用轻柔却不容挣脱的力量將他塌的身体托住、包裹。
    她微微侧过头,脸颊轻轻贴住他汗湿冰凉的鬢角,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失温的颤抖。
    所有的力量在这个拥抱里都化作了最柔软的接纳。
    感受到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温热和包裹,吴楚之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深处终於池出一丝破碎的鸣咽。他最后支撑著自己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像被击垮的雕塑,无力地沿著墙壁滑落。
    但他没有坠入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跌进了那个带著浅淡香气的、无比温暖的港湾。
    他蜷缩在秦莞的怀里,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精疲力竭、千疮百孔的孤舟终於泊进了平静的港湾。
    肩膀依旧在猛烈地抽动,但这一次,不再是孤狼面对绝壁的悲鸣,所有的无助、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痛苦,都融化在了爱人无声却浩瀚的温柔中,化作无声的、滚烫的泪,浸湿了她的衣襟,也熨帖著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秦莞只是更紧地收拢双臂,一只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发顶,另一只手在他痉挛的背脊上缓缓摩,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平易碎的绸缎。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隔绝著所有外界的锋利、压力和无措的注视,只留给他一片可以彻底崩溃、彻底休憩的寧静空间。
    没有语言,只有体温、心跳,和那无言的支撑与包容,构筑起这一刻风雨飘摇中最后的方舟。